“那位置挺招雷劈，打我出生到现在，都已经换了三种树了。”
顾汐饶有兴致地指着：“瞅见这巷子了吗？”
顾汐指的是离工厂很近的“一线天”,两排房子之间本应该是巷子的位置,却因为两边楼房不讲道理的扩建显得格外狭小。
“打从这穿过两条巷子就是供销社，市里最热闹的一条街都在那。想要打从这过,那是很考验身材的,小时候我们一道玩的玩伴,还有卡在里面等人来救的。”
原身记忆中的童年确实很丰富多彩,顾汐乐得不行，在自行车后座便笑得前俯后仰。
卫天禹力气大,牢牢地把握住了自行车的方向,没半点动摇：“可惜我生得太人高马大,抄不了这近路了。”
顾汐安慰他：“没事,你腿长，走得也快。”
两人这一个捧哏一个逗哏的，忍不住都笑了出声。
好一会,卫天禹才止住笑，正色问：“我看你这两天都在画设计图，有什么新想法吗？”
顾汐认真道：“其实也没什么想法,只是在了解了一圈形势后,总觉得不能再这么按部就班下去。”
她这两天打了不少长途电话,跨洋电话都打了好几通。
之前在紫荆花工厂积累的人脉这就派上了用场,顾汐打听到了不少她之前没有了解到的情报。
顾汐也是这会才知道，国内这些年来自国外进口了多少汽车。
就连最近的技术引进，那也是以进口份额为筹码谈的。
除了国内形势外,国外形势也同样在顾汐的关注范畴内。
这会的鹰国汽车行业发展正饱受樱花国汽车的冲击，连年亏损。
而乱，就是机会。
机械厂的门口近在眼前，卫天禹也没再追问，只是临停车时，深深地看了眼顾汐。
他被派驻到顾汐身边的时间很早，亲眼见证着顾汐这一路的所作所为。
他时常觉得……
“顾……顾厂长！您来了！”传达室的大爷眼睛很尖，一看到顾汐便乐了，直接迎了出来。
顾汐已经熟练地摆上了领导专用正色脸，双手往身后一背，语气这就拿捏出来了。
“不用叫厂长，喊顾问就行。”
大爷展现了和年龄截然不同的灵活：“好的，顾顾问。”
他们这样的门房大爷，那都是深藏不露的。
“顾问，您把工资发了，这就解了大家的燃眉之急，这几天，咱们工厂的工人啊，都深受您的熏陶，这就废寝忘食地投入于生产之中！”门房大爷这就开始为众人邀功。
顾汐失笑，和卫天禹交换了下眼神。
不得不说，门房大爷确实展现出了他的素质。
要知道，顾汐的情况特殊，之前她偶尔和机械厂的人员碰面时，对方总会不自觉地露出些不自在。
顾汐虽然人没到机械厂，但事情可没少做。
头一件事，便是借钱，顾汐分别向紫荆花工厂和市政府借了钱，利息不高。
这钱到位的头一件事，就是发工资。
而第二件事，便是让方翠云来布置了任务——生产样品。
顾汐知道机械厂群龙无主，只要把工作量拉满，大家才不会胡思乱想。
原先在紫荆花工厂用的奖励条款顾汐也一并挪用了过来，只要能给出提升样品质量的建议或者给予什么创新设计的想法，一律予以奖金。
大爷还在那滔滔不绝，顾汐已听不太下去了：“大爷，您把人喊来，我们开一场职工大会。”
大爷立刻应是，一副令行禁止的模样，前去喊人。
像是机械厂这样的工厂，日常里大会接小会，工人们早就练出了惯性。
顾汐才走到主席台，台下的人乌泱泱就来了。
机械厂的会主要被分为长会和短会两种，长会工人们来时会自带长条板凳，短会则直接站着。
顾汐没特地吩咐，工人们却不约而同地带上了板凳。
他们想的简单，新官上任三把火，这第一场会，顾汐肯定是要说不少事情的，按照以前领导的习惯，没到午休是不会结束的。
方翠云早早到了，她起得早，顺路送了几个小的去上学。
紫荆花工厂效益好，缺的工人又多，不少当大人的这心就悄悄野起来了。
前段时间紫荆花工厂招工会的消息一出，职工初中就闹腾开了。
顾汐能知道这事，还是因为苏尔也起了这样的心思，他在饭桌上鼓起勇气提，说想早点出来工作，减轻家里的负担。
顾汐哭笑不得的同时，也意识到了这事的严峻，这就特地在紫荆花工厂里开了会，还连夜推出了职工子女学历奖励政策和厂内助学政策。
她雷厉风行，政策一推出就直接执行，厂里那几个家里有大学生的，每个都领到了奖励。
非但如此，顾汐还特地要求宣传处在这方面着重做了宣传，这就把略有些浮躁的氛围给压了下来。
方翠云向来很重视顾汐说的话，这就开始接送起了几个孩子，用行动表现出对教育的重视。
还真别说，这效果确实不错，哪怕是为了讨好顾汐、或是跟顾汐的风，大家也纷纷响应了起来。
方翠云对机械厂的情况了如指掌，这就直接点了几位车间的管理负责组织秩序，而后在顾汐的目光中，深吸一口气，走上台去。
顾汐从主席台往下看，能将工人们的小动作和震惊的眼神收入眼中。
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调整是有阵痛期的，接下来要搞精益生产，要调整管理模式，首先要做的，就是把陈旧的管理模式根基给刨了。
方翠云站定在台上，瞥了眼顾汐后，这颗砰砰跳动的心就安定了下来。
她是个彻头彻尾的顾汐主义者，只要顾汐大旗一挥，她就会向所指的方向前进。
“我代表顾顾问，在此宣布s市机械厂接下来一年内的人事任免情况。”
这句话一出，刚刚还略有躁动的工人们迅速安静下来，他们左顾右盼，这就悄悄打量起了彼此的眼神。
工厂里消息传播得很快，他们都知道，这段时间已经有好些人找起了关系，联系到了接收单位，听闻厂办那章都盖了不少出去，材料已经送到市里审核了，只是流程还没走完，今天来参会的人还是齐的。
有人走，自然会有人被提拔。
要是有透视能力就好了！
大家一着急，这就觉得方翠云讲话有些慢了。
尤其是在宣布名单之前，方翠云还在那讲着什么规则。
周主任和工会主任患难时淡定，两人的心中现在只有满满的感慨。
他们本来可都以为自己能在这工厂待到老，却不想现在得提前离开。
为了找愿意接手他们的单位，两人也算是煞费苦心。
通过这几天的同甘共苦，他们已经结下了深厚友谊，在两人的感情中，王志远出了不少力。
毕竟他可是两人的重点抱怨对象。
哪怕是现在，只要一想起王志远什么都三缄其口，连下家都不愿带他们一块找，两人便觉得这么些来作为下属的尽心尽力白瞎了。
想到这，他们忍不住死死地顶住了周主任的背。
走神的功夫，方翠云已经念完了规则。
她念职位是自上而下的：“顾汐，暂代厂长。副厂长，王志远。”
这名字一出，工人们还没做反应呢，周主任和工会主任先炸了。
“他，他怎么能继续做厂长！”说是多了一个副，可顾汐管的事情那么多，这不是和厂长没两样吗？
顾汐没让方翠云独自面对复杂形势，上前一步道：“王志远同志按规定投递了个人简历及工作报告，且根据目前信箱收集到的信件，王志远同志在职期间并未有严重的渎职情况……”
在知道王志远想留下来的时候，顾汐也很意外。
在确定对方除了引进技术被骗、有些官僚作风后没违反乱纪过后，顾汐便约了他单独谈话。
王志远立刻上台，走到了他再熟悉不过的位置，一上台他做的头一件事，就是鞠躬道歉。
“我知道，我让大家失望了。我希望大家能看在我这些年来，还算勤勤恳恳的份上，给我一个机会。”
他语气沉重，态度恳切：“因为之前的过错，我已经向顾顾问申请，之后我的工资就按照学徒工的标准发，不额外享受级别加成，直到咱们工厂还清欠债，赚回我的损失为止。”
学徒工和厂长的工资那可是天差地别，这就要大家的不满当即少了几分。
“我时刻接受大家的监督！大家只要发现我的工作有什么地方不尽职，请随时举报，若是我个人失职，我愿自行辞职！”
王志远的态度很坚决，他也确实是这么想的，既然要改，那就要改得彻底。
他那天在工人后面听到的那些话，让他忽地发现，原来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目光已经只往上看了。
周主任≈工会主任：……
怪不得王志远这么藏着掖着，原来他是想留下来。
可这真的值得吗？
工人们既无异议，方翠云便继续宣读。
随着职位的变动，工厂上下已有了颠覆性的改变。
方翠云：“接下来，请大家鼓掌欢送离开机械厂的工人。”
她不等台下反应，直接把签好接收单位的人员一应念出，名单上最前面一列的，尽是顾汐家的亲戚，而后便是厂里这些舍不得职位，又自觉干不了事的“大爷”们……
被点到名字的工人，被众人拱着，只能乖乖地退出场地。
等人走远，顾汐便开口：“接下来我们的目标是……外接订单和自主研发。”
“我们研发的方向是，摩托车和小货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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