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满月酒
清言轻咳了一声,邱鹤年回过神来,忙帮他把裤腰拉了上去,衣摆也放下来。
两人之间沉默了一阵,邱鹤年也咳了一声,说:“那我回铺子去了。”
说完,他就要往屋门走,清言在床上轻轻叫了他一声,“鹤年!”
邱鹤年停住脚步,又转身回来到床边,看着他。
清言包着头巾,垂着头,声音小得要仔细听才能听到了。
他说:“再等等,等过了月子就可以……。”
话没说完,可邱鹤年已经听懂了。
两个人一个看东,一个看西。
屋子里安静了好一会儿,邱鹤年突然“嗯”了一声,忙转身走了。
清言先是愣了一下,继而抿着嘴笑了。
……
自打清言说了“过了月子就可以”的话,夫夫两目光只要一对上,就像要滋啦出火花或是长了勾子似的,总要无言地多看那么一会儿工夫。
从小豆子生下来五六天开始,清言晚上不需要人了,为了让他能好好休息,晚上邱鹤年都是把孩子抱到隔壁去带着睡觉。
白天邱鹤年要去铺子里,回来时十有七八李婶也是在的。
晚上家里就剩一家三口了,小豆子又偏偏在睡觉前那段时候最清醒,要高兴地手晃脚踢地玩上好一会儿。
两口子竟有段日子没在一起好好说说话,亲昵一番了,连亲嘴儿都只是偷空浅尝辄止,对这个年纪的男人实在是折磨。
所以,孩子快要满月之前,夫夫两简直各自都在暗暗数日子倒计时了。
……
小豆子的满月酒没大办,就在家摆了三桌。
除了家里这些人,再就是老刘家一大家子,还有村长家,小庄和他爹娘,再就是冯老三和帮清言赶过马车的冯寅。
菜是李婶和秋娘帮着张罗的,邱鹤年去镇上买了些熟食和糕点回来,还挑了几坛好酒。
席上清言抱着孩子陪着坐了一会,以茶代酒敬了几杯。
村长问孩子叫什么名字,清言回道:“他是破晓时出来的,那天天亮了,天色便蓝的很,鹤年就给取了大名叫邱晓青,小名本来叫小豆子,李婶给添了个字,叫金豆。”
村长抚掌笑道:“但远山长,云山乱,晓山青。好名字,金豆这小名也好听!”
席间说说笑笑,逗逗孩子,众人都高兴的很。
清言跟着吃了一会儿,小豆子饿了,又开始吭哧吭哧的,他便回了里屋。
李婶跟了过去,帮他一起把孩子喂了。
之后,她从怀里拿出个精致漂亮的长命锁,放到了孩子身上。
清言抬头看她,忙道:“婶子,这段日子全赖你照顾,怎么还好让你花钱呢!”
李婶说:“你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有时候跟我外道。照理说这银锁该是你娘给准备,但她去得早,你那继母又根本没法指望,我就给小宝准备了,咱小宝得有人疼不是!”
清言眨了眨眼,眼圈有点儿红了。
无论在他的世界,还是在这里,他都没什么长辈缘,但李婶弥补了他的遗憾。
李婶见他要哭了,忙道:“可千万不能流眼泪,这月子刚出,流泪要落毛病的,大郎看见了要埋怨我。”
清言又笑了,“他才不会呢。”
正说着这人呢,邱鹤年就开了门探头看了一眼,见金豆没睡觉,便放心地进来了,说:“孩子我看着,你们刚才都没吃多少,再去吃一点。”
李婶笑着看了眼清言,说:“大郎是个会疼人的。”
清言抿着嘴笑,看了邱鹤年一眼,两人目光又是凝结在一起,直到旁边李婶笑着咳嗽了一声,两人才把目光分开。清言有些不好意思地下了地整理了一下衣袍,就和李婶去隔壁吃饭去了。
晚上,家里又剩三口人的时候,屋子里安静了下来。
小金豆在床上照样练他的手脚,邱鹤年把外屋都收拾好了,进里屋洗了手,就坐到了床边。
他看了会儿自己玩得高兴的孩子,又抬眸看向坐在床里的清言。
清言扯了扯自己衣襟,问道:“烧水了吗?”
邱鹤年眼眸里湖水荡漾,“嗯”了一声。
清言低下头,也“嗯”了一声。
可等水烧好以后,桶子也刷好了,水温也调好了,小金豆却吭哧吭哧起来,清言把指腹试探地放他小嘴巴旁边,嘴角就努力往那边撇去。
这是饿了,邱鹤年见状,就起身去端锅里热的奶。
喂奶时,清言感慨道:“这孩子是越来越能吃了。”
邱鹤年足足把小半碗奶都喂完了,小金豆才有满意了的意思,勺子离开了也不吭哧了。
奶喝完了,还得拍嗝,邱鹤年把他立着抱起来,让他小脑袋侧趴在自己肩膀上,拍着后背来回踱步。
清言知道小金豆打完嗝就该睡了,在床上一动不敢动,怕把他再吵醒了。
这么来回走了一会儿,小金豆的眼睛硬撑着眨了几下,终于是困得受不住,闭上了。
邱鹤年又抱着他转了几圈,才回到床边,清言忙把小被子掀开,软布做的薄薄的枕头铺平了,小金豆才被舒舒服服地放了上去。
孩子总算是睡着了,可桶里的水也半凉不温的了。
清言低声问:“再烧些水添进去吗?”
邱鹤年看了看拉拢的床帐,又看了看面前的水桶,怕小金豆一会再醒来,他难得露出犹豫的神色,说:“壶里还有些热水,还是拿盆擦洗行吗?”
清言咬了咬唇,“嗯”了一声同意了。
邱鹤年便去张罗,不大会儿就把热水端到隔壁屋去了。
清言也怕孩子一会突然醒了,低着头快步跟了过去。
到了那屋,清言解开衣衫上的系绳,还有腰腹上,李婶教他缠的帮助恢复的纱布。
邱鹤年看了一阵,之后走到他身后,抬手帮他将缠紧的纱布一圈圈解开,直到将肚腹全部露出来。
之前让清言苦恼被撑大的肚腹已经平整了许多,他年轻,肌肤弹性好,恢复得很快。
邱鹤年在他身后伸手过去,在他肚皮上轻轻摩挲了几下,清言侧头过来,邱鹤年就低头吻了上去。
两人唇舌交缠了好一会儿,才趁水再次凉了之前,简单快速地擦洗了。
这屋的床铺邱鹤年住了一阵子了,都是铺好的。
两人来到床上,清言躺好了,邱鹤年半跪在床褥上,探手摸到了那段露出来的绸子,轻轻往出一抽,清言忍不住往后仰头。
叮的一声,是玉杵被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
下一瞬,邱鹤年再也忍不住,将自己送了进去。
第122章 办年货
好久没有这事儿了,进去的一瞬间,清言的浑身都在微微颤抖。
男人也没什么花样招式,就是最原始的冲撞,一下下的,实实在在的,在清言受不住时,才克制地缓下来让他喘口气。
担忧隔壁屋里自己睡觉的金豆,不敢耗费太多时候。
只一炷香工夫,男人便很凶地亲住清言的唇,发起狠来撞他,清言抬手去揽他的脖子,几十下后,男人匆忙往后退。
清言却不肯,紧紧搂着他脖子,腰都离开了床褥,邱鹤年忙在他耳边道:“乖,会怀孕……。”
清言这才放松了,躺了回去,邱鹤年再不能忍住,额头青筋暴起,急急退了出去。
登时,清言肚皮上一片湿热,他压在喉咙里的哼哼声,都被男人又低头吻了进去。
结束以后,邱鹤年躺在床上缓了缓,起来打算收拾时,才发现清言一手贴在腰侧,正为难地拦着肚皮上流下来的东西,邱鹤年又是心软软的,又是觉得好笑,连忙拿了布巾帮他擦了。
清言任他打理自己,擦干净了,被子帮他盖好,邱鹤年给自己也简单擦了擦,然后在他额上亲了亲,说:“你歇一会,我去看看金豆。”
清言也惦记着呢,便点了点头。
不大会儿,邱鹤年回来时,手里端了重新放了热水的盆子,放到了床边,道:“睡得很实,放心吧。”
清言在被子里懒洋洋伸展了一下手脚,之后把手递给邱鹤年,让他把自己拽起来,站在床边,两人又简单擦洗了一下身体。
邱鹤年把刚才拿出来的玉杵也洗干净了,放在木盒的底层,和没用过的区分开,等明天起来再熬药泡上。
他又拿来根的新出来,帮清言放了进去。
弄完以后,两人就着这姿势又亲了一会儿,邱鹤年心里躁动,指腹在露出来那绸子上摸了又摸,差点把刚放进去的玉杵又扯了出来。
想到月子才结束,怕太频繁了伤了他,才作罢。
……
清言出了月子,就已经过了十一月中旬了。
李婶白天不过来了,照常去香韵坊,每天从店里回来,就到清言这里帮他带孩子,两人一起给孩子洗个澡,清言再把孩子换下来的小衣裳和尿布、包被给洗了晾上。
邱鹤年每天尽量早回来,把晚饭做了。
李婶就在这里吃,吃完以后,便回家去了。
邱鹤年陪清言说说话,一起看看书、玩会儿牌,临睡前再把家里大人换下来的衣裳洗了,屋里收拾了。
这一天到晚的就过去了,该躺床上睡觉了。
有了孩子以后,生活上发生了很多变化,越来越忙了,家里东西也越添置越多了,比以前更有家的味道。
出了月子后,清言的性子就渐渐恢复了以往,不再动不动为莫名的小事流眼泪,也不再时不时地往邱鹤年怀里扑,坐在他大腿上让他哄了。
邱鹤年反倒觉得少了些什么,偶尔清言累了,坐进他怀里把脸埋进他颈窝里,他才觉得什么都不少了。
出了月子,金豆每晚固定喝三次奶,换三次尿布,好带了许多。
清言心疼邱鹤年太辛苦,便把金豆抱了回来,晚上自己带,白天孩子睡觉时,他也能睡一会补回来。
邱鹤年却也跟着回来了,任清言怎么劝也不去隔壁睡。
晚上到时候了,他就自动醒过来,提前把奶从锅里端出来,尿布也备好。
金豆刚吭哧了几声,没等清言醒来呢,他就已经把孩子包好了抱起来,动作利索地喂了奶,换了尿布,拍好了嗝,哄睡了才放下。
清言迷迷糊糊醒来时,邱鹤年已经把金豆放到他身边了,金豆被放下时,睁了睁眼睛,清言翻了个身,轻轻拍孩子的小屁股,他就又闭上眼睡着了。
邱鹤年把外衣脱了,油灯熄了,躺到清言身边,侧过身去,把这一大一小都揽进怀里,觉得心满意足。
到了十一月底,天气已经很冷了,冬天来了。
养在后园子的奶羊被邱鹤年牵去了外屋,他在里面修了个围栏,铺了干草,让它能在里面活动和睡觉。
每天及时收拾,倒也不会有太大味道。
这头羊的奶是金豆的口粮,邱鹤年和清言两喂它是很用心的。
三幺隔两日便送来苜蓿干草,冬天没有青草吃,便给它胡萝卜作补充。
阳光好时,清言抱金豆去河边溜达,也会把奶羊牵出去溜溜。
小孩子长得很快,几乎一天一个样,他睡觉的时候渐渐不那么多了,漂亮的大眼睛睁开时,会到处看,对什么都好奇。
邱鹤年把早前做的摇篮固定到了里屋屋顶上,清言在里面铺了软软的棉布褥子,放了小枕头和小被子。
清言自己动手做了个小耗子和小猫咪,阿妙跳过来,在那耗子头上嗅了嗅,又在那小猫咪身边转了一圈,嫌弃地抬爪打了一下,就扭着猫屁屁走了。
它现在是大猫了,性子不像小时候那么胆小,常从猫门洞跑出去,玩好久才回来。
还是别家的小孩碰见清言,跟他说了,清言才知道,这小狸花是这附近的猫霸王,只要是猫,不管体型大小,都归它管。
清言把小耗子和小猫咪做好了,邱鹤年便用柔韧的柳条圈起来,把它们用细麻绳绑在摇篮侧面。
金豆躺在摇篮里时,只要是醒着的,他手脚就要不停蹬动,便把那耗子或猫咪给蹬得动了起来,不是猫追着耗子跑,就是耗子反过来追猫,金豆看得目不转睛的,好半天一声不带吭的,能让清言白天自己在家时好好吃个饭。
看累了,吃饱了,轻推摇篮,他便睡了,省了不少事。
邱鹤年空时,尽管暂时还用不上,他还是提前把给金豆用的小桌子小椅子都做了出来,还听清言的描述,做了个带轮子的小推车,让清言能推着孩子出去溜达晒太阳。
别家孩子还小的,见了都说好,也找木匠照着做了差不多的用。
进了十二月,就要过年了。
孩子还小,这两年夫夫两是没法再去山上打猎了。
去年年货就是邱鹤年办的,今年大部分还是他去买的。
快到年根儿时,李婶歇着了,便来帮带孩子,撵清言出去溜达去,他这才跟邱鹤年一起赶车去了县城转了一日,把想吃的都吃了,天快黑才回来。
回来时给李婶带了荷香斋的糕点,和冻得邦邦硬的大糖葫芦。
清言给自己也买了糖葫芦,在外面咬不动,便回家缓缓再吃。
大大的山楂里塞了芝麻和豆沙,外面一层脆脆的糖衣,一口下去,又酸又甜又香。
清言吃得正高兴,就见躺在床上的金豆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正睁眼看着他手里的糖葫芦,小口水巾都湿了。
清言一下子蹲到床边下面,金豆便看不到他了,他就在那里偷偷吃,吃着吃着自己就笑了起来。
邱鹤年从马车上往下卸完买来的年货,正在外屋拾掇,路过里屋门口时,正好看见这一幕,不由得停下脚步,看了一阵后,也弯起唇角笑了。
第123章 小别扭
年底前,邱鹤年忙着给铺子里的活收尾,还得把外面欠的账收回来。
小庄这一年变化挺大,现在不再浑身都是虚胖的肥肉了,个子抽条长得高了不说,还瘦下来了。
胸膛宽了,胳膊也粗了,大锤子终于抡得动了。
有时他师父在旁边看着,让他自己动手做点简单的玩意儿,也像模像样了。
要是旁的灵巧的学徒,现在说不得都该出师了,小庄开窍晚,但基本功扎实,知道自己不行就好好看好好学,不冒进不骄傲,估计明年就能独立做点东西了。
邱鹤年心里挺欣慰的,年前除了给他家买了猪羊肉,还额外给了他一个红包,小庄高高兴兴带回去了。
年前,清言抱着孩子去了香韵坊两天,歇业前货都点完了,他去把全年的账算了,该付的付,该收的收。
冯老三在年前最后又跑了一趟京城,清言把年后初八和十五的货提前都备好了,店里也都布置了。
这一年的分红都算清楚,让李婶和秋娘过了目。
申玟则有一份沉甸甸的大红包,作为这段日子辛苦的犒劳。
今年年景比去年还好些,这两年风调雨顺的,安安稳稳,不仅是他们,就是柳西村的其他村民,日子也一年比一年好过了。
到年根底下,邱鹤年出钱,让三幺从邻村买回来一头活猪,两人一起把猪杀了。
院子里搭了个土灶,灶里柴火就没断过,热水烧了好几锅。
李婶、秋娘和申玟都在,两个男人用火把猪毛烧掉,她们就用刀子和刷子把猪皮弄干净,把分割下来的猪肉拾掇了。
猪血接了两大盆,秋娘她们把猪肠子翻过来细细洗了,油脂都摘了出去,猪血调好味儿,灌了好几根血肠,放大锅里煮了。
那头邱鹤年咣咣地把猪排骨用斧子剁了,那边三幺在处理内脏。
猪头砍下来冻上,留着二月二龙抬头时吃。
当天的晚饭就是香喷喷的杀猪菜,热腾腾的酸菜五花肉和血肠、粉条炖了一大锅,三幺种的稻米颗粒饱满,白米饭一粒粒的像有一层油一样,两样搭配在一起吃,香极了。
因为要看着金豆,清言这一天只能抱着孩子在旁边看看,趁金豆睡熟了,想帮帮忙,李婶就把他往回赶,说还是再等两月再干体力活,不着急。
这一天都累了,一大锅的杀猪菜一顿就吃光了。
回去的时候,邱鹤年把给各家的猪肉都分好了,各自拎回去。
今年还是在邱鹤年这里过年,跟申玟说好了,也让他过来一起,老王家的人就齐了。
二十九那天,秦兰一家三口回来了。
邱鹤年和清言照例去李婶家一起吃了饭。
今年和去年不同,囡囡又大了一岁,是个有点懂事的小姑娘了。
家里还多了个金豆,大人吃饭喝酒说话,他在床上躺着,不时应和似的“啊啊”两声,像在跟大人唠嗑似的。
囡囡把饭吃饱了,就跳下椅子,咚咚地跑过去床边看弟弟,小小声地在那跟他说话,还想拉他的小手,可金豆紧紧握住她的手指头一下,就给甩开了。
囡囡就回头看向清言,问道:“金豆怎么不下来和我玩呢?”
清言笑着冲床上的金豆道:“邱晓青,你囡囡姐姐叫你下床玩呢!”金豆手脚蹬动,还真的像跟他爹说话一样,又“啊啊”了两声。
大伙一听都笑了起来,邱鹤年和任孝干了一盅白酒,刚放下杯子,清言回过头,下意识看过来,就见邱鹤年双眸里透着愉悦,正盯着自己看呢。
两人目光对视了一会儿,兰姐找清言说话了,他便收回了目光。
只是又过了一会,清言感觉到桌子底下,自己放在膝盖上的手被握住,轻轻捏了捏。
清言抿着嘴笑,回握住那只粗糙的大手,面上两人都不显,只在桌下手指穿插着,像编了麻花辫。
晚上抱了孩子回家,才把金豆放床上,打开襁褓让他自己玩着,邱鹤年就一把抱住清言的腰,将他压倒在床褥上。
邱鹤年今晚回来路上走得很稳,但清言看他眼神就知道他喝得有些多了。
清言老老实实被沉甸甸的身体压着,抬手摸对方的眉眼和鼻梁,邱鹤年定定看着他,看了一阵,大手就伸进了袍子里。
他醉意上涌下手没个度,一下子就把清言抓疼了。
清言哼了两声,握住他那只手腕,说:“好疼。”
邱鹤年看着他说:“抱歉。”力气是收了,手却没离开。
清言抬头贴在他耳边,声音很低地问了句话,邱鹤年盯着他点了点头。
清言仰头看了眼金豆,把拨浪鼓塞到了他的小手里,他就紧紧攥着不撒手,偶尔他晃动小手时,就咚地响一声,他觉得很新奇。
孩子暂时安顿好了,清言便推了推邱鹤年胸膛,说:“去隔壁屋。”
邱鹤年“嗯”了一声,手却不肯拿出来,清言红着脸给他拽了出来,两人跌跌撞撞地去了隔壁。
才进门,邱鹤年就从清言背后把人抵在了墙上,袍子一掀,玉杵被抽出来,便进了去。
太急了,清言不适应地咬着牙,腰被握得很紧,想躲也躲不了,就硬生生受了。
这边才没多大一会呢,隔壁屋子里就有熟悉的吭哧吭哧要哭的声音了,清言身体一僵,说:“金豆可能是饿了。”
男人在他耳边沙哑地道:“很快。”
清言闭上眼握紧拳头忍着。
眼看着那边吭哧的声音变大了,这边还是不行,邱鹤年的唇寻到清言的,热切地亲他,清言温顺地张开嘴唇,尽力迎合着他。
亲完了,邱鹤年脸贴在清言颈子上,一遍遍叫他的名字,像在急切地祈求什么似的。
清言锤了一下墙,用了些力气推开他,让他背后靠墙,自己半跪到了地上……。
过了一会,清言往后退了一下,抹了抹嘴角,连忙起身拿布巾简单擦了擦,就拢好袍子,去隔壁屋给孩子喂奶去了。
等把小金豆喂完,拍完嗝让他睡下了,这时候,邱鹤年轻手轻脚地进了屋,显然是酒醒了不少。
清言看了他一眼,便扭头不搭理他。
邱鹤年坐到他旁边,去握他放在床褥上的手,清言把手挪开了,没让他碰。
等过了会儿,清言听见身旁没动静,便转头过去看,就见男人正看着自己,眸子里都是浓浓的歉意。
清言嘴唇瘪了瘪,起身坐到他大腿上,扑进双臂张开迎接着他的怀抱里,两手搂着他脖颈,把脸埋进他颈窝里,小声哼哼着,“你都把我弄疼了。”
邱鹤年心疼地抱着他,一遍遍说着抱歉。
清言娇气得很,但脾气也好得很,该揉的揉了,该亲的也亲了,好听话也说了,他就不生气了,抱着男人的脖颈,眯着眼睛享受着对方粗糙的大手摩挲颈后的舒适感觉。
邱鹤年低头亲了亲他额角,低声道:“以后我再喝多了,你便把我关在门外,别让我进你屋。”
清言抬头看他,实实在在地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邱鹤年逗他说:“那我一直敲门你怎么办?”
清言眯着眼睛说:“敲一下,罚你一晚不许进屋,你就使劲儿敲吧!”
邱鹤年笑了起来,把他揽紧了,晃了晃,又说了一次“对不起”,“以后我会注意,再不喝这么多了。”
第124章 荒狼
年夜饭的饭桌上,除了猪、羊、牛、鸡肉,还有螃蟹、虾,清言还让邱鹤年在县里的南方饭铺子,订了他们家一大锅有名的鲈鱼脍。
这玩意只听人说过美味极了,这么一锅价值不菲,平日里是舍不得吃的,过年了就吃一回。
接近午夜时,外面爆竹声响成一片,已经睡着的金豆被吓醒了,大声哭了起来。
清言把他抱在怀里哄了好一会儿,才让他不哭了,但放是放不下去了,只要后背沾了床,就要瘪嘴,就是放他喜欢的摇篮里也不行。
家里人多,他好奇地挨个儿看着,父亲把他接过去时,他就盯着父亲的脸看。
邱鹤年抱着孩子让清言好好吃饭,他说再不喝多,今晚就真没喝多少,到了量了就没再让三幺给倒酒。
三幺正喝在兴头上,劝了一次酒,见他确实不喝,也就没再劝,自己坐下慢慢喝。
现在老王家这三家凑一起,家里没上一辈儿了,张罗事都是他二哥拍板做主,就跟长辈差不多,三幺不敢像和哥们儿那样闹他。
年夜饭吃完了,都收拾好了,互相说说吉祥话,就散了。
清言和邱鹤年却并没歇着,他们给金豆穿上厚实的小棉袄棉裤,虎头帽和虎头鞋都穿好,包被也包了两层,捂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一张小脸蛋。
夫夫两抱着孩子去了外面河边上。
后半夜路上也还有人,都是有孩子的人家,或抱着或牵着孩子出门来了。
柳西村过年的传统是在守岁后,带孩子去河面上滚冰,在冰面上打几个滚儿,滚来下一年的康健平安。
北方冬天天气严寒,这河也并不深,这时候冻得实诚,不用担心不安全。
每年三十当天,村长会让人过来把河水最浅的那段的积雪清理出来,把冰面露出来,村里人也不需要通知,每年都是在这一块,一个跟着一个,自然是知道的。
夫夫两到了地方,只见河面上一簇簇油灯灯光闪烁着,已经有很多孩子在冰面上打滚儿了,一边滚一边哈哈笑着,还有人在放烟花,不时将天空点亮,空气里有淡淡的火药味。
尽管后半夜天气很冷,但这热闹的场面好像让人忘了寒冷。
夫夫两找了块空地,把马灯放下,邱鹤年把怀里的金豆放到冰面上,孩子好奇地在襁褓里蹬腿儿,父亲的大手扶着他肩背,护着他的小脸儿,让他在冰面上滚了一圈儿又一圈儿,清言在旁边跟其他的家长一样,孩子一边滚,一边念叨:“不好的都滚走,好的滚上来。”
滚完冰,烟花放得越来越多了,邱鹤年也把带来的两支烟花放了。
烟花腾地一下窜上天空,在半空中炸开,缤纷的颜色瞬间映在冰面上,漂亮极了。
带着孩子看完烟花,邱鹤年抱了孩子,让清言把戴了手闷子的手放到自己臂弯里扶着,一家三口小心翼翼离开了冰面,回家去了。
……
年后的初八和十五花灯节,清言都去了店里,金豆交给了他父亲带。
这一年的年初又是个好光景,百姓们手里的银钱渐渐多了,街上的各类铺子生意都不错,各家掌柜的都笑得满面红光。
香韵坊生意尤其得好,人太多时,怕上楼下楼的出事故,清言不得不让来帮忙的三幺组织排队入场限流。
过了十五以后,清言又在家待了一个月,一月中金豆满三个月了,他就天天抱着孩子去店里了。
金豆会翻身了,大大的脑袋领航,小小的身体跟着,脑袋一歪,就翻了个个儿,李婶看得直笑。
这时候只要他醒着,就得有人看着,清言要是忙,店里其他人便帮他看着,奶羊就养在店铺后身,每个都练成挤奶的能手了。
……
一月底时,传来了不太好的消息。
最开始是县里的茶馆里,有从大北方过来的说书人,说过年前,边境有荒狼族人出没,劫掠了边境那边一些牧民的牛羊,还劫去了几个女子和哥儿。
风雨关那边年都没过,爆竹更是没放,整个春节期间,城墙内外都在戒备。
当时茶馆里听了这消息的人都变了脸色,那两年的战事,对木陵县乃至下面各村的百姓,虽说不上是灭顶之灾,但实实在在地挨了两年饿,一天只吃一顿饭的日子谁都不想再过了。
大的吃苦也就算了,家里的孩子也面黄肌瘦皮包骨头的,饭吃不饱,身体长不起来,都矮矮小小的,爹娘能不心疼吗。
但这到底只是一个说书人的说法,也许并不可信。
县里的富户开始频繁去县衙打听,新来的县太爷什么都不肯说,都给打发回去了。
富户们敏感地发觉可能真的不对劲,私下里便暗暗做起了准备。
很快,连普通百姓也觉出不对了。
市面上的粮油价格涨得飞快,甚至有钱都不一定买得到,粮油铺子没等开门呢,天还没亮,就有人在门口排起了队。
尽管县衙张贴了好几次布告,衙役们也到处劝说,说边关那边并无战事,只是跟往常一样戒备,也根本无用。
这事消息刚传起来时,香韵坊里来客多而杂,清言很快就知道了。
李婶他们都忧心忡忡,怕好不容易才开始好起来的日子,就这么到头儿了。
清言是早知道会有这么一茬的,杨怀冤枉邱鹤年,便是用这乱子借题发挥的。
边境那边春节前发生的事是有的,那说书人没有说谎,也没有夸大。
发生了这种事,朝廷里面官员吵翻了天,最后是皇帝拍板,派人去边境斡旋,让荒狼把人还回来,抢走的牛羊也要赔偿。
荒狼族人向来凶悍,这事谈不谈得下来不好说。
皇帝也做好了另一手准备,匆忙调动禁军过去,起到威慑作用,一旦对面打过来,就正式开战。
不过根据原主的记忆,最后这仗到底是没打起来,荒狼族人把人还回来了,牛羊是一头没赔,问就说是没钱赔。
风雨关那边做主的是朝廷派去的官员,他犹豫了两天,到底是由朝廷出钱把损失的牧民赔偿了,那几个被掳走过的女子和哥儿家里,也给了赔偿。
这事就算过去了。
皇帝知晓了也没说什么,真打起来劳民伤财,谁都不好过,荒狼把人还了回来,已经算是示弱了,也就算了。
但实际上,现在荒狼还没还人,边境还很紧张。
尽管清言知晓后面的发展,但仍然没办法平息李婶他们的担忧,只能尽力劝解了。
邱鹤年知道消息以后,皱眉沉默了很久。
清言以为他是和李婶他们一样,为了以后担忧。
但几天后,邱鹤年收到的一封信,让清言明白了,他当时的沉默意味着什么。
信是风雨关的老黄寄来的,他在信里提醒说,风雨关情况紧张,一旦战事起来,朝廷匆忙间调来的禁军人数不够,也许要征调过去当过兵的百姓回到军中。
第125章 这个家谁说了算?
邱鹤年当初离开禁军是被迫,老黄说过,他走后他们寻找了好一阵子,连他家乡都找人打听过了,最后实在寻不到人,才按死亡注销了军籍。
上次去风雨关解毒,邱鹤年还活着的事,就都知道了,老黄还问过他有没有想法回去,被邱鹤年拒绝了。
人还在,自然就不能按死亡算了,而是算作了退丁,禁军中的记录也都做了修改。
清言知道这场仗是打不起来的,但邱鹤年是否会回到风雨关,回去了的话,什么时候能再回来,他是完全没把握的。
老黄这封信,让清言的心悬了起来。
但他在上次邱鹤年从风雨关回来时,就下定了决心,邱鹤年在哪,他就去哪,这么一想,心里顿时也没那么慌了。
只是邱鹤年明显有了些变化,在铺子里时,向来对小庄相当有耐心的他,突然严厉了起来,把小庄这么个大小伙子弄的在外面桥洞底下偷偷哭,被过来铺子送吃的的清言撞见了,不好意思地脸通红。
清言劝了他几句,领他回铺子里,吃了他带过来的热乎乎的三鲜馅儿饺子,小庄才露出点笑模样。
吃完了饭,清言把食篮挂到小轮车的后面,金豆在车里睡得正香。
铺子里没水了,小庄挑了扁担出去打水,铺子里就剩了一家三口。
邱鹤年坐在矮凳上,看着金豆,大手在他脸蛋上轻轻地摸了摸。
清言搬了凳子坐他身边,说:“小庄也不小了,他娘都张罗给他说亲了,你可不能像前几年那样,得给人家大小伙子留点面子。”
邱鹤年叹了口气,说:“是我急躁了。”
清言知道他为什么急,伸手过去握住他的手,安慰地捏了捏,说:“各人有各人的造化,不能强求,你要实在不放心,我们离开后,可以把小庄托付给三幺,三幺为人憨厚,不会亏待他,总是能吃上饭的。”
邱鹤年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随着要打仗的传言愈演愈烈,无论是县城、镇上,还是小小的柳西村,气氛都紧张了起来。
柳西村大部分人都以种地为生,家里粮食倒是够吃,只是如果朝廷征粮的话,就不好说了。
所以各家各户也是在想办法多弄些粮食回来。
三幺去年种的粮食还有一些在仓库里,今年外面粮油价格飞涨,他并没趁机去赚一笔,村里人想买粮的,他都一律按正常价格卖了,周边村子听说了,过来跟他买粮,他也照样卖,只留够了亲近的几家吃的,村民们都挺感激他的。
有三幺在,清言是不愁粮的。香韵坊的生意肯定是受影响了,但因为今年年初生意太好,赚得足够多,所以他的压力不大,就算关业三四个月,香韵坊也是承受得起的。
过了一段日子,只有流言闹得凶,并没见真起来什么战事,在人们渐渐放松下来时,县衙突然开始派人挨家挨户地走访,把家里的青壮年男子都登记了下来。
这分明是要征兵的样子。
之前清言本以为没事了,但走访的人到了自家的时候,把邱鹤年登记了,还着重在后面做了特殊标识时,他就明白,可能得着手为搬家做准备了。
邱鹤年这些日子从铺子离开得都早了一些,经常提前去香韵坊耐心地等着。
清言偶然回头时,经常能看见男人正直直地盯着自己发呆。
晚上睡觉前,他总是紧紧搂着清言和孩子,睡着了都不撒手。
亲热时,也总是很久,把清言磨得直哭,才不断亲吻着他,万般不舍得似的退出去,释放出来。
自打登记那次后,邱鹤年把隔壁屋的木工工具都搬了出来,晚饭过后,就给家里做新桌子椅子,给金豆打起码三四岁才用得上的小木床,还有各种小玩具。
还把家里的门都检查了一遍,合页都上了油。
院子里的鸡窝也休整了,马车也重新拾掇了一遍。
柴火砍了大半个仓房。
清言默默看着,忍着,一直没说什么。
直到邱鹤年把夏天已经换过一茬瓦片的房顶,准备再换一遍时,清言和他好好谈了一次。
晚上金豆睡熟了,清言和邱鹤年在隔壁屋里,一个坐床沿上,一个坐矮凳上。
清言板着脸,说:“邱鹤年,你什么意思?”
邱鹤年沉默着,没吭声。
清言说:“我知道你怎么想的,你想自作主张把我和金豆留在这里,独自去风雨关。”
邱鹤年看着他,眼眸里神色变幻,仍然沉默。
不说话便是默认。
清言恼了,他从床沿站起身,在地上焦躁地来回踱步,走了几圈把情绪稍微平复下来后,他才走到男人身前,语气平静,但字字掷地有声:“邱鹤年,我告诉你,这事儿没门,你要是敢偷偷走,我立马背上金豆追过去,你不信的话,可以走着瞧!”
邱鹤年嘴唇动了动,说:“边关环境比这里差许多,我不想你们跟着我一起受苦。”
清言冷笑,眼圈儿却是红的,“你上次一去几个月,你根本不明白,那种日子才叫苦!”
邱鹤年抬头看着他,眼神震动。
清言又走近了一步,他问:“这个家到底谁做主?谁说了算?”
邱鹤年喉结动了动,说:“你。”
清言说:“既然是我说了算,那这个事就这么定了,你去哪,我和金豆便去哪,没的商量!”
邱鹤年沉默了一阵,眸子里神色挣扎了好一阵,到底是咬牙,点头答应了。
但清言并不完全放心,他蹲下身来,抬手便去扯男人的衣领,想把他的衣裳剥下来。
邱鹤年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仍站起身配合。
等脱掉里衣还没停手时,他就懂了,没用清言继续动手,自己就主动脱了。
清言也把自己衣裳都扔到了地上,当着男人的面,自己把那玉杵拿了出来。
不顾男人灼热的眼神,将他按倒在床上,蹲了上去,摩挲了几下,就坐了下去。
中途清言累了,男人才哄着让他躺到床上,拿到了主动权。
到了后面,清言翻了个身,又坐了上去。
最后的关头,男人急着想退出去,清言却根本不肯,男人想将他按倒,也没能成功,他还想挺一会儿,清言却咬牙下了决心不放松。
最后,到底是男人忍不住了,清言仰着头,胸口急速起伏,全都承受了。
完事以后,他力竭趴到了男人胸膛上。
邱鹤年抚着他的背,沙哑道:“你这是何必……。”
清言半闭着眼睛,说:“我要是又怀上了,你还忍心把我和孩子留在这里吗?”
邱鹤年深深叹了口气,低头去亲他的嘴唇,含含糊糊地说:“清言,我败给你了,你说怎样便怎样,我都听你的。”
第126章 峰回路转
清言和金豆会跟邱鹤年一起走的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清言一下子就安心了不少,一家人只要在一起,就什么都不怕了。
这事他和李婶他们都说了,毕竟他离开的话,香韵坊肯定要受影响,但他们都理解,这都是无奈之举。
谁也不想放弃好不容易经营起来的店。
好在清言从不藏私,把流程都交代得清清楚楚,只是进货选货得靠秋娘和申玟多费些心思了。
三幺也差点进了征兵名册,但因为去年他开垦了不少田地,朝廷为了鼓励农民种地,在这方面有优待,他才免了兵役。
战事一直没起来,没过多久,就如清言所知道的那样,荒狼把掳走的人还了回来,朝廷也给边境受到损失的牧民赔了钱。
但调到风雨关的禁军并没撤走,征兵的事也没见松口的意思。
邱鹤年说朝廷是有意借此机会,扩充风雨关的兵力,对北境荒狼起到持续的威慑作用,一劳永逸。
清言不再抱幻想,开始着手收拾要带走的东西,把小枣和奶羊喂得膘肥体壮,以应付即将到来的长途跋涉。
眼看着这仗是打不起来了,整个县里的百姓都喜气洋洋起来,一扫压抑焦虑的气氛,街上人都变多了。
至于征兵,只要不打仗,除了吃喝不愁的富户,普通人家还是愿意把孩子送进军中,寻个出路的。
可就在两口子把家里都安排得差不多时,却又峰回路转,风雨关那边又来了一封信。
信还是老黄寄来的,他说他去求了上级,上级念及邱鹤年多年在禁军中服役,且有军功,现已离开多年,又已有妻小,便将他从名册划了去。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清言知道,这是仗没打起来,真要打的话,这事是绝不可能有缓和的。
两口子又把打包好的物什都放了回去,谁都没觉得麻烦,只觉得庆幸。
果然,这封信到了没几天,县里公布了征兵的名单,其中没有邱鹤年。
……
这么一折腾,一两个月就过去了。
三月以后天渐渐转暖,仗打不打,地都得继续种。
前些日子说要打仗时卖出去了不少粮,如今不打了,有买多了的村民又不想要给送回来了,三幺就按原价回收回来,一句埋怨没有。
当然,这样的人到底是少数。
旁人知道了,都夸三幺厚道,见了他都客客气气的。
三幺并不在乎这点小事,今年因为征兵,往出卖地租地的更多了,他的精力都用在这上面了。
让他二哥帮忙参谋,两个人在大地里整整看了两天,又选了大几十亩地,或租或买了下来。
今年地的规模扩大了许多,春耕时,雇的人手也更多了,最忙的时候,秋娘上午做饭,天天中午推着车去送饭,下午再去店里,忙得热火朝天的。
四月中时,金豆满六个月了。
半岁的孩子有了很大的变化,翻身已经不在话下,能坐也能爬了。
清言天天带他去店里,忙起来的时候,就把他放在垫子上自己玩,他就坐在垫子上一边啃手里的玩具,一边“哎哎”地叫着过往的客人。
他长得白极了,像个冰雪做的娃娃,笑起来咯咯的,谁见了都想逗逗。
有的婆子不买东西,也要天天来看看金豆,和他玩一会,哪天清言要是没带孩子来,就怅然若失的,觉得这一天都没意思了。
满半岁以后,金豆晚上不再醒那么多次了,只半夜起来喂一次奶,顺便换一次尿布就可以了。
每天晚上基本都是邱鹤年起来管他,喂完了拍拍嗝,往床上一放,自己就睡着了,省心了许多。
清言能不受影响地一宿睡到天亮了。
觉睡得好,人就精神。
清言的月子坐得本就不错,现在恢复得更好了。
那玉杵也用够了时间,都收了起来。这东西浪费不到,第一年用的时候久些,以后每年只要戴够一个月就可以了。
日复一日的,清言也有了些变化,只是旁人未必能发现。
夜夜同床共枕的人自然是知道的。
清言身体完全恢复了,夜里床上的事也不用收着了。
小孩子睡眠时间久,金豆每天早早就睡了,留出来了许多时间。
夫夫两晚上都收拾完没事做了,在一起看看书,说说话,隔个一两日便要亲热一回。
以前邱鹤年常让清言抱着自己腿弯仰躺在床上,做那事的时候,他垂着眸子,就能看到想看的。
现在却有了明显的变化,他更喜欢从后面来,那个时候总要把两瓣软肉折磨得变了各种形状。
清言总要在事后怪他捏疼了自己。
有一次,完事以后,清言跪在床上,扭头往后看了看,埋怨道:“我怎么好像看见你的手印了。”
邱鹤年目光幽暗,也看着那里。
清言自己不知道,这几个月,他的身体线条在渐渐变化,臀肉更饱满,显得腰也更细了,两个腰窝也更明显。
邱鹤年目光专注,声音低沉,说:“我帮你看看。”
说着,人便凑了过去,清言以为他要给自己揉揉,便乖顺地等着,却没想到,等来的是灼热的呼吸,和被一口咬在上头的痒和疼。
清言不愿意了,要哭了。
被男人赶紧放到大腿上,揽在怀里,好好哄了半天。
第二天,清言用铜镜费劲地照了照,发现果然上面不仅有清晰的手指印,还多了个牙印子。
……
有孩子的经常凑在一起玩,金豆半岁以后,能坐能啊啊地不明意义地回应大人了,家里别人家的孩子就来得多了。
晚上吃过饭,没什么事了,齐英兰就常把壮壮抱过来一起玩。
陈玉偶尔也会过来。
不过他嫌金豆长得比他家九两白,来的次数不多。
有一次过来了,两孩子在一起互相看着,“啊啊”地不知道互相在唠什么。
唠着唠着,九两一伸手,就把金豆手里的棉布小娃娃给抢走了。
金豆“啊啊”了两声,眼睛睁得可大了,气到口水流成了一丝银线,一直悬到了胸前口水巾上,小手一抓,动作快地让人反应不过来,又把娃娃一把抢了回去。
小九两哇的一声就哭了,他已经开始冒话了,手伸向在一旁喝茶的陈玉,不停哭着叫“爹,爹……。”
陈玉早就看着这一出了,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说:“完蛋玩意儿!”
然后过去把孩子抱了起来,说了声:“回去了。”就不大高兴地走了。
清言无奈地笑了一下,去把金豆抱了起来,金豆举着手里的棉布娃娃,还“啊啊”地像跟他告状似的,清言摸了摸孩子的脑袋,在他耳边悄悄说:“没事,他抢不走,爹看着呢,你要是抢不过他,爹就帮你抢回来。”
第二天,清言抱着金豆去了隔壁陈玉家,金豆一手一个棉布娃娃,长得一模一样。
他“啊啊”地,把其中一只给了小九两,小九两接了过来,高兴极了。
陈玉见了,脸上也有了笑模样,清言抱孩子回去的时候,他还非要他带一兜子苹果回去。
那一兜苹果可比这自己缝制的棉布娃娃值钱多了。
清言幻想了一下,等以后小金豆长大了,两家住这么近,必然和九两会是朋友的,想想将来两个孩子会是怎么个相处法,也是挺有意思的。
第127章 白邵
半岁大的孩子不只喝奶了,还要吃些果子、青菜和肉。
金豆对奶的兴趣渐渐没那么大了。他认识自己的奶碗,以前见到大人端了奶碗过来,就兴奋地直蹬他的小胖腿儿。可现在见了奶碗,有时他会撇过脸去,反倒经常看着大人饭桌上的菜盘子流口水。
清言刻意逗他,用手掌挡住他的眼睛,他就歪着身子,坚强地还是往桌上瞅。
清言要是继续遮他,几个来回,金豆的小嘴就要瘪了,吭哧吭哧看着他爹,要哭了。
这时候,邱鹤年就得出面给调解一下,把金豆抱过来,把他的小饭碗拿来,里面有备好的没放盐的鱼肉泥和果泥,都是饭前清言一点点用刀切碎碎的,然后用勺子压成泥的。
工夫没少费,就非要把孩子逗哭,邱鹤年拿他一点办法没有。
金豆吃上饭饭了,就高兴了,手脚又开始蹬动,劲儿大的邱鹤年去拿饭碗时,差点给打翻了。
金豆饭吃得本来挺开心,可清言偏要拿个小鸡腿在他面前,吧唧着嘴吃馋他,那油滋滋的味儿直往孩子鼻子里钻。
金豆又咧嘴要哭了,邱鹤年放下碗,抬手在清言鼻子上捏了一把,清言笑着拿着鸡腿跑开了。
等金豆的饭喂完了,邱鹤年才把孩子嘴巴擦干净,清言又回来了,他一把遮住金豆的眼睛,邱鹤年以为他又要逗孩子,却没想到,清言笑着凑上来,在自己唇上亲了亲。
一触即离,清言想后退的时候,邱鹤年抬手握住了他后颈,又亲了他一小会儿,亲完了,清言漂亮的眼睛眨了眨,看见邱鹤年看着自己笑,声音低低地说:“是小鸡腿味儿的。”
孩子都生出来了,清言不再像过去那么容易脸红,他反问:“香不香?”
邱鹤年说:“我自己做的,当然香。”
清言就又亲了他一下,这才挪开挡住金豆眼睛的手,笑着走了。
……
今年的清明节还是下着小雨,夫夫两要上山祭拜,李婶本来说要帮他们看金豆,但清言想来想去,还是把孩子也带上了。
这时候天已经不冷了,但潮湿的天气,还是有些让人不舒服。
清言给金豆多穿了件薄棉马甲,邱鹤年把孩子用背带背在胸前,用蓑衣罩好了,只留个小脑袋出来,一家三口就一起上了山。
给王铁匠烧纸时,雨势渐渐小了。
清言把孩子抱到坟前,道:“这是我和鹤年的孩子,小名叫金豆,大名叫邱晓青,特意抱来给你看看。”
“他姓邱这个事,您别不高兴,鹤年的养父母到底是把他好好养大了,不管后来怎么样,他们对我们有恩这点不会变。”
“至于以后,我和鹤年如果再有孩子,我就做主让他跟王姓,”清言抬头看了一眼站在他身旁的男人,继续道,“只是鹤年说不想再生了,能不能有跟您姓的后代,就得看您的运气了。”
清言说完了,再去看邱鹤年,就见对方无奈地笑了一下,抬手摸了摸他头顶,说:“走吧,时候差不多了,收拾一下,下山吧。”
清言看了看天,对着那坟包说:“爹,您要是有灵,就让雨停了,等我们下了山再下,要么路太滑,不好走。”
然后,这一家三口下山的路上,一直淅淅沥沥的小雨,还真就停了。
直到他们才下到山脚,雨又突然下了起来,就像王铁匠真显灵了似的。
……
过了清明,香韵坊又开始甩过季货了,店里头这两日天天爆满。
与清言相熟的那货郎也来了,没等挑货,他就把清言叫到了人少处,小声跟他说,最近有人在打听他。
清言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道:“打听我?是什么人,你知道吗?”
那货郎说:“这人是从外地来的,在镇上住了三四日了,就在不远处那个来福客栈的二楼,他是去了你继母和弟弟那里打听的,那一片我都熟悉,邻居我都打点过,于家有事都会注意着告诉我。”
清言眉头皱了起来,说:“他都问了什么?”
货郎说:“你从小到大的事,他都问了,尤其是你当初的婚事,问得尤其详细,他给了你弟弟银钱,你弟弟觉得羞辱就没要,但对方的问话他倒是都一一答了,过后,是你继母偷偷收了那钱。”
“至于于清习都是怎么答的……”那货郎挠了挠头,露出了一抹苦笑,没再往下说。
于清习的嘴巴里吐不出什么好话来,不用说,清言也明白了。
他谢过了货郎,把仓库打开了,额外让他挑了些好货,货郎自然是高高兴兴地拿了。
等人走了,清言琢磨了一阵,那打听自己的人到底是什么目的。
他虽有些不安,但也不至于太过焦虑。
清言不怕别人查出他的身份来,就算于风堂还活着,这种志怪乱神之事说出去也不会有人信。
但被不明目的的人背后算计着的感觉,确实不舒服。
不过这个事倒也没让他琢磨太久,当天下午,香韵坊就来了个与众不同的客人。
这人大概二十七八岁年纪,长得眉目舒朗,身材高大,有几分洒脱的江湖气。
他进了门,不像其他人目光往铺子里货架上的琳琅满目的东西上看,而是往人的脸上打量,看了一圈后,便直奔着正在理货架的申玟就去了。
到了申玟面前,这人便拱了拱手,正色道:“你就是于清言吧,我叫白邵,住在隔壁的来福客栈。”
申玟一怔,看了柜台后的清言一眼,刚想开口,这人却顶着这样严肃的脸,说:“我几次经过这家店门口,都想进来跟你说话,但犹豫再三还是放弃了,今日实在忍不住,有些话我不吐不快……。”
申玟脸色一变,看了看四周往这边看来的目光,往后退了一步,呵斥道:“你这人怎么如此无礼,我根本没见过你,你何出此言败坏我名声!”
这个自称白邵的人也是怔了一下,继而才明白自己的话说得容易让人误会,连忙也后退了两步,躬身作揖道:“是我错了,我并没有那个意思。”
申玟却道:“不管你什么意思,你既然叫错了我的名字,就肯定不认识我的,如果不买东西,麻烦你从店里出去。”
白邵神色也是一变,他惊讶道:“你不是于清言?”
同时,他的目光也在店里其他人脸上一一扫过。
柜台后,清言站起身,缓步走了出来,他看着白邵,笑了笑道:“我是于清言。”
因为柜台后这会儿光线较暗,白邵并没看清那后面有人。
此时看见清言从那后面走出来,他的目光在清言身上上下打量,眼睛里露出明显的惊艳和意外之色来。
显然,清言的样子,与他的想象相差甚远。
清言笑意盈盈地看着他,更显得白邵窘迫,他露出几分懊恼之色,匆匆抱拳行了一礼,说了声“抱歉”,转身便离去了。
申玟走到清言身边,往门外的方向看着,嘀咕道:“这人怎么这么奇怪。”
清言嘴角的笑意淡了,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他明白那人是冲谁来的了。
他看见这个叫白邵的人,脸侧的那列人物简介上,清晰地写着:“朝廷外调驻守风雨关禁军,从七品拱卫郎,白邵。”
第128章 误解
从香韵坊出来,白邵就回客栈骑上马,直奔柳西村而去。
铁匠铺外,白邵下马将缰绳系在了大门口,然后大步往里走去。
邱鹤年看到他时,脸上露出意外的神色,开口道:“是你。”
……
铺子里,炉子熄了,小庄被打发了出去,现下只剩下两个人。
邱鹤年找出个碗来,洗干净了当作茶杯,给白邵泡了碗茶。
“这里条件简陋了些,不要介意。”邱鹤年坐下时说道。
白邵接过茶碗,喝了一口放下,打量着四周说:“这铺子大小和我们当初的营房差不多,那时候过得粗糙,也只有你休沐出去时会买茶回来,我们都蹭你的喝,一大块茶饼都未必能顶到下次休沐,你也没说过什么。”
邱鹤年笑了笑,“那时手里的钱都要交到爹娘手里,自己没多少钱,买的茶叶也不是什么好的,难为你们跟我喝了好几年。”
白邵看着他嘴角的笑容,说:“你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邱鹤年说:“这么多年了,人都会变的。”他语气一顿,问道,“这两年你过的如何?”
白邵叹了口气,说:“当年你出事以后,我们兄弟几个大部分都撤出了风雨关,回到了原驻地,头两年还时不时有书信联系,这几年书信也渐渐少了。我在南方驻地待了几年,一直没什么太大建树,熬年头升了几级。边境这边说又要打仗,因为我熟悉风雨关的情况,就又被调了过来,临行前才给我升到了从七品。”
邱鹤年笑道:“那我得称呼你一声白大人了!”
白邵苦笑,“我这一下也就到头了,以后再升就难了。”他感叹道,“当年如果不出那事,你现在肯定比老黄混得好,说不得现在已经是个将军了,太可惜了!”
邱鹤年摇了摇头,说:“可能的,未必是会一定发生的,没什么好可惜的。”
白邵露出愤愤之色,“那个邱启年,我当初第一次见他就觉得不行,因为他是你哥,我才没好提醒你多提防着这人,现在想想还后悔,这个混蛋死得太容易,便宜他了……。”
他见邱鹤年脸上笑容淡了,嘴角也紧绷起来,便停住了这话茬,语气一转道:“现在风雨关长期戒备,正是缺人的时候,我过阵子便会离开,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回去边境?”
见对方没马上回应,他又劝道:“你想回去的话,军籍的事不是问题,趁现在朝廷用人之际,正是我们兄弟两大展宏图的时候,就算耽误了那几年,凭你的能力,追上老黄不过是一两年的工夫。”
白邵越说两眼的光亮越甚,身体前倾,双手比划着,简直快要蹦起来了。
邱鹤年的神色却淡淡的,他拿起杯子仰头喝了口茶,把杯子放回桌面上时,他开口道:“我已志不在此,再回去也没什么意思了。”
白邵眼里的光弱了下来,他往后挪了挪,在凳子上坐好,神色有些不甘,说:“你这年纪,正是建功立业的好时候,难道你是贪图了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安逸,一点男子汉的血性都没有了吗!”
邱鹤年眸子低垂,沉默着没说话。
白邵一仰头将茶碗喝干净,放下碗后,他站起身,冲这昔日的上级拱了拱手,说:“我还会在木陵县停留一段时候,过几日我还会再来。”
说完,他就要迈步往外走,快到门口时,却又停住脚步。
白邵转过身来,冲看向自己的邱鹤年道:“你对人一心一意,别人却未必真的和你一条心。”
邱鹤年眉头微皱,说:“我不知道你听人说了什么,但我一切都好,不用多心。”
白邵露出恨铁不成钢的神情,犹豫了一下,想说什么,又到底是没开口,只又抱了抱拳,说了声“先走了”,便快步离开了。
等出了铺子,白邵的神情沉重,又有些懊恼。
他本打算到了木陵县便来找邱鹤年,说服对方一起回到军中,但在柳林镇上住下时,听说那香韵坊就是邱鹤年夫郎开的店,来回经过他便多注意了。
有一次听到店里出来的人说闲话,说这店掌柜的把京城来的货掐得死死的,恐怕是有什么背景云云,还猜测掌柜的与那冯姓的行商的关系,又提到县里一个姓郑的商人也和掌柜的关系不错,据说那人是木陵县最大的行商等等,言语间虽没直说,但暧昧之意颇为明显。
白邵听见了,本来想着只是流言,不足为信,但想到当年的邱启年,他还是决定去打听一下于清言这个人。
于是辗转问到了于家人身上,于清习竹筒倒倒豆子般把他哥哥的事说了个一清二楚,包括当年说亲时,他哥仍想继续考科举,对这门亲事的不情愿。
在于清习的描述里,他哥是个心高气傲之人,绝不会和一个铁匠好好过日子,说不得哪天见了高枝就要攀上去,到时候,如果邱鹤年不肯放他走,恐怕于清言什么都做得出来,给对方招来大祸也说不定。
白邵打听了这么久,当然知道于清言与于家关系不好,但于清习没要他的银钱,让对方的话更可信了几分。
况且他们到底是血脉相连的亲兄弟,自己亲弟弟都说他不好,白邵觉得,这个人多少还是有些问题的。
白邵刚才去香韵坊找清言时,本想直接问他到底揣了什么心思。
在他印象里,对方不过是个小镇上的山野村夫,看着于清习的样子,于清言可能也就是个相貌清秀、见识不多的哥儿。
可当他发现自己认错了人,真正的清言从柜台后走出来时,他才发现,自己大错特错了。
这于清言竟然如此娇美清丽,气度上又是那么镇定包容,在这偏僻地方竟有如此佳人,白邵一时措手不及,在气场上就低了一截,心里的话竟一句没能问出去,便匆忙走了。
但白邵心里反倒更加担忧了,这哥儿这么美,更不像是容易守得住的。
白邵希望邱鹤年能重回军中,弥补当年的遗憾。
于清言便是那最大的阻碍,而且,就算邱鹤年不再想回去了,白邵想,他也得让邱鹤年看清他夫郎的真面目,绝不能重蹈覆辙。
……
当天傍晚,邱鹤年赶车去香韵坊接人。
等到了家,清言把怀里睡着的金豆放到床上,就洗了手换了袍子,去外屋弄饭。
邱鹤年把马车卸了,小枣也喂了,也回来洗手帮忙。
晚饭吃的是过水打卤面,卤子用的是刘发媳妇送来的猪颈肉,配青椒丝炒的,还放了些蘑菇和木耳,味道相当不错。
吃完了饭,金豆正好醒来了,在床上咿咿呀呀地蹬腿儿玩。
邱鹤年给他热了羊奶喝,金豆一撇嘴,把脸扭开了。
清言笑着捏了他鼻子一下,说:“馋死了!”
说着,他就拿了颗黄元帅过来,邱鹤年把金豆抱在怀里,清言就一勺勺刮了果泥喂给金豆。
两人边喂孩子边唠嗑。
邱鹤年说:“今天,有个以前在军中的朋友来铺子里找我。”
清言喂食的手一顿,脸上神情不变,问道:“他是来做什么的?”
邱鹤年说:“他叫白邵,是随着补给队伍过来办事的,过一阵子便回去风雨关了。”
清言说:“这两天有空请人回家里吃个饭吧。”
邱鹤年答应了。
外面天刚黑了没多久,金豆喝完奶,在床上玩会就要睡了。
他现在爬得很利落,邱鹤年冲他伸手,他便手脚并用爬过去,搂着父亲的脖子,还能稍微站一小下。
邱鹤年挠他痒痒,他还知道咯咯笑地去挠他父亲的痒,把邱鹤年逗得也忍不住笑。
等孩子睡下了,夫夫两看了会儿书,就也躺下了。
清言今晚不像以往,入睡那么快,他过一会儿翻一次身,躺下好一会儿了,也没睡意。
在他又一次翻身时,一只温热的大手揽住了他的腰腹,坚硬的胸膛贴到了他的背上。
邱鹤年抬头在他耳廓上亲了亲,低声问道:“睡不着吗?”
清言想了想,还是开口问道:“当年你是被迫离开军中的,你不觉得遗憾吗?”
邱鹤年沉默了一阵,在夜色中开口回答,“没什么可遗憾的,现在就很好。”
第129章 旧友来访
隔了一天,轮到清言歇着了,他便让邱鹤年把朋友请来了家里。
白邵性子耿直,行事风格不大绕弯子,但该有的人情世故还是懂的。
来家里并没空手,不仅拎了一坛酒来,还给孩子买了一对儿银镯子,上面带了小铃铛,金豆戴上后,一晃手就叮铃铃响了起来,引得孩子不时晃晃小手,好奇地盯着那镯子看。
清言笑道:“我们金豆可喜欢了,谢谢他白叔了。”
白邵面色僵硬地笑了笑,说:“不用这样客气。”
前几日他闯到香韵坊,说了那番话,本以为今天来到这里,会受人家的白眼。却没想到,清言对他客客气气,热情有加,丝毫不见心怀芥蒂的样子。
这反倒让他更加心生戒备,只觉得这哥儿城府极深,不好相与。
说完客套话,清言得去外屋忙了,他把金豆放在他做的厚棉垫子上,周围有邱鹤年用木头做的矮围栏,每块木头都磨得一根毛刺也无,入手都是温润光滑的,这才敢给孩子用。
平日里一时忙碌的话,就把金豆放进去,丢几个玩具进去,他能自己玩一会儿,不会乱爬出去遇到危险。
阿妙有时也在里面陪他玩会儿,小狸花在外面霸气得很,但被小孩子没轻没重抓疼了也不会伸爪子挠人,只苦着一张猫脸忍耐着,实在忍不得了,便轻巧地跳走了,彻底躲开他。
这会儿,清言把孩子放了进去,跟邱鹤年交代了一声,便去外屋忙了。
白邵刚进院门时,便已经闻到了炖肉的香味,等进了外屋门,就见清言穿了围裙,在灶台旁忙。
外屋的饭桌上,已经整齐地码放了一排排包好了的饺子,个个儿捏得皮薄馅儿大,褶儿匀称,是元宝的形状,看了就让人觉得舒坦。
除了饺子,一些熟食和凉菜,也已经备好了,都放在了一边。
清言见了他,便热情地和丈夫一起,把他让进了门。
邱鹤年招呼他坐下时,清言去把烧好的热水提了进来,给他们泡上了茶。
他与在香韵坊时,有些不同。那天白邵初见他时,身上的袍子颜色鲜艳,头上手上也都有漂亮的饰品,好像是和店里头卖的是一样的。
今日清言在自己家里,装扮要素净了许多,头上只简单用一根木簪子挽了发髻,手上更是什么都没戴,但看起来,却更加清丽可人。
给他们倒水泡茶时,清言的衣袖滑到了手肘,白邵发觉自己目光不自觉停留在上面久了时,连忙低下头收了回去。
他没有冒犯的意思,只是对这于清言心存戒备,便多注意了几分,发现自己不小心逾距了,便赶紧收回了目光。
白邵早听说这木陵县一带,大都是家里的媳妇或夫郎说了算,当着众人面拧夫君的耳朵这样的事,也是有的。
但这于清言并没有那样泼辣,反倒性子柔顺,家事也做的干净利落。
他在外屋忙,也没忘记时不时给他们添热水,或送盘瓜子果脯之类的进来,见孩子馋了桌上的吃食,还偷空几下子削了半个苹果,给孩子抓在手里应付着。
无论是丈夫还是孩子,或是家里的客人,没一点缺漏,是样样俱到的。
而与自己同坐在桌边的邱鹤年,虽与自己说着话,但也时时注意着垫子里上的孩子,还有外屋的动静。
清言并没叫人帮忙,他也会适时过去帮着添柴,或揭开沉重的锅盖。两个人也没怎么说话,动作却默契极了,一看就是天天在一起做饭的。
菜做好了以后,清言过来叫他们吃饭。
饭桌上,清言抱着金豆,耐心一勺勺喂孩子吃鱼肉胡萝卜泥。
把孩子喂好了,自己才吃饭。
邱鹤年陪白邵喝酒唠嗑时,也没忘记注意着清言面前的碟子,时不常地给他夹一筷子远一些的菜。
酒过三巡,清言起身去外屋煮饺子去了,邱鹤年就用手盖住杯子,不再喝了。
白邵自然是没喝尽兴的,可他今天有话要说,脑子要清醒才行,便也没强求。
白邵清了清嗓子,见屋门关得严实,便问道:“上次我跟你说的事,你考虑过没有,到底要不要和我一起回去?”
邱鹤年摇了摇头,“我没考虑,这个事没什么考虑的必要,我不会走。”
白邵正色道:“你不要怪我多事,我只是不想再让你被人坑害。”
邱鹤年问:“你何出此言?”
白邵道:“我找人问过,于清言不是自愿嫁你的,他心里根本放不下科举之路,就算是现在看样子认了命,给你生了孩子,处处周到的,可他这是别无他法。他忍着心里的不甘,能做到这地步,让你挑不出任何错处,你觉得他这样的人,会和你就这样窝在这偏僻的山村里过一辈子吗?”
邱鹤年听着听着,神色便淡了下来,他沉默着,一时间没开口说话。
白邵以为他动摇了,忙继续苦口婆心劝道:“我知道你舍不得现在这舒服日子,可你要知道,镜花水月虽美好,但破碎只是一瞬的工夫。他于清言就算不继续考科举了,也不会甘心留在这么个小地方,你看那香韵坊的生意做得多像模像样,只要给了他机会,他说不得连京城都敢去得,到时候赚了大钱,见了大场面,你和孩子要怎么办?”
白邵以为邱鹤年听了这话,恐怕要跟自己红脸,最起码是要感到愤怒的,但真话他得说出来,要么以后又要后悔。
可对方眼眸里确实有了几分怒意,但很快又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神色渐渐缓和了下来,连眸子里一贯的冷色也暖了下来。
邱鹤年说:“清言总说我去哪,他便去哪,其实我也是一样的。”
“如果将来,他想去京城做生意开铺子,我便把铁匠铺子交给徒弟,带着金豆随他一起去京城。要是他想继续考科举做官,那他在哪做官,我们也随他去哪。”
说着,邱鹤年嘴角含了些笑意,“清言表面看着性子软,好说话,其实内心是相当固执的,他有自己的做人做事原则,不会轻易改变。他很善良,也很聪明,不会做坑害百姓的事,反而会想办法让他们的日子过得更好。但也懂得灵活变通,会优先保全自己和家人,如果做不到了,他会选择后退,而不是硬碰硬。如果他做了官,一定会是个好官,会是他管辖之下百姓的福分。”
白邵愣愣地看着他,心里被对方的神情和话语所撼动,却还是不甘地把刚才隐忍在心里的话一股脑说了出来,“他样貌出色,为人又如你所说的好,你就不怕他往上走时攀上了别人,把你和孩子抛弃了吗?”
邱鹤年的反应却是道:“我知晓你是为了我好,所以你说这些话,我不怪你,但只是这一次,以后我不想再听到从你嘴里说出诋毁他的话。”
白邵也知自己过分了,便没反驳,只等着对方的回答。
邱鹤年说:“他不会攀上别人,也不屑于借着别人的力往上爬。”
白邵还想说什么,邱鹤年却没给他机会开口。
邱鹤年看着他,几乎一字一顿笃定道:“有我在,清言他看不上别人。”
白邵一下子目瞪口呆。
而屋门外,清言一手端了饺子,一手握着门把手,这个动作已经停了好一会儿了。
门里面的话说完了,安静了下来。
清言低着头,脸上被饺子的蒸汽熏着,肌肤莹润,白里透红。
他的睫毛颤了颤,嘴角露出了笑意。
过了会儿,清言才把愉悦的心情压在心底,手上用力,推开了门,端了热腾腾的饺子进去。
第130章 表白
客人离开了,家里就又只剩一家三口了。
清言脱了围裙,去里屋给金豆喂奶,能听见外屋邱鹤年收拾锅碗瓢盆的动静。
今天白邵来之前,清言就跟邱鹤年说了,这是多年未见的老朋友了,酒该喝就喝,多了也不算他违背承诺。
邱鹤年口头上是答应了,但真喝起来,还是注意着度,下了酒桌那坛子酒还剩了有一半,两人都还清醒着呢。
那白邵离开时,脸上神情并不好看,有几分颓然和落寞。
他这人说话不好听,还刚愎自用,清言本来应该不大待见他,但他也实实在在是为了邱鹤年考虑,所以,清言便也没怪他。
他来了家里,清言也诚心招待他。
只希望以后他不要人云亦云,眼睛看人时能擦亮一些吧。
金豆的奶喝完了,清言便抱了他溜达一会儿,领他去外屋看他父亲干活,顺便唠唠嗑。
外屋灶台上,大锅里烧了水,热气腾腾往上冒,金豆眼睛直勾勾盯着,不知道怎么就看出了兴头儿来了,高兴地嘴巴里又淌出条哈喇子来,被他爹拿帕子给擦净了。
邱鹤年经过这一大一小时,往金豆手里塞了半截旱黄瓜,金豆放进没牙的嘴里啃,啃了好半天,连黄瓜皮都没伤到。
清言趁他没啃了,低头一口把黄瓜咬掉了一大截,嚼吧嚼吧咽下去不说,还咯咯地笑话他,金豆睁大了眼睛地看着他爹,又看了看手里的黄瓜根儿,嘴巴渐渐瘪了起来,看着就要委屈地哭了。
就在这时,他父亲拿了蜂蜜罐子来,用筷子沾了一点蜂蜜,涂在了他嘴巴上,金豆的嘴巴立刻不瘪了,忙着舔嘴上的甜味。
清言张开嘴巴,说:“啊,我也要。”
邱鹤年便笑着也沾了一滴,点到了他舌尖上。
淡淡的甜味弥漫在口腔里,清言笑着抬手遮住金豆的眼睛。
邱鹤年一看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没用他费力凑过来,自己低头在清言唇上亲了亲,清言看着他说:“我可真喜欢你啊!”
邱鹤年看了他半晌,又低下头,吻了他好一会儿。
旁边还被遮着眼睛的金豆,早已吃完了那点蜂蜜,正好奇地歪头试图看明白爹爹和父亲在做什么,只是他狡猾的爹爹好像能预判他的动作一样,他看哪那手就挡哪,愣是什么也看不到,真是气坏了他金豆子了!
晚上两口子一起给金豆洗了澡,又给他吃了一点果泥,喝了水,把他放到床上后,这小东西的眼皮就啪嗒啪嗒直打架,不大会儿张嘴打了个小哈欠,一扭身,短短的藕节似的胳膊叠到另一条上,就闭上眼睡着了。
清言等了一会儿,见他确实睡熟了,才帮他调整了一下姿势,盖好小被子,又低头在他大脑门儿上亲了亲,这才悄悄下了床。
他把被子折得高高的,挡在床外侧,放下心来出了屋。
隔壁屋子里,有淡淡的水汽弥漫着,清言开门进去,便见男人的长发散开了,披散在宽厚结实的后背上。
那背脊线条很漂亮,中间凹陷处一路向下,深入进浴桶水面下的深处。
清言深吸了一口气,笑了一下,便走了进去,关上了屋门。
屋里人听到了他的动静,回头看了过来。
清言走近了,弯腰低头在男人唇上亲了亲,然后拿起旁边的布巾,缠在手上,耐心地帮对方擦背。
等背擦得差不多了,男人拿走了他手里的布巾,声音沙哑道:“进来。”
清言便抿着唇角,将身上的衣衫都脱了,抬腿也进了浴桶。
邱鹤年发现,他的小夫郎今晚格外的热情,一直缠着他,开始时手脚都不肯稍稍放松,那副柔嫩的唇也没离开过。
后来……,他知道清言浑身的肌肤都是细嫩的,可是用那样的方式感受那一寸寸皮肉,却还是头一次,邱鹤年脑门青筋暴露,感觉自己中途就差点挺不住了……。
完事以后,帮清言擦洗时,对方还不时啄吻他的唇,把邱鹤年撩得气血上涌,差点又把他按倒在床上。
只是金豆还在隔壁睡着,他们都不敢离开太久,就只好亲了一阵,就匆匆穿上衣衫,回去了里屋。
躺在床上睡觉时,清言乖顺地依偎在男人的怀里,任男人轻抚自己的发丝,细碎的吻落在头顶和额角。
清言舒服地叹了口气,缓缓合上眼,睡着了。
……
第二天,清言在香韵坊二楼看账本时,申玟上来跟他说,上次那个奇怪的人又来了,说要和他见一面。
清言在申玟担忧的目光里下了楼,看见白邵正背身等在店门口外。
香韵坊后身不远处有一座石头拱桥,桥下的小河早就干涸了,在这四月下旬的天气里,已经在枯黄的蒿子下,长出了不少绿色的苗苗。
这里是店铺的后身,过河便是住在这附近的人家。
过几天五月端午节时,会有不少人来这里采集艾蒿,是相当热闹的,只是现在却没什么人。
清言和白邵便站在这拱桥上,两人离了一段距离,都不约而同地看着桥洞下的绿意,谁都没先开口。
过了一会儿,白邵才深吸了一口气,终于下定了决心似的,转身面向清言,问道:“你是真心待他吗?”
清言也看向他,点了点头,“真的不能再真。”
白邵看着他,眼神犹豫不定,到底还是咬了咬牙,道:“我做他下属多年,对他还是很了解的。他是随遇而安的性子,我想你也知道。”
清言点头,“确实是这样。
白邵冷笑,“所以,当年不管他娶进门的是谁,他都会负责到底,一辈子对人好,这件事你也是知道的是吧?”
清言垂在身侧的手指动了动,他眼神冷了下来,说:“你越界了。”
白邵却并不收敛,他见了清言的反应,便知晓自己的话起了作用,他双眼微眯,步步紧逼,“我猜,他从未明确表示过,他是否心悦于你。”
砰,清言一拳砸在白邵的脸上,白邵能躲的,但他一动没动,任对方愤怒地打向了自己,这会让他心里那种说不出的、来源不明的愧疚感消散一些。
这一下之后,清言握紧的拳头微微颤抖着,说:“白邵,你得明白,你所自以为的良心之举,可能是别人平坦路上的绊脚石,你太自以为是了!”
说完,清言转身便走,留下脸色阴晴不定的白邵在原地。
过了会儿,白邵也脸色难看地离开了石拱桥,往来福客栈走去。
路上,又一次经过香韵坊大门的时候,他看见里面他认错过的那个年纪大些的哥儿,正和清言说话,那哥儿神情有些担忧,清言笑着挽住他臂弯,亲亲热热地说了些什么,那哥儿便也笑了起来,眼睛里都是信赖和安心。
这时,一个年纪大的妇人抱了金豆过来,清言应该是道了声谢,那妇人摇了摇头,笑着把孩子交给了他,然后拿出帕子来,仔仔细细地给孩子擦了擦口水,又顺手帮清言把一缕乱发别到了耳后,动作温柔,神情疼爱。
白邵知道那妇人姓李,并不是清言的什么亲戚,只是邻居。但村里人都说这李婶把邱鹤年和清言当亲侄子来待,这清言的娘家人对他不好,有需要娘家出面的事,也是李婶来替。
如果只是因为邱鹤年的关系,这李婶并没必要做到这样的地步。
白邵站在门口看了一阵后,默默地走了。
……
晚上回了家,清言还和往常一样,逗逗金豆,亲亲孩子父亲,睡觉时躺在床上也是亲亲热热的。
白邵的话,清言没往心里去,他是明白事理的,做比说重要。
邱鹤年对他怎样,他自己心里清楚得很,不需要什么言语的明确表示。
可直到半夜,清言发现,自己竟还没能睡着。
他在下意识地回忆这些年来的点点滴滴,试图去寻找反驳白邵的证据,却发现,邱鹤年确实从未对自己直接说过喜欢的话。
就在最近一次,他跟邱鹤年又一次表白时,他明确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动,却还是一言未发。
清言强忍着没翻身,怕吵醒身边的人,一直熬到了后半夜,才总算是累得睡着了。
第二天,清言抱着金豆,在马车上直打哈欠。
清言想枕在邱鹤年肩膀上睡一会儿,但车上还有李婶她们在,就只好忍着。
这一路哈欠打到了镇上,下车时,一双眼睛都要泪涟涟的了。
邱鹤年捏着他下巴看了他一阵,说:“我一会去进料,弄完了来接你,你早些回去睡一觉。”
清言摇头,怀里的金豆“啊啊”的,歪着身子去抓父亲的大手,被清言一把搂了回来,掂了掂,“不睡了,今天要点货,晚上回去再好好睡。”
邱鹤年没办法,便只能依他。
只是进完了料,还是又来了店里一趟,给清言带了一包提神的凉丝丝的薄荷糖。
邱鹤年赶车回到了铁匠铺子,就见门口拴了一匹马,白邵从铺子里走了出来。
邱鹤年有些讶异,问道:“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白邵笑了笑,说:“我的事办完了,这两天就等补给车队完事了一起回去。”
邱鹤年说:“你先坐会儿,我得把马车上的东西先卸了。”
白邵却挽起了袖子,说:“我帮你一起卸车。”
邱鹤年拦了他一下,说:“会弄脏衣裳,你别动手了。”
白邵却不听,执意帮忙。
小庄也在,三个人很快便把车卸完了。
进到铺子里,他们几个都先后洗了手,白邵外袍上沾了些黑灰,他也并不介意,只随意掸了掸。
小庄给两人泡了茶,见这位客人是有话说的样子,便找个借口出门去了。
白邵坐在矮凳上,脸色不大好看。
邱鹤年给他续了一杯茶,说:“你有话要和我说?”
白邵挣扎犹豫了一会,嘴唇动了动,想开口,却被邱鹤年打断道:“如果你要说的是对我家人的臆测和诋毁,我会马上请你出去。”
闻言,白邵苦笑了一下,说:“昨晚我一夜都没睡好,”他侧过脸来,让对方看自己脸颊上一块不太明显的淤青,“这是你那夫郎挥拳打的。”
邱鹤年眼眸里现出意外之色,但很快他便意识到了什么,脸上神情紧绷,“你做了什么?”
白邵说:“他那一拳打醒了我,他说得对,是我太自以为是了。”
邱鹤年双眸眯了起来。
白邵抬头看向他,说:“抱歉,我太想弥补过去的遗憾,以致偏听偏信,却没意识到,自己才是那个怀了私心,对你不利的人。”
白邵深深地地低下了头,愧疚地把自己两次去找清言的事说了出来,他曾经说的话,还有清言的应对,也都一一讲清楚了。
换了个心态和角度,再去重复这些话时,白邵才发现,因为自己是邱鹤年的旧友,所以清言对他真的很宽容,这让他更加无地自容。
说完以后,白邵站起身,鞠了一躬,说:“我没脸见他,麻烦你代我跟他说声抱歉,过两日我便随补给车队回风雨关,以后绝不再来打扰。“
说完,白邵一咬牙,转身便走了。
邱鹤年站在门口,看着他骑着马消失在路上拐弯处,眼中露出深思的神色。
……
晚上回了家,清言发现邱鹤年好几次欲言又止的,晚上睡觉前,清言问他,他却摇了摇头,说:“昨晚你没睡好,今晚早些睡吧。”
等到了第二天早上,邱鹤年起早做好了早饭。
今天金豆醒的比平时晚,清言喂他喝了奶,就把他放垫子上给阿妙看着,自己匆匆去饭桌吃早饭。
邱鹤年把给他蒸的蛋羹端了出来,放他手边后,并没离开,而是站在他旁边看着他。
清言抬头纳闷地问:“怎么了?”
邱鹤年又是摇了摇头,说:“没事。”
说完,他就去给金豆擦脸换衣裳,清言问不出什么,又着急出门,便没再管他,准备晚上有空时再找他问清楚。
清言吃完了以后,一家三口收拾好了,便准备出门。
马车一早邱鹤年已经套好了,等在院子里。
邱鹤年走在前面,先去院子里把两扇大门打开了。
清言抱了金豆跟在后头,才出屋门,就发现金豆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抓了根筷子,怕他戳到自己,清言好不容易才给哄了下来,又回屋给他换上了拨浪鼓塞到了手里。
等他从里屋出来,又一次准备出门时,外屋门却响了一声,邱鹤年从外面又进来了。
清言以为他是等急了,便道:“刚才我……。”
他话没能说完,因为邱鹤年进了外屋,便快步走到了他面前,对方脸上的神色,让清言不自觉地就闭上了嘴巴。
今天阳光不错,在邱鹤年身后的窗棂透了进来,他逆着光站着,微低头正色看着清言。
清言心里突然就打起鼓来,没来由地觉得心跳乱了几拍,有种说不出的雀跃和期待,仿佛预感到了什么。
邱鹤年终于开口了,他说:“我不善言辞,该说的话一直没能说出口。”
清言压住内心情绪,“嗯”了一声。
邱鹤年说,“这句话,在我心里其实已经重复了数不清多少次,时间久了,我便以为不说也可以。”
清言心跳得更快了。
邱鹤年向前一步,看着清言的眼睛,喉结动了动,说:“抱歉,我早该告诉你,”他顿了一下,缓缓道:“清言,我喜欢你。”
清言眨了眨眼,脸颊红了起来,不大会儿,眼圈也红了起来。
他低下头看自己的鞋尖,脑门儿在邱鹤年脸颊上碰了碰,怀里的金豆以为是父亲要抱自己,便伸了小短手出去,抱住了父亲的脖子。
邱鹤年把金豆接了过来,抱好了,又伸出一手揽住清言的腰,让他也靠进自己怀里,在他额头上亲了亲。
清言便流下了眼泪来,紧紧抱住他的腰,小小声地抱怨道:“都怪你……。”可到底怪什么,他又好像一个字都不想说了。
邱鹤年低头在他额角脸颊不断亲吻,体会着他夫郎心里的委屈,心里琢磨着该怎么跟他好好道歉。
清言却很快就缓了过来,抬头亲昵地吻着他的下巴和嘴唇,哽咽着回应他,“我也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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