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精神病院
看着祁时走了进去,很久都没有出来,显然是001号病人并不排斥对方。
站在病房外面的一众人风中凌乱、思绪复杂。
并没有管外面那些想法各异的人,祁时提着热乎乎的早餐进了房间,谢桅枳维持着他离开时候的动作半靠在床上,看见祁时出现,青年才有了动静,掀开被褥就要下床,看起来是想要帮忙收拾桌子。
只是因为失血过多,加上动作过快,谢桅枳身形不稳,晃荡了一下,眼看着就要摔倒,祁时眼疾手快的将人半抱住了。
幸好刚才祁时一进门就将手中的早餐放下了,不然这一折腾,今天的早饭,注定吃不到肚子里面。
祁时半扶着谢桅枳在床畔边坐下,检查了一下手腕上的绷带,确定没有裂开,这才松了口气。
伤口反复裂开,会不利于愈合,天气转热,祁时担心一直不好的话,伤口会发炎感染,留下疤痕。
他松开扶住谢桅枳的手,青年抬起眼来看他,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抱歉医生,我本来想帮忙的。”
听起来语气很自责的样子。
祁时转身的的动作停下,他将人压在病床上半靠下,手指顿了顿,将谢桅枳散落在鬓角两边,有些微长的头发往后撩了一下,露出饱满白皙的额头。
祁时认真对着谢桅枳道:“在我面前不用那么小心翼翼的。”
这个动作透着点亲昵,但是却严格把控好了距离,是最普通的关心和一句再寻常不过的话,却让谢桅枳的身体一下就僵住了。
祁时将角落的小桌子放在病床上,将打包回来的早餐放在上面:“要养两天才能恢复力气,这段时间就躺在床上好好休息一下,在床上吃东西也没关系,把肚子填饱,等会要配些退烧的药,要输液,还有些低烧。”
谢桅枳有些出神的听着祁时的声音,直直看着眼前低垂着眉眼温和的青年。
察觉到谢桅枳的视线,祁时抬起头问道:“怎么了?”
谢桅枳歪着头只是弯着眼睛笑着:“没什么。”
清淡的早餐祁时一样买了些,不多,但是足够一个成年男子吃饱,谢桅枳将祁时买回来的东西全都吃的干干净净,一点都没有剩下。
将小桌子收拾干净,又放在了角落,祁时起身去给谢桅枳配药,他走之前叮嘱了一下。
“这段时间就住在这里,其他的不用担心,好好养伤,等身体养好了,病治好了,就可以离开医院了。”
谢桅枳突然问了一句:“医生想让我离开吗?”
这句话有些莫名其妙的,祁时一时之间,也分不清谢桅枳这句话背后的含义是什么,但是不论是私心,还是作为医者身份的角度下,都是希望对方能恢复健康,离开如牢笼一般的医院。
祁时只是说:“外面的世界十分的美好,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春夏秋冬,四季景色,都值得去看一看。”
他道:“我希望你能恢复健康,离开这里。”
祁时正面回答,将心底的所想说了出来,而对面的谢桅枳也随之陷入了沉默之中。
时间已经不早了,祁时不能一直待在病房,要回到办公室去忙其他事情,除了那句叮嘱,他顺带问了一句:“我会将新的病服还有洗漱用品拿过来,你还有什么东西要带的吗?”
祁时说的是之前那个病房的东西。
那间病房里面属于谢桅枳的东西很少,几乎没有,因为医院根本不允许他私藏任何物品,即使是没有攻击性的玩具。
除了那两盆盆栽。
“有两盆花。”
祁时点点头,示意自己记住了。
祁时走后,整个病房都陷入了过分的寂静之中,外面的太阳已经高升,祁时走之前有将窗帘拉开,干净温馨的房间洒进了清晨的阳光,温和却不刺眼。
谢桅枳伸出手,那些细碎的阳光就落在了他的手上,仿佛发着光一般,而那些光,此时的他触手可及-
去病房转了一圈,确定病人没有发病的迹象,祁时就回到了办公室,他先将谢桅枳的退烧药配了出来,然后就开始着手处理今天的事务。
事情处理到一半,一位不速之客骤然造访,穿着一身名牌衣服的苏明磊手中拿着一束鲜红的玫瑰花,此时已经十分熟练的摸着到了祁时的办公室门前。
他一进门就先将那束玫瑰花放在了祁时的办公桌上,然后两三步走到一旁的沙发上半躺着,笑眯眯的看着祁时,没个正行。
苏明磊半坐起身,趴在沙发靠背上和祁时说话:“我前天给你发的信息,怎么都不回我的消息?我还以为你手机坏掉了。”
祁时手机没有坏掉,只是觉得苏明磊话痨,凌晨大半夜的发来一长串消息,那时候祁时早就已经睡着了。
玫瑰花压到了文件,祁时往外面推了推,连头都没有抬,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有什么事情现在就可以说,若是下次再大半夜的发一大串消息,我会把你拉到黑名单里面。”
对面的苏明磊听到这句话捂着胸口,一副心痛的模样:“你这个男人太绝情了~”
祁时停下了笔,看向表情荡漾的苏明磊,有点怀疑对方到底是不是苏铭的亲叔叔,毕竟不论从哪一方面看都不像是一家人。
他补充道:“还有,我记得之前跟你说过不要带花过来,在医院里面造成没必要的误会,若是你想要送给苏铭,可以去病房那边,找护士站的护士帮忙送进去,不要没事往我这里跑。”
面对其他人,祁时的耐心有限,特别是祁时能明显感觉得到对方靠近自己是抱有目的的,在这样的情况下,也是断然不会和苏明磊这样的花花公子走的太近。
听完祁时明显拒绝的话,苏明磊也没有气急败坏离开,反倒起身将桌子上长颈瓶里面装饰用的假花小雏菊拿了出来,将那些玫瑰花放了进去。
放完还满意的点了点头,评价道:“这医院到处都是白色,墙是白的,装饰是白的,穿的衣服也是,太没意思了,用红色点缀点缀多鲜艳。”
祁时做着手中的报告,没有分心,苏明磊却自顾自的扯下一片玫瑰花花瓣,放在掌心仔细端详,意有所指道:“医院是白的,人心却是黑的,玫瑰花瓣太鲜艳了也不好,颜色看起来就像是血染上去的,也太吓人了些。”
祁时蓦的抬起头看向苏明磊,对方勾着唇朝着他笑着。
仿佛并不意外祁时的反应。
就在祁时出声想要说什么的时候,办公室门被敲响,一个小护士打开门对祁时道:“祁医生,045号病房的病人到了该吃药的时间了。”
因为前段时间苏铭刚失控,没有人敢上前靠近,照顾病人和喂药的事情就落在了祁时的头上,倒也方便了祁时替换掉上面配下来的药物。
那些换下来的药,祁时全都保存了下来,并分别将里面的药片送去秘密解析,其余药片虽然药物作用不跟祁时捡到的那个相同,但是它们的共同点都是有害的,长期给病人服用,都会造成身体精神方面的严重损伤。
普通医院绝对不敢轻易做这种伤天害理、牢底坐穿的事情,肯定还有其他原因,祁时暂时就没有揭发医院。
苏明磊给出了信号,他一定知道些什么,但是现在不是说话的地方,祁时暂且忍下了询问对方的冲动。
朝着小护士点点头,祁时起身要去045号病房那边,走到办公室门口,祁时朝着沙发上看了看,出声问道:“你要去看看吗?”
看谁,当然是看苏铭了。
苏明磊等的就是祁时的这句话,他顺势站起身,手中揪了一大把玫瑰花花瓣。
“好啊,也好几天没有见到我那大侄子了,还蛮想他的。”
两个人一起顺着走廊走到苏铭的病房面前,药早就配好了,还有一份早餐。
危险病人不会在食堂聚餐,怕引起混乱恐慌,所以大部分都是在病房里面解决,吃完的饭盒和垃圾,扔在垃圾桶里面,会有特定的人在固定和特殊时间来清洁。
连吃饭都不允许外出,这个安排,倒真的有点囚禁的意味了。
苏铭早就等在了病房门口,看见祁时出现,虽然表情没有变化,但苏明磊莫名觉得对方变得很高兴。
反观他这个叔叔,一点视线都不给,仿佛当他不存在一样。
祁时打开门走进了病房,因为苏明磊身份特殊,还有医师陪同的情况,所以没人拦他,也一同进去了。
入眼的病房很整洁,但是除了必要用品,其他的东西几乎算是没有,单调又空白。
祁时熟练的走过去,将手中的东西放在桌子上,招呼苏铭过去吃早饭。
半大的少年很瘦,露出来的锁骨分明,明显有些营养不良,看见祁时招手,他两三步走过去坐下,然后低头吃饭。
吃饭也不会发出声音,小口小口的,跟个小猫一样。
苏明磊看见眼前这一幕眼中的神色闪了闪,却是静静看着,什么话都没有说。
苏铭虽然小口的吃,但是速度并不慢,不过几分钟就将那些东西吃完了,他吃完饭后立马抬起头看着祁时,莫名有些眼巴巴的。
祁时从口袋里面摸出了个黑白色的小熊玩偶递给对方,对着少年歉意一笑:“小熊玩具送给你,这次没有糖了,只能下次给你带。”
祁时口袋里面的糖都被谢桅枳吃光了。
第102章 精神病院
祁时熟练的替换了苏铭的药,让人吃下,苏铭没有丝毫抗拒,眼睛一眨不眨的,将那些药片囫囵一口吞下了,连水都没喝。
而这些动作没有遮遮掩掩的,全都让站在一旁的苏明磊看见了。
那双总带着笑意的桃花眼闪了闪,苏明磊看着日渐恢复健康,抽长个子的苏铭,什么话都没有说。
看着时间差不多了,祁时收拾东西,对着苏明磊暗示道:“这里并不是说话的地方,定个时间和地点,我觉得我们有必要好好聊一聊。”
苏明磊又是那副不着调的模样:“城西那边有个温泉挺不错。”
祁时抬起头看着对方,眼神意味不明,苏明磊这才老实了。
“好好好,晚上我就回去定,到时候把定位和时间发给你。”
祁时这才恢复了平时的模样,点了点头。
房间里面即使没有监控,周围没有偷听的人,祁时还是谨慎的没有说什么,几乎是看着苏铭吃完药就准备走了,他揉了揉少年的脑袋,起身准备离开,一旁的苏明磊看着苏铭乖乖巧巧坐在那里,被人揉脑袋的样子,一时间手竟有些痒,也伸了过去。
安静洁白的医院走廊骤然回荡着一声惨叫,坐在护士站的小护士们目瞪口呆的看着苏明磊从病房里面跑出来,一副火烧屁股的模样,而她们的祁医生,则不慌不忙的跟在后面,顺带着还将门关好了-
苏明磊被苏铭抓着胳膊狠狠咬了一口,都有些破皮了。
这完全不怪少年,都是苏明磊手痒痒的想去摸别人的脑袋,自己讨嫌受的罪。
虽然现在苏铭的病症日渐好转,但是可能因为医院变相的管控和自身的一些不好的经历,对其他人充斥着陌生的警惕性,若是不接近还好,一靠近就会激发对方的自我保护意识。
除了祁时是个例外。
甚至,由祁时经手治疗的那些病人的心里面,温柔的青年医生 ,是他们在这个医院里面唯一不讨厌的人。
苏明磊不明白那些复杂的心思,他呲牙咧嘴的,小臂处有着红映映的牙印,看起来蛮惨的,祁时找了一个药膏扔给对方,让苏明磊自己擦。
苏明磊“啊”了一声:“不帮我擦啊?”
祁时:“自己擦。”
看祁时一点心软的迹象都没有,苏明磊只得老老实实拿起药膏自己擦,边擦便咕哝道:”这要不要去打狂犬疫苗啊?
祁时:“”
还没等祁时将凳子坐热,苏明磊擦完药靠在沙发上磨磨蹭蹭的不想走,关露一脸为难的来到了祁时的办公室。
她的手中还端着祁时配好的退烧药还有吊针,原封不动的放在托盘里面,祁时看着那些东西,总觉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东西。
关露一脸苦笑的对着祁时说道:“祁医生,001号的病房我们根本进不去。”
祁时想起来了,他忽略了谢桅枳的危险性和特殊性,将他当做了普通病人看待,关露是给那些危险性极低的病人扎吊针的,体检还有喂药大部分都是她负责,是个时而俏皮时而稳重的女孩。
001号病房危险性太大,她忙完其他病房的事情之后,便只剩下谢桅枳病房的药还没有拿过去。
不敢,完全不敢靠近,所以这才端着没动的药来找祁时。
祁时放下了手中的笔,将那些东西接了过来:“我都忘记了,001号病房的药后面我来负责吧。”
关露连忙将手中的烫手山芋递了过去,点了点头,走的时候,还转过头朝着祁时说了一句:“医生,刚才院长来找过你了,叫你忙完了去办公室一趟,商量一些事情。”
祁时:“我知道了。”
祁时每次被叫去院长办公室总没什么好事情,但是想了想,这次应该是去商量谢桅枳的事情的。
无论如何,他都要将谢桅枳调到自己身边来才是,也好在找举报信息的同时,研究并调理对方的病症才行。
祁时拿着那些药去给谢桅枳打吊针,苏明磊处理好了伤口,也非要跟在祁时身后,说是想要看一看。
他这几天经常往医院跑,自然听见了一些风言风语,对着编号001的病人有些好奇,为什么会让大家都如此恐惧,虽然是精神病人,但是不都是一副血肉之躯吗?
这一路跟着,每走几步,就到了谢桅枳临时安置的病房。
祁时没让苏明磊进去,对方只得眼巴巴的站在外面,透过门上的玻璃窥见室内一角。
谢桅枳在祁时走在走廊的时候,就听见了他的声音,抬起头看向祁时的时候,也自然看见了门边窥视的那双眼睛。
在苏明磊的眼中,那双沉静温和的眼睛在看见他的那一瞬间变化,原本唇边勾起的笑容抿直,空洞洞的朝着他看过来。
天使变成了恶魔,仿佛带着尸山尸海的血气,那迎面而来的腐朽气息让扒在门边的苏明磊撕开表面那漫不经心的伪装,激起人类自我保护的应激反应,径直狠狠后退了好几步。
直到背后抵着白色的墙壁,身上汗毛倒立,起了一身的冷汗,才恍然回过神。
里面的青年,对他带着明晃晃的恶意。
准备吊针的祁时不知道屋内屋外的波涛汹涌,他将托盘放在旁边,朝着谢桅枳走过来。
看着祁时靠近,谢桅枳又恢复了正常的模样,收回视线,他没有躺在床上,而是坐在床边,屋内的窗户大开着,气息流通,山间漫来清风阵阵。
吹来的风卷起谢桅枳有些过长的额发,穿着一身浅色病服的青年看起来没有任何攻击力,显得无害极了,脚脖子半露出来,骨节分明,有些清瘦。
这幅样子十分具有欺骗性,自然也遮住了温柔医生的双眼,叫他没有看清掩藏之下的危险沼泽地。
祁时伸出手贴了贴谢桅枳的额头,手背温温凉凉贴着很舒服,让人不由自主的眯了眯眼睛。
手背感受不明显,随后祁时又拿温度计一量,还是有些低烧。
祁时将药挂了起来,拿出酒精棉签消毒,谢桅枳的手骨节分明,比他的要大上一些,只是有些过分的白,连青筋都十分明显。
几乎是不费任何力气的找到了血管,消完毒,系上绑带,拿出一次性输液物品,祁时托着谢桅枳的手,说:“会有点疼。”
“好了。”
说话的下一瞬间就打上了针,速度很快,若是换作其他病人,祁时熟练的动作不会弄疼他们,所能感受到的,是极其细小的痛感。
谢桅枳没有痛觉,感觉不到什么,只是看着祁时那双敛着的眼睫就这样颤啊颤。
祁时抬起头,谢桅枳就朝着他笑,对他说:“医生,外面有人。”
是肯定句,谢桅枳发现了站在外面的苏明磊。
祁时解释道:“是一个朋友。”
谢桅枳歪头有些愣怔道:“什么朋友?很好的朋友吗?”
他又想起了当初站在窗边看到的那一幕,不知道为何,脑袋有些闷闷的,血液滚烫难忍,藏在身体里面的那些藤蔓躁动不已,想要挣扎着出来,破坏周遭的一切。
谢桅枳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祁时看谢桅枳垂着头,一副有些低落的样子,他如实说道:“只是一个普通朋友。”
末了还补充道:“没见过几面,不熟。”
—
没见过几面的苏明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急匆匆的离开了,也没有跟祁时说一声,匆匆忙忙的。
祁时看了两眼,还以为是对方家里面有事,就没有管这个小插曲。
等到去了院长办公室,里面有人已经等到里面了。
第103章 精神病院
等到祁时过去的时候,除了院长,早就有一个人等在了那里,是另一位主治医生—陆华。
那人依旧如第一次见面那般,只是看了一眼祁时就移开了视线,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所幸祁时也并没有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简单看一眼此时的场景,就在另一边坐了下来。
祁时来了,院长才清了清嗓子,开始说话。
“今天叫祁医生过来是为了商量001号病人的安排,那病人的危险性太过于不受控制,且之前一直由陆医生在医治,所以还是决定打两只镇定剂,转移到陆医生那边去。”
院长看向祁时:“你这边也要轻松些,安全也有保障。”
祁时没有松口,而是看向陆华,问了一句:“你那边有多余的病房吗?或者说,新研制出来的药物能保证病人不再发病失控?”
因为是在院长面前,陆华倒没有像之前一样对着祁时出口讽刺,只是语气不冷不淡的。
“有手术室。”
倒是一点没说药的事情。
祁时问道:“高等防控的病房都抵不住发病的病人,你以为就凭几扇安装着透明玻璃的手术室就安全了?”
顿了顿,祁时又补充道:“而且手术室里面什么都没有,根本不能住人,陆医生打算将病人安排进手术室里面住吗?”
句句反问,句句带刺,祁时每说出一句话,陆华的脸色就难看一分,怕两个人吵起来,院长咳嗽了两声。
“好了,大家也是担心祁医生的安全。”
祁时身形不动,看向院长,被医生的目光盯着,院长也有些受不了,到嘴的话囫囵一转,又变了个调。
“只不过祁医生说的话也是在理,现在001号病人之前的那间病房也还没有收拾出来,没有地方是绝对安全的。”
院长问:“现在病人的情况怎么样?”
祁时回答:“身体各方面数据都很低,状况不稳定,第二人格随时都能出现。”
后面半句话祁时是说出来唬院长的,毕竟连他都不知道谢桅枳的第二人格会在什么时候出现,但是他现在必须要将医治权转到自己名下,才能更好的去了解对方的病情。
不能再拖了。
果然,听见祁时说情况不稳定,第二人格随时都会出现的那句话后,院长的神情马上变得不同了。
在病房面前也是这样,好像对方十分恐惧谢桅枳的第二人格一样,也不知道发生过什么。
院长松了口,看了看祁时,问道:“那么祁医生的想法是什么?”
祁时:“我可以全权负责,将001号病人的情况稳定下来,也可以保证普通病房的安全性,他并不会失控伤人。”
“只是这两个月,001号是我名下隶属的病人,希望在我治疗的时间里面,不要有任何人打扰。”
两个月的时间,病房肯定已经修好了,而且祁时的要求并不过分,院长想了想,就答应了。
另一旁的的陆华脸色彻底黑了,他意有所指道:“院长,这件事还要好好想想才行!”
院长摆了摆手,没搭陆华的话,反而有些严肃的对着祁时道:“就两个月的时间。”
事情谈好了,院长有些累,就让两个人出去了,出了办公室的门,陆华狠狠瞪了一眼祁时,转身脚下生风两三步就离开了,一句话都没有说。
祁时离开的时候,倒是转身看了一眼院长办公室,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因为这场意外事件发生,祁时没有发现其他的信息,倒是阴差阳错的拿到了谢桅枳的医治权,他边留意医院的动作,边治疗检查谢桅枳的病情。
一转眼三天过去,等着谢桅枳手腕上的伤都开始结疤了,祁时才收到苏明磊的信息,让他去市中心的某个地方聚一聚。
苏明磊订的店是一家私房菜店,祁时开车过去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人满为患,整家店座无虚席,生意十分火爆。
在前台的侍应生看见祁时孤身一人,上前来问道:“客人,有预约吗?”
祁时说出苏明磊发过来的数字,就被侍应生带着走到了一个包厢面前,包厢门开着,穿着黑衬衫,难得正经的苏明磊早就在里面了。
祁时谢过带路的侍应生,走了进去,并顺带关上了门,包厢里面是满满的食物香气,菜□□人,窗户大开着,外面灯火通明的城市一眼就能尽收眼底。
这是市中心数一数二的黄金地带,店家的设计也别具一格,吃着美食的同时还能看美景,锦上添花。
同样,价钱也很贵。
看见祁时,苏明磊高兴的将身旁的座位拉开:“这家店的菜味道很不错,我们吃完饭再聊。”
于是祁时也坐了下来。
配菜的分量并不是很多,味道十分不错,色香味俱全,连平时不贪食的祁时也多吃了两口,看着那几份味道不错的甜品,祁时还想着等下打包两份带回医院。
一顿饭吃的七七八八,桌子上的热锅还在热腾腾的冒着热气,苏明磊没有点酒,两个人都开着车过来的,而是点了果汁,在手中摇摇晃晃,看着窗外的城市夜色。
他说:“我回去暗中调查了一下,发现我那大侄子并不是自己得了疯病才进的医院的。”
苏明磊揉了揉脑袋:“这件事情说来复杂,我也是这次来医院,才发现了一些不对的地方。”
祁时安静的听着,没有打断对方,苏明磊又缓缓说道:“苏家每年都会走一笔账打给医院用作医疗费,说是医疗费,更像是封口费,我在医院的这几天,也还发现了其他较为眼熟的人,回去查了查,才知道那些叫得上名字的公司和家族,都有人在这所医院里面。”
出现一两个那叫巧合,数字一多,那就有待深思了。
苏明磊说出自己的猜测:“医院不是普通的医院,是装垃圾的垃圾桶,是堪比监狱的牢笼。”
祁时沉默了,他心底默默有了个答案。
祁时朝着苏明磊看去,眼神带着审视:“能信吗?会有人将自己的家族拉下水?”
苏明磊苦笑:“没有什么拉不拉的,哪个家族或者企业没有遮羞布,那层布扯下来,全都是不堪入目的人性。”
“就当我是可怜我那大侄子,父母双亡,一个人长大,算是我仅剩的那一点良善,至于其他人怎么样,就跟我无关了。”
苏明磊说完,将手中的果汁仰头一口气喝完,跟喝酒的架势一样。
他摊开手:“我知道的只有这么多了。”
已经足够了。
祁时将所得到的信息串联起来,这才知道,为何陆华那么肆无忌惮的,为何院长放纵而为,严苛的管控制度还有那些透不过气的病房,原来都是有意为之。
他们根本不想治好医院里面的病人,
知道了缘由,剩下的便是要找到足够的证据,即使撼动不了那些大家族,至少要把那些病人全都救出来,并将之曝光。
这场饭局也该散了,走的时候,外面下起了雨,祁时和苏明磊各打着店家给的一次性雨伞出了门,好在的是车停的并不远,很快就能走过去。
分开的时候,苏明磊欲言而止,看着祁时在昏黄路灯下显得柔和的侧脸,他对着他说道:“那个,有个病人,你记得要小心一点,感觉他很危险。”
祁时问:“哪个?”
祁时今天见过蛮多的病人。
苏明磊对着祁时形容:“一个青年,你今天端着药去打吊瓶的那个。”
苏明磊说的是谢桅枳,那个第一次见面,就对他有着危险恶意的人。
在苏明磊眼里,那是一个十分危险的人,是一个真正的精神病病人。
灯下的青年晃了晃伞,一次性的单人雨伞遮不住全身,肩膀处打湿了一大块。
祁时对着苏明磊道:“他现在是我的病人。”
言下之意,就是并不觉得谢桅枳危险,也不会远离,更是会负责到底。
祁时朝着苏明磊挥了挥手,转头离开了。
头顶的雨水哗哗,还在滴水的雨伞放在了角落,浸湿了一小块脚毯,黑色小车的副驾驶位置上还放着两份小甜点。
时间还不晚,天刚黑,离下班的时间也还算早,祁时开车朝着医院的方向驶去。
路灯一个一个往后退,城市灯火通明,喧嚣热闹,雨刮器来回刮蹭着,将玻璃窗上面的雨水全都清理干净了。
行至某一处,红灯亮起,祁时同着身旁的那些车辆一样,踩着刹车,等待绿灯通行。
系统出了声:【宿主心情很不好。】
系统能看得出来,祁时心情不好的时候,一向清浅的眸子会变得漆黑,话也会少很多。
祁时看着前方,那车前灯仿佛一盏盏发着光的灯笼,将他的眼睛照的亮晶晶的。
祁时淡淡道:“我只是在想,为何谢家人要将他送到这个医院,虎毒尚且不食子。”
系统却告诉祁时:【宿主,谢家的人早就已经死绝了。】
祁时:“!”
系统解释:【医院的资料室存档的是十年前的资料,任务目标的双亲死于十年前,死于诅咒。】
祁时:“…
“什么诅咒?”
系统:【至亲芋沿的兔之人的诅咒,他们死于自己下的咒术,因为怪物作为人类的□□死亡,触发了咒术,导致他们自食恶果,从而走向了死亡。】
【根据目前宿主所解锁的剧情来看,任务目标幼时经历过一场绑架,绑匪是谢氏所负责的一个项目的建筑底层人员,因为公司拖欠工资,将尚且幼小的任务目标绑架,以此索要钱财。】
【但是当时的谢氏面临破产,并没有正面回应,等警察找过去的时候,幼小的任务目标浑身是血的从里面逃了出来。】
系统补充道:【他没有受伤,但不知道受到了什么刺激,导致分裂出了恶性人格。】
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连系统都无从查证。
前面的红灯转绿,祁时在系统的提醒下才晃回神,发动车子。
热闹的城市渐渐远去,逐渐驶向郊外,高大的楼层变得平矮,就连灯也少了很多,远处黑蒙蒙一片。
很快就到了目的地,祁时走下车,走进白茫茫的医院。
医院在黑夜中亮着刺眼的白光,雨水仿佛带走了空气,让祁时闷的有些喘不过气来。
祁时沉默了好久才缓缓问道:“他,是…因何而死?”
在祁时踏进病房的前一刻,系统回道:【因身体衰竭而死。】
就像是花朵失去了阳光,鱼儿失去了水源,没有了必要的养分,身体就会慢慢衰竭而死亡。
而那时的谢桅枳,陪伴着他闭上双眼,咽下最后一口气的,只有病房里面一盆早就已经枯死的盆栽花朵。
—
或许是因为系统的话,祁时晚上睡觉的时候,就梦到了幼时的谢桅枳。
小孩七八岁的年龄显得极其幼态,一张小脸笑起来的时候一定很可爱,但是梦中的谢桅枳却是面无表情的。
因为他正看着两个至亲吵架。
是因为公司的事情,两个人吵得不可开交,小孩站在门旁静静的看着,也不出声,突然,其中一方停下了争吵,很明显是看见了站在门旁的谢桅枳。
男人朝着小孩走了过来,啪的一下扇了一巴掌,很响。
那吵得通红的脸狰狞着,朝着谢桅枳骂道:“看什么看,滚回去!”
男人狰狞的面容变成了野兽的模样,影子投射在地面上,野兽一口将小孩吞吃掉了。
画面一转,眼前是无边无际的漆黑,祁时挣扎着想要穿过梦境,却一点都动不了。
终于,梦境开始变化,不再是令人窒息的黑暗,身着单薄的小谢桅枳出现,背对着祁时站在一束光下。
祁时挣脱了束缚,将小谢桅枳一把抱起,想要带他离开这里,低下头时,却见之满身鲜血。
那血在他的衣服上、手上、脸上,眼睛里。
祁时察觉到异样,往下一看,却见无数枯黄的藤蔓从谢桅枳的身体里面生长出来,将他包裹缠绕。
在定睛一看,面前哪还是什么小孩,明明是恶性人格的青年谢桅枳。
第104章 精神病院
梦境骤然断开,祁时睁开双眼醒来,胸脯上下起伏喘着气,好一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
天还没有亮,钟表滴滴答答的,停在三点的位置,离天亮还很早,但是祁时却因为这个梦,已经没有了睡意,他打开灯坐起身,来到窗户边。
晚间清风微凉,窗外夜色朦胧,星星淌在银河之中,扑洒着光亮。
夜晚极好的平复祁时波涌的心情,吹着那股悠悠的风,就连剧烈跳动的心脏也渐渐平复了下来,系统在这个被梦惊醒,静悄悄的夜晚里,看着祁时的身影,并没有出声打扰。
谁都不知道祁时现在在想些什么-
两个月的时间可以做很多的事情,可以让祁时暗中收集信息,也可以让他对谢桅枳的身体调理,并对他进行治疗理解。
祁时成了谢桅枳的主治医生,几乎是每天都会去青年的病房坐坐,最开始是最基础的抽血和检查身体,关露来给祁时打下手,光是站在旁边就吓得脸色发白。
无他,001号病人的危险性在医院简直如雷贯耳。
她站在旁边看着青年医生态度十分平和,甚至在取针出来抽血的时候,还像对待小孩子一样,拿糖出来哄人,而001号病人乖乖将糖接过来,对着医生露出一抹浅笑。
眼前这一幕让人吃惊,关露神色恍惚的端着东西进去,又端着东西出来-
检查结果很快就出来了,数据显示,谢桅枳的身体处于一个极为低值的状态,身体健康、精神、免疫力、体质,全都难以维持身体机能正常运行的数值。
伴随着这些数值出现的不良反应,有耳鸣、眩晕还有暴躁等不受控制的情绪。
若是将谢桅枳的身体比作一朵花,那么,这朵花早就因为外界恶劣的环境,而干枯死去了。
谢桅枳的身体,就如同他的盆栽一样,破破烂烂的,没有一点生命力。
祁时并没有一开始就贸然上前治疗,他看见了被谢桅枳养的生机勃勃的那盆白花,想了想,将对方带到了一个地方。
他们离开了医院。
祁时开着车向着远方驶去,后面还跟上来了两个安保,但是因为祁时之前的叮嘱,就隔着一些距离,并没有太过于靠近。
半个小时后,到达了目的地,爬上高高的台阶,往前走几步,就可以看见伫立寺庙其间的高大古树。
古树十分的茂密,枝条上缠绕着红绸,大树下挂着许许多多的木排,上面全都写着人们美好的祈盼。
信仰的力量是巨大的,至少谢桅枳从来没有看见过眼前这般的景色,此时已经有些痴了。
一阵风叮当吹响风铃,不知名的白色花朵飘飞,阳光一照,像是透亮的雪花,有种模糊季节的美丽。
一只漂亮的蝴蝶仿佛闻到了花香,翩翩飞到祁时的手边停下,停歇在手背上不动了。
祁时微微动了动,他拢住那只蝴蝶,合拢掌心,然后叫了一声谢桅枳,如愿的,看着大树的人转过来看向了他。
祁时将手放在谢桅枳的掌心,随后缓缓放开,一直翩然漂亮的蝴蝶停留在了谢桅枳的掌心上。
最后蝴蝶扑腾扑闪着翅膀,站立在谢桅枳的掌心,小小的一只,它只是驻足片刻,就展翅飞走了。
那小小的生物停歇在手掌心的感觉几乎是细微得不可察觉,轻轻的,痒痒的,像是一阵风,在平淡无波的湖面掀起阵阵涟漪。
谢桅枳的手顿住了,他的身体僵硬,视线随着蝴蝶移动,看向了站在自己身旁的祁时。
青年医生脱去白色衣袍,穿着最简单的白衬衫,干净又明亮,仿佛在阳光下发着光。
耳边是悦耳的风铃声,红色的绸布翩飞,在半空中荡起弧度,祁时拉着谢桅枳走到一旁,买了两块木牌,尚且还没有反应过来的人,手中被塞进了一根笔。
祁时对着谢桅枳道:“心诚则灵,你有什么愿望可以写在上面,然后拿去挂在那棵大树下。”
不是节假日和休息日,所以来往的人十分的少,高大的古树下,只有祁时和谢桅枳两个人。
听着祁时的话,谢桅枳拿着手中的木牌,陷入了沉默。
愿望吗?他的脑海中空空荡荡一片,没有来处没有归路,此时竟也不知道要向神明祈求什么。
想了想,谢桅枳拿起笔,停顿了一下,随后在那木牌上写下寥寥数语。
木牌被封上,挂在了那棵系着红绸的大树下。
祁时看着那挂着木牌的大树,转过头看向谢桅枳,说道:“回去之后,我们开始进行治疗吧。”
就如同祁时之前所说,这四季景色,他都应该去看看,不该被关在那暗无天日的囚牢,不见天色。
将身体养好后,治好病,他就可以离开那座囚笼,去遥远的北方看雪落,听江南软语的轻声呢喃,走过绵绵春雨的小巷尽头。
这才是谢桅枳本该拥有的人生,平淡无波,却又精彩至极。
谢桅枳看着祁时,垂在身旁的手动了动,他想伸出手拂下落在青年肩膀上的花朵,但是最后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半空中在阳光下跳动的尘埃,谢桅枳最终还是没伸出手。
隔了许久,他只是笑着回答道:“好…”
只是可惜的是,他的躯体已经死去,这种病无药可救,他早已经病入膏肓。
【嘀,任务目标恨意值-2,当前双生恨意值:9.】-
古树下的对话形成了不宣之于口的约定,谢桅枳没说什么,却也积极的配合着祁时进行治疗。
人格分裂的症状因人而异,祁时在病房里面和谢桅枳对立而坐,问对方知不知道另一个人格的存在,谢桅枳看了看桌子上那盆枯黄的盆栽,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第一次发现,是在八岁那年,醒来的时候手上全都是血,周围很多的人,我从那里逃了出来,中间发生了什么,却全都不记得了。”
“后来,有一道声音在脑海里面突然出现,就像是另一个独立的人在同我说话,他说,他叫谢桅枳。”
“是已经死去了的谢桅枳。”
第105章 精神病院
绑匪失去了理智,手段极其残忍,心智仅仅才八岁的小孩看遍了人性的险恶与丑陋。
那些人会将活生生的动物割喉在他面前放干鲜血死亡,让他眼睁睁的看着鲜活的生命挣扎着死去,会将他关在没有窗户什么都没有的小屋子里面,不会给吃的也不会给喝的,在小孩的身体饿的实在受不了的时候,才会扔进来一块生肉或者是馊掉的米饭。
会在精神崩溃时,失控的拿着锋利的刀,想着要割掉哪个地方才好。
谢桅枳在那个时候,就已经死掉过一次了。
系统曾说过,恶性人格的谢桅枳是怪物本身,那怪物本体的化身源便是死亡与罪恶。
祁时又问:“那么你能和他交流吗?”
分裂的人格相当于是独立的个体,他们有着不同的思想,性格截然不同,这种现象在谢桅枳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谢桅枳点了点头,说:“只能偶尔余彦征里沟通。”
“我已经很久都没有听见他说话了。”
但是谢桅枳却知道对方出现的契机:“他总会在危险的时候出现,那段记忆是空白的,但是我能清楚的知道,因为会疼。”
祁时:“哪里疼?”
谢桅枳指了指脑袋,又指了指耳朵:“哪里都很疼,更严重的时候还会看不见,会耳鸣。”
副人格的出现对于主人格的影响十分的大。
但是谢桅枳却不见半分排斥,提起另一个人格的时候,脸上也没看见其他特殊的情绪,仿佛本该是这样。
但本来他们就是一个人,不论是天使还是恶魔,凶恶还是善良,他们都是谢桅枳。
说完这些,谢桅枳看向认真记录的祁时,对着他道:“他很凶,每次一出现,总是会有很多血,他讨厌所有人,所有能看见的事物。”
“但是。”谢桅枳停顿了一瞬,他低垂着眉眼,长长的睫毛像是展翅欲飞的蝴蝶,“但是他并不讨厌医生哦。”
谢桅枳抬起头朝着祁时笑,有些羞赫,就连耳根都弥漫上了一层浅粉。
“我喜欢医生…”
青年的声音干净澄澈,带着最纯粹的欢喜-
两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时间很快,转眼就过去了一大半,这段时间里面,谢桅枳的身体情况趋近于稳定,体质也被祁时养了起来,气色肉眼可见的好了很多。
恨意值在这段时间的相处里面又降了2个点数,只是祁时除去那日谢桅枳意外失控,见过那恶性人格一面,后面这段时间就再没有见到过了。
因为时间逼近,院长也经常跑到祁时的办公室,明里暗里的让他将谢桅枳转移到安全病房里面,祁时都是找话推脱过去了。
时间确实还没到,这件事情也就不了了之。
依旧是平常巡视结束的一天,外面天色已黑,祁时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家,却见窗外车鸣声阵阵,格外刺耳。
祁时刚走出门外,往日冷清的医院大门围着许多人,却没有人吵闹,秩序良好的守在一旁。
祁时站在旁边多看了两眼,守在旁边那些人高马大的壮汉就朝着他瞪来,看见站在灯下眉眼温润的青年,又罕见的愣了两下,随即就看向别处去了。
祁时还没有离开,就见院长急冲冲的走了出来,年迈佝偻的身体动作不便,穿着白大褂的院长小步跑向其中一辆车子旁边,低着头同着车里面的人说了些什么,随后就坐上了后面那辆车。
走之前,院长好似还看见了祁时,他什么都没有说,在路灯明暗交界处,朝着祁时这边看了一眼,随后便矮着身体,坐上了那辆车,身影随着车子发动消失不见。
祁时就站在角落看着那一众人聚集又离开,他准备回家的动作顿在那里,不知想到了什么,又转身回到了医院。
护士站有人在值班,看见祁时返回的身影,顺口问了一句:“祁医生还不准备回家啊?”
祁时笑了笑,说道:“有东西落在办公室了。”
护士点了点头,没在说什么,祁时转身就离开了。
他上了电梯,却没有按到自己办公室的楼层,系统严阵以待,破坏了电梯里面的摄像头,对着祁时说道:【走廊里面没有人,那房间里面的摄像头等级有些高,不能破坏,只能干扰,我能屏蔽二十分钟。】
【二十分钟一到宿主必须要离开,不然会触发警报。】
祁时点了点头,电梯门一打开,就直奔院长的办公室,办公室的门并没有锁上,祁时轻而易举的就进去了。
将门关上,没有去其他地方翻找,祁时径直来到了电脑面前,或许是走之前太过着急,忘记了关机,电脑正处于睡眠状态。
祁时一点开,上面显示让他输入开屏密码。
系统正在解析密码,就见自家宿主两三下输入了一串数字,然后就进去了。
系统:【???】
刚才发生了什么?
没等到系统问宿主是如何知道电脑密码的,祁时已经找到了文件存放的地方。
文件点开是个视频,但是需要密码才能播放,这下系统比祁时要快,两三下就将密码破解了出来,告诉了祁时:【是1025!】
祁时将密码输入进去,不知道为何,仿佛迟疑了两秒才按下了回车键。
系统聚精会神,同着祁时看着电脑屏幕,充当一个合格的作弊神器打算将眼前的证据录下来,给宿主当举报的素材用,但是当黑暗的屏幕出现画面,系统却骤然乱码了。
那屏幕中,不是医院藏起来的秘密,也不是什么记录视频,而是谢桅枳。
祁时第一眼就认出了那是谢桅枳,是怪物身体的谢桅枳。
视频无声,只见画面中,那人垂着头像是失去了意识,身后却不断的伸展出枯黄色的藤蔓,那些藤蔓蔓延,布满了整个白色的房间,仔细看,还能看见那些藤蔓像是活物一般还在涌动。
谢桅枳光裸着半身,下半身全都被同化成了枯黄色的草根,那诡异的颜色直直蔓延在他的脸侧,像是要将他包裹吞噬,不见半分人样。
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了半分钟,直到刺眼的白色手术室全都被藤蔓所占据,眼前的画面才有了变化。
下一秒,有好几个穿着防护服的人出现在镜头里面,他们将谢桅枳围了起来,叽里呱啦的说着话,因为没有声音,祁时也不知道他们在说着些什么。
他一直看着视频,看着那些人取出注射器,垂在身旁的手在自己不知觉的情况下缓缓攥紧,将手掌心掐出血痕了都未曾察觉。
视频还没有结束,那些人拿出注射器,很明显是要往谢桅枳身体里面注射些什么,只是没能如愿,在靠近的那一刹那,就被藤蔓绞缠,眨眼间就失去了生命,眼看着怪物失控,里面的人慌张不已,连忙启动武器抵御。
祁时就看见,那些将谢桅枳缠绕住的藤蔓迅速移动穿梭,冷武器在绝对的怪异力量面前如同蝼蚁,只是瞬间就报废。
动静太大,那被绑在架子上,限制住行动的青年被惊动,眼睫颤了颤,仿佛要醒来,镜头晃了晃,足以见其慌乱,一道人影在镜头面前闪过,眨眼间就被潜藏的藤蔓爆了头,血溅了整个屏幕。
祁时在那血红的屏幕中,和镜头里面空着眼睛的谢桅枳对上视线,在模糊惊慌之中,祁时还看见了,伫立在谢桅枳身后,错立于藤蔓之间,那一黑一白的两个还未盛开的花骨朵。
花骨朵边缘有许多细小的丝,半开不开的,含羞欲滴,本质却如同食人花一样,能眨眼就将一个大活人吃下去,化作养料。
画面突然黑屏了一瞬,随即“嘭”的一声,整个房间回荡着一声巨响,祁时似乎被这一声响吓到,不经意间撞到某个抽屉,抽屉意外的错开,露出了里面的东西。
系统显然也被这一声响吓到从乱码中恢复过来了,它看向电脑,发现视频已经播放完了,刚才的声音,应该也是从视频里面发出来的,只是不知道为何,整个视频寂静无声,在最后会突兀的发出那声巨响。
那之后又发生了什么,随着视频结束,无人知晓。
系统看向宿主,发现祁时正在盯着满抽屉药看,它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胡乱扫了几眼。
系统还有些没缓过来,卡顿卡顿的,只是在某一瞬间,突然查探到一股陌生的气息正在靠近,不断朝着院长办公室这个地方走来。
系统炸的电流刺啦刺啦响,它连忙告诉祁时:【宿主快走!有人来了!!】
祁时极快的将电脑恢复原样,桌子上的数据表他没动,看不出来破绽,然后又迅速的将抽屉推回原位。
那道声音已经行至门外,此时出去无异于自投罗网,祁时朝着室内看了看,在房门打开的最后一刻拉开了窗帘,消失不见了。
门外,老院长脚步匆匆的打开门走了进来,他将灯打开,刺眼的白炽灯亮起,将房间的每个角落都照亮了。
先是扫视了一圈房间,老院长才缓步走到桌子面前,他弯着腰,没有坐在椅子上,在整齐的桌面上翻翻找找,一边动作还一边念叨。
“我要找什么,我要找报告表的。”
窸窸窣窣的声音停下,老院长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带着不加掩饰的迷茫:“我要找什么呢?”
“我为什么要回来呢?”
我应该回家,我为什么要回来,我要找什么呢?
他独自在那里喃喃自语,手中拿着一册表格,站在那里,像是魔怔了,拿着册子的那只手还在不停的颤抖。
不知道这样独自呢喃了多久,久到外面传来不耐烦的车鸣声,老人才如梦清醒,连忙拉开抽屉,抖着手倒了两片药,连水都没有喝,拿着那本册子,又佝偻着身躯离开了。
等着室内又陷入了黑暗,确定人已经离开了,祁时才踩着窗外的空调外箱进了屋。
他走到抽屉面前,站在老院长站的地方,看着那满抽屉的专用药。
他知道那些药,是一种治疗年老潜在失忆病症的药。
那种病叫——阿尔兹海默症。
第106章 精神病院
老院长根本不像是看起来有病的人,但是那一抽屉的药和明显发病的症状,却告诉祁时,这并不是他的幻想。
包括电脑里面那段诡异的视频,祁时猜测老院长应该知道了谢桅枳的真实身份,却又不知道为何要将之藏在医院里面。
但是不管怎么样,祁时这一趟倒是收获了不少的信息,想着那天晚上在医院门前看见的一连串黑色的轿车,祁时不知道为什么,心底总是有着不好的预感。
他将这些信息集整在一起,想了想,最后还是隐匿了个人信息,将这些证据匿名发送到了某个地方。
剩下的,就静候时间给出答案。
风平浪静的过了两日后,今日有所不同的是,医院新来了一个病人。
祁时不好的预感灵验,那日在夜晚看到的黑色车辆再次出现,将一个人带了下来。
那是一个看起来三四十岁的女人,下车的时候脸色苍白,魂不守舍。
一将人关在病房里面,里面披散着头发的女人就开始疯狂的尖叫,口不择言。
她呜呜的哭着,十分伤心的样子,一边发疯一边神叨叨的说着:“孩子,我的孩子。”
“孩子…”
哭完后,在众人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开始暴起伤人,围在外圈的人吓了一大跳,纷纷远离,直到打上了一针安眠剂,那精神兮兮的妇人才陷入了昏迷之中,消停了下来。
祁时站在外围,他没有靠近,他看着那些黑色的轿车扬长而去,看着苍白着脸发疯的妇人。
视线却落在了她的腹部。
系统:【是死胎,四次怀孕,生下的都是死胎,如此才疯掉了。】
这是一位真正的精神病病人,而祁时或许是因为系统的原因,能看见那女人肚子上弥漫的团团血雾,正在涌动。
而谢桅枳这边,在安静的病房里面,嘻嘻的婴儿声响起,谢桅枳坐在窗边晒着太阳,转头看见房间角落阴暗所在的地方,几个小孩模样的鬼魂看着他。
婴灵最喜欢亡灵之气,死后变成怪物的谢桅枳对他们有着莫大的吸引力,它们撕扯着巨大的唇角,露出尖锐的牙齿,朝着谢桅枳靠近,但是手指刚伸到阳光底下,就被滚烫灼烧。
刺耳的尖叫声响彻在房间里面,其中有一只呲着牙发出威胁的声音扑向谢桅枳这边,却被谢桅枳身上释放出的黑气缠绕,最后疼的在地板上打滚。
浓烈的鬼气一瞬间满溢整个房间,青年身上的气息一瞬间变得十分危险了起来,那些婴灵忌惮害怕谢桅枳身上的气息,瑟瑟发抖着不敢再靠近,悄悄缩到角落消失不见了。
谢桅枳身上的气息已经全然变化,就像是久居于黑暗中的巨兽悄然睁开眼睛,但是因为坐在窗边,太阳照在身上,渡上一层暖意,将那份危险的气息硬生生驱散了六分。
搬到窗台的两盆花,一盆白花在阳光下舒展着花瓣,而另一盆枯黄色的盆栽,却不知道为何,躁动不已,颤抖着早已经枯死的枝条,却迟迟不见藤蔓像之前一样,穿梭盘旋于整个室内。
或许是空气中没有危险的气息,或许是阳光照在身上十分的温暖,那像是恶兽一样的怪物,坐在窗边,瞳孔被光线映衬得透明,像是小动物一样眯起了眼睛-
医院新来了客人,原本的医院变得更加忙碌了起来,无他,因为这个病人相较于其他病人,更为棘手。
高等病房都关不住的病人,每日都会跑出来,她不会伤害医院的护士,却对那些钳制她的保安们毫不留情,明明是一个看起来分外瘦弱的女人,却能将人高马大的安保往死里打。
她看起来格外憎恶男人。
院长因为这个棘手的病人,急的焦头烂额,而且祁时仔细的观察发现,院长的病似乎越来越严重了,经常发呆,甚至时不时的忘记一些事情。
而陆华因为院长的糊涂,做事越来越放肆,像是魔怔了似的。
或许是因为天气原因,春季多雨,大雾时常笼罩大半个城市,整个医院位处于郊外,便更为严重,甚至连路都有些看不清,雨水连绵不绝,院子里面的杂草都高了很长一截,都没有人去清理。
这一切的变化仅短短数日,祁时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有些说不上来的奇怪,而他发出去的那份匿名举报书,这么多天也丝毫没有动静,像是与世隔绝了一样。
如往常一样,祁时开着车回家,空中依旧下着雨,这雨绵绵下了半月,至今都还未停下。
雨刮器刮蹭着玻璃的雨水,前方的路被大雾所笼罩,看不真切,即使是刺眼明亮的车前灯,也丝毫穿不透那层层的白雾。
祁时兜兜转转,在大雾里面开着车行驶了大半个小时,终于看到光亮的时候,却看见眼前的景象愣住了。
他面前是灯光通明的医院大门。
他明明是准备回家,车子从没有倒转行驶过,怎么样都不会回到医院的。
祁时再次开着车妄图离开,但是大雾之下,还是同之前一样,回到了医院。
系统出声对着祁时道:【宿主,系统检测到,我们被不知名的力量控制在了这里,不能离开。】
车子暴露在雨水下,祁时问道:“什么力量?”
系统:【不知道,系统也探查不清楚,但是同着怪物身上的气息很像。】
祁时坐在车子里面,沉着眼看着苍白刺眼的精神病医院。
他打开车门,拿出伞撑开,没有离开,反而是抬步朝着医院里面走去。
【宿主要小心。】
祁时走进医院,在护士站值班的护士双目空洞的目视着前方,刺眼的白炽灯照在她们脸上,像是失去了魂魄一样,祁时从她们面前经过都未曾察觉。
祁时本想去谢桅枳的病房看一看,但是在大厅里面刚走了两步,原本此时本该呆在病房里面的苏铭跑了出来,不管不顾的拉着祁时,朝着医院外面跑。
原本一言不发,自从病情好转之后,就未曾吐露一句话的苏铭满脸焦急,催促着祁时:“走!快离开,离开这里!!”
那声音从未有过的急促,像是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事物,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刚跑到大厅的入口,四楼的窗户就掉下来了一个东西,“嘭”的一下砸在地面上。
穿着浅色病服的女人手上还吊着针,脑袋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身下涌出大片的鲜血,那双眼睛满瞳的血色,直直的盯着四楼的方向。
意外突然降临,祁时被苏铭拉着向外奔跑的动作一下就停了下来,雨水冲刷着鲜血的味道,他骤然回过神来,连忙拿出手机打算报警和叫救护车,但是一打出去,手机却失去了信号,根本无法拨通。
与此同时,躺在地面上的女人有了动静,她的肚子现出一团又一团的黑雾啃噬着她的血肉,黑影弥漫凝聚,将整所医院都包围了起来。
那摔成一团烂肉的身体,被骨头支撑起来,嘎吱嘎吱的声音响起,在雨夜里面格外的渗人,红色的双眼在黑暗之中转动着,猛地朝着祁时这边看过来。
女人死了,她又“活”了。
整个医院被黑暗缠绕包裹,于是祁时知道了,他被困在了这个医院里面,医院里面,多了另一只怪物。
【嘀,请宿主注意,当前位面出现错误,恨意值紊乱,发现了第二只怪物。】
【系统已自动开启求生模式!】
第107章 精神病院
一个位面世界出现两个怪物的例子是前所未有的,超出了位面世界临界的数值,有着强烈恨意的怪物必定为祸一方,但是好巧不巧,恰巧来到了这个医院,全都被祁时撞上了。
此时的医院被黑影所缠绕,完全出不去,那些安保和护士,凡是医院的工作者在之前全都是一副失去了理智的模样,此时陡然清醒神志,看见眼前的场景,吓得魂都没了。
有人传唤安保,有人向外报警,但是安保被那些不知道怎么跑出来的病人围成一团,自身难保,医院断了信号,电话根本打不出去。
这俨然因为怪物的出世成了一座封闭的坟墓。
苏铭见状,他发出声音呲退那些企图上前来的病人,想拉着祁时跑开,但是满身鲜血的女人早已经锁定了泛着血肉香气的人类。
她饥饿的肚子在咆哮,叫嚣着吃掉祁时,填饱肚皮,但比她更早的是,那些隐藏在其身后的团团黑雾,眨眼间就溜到了祁时面前。
苏铭眼疾手快的将那几个小黑团踢开,却忽略了那只大的,新生的怪物即使有些虚弱,但是杀掉一个人类,比捏死一只蚂蚁还简单,那女人伸出尖利的爪牙,朝着祁时刺去。
系统等着绝佳的机会,正打算趁机攻击那只怪物,掩护宿主逃走,千钧一发之际,粗长的藤蔓不知道从哪里窜了出来,猛地一下刺穿了靠近祁时的怪物。
滴答滴答。
鲜血顺着藤蔓低落,其他的藤蔓迅速将祁时整个人缠绕了起来,裹成一颗巨大的球,嗖的一下消失不见了。
那被对穿的女人瞪着鲜红的双眼,嘴唇张大,流出涎水,眼睁睁的看着到嘴的猎物被其他的存在抢了去,几个被一脚踢开的鬼婴本想着去追,但是一察觉到空中的气息,就在原地瑟瑟发抖不敢动弹。
它们深深忌惮着医院里面另一只怪物的存在。
眼看着祁时被藤蔓卷走,苏铭也就不在和几个鬼婴纠缠,朝着藤蔓离开的方向追去。
走廊越深,医院被破坏的就越严重,头顶的灯被摧毁了一大半,雪白的墙壁上全都是鲜血还有黑色的脏污,阳光照不进来,这里黑暗而又破败,随处都蔓延着一股死气。
来往的病房全都被打开了,走廊却空无一人,他追着那条藤蔓,来到了一个房门前,手刚放在门柄上,一根潜藏在墙根边的藤蔓猛的一下窜起,便想故技重施,想将闯入者就地刺杀。
那藤蔓刁钻,力道更是下了死手,苏铭躲闪不及,几次都差点成为了那藤蔓的盘中餐,眼瞧着实在不敌,隔着房门探寻到那里面并没有鲜血还有危险的气息,苏铭回头看了看,几下就逃离开了。
那些藤蔓仿佛只为驱赶杀死闯入者,苏铭一两下就跑远了,藤蔓就没有穷追不舍,反而是平息了下来,静静缩在了墙角。
而在一墙之隔的屋内,整个房间都被藤蔓所缠绕,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圆,窗户紧紧关闭,不见一丝光亮透进来。
祁时被卷进圈里面,从大厅被带进了一个房间里,眼前的视线陡然间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屋子里面只有藤蔓窸窸窣窣,还有他剧烈的心跳声。
他在黑暗中伸出手,想触碰这些藤蔓,却碰到了一个人。
“谢桅枳?”
祁时似有所感,朝着谢桅枳靠近,而同藤蔓融为一体的谢桅枳一动不动的看着祁时在黑暗之中笨拙的动作。
此时的祁时看不见,不同于白天温和无害的模样,此时的谢桅枳就像是一只野兽,一双眼睛如墨色一般被染得漆黑,盘缩在身旁的藤蔓蠢蠢欲动,似乎下一秒就会扑上去,将眼前香甜的人类吸干鲜血,化成养料。
祁时没有听见谢桅枳的回答,即使他看不见,也十分强烈的感觉到了此时的不对劲。
祁时停在了原地,没有继续靠近,反而开始探手触摸着那些缠绕的藤蔓,试图想找出出去的办法。
视线之中的猎物没有靠近,藏匿起来守株待兔的野兽却失去了耐心,他喉间发出类似于野兽威胁的声音,见祁时依旧触碰着那些藤蔓,愈发控制不住自己的弑杀之气,将人猛的扣在怀中,牙齿抵在那修长的颈脖上就咬了下去。
鲜血的气息弥漫在小小的圈里面,藤蔓因为这道气息躁动的抖动着身体,甚至一些细小的藤蔓都会藏在一旁,偷偷摸摸的想缠绕上怪物怀中的人类,试图寻着缝隙偷腥,但是全都被抱着人类的怪物碾的粉碎。
即使那些藤蔓本就同他一体。
祁时被谢桅枳抱在怀中,咬下来的那一刻,脖子传来一阵刺疼,他全身被谢桅枳禁锢住,动弹不得。
鲜血的味道是从未有过的香甜,那股甜味渗进味蕾,怂恿着让他一口咬断那脆弱的颈脖,将之吞吃入腹。
是从未有过的冲动。
“谢桅枳!”
祁时正声叫道,他被锢住的双手微微用力,推动着谢桅枳,即使那一丁点力气在怪物的面前微不可察,但还是隔绝出来一小块距离。
祁时偏着头,喘着气,轻声对着谢桅枳说道:“不要咬,很疼。”
青年微微皱着眉,有些吃疼的抽着气,那轻飘飘的一句话落在失去神志的怪物的耳朵里面,不知道为何,让谢桅枳的动作一顿。
心脏的地方抽了一下,很奇怪的感觉。
谢桅枳抬起头在黑暗中看了祁时一眼,不知道想了些什么,他俯下身,身体的暴虐之气让他忍不住再次张开嘴想要咬下去,但是不知道为何,谢桅枳仅仅只是轻轻的触碰那块渗出鲜血的皮肤,然后一点点的将那上面的血滴舔舐干净了。
谢桅枳身体温度十分冰冷,似乎是这样,他好像格外喜欢温暖的事物,唇下的这块皮肤好似残留着鲜血的丝丝甜味,触碰上温暖如同一块暖玉,便久久流连于此地。
唇瓣似有若无的触碰,实在太过于亲昵,祁时偏过头,伸出手用了些力气才将人推开。
祁时无奈的将手搭谢桅枳禁锢在自己腰间的臂膀上,有些无奈道:“先把我放开。”
第108章 精神病院
谢桅枳虽然不曾再咬下来,但依旧还是没有按着祁时说的放开他,外面的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直到一丝亮光从藤蔓的缝隙中透进来,祁时才恍惚的睁开了眼睛,从睡梦中醒了过来。
他竟是这样被谢桅枳抱着睡着了。
系统的声音在祁时清醒后响起:【昨天晚上,任务目标的恨意值-3,当前“双生”恨意值:95.】
【宿主,此次任务十分的特殊,你要同时将两个人格的恨意值降为零,才算作是任务成功。】
祁时从那微透进来的光看向谢桅枳,将他牢牢抱在怀中的青年眉眼紧闭,呼吸浅浅,睡着的样子格外安静。
是一个安静沉睡的野兽。
一晚上都被禁锢在怀中,手脚因为血液不通,变得酸麻异常,祁时微微动了动,活动了两下,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谢桅枳就睁开了眼睛。
仅是一眼,祁时就看出来了两者的不同。
果然,在睁开眼睛之后,谢桅枳就放开了紧紧抱着祁时的双手,他身后倾轧的藤蔓开始涌动退开,原本缠绕住了整个房间的藤蔓迅速缩了回去。
眨眼间,全都消失不见。
谢桅枳连忙将祁时扶起来坐在床上,他的眼神慌乱,看向祁时的眼睛颤了颤,又垂了下去:
“抱歉…医生。”
那声音有些发颤,细听带着后怕,将祁时扶到床边坐下后,谢桅枳就隔开了一段距离。
是担心祁时会害怕他
此时祁时才从谢桅枳身上看见了那种灰败的死气,是隔绝那副温和腼腆面孔之下另一个不为人知的一面。
祁时抬起头,他看着面色苍白的谢桅枳道:“为什么又道歉?”
谢桅枳只道:“很吓人很丑,担心你会害怕。”
对于非人类的事物,寻常人都是恐惧和害怕占了上风,谢桅枳见惯了其他人眼中的惊恐,却唯独害怕从祁时的眼中看到。
祁时却道:“为什么要害怕,你会伤害我吗?”
谢桅枳猛然摇头。
祁时笑了笑:“那我为什么要害怕,不论是什么,谢桅枳就是谢桅枳,在我面前,他只是谢桅枳。”
那满身的不安,被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全然拂过了。
谢桅枳沉默不语。
屋里很黑,祁时将手脚活动好后,就走到窗边,将窗帘拉开,让外面的光线透进来。
外面依旧雾蒙蒙一片,但是还是能分辨出白天和黑夜。
等房间内大亮,祁时才向谢桅枳问道:“你知道昨天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祁时自然问的是昨晚发生的那些事情,谢桅枳走近窗边,将祁时准备伸出的手拉了回来,窗外那一闪而过的黑影扑了个空。
那黑影气急败坏的想要跑进屋内,将里面人类的血肉吞吃殆尽,却被一股不知名的气息无声无息的碾碎。
谢桅枳朝着祁时点了点头:“我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里出现了一个奇怪的东西,所有人都出不去了。”
谢桅枳说这话的时候,浅笑着,仿佛一点都不害怕,他看了一眼白茫茫的窗外,估摸了一下时间,才准备转身离开。
“该吃早饭了,我去去就回,医生不要乱跑哦,就待在这里。”
两个人的身份好像反过来了似的,平时这些都是祁时做的事情,今天却全都被谢桅枳揽了下来。
一整天的时间,谢桅枳都没有让祁时离开病房,期间,有一个护士模样的人还端着药上前来敲门。
打开门一看,在看见谢桅枳的刹那就变了脸色,原本面色癫狂带着疯意的神色变成了深深的忌惮。
那护士没有走进来,端着药悄无声息的退下去了。
这一切全都落在祁时的眼中。
那护士看起来并不是普通的护士。
谢桅枳并不让祁时走出病房门,藤蔓蛰伏在门口守着,祁时也出不去,一整天都呆在房间里面,也不知道此时外面是个什么样的情形。
但是不管怎么样,外面的情况想必也好不到哪里去。
信息断绝,信号全无,就像是被整个世界隔绝开来,但奇怪的是,谢桅枳的行动如常,甚至还能每餐取回新鲜的食物和水果。
快天黑的时候谢桅枳出去了一趟,再回来的时候带了两套换洗的干净衣服还有洗漱用品。
祁时还没有开口说话,谢桅枳老老实实的全都交代了出来:“现在外面很不安全,这段时间医生就和我住在一起,我保护你!”
新生的怪物十分厉害,却格外忌惮谢桅枳,从那些不敢靠近的鬼气便可轻易的看出来。
即使知道祁时在这个地方,是第一眼就盯上的猎物,也不敢试探踏入属于谢桅枳的地盘。
合理的说,待在谢桅枳身边,能绝对的安全性。
目前这具身体只是普通的人类躯体,祁时也没有扭捏,带着衣物和洗漱用品去洗手间,等他擦着头发出来的时候,谢桅枳早就已经洗漱好,躺在床上了。
看着祁时走了出来,谢桅枳的眼睫像是蝴蝶一样,颤了又颤,露出的颈脖根都红了,一双眼睛亮晶晶的。
床的一边还空出来一大半,祁时坐在床边,顺势躺下。
墙角的藤蔓十分有眼力见的将灯关掉了,屋子里面陷入了黑暗。
这个时间点外面的天才黑尽,太早了祁时睡不着,就察觉到身旁传来响动。
黑暗之中,谢桅枳朝着祁时的方向靠近,棉被被拱起来了一个弧度,谢桅枳侧着身,自以为没有让祁时察觉到动作,小心翼翼的勾住了他的手,这才闭上了眼睛。
祁时发现了,只是愣了一下,到底是没有把手抽回来。
已至深夜,房里一声虫鸣也无,祁时已经陷入了睡梦之中。
他睡的并不安稳,梦中仿佛有一只野兽出现,虎视眈眈的盯着自己,然后一口将自己叼回了窝。
那种感觉太过于真实,以至于祁时挣扎着迷迷糊糊醒过来,就对上了黑暗中谢桅枳的视线。
是恶性人格的谢桅枳。
原本盖在身上的被子拢起,将他整个人一并盖住,谢桅枳好似十分喜欢这种封闭黑暗的环境。
被子盖的太严实,祁时身体控制不住的发热,他想掀开被子往外透气,却被谢桅枳止住了动作。
伏于上方的人低下头来,感受着祁时呼出的热气,他格外喜欢祁时身上的气息,在近距离的接触下,将头埋在祁时颈间轻蹭着。
谢桅枳微阖着双眼,渐渐放松了身体。
【嘀,当前恨意值-5,当前双生恨意值:90,请宿主再接再厉~】
第109章 精神病院
结合睡梦中悄无声息的那次,恨意值都下降了。
祁时心中出现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他试探着将手放在谢桅枳的脸颊上,在黑暗中轻轻触碰,谢桅枳起初神色不明的盯着祁时靠近的双手,喉咙间发出威胁的嘶哑气声。
当那只掌心滚烫的手真正贴在他面颊上时,原本戒备的神色才缓缓褪去。
【嘀,恨意值-1,当前双生恨意值:89.】
身体十分真诚的靠近祁时,脸颊贴在祁时的手掌心蹭了蹭,甚至还趁着往外掀开被角的空隙,谢桅枳俯下头在祁时颈边,昨天那咬出来的伤口上舔了舔,随后又将掀开的背角严严实实的盖上。
祁时证实了心中的想法,恶性人格的谢桅枳喜欢触碰,或者应该说,他喜欢有温度的事物。
但谢桅枳并不是什么东西都会喜欢的。
了解到了恶性人格的喜好,祁时躺在床上,被闷得再没有力气挣扎了。
颈间一下一下传来冰冰凉凉的感觉,是极其亲昵的姿态,却不见半分旖旎,仿佛只是谢桅枳下意识不带半分目的性的动作。
昨天谢桅枳咬的很浅,只是有些渗血,在当晚上就结疤了,今天晚上看着,只剩下了浅红的颜色,谢桅枳一直在那块留连,似乎还想再咬一口,尝一尝里面鲜血的味道。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却迟迟没有动作。
外面悄声一片,不知道过了多久,祁时才受不住的稍微挣扎了一下,道:“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谢桅枳听见,这才将祁时放开了一些,也没有再使劲压着被褥了。
今夜的藤蔓依旧将整个床都包围了起来,伸出手触碰到的都是硬硬的树藤,好在的是睡在床上了。
但是这么一折腾,祁时的睡意全都没了,安安分分抱了一会的谢桅枳,看见祁时并没有再次睡着,越发的放肆靠近,想要找寻最温暖的的地方,被祁时敲了个脑瓜崩,弹开了。
额头传来轻微的疼,一触即散,甚至于都没怎么用力,在谢桅枳的认知里面,这是属于攻击,他可以轻易将怀中的人类扼杀掉,但是这攻击实在是太小了,小到谢桅枳几乎察觉不到。
谢桅枳疑惑的朝着祁时看去。
祁时没有察觉到谢桅枳的视线,但他的脑海当中有一道人声骤然出现,解答了他的疑惑:“不是攻击,是人与人之间的互动。”
善意谢桅枳说:“医生很好,谁都不可以伤害他!”
即使是谢桅枳也不能。
善意的谢桅枳在白天的时候看见了祁时颈脖间的伤口,才会有晚上的这句话,两个谢桅枳本是一体,他们很少像这般一样,一个人格在的时候,另一个人格还清醒着,大部分的时候,第二人格都是沉睡着的。
因为第二个怪物诞生,也一定程度上影响了谢桅枳,所以才会有如今这个局面。
对于另一个自己的声音,谢桅枳没有过于在意,他是诞生于黑暗和死亡中的谢桅枳,在这几天接触下发现,就像是深山之中的野兽。
想要什么不加掩饰,讨厌什么东西,便可以瞬间抹杀,直白的不像话。
谢桅枳最后还是不了了之,在他空白一片的脑袋之中,认作那是攻击,却不知道为何,对那样的动作算不上讨厌。
谢桅枳拉着祁时继续想做刚才没做完的事情,脑袋当中那道声音蓦的响起:
“不可以这样做!!”
细听还带着不易察觉的愤怒,倒让人好奇,白天扬起一张笑脸,温温和和的人发起火来是怎样的面孔。
没人能看见,因为恶性人格的谢桅枳极少有表情变化。
谢桅枳并没有停下动作,眼看着又要被压进被子里面,祁时眼疾手快的坐起身来,他伸出手敲了敲缠绕得紧紧的藤蔓,转过头问道:“可以打开一下吗?我想要出去看看。”
谢桅枳看着祁时,拒绝的意味十分明显,时间僵持了几秒,脑袋里的那道声音变得十分清晰,就连身体也在一瞬间不受控制:“打开。”
那道声音在说完这句话之后就虚弱了下去,另一个谢桅枳像是陷入了沉睡。
谢桅枳直直看着祁时,垂下眼来,那将床紧紧缠绕住的藤蔓快速的分解开了,开始找地盘缩着一动不动。
祁时转头朝着四周看了看,听见了走廊若有若无的脚步声,朝着病房的方向靠近,但是又很快的跑开了。
脚步声踢踏,像是为了纯粹引起注意,但是却又不敢靠近。
走廊外面没有人,连一丝多余的气息都没有,那新生的怪物不敢惹怒谢桅枳,暂且在自己的地盘修生养息,两者都是处于一个井水不犯河水的状态。
祁时自觉的打开门,并没有受到谢桅枳的阻拦,他看向黑漆漆的走廊。
周围已经没有人住在这里了,走廊被收拾的干干净净,但是依旧能看出当时的混乱,尚且有几盏完好无损的灯还在坚强的照亮,刺破那汹涌窒息的黑暗。
整座医院恐怕都如同眼前场景一样,坠入深渊。
祁时本还想往前走,走出去看看,这次却被谢桅枳拉住了手。
谢桅枳没有说话,透过那双眼睛,明显对祁时此时的举动表现出抗拒。
祁时问:“晚上不可以出去吗?”
谢桅枳拉着人的手没放。
祁时又问:“那白天出去可以吗?”
那只手微微松了松,祁时知道那是可以的意思。
神奇的表达方式,也亏得祁时能明白。
既然提示晚上最好不要走出病房门,祁时也没有坚持,他正准备转过身回到病房,却突然瞧见了走廊尽头仅剩的一盏灯下,一个人站在那里朝着他这边看过来。
隔着长长的廊道,把视线锁定在自己的身上。
仅仅只是一眼。
谢桅枳仿佛也察觉到了那道窥探的视线,朝着那边看过去,但是只是眨眼的瞬间,那地方已经不见了人影。
将房门关上,藤蔓也低垂下枝条,像是睡着了,祁时被谢桅枳抱在怀中,重新回到床上。
这次藤蔓没有再次裹缠,谢桅枳将人抱住了怀中,眼睛一眨不眨,就是不闭上。
祁时拍了拍谢桅枳的臂膀,安抚道:“没事的,我哪里都不去,睡吧。”
第110章 精神病院
就这样一连过了两天,祁时发现了两个人格变化的规律。
善意人格是白天出现,而每到天黑之后,恶性人格就会出来,虽然相处下来,恶性人格的谢桅枳从没有和祁时说过话,但是能从降低的恨意值还有转变的态度看的出来,他是不讨厌他的。
不然早在第一天晚上,祁时就已经死在藤蔓下面了。
那些非人的存在,会在恶性人格谢桅枳身上更加活跃,藤蔓缠绕,一到白天,就会全都缩回去消失不见,就像是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样。
善意人格的谢桅枳在祁时面前体现的全都是最普通无害的模样。
到了白天,整个医院都亮了起来,不再像晚上那样阴森恐怖,祁时走出病房,谢桅枳也没有拦着,而是走在了他身后,跟着他一同出了病房。
谢桅枳所在的地方十分的安静,那些病房也全都空荡荡的,没有人居住。
直到走到了大厅,才渐渐见到了人影。
走廊处的那些杂物早就已经清理干净了,大厅的护士站依旧有人值守,来来往往的人很多,各司其职,仿佛医院从来没有发生过意外。
但是祁时放眼看过去,那些工作的人中,没有一个是曾经眼熟的人,他们胖的瘦的高的矮的都有,但是无一例外全都扯开嘴角诡异的笑着,甚至祁时还眼尖的发现,其中有几个穿着白色工作衣袍的人,是他曾经负责的病人。
当祁时出现在这里时,这些人像是发现了什么异类般,齐齐朝着祁时的方向看过来,或许是还认识祁时,也或许是忌惮他身后浅笑着的青年,所以他们只是看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若无其事的继续干着手中的事情。
祁时朝着身后看了看,似乎是明白了什么,他行动如常的在医院走廊行走,走过一个又一个熟悉的病房。
除了那些“工作人员”的走路声,病房一片死寂,没有丝毫声音传出来,直到快要走到尽头的时候,不知道是路过了哪一个病房,里面传来噼里啪啦摔东西的声音,紧接着房门被什么东西剧烈撞击了起来。
这一片算是普通病房,并没有那些重症病人的安全级别高,所以撞击声异常明显。
撞了一会,一个人脸猛地扒在那透明玻璃窗的地方,一双恐惧的布满血丝的双眼瞪大,朝着祁时看过来。
那个人似乎是认识祁时,嘴巴无意识的蠕动着,随后尖叫了起来。
“医生!医生!!你才是医生,他们不是,他们都不是!”
“我是安保,我是正常人,我不是病人,我不是病人,你们才是病人!救救我救救我”
“不是的,不是的…”
男人癫狂的尖叫了起来,突然,病房里面传来声响,祁时朝里看去,看见了两个穿着白色工作服的人朝着男人走了过去,他们手中拿着针管和不知名的药物,身材瘦削,弯唇笑着,一双眼睛却是空洞的。
男人看见那两个人拿着针管朝着他走来的时候,顿时再次尖叫了起来,两只眼睛像是要活生生瞪出来似的,怕到了极点,语无伦次的道歉:“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绕了我吧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再也不敢欺负你们了,再也不敢了呜呜呜呜。”
“我真的不是病人,我不是病人,不是,真的不是,饶了我吧…”
尖叫声慢慢弱了下来,随即传来的是咚咚撞击着房门的声音,站在祁时身后的谢桅枳神色不变,他看着祁时默不作声的样子,突然问了一句:“医生觉得他很可怜吗?”
系统告诉祁时:【不可怜,他们都罪有应得,这些人在这栋医院的漠视下,一直欺负着医院里面的病人,像是对待囚犯一样。】
【有因必有果。】
种下的恶因,结下的恶果,所以在这个世界紊乱之后,两种身份颠倒,曾经的医院工作人员变成病人,曾经的病人在这片隔绝的空间之中成为了掌控医院的人。
也将之前那些强加在自己身上的对待,原封不动、变本加厉的偿还在那些恶人身上。
听着系统说的话,祁时沉默的看了一会,也没有上前制止,他转过头,并没有回答谢桅枳口中那句可不可怜的话,就如系统所说,那都是他们应该承受的恶果。
祁时只是问了一句:“是不是有很多人欺负过你?”
那样子,像是谢桅枳点个头,说出名字,看起来温温柔柔的青年就会举起拳头,将他说出名字的那些人挨个揪出来揍一顿。
很认真。
谢桅枳愣住了,半晌,他才摇了摇头,依旧是之前那副无害的模样,他说:“没有。”
没有很多人欺负他。
001号病房的危险值在那,很少有人能欺负谢桅枳,若是欺负,谢桅枳都还没来得及动手,那些人早就因为霉运上升和意外离开了。
所以才会有之前那般的流言传出。
而负责医治他的另一位主治医生。
谢桅枳朝着某个方向看了看,没说话,继续跟在祁时身边。
祁时没有插手房间里的事情,大致将整个医院的情况摸清楚了,祁时才总结出了一个答案。
因为第二只怪物的出现,小世界磁场紊乱,这所医院被隔离开了,没有信号,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出不去。
之前医院里面的那些工作人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变成了病人,病人则变成了医生和护士,接替了他们的工作,整个医院还是秩序井然,但是早就改变了性质。
外面依旧是大雾弥漫,祁时走出大厅,四处看了看,没有人上前来拦住他,他才继续朝着前面走。
走着走着就到了熟悉的大树下面,将上面的落叶拂开,祁时在木椅上坐了下来,谢桅枳也跟着一起,坐在了他的身边。
头顶的大树依旧枝繁叶茂,时不时有一片枯黄的落叶飞下来,这一路上没有发生奇怪危险的事情,祁时朝着四周看了看,周围一个人也都没有。
祁时又朝着大门的方向看去,那个地方如同平常一样,大敞开着门,门外是一片白茫茫的雾,看不到尽头。
谢桅枳一直看着祁时,显然是注意到了,他问道:“医生是想要离开这里吗?”
这语气平平淡淡,甚至不见一丝情绪起伏,但是祁时却莫名觉得有些危险,像是夜晚的谢桅枳给他的感觉。
他想了想,认真回答道:“外面还有一些事情没有处理。”
祁时没有说谎,他发出去的匿名投诉信没有回信,给谢桅枳物色的医院也还没有定下来。
他是想在警察来探查这所医院之前,就将谢桅枳安排出去养病的,只不过没有想到意外会提前来临。
谢桅枳说:“那些事情都处理不了了,这所医院是出不去的。”
祁时抬起头问:“为什么出不去?”
系统也曾经说过,当恨意值下降到一定程度,或者小世界自我调节成功,这种异样现状会消失,恢复正常的模样。
谢桅枳只是抬起头看向天空。
没什么好看的,被雾笼罩的天空看不见太阳,目之所即全都欲延欲延是白雾,但那只是在普通的眼睛里面所能见到的东西。
在谢桅枳的眼睛里面,原本崭新的医院变得残破老旧,冲天的黑气弥漫在上方,时不时有着一两只游荡的恶鬼经过。
那洁白的墙壁被深褐色的藤蔓紧紧缠住,将整个医院都缠绕了起来,藤蔓错节,就像是爬山虎一样,扒在那墙壁上密密麻麻的,看起来格外恐怖。
这里面还有一团涌动的黑气,若是祁时能看见,一定会非常熟悉,因为这就是他第一天晚上见到的那个惨死恶鬼的气息,还有四个瑟瑟发抖的小婴灵。
这初生的怪物在那些藤蔓的面前毫无反抗之力,它们竟在那些藤蔓的裹缠下,害怕的蜷缩成一团,足以可见有多么的惧怕谢桅枳。
当然,这一切祁时全都看不见,在他眼中,眼前的医院只是要比之前的医院破旧一些。
谢桅枳回复祁时那个为什么出不去的问题,他说:“这里的恨意太多,怨气太重,只有等到恨意全都消散之后,才能恢复正常,但是等那些人的恨意值消散,又要等到什么时候去呢?”
“几年,十几年,或者等到他们死,都消散不了,都离不开这里。”
谢桅枳说的是那些病人,又仿佛说的是他自己。
他垂下头,十分伤心的样子:“我离不开的。”
过了几秒,谢桅枳又好似想到了什么,朝着祁时看过来,他眼中那伤心的神情又消失了,浅浅笑着:“医生也不能离开了。”
“那医生便留在这里,一直和我在一起好不好?”
这句话配上谢桅枳那张浅笑的脸,有种说不清的感觉,就好像祁时答应了,许下了这个承诺,就会被眼前看起来干净澄澈的青年拉进深不见底的深渊,同他一起被埋葬在这个地方。
绝望的祈求着。
祁时摇了摇头。
刹那间,周围猛地一下安静了下来,什么声音都听不见,头顶的树叶不再哗哗作响,也不再晃动,白雾静止,就连空气都好似凝结住了。
整个康复精神病院都充斥在一种诡异的气氛中,病房、走廊的人全都瑟瑟发抖了起来。
祁时面前的谢桅枳依旧是那副温和的模样,但是那一双眼睛却出卖了他,空洞危险,藏着无边的黑暗。
祁时却说:“我会和你在一起,陪着你恢复健康,但不应该是在这里。”
是一所干净雪白的医院,安静的小屋中,或者是其他地方,但不是这所压抑令人窒息,埋藏着死亡气息的冰冷建筑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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