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煊和老木匠算是彻底混熟了,每次他去找老木匠做活,老木匠都会额外送他一些东西,有时候是一个木盆,有时候是几个木碗。
二蛋跟着他们后面学了几日,现在不靠邵煊就能自己处理好各式各样的突发状况,吆喝起来也有模有样的,邵煊就放心把小摊交给他负责了。
老木匠又给他新做了一个小推车,下面是用木板拼起来的,中间打了个洞能放桶,桶底下还留了点地方放火盆。
这样奶茶就可以煨在火盆上,不用担心放凉,光是盆里的木碳就花了邵煊三百文,去铁铺打的铁桶花了他一两半银子。
二蛋知道光这两样东西就花了快二两银子,惊讶的嘴巴里能放下一个鸡蛋。
他十分肉痛的对邵煊说:“阿煊哥哥,这亏了的话岂不是二两银子都打水漂了?”果然生意也不是那么好做的。
他背上背着蛋娃子,走在邵煊后面帮他推车,邵煊听到他的话故意问他:“你猜我多久能把这二两银子赚回来?”
“十天……?”第一个小吃摊一天的流水差不多有五百文,但是便宜的糕点人人都愿意买,这种闻所未闻的“奶茶”真的有人乐意从怀里掏钱吗?
他说的十天其实已经是保守的了,依着二蛋来看,一旦生意惨淡,邵煊一年都别想靠着奶茶把这二两银子赚回来。
邵煊比了两根手指头出来。
二蛋下意识地说到:“二十天?”
“错,当然是两天。”邵煊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只要营销到位,一天赚一两银子不成问题。”
二蛋听不懂什么是营销,但是他能听懂邵煊说的后半段话:“一天挣一两?!”因为太过震惊,声音都喊劈叉了。
看着二蛋脸上明摆着的不信,邵煊也不废话:“那你就看着吧,今天下午随我一起上城里发传单。”
“传单是什么?”他的注意力又被另外一个听不懂的词语引走了。
“你是十万个为什么吗?”邵煊懒得和小屁孩多说,只有姜沅问他,他才乐意一遍一遍不厌其烦的解释。
二蛋努努嘴,蛋娃子的小手突然打到了他的脸上:“嗷!”
那一拳刚好砸到了他的眼眶,二蛋眼睛里酸涩无比,不一会儿眼泪就流下来了。
邵煊看到了非但没有安慰他,反而哈哈大笑起来,二蛋费力睁开眼睛,轻轻拍了拍蛋娃子的小手:“咋力气突然变得这么大。”
蛋娃子咯咯直笑,又用小手掌拍了拍他的脸蛋。
二蛋帮邵煊把东西搬到家,中午照例继续带着弟弟在他家蹭饭,姜沅搬了一个小板凳,正坐在门槛前剥豆子,院子里放着两桶今天刚从程旭那边弄过来的鲜奶。
“你们回来了?”姜沅站起来,“今天中午吃毛豆烧肉,你们快点去洗手。”
蛋娃子直直地盯着董见山送来的花,看得津津有味。姜沅还特地寻了几个瓶子,里面插上各式各样的花,摆在家里的桌子上。
“阿沅,你先别着急,下午你来帮我写一些宣传语吧。”
邵煊和他商量着,用纸来写传单太过奢侈,但是家家户户基本上都有一些碎布头子,马上从乡亲们手中买来,裁成方方正正的样子刚好。
姜沅知道邵煊点子多,每次他有什么新主意总能大赚一笔,于是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你说要写什么,我来写就行。”
邵煊对一旁摘花的二蛋说:“二蛋,你去和乡亲们说说,就说我要收一些灰色或者褐色的碎布头子,不能有破洞,长宽起码都得有一指长。”
农家少有颜色鲜艳的衣裳,灰、褐、黑就是主色,黑色的布写上字看不见,所以邵煊就只要了另外两种颜色。
二蛋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这个好办,不过邵煊哥哥,一块布头给多少钱?”
邵煊想了想:“就给两文钱吧,如果不想要钱,也能拿鸡蛋米面换。”
二蛋风风火火的背着蛋娃子走了,姜沅在他后面喊:“二蛋,马上吃饭了,你吃过饭再去啊。”
远处二蛋的声音传过来:“阿沅哥哥,你们先吃,我等下回来吃点剩饭就行了!”
邵煊搂住姜沅的肩膀,带着他一起进屋:“我们先看看这宣传语怎么写。”
姜沅被他拉着坐在板凳上,邵煊用手蘸了些清水,在桌子上写写画画。
“布头不是很大,我们得写简短一些。”邵煊说,“阿沅你写字好看,就写‘秋天奶茶来一杯,千里姻缘一线牵,秋天没人送奶茶,心里那是苦哈哈’,‘秋天奶茶来一杯,好运立刻就降临’。”
姜沅难得对邵煊露出一副迟疑不决的样子,他委婉的对邵煊说:“阿煊,这首诗平仄对的不是很好,要不重新写一首?”
什么平仄不好,分明是狗屁不通。
邵煊对此心知肚明,但是要的就是这种效果:“阿沅,你这就不知道了吧,我们奶茶的受众可不是那些达官贵人,对没读过书的百姓来说,自然越是大白话,越是通俗易懂才好。”
姜沅想了想,是邵煊说的这个道理。
“没成亲的大多希望能有一个好姻缘,成了亲的都希望阖家欢乐,生活美满,把这些祝福的话语往奶茶上靠,就当是一个好彩头。顺便姐夫送的花也开了,到时候见机也能卖给小夫妻……”
邵煊来了兴致,一口气把自己的打算都说了出来,姜沅就静静地听着他说,时不时在他看过来的时候点点头。
“只要宣传的足够到位,广告打的足够多,什么东西都能卖好。”邵煊显然深谙此理,他拿出新买的笔墨给姜沅。
姜沅教了他不少字,邵煊能认能写,就是写出来的毛笔字歪歪扭扭,比刚学写字的小孩子好不了多少,让他来写广告词,他可丢不起这个脸。
姜沅往砚里倒了一点水磨墨,外面二蛋回来了:“阿煊哥哥,好多婶婶都想买,她们拿着布已经到门口啦!”
邵煊出去一看,门口果然围了好一圈人,站在最前面的大娘手里拿着一把破布:“阿煊,听说你要收碎布头子,是真的吗?”
“当然了大娘,你要是有布给我就行。”邵煊说。
大娘把手里的布头往他这边递了递:“你看看我手里的这些可行?本来我都打算做鞋底了,你要是收的话就给你了。”
她心里其实是有点紧张的,手里五块布都是按着二蛋说的选出来的,要是能卖出去可就是十文钱呢,桃花荡多少人家一天到晚累死累活才能挣二十文。
现在几块破布就能卖十文钱,叫她们如何不心动。
邵煊把她手里的布接过来,正反看了看,洗的已经褪了色,表面也毛毛糙糙的,但是好在还挺干净:“那大娘,你要铜板还是要鸡蛋?想要别的东西换也行。”
大娘喜上眉梢,干脆道:“给我铜板就行。”
邵煊对着后面乱糟糟的人群说:“要换布的人都排好队,一个一个来,只要符合要求,你们手里面的布我都收。”
姜沅让二蛋和蛋娃子先去吃饭,自己走到邵煊旁边说道:“我这边也可以过来排队。”
人群自觉分成两队,纷纷把手里的布拿了出来。
邵煊和姜沅脚边摆着两篮子鸡蛋,装米面的桶也从厨房里拖了出来,收到的破布都是奇形怪状的,有的上面有一些实在洗不干净的污渍,邵煊也收了。
“下一个。”熟练起来后这份活干得飞快,很快一块新的布就递到了邵煊跟前。
这块布不知道是不是粘上了什么,中间好大一块是黑色的,而且还破了一个小洞,邵煊不想收:“这中间一块黑色的写了字也看不见,我们就先不收了。”
“这布原本是褐色的,你们又没有说粘上东西就不收了,而且那洞那么小,又不影响事儿。”
女人尖利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耳熟,邵煊抬头一看,居然是二蛋的后娘。
他本来对这女人就没什么好感,听到这话更是碰都不想碰那块布了:“我让二蛋说的很清楚了,有洞的不收。”
“我家二蛋还在你手下做事,不能通融一点?”女人不死心,这几块布换两个鸡蛋给孩子们吃也不错啊。
“我对二蛋能通融,对你不行,你又不帮我做事。”
邵煊如秋风扫落叶那般残酷,身后排队的大婶不满起来:“人家说不行,你是不是听不懂啊?让开点,别在这边挡路,后面还有好些人呢。”
二蛋也不在外面,女人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眼见所有人都有条不紊的做着自己的事,没人愿意搭理她,不一会儿她灰溜溜的离开了。
今天总共收了两百块碎布头子,姜沅喊来李双双和陈三妹,请他们帮忙剪裁。
二蛋听说刚才自己后娘被邵煊赶走了,心里别提多舒畅:“阿煊哥哥,还是你厉害,我后娘就跟一块狗皮膏药一样,每次找我要钱,我都要找地方躲起来,你居然这么容易就把她打发走了。”
现在二蛋跟在邵煊后面摆摊,手里有了一些闲钱,他爹娘天天想着法子骗他手里的钱,二蛋烦不胜烦。
他一个小孩子不清楚,但是邵煊看得明白,她后娘那个人只会窝里横,拿邵煊这个外人可没办法。
“所以你要赶快长大啊,长大了她和你爹就不敢天天找你麻烦了。”邵煊说着,把有些脏的布头挑了出来,重新过水洗。
二蛋深以为然。
姜沅他们动作很快,手里的布头很快就变成了一沓规规整整的方形小帕,邵煊把洗净的帕子晾好:“阿沅,你可以写了,写好我找几个兄弟到城里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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