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女人自杀了。”
蒋星澜抓了一把头发, 极为暴躁，“早不死晚不死，偏偏这个时候。”
云菁问：“什么时候？”
“蒋悦找她谈话以后。”
这可不是什么好预兆, 云菁挑眉, 猜测道：“蒋悦今天应该没去上班吧？”
“怕是今年都不一定回得去公司，那个私生子现在闹翻了天呢，”蒋星澜冷笑，六七岁的年纪正是惹人厌的时候, 不知是从哪得来消息, 又是绝食又是摔打东西，好好一片宅子连个下脚地都没有。
“那你怎么出来了？”云菁低头翻着手机，没有看到蒋悦给自己发消息, 猜测没什么大问题。
“他闹着要报警, 我说好啊, 报警告诉大家他妈是个破坏别人家庭的小三，他是个上不了台面的私生子, 最好闹到他新入学的贵族学校给他抬个牌匾……然后我就被我爸赶出家门喽。”
云菁短促地笑了一声，“嗯，恶人还得恶人磨。”
沉默了片刻，蒋星澜突然反应过来了, 恼怒道：“你骂谁呢？”
“我明明在夸你高中政治里的方法论学得很好, 懂得因地制宜，对症下药。”
蒋星澜怀疑她这是糖衣炮弹，但是云菁夸人的时候总是喜欢和人对视，看起来格外真诚, 对上她的眼睛，蒋星澜顿了一下, 微微抬起下巴，“那是自然。”
她清了清嗓子，又问：“你今天还去剧组吗？”
“不去。”云菁懒洋洋地倚在沙发上，“大好的天气不在家里躺着，出去遭什么罪？”
“你有没有点进取心？”
“钱又花不完，要那东西做什么？”
想到云菁现在的身家以及还在外头勤勤恳恳赚钱给她的劳模老公，蒋星澜哑了声。她学着云菁的姿势瘫了下去，“什么时候有人也愿意给我当牛做马啊？”
“梁集旭呢？”
这简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蒋星澜眼神幽幽地瞥了一眼她，“梁家要退婚这件事闹得这么大，你不清楚？”
“我很忙的，你以为富婆那么好当？”
“呵。”
“发生了什么？我可以当一个美丽温柔的倾听者吗？”云菁是真的好奇，她现在有空就在剧组，感觉自己短短半个月错过了好多东西。
“一个瓜二十万，扫码还是现金？”
云菁拧眉，“你变得物质了。”
“当事人带你第一视角吃瓜，不值二十万？”
云菁摸下巴沉思，“送你个别的东西抵怎么样？”
蒋星澜硬气地回她，“别以为什么东西都能收买我。”
“《生死判官》的角色，可惜只是个单元剧的女配，”云菁苦恼，“你肯定看不上的。”
因为这部剧的拍摄期较长，有些角色在中间难免会出现变数，云菁说的这个角色的原定女演员因为在上一个剧组骑马受了伤，根本没有办法参与拍摄了。但是她硬是软磨硬泡地要求剧组再等等她，甚至还在账号上撺掇着大粉给她宣传，先给剧组带了高帽。
这方法很无解，因为她的这个角色在整部剧里并不太重要，咖位大的不会自降番位来演，而咖位小的看她这样造势，又不敢冒着风评变差的风险和她夺，有些剧组不想耗费时间物力，只好重新安排拍摄时间，甚至修改剧本。
但是剧组多开一天工就多烧一天的钱，自己兜里的钱这么好用？这人恶心了她一把，还想拍拍屁股赚便宜，哪有这么好的事。所以云菁其实从关注蒋星澜的星途动态开始就琢磨着把她拉进来救场——有后台不怕得罪小鱼小虾，长得漂亮符合角色形象，至于演技，云菁已经想好怎么督促她报俩专业班了。
蒋星澜不知道云菁打的注意，她本就是为了这件事来的，哪可能不愿意，听出了云菁的戏耍之意，她红着耳朵一锤定音，“那我就勉强同意了吧，什么时候进组？”
“看你什么时候讲完这个瓜。”
拿到想要的，蒋星澜也不磨蹭，长话短说，“最近公司不是出了问题，梁家怕惹上一身腥，想换个联姻对象呢。”
蒋顺承听信情人的话，买下来的地皮根本就没有办法进行建造，亏得血本无归，不得已卖掉了多处私产，才填补了上了窟窿。
这种事在圈子里可瞒不住人，只是蒋星澜没想到第一个来发难的竟然是梁家。
“我猜他们是知道那个私生子的事情了，觉得我和蒋悦谁都没有办法继承蒋家，所以才借题发挥，”蒋星澜啐了一口，“梁集旭这个哥宝男我真是受够了，还有脸来找我？”
哥宝男？在书里，梁集旭可是个深情男配，跟男主梁延续明争暗斗过好一段时间，甚至还试图在公司里给他使绊子，虽然没成功，但是两个人一直到结局还势同水火呢。
“有没有可能，梁集旭是个深柜？对他哥哥爱而不得？”云菁觉得这猜测完全合理。
“乱七八糟的东西少看，”蒋星澜无语，“快停止你歹毒的猜测。”
很会伤口上撒盐的云菁无辜摊手，“哪能怪得了我？我也是这阵子被骗婚男同吓到了嘛。”
总而言之，梁家要退婚的事情板上钉钉，但是蒋顺承可不愿意，圈内对蒋氏的发展本就持观望态度，合作商们蠢蠢欲动，如果梁家再撤走，那更是火上浇油。就连蒋星澜今天出门，表面上是欺负了那个私生子，实际是被蒋顺承顺势赶出来叫她挽回梁集旭的，甚至放下狠话，蒋星澜一天没打消梁集旭退婚的念头，那她在娱乐圈的路自己是不会帮扶半分的。
“反正现在家是回不去了，我的各种卡以及能落脚的资产全被我爸冻结了。”蒋星澜撇嘴，“你们剧组有住的地方吗？”
虽然以她这的个性，出了问题也不会去找朋友接济的，但是能‘委曲求全’地住她以前看都不看一眼的地方，看来这个经济封锁覆盖不是一般得广。
毕竟演的是自己的戏，云菁对她态度温柔不少，“我住的那家酒店隔壁有间空的总统套房，当我做慈善了。”
“你老公去探班吗？”
云菁点头，“当然，这可是我们剧组的财神爷。”
每次去都要请全剧组吃点东西，所以工作人员帮他防那些心怀不轨的男人格外上心，一下子云菁就拥有了成百个‘婆家人’。
“那……隔音好吗？”
云菁：……
她秒懂，微笑：“你去睡大街，那儿隔音最好。”
话是这样讲，云菁还是在酒店给蒋星澜开了一间房，并且给她的表演老师也开了一间。
蒋星澜：“我怀疑你是在恶意报复。”
“胡说，我这是在督促你上进。”
如今合约也签了，蒋星澜就是想反悔都不成，气得她连午饭都没蹭，怒气冲冲地就去了酒店。
————
和剧组那边通完信，云菁终于有时间打开她尘封许久的论文，桌面上摞了一米高的专业书和资料，最近的生活实在是有些……她咬着笔杆子只能用‘醉生梦死’这个词来形容。
如果不是孙婉沁突然问她校园□□的密码，她都要忘了这码子事，导师最近外派到国外参加会议去了，也没人催她了。
论文一笔没续就算了，就连之前构建好的思路也一并断了。
她之前还抱怨为什么交论文老是用邮件交流，现在泪流满面地找她之前给导师发送过去的历史版本大纲才明白导师们的良苦用心——像她这样的废物点心一定不少。
她的论文主题研究的是f国一位诗人相关，因为因为年代久远，再加上两国的文化差异很大，有些资料并不完善，现在的能查到的有用文件大半都是f语，论文难度节节攀升。
云菁当初想这个主题只是为了投机取巧，搪塞创新点，回忆当时导师意味深长的表情，她才终于明白自己这是挖了个坑自己跳呢。
上次接触f语还是看番的时候，云菁整张脸砸进了书里，发出一声哀嚎，看番的时候怎么不觉得f语听不懂呢？
痛定思痛，她又找了两部f国的番拿出来品鉴。
最终得出结论，只有快乐的时候知识才会进脑子。
于是她当机立断地给林淮礼发消息：「我有个不情之请。」
林淮礼回了她一个猫头问好表情包，还是很早从云菁那里存的。
这种软萌可爱的猫猫表情包和林淮礼简直是两个世界的存在，割裂感极强。
菁子迟早有金子：「缺个学习的画板。（抛媚眼.jpg」
林淮礼：「我叫人买完给你送过去。」
显然他们两个的对话不在一条频道上，暗示是没有用的。菁子迟早有金子：「我觉得别的画板手感都不怎么样。」
菁子迟早有金子：「如果能在亲亲老公的腹肌上学习，那我该是个多么阳光开朗活泼积极朝气蓬勃的美女啊qwq」
林淮礼的聊天框上显示着「对方正在输入中……」几分钟，才有消息发进来：「一周五天。」
什么五天？
云菁的问号刚打出来，记忆突然复现。
她气急败坏地回：「你是真不怕*尽人亡是吧！！！」
第52章
但是为了伟大的学术贡献, 云菁最终还是答应了这种丧权辱国的要求。反正只是个口头协议，就公司现在的忙碌情况，林淮礼一周能回家三次都算忙里偷闲了。
云菁算盘刚打好, 林淮礼又给她发了一条消息：「等会我叫人去接你回公司这边。」
菁子迟早有金子：「我不去, 我呆在崇府岭挺好的。」
刚答应了他就回公司附近的房子那里住才是真进了狼窝。
林淮礼：「松岳让我转达你，《蒹葭刀》的筹备开始了。」
早不说晚不提，偏偏这个时候，心机男。
菁子迟早有金子：「不过我想了想, 虽然崇府岭环境好, 但是没有老公的日子我是一天都过不下去（亲亲，jpg」
林淮礼回得迅速，复制了她的亲亲表情包发了过去。
一个小时后, 属于林淮礼的车停在了崇府岭的大门外。
“什么时候往这边赶的？”
“大概一个半小时前, 林总吩咐完我就准备往这儿来了。”司机如实回答。
啧啧, 算算时间，从她给林淮礼发消息的时候, 这厮就计划好了。
这个点，上班族的午休时间已经过去，街上的车流量不大，去市区的路上通畅不少, 云菁只眯了一小觉, 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林氏楼下。
云菁捏住眉心缓了缓，问：“怎么没去榭丽湾？”
“林总的意思是等您吃过晚饭再接您回去。”
但是现在才三点，林淮礼打的什么主意，她还猜不到？
云菁的目光从手机转移到后视镜上, 笑道：“不用了，送我去第二医院吧。告诉你们林总, 我探望病人，今晚就不回去了。”
——————
“我这周不能出院？”
“刚刚做完手术，这个腿短时间是不能动的，至少要休养半个月，辛辣食品和发物更是不能吃。”说这话的时候，医院瞥了一眼床头的羊肉汤。
保姆尴尬地合上了保温桶，小声嘀咕着，“这也是小少爷的一番心意，没别的意思。”
“你们家请的是些什么东西？”梁集旭冷冷地睨了一眼保姆，话却是对蒋悦说的，“花了钱还请个老师教你做事？”
蒋悦脸色苍白，一头乌发光泽感不在，极为憔悴，她只是望了一眼在一旁不说话的蒋顺承和他身边的小男孩儿，然后摇摇头，“没事，小孩子不懂事，总归也是想认错道歉。”
她这样委曲求全，梁集旭却看不惯，冷笑，“不懂事就能把亲姐姐从楼上推下去？蒋总，您的眼光可不怎么样。”
因着蒋家的接连失利，北城房地产公司的格局也有了变动，梁集旭说起话来底气更是足，三言两语间已经有不把蒋顺承放眼里的架势了。
蒋悦绷住脸，在蒋顺承开口前斥道：“梁二少，这是我们的家事，就不劳烦你插手了。”
“既然悦悦也没什么大碍了，梁二少就请回去吧，改日我登门拜访去感谢你。”即便是蒋悦在这里替他挽尊，蒋顺承的脸色依旧很难看。
可梁集旭像是看不懂他的画外音一样，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我和悦悦毕竟是朋友，当然要在这里看护一会儿，直到确定她真的没有危险。”
“那你干脆在这儿打地铺吧，这儿安全不了，别让别人伤害了你的好朋友。”蒋星澜推门而入，把后面三个字咬得极重。
退婚的事情才过去几天，梁集旭看到蒋星澜还有一瞬间的不自在。
刚刚还闹哄哄的病房一时间陷入了寂静。
云菁环视了一圈病房里的几个人，不禁感叹这次来对了，这才是真正的吃瓜现场嘛。
“你们接着聊，当我俩不存在。”云菁看见了蒋顺承旁边的椅子，毫不客气地坐了过去，还抓了一把小桌子上的瓜子，vip病房的待遇就是好。
蒋星澜接收到她的眼神示意，撇着嘴也不说话了，谁叫现在她在人手底下干活呢。
她这样大大咧咧的姿态，最先发表不满的竟然是蒋顺承身边的小男孩儿。
男孩儿体型健壮，被养的极为富态，说是十岁都没人会质疑，他一张肉脸皱成一团，恶狠狠地举起拳头，“那是我的位置，快滚开！”
云菁嗑完瓜子，瓜子皮顺势吐到了他脸上，不偏不倚正中他鼻翼侧边，肉脸和肥厚的鼻翼将瓜子皮牢牢夹住，逗得云菁笑出了声，“知道我平生最讨厌什么吗？就是会说话的小孩儿，尤其是像你这样长得跟蛤一蟆成精一样的，这次就算了，以后不许出来吓人了哦。”
然后她又一本正经地和蒋顺承聊天，自然地好似刚刚骂小男孩儿的不是她，“小叔，这不会是你那个超雄私生子吧？”
声音不高，但也足够病房门口经过的护士听到了。
蒋顺承也顾不得教育她骂人的事情了，眼神一凛，“什么超雄？你从哪听说的，锦程只不过现在是顽皮了一点，你就往他身上泼脏手，你是什么用心？”
只可惜，他在这儿努力为自己的宝贝儿子解释，蒋锦程一个恃宠而骄的超雄小孩儿可不会配合，他只知道自己被人抢了座位，被人挑衅了。下意识就抄起保姆手里滚烫的的羊汤就往云菁身上砸，嘴上还带着兴奋的笑容，看起来格外瘆人。
“啊————”这声惨叫是蒋锦程的，他满是赘肉的手臂被控制住，两个保镖把他架在了半空中，任凭他张牙舞抓的狂怒都无动于衷。
进来的保镖四五个，把病房围得水泄不通，蒋顺承除了怒斥让他们把人放下来以外，连动都不敢动。
蒋锦程也终于有了小孩儿的模样，鼻涕眼泪流了一嘴，哭嚷着叫爸爸。
她这样的‘贵妇人’出门都带n多保镖的好吗？怎么可能会让这种危险人物近身。云菁托腮，“这怎么衬的我像个恶毒女配。”
“你不是吗？”蒋星澜小声吐槽，不过鉴于这人现在是自己的金主，声音小得只能让自己听见。
“菁菁，放他下来吧，”蒋悦虚弱地咳了一声，“这屋好像有声控警报灯。”
云菁若有所思地想了两秒，随即挥了挥手，“把他嘴也堵上。”
这下安静了，云菁走过去围观了一下只在教科书上见到过的超雄儿，点评道：“小叔，这长得挺像你的，都有点斗鸡眼啊。”
“我知道他是超雄以后，还怕是外面什么会传染的劣质基因呢，这下就放心了，还是老蒋家的传承，哈。”
蒋星澜努力地把最近这段时间的烦心事都想了个遍，堪堪憋住了笑容。自从蒋顺承的那些腌臢事被发现后，她和蒋顺承所剩无几的父女情也淡了下来，如今看他出丑，只觉得是为了吴梅芙出了气。
“菁菁，这是我的家事。你一个晚辈，说话实在是没大没小。”蒋顺承试图用刚才蒋悦说的话堵她。
“小叔，你这话可就不对了，我也是蒋家人，这不就是我的事吗？都21世纪了，您该不会有什么‘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种思想吧？要是叫外人听见了宣传出去，咱家股票跌停了，蒋家落败了，您可就是千古罪人了。”
蒋星澜赶紧接话，“可不，梁家什么德行，爸您不清楚吗？这防人之心不可无。”
场内唯一一个外人就是梁集旭了，他脸皮抽了抽，不想这战火怎么就蔓延到自己身上了。好在有蒋悦为他解围，“梁二少只是送我来医院，没有别的意思。”
可偏偏这话蒋星澜是听不得的，她脸上嘲意更甚，“是啊，是我多嘴了，毕竟你们两个这么亲密无间。”
蒋悦难得露出了一点怒意，“星澜，你怎么能这么揣测我和梁二少？”
“嗯嗯，是我错了，”蒋星澜挑高眼尾，“毕竟你和梁大少也亲密无间嘛。诶，姐姐，你这个好朋友，怎么最近都不出现了，也帮帮咱们家度过难关啊。”
梁集旭怒喝，“够了，不要再为我吵架了。”
这一声好似苦情剧女主角附体，云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忙道歉，“不好意思，你继续。”
瓜子嗑多了上火，她勾了勾手，叫来一个闲着的保镖，然后又指了一下果篮里的西瓜，“切点。”
瓜子上火，西瓜败火，两物相抵，她今天相当于什么都没吃，机智。
两个女人都在‘争抢’他，这让梁集旭有些飘飘然，看到云菁这样不给面子，他下意识地斥责她，“两个姐姐有矛盾了，你还在这幸灾乐祸，都不会劝一下吗？除了这张脸你还有什么可取之处？”
这话一出，几个人都愣住了，饶是刚才蒋顺承被损了那么多句，都没敢用这种态度说云菁。
梁集旭被十多双黑漆漆的眼睛盯着，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说了什么，他动了动嘴皮子，竟然一时间想不到怎么挽回局面。
云菁不慌不忙地啃完了一牙瓜，矜持地用纸巾擦了擦嘴角，真诚回他：“谢谢你，我觉得之前对你的评价确实有失偏颇。现在看，你眼光还是不错的，人也还是有点优点的。”
梁集旭沉默了，感觉刚才看蒋星澜和蒋悦争吵都没有现在让他觉得疲惫。
“梁二少家里不是还有些事吗？不然就先回去吧。”最终还是蒋悦给了他台阶下，冲他展露出无奈的神情。
梁集旭猛然觉得心里生出一股勇气，这个时候怎么能放任娇弱的蒋星澜独自在这里？他坚定地回视了过去，“我不走，你自己在这里我不放心。”
“呦呦呦，”蒋星澜终于忍不住了，她声音尖锐，“这么不放心，干脆你把她娶回家好了。”
第53章
“你不要无理取闹。”梁集旭看着咄咄逼人的蒋星澜, 可余光还不曾从蒋悦身上移开——她阖上眼睛，极为疲惫，但仍是强撑着背脊没有弯下去, 宛若喧嚣都市中在青瓦砖缝中挣扎生长, 在风雨中摇摇欲坠的雏菊。
最终他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撂下了一句，“我会为悦悦负责的。”
看着他步履匆匆地样子，蒋星澜咧嘴, 怪声把他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然后笑出了声，“我跟他订下婚约到现在取消婚约，还是头一次见他这么男人, 姐姐你可真有手段, 祝你们幸福喽。”
“星澜, 住嘴。”蒋顺承制止住她的话，眸色深沉, 不知在想些什么。
蒋锦程在保镖们的挟制下已经平静了不少，被放下来后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扑进了蒋顺承怀里，“爸爸，我要妈妈, 我要妈妈……”
小孩子其实都清楚谁会纵容着他, 所以他在蒋顺承怀里又变得格外暴躁，哭嚷声要把人天灵盖都掀开。
“爸爸快去带他看看吧，”蒋星澜笑，“火化之前多见一面是一面。”
云菁：“诶, 等等，先别走, 差点忘了正事了，报警了没啊，把人从那么高的楼梯推下去，这可是犯法的。”
蒋顺承还未来得及升起的怒火卡在胸口，他的眼神从云菁身上带过，“他们毕竟是亲姐弟，血浓于水，悦悦也不忍心让她唯一的弟弟受到指责，这就不用林夫人操心了。”
说着他抱起蒋锦程就离开了，临走甚至没有问过蒋悦现在的状态。
等到房间只剩下三人，蒋悦才开口，“能帮我把粥端过来么？”
“你不会是在叫我吧？”蒋星澜瞪大眼睛，这问题太过明显，房里都没人回她。
她嘲讽，“刚才梁集旭不不是对你关怀备至？怎么连个粥都不记得给你吃啊？”
“他这样的公子哥当然不会伺候人，”蒋悦哪还有刚才的柔弱，“你打算要回去？”
“放屁！你都看不上的垃圾本小姐会看得上？当我是垃圾回收站吗？”
蒋悦无视她跳脚的样子，问云菁，“她哪里学来的脏话？”
云菁举起一只手，懒洋洋地澄清，“不关我事哦，她今天才进组呢。”
“你什么时候跟她关系这么好了？不许理她！”蒋星澜现在就像个炸药桶，一点就着。
蒋悦无奈摊手，然后掀开被子自己去端了粥来。
“你腿没断？你不是都进了急救室？”
“是进了急救室，腿也断了呀，而且明天我还要撑着这条断腿去参加董事会呢。”蒋悦走路有些坡，说话却四平八稳。
问题倒是都回了，但是蒋星澜却没听见任何有用的信息，她挑了一眼云菁毫无意外的表情，有点恼，“你是不是都知道，帮她瞒着我？你们一起背叛了我？”
云菁：“别这样说，搞的我们像有什么一样。”
事情被蒋星澜想的那么复杂，好似云菁是背后的操手一样，天知道，她就是给蒋悦打了点钱，送了点内部资料，剩下的时间都在鬼混，她的脑子最近连勾线都需要辅助器了！
不过，这种装高手的感觉是真的爽，云菁学着林淮礼的样子，正襟危坐，面无表情地握拳咳嗽了一声，“我只知道一点点……”
“你为什么朝我翻白眼儿？”
云菁：？
“我那是抬眼，你不觉得很有气场吗？”
蒋星澜：“我以为你眼睛抽筋了。”
云菁耷拉着眼皮，不想再多说一个字，但是面子作祟，她不死心地又问，“你们不觉得我这样很有高手风范吗？就林淮礼那样的。”
半晌，蒋悦朝着她举了举手里的粥，“喝吗？暖胃的。”
——————
“好，我知道了。”林淮礼挂断司机的电话，吩咐龚秘书，“晚上我在公司住，让卫瑭辛不用折腾了。”
龚秘书是知道林淮礼派人去接云菁这件事的，他甚至都做好准点下班的准备了，突然听到噩耗，上扬的嘴角都差点没能维持住，“好的，林总，我现在去通知卫助理，然后叫人把休息室收拾一下。”
“顺便让宋瑭辛把胡林乡的策划案一起带过来。”
龚秘书会意，走出办公室的门以后转身拐进了助理办公室，“卫助理呢？”
“卫助理大概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办吧，早早就出去了，一直都没回来。您也知道，她这人联系起来麻烦得很。龚秘书什么事这么急呀？等她回来我帮你转达。”
龚秘书看向说话的人，笑地客气，“林总的指令是直接对卫总助下达的，不用麻烦冯助理了，我在这儿多等一会就行。”
冯征璇收回笑容，“那您慢慢等，助理办公室要处理的事情太多，就麻烦您在别的地方等了。”
说完，门被嘭地一声关上，差点儿怼上龚秘书的鼻子。
“征璇，发那么大脾气做什么？”她工位旁边的同事递了块儿糖送过去，然后继续忙自己的活儿，“龚秘书也是听命行事嘛。”
“哼，他也就是林总身边的一条狗，一个生活秘书不知道在给我摆什么架子？”冯征璇不屑地推走糖块儿，“这东西别给我吃，最近在控糖，不是我说，俪姐，你年纪也不小了，平时还是注意下保养吧。”
俪姐敲键盘的手停住，侧头对她笑，“我又不急着嫁人，在林氏呐，还是要凭真本事的。谢谢征璇你的关心，只是我这张脸实在是腾不出空收拾，还是及时行乐快活。”
冯征璇的上头是「讯合」运营部经理冯征雯，而冯征雯可是林老太太青睐有加的人，还被老太太开玩笑似地在年会上和林淮礼配过对儿，这点整个公司都知道，所以多少都会顾忌些，往日对她都是能让则让，但是自从林总的婚礼办完，冯家两姐妹的处境就没那么舒坦了。
冯征雯好歹有些实力，名校毕业专业对口，工作上没出现过什么大岔子。可冯征璇呢？进来一年多，工作业务还一塌糊涂，别人在忙项目，她却千方百计地往总裁办公室靠，这也就是冯征雯在另一栋楼，平常少能碰面，不然两姐争一夫，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笑话来。
冯征璇脸子立马撂了下来，梳头发的梳子被她砸进了垃圾桶里，“用得太久了的东西，确实该换了。”
看着她怒气冲冲去厕所的背影，俪姐轻轻踢开了占着她工位的垃圾桶，“还当是以前呢？”
“咱们都是来赚钱的，又不是来选秀的，俪姐你就是从前太让着她了。”
俪姐意味深长地对插嘴的同事笑了一声，“你说得对。”
记忆没混乱的话，这小子之前可是整个办公室最舔冯征璇的，见风使舵的本事真是炉火纯青。
冯征雯在厕所的化妆镜前待了半天，都没见有同事来劝她，这在几个月前是根本不可能出现的事情，她气得把口红砸进了洗手台里，打开的水龙头冲刷着被拧出来的部分，流淌出嫣红色的水。盯了一会儿，她突然又把口红捡了起来，在眼尾点了两下，几个动作下来，眼眶像是哭过了一遍，然后她打通了冯征雯的视频电话。
视频一接通，她就淌下了两滴泪，“姐，我在这儿真是一秒都呆不下去了，她们都排挤我。”
冯征雯拧起眉毛，“谁敢给你气受？这是在下我面子呢吧？”
她并没有怀疑冯征璇的话，毕竟她最近这阵子的待遇也不同以往。
“还不是办公室那群人，”冯征璇埋怨她，“你最近都不来找我了，根本不知道我过得有多难，快点跟林阿姨说一说，叫她帮我做主啊。”
冯征雯，“我跟你不一样，有很多事要做的，忙得昏天黑地，你少给我添乱。”
“忙什么？连个男人你都能叫人偷了，林阿姨肯定对你很失望。”
这话刚说出口，冯征璇就自知不妥，但是覆水难收，她眼珠子一转，“姐，你知道你为什么失败吗？就是太好面子了。有些事你实在做不来，我可以帮你的啊。她们商业联姻，指不定就是各玩各的。男人嘛，你只要跟他有了肌肤之亲，肯定对你就会慢慢不一样的。”
“帮我？你怎么帮我？帮我去跟他上——床？”冯征雯不傻，自然看得到她的野心，不过只是空有野心，“我再警告你一遍，少自作聪明，别把人都当傻子。”
视频被挂断，冯征璇切出了相机，把胸前的证件一摘，领口紧绷绷的扣子被解开三颗，露出那一条沟壑，她又将剩下的口红往嘴唇的外侧抹了一下，然后冲着镜子露出一个柔媚的笑，“都这种时候还立牌坊，林阿姨要是早选我，还能叫人中途截胡？”
拍下来的照片被她传给了一个备注为「哥哥」的账号里，「哥哥，好看吗？」
哥哥：「老婆真美。」
冯征璇：「怎么敢跟你老婆比，上次来公司排面可足了呢。」
哥哥：「我跟她就是商业联姻，你才是我的心肝儿。」
冯征璇满意地笑了：「平常在公司都不能去见你，下了班人都看不到，就连加我也只敢用小号，谁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我都要自己送你嘴里了，你都不吃。」
哥哥：「我那不是都补偿你了吗？这个月给你几个大项目，这还不够表达我的感情吗？」
冯征璇看他始终不往那上面提，在相册里翻到了已经备了许久的果体照一通发了过去：「我不管，我今天就想见到你。林淮礼你要是不来，我就去找别人，让他睡你的女人。」
第54章
冯征璇软磨硬泡了好久, 就是不见对面松口。她一边觉得林淮礼和别的*虫上脑的男人不一样，一边感觉自己没有被重视。
眼看那边有生气的意思了，她赶忙安抚：「知道啦, 我知道现在是你的关键时候, 怎么会给你拖后腿呢。」
收了手机，她脸上的浓情蜜意尽数消失。
林淮礼的妻子给公司投了多少她不知道，但是光凭她旁敲侧击听来的就是一笔天文数字。可那又如何呢？投出去那么多钱，不还是没留住男人的心？
从前贫困潦倒的日子中升起的对富贵人家的艳羡已然变质, 如今每探索到一个这群人不尽人意的方面都会让她从中感受到无尽的乐趣。
有钱有势有什么用？还不是被她踩在脚下？
听到办公室里有讨论声, 冯征璇收拢好领口，确定自己没有任何不妥之处才走了出去。
“瑭辛姐，你哪里去了, 刚刚林总找你都找不到人呢。”冯征璇跨住卫瑭辛的胳膊, 娇声抱怨, “我还担心瑭辛姐你是去接enzo，所以叫龚秘书告诉我, 我帮他传达都不答应。”
卫瑭辛微笑着把自己的胳膊从卫瑭辛的手中抽了出来，“enzo放学会有你姐夫接，我的行程有林总安排，麻烦你操心了。”
“瑭辛姐, 你也太生分了。”
这疏远的姿态让冯征璇的笑容变得十分勉强, 眼眶一周很快蓄满了眼泪，但卫瑭辛像是没看到一样，将手里的报表拍到了桌子上，“都干完活儿了？喜欢看热闹？这是办公室不是私人茶厅, 干不了的趁早把辞职信摆到我和忠哥的桌子上，不然等月底的考核结束, 还要我腾出来亲自辞你，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凭自己本事进林氏这种大企的无一不是行业内的佼佼者，可那些走着裙带关系的就不一定能通过了。暂停了一年的办公室内绩效考核制度突然被重启，摆明了上司不想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办公室变得静悄悄，刚刚几个探头看热闹的人缩着脖子把心思放回了工作上。
冯征璇握着手机的力道变大，卫瑭辛这话摆明是给自己听的，一个四十多岁的老女人，得意什么？等她上了位，助理办公室第一个就拿她开刀。
不行。冯征璇心里憋着一股气儿，这事林淮礼都不提前通知她，是什么意思？难道这一个多月的甜言蜜语都是在哄自己？
想到云菁那张让她自惭形秽的脸，这种不安的情绪越来越不受控制，她坐回位置上隔着透明的窗看卫瑭辛和龚秘书相谈甚欢，打字问林淮礼：「为什么突然有考核制度了？我怎么办？」
那边并没有回复，同样的，冯征雯也没有给她拿主意。
“诶？干什么去？”俪姐被冯征璇霍然站起来的动静吓了一跳，下意识地询问了一句。
“别管她，马上到下班点了，她早退你还没习惯啊？”
俪姐感叹了一声就不再管她的去向了，“就是没想到她这么勇，这种时候了还没点危机意识呢。”
冯征璇走进电梯才想起来自己是没用权限摁总裁办公室的楼层的，她咬紧牙根在旁边人的注视下摁下了停车场的楼层。
“enzo，慢点儿。”
才走到车旁，冯征璇就被被迎面而来的小孩儿撞倒在车旁。
男人赶紧小跑过来，把她扶了起来，“不好意思，冯助理，小孩儿太不听话了。”
enzo被爸爸拍了一下，奶声奶气地道歉：“对不起，征璇阿姨。”
“你认得我啊？”冯征璇立马将眼前的英俊男人和卫瑭辛那个吃软饭的丈夫史铭联系到一起，她垂下眼眸掩饰住自己的轻蔑，拍了拍enzo的脑袋，“没关系。”
史铭挠了挠头，“enzo认得他妈妈的所有同事呢。”
“你们是来找瑭辛姐的吗？”冯征璇懒得和这种男人多周旋，她心里还挂念着别的事，但是想到卫瑭辛那看不起人的样子，又状似不经意地多说了两句，“她刚才应该出公司了，不知道做什么？我还以为是去接enzo了，差点连公事都耽误了。”
史铭只是点头，连追问的意思都没有。
没骨气的男人，冯征璇合上车门，冲着后视镜镜头里照顾孩子的史铭翻了个白眼，事业再出色又怎么样，找的男人不还是个只有外形还不错的窝囊废。
车辆才驶出公司，林淮礼终于给她回了消息：「是内部的事情，我不好插手，晚上见面我给你个解释好吗？」
哥哥：「转账99999」
哥哥：「老婆别生气，为了那群拎不清的人生气不值得。」
白日那样稳重自持，清冷矜贵的男人此时在她这里却那样温柔贴心，冯征璇一颗心跳地好似小鹿乱撞，迫不及待地回复：「不是说你今天不加班吗？我还以为你回去陪老婆了。」
哥哥：「其他人哪有你重要？我总该给你个交代的。」
冯征璇把手机捂在胸口，笑得甜蜜，驱车又拐回了公司。
她心里正得意，翻到公司群里竟然有人在发前一段时间林淮礼的婚礼现场图片，她的资质不够，根本没有机会去到现场。
冯征璇冷着脸将那张照片放大，两个人情意绵绵地对视看得她直反胃，当然这个反胃只是针对云菁，她在群里发：「工作群发这个不好吧？」
但是群里没有人回复她，甚至有人又连着发了几张角度更亲密的，她气得胸膛起伏，又自虐一般地存下照片，用p图软件把云菁那张侧脸用红线划了一道又一道，直到看不到整个脑袋才满意地勾起了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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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嫉恨上了，云菁还在蒋悦的病房听蒋悦将接下来的计划。蒋星澜后面还有戏要拍，没待一会儿就离开了。
在云菁手里第四个甜筒的包装被撕开以后，蒋悦终于换了话题，“你身体素质真好。”
“一般一般，”云菁可憋坏了，在宅子有佣人看着，在酒店还有林淮礼这狗东西时常去盯着，“吃个甜筒的人权都没了。”
虽然是吐槽，可分毫没用抱怨的意思，蒋悦轻轻笑了声，“真羡慕你有人关心。”
“我把梁集旭和梁延旭帮你叫来？”
蒋悦瞬间收回了笑，“谢谢，不用麻烦，我一个人挺好的。”
她只是习惯性地去恭维，并不是真情实感，这两个人一个比一个麻烦。
云菁颇感遗憾，“那好吧。对了，今天怎么不见婶婶？”
“她回吴家了，”蒋悦笑不达眼底，还好她已经不再对父母抱有任何期待，所以即便是做手术吴梅芙没用问一句，她都能心平气和地分析原因，“这几年餐饮行业可不好做了，吴家想东山再起可难，她当时回吴家没说这件事，现在事情传开了，舅舅肯定希望她回到蒋家当助力。所以她要是从吴家离开，就难回去了，到时候灰溜溜地回到蒋家，她的面子哪里放？”
“像婶婶的作风。”
蒋悦纠正她，“是她面对我的事的作风，如果躺在儿的是蒋星澜，她早就守在一旁了。”
这话说得平淡，也没有愤慨的意思。
云菁吃完了甜筒，大脑终于拐回了工作的线路上，“那没人管你，不是正适合你发挥？”
“你说得对，我这次断了腿，爸爸也不好再揪着情妇自杀的事情来辖制我，”蒋悦说到蒋氏，眼里才有了些许光彩，“我还有事想请你帮忙。”
“你说，”毕竟以后也是为了自己打工的潜力股，云菁很是仗义，“虽然我不一定能办到，但是我口头答应地很快。”
蒋悦：……
她调整好表情，“我怀疑那个情妇的死，和她哥哥有关系。”
云菁张大嘴巴，“情夫杀了情妇？”
蒋悦提醒，“法治社会，尸检报告是不能做假的。”
“哦，你是说可能是她哥哥诱导的？”云菁摸着下巴，勉强地调动了一下脑细胞，“不过这件事就算是真的，小叔叔肯定也会偏袒真爱……那唯一能闹起来的……”
两人异口同声，“蒋锦程。”
大人会权衡利弊，可孩子却不会。他只知道有人让他失去了母亲，更何况是个反社会人格的超雄患儿，看蒋锦程毫不犹豫就把蒋悦从楼梯上推下来就能知道他的‘本事’。
“这种用脑子的真的不适合我，”云菁鼓鼓嘴巴，“我也只是有亿点点小钱而已，哪能查到国外这么远的事情。”
蒋悦对她口中的‘一点点’不予置评，直言，“你还有人脉资源啊，一整个林氏，有什么办不成的？”
“麻烦林淮礼？”
蒋悦看云菁犹豫，以为她是犯了许多女性的误区，闻声开导，“只是借用了林氏的公关部门几个人而已，我们又不是不付工资。”
“托林淮礼办事，和托别的男人女人办事有什么差别？他们不过都是你可利用的资源，凭的还是你的本事。”
“不是，”云菁抬头，嘿嘿一笑，“从可持续性上来看，林淮礼的身价应该是比我高的，所以吧……这事得加钱。”
第55章
从蒋悦手里抽出一层利来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好不容易她又有求人的时候了，云菁半点儿没手软。
“蒋氏欣居的营业额这两年都不是很理想，”蒋悦按住眉尾跳动的肌肉, “与其要它的分成不如从线下家居零售中分一杯羹。”
云菁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不啊，我这人就是不喜欢占便宜。”
蒋悦唇角的弧度再难维持，欣居的主要业务是租房，这两年营业额不好完全是蒋氏内部斗争的问题, 但是整个大环境是欣欣向荣的, 而线下家具零售模式已经是业内顶尖，走到如今其实很难再有突破。
蒋悦摔了腿的时候都没有现在疼，她感觉自己的脸部肌肉都在筋挛, 头一次有了阴阳人的冲动, “堂妹你当时抓周的时候握的不会是算盘吧？还真是有商业头脑。”
……
可能真是把人惹急了, 云菁预设的vip医院豪华陪床套间并没能住进去，还要加班加点赶去林氏。
她去医院之前还信誓旦旦地让司机传达今天自己不回家的强烈意愿, 短短几个小时过去，云菁又站到了林氏大厦的门口。
菁子迟早有金子：「老公加班饿了吧qwq」
菁子迟早有金子：「想了想还是不能让你一个人在公司手冷受累（附图：保温饭盒）」
还好她聪明，来之前还回了榭丽湾一趟，叫阿姨煮了汤。
前台对她的脸记忆很深, 殷勤地小跑了过来, “夫人，总裁电梯在这边儿，需要我带您上去吗？”
“不用了，”龚秘书步履匆匆, “你忙吧，我带夫人去就行。”
他接过云菁手里的盒饭, “林总晚饭只吃了两口，还是夫人您贴心。”
“我还以为他可能要吃不下了呢。”盒饭里的肉汤香气已经勾了云菁好久，她还想着和林淮礼客气一番，自己再独吞来着。
“要不怎么说有情人之间都心有灵犀呢。”
到了办公室门口，龚秘书开门前又把盒饭还给了云菁，“林总，夫人到了。”
他临走前瞄了一眼林淮礼的衬衫，怎么感觉林总的衬衫有点透光，跟他刚才看的不大一样？大概是光线问题？
“龚秘书说你晚上没吃什么？”办公室的热风很足，云菁边摘围巾边偷瞄林淮礼的手，那双手骨节分明有力，在灯光下似乎能看出血管的脉络。
“嗯，不太合胃口。”林淮礼撂下笔，站起身把她的围巾挂到了衣架上，然后才把注意力放到汤上，“很香，你吃了吗？”
“没有，”有龚秘书卖惨在前，怜香惜玉的云某人已经忘记了自己之前要独吞的想法，“但是我吃过晚饭了，你看看合不合胃口。”
汤并不油腻，林淮礼在吃食上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欲-望，但也许是送餐的人不一样，又或者是有人陪着一起吃，这顿夜宵很快见了尾。
“齐瑜姐最近忙吗？”齐瑜是公关部下调查组的主管，所带领的小队可以说是全国最顶尖的那一批，所以虽然头衔看着不是很高，工资却都是按小时收费的。
“应该没什么大事。”林淮礼知道她憋不住，但是不成想她连饭都还没消化就迫不及待地进入正题了，看来这次应该从蒋家撕下了一大块儿肉，也不枉他前段时间潜移默化的教导。对于优秀的学生，他向来大度，“明天上班的时候我和齐瑜说一声。”
“不用我自己联系她就好，”虽然知道没人，云菁还是习惯性地压低声音，“蒋悦要用人，这笔钱可是她来出，你不要当败家子。”
林淮礼轻挑了一下眉，应下了。
没想到事情这么顺利，林淮礼都没问缘由，云菁左顾右盼了一会儿，感觉这次好像来亏了。
“无聊吗？”
云菁捏住两根手指头，“只有一点点。”
毕竟看帅哥怎么会无聊？
只是不能打扰帅哥工作，只能看不能摸，所以还是有一点点的。
林淮礼指了一下对角处的位置，“那还有一台电脑，画板在下面的储物柜里。”
储物柜里是十多种不同品牌的数位板，包装盒上有擦拭的痕迹，看得出来这些东西备了很久，云菁眼睛瞪得溜圆，发出一声惊呼，“wec家的限定款？”
作为一个画手，没用比数位板更让人心动的了，如果有，那就是不同的限定款。
林淮礼看她火速投入到工作上，感觉这次自己有些弄巧成拙。
“谢谢老公，你真好，爱你。”云菁隔空朝他划了一个大大的心，眸光亮似星辰。
林淮礼嘴角噙着笑低下了头，电脑上枯燥的数据好像也能继续再看下去了。
工具准备得很充分，但是耐不住云菁是个闲不住的性子，她在家画画，姿势都横七竖八的，可在办公室这么正式的地方，叫她脱了袜子把脚翘在电脑桌上委实有点儿不好意思。
“你休息室里有显示器吗？”
林淮礼点头，“可以有。”
那就是现在还没有的意思了，云菁摆手，“算了，太麻烦了，我在这儿呆会儿，一会儿就回家了。”
“不麻烦。”林淮礼说着已经打通了内线电话。
不愧是大厂效率，云菁的草稿才画了一半，工作人员就安装好，并且全数撤离了。
云菁习惯性地在床上翻了两圈身，这会让她有一种占地盘的满足感，“你快去工作吧，我一会儿就继续画。”
她挥挥手催促着，满心都是暄软的床铺，迅速抛弃了工具人老公。
林淮礼并没有动作，他反手推上了休息室的门，嗓音浅淡，眸光沉沉，“墙上有一列基础法语书，书橱下层有各种颜色的画笔，要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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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云菁第二次来公司，大家的新鲜劲儿还没过，小群又都活跃了起来。枯燥的工作中，八卦也能提高一些生产积极性，所以一般来说连管理层都对这种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所以当冯征璇义正严辞地指责同事在工作时间看老板八卦的时候，那名跟她平日就不大对付的同事终于没忍住，“你有什么心理疾病吗？家人去世了戾气这么大？”
“我只是觉得你这样影响我工作而已？更何况林总发的钱是大风刮来的吗？”
“影响你工作？是指你一个月做坏了三个项目，一个小组为你加班三天才勉强补好空子的工作吗？而且咱俩离了三个工位，除非你是扒着眼睛看我手机才知道我做什么。”同事笑了笑，声音不降反增，“还有，我的工资跟我有关系，跟老板有关系，跟老板娘也能沾上边，你算什么身份？还操心起林总的钱了？”
这话指向型很强，大家隐晦的目光都朝着冯征璇看过去，毕竟一起工作了一年多，有些小心思再怎么隐瞒也是徒然，更何况冯征璇也没有刻意藏着掖着的意思。
卫瑭辛不紧不慢地从电脑桌前抬起了头，打断了冯征璇将要说的话，“行了，都是同事，别闹得那么僵，这是公司不是菜市场，该干嘛干嘛去。”
同事坐回了工位上，像是随口一句感慨，“什么贱人能心疼资本家的钱啊。”
整个办公室，没有人向着她，冯征璇过惯了受人追捧的日子，这段时间强烈的落差感让她的情绪达到了一个临界点。她目光怔怔地环视一圈埋头工作们的同事，又回想起群里光鲜亮丽的云菁，感觉情绪已经不再受自己控制了，她不想去管林淮礼这会儿是不是有妻子在身旁，只迫不及待地想找回自己的那份优越感。
他们根本就不懂，林淮礼今天就是为了她留下的，迟早，迟早她要让这群人跪着跟她道歉。
「你在做什么？现在来见我，我要撑不下去了。」
哥哥：「这会儿不方便，晚点好吗。你也知道现在这会儿刚过下班时间，人来人往的，容易被人发现。」
冯征璇将裙子微微撩起，露出黑色的丝袜，这是她之前听到要见面的消息特意去换的，拍了几张角度暧昧不明的图片，她发了过去：「我在a栋十六层的楼梯间等你，那儿的灯光今天坏了，明天才会有人修，不会有人从那儿走的。」
机会她给了，冯征璇握紧拳头，如果今天还得不到她想要的，她就要做些别的让大家都难看的手段了。
哥哥：「老婆你穿这些很冷的，别让我担心好吗，乖乖地听我的话，我腾出空来就去见你。」
冯征璇：「你不来我是不会走的，你自己看着办吧。」
“做什么去？工作完成了吗？”卫瑭辛瞥了一眼拿着手机往外走的冯征璇，提醒了一句，“今天是最后的截止日期了，请问你还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冯征璇笑得倨傲，“我知道，瑭辛姐你不用担心，我有分寸。”
卫瑭辛回以一个意味不明的微笑，“希望如此。”
知道她的背影消失，卫瑭辛才收回视线。
隔了一会儿，她喊了一声边角坐着的同事，“小岑，你去跟秘书部说一声，维修部的余师傅应该已经到了，叫他们去开一下16层的权限。”
第56章
这是一节小有成效的课, 云菁咬住那块儿印上了字体的地方，字母已经在牙齿几次的刮蹭下变得残缺不堪。
“没关系，是可食用的。”林淮礼催促她, “怎么读？”
喉结因为说话的缘故发出震动, 连带着云菁的牙根都被震的酥麻，她目光溃散，凭借着前两次的深刻教训终于颤着读出了这个词汇，“la pomme d’adam……唔。”
“慢了。”
到底哪里慢了？
谁都能跟他一样快吗？
云菁又委屈又生气, 但是现在脑袋里被晃成一片浆糊, 实在想不到别的词汇来反驳，只能被动地听着某人的话，牙牙学语。
课程太过漫长, 云菁数次想要罢工起义都被镇压, 直至天边最后一抹迷雾蓝消失, 办公室的电话声响终于传到了休息室。
……
“什么事？”
龚秘书跟林淮礼汇报结束，在一侧好整以暇地看着楼梯间里撕扯起来的两个人——准确地来说是冯征璇的单方面地发泄。
她撕扯着史铭的衣服, 在他脸上刮了一道又一道，明明开灯之前两个人还浓情蜜意，在楼道里亲地啧啧作响。可开了灯，冯征璇却像是发了疯一样。
人家正牌老婆在一旁还没什么表示, 小三却像是受尽了什么屈辱。
等到同事们把衣衫不整的冯征璇拉开, 卫瑭辛才开口，“我还以为今天你接enzo来我这儿，是为了庆祝我们十周年的结婚纪念日的。”
史铭脸色涨红，面颊上被刮开的伤口看着极为可怖, 目光在冯征璇以及卫瑭辛身上来回跳跃，“我……”
卫瑭辛没有听完他说话, 忍不住摁住胸口干呕了两声，问旁边扶住她的同事，“enzo呢？找人先帮我把他送回家吧。”
然后冷静地说，“走吧。”
“不许走！”冯征璇的双目赤红，此时的神情好像恨不得把史铭撕碎了，好像她是受害者一样。旁边拉着她的同事都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放心，是带着你们二位一起走。”龚秘书收到了林淮礼发的消息，不紧不慢地说，“这不是件小事，公司高度重视，林总会亲自处理这件事。”
冯征璇如梦初醒，她咬紧牙根硬着头皮反驳，“我也是被骗的！”
“是不是，公司都会好好调查，不会冤枉任何一个在公司勤勤恳恳工作的员工。当然，也不会放过一个私德有亏，破坏公司风气的人。”
眼看她毫无反应，龚秘书使了个眼色，旁边拦着冯征璇的几个同事，微微用劲儿，连拖带拽地把她往楼梯口带。
“最近加班的人多，粟米哥你别跟拉犯人一样好不好？事情不是还定性嘛，谁不知道我们冯秘书最是要面子了。”下午才和冯征璇吵了架的那名同事哪里会放过这个痛打落水狗的机会，不怀好心地嘲讽了两句。
冯征璇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也知道这事没有了回旋的余地，可能是真的怕到了外面被人注意，她的脚步也不拖沓了，挺直了腰板挣开同事的手，“我自己会走，别碰我。”
电梯直升到顶层，龚秘书将人都留在了大厅，敲了敲办公室的门，得到应允后才把几个当事人带了进去。
“杨总助已经通知下去了，周合会议延后半个小时。”龚秘书确定了一下接下来的流程，然后隐晦地看了一眼半掩着的休息室，他就说老板的衣服肯定又换了，下午的时候明明还是白的，现在换成黑的了。
林淮礼的手指点在腕间的表上，定了个简短的时间，“半个小时。”
“是他把我骗了！”冯征璇看到林淮礼就像是找到了靠山一般，咬唇痛哭，“我怎么会跟这种年纪大还吃软饭的男人扯上关系？我跟她说根本就没发生什么！谁不知道我明明……”
“下午五点，enzo被我……丈夫接过来的时候，我在整理ite的策划书……”卫瑭辛盯着墙上在慢慢走动的钟表，打断了冯征璇的哭诉，平静地按照时间线叙述了她的见闻。
七点多的时候因为维修部门的师傅没有权限进入a栋，秘书部的同事帮忙去开权限，黑灯瞎火的时候就听见楼层里有暧昧的声音，同事边录像边往上汇报，龚秘书的得到消息时正在助理办公室交接工作，所以助理办公室的几个人也跟着一块儿去了。
卫瑭辛把手机里的视频放到了桌面上，漆黑的楼梯间里，冯征璇的那几句‘老公’显得格外讽刺，再之后就是手电筒照射过去，两个衣服都半褪的男女亲得难舍难分。
证据确凿，不管事情有什么隐情，两个人的婚外情是坐实了的。
“我是把他认错了！”这解释太过苍白，冯征璇握着因为电量耗尽被关机的手机，祈求林淮礼，“林总我手机里有证据，是他骗了我……”
林淮礼头也没抬，“那就麻烦冯秘书把证据交给我。”
冯征璇唯一有的证据，也就是她和史铭聊天记录里提到过的林淮礼，她的手在手机上摩挲了两下，有点拿不定决心，这里人太多了，她甚至在想私下把这个记录给林淮礼看，让他知道自己的感情。
“你没什么要说的吗？”半晌都没听到回复，林淮礼垂眸看了一眼表，问向了另一个当事人。
史铭靠着卫瑭辛的关系在林氏控股旗下的小公司做hr，虽然连进入林氏大厦的资格都没有，但其实也是林氏旗下的员工，他一直在两个女人身后，腿都有些站不稳，这个时候了还在恋恋不舍地看冯征璇，“我……我是真心喜欢你的。”
“我跟你以前见都没见过两面，你说喜欢我？”冯征璇面目狰狞，“明明是你这个窝囊废骗了我！”
“没见几次面就叫上老公了吗？”卫瑭辛轻笑，平静地看着目光闪躲的史铭，“抱歉，这件事对公司造成了很不好的影响，我丈夫会引咎辞职的。”
出轨的男人辞职，偷情的小三又怎么能留下，冯征璇怎么舍得放弃这样一份耗尽了无数关系得来的体面工作，她声嘶力竭，“是不是你？是不是你让你丈夫这么做的？肯定是你们两夫妻见不得我好，要陷害我！”
“冯秘书，如果情绪得不到控制，林氏有专门的医疗机构。”林淮礼轻敲了一下桌子，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来，可冷淡的眼神扫过来却让她忍不住呼吸一滞。
“林总，冯经理在前台。”龚秘书收到消息，在一侧提醒。
林淮礼抬眉，“让她上来。”
看到冯征雯，冯征璇的心瞬间稳了下去，她眼神疯狂暗示冯征雯帮她，可脚在林淮礼的气场下惧地不敢移动。
“抱歉，林总，听说征璇做了错事，我没有提前请示就过来了。”冯征雯在路上已经把之前听得差不多了，她微笑，“既然是几个当事人的事情，总不好听一面之词，征璇年纪小，如果因为办公室斗争被无辜卷进去了，我想对公司的公信力肯定有一定的影响。”
云菁在休息间能将办公室里的事情听得一清二楚，她从单面窗朝外看，很快认出来了冯征雯。这不是上次那个想翘自己墙角的经理？她忽略掉心里的那种微妙的不舒服的感觉，但是行动上却忍不住往前凑，鼻尖怼上到了单面窗上，鼻子在玻璃窗上显现出起一个小小的形状。
林淮礼余光扫过，握拳轻咳了一声，龚秘书以为是要自己发言，往前站了一步，“冯经理放心，您来之前，林总已经询问过冯秘书相关的证据……但是她并没有给出回应。”
冯征雯和冯征璇做了快三十年的姐妹，自然知了解她的脾性，闻言只是询问，“我能先和征璇聊一聊吗？她毕竟才进入职场没几年，碰到这种情况难免会内敛。”
内敛？天大的笑话。
龚秘书压平了嘴角，冯征璇都要恨不得在办公楼开秀场了，大家都知道她这话只是个托词，但是话都说到这份上，不答应恐怕有些说不过去，而且龚秘书还真是好奇能有什么证据让这俩人迫不及待在公司啃上。
林淮礼却半点没犹豫，他微微颔首，给两姐妹留足了空间。
冯征璇期期艾艾地把手机给了冯征雯，她自己不方便说，期盼着她对林淮礼的心思能由冯征雯说出来，也好让自己的姐姐知难而退。
手机充好电，冯征雯打开了她和史铭的聊天界面，看见那些露骨照片时忍不住蹙起了眉头。她眼神不经意地从冯征璇脸上划过，示意她别开口。
足足一个多月的聊天记录，冯征雯很快就从头到尾一字不拉地看完了，她手指滑动着，脸上的表情却越来越平和。
冯征璇忍不住翘起嘴角，知道这是冯征雯有主意的表现，她忍不住瞥了一眼林淮礼，脸上都不自觉染上一层红晕。
林淮礼微微后倚，已经放弃提醒某个人这面单向窗贴得太近真的是会显性的，自己被豺狼虎豹觊觎，老婆怎么也要出个面威慑一下。
他不紧不慢地提醒，“冯经理，五分钟。”
第57章
冯征雯扣上手机, 看了一眼心思全然不在这上面的妹妹，一字一句道：“冯征璇作风不正，有损公司形象, 我没什么好说的, 林总秉公处理就好。”
“姐！”冯征璇的表情一僵，脸色瞬间由红转白，不可置信地瞪着冯征雯。
“闭嘴，”冯征雯轻轻叫了一声, “夏璇。”
这两个字像是捏住了冯征璇的命脉, 她泫然欲泣，可办公室内并没有人怜惜她。
“冯秘书还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沉默了许久，冯征璇不甘情愿回道：“没有。”
“通知人事部处理。”表针转动到八点半, 林淮礼淡淡道：“明天下班之前把结果交上来。”
“卫助理留下, 其他人出去。”
……
“你疯了吗？你知不知道这样我真的会被辞退的？”出了办公室, 冯征璇先一步追上了冯征雯，抬手推了她一把。
冯征雯一个不防备, 胳膊撞到墙壁上，她不怒反笑，“不是给你机会解释了，你怎么不说？怎么不告诉大家是你想做林淮礼的第三者, 结果弄巧成拙, 被一个废物男人占了便宜？”
“我怎么能说？”冯征启鹅群衣无贰尔七五贰八一整理本文欢迎加入璇理直气壮，“这样的话我在那里说成什么人了？万一林总对我有误会……”
“误会你跟有妇之夫搂搂抱抱？你不过就是想让这话从我嘴里说出来。”不过是当婊子还想立贞洁牌坊，冯征雯想起那些不堪入目的聊天记录，当然明白冯征璇为什么不肯给林淮礼看。
“你是我姐, 我要是上位了，难道你就没有好处吗？”
“你当林淮礼是什么捡破烂的吗？”
“冯征雯, 你话不要说得那么难听！”冯征雯少女心事毫不掩饰，“林总他温和稳重，这样的地位还肯关心偏远山区的孩子，对流浪猫都温柔对待，如果他知道我是因为他才被骗色，怎么会不心疼我？”
“冯征璇，你今年真的是26吗？林氏能做到现在这个位置，你当他是什么蠢货慈善家吗？”冯征雯都被气笑了，她一针见血地说：“天底下善良的男人多了去了，只不过因为他是最有钱的那个。这没有监控，别在我面前装天真，你不觉得恶心我还想吐呢。”
早知道今天这件事的原委是这样，她就不该掺和进来，现在搞得自己一身骚，想到办公室里无意瞥见的那块儿单向玻璃，她问，“你是不是惹到云菁了？”
“我跟她都没没见见过面，”事已至此，冯征璇也不敢隐瞒，小声嘀咕，“就是在网上发了几个帖子过过嘴瘾，有什么大碍啊。”
怪不得，冯征雯深吸一口气，启鹅群衣无贰尔七五贰八一整理本文欢迎加入实在懒得掰扯着其中的利害，“蠢笨如猪，认命吧你。”
冯征璇看她果真不打算再帮忙，尖声威胁，“你不帮我？我要是不好过，妈妈会恨死你的！”
“随便你，”这话冯征雯听了一年多，也实在是腻了，余光看到卫瑭辛一家人也朝这边过来了，冯征雯警告她，“你没了工作，妈妈只会恨我。可如果连我的工作都没了，那咱们仨就要一起喝西北风了，我倒要看看你那个姓夏的赌鬼爹会不会帮你。”
看到冯征璇目露惊恐，她压低声音，“劝你老老实实的，我还能念在我们姐妹分离二十多年的情分上再给你找个不愁吃喝的工作。当然，和妈妈说也没关系，我看她这几年对她家暴出轨的前夫又心生同情了，正好，我最是孝顺了，到时候叫你们三个一家人团聚，happy ending。”
她话音才落，卫瑭辛已经到她们旁边了，史铭抱着enzo远远地站在那儿，心不在焉地哄着enzo。
“啪——”
卫瑭辛收回被震得发麻的手掌，另一手钳制住了想要还手的冯征璇，“这一巴掌我应该在楼道里就打出来的。”
“贱人！你敢打我？！”
“放心，我不只打你，史铭我也一样打。”
冯征雯这才注意到不远处的史铭脸颊一侧通红，她把冯征璇往身旁拉了一下，站到了两人中间，“记录估计你已经从你老公那看完了，也该知道是他一直骗征璇，这一巴掌你打了就打了，是她自己蠢，但是我不希望后面还传出什么对她不利的流言。”
“那么多人都看见了，你以为这事能瞒住？”卫瑭辛表情淡漠，好像今天遭遇了背叛的不是她。
“能不能瞒住，是我的事，你只要不再提就行，”冯征雯瞪了一眼还在忿忿不平的冯征璇，靠近卫瑭辛，声音极小，“我会保证以后你在北城看不到她，也希望林总能高抬贵手，给她这种权斗下的炮灰一条生路。”
卫瑭辛抬眸，终于跟她对视了几秒，突然笑，“怪不得林老太太那么多元老都看不上，想方设法地培养你，眼界确实和你这鼠目寸光的妹妹不一样。”
“不过她往后在不在北城也没关系了，我已经调任了。这一巴掌打完我心里舒爽多了，也没打算再计较下去。冯经理，希望我们还有再见面的机会。”卫瑭辛摘下脖子上的工牌，说得风轻云淡。
冯征雯皮笑肉不笑，“那大抵不会了，祝卫助理前程似锦。”
“什么意思？她被撤职了？那是不是说明林总对她也有不满？是不是因为我……”
“闭嘴，蠢货。”冯征雯脸颊绷起，在手机上翻出了林馨蓉的电话号码，但最终没能拨出去，而是拽着冯征璇上了车。
卫瑭辛看着她们的车渐行渐远，从史铭手里牵回了enzo，“下周一你去办离职吧，顺便把离婚证也办了。”
“瑭辛，我真的是鬼迷心窍，”史铭神情痛苦，“我们都认识十多年了，那么多年……”
“老太太对你那么多年的栽培可是耗了不少心血，”卫瑭辛半蹲下身子借着给enzo戴围巾的空子捂住了enzo的耳朵，“我之后会去分部任职，你留在我身边也拿不到核心资料，不用白费功夫了。”
史铭哑声，“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怀enzo的时候吧，”卫瑭辛笑了笑，发现自己眼睛干涩已经哭不出来了，“日子真是太久了，久到我都忘了当时是什么心情了。”
————————
卫瑭辛被留在办公室说了什么别人不清楚，但是云菁是从头到尾听完了的。
这件事从头到尾，卫瑭辛都有参与，冯征璇的联系是她故意让史铭看到的，林淮礼的一些日程也是她透露给史铭的，就连冯征璇之前一个多月在办公室混得如鱼得水也有她在其中推波助澜。不过，这些事的前提是，史铭确实是先起的心思。
当年林馨蓉介绍史铭给卫瑭辛认识的时候，卫瑭辛还是个籍籍无名的小员工，怎么也想不到会有这层，等到后面感情深厚了，即便是发现了史铭的真实身份，卫瑭辛还是抱有一丝幻想。
如果说冯征雯是明面的靶子，那史铭就是暗桩，而卫瑭辛就是夹在两个阵营之中无法取舍的恋爱脑，如果不是史铭没管好自己的下半身，没准她到现在还在装傻。
而借着冯征璇克制冯征雯也是卫瑭辛交出的投诚礼，她配合林淮礼把这两条线都从公司抽离开来，林淮礼则放弃追究她泄露出的一些无关痛痒的文件。只不过不忠心的人，往后也不会再有机会进入权力中心。
“老太太到底安了多少线啊？”这么些次见面，云菁对林馨蓉的印象最多的就是她浓厚的大家族家长的行为作风，别说是她，整个圈子都想不到林馨蓉背地里还做了这些。
林淮礼在助理办公室的一栏上划上了一道叉，“她在大学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接触公司事务，中间留学几年也没有完全断了和这边的联系，后来带温承兰回来以后还在公司任职过核心领导。”
也就是说，林馨蓉这65年的时光里，有一大半都和林氏息息相关，她能动的手脚只多不少。林淮礼即便知道这些人都有谁，拔除还是收为己用都需要反复斟酌。
云菁若有所思，“这就是家族斗争吗？”
看她心不在焉的样子，就知道她又来了灵感，林淮礼恍然觉得，他的读心术在云菁面前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如同鸡肋。
林淮礼：“她最近对《蒹葭刀》的项目很感兴趣。”
“你之前不是说她当年对公司的网游部分嗤之以鼻嘛？”云菁一想到林馨蓉的行为作风，眼前一黑，老太太要真是参与项目，不插手剧情是不可能的。
想到剧情，她灵光一闪，“她不会是因为女主角的名字跟她女儿一样所以……？”
林淮礼没否认，这理由或许听起来荒诞，但是林馨蓉的初心也确确实实是因为名字。当然，更重要的是，她想借着「承兰和温承兰」重新进入大众视野。
“温承兰是她的女儿，可承兰是我的女鹅。”云菁垂下眼睛，脸色是少见的冷。
“担心什么？”林淮礼揉了揉她的脑袋，“你是《蒹葭刀》的总策划，你不同意，谁也插不进来。”
“我什么时候成了总策划？”云菁摆了摆手，“我对做游戏可什么都不懂。”
林淮礼抬了一下腕表，“现在。”
“你是《蒹葭刀》的灵魂，没有你，这款游戏就失去了它最重要的精神支柱。况且这是团队工作，你需要的做的，不是做事，而是任人。”
同一时间，龚秘书打电话来，“林总，视频会议要开始了。”
“去吧，”林淮礼在她唇边轻啄了一口，“云策划，我对你抱有百分百的信任，没有人比你更合适。”
第58章
“你最近怎么感觉被吸干了精气一样？”瞿雁戳了戳昏昏欲睡的人, 这么冷的天坐着都能睡着也是一种本事了。
云菁长叹一声，“你不懂，我现在又要看剧组, 还要参与《蒹葭刀》的游戏策划, 甚至还得熬夜画第二部。”
“听起来好累，”瞿雁琢磨了一下，又问，“所以能赚多少？”
云菁没回答, 只是眨了眨眼睛。
懂了, 瞿雁假笑，“没什么事我就去工作了，尸体不太舒服。”
云菁无辜摊手, 她从前看采访, 听到有钱人说什么对钱没概念只觉得十分虚伪, 现在嘛……如果银行卡少个七八位数她可能都不会意识到。
富婆的生活，果然枯燥。
“快点收起你这幅得了便宜还……”
“菁菁。”
瞿雁的话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
工作人员拦住这一老一少, “你好，两位女士，这里是剧组，请不要影响拍摄。”
“我们是来找云菁的, ”冯征璇态度趾高气昂, “别碍事。”
林馨蓉听她说完才慢慢开口，“你好，我是菁菁的姑姑，有些私事, 并非是要打扰剧组拍摄。”
她态度和善，又和云菁有关系, 工作人员也不好摆脸色，下意识地去看了一眼云菁。
云菁点点头，“你们正常拍摄，我带人去别的地方。”
……
“我今天来找你，想必你也猜得到是为什么。”比起前两次见面时她的高高在上，这次的林馨蓉态度和善地好似金融诈骗头目。
云菁思索，“姑姑我最近没什么经营项目想做。”
“什么？”
“姑姑特意来找我难道不是给我送礼物的嘛？”
想到那几个被迫送出去的盈利颇丰的经营项目，饶是林馨蓉也忍不住面容扭曲了一瞬间，就是因为头一次见面云菁把林氏的远近亲戚坑了个遍，导致现在这群人一听她提到来找云菁连屁都不放一个，生怕被牵扯其中，这群只看重利益，欺软怕硬的窝囊废，她想想都头疼。
冯征璇撇嘴，“哪有理直气壮朝着长辈要礼物的？云小姐，你也太不讲究了吧？孝顺的晚辈，就算是长辈送也该推辞的。”
云菁淡淡撇了她一眼，轻呼了一声，“诶？这镯子好眼熟啊？”上次看见它还在蒋悦的手腕上。
冯征璇不自然地缩了缩手，可惜镯子不小，她又特意穿了凸显手腕的修身上衣，这一番动作下来，让林馨蓉的眼底都升起了一抹嫌弃。
林馨蓉不想被云菁再次带走话题，直言，“我是为了承兰而来。”
“承兰表姐嘛？那姑姑找我可没什么作用。我对她可完全不了解。”
“如果她现在还活着，想必你会很喜欢她。”林馨蓉接过冯征璇递上来的纸巾擦拭眼角，垂头间发根处露出一小截不大明显的白。
她双手交握住杯子陷入了回忆，“那孩子也是和你漫画里的角色一样善良勇敢无畏，当时为了不让我和弟弟一家生嫌隙，还放弃了唾手可得继承人位置远赴西南……如果不是因为这样，她也不至于被那些个居心不良的小警察骗着生了孩子。我知道以后痛心无比，就期望着她能迷途知返，可是淮礼那孩子，也不知道听信了谁的话，三番两次地帮二人通信……”
这个角度也只有林馨蓉能面不改色地讲出来了，云菁全当故事来听了，十分配合地学着她擦眼角。
影城附近咖啡厅的纸巾质量实在一般，云菁干燥的眼角都硬生生被戳了两块红印，她及时止住了手，佩服地看了一眼在旁边已经眼泪哗哗往下淌的冯征璇。
知道的是林馨蓉死了女儿，不知道的还以为冯征璇的家人没了，把这人留在公司确实屈才，跟她来剧组说不定还能找到工作的价值。
“还好那小警察死的那次，承兰被我锁在了家里，否则怕是要被拖累……当然我说这话并不是责怪淮礼，或是让你对淮礼产生误会，”林馨蓉眼前的咖啡只碰了一口就没再动，她幽幽道：“你就当是我一个做母亲失去了独女产生的牢骚罢了。”
林馨蓉看云菁低垂着脑袋，揉着眼睛，眼尾隐隐发红，她唇边露出浅淡的笑容，一瞬即逝。
“姑姑，你可真是吓我一跳，我以为你要道德绑架我，叫我劝林淮礼让位呢？”云菁终于把掉进眼睛里的那根眼睫毛揉了出来，她如释重负地拍拍胸脯，吐出一口气，“你也知道，我可没有那玩意儿。”
林馨蓉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这句，“你怎么会这么想？他再如何也是我外甥，有血脉亲缘的联系，一辈子也改变不了，到了什么地步都是一家人。”
云菁表现得十分认同，然后虚心求教，“姑姑您的意思是我是外人吗？”
“从血缘讲，云小姐肯定是啊。”冯征璇被冷落了半天，急迫想要找到自己的存在感。
“征璇，别这样讲，”林馨蓉嗔道：“菁菁怎么会是外人？人与人的关系多了去，也不能仅凭一个血缘来评判对吧。现在对淮礼来说，你才是他最需要的人。”
现在是这样，以后就说不准了。
挑拨离间的法子林馨蓉用得得心应手，云菁听得心不在焉，她艳羡地盯着冯征璇手腕上的镯子，“姑姑你别劝我了，我也知道你把我当外人，现在都还不认同我。”
简直是胡搅蛮缠，山林酒庄都送出去那么多了，她现在倒是‘开悟’自己不认同她了？林馨蓉哪还看不到她对那个镯子的热切目光。
“这镯子本就是打算送给你的，”林馨蓉笑着看向冯征璇，“你这孩子别闹了，还不快把干妈的镯子摘下来。”
干妈？云菁觉得怪不得林馨蓉是个干大事的人，为了给林淮礼添堵，光是干女儿都认了不少。性转一下，这不就是到处认妹妹的死渣男吗？
冯征璇第一次接触老太太，就被认作干女儿，还得到了据说是老太太年轻时候的陪嫁之一，原本以为是得到了认可，狐假虎威还没半天的功夫，没成想云菁三两句就把她收的礼又拿走了。
她脸上青青白白，在两双眼睛的注视下褪下了镯子，还要强撑笑容，“想和云小姐开个玩笑的。”
云菁把玩着镯子，心满意足，“我就知道姑姑你疼我。”
“那是，姑姑不疼淮礼和你还能疼谁。毕竟咱们都是一家人，说起来你们结婚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吧？也该打算要个孩子了。”
林馨蓉做足了为她着想的姿态，“这备孕可不是一件容易事，太劳累了对身体也不好，听说你现在公司和剧组两个地方连轴转呢？”
云菁原本想的是她想让自己同意把漫画和温承兰在宣传时联系到一起，哪知道老太太想要的更多——她完全是想云菁把公司的权利交出来。
“是呀，”云菁摆摆手，“孩子哪有工作重要？”
林馨蓉：“话可不是这么说，女人只有生了孩子才完整，有了孩子，夫妻关系才更加和睦。”
“啊？姑姑你是不是被什么无良医生骗了？”云菁气愤，“这么不讲科学的事也敢编出来，这是哪家医院？我一定告到他破产！心肝脾胃肾都在的，怎么就不完整了？”
她义愤填膺，“这种小脑不发达，大脑不发育的医生，怕不是猪精投胎吧，天天骗人生小孩儿，什么猪话都敢说，真不怕天打五雷轰。”
“是吧，姑姑？”
争家产的时候，嘴里喊着要做新时代的拼搏女性，等到身居高位了，又开始劝有威胁的女人三从四德。其实林馨蓉既不是封建余孽，更不是独立女权，她的所有立场都只建立在当时的处境下，选择对她个人利益最有益的那一则来做‘武器’，她是纯粹的自私虚伪。
林馨蓉看了她一眼，嘴角微微抽搐，“菁菁是中文系是吧？没想过毕了业出国深造一下吗？”
“每天钱都花不完，实在是没空去深造。”
“倒不是这个意思，看淮礼这次的安排，是想让你参与公司运作，一个好的领导人也该有些专业知识傍身才对，”林馨蓉指了指身边的冯征璇，“你看，像是征璇，m国顶尖高校金融管理学毕业，所以她26岁进了林氏做助理都不会被质疑是靠美色上位。”
因为大家都确定她是靠姐姐上位的，林馨蓉看来还不知道冯征璇已经被开除的事？云菁看向冯征璇，见她眼神闪躲，了然一笑。
林馨蓉再接再厉，“所以啊，贸然做了管理层，也并不一定是什么好事，到时候不服众，反倒弄巧成拙。”
“可是我不用他们服我啊，”云菁慢吞吞地回她，“我一个甲方，谁干不明白，我不用他就是了，事情干明白，我管他心里怎么想呢？”
她又不是以后在公司扎根，只不过是监工自己的漫画衍生游戏而已，这些人心里服气也好，不服气也好，不过是热切地干活和冷脸干活的区别。所以林馨蓉说的这些对她而言根本不重要。
林馨蓉忍着不适，又喝一口这让她觉得无比劣质的咖啡。她嗓子都要说冒烟了，可这贼丫头是一点儿建议都没听。
她定了定神，眯着眼睛问，“别人你不在意，可是淮礼的母亲呢？她这人最喜欢的就是‘旗鼓相当’，你觉得如果叫她听到这些风言风语，会怎么想呢？”
云菁笃定，“肯定会祝福我们，毕竟像我这种有财有貌的可少见了，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虽然淮礼比起我还差了一点点，但是婆婆对儿子肯定有滤镜的，加上亲儿滤镜，我们何止旗鼓相当，简直是天生一对儿。”
第59章
几个话术讲完云菁都没有半点松口的意思, 林馨蓉终于不再试图说服她退出《蒹葭刀》的策划，而是就着云菁刚才说的亲妈滤镜开始讲述她和温承兰的母女情。
两辈子都没父母缘的云菁：……这甚至不如说同行的画稿没存档更让她共情。
“你没做过母亲，还无法体会我这种舐犊情深, 可你也是为人女, 要是有一天发现能有另外一种形式纪念去世的母亲，难道会放弃这个机会吗？”
“这不是我放不放弃的事，主要我妈跟我一样是社恐，去世了还被不孝女在大庭广众之下表演, 等我下去了, 她估计就不让我啃老了。”云菁一本正经地胡编乱造，反正她也没见过亲妈，还不是随她怎么编。
如果编得不对, 顶多是百年以后自己下去打工, 说不定还能啃一下真正意义上的死鬼老公。
林馨蓉扣住佛珠, 挤出的笑容终于消失，皱纹也跟着浅了许多, “你当真要跟我作对？”
她眼角阴沉，干瘪的上唇微微嚅动，“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淮礼本该有个未婚妻的, 但最终因为我的强烈反对才断了婚事。”
“他说他现在是为了你这张脸, 还是是为了你的钱呢？”
这事云菁还真是头一回听说，她试探地问，“官宣了？甚至他俩有个孩子？”
林馨蓉顿住了，强调, “他们从小到大都在一个学校，直到毕业才分开, 青梅竹马的情分，你觉得是她重要还是你重要？别说姑姑没提醒你，男人嘛，放入回忆里的事情才最珍贵。”
云菁回忆了一下上辈子同村的几个兄弟姐妹，她们甚至毕了业还在一家公司混过呢，那要这么说，她的青梅竹马比林淮礼的多多了。
胜负欲来了。
并且赢了。
“什么？难道她要回来拿回她失去的一切吗？”云菁从包里掏出来一张卡，“谢谢姑姑你预警哈，这卡你记得拿去打发了她，密码是245478。”
桌面上那张卡用鎏金体刻着「金龙机行逗比岛充值卡」几个大字，云菁依依不舍，但还是克制地收回了手，“卡里能冲20w逗比币呢，虽然游戏倒闭了，但是回忆是珍贵的，无价之宝，是吧姑姑？”
再次送走了屡战屡败，屡败屡战，再战再败的林馨蓉，云菁把镯子拍了照发给了林淮礼：「兑换点金币，还有你姑姑的陪聊费用。」
这镯子她又不会戴，放到衣帽间还嫌占地方，不如把这烫手山芋给林淮礼处理。
消息没被立刻回复，十有八九是在开会，上次那晚说是陪他开完会再走，结果会连着会，一直开到了凌晨一点多，最后云菁都不知道几点睡着的，醒来的时候某人据说是开晨会去了。
果然，这辈子她也只能当个混吃等死的废物点心。
但是没有她这样的懒蛋，怎么能衬托大家的辛苦和上进呢？做好心理建设，云菁拎着包放弃了回剧组的打算，打算在附近采（逛）采（逛）风（街）。
北城的影视城规模在全世界都是榜上有名的，一天将近二十多个剧组在这里同时开工。
看到有趣的场景，云菁就掏出随身带的pad找个角落窝起来画个草图，等到了晚上夜深人静了有动力再细化。
“不冻手吗？”
画板上面突然出现一双手套，云菁仰起头，入目的是一张血肉模糊的脸。
男生很快意识到问题，朝后退了一步，抹了一把脸，“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刚演完尸体。”
得亏这是大白天，不然云菁怎么也得讹他一个精神损失费。
绿色的手套还带着余温，又笨又厚重，云菁锁上屏幕问，“军旅剧呀？”
男生犹豫了两秒，诚实回答，“就是手撕鬼子的那种……嗯，也算吗？”
“哦，有点白瞎啊。”云菁打量着他蹭了一半的战损妆，依稀能看出五官硬朗，浓眉大眼，是妈妈那辈最喜欢的俊朗长相。
男生啊了一声，没听懂她在说什么，一屁股坐到了离她半米远的地方，以为她是不好意思，催着，“快戴上吧，我用不上，是剧组发的，我看你手都冻红了。”
“你戴上吧，我用不上。”画画的时候对手的灵敏度很有要求，手云菁是特意没戴。
看她确实不需要，男生才把手套接了回来，“你是哪个剧组的？好眼生。”
这种手撕鬼子的剧组，编剧疯是疯了点，但是真的敢想。不远处他们正在讨论720度翻转出血花以及隔空砍十八刀，刀刀削人皮肉的死法哪个更炫酷，云菁听得有滋有味儿，随口答了一声，“隔壁的。”
“你这么漂亮也要去演鬼片？”男生回想起上次串门看到的隔壁的鬼妆，打了个哆嗦，“新来的吧？他们剧组真是邪门得不行，能换就换吧。”
这话说的，云菁当即就顾不上听他们讨论鬼子死法了，她们这种画玄幻漫画的，最爱听的就是这种玄乎的八卦了，她学着男生蹲坐在地上，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
“悬疑恐怖片，大制作，要赶新年档呢，连群演工资都是二倍，”男生说这话时却没有半点羡慕，“但是从开始到现在，女演员已经换了四个了，有的时候连群演都遭殃。我有个一块儿演尸体的室友早前去面试，接过半夜陪着第二任女主角演夜戏的时候，跟她一起从马背上滚下去，现在还在医院住院呢。”
“马背上？那女演员不会是叫沐郴郴吧？”
“你知道还敢去啊？胆子可真大。”
哦豁，好巧，这就是被蒋星澜替换掉的那个女演员。云菁笑眯眯地塞给他一包零食，继续套话，“可能就是意外呢，毕竟拍戏受伤的一天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
“那如果第一任是被热水烫毁容了，第三任下班被车撞得半身不遂了，第四任被入室抢劫杀了呢？”
“这还能继续拍下去？”云菁不可思议地抬高了音量，“警察早该来调查了吧？”
男生赶紧做了个止住的动作，“嘘嘘嘘嘘！小点声，这几个剧组的最大金主都是北城梁家，背后的资本大着呢，再说了本来都是意外，肇事的都被抓进去了，也没什么不能拍的，也就是选演员难了点，要不然你以为这种大制作，女一怎么都是三线开外的。而且业内拍恐怖片的，也不是头一回出这种事，有些东西不信不行。”
他继续劝，“所以说你还是别去了，钱是重要，但哪有命重要。”
“谢谢你，你人真好，”云菁听得差不多，已经构思出了大致的副本剧情线了，但是羊毛哪能只薅一次，“你叫什么呀？这片你看起来好熟啊。”
“还行，就是学校离这里近，赚点外快，来得勤，听的就多了，”男生不好意思地别过脸，“我叫张青，弓长张，青天白日的青。”
“青天白日的青？”这句话两人异口同声，云菁怔了一下，掏出手机，“扫码加个好友吧，我叫云菁。”
“女青婧？”看她没反驳，张青就照着他想的备上了注。
“话说这剧组的第五任选完了吗？”
“还没有。你不会还没打消这个念头吧？”张青本来想劝她，这种大制作，就算出了那么多事情，还是会有数不清的三四线等出头的女演员前仆后继，不至于要个十八线。但是平心而论，就云菁的颜值放在那里，他要是导演也难免不会心动。
但最终他还是叹了口气，“你这个条件熬出头是迟早的事，没必要去冒险。”
云菁摆手，“不是我啦，是我的一个三线朋友，我也是帮她打探，要是剧组有消息，你能不能跟我讲一讲呀？”
这源源不断的灵感源泉，简直是可遇不可求。
她的笑容实在蛊惑人，张青咽下了那句‘你说的这个朋友是不是你自己’，默默点头，决定下次传消息的时候一定要把事情往严重上说。
……
光听张青这样说，感觉还差点意思，趁着他被叫走继续当尸体的档，云菁慢慢晃到了他说的恐怖片剧组。
只是云菁足足走了二十分钟，中间越过了两个剧组，这哪里叫隔壁？
导演是业内出了名的大导，剧组封锁也比刚才的手撕鬼子剧组严格，云菁拿了特制的工作证才被放进去，但也只能在角落围观。
虽然暂时没了女主角，但是并没有影响导演的拍摄进度，她们拍摄的环境建筑高耸，遮住了冬天好不容易露出头的太阳，整个剧组一股阴冷的气息，云菁缩了缩脖子，灵感迸发，连着画了三四个怪物草图。
她这地方正对着风口，冷风从后脑勺灌入衣领，透过了手工围巾的孔隙，吹的人从内到外的寒，云菁接连打了几个喷嚏最后不得已罢手。
她带上羽绒服上的帽子，又把围巾围到了鼻尖，只露出一行眼睛，才觉得有些暖意。
正好这个时候，林淮礼的消息弹了出来：「刚刚开完会，辛苦菁菁。」
伴随着消息一起来的，还有银行卡入账通知，当总裁就是好，这话大额支出都不限额的，想当年她赚第一桶大金的时候还被警察叔叔打电话核实过。
菁子迟早有金子：「不辛苦，不辛苦，这是我应得的。」
林淮礼：「镯子你随意处置就好，这款式她批发了不少。」
好一个批发，云菁还以为这镯子是林馨蓉从蒋悦手里要回来的呢，差点就去问蒋悦了。
又一笔意外之财，既然林淮礼都这么说了，云菁揣着镯子就往附近的玉石店走，影视城就是这点好，鱼龙混杂，什么店铺都有。
“啧，第五任来了。”
旁边的工作人员突然朝着前方驶来的黑色车辆努努嘴，跟同伴打赌，“你猜这个能坚持多久？”
“都出命案了，来得肯定是命硬的，或者不怕死的，”同伴猜测，“我猜能录完。”
“况且这次……是梁二少亲自送来的吧？看起来有点儿后台。”两个人挤眉弄眼，话都在不言中。
梁集旭的花边新闻不少，所以他标志性的车号，圈内人并不陌生。
车里下来的女人眼含媚意，连口红都有些糊，不过她丝毫没想着遮掩，把手里的包甩给了助理，还对着看不见人的车窗温柔小意地挥了挥手。两个人什么关系根本都无需猜测。
想到前几天在病房，他还正义凛然地要为蒋悦做主，才几天又搞这出？云菁撇撇嘴，顺手拍了一张，发给了蒋悦：「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怕事情越往后拖越容易出意外，所以蒋悦腿伤的第二天就回了公司，也开始了「十年回一次消息」的忙碌工作，经验丰富的云菁发完就没再看手机了。
林馨蓉虽然国内的私产没多少，但是国外的不少，就连批发的镯子都是一笔大数目。
店铺开在影视城，老板见多了卖东西的男男女女，无一不是包裹地严严实实，也没多问，做完一系列验证，耷眼又扫了一下云菁齐整的工作装，“五十万。”
这么黑？有林淮礼三天两头搬回家送她的那堆拍卖品练眼力，云菁对这种东西也有了概念，起步价都要三百万的东西，这奸商五十万就想收？她假笑着拿回了镯子，“那我去别家看看吧。”
见她连头都没回，老板就知道这大概是个识货的，赶紧拉住她，“两百万！”
“老板你心也不诚啊，”云菁下巴挑起，“五百万。”
“这成色是漂亮，但是五百万可以买到更纯的，”这么冷的天，老板汗都淌下来了，他搓搓手，“三百万，我这可是诚心价。”
云菁摇摇头，眼神瞄到门口那辆熟悉的车，眼神一凛。
“三百五十万？”老板肉痛开口。
“等会儿，”云菁半蹲了一下身子，靠着柜台掩饰，看到了那辆车停在了路边。
车门被助理从外面打开，一双被擦得锃亮的黑色皮鞋先映入眼帘，紧接着就是一双和梁集旭相似的面孔。
云菁捂住嘴巴，和老板打了个手势：「三百五十万，转账。」
验收的时候，云菁才看到蒋悦的回复：「他人在我公司啊，诺，还带了束花（附图）」
菁子迟早有金子：「你猜是谁？」
菁子迟早有金子：「附图：梁延旭」
……
蒋悦看着这张图愣了愣，愕然抬头，问梁集旭，“你今天不忙吗？”
“还好，主要是给我大哥送车的路上看到了这束花，很漂亮，很适合你。”
这束雏菊被插在价格高昂的花瓶里，被风吹得左右摇摆，两边的花枝被挤得折了身子，显得十分蔫巴。
蒋悦移开目光，抿唇微笑，“嗯，很漂亮。”
“感觉你和梁大哥的风格不是很相似，竟然也喜欢同一台车吗？”
“也不是，”梁集旭轻咳了一声，“他有点事要忙，顺便开了一下。”
至于是什么事，他没说，蒋悦也没再打算揭穿他这蹩脚的理由。
最近几个月，梁家的业务发展迅速，已经完全把蒋家压了下去，所以蒋顺城才格外着急，甚至通知公司梁集旭来了以后可以直接进蒋星澜的办公室。
“梁大哥最近很忙呀，”蒋悦目露敬佩，“高助的项目听说就是他搞定的，爸爸最近常常夸起他，叫我跟他学习呢。”
梁集旭眉毛微蹙，眼角的笑意陡然收了回去，即便是唇角还翘着，却看不出什么愉悦的心情了，“也就还好，没什么好学的。”
蒋悦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嗔道：“你也太孩子气了，说得还以为梁大哥是用了什么见不得光的手段一样。”
“那当然没有。”梁集旭松了松领带，有些心不在焉，“想起来等会儿有点事要忙，我下次来见你。”
蒋悦站在落地窗前，直到看到梁集旭的车驶离了蒋氏，才伸手将花瓶里那束格格不入的雏菊拔了出来，一股脑儿地丢进了垃圾桶。
然后才腾出空来给云菁回消息：「听说高助的项目是梁延旭从你老公手里抢下来的？」
梁家在此之前并不涉足it行业的项目，高助的电子科技元件对他们而言更是鸡肋，但是能从林淮礼嘴里撕下来这块儿肉，梁延旭最近在圈内可谓是一鸣惊人。
林淮礼开会也从没有避开过云菁，所以或多或少云菁听了一嘴：「应该是吧。」
但是回忆起林淮礼当时的状态，云菁丝毫不担心。不过梁延旭万一有什么男主光环也不一定，她问：「怎么？有什么发现？」
蒋悦把刚刚观察到的梁集旭不自在的表情着重描述了一番：「总觉得怪怪的，而且最近参加聚会，听说有好几个被藏着掖着的项目都被梁家抢走了，差点要怀疑这人有未卜先知的本事了。」
最应该有这个本事的云菁：……早知道她会穿进这本书，肯定会好好看他们商斗的剧情，而不是看蒋悦和梁延旭糖里掺□□的爱情路程。
她现在能记起书里涉及关键剧情的项目，苗头都还没有开始。更何况按照现在的剧情发展，就是叫她去抢占先机，也不一定会按照书里的那样发展。
而刚刚下车的梁延旭进了一家子没标牌的店铺里，出来的时候还捧了两盒包装严实的东西。
云菁猫着身子一直等到人走了才从柜台走出来。
老板神神秘秘地凑过去，“小姑娘？你是那个吧？”
“哪个？”
老板比了个敬礼的手势，又比了个□□的姿势。
云菁木着脸，“老板你还是少看点警匪剧吧。”
她这身手去当007，除非执行的任务是躺在病床上当瘫痪，一定能演得惟妙惟肖。
老板一脸的了然，“我明白，我都明白。”
不，他不明白，云菁懒得解释了，现在只想做个沉默寡言的高手。
“我就说不对劲儿吗，果然叫我猜中了。”她不说话，老板就当她默认了，愉悦地摆弄着玉饰，嘴里还不住地小声嘀咕。
云菁眼珠子转了转，实在受不了这种话说了一半的陋习，“什么不对劲儿？”
“你这卧底不专业啊？上次缉毒那小伙儿在我店里装了仨月嘞。”
他这话说的轻巧，也是因为见多了这些事，黄-赌-毒在这影视城里，一个月起码能抓俩典型案子。
老板指了指外面，“那家没牌匾的，都干了一个多月喽，也不知道卖啥，门都不见开。不过你今天来得巧，我还是个头一回见有人进去。”
他摸了摸胡茬，“话说不会又是啥卖毒品的吧？我现在举报，你们受理不？我还能有奖金吗？”
第60章
正如老板所说, 梁延旭从房间里出来以后，店铺的大门就再没动静。
影视城的这片区域是仿古建筑，所以店铺也都是老式装修, 漆木门中间留有一道黑黢黢的缝隙, 足够人伸出手侧着探进去，云菁一眨不眨地盯着它，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儿。
不知道是不是受老板和蒋悦的话影响，一直到了晚上她还在想这个事情, 就连画稿的时候也忍不住场景复现了一通。
半夜十一点, 她往被子里蜷了蜷，脑海里全是天马行空的恐怖片场景，炙热的灯晃在脸上, 照得她鼻尖都冒出了些红晕。
整间屋子只有她一个人, 细小古怪的家具挪动声变得异常清晰, 理智上她知道这有科学解释，但后背还是起了密密麻麻的细汗。
后悔了, 早知道今天就不叫阿姨回去了。
有意识的最后一刻，她好像迷迷糊糊接通了林淮礼的电话。
……
再醒来的时候，入目是一片刺目的白，云菁频繁地眨了两下眼睛, 认出来这还是自己的房间, 只不过旁边有吊瓶在挂着。她试图张嘴，嗓子又涩又痛，说不出话来，费力抬了抬手, 左手上点滴还在继续落着，让她不敢有太大的动作。
“先到这里, 有问题发我邮件。”
林淮礼的声音从角落传来，紧接着他扣上电脑，端着杯子走了过来，单腿抵在床沿处，把云菁抱着坐了起来，“先喝点水。”
她就着杯子抿了好几口才有气无力地摆摆手，温水润进喉咙，才终于能开口，“你怎么回来了？”
“听胡姨说的，她回家前感觉你脸色有些不对，就给我发了消息。”
他的手背覆上云菁的额头，冰凉的触感让云菁下意识地去抵，最后连着他的手一同砸进了他怀里。
林淮礼维持着这个姿势没动，轻声问，“还没退烧，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几点了？”
“三点多，还早，我跟剧组那边说过了，如果没有其他安排，这两天呆在家里休养一下？”林淮礼事无巨细地把她的行程安排了一通，最后说，“从崇府岭调来了一个常驻阿姨，知道你不喜欢家里一直有外人，所以让她平常就呆在隔壁的房子。”
什么阿姨自己住一间独栋小别墅？云菁砸吧砸吧嘴，“这感觉比总裁的管家还舒坦。”
总裁的管家还要天天强撑笑容，程序化地对女主说台词，而做林淮礼的住家阿姨，不但高薪，而且独享小别墅，这么一比，穿成管家之类的都弱爆了。
“你刚刚是在开会吗？”
“嗯，没什么重要的，私人会议，已经结束了。”
“那去睡一会儿吧，等拔针的时候我叫医生就行。”林淮礼一直都是有家庭医生的，不过云菁还没用上过，看旁边的医疗箱子就知道家庭医生在外面。
药效起了作用，她精神了不少，刚才还蔫巴巴的睫毛已经立了起来。
林淮礼抬头看了一眼只剩了一层浅浅的底的药水，“快结束了，等拔了针我再去睡。”
林淮礼身上是还没换下去的衬衫，微凉的面料贴到脸颊上十分解暑，她忍不住又拱了拱，结果被头发糊了一脸。
林淮礼屈指扒开了她的发丝，对上她那双水润的眼睛，微微侧过脸。
“你是被我传染了吗？”云菁伸出手抓住了他泛着红的耳垂，看他喉结滚动着忍不住伸唇碰了一下。
然后又在他唇落下来之际，抬手捂住了他的嘴，露出得逞的笑，“不行，会把你传染的。”
林淮礼扫了一眼她手上的针管，直起腰像是放过了她。
不过这是个具有时效性的动作，只持续到家庭医生拔了针告别的下一分钟。
“会传染唔……”
她的双手被反剪到身后，细密的汗水从鬓角穿过脖子又朝下滑，一直滚落到身前男人的指缝中。
“医生说出出汗会好得更快。”
……
或许真是昨晚的运功起了效果，云菁第二天感觉自己健康的甚至能跑个八百米，当然，只是精神上。
为了照顾她，林淮礼这两天居家办公，顺便教她一些基础的f语，至于论文参考书里更为生涩难懂的复杂词句，全都由林淮礼代劳翻译，云菁的任务就变成了坐在旁边当拉拉队。
「老公好厉害。老公你真是太帅了。」
「以后石头剪刀布只能出剪刀了，因为老公你就是我的全部。」
「上辈子去d国，人家连夜把我送了回来，因为我只对哥哥掏心掏肺。」
……
林淮礼扫了一眼她头也不抬照着手机做复读机的样子，对她的敷衍不予置评。
“我妈下周回国。”
“……啊？”云菁的彩虹屁卡住，朝后挪了两步，远离了他。
下一秒，又被人拉了回来，他屈指用关节扣了扣桌上的语法书，“还有三十页。”
神态自然地好像刚才那句就是他随口一提。
云菁勉强读完十页，勾住他的袖口不许他再往下翻了，“然后呢？”
“然后还有两册关于口语中的实际……”
云菁气得牙根痒痒，“林淮礼，你要是今晚想分房睡就直说。”
林淮礼微微眯起眸子，按住她的后脖颈儿往怀里带了带，“想听我说什么？”
明知故问。
“她不会是因为我回来的吧？”
林淮礼唇间溢出一声轻笑，故意吊着她，“再读十页？”
“你不说我也不想听。”
她哪里是不想听，明明已经叼住他的下颚处的一点皮肉，慢慢碾磨，似乎再听不到答案就要咬下去。
林淮礼呼吸一滞，这力道实在过于软绵，下颚连同唇齿都泛着触电般的酥麻感，为了避免事态扩展下去一发不可收拾，他低头抵住她的发顶，含笑道：“她只是回国参与一个研究，顺便来见见我们，不用担心。”
“你跟我一起？”父母一辈的长辈，云菁穿过来后已经遇见过了不少，不过这其中大多都是对她抱有恶意的人，如吴梅芙，如林馨蓉。习惯了和她们针锋相对，恍然意识到她可能要见一个可能没有恶意且十分重要的长辈，还是两辈子中的头一次，忐忑的情绪是少不了的。
林淮礼一下一下地顺着她的发往下捋，声音虽淡，却十足地郑重，“嗯，我争取寸步不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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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家休养几天，正好给云菁充足的时间创作《蒹葭刀2》，这本漫画延续了上一部的风格，但是出场的人物逐渐从武侠向玄幻发展，所以第一画发出的时候，不出意外地吵起了架。
陈僖仪截了好几张言辞比较激烈的评论给她，忧心忡忡：「热度有是好事，但是这几个在业内比较有名气的拍评论家，可能对你第二部的后续风评产生不太好的影响。」
云菁圈出来里面骂得最狠的那个：「这不是第一部开头骂我画女性热血漫画是蹭热度，中间骂我较之开头剧情和画风都没有突破，结尾骂我没有升华的那位吗？」
陈僖仪翻了翻这人的账号：「……」
陈僖仪：「他不会是你深柜吧？爱之深恨之切？」
云菁：「如果他把账号下面的广告共享投放关掉，我也能这么劝自己。」
云菁：「还有，他这个截图……是盗版漫画页面吧？」
陈僖仪：「6」
云菁：「第二部的剧情在第一部都设有伏笔，包括玄幻部分都有预警，又不是狗尾续貂，如果我在乎他们的评论，第一部就已经被骂得销声匿迹了。」
陈僖仪感慨：「要不是我知道这是你第二部作品，还以为你在圈里已经混了几十年呢。不过说真的，我看有偏激的人已经开始扒你ip甚至是其他账号了，他们这样已经算是小规模网暴了，要不先停一阵子？等大家接受了再继续？」
云菁发了一张回执单，她已经把网上跳得最欢的那几个交给了警察处理了。
陈僖仪：「已经完全忘了还可以报警的=o=我这个责编当得可真不称职啊。」
她也算是新人，《蒹葭刀》火了以后平台有意向把她换掉，最后因为云菁不同意而没成功。头一次遇到这种规模的批评，第一反应是「躲」，这太正常不过了。
因为当年云菁也是这种做法。
她在漫画届崭露头角的第一部作品，就被所谓的批评家拎出来批判，当时她刚刚成年，听了前辈的意见，暂停更新，等到热度过去，她传后续的稿件时，那个「前辈」突然在网上指责她忘恩负义，抄袭自己的灵感。
没有证据，没有作品，仅凭着两张合照和对作品后续的讲述，这个前辈连同批评家在网上带起了节奏。
而那个时候备受打击的她选择了逃避，甚至是为了避开自己之前的大纲去改后续的剧情，把事情推向了更糟糕的程度。
她在最开始栽的那个跟头一直到上一辈子意外去世都没能爬起来。
所以她一直很感激拥有第二次人生，让她能够修正自己的错误，原谅当时并不成熟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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