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伤
一群训练有素的黑西装Beta往两边分开, 中间那人一身丝绒红的西装,如此讲究,也遮不住他身上油腻的痞气。
“你很能耐嘛, 蹲你可费了我不少劲儿。”
他松开手的同时,一脚踢向程肆, 正中心窝。
程肆痛得冷汗直冒,狠眨了下眼, 那种头晕目眩的感觉才稍微消退了点。
秦启振嘴角下撇,面色阴沉地盯着他:“之前不是挺横?他妈的给脸不要脸, 非得老子亲自动手……也算你的荣幸了。”
他勾勾唇:“我这人嘛, 也不是那么不讲道理,还是那句话,跪着道歉, 我就给24号CLUB老板一个面子, 不再追究,否则你今天休想给老子完好无损走出这里!”
“是你先不讲规矩, ”程肆喘了一口气, 唇线绷紧,哪怕被按着肩膀, 他脸上也没有一丝惧意, 狭长眼眸森冷无比, 一字一句开口, “你的本事只有偷袭?”
知道他缺钱,上学期陆寅之给他介绍了个私人会所看场子的工作,那儿来钱快, 也不用他做很多,只需要跟在俱乐部经理后头, 把喝醉闹事等冲突类事件平复下来,还允许他只在周末兼职。
程肆做得还算顺手,直到上周他不小心碰见秦启振给CLUB里一个Omega下药,他没多想,帮那个Omega解了围,秦启振却因此对他怀恨在心,几次找他麻烦都没找成,派过来的人都被程肆屁滚尿流地打了回去。
他没想到,秦启振这次居然会亲自带这么一大帮人过来蹲他。
程肆不动声色数了数。
少说也有十来人。
“这他妈是你自找的,要是你这种垃圾都治不住,老子以后还怎么在道上混?”
见程肆油盐不进,秦启振给手下使了个眼神。
让他们无需手软。
只要不打死,怎么打都行。
“等他愿意求饶了再叫我!”
落下这句话,他点起一根烟,不再管后头的事,回到他的豪车里,翻出手机联系人,给他最近常联系的Omega拨了过去:“喂宝贝儿……我想死你了……这么巧,你也想我啊?想我哪里?嗯?”
伴随着巷子里此起彼伏的拳肉撞击声,他嘴里和Omega说着调情的话,脸上挂着下流的笑意:“晚上去你学校接你……我现在来不了,得先把麻烦收拾了……嗯,乖……”
“对了,你什么时候带我见见你的姐妹们?有个这么帅的男朋友,怎么也得和人介绍介绍啊,我请她们吃饭……放心好了,保证到时候让她们都羡慕你……”
也不知过了多久,秦启振电话都打完两个了,也没见人来叫他,他烦躁地冲里面吼:“他妈的没吃饭吗?这么多人连个高中生都搞不定??”
巷子里跑出来一人,脸上挂了不少彩,点头哈腰地回答:“秦少,那小子身手是真好,而且这个巷子太窄了,我们人多反而没那么优势……”
“真他妈废物!”秦启振满脸烦躁,从车后备箱里拖出一根电击棍扔过去,“用这个。”
“是,是……”那人拿着电击棍又重新冲进去。
有了电击棍助力,打斗的动静终于停了。
秦启振松开一颗衬衫的扣子,慢悠悠走到因受到电击而抽搐半昏迷的程肆面前,后者校服和脸上都是血,将他硬挺的五官染得模糊不清。
“把他架起来,”秦启振开启手机的录像模式,“让他跪着。”
几个黑西装领命,一左一右将那滩软泥似的男生架起来,抬脚就朝他膝盖弯踹。
“……!”
程肆痛得五官几乎扭曲,胸腔起伏,发出一声短暂的气音,他全身发麻,死死咬着牙,忍着剧痛生生将腿直了回来。
被鲜血浸满的视线凶得像一头勃发的野兽。
秦启振差点吓一跳,他一下恼了,一巴掌扇在程肆后脑勺,骂骂咧咧:“你有病是不是?跪下道个歉是他妈能死吗?”
程肆一声不吭,薄唇抿得像锋利的刀刃。
“老子真是操了!”
秦启振脸上闪过一丝阴狠。
妈的。
居然是个硬骨头。
要是今天还找不回面子,秦启振简直可以预想回去后他的兄弟些要怎么嘲笑他了。
片刻后,秦启振吊着眼皮换了个问法:“你为什么不肯道歉?”
程肆咳嗽几声,呛出一口血来,他吐掉血沫,这次开口了:“不为什么。”
话虽如此。
他所兼职的24号CLUB虽然不是陆家的产业,但也是陆寅之介绍给他的。
如果今天他向秦启振道歉,认为自己当时做错了,那就代表以后俱乐部里再出现那种下作行为,他也得默认接受。
他不愿意这样做。
程肆看人时眼睛常常没有温度,再配上血淋淋的脸,狭长的双目几乎称得上骇人,仿佛藏着恫吓鬼怪的气势。
秦启振被这道目光盯得莫名发怵,耐心彻底告罄,怒道:“骨头这么硬,要尊严不要命是吧,老子成全你!”
就在他准备一脚踹过去时,程肆陡然爆发,挣开两个打手,抱住秦启振的腿往外一撇,在对方因肌肉撕扯痛叫时,程肆顶着那头刺猬似的青皮狠狠撞上了他的脸。
惨叫声还没完全落下。
程肆又是一拳,朝他鼻梁不留余力地砸下。
“啊啊啊啊——我操!”秦启振头晕目眩,痛得抱脸跪坐在地,手机啪的跟着掉落。
他牙齿被打掉一颗,鼻梁也歪了,两管鼻血流出来,气得他浑身发抖,冲同样震惊中的手下吼:“看个几把,还不给老子弄死他!”
一群黑西装这才反应过来,按住程肆,又是一顿拳打脚踢。
到最后,程肆感觉身上的每一块皮肉都不像是自己的了,他手指死命抓地,不让自己失去意识,修剪过度的指尖血肉模糊,脖颈上暴起一根根可怖的青筋。
每呼吸一口空气,胸腔都像是要炸掉一样。
长时间的殴打中,一只脚伸过来,不小心踩碎了他手上的抑制手环。
属于Omega的信息素在小巷中散开。
这群Beta闻不到,身为Alpha的秦启振却能闻到,他原本还怒火中烧,可得知程肆是Omega后,他眼中燃起了猥琐的兴味。
“Omega啊?”秦启振抹了把鼻血,再次走到程肆面前,“早说你是Omega,我又哪儿需要用这么暴力的方式呢?”
他笑得邪性,释放出Alpha引以为傲的信息素,一点点朝程肆身上压了过去。
“住手——”
一声饱含愤怒的声音在巷子外颤抖响起。
“我已经报警了,警察马上就会来,要是不想蹲局子,马上住手!将他放了!”
说话的人似乎不想惹麻烦,只用了扩音器,没见到人。
秦启振无聊地翻了个白眼。
他倒不怕什么蹲局子,但周围人多眼杂,惹上警察也麻烦,只好收起信息素。
离开前,他对那个仿佛被打烂了一样的程肆竖了个中指,咧嘴一笑:“这次便宜你了,下次我换一群Alpha来陪你玩,不用感谢我。”
上了车,秦启振的脸色却不大好看。
因为他从车窗里看到程肆慢慢爬起来靠墙坐着。
那人全身上下没有一点完好的地方,在烈日的炙烤下摇摇欲坠,可他仍是一副防备警惕的姿态,背脊挺得那样直,嘴巴又那样硬,生命力顽强的程度无端让人心惊。
豪车轰的驶出小巷。
原本躲在外头说报警的人这才敢现身,慌忙跑向程肆:“撑住!我马上送你去医院!”
程肆艰难喘着气。
模糊视线中,他看清楚来人的脸,是烤串摊的老板,住在他楼下的邻居。
“谢、谢谢……”
确认是信得过的熟人后,程肆才敢允许心底那口气彻底泄掉。
陷入昏迷前,他忍不住狼狈地想。
明明他才从医院出来。
而这次即使他痛到快窒息,温西也不会再来,他也无法像抱住浮木一样抱到她了-
黎明破晓,裴寰州折腾了大半夜才肯松开抱着温西的手。
温西带着他从餐厅回家,刚进门他便吐出了几口酒来,而后便是不停地干呕,他没吃什么东西,自然吐不出更多,那干呕声便显得格外令人难受。
温西露出来的手臂也被吐了酒液,但她浑然不嫌弃,用打湿的洗脸巾为裴寰州擦脸和手指。
好在他身上的衣服没有弄脏,不然她还得真不知道该找谁帮他换。
做完这一切,温西将人抱上床,打开空调到适宜温度,又为裴寰州掖好被子,等他沉沉睡去后,她终于长舒一口气,随意搭着长腿坐在他床边的地毯上,平静地注视他。
记忆不由自主地飘到晚上她去接裴寰州的那一幕。
温西到达餐厅时,裴寰州就坐在落地窗的位置大口大口灌着酒,他没点什么菜,只有一碗奶油蘑菇汤孤零零地摆在面前。
“嫂嫂,”温西走到他身边,看到他绵绵的眼泪掉进已经凝结了一层奶膜的汤汁里,她抽了张纸巾,帮他轻轻擦了擦眼睛,“怎么喝成这样?”
裴寰州泪眼婆娑地抬头,瞳孔慢慢聚了焦,看到这张相似的脸,他的情绪突然爆发,激动抱住她的腰,委屈地啜泣:“阿簌,阿簌!你来接我了,你终于来接我了……”
这样的场景温西经历过很多次,她没有推开裴寰州,学着姐姐从前那样,抬手轻抚他的后脑勺,低声道:“嗯,我来接你回家。”
温西从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裴寰州的存在。
那时温簌和家里闹得不可开交,温簌不愿接手温家家业,只想献身医学,温父为了断绝她的念头,停了她的经济来源,中止她的研究项目,让她想去的医院都将她拒之门外,只等她想通回头。
温簌长着一张不怎么好说话的冷淡脸,实则是个浪漫主义派。
那天后她再没回过温家,裴寰州收留了她。
温西年纪尚小,只能用自己的方式帮姐姐,几经周折,她揣着零花钱去支援温簌,温簌当然没要她的钱,但是很高兴,把她带回裴寰州的公寓住了好几天。
那几天,温西见识到了不一样的世界。
温簌和裴寰州会一起做饭,一起打游戏,一起打理花植,一起晒太阳,一起去吃那家好吃的奶油蘑菇汤餐厅。
他们可以松弛地在床上躺一天,也可以为了一个项目紧绷十天半个月,见识对方最疲惫的一面。
偶尔温簌会忍不住亲吻裴寰州,便一把捂住温西的眼睛,隔绝她好奇的视线。
当她终于挣扎着拽开温簌手掌,总能看到裴寰州被亲得红红的嘴唇,为了掩饰自己的不好意思,他还会故作镇定地冲她笑笑:“小朋友不可以偷看哦。”
温西从没见过这样的相处模式,感觉好普通平凡,可温簌脸上的笑容那么自由热切,是她在温家时从不曾露出过的轻松。
于是她就想,姐姐不愿意做的事,她去做不就行了。
哪怕牺牲掉自由、梦想、婚姻,或者别的什么也没关系,反正她习惯了在这种环境里生存。
可惜还没等她成长到可以站在姐姐前头独当一面,温簌就在许蔺深的设计下意外身亡了。
裴寰州为了温簌而一直帮她,这些年都强撑着,清醒时微笑,醉酒时痛哭。
每每看到他那双肝肠寸断的眼,温西心口就阵阵抽痛,甚至时不时闪过要不算了,这辈子就这样过了的念头,裴寰州这么好,他应该展开新的人生。
但她回到温家,坐在窗台前,再也找不到记忆里熟悉的痕迹,又止不住地感觉孤独那么可怕。
她身边谁也没有了,只有裴寰州和她紧密相连。
……
“阿簌……”裴寰州睡得极不安稳,眉心蹙着,似乎陷进梦魇,“我好害怕,别离开我,求你了……”
“别怕。”温西放缓语气,起身重新将他紧紧抱进怀里,“我不离开。”
只要裴寰州留下来陪她待在这片割得人鲜血淋漓的荆棘丛。
她愿意去扮演姐姐的角色-
温西回到学校,连着几天都没见到程肆。
原本她还烦心应该怎么处理和他的关系,毕竟程肆分化成了Omega,Omega的信息素影响又远远超出了她的意料,她无法再游刃有余地只将程肆当成帮她短暂缓解躁动的小狗。
她竟然有了标记他的念头。
谁知程肆干脆一连逃了三天的课,跟人间蒸发了一样。
温西给他发了一条星聊信息,他也没回。
直至周五程肆都没来。
温西从顶楼上完厕所回来时,恰好听到班上的同学在议论他。
“诶,你们听说了吗,程肆分化了!”
“分化就分化,又不是什么大惊小怪的事,你没分化过?”
“不是,他的情况有点特别,之前开学体检他不是分化成Alpha的概率高吗,结果你猜他分化成什么了?Omega!O——mega啊!”
“不能吧,消息来源可靠吗?”
“真的,我刚在办公室听见老金给他打电话亲口说的!”
“而且老金还给他下最后通牒了,要他今天下午放学前必须来趟学校,再做一次信息素等级检测。”
“啊?为什么?”
“嗐,你是不是没关注过程肆的逃课率和挂科率?就冲他这稀烂的成绩,要是没分化成高等级Omgea,你觉得他还能留在我们学校吗?”
“说实话,我还是不敢相信程肆居然是个Omega,这也太喜感了,哪个Omega长得像他那样凶的?”
“还有还有,上周击剑课他怎么舔温西的,懂的都懂,但现在嘛……啧,程同学的豪门梦碎咯。”
温西微眯起眼,脸色不太好看,刚要进教室。
“我还以为咱班就赵介一个喜欢嘴人的傻逼,没想到他退学了,有人是后浪扑前浪啊。”
蒋朔冷着一张脸,看着那个阴阳怪气,染着红毛的Alpha,讥讽道:“是不是粪车从你面前路过你都要舀一勺尝尝咸淡?”
他说话的声音不高不低,刚好够教室里的人都听见。
不少人没忍住,发出噗嗤的笑声。
那个红毛Alpha气得面红耳赤:“这年头说事实都不行了?”
“关键你说的是事实嘛?懂的都懂?”蒋朔冷笑道,“是,懂的都懂你想舔温西都他妈舔不着,所以就去造谣危难时刻站出来见义勇为的同学是吧?”
危难时刻。
见义勇为。
高度一上升,程肆的形象顷刻间高大起来。
尤其在他们也陆陆续续得知了赵介做的那些龌龊事之后。
程肆当时的行为,确实没什么好指摘的。
红毛A还欲再争辩,余光猛地瞥见温西出现在教室门口,下意识就换上了一副谄媚的神色。
其他同学:“嚯——”
这小子,还真TM有两幅面孔。
红毛A脸皮很厚,不管不顾走到温西面前,讨好道:“温同学,你击剑真的好厉害,下午能不能教教我啊?”
“不能。”温西道,“我厌蠢。”
红毛A:“……”
红毛A不确定地问:“蠢是指我?”
“不然?”温西没什么表情地看着他,“知道赵介是怎么被送进监狱的吗?”
她一双杏眼线条柔和,这么斜着看人,红毛A却被突如其来的凌厉震得心头一悚:“略……略有耳闻。”
“有赵介的前车之鉴,还敢来找死,”温西嗓音很淡,“不是蠢货是什么?你要想死,直说。”
这话里的威胁意味浓得傻子都能听出来。
红毛A吓得冷汗连连,慌忙赔着笑,识趣闭上嘴回了自己的座位。
旁边的蒋朔见此,眼睛都瞪圆了。
上次击剑课事出有因,温西对赵介不近人情的态度也能理解,可这次的红毛只是嘴程肆而已,并不算得罪她,她居然也完全不留情面。
要知道温西年年当选论坛最受欢迎的Omega,除了长相家世的因素,靠的就是疏冷有礼的高岭之花人设。
但现在——
疏冷???
有礼???
有点让人恐惧了吧。
和他同样反应的还有林夏阳,他的内心冰火两重天,打开手机,飞快往糖分超标群里打字。
A人格花痴捧脸,无声尖叫:【啊啊啊啊我们温温威胁人的时候也好TM绝!】
B人格掩面落泪,撕心裂肺:【呜呜呜呜姐妹们,我们好像都被温温骗了。】
【我火速赶来!什么什么!】
【骗我们什么了?】
【骗我身心的话,其实我不介意(小脸通红)】
林夏阳没急着回复,内心隐隐有种预感。
他往教室外看去,一道高高的身影出现在走廊里,而在他发现这道身影之前,温西已然站起身来向他走去。
温西第一时间就发现了程肆。
她可以笃定,程肆也第一时间看见了她,即使他大夏天穿着秋冬校服,还戴着莫名其妙的口罩和墨镜。
然而这人在和她视线碰撞的一瞬间就收了回去,甚至立刻往教室的反方向走。
“程肆,”温西快步追上去,他走路一瘸一拐,她很快追上叫住了他,“你腿怎么了?”
程肆背影一僵,在原地站住,宽大的校服外套将他的肩膀衬得格外宽阔,他手握拳垂在身侧,看起来很紧张:“没怎么。”
见他不愿意说真话,温西不再追问,换了个问题:“我发你的星聊消息看到了吗?”
好一会儿,程肆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看到了。”
温西:“看到了却不回?”
程肆不吭声了,依然背对她,态度像是默认。
但其实不是的。
他只是不敢回。
温西在星聊上问他什么时候回校,说和他谈谈。
要和他谈什么呢?
他很怕听到温西说她选了裴寰州,就不要他了,至少在医院那几天他很怕听。
温西渐渐回过味:“所以你刚才掉头就走的行为,也是因为在躲我?”
程肆:“……”
“行,我明白了。”温西体面地笑了笑,笑意却不达眼底,“那就这样。”
这语气太过危险。
以致于程肆在听到的一瞬间,什么也顾不得了,猛地转回身:“不是!”
他的声音急切而沉闷,像暴雨来临前的湿热期。
温西终于看清楚他的装扮,整张脸都遮严实了,不露出一星半点:“既然不是,那你说说原因?”
程肆显得垂头丧气,期期艾艾半天,还是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那双狼性的眼睛隐在墨镜下,一眨不眨地盯着温西,半晌,他张张唇:“反正,反正没有躲你。”
他想她还来不及。
这时,班主任金平朝这边走来,同样在看到程肆这副怪异打扮时,眉头直皱:“干嘛呢干嘛呢,平时逃课我也不说你什么,今天让你来做个信息素等级检测,年级主任都在,你少给我搞这些花里胡哨!”
说着,伸手就去摘程肆的墨镜和口罩。
他动作太快,程肆还没反应过来,遮脸的工具已经没了。
下一秒。
他和温西四目相对,脑子嗡的一下炸开。
温西看见了一张几乎面目全非的脸。
眼皮青肿,眼白里布满血块,嘴角边全是细密的口子,下颌有道触目惊心的划伤,只用创口贴随便处理了下,压根遮不住什么。
脸尚且狼藉成这样,更不论身上的伤,连腿都被人打瘸了。
金平脸色剧变,颊边的肉抖动两下,即将脱口的斥责被他咽了回去:“你……你怎么搞成这样?”
程肆已然听不到周围的声音了,脸上的血色在瞬间褪了个一干二净,他像被人剥光了暴晒在太阳底下,自尊心被无孔不入的日光碾得粉碎,是别人看一看,只会觉得他可怜的地步。
他不想在温西眼里只显得可怜。
“谁打的?”温西的表情不可名状,漆黑的眼睛异常的冷。
程肆一愣,难得敏锐一次。
发现自己在她眼里没有看到同情。
“回答我,”温西一字一句地掀唇,语气强硬,含着肃杀的怒意,“谁打的你?”
他还从没见过。
温西这么生气的样子。
……
【总之做好准备吧。】
趴在窗口偷看的林夏阳饱含热泪,一边享受,一边泪流地往群里打字。
【公主要下凡了。】
不是猜测,是笃定。
所以——
现在从老婆粉变成CP粉还来得及吗?
不怪他变这么快,实在是这两人的身高差太萌了。
他抬手比了下。
刚好够温西边干边吃艿呢!
CLUB
走廊里安静得针落可闻。
程肆沉默了一会儿, 讷然地说:“和人打架,受伤很正常,我没多大事的。”
他潜意识不愿意把温西牵扯到这些麻烦里来。
尤其秦启振报复心重, 要是像上次赵介的事那样被许蔺深知道了,温西恐怕会很为难。
男生的背脊略微弯曲, 和平时的挺直完全不同,出众的身量让这点弧度变得有些落寞。
这就是不想和她好好沟通的意思了。
温西冷笑, 脸上最后一丝温度也消失殆尽,转身进了教室。
程肆一下慌了, 跛着脚想追上去, 却被金平扯住了胳膊,斥责道:“急什么!又打架,这是你入学以来打的第几场架了?!程肆……你到底是来学习的, 还是混社会的?”
程肆只得硬生生止住步子, 跟金平道歉:“对不起,给您添麻烦了。”
“……”
金平被他的“能屈能伸”堵得哑口无言, 头疼到了极点。
前几年校长为了名利双收, 特意开放了特招生名额,每年有且仅有一位学生, 可以不限家世, 不限地区, 不用支付高昂学费, 以top成绩考进来。
大多时候,这个特招生名额依然会被家世不错的学生拿到,只有程肆当年的成绩, 以碾压优势让他摘得桂冠。
可惜谁也没想到,入学时的全班第一, 短短两年时间就成了吊车尾,还面临着被退学的危机。
金平一口闷气郁结在胸,摆摆手:“算了,先跟我去做信息素等级检测,其他的之后再说。”-
金平带着程肆去了学校医务室。
蒋朔见此,心情十分复杂,刚才温西在,他不好上前去找程肆,这会儿有机会了,连忙低头轰炸程肆的星聊。
他都快急死了。
【蒋朔:我草我草我草,什么情况?你没告诉我你分化成Omega了啊?】
【蒋朔:我兄弟呢,我那么大一兄弟呢???】
【蒋朔:几天不见,我兄弟变性了我草!到底怎么回事啊,入学的检测报告难道是假的吗?】
程肆到医务室后,很快就回了消息。
【4:我刚问了医生,她说可能是当时我和其他同学的弄混了。】
【4:所以才会和我出生时的检测报告对不上。】
蒋朔无语,很难说当初程肆不是被区别对待了,要换成其他身份的学生,哪可能出现这种乌龙。
【蒋朔:那你信息素等级出来了吗?】
【4:还没,医生正在做信息素提取准备,估计至少半小时才能知道结果。】
蒋朔忐忑地长叹一口气。
要是检查出来信息素等级不高,他兄弟就真要被退学了。
【蒋朔:但愿是个好结果。】
【蒋朔:还有你那伤?秦启振又来找你麻烦了?这次带了多少人?】
以前也不是没遇到过对方人多势众的,反正打不过就跑呗,大家都不是傻子。
蒋朔第一次见程肆受这么重的伤,事出反常必有妖。
果然——
【4:他带人偷袭了我,还用上了电击棍。】
【蒋朔:手段这么脏!】
【蒋朔:操,真是个杂种东西啊!】
蒋朔没忍住,爆了一句粗口。
这都什么事啊。
【蒋朔:明天周六,你还去CLUB兼职吗?要不以后别去了。】
程肆却很坚持。
【4:以后我躲着点就行,总不能因为他钱也不赚了。】
【蒋朔:……】
蒋朔家里条件虽然也不错,但他是被穷养长大的。
除了必要的吃穿用度外,家里几乎不会给他太多零用钱,更别说帮程肆解决秦启振这种人。
所以大多时候,他只能在程肆跟人打架时和他站在一边。
显然程肆继续待在24号CLUB,很难说不会再碰到秦启振。以前未分化还好,偏偏程肆分化成了Omega,像秦启振这种人,对付Omega的手段不要太多。
更何况,24号CLUB里的安保没有使用Omega的先例,毕竟真发生冲突,Omega很难在Alpha的信息素里强势起来。
也就是说,他几乎失去这份安保的工作了。
可他没打算离职,那他在CLUB里不当安保要当什么呢?
蒋朔不敢细想。
【蒋朔:我感觉,现在事情已经超出咱们能解决的范畴了,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打完这行字,程肆那边隔了许久才回了信息过来。
【4:不知道。】
【4:走一步算一步吧。】
程肆做完检测出来,坐在观察椅上发了好一会儿呆。
他对人生几乎没有期待,唯一的期待全部来自于温西,但也只是很少很少的一点。
不就是分化成Omega,不就是一顿殴打,不就是丢掉工作,不就是……不被温西选择。
虽然事情发生的当下很难接受,他也都强迫自己都接受了。
至于以后,他是真不知道。
这么想着,手机又震动了下,还是蒋朔发来的。
【蒋朔:温西好像很生气。】
【蒋朔:你不去哄哄吗?】
恍然一眼,程肆还以为自己看错了,脑子里霎时闪过一排排警报信号。
蒋朔怎么会注意到温西生气了?
不是说对温西没想法了吗?
什么时候又变得这么了解她了?
【4:什么意思?】
然而他刚发过去,对面就将消息撤回了,并且不再做任何回复。
要不是还得等检测报告,他甚至想立刻冲进教室向蒋朔问个清楚。
程肆呆了呆,脑子里反复回荡着那两句话,心乱如麻,再也无法平静。
思前想后,他点开星聊列表的唯一置顶,修长的手指蜷了蜷。
【4:在吗?】
温西几乎秒回。
【?:?】
【4:对不起。】
【?:为什么道歉?】
【4:我,惹你生气了。】
【?:然后?】
然后……
程肆想到蒋朔那句“你不去哄哄吗”,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破掉的指尖已然结痂发痒,他很想抓挠止痒,又怕抠掉伤痂后露出流血的嫩肉,失去最佳的恢复时机。
可如果只有这样才能让温西高兴。
那揭开伤疤也没关系。
【4:不是在躲你。】
【4:而是不想让你看到我脸上的伤……不太好看。】
【4:也不是故意不回答你的问题。】
【4:怕给你惹麻烦。】
【4:因为我在兼职的那个CLUB得罪了一个人,不太好对付。】
温西那边沉默了几秒。
【?:你不是和陆寅之交好?】
【?:这个麻烦,你的好朋友不打算帮帮忙吗?】
【4:也帮了。】
陆寅之虽不在学校,但和CLUB老板是朋友,秦启振也因此不敢在CLUB找他麻烦。
程肆对陆寅之一直都很感激。
手机另一端,温西盯着“也帮了”这三个字,自动在心底转换成了另一层含义。
她忍不住蹙眉。
到底惹了多大的麻烦,连陆寅之都解决不了?
她正思忖,程肆的消息又连续弹出。
【4:我保证,以后你的消息我一定每条都回复,你的问题我也一定都知无不答。】
【4:温西,你能不能……别生气了?】
等了半分钟,见对面没反应,程肆有些着急,绞尽脑汁地哄。
【4:你不解气的话,惩罚我也可以。】
【4:反正我皮糙肉厚。】
这次温西终于回了,可她看起来兴致缺缺,十分不近人情。
【?:你好像还没搞清楚一件事。】
【?:在我这里,惩罚小狗就和玩弄小狗一样,从来都不需要理由。】
最后温西发了条语音过来。
程肆观察了下周围,确认无人后,将手机放到耳边播放。
他听见温西似乎走到角落,冷淡的嗓音带了些许笑意:“让我惩罚你?那种事于你而言算哪门子的惩罚,是奖励才对吧?”
“…………”
简直一针见血地将他戳穿。
程肆忍不住尴尬而羞耻地揉了把发红的耳尖,在心底很轻地骂了句脏话。
不过也因此。
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温西好像不再生他气了。
“既然受了伤,那就回去好好休息。”温西又说。
程肆回道:“还在等信息素等级检测。”
“不必等了,”温西淡声道,“你信息素等级很高,不会被退学的。”
程肆一怔:“你怎么知道?”
那头的温西眉梢微抬,眼底深处蕴着些与生俱来的矜贵高傲。
她说:“我就是知道。”
能让她失神的信息素,显然同她匹配度不低——只有高等级的Omega才有可能做到。
与此同时,教室里。
蒋朔拿回被温西借走的手机,看着和程肆的聊天页面里,显示撤回了两条消息。
刚才温西突然转过头来问他,手机震动这么频繁在和谁聊天。
他还以为是打扰到她了,连忙说了句不好意思,解释是程肆的情况比较紧急。
然后温西眼神便冷了一下,又问能不能借用他手机给程肆发两句话。
他没什么好拒绝的,把手机递了过去。
毕竟温西和程肆之前就认识,看到旧识伤这么重关心两句也正常。
谁知她发完就撤回了。
紧接着她自己的手机便震动起来。
就在蒋朔感觉莫名其妙的时候,发现先前还一副生人勿近模样的温西,嘴角转眼就弯出了些许弧度。
蒋朔:“……”
这么会变脸,您祖籍四川的吧?-
周六,骆菀然开着那辆拉风的超跑,载上温西,前往24号CLUB。
一般来说,温西周末都不太有空,要么上各种补习班,要么在家忙自己的事,要么被许蔺深霸占,这周温西特意将时间空了出来。
“动物主题趴,来高端玩家……”
骆菀然扫了眼CLUB海报上的广告词,对温西提出要去这种地方感到新奇:“我还以为你对这些不感兴趣,之前约你,你都不去。”
“以前不知道CLUB还能这么玩。”温西道。
“你倒是挺会选地方的,”骆菀然冲她揶揄眨眼,“这家店我早有耳闻,听说里面花样超多,我一直想去但没去成。”
温西意味不明笑了声:“那岂不是正好。”
……
晚上十一点,两人抵达24号CLUB入口。
这家CLUB选了闹中取静的位置,装修得极具古典格调,一名戴着面具的侍应生已经等在门口,用身体当货架,身上同样挂满了面具,供人挑选。
骆菀然兴趣盎然地挑了个狐狸面具,又问温西要什么。
温西的视线从侍应生身上的一排排动物面具划过,停在了最后面的抽象人脸面具上。
侍应生很有眼力见地解释道:“女士好眼光,虽说今晚是动物主题,但只有动物可不好玩,有兴趣成为驯猎者吗?”
温西唇角微扬,没回答,抽走一张驯猎者面具戴上了。
两人跟着侍应生一路往里走。
活动已经开始,暗红色的灯光摇晃,音乐声震耳欲聋。
一楼大厅是主题酒吧,楼上是风情包厢。
大抵是主题活动的缘故,今晚大部分人都选择了在酒吧落座。
骆菀然也拉着温西在预定的卡座坐下,侍应生为她们开了几瓶酒。
干冰一喷,有气氛组带动,舞池里的人一个跳得比一个火辣,所有人的面具都是半截式,只能遮住上半张脸,嘴巴露出来,方便接吻和标记。
有些还自备了耳朵和尾巴,随着他们扭动的弧度涩气地颤动着。
骆菀然喜欢热闹,很快按捺不住了。
温西环视一圈,果然看到不远处的吧台里一道熟悉的背影,于是她善解人意地开口:“你去玩吧,不用陪我,注意安全就行。”
“先担心担心你自己,穿成这样——”
骆菀然打量了番温西那身纯欲到快爆炸的JK制服,卷发束成马尾,扎了蝴蝶结发带,再配上那张极具反差的吊诡驯猎者面具:“百分之百绝杀全场Alpha好吧!”
温西微微一笑:“滚。”
骆菀然哈哈大笑,圆润地滚了。
尽管骆菀然说得夸张了些,但不可否认的是,的确不少人靠过来想和她搭讪。
温西拒绝了一个又一个。
直到身边的沙发忽然下陷,有人十分不客气地坐到她身边。
“妹妹,怎么一个人喝酒啊?”
来人是名男性Alpha,也戴了个驯猎者面具,嘴角纹路松弛且深,橘色花衬衫开到了胸口,一看就是夜店老手。
温西撩起眼皮看他一眼,没说话。
男人对她的冷淡毫不在意,咧咧嘴,露出痞气的笑。
尽管面前的少女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局促不安,但他一眼就看出来,她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只安安静静坐着,就和这里格格不入了,露出来的半张脸简直干净得过分。
“交个朋友呗?”男人声音油腔滑调,“一个人无聊的话,哥哥陪你喝?”
温西不动声色往旁边挪了些,余光瞥见吧台那道身影快步朝这边走了过来。
程肆今天也戴了面具,是杜宾犬样式的。
大概是CLUB的统一着装,他穿着CLUB标志的外套,脖子上的情趣项圈也是黑色的,那根她曾在模特身上见过的牵引锁链,尾端被他绑在了手腕上,看起来有种难以驯服的性感。
温西啧了声,大拇指按在中指骨节上,发出咔的一声响。
“您好,这是满低消赠送的果盘和饮品。”程肆将托盘上的东西放到温西面前,不动声色地把花衬衫男人往旁边挤,“你不是这边卡座的吧,麻烦让让。”
听到他的声音,花衬衫男人的声音一下拨高:“程肆???”
程肆也瞬间认出了他,半张脸上也看出了错愕之意。
他实在没想到,自己的运气居然能差到这种地步——直接碰到秦启振了。
秦启振语气顿时变得阴沉:“好啊,老子刚才找你半天找不到,没想到你自己送上门来了,上次没被打够是吧,伤好了吗又来截老子的胡?要不要看看视频里你那孬种的样长长记性?”
他朝斜后方打了个手势,几个穿得同样花里胡哨的手下心领神会,快步过来,这次果然不再是Beta了,全是Alpha。
程肆神色冷峻地挡在温西面前,低声警告:“你敢在店里闹事?”
“我也不想啊,这不是你逼的吗?”秦启振轻挑地笑,下巴点了点温西,“我和这位妹妹正常交朋友,你自己非得凑上来搅合,怪我咯?”
程肆额头上冒起些冷汗,知道今天无论如何躲不过了。
他安慰性看了温西一眼,没有什么犹豫,朝秦启振冷静道:“私人恩怨出去解决,CLUB后门往前就是废弃建材厂。”
“终于想通要跟我下跪道歉了?”秦启振轻蔑勾唇,“行,还算你识相。”
秦启振和一群手下率先起身。
程肆跟在他们后面。
“我让你走了吗?”温西的声音不咸不淡地响起。
程肆一下顿住了脚步,回头看着温西。
他不知道温西今晚是为什么来这儿,但如果可以,他真的不希望将她牵扯进来。
今晚他旁敲侧击问了一圈,得知秦启振身后牵扯的势力盘根错节,这也是他为什么能在夜店横行的原因,没人敢真的惹他。
只有程肆撞上了枪口,被他阴魂不散地纠缠。
“我出去解决一下私事,”程肆走回到她身边,想了想,还是低声提醒道,“这里鱼龙混杂,你别和陌生人喝酒,不是所有人都是好人的,有任何需要你都可以去吧台找酒保。”
温西不置可否,感觉好笑。
都什么时候了,还担心她在夜店遇到坏人呢。
就没想过,她这人也好不到哪儿去吗?
“那你慢慢玩,我走了……”
见她不说话,程肆表情讪讪,刚要直起身,项圈上的牵引锁链却猝不及防被人一拽。
程肆差点跌在温西身上,双手撑在沙发两侧才堪堪避免。
也因此,两人的距离被拉得极近。
四目相对。
“急什么?”
温西将锁链在手上缠了一圈,用了些力道,将人一点点拽到面前,而后在程肆骤缩的瞳孔里,唇角微勾,轻轻哂笑:“还以为你惹了多大麻烦……就这?低级的小丑表演。”
恰好舞池切歌,全场静音两秒。
她不高不低的嗓音,清晰无比地落在了秦启振的耳朵里。
秦启振顿时怒目,踹了一脚酒几,一巴掌就要扇过来:“妈的找死!”
程肆被温西拽着,没办法阻止,只得本能地抱住温西,将她完全护在自己怀里。
这一巴掌却没落下来。
不知从哪儿窜出来一个戴着狐狸面具的年轻Alpha,将秦启振扬起的手臂硬生生拦截住了,他嬉皮笑脸地说:“这么喜欢打人,要不我帮你把手剁了?”
“你他妈又是谁?”秦启振挣扎半天,才狼狈地从他的桎梏中脱身,连忙指挥旁边手下,“不管你们是谁,今天一个都别想跑——”
“没人要跑。”温西松开手,慢慢站起身来,朝狐狸面具Alpha抬了抬下颌,算是打招呼了,而后淡淡道,“人应该都到齐了,走吧,听程肆的,私人恩怨出去解决。”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从后门出了CLUB。
程肆被温西牵着,脑子阵阵发懵,还没从变故中回神。
尤其当他看到废弃建材厂里另外几名戴面具的Alpha后,几乎呆住了。
这些突然出现的人似乎都和温西认识,非常有牌面地齐声喊了句:“老板牛逼!”
秦启振原本还盘算着要怎么收拾程肆和这个不识好歹的女Omega,见到废弃建材厂里的人,也猛地瞪圆了眼。
Alpha和Alpha之间的信息素对抗最能直白地体现出力量,他没戴抑制手环,所以能够清楚地感觉到,这些Alpha的信息素等级都不低,甚至可以说,完完全全碾压了他。
意识到这点,秦启振脸色一片惨白。
“亲爱的老板,”狐狸面具Alpha偏头看着温西,吊儿郎当地开口,“你是不是有点暴殄天物了?对付这么一群low货,至于叫兄弟们全来加班?周末诶,这是周末诶——”
温西也很烦,瞥了眼呆愣着的程肆。
她要早知道对方是秦启振,也不至于为了守株待兔,让程肆伤没好就穿这身衣服来兼职。
但来都来了。
“在这里等我,不要进去,可以吗?”
温西松开程肆的牵引锁链,迎着他的目光,声音放轻了一些:“交给我来解决。”
程肆迟疑地看着她,张张唇,想说点什么,可她的目光太过坚决,甚至透出了不容置疑的意味。
程肆便没有了反驳的想法。
他点点头:“好的。”
……
两拨人往废弃建材厂的内部走,秦启振见势不妙,想逃,被狐狸面具Alpha抓了回来。
而他其他手下更是不堪一击,三两下就被撂倒。
狐狸面具Alpha将人像扔小鸡仔一样扔地上,不解地问温西:“搞不懂,你既然帮人出头,怎么还不让人看啊?”
温西懒得解释。
哪有主人蠢到当着小狗的面释放恶意。
主人在小狗心里,就应该是永远仰望,洁白无瑕,值得全身心信任交付的形象。
要是让他不小心幻想破灭,小狗会伤心害怕的。
温西走到满脸惊恐的秦启振面前,微微一笑:“我刚才听到,你这里录了有程肆的视频?录了什么啊,我看看?”
秦启振完全不认识这群人。
但温西身上的压迫感,让他五脏六腑都变得很难受,鬼知道这种穿JK钓鱼的变态会做出什么事!
他无法反抗,只得乖乖交出手机,打开相册:“我马上删掉……”
手机却被人一把夺走。
温西找了圈,在一众自拍的涩情视频里,找到了一个封面是破旧小巷的视频。
她点开,加了速的视频画面和一道油腻的腔调刺入她的视线和耳膜。
“把他架起来,让他跪着!”
“骨头这么硬,要尊严不要命是吧,老子成全你!”
“Omega啊?”
“早说你是Omega,我又哪儿需要用这么暴力的方式呢?”
“这次便宜你了,下次我换一群Alpha来陪你玩,不用感谢我。”
……
温西戴着面具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可视频播放到最后一秒,她把手机砸得粉碎,抬起一脚直接将秦启振踹翻了。
一声惨叫响彻天际!
秦启振感觉自己肋骨都断了两根,谁能想到Omega的力量居然也这样恐怖。
他几乎要跪下来给她磕头,眼底全是恐惧:“求求你,我再也不敢了,放过我……”
“放过你?”温西慢条斯理地一笑,居高临下地凝视他,目光冷得刺骨,“那你当时有想过放了他吗?”
牵手
CLUB里的隔音很好, 即使音乐声嘈杂震耳,也只飘出来很淡的几声调子,将废弃建材厂的夜色衬托得更加荒凉。
秦启振这些年混迹在酒吧夜场横行无阻, 背靠秦家是一部分原因,还有一部分则是他很懂看人下菜碟。
比他牛逼的人物他圆滑不得罪, 能够踩进泥地里的蝼蚁他必打垮其脊梁。
整个南江他认识的圈层不少,可他对眼前这位气势迫人的Omega少女却完全没印象。
还有她差遣的这些个Alpha, 几乎个个等级顶尖,身手绝对都经过军队级别的专业训练, 和他花钱雇的那些酒囊饭袋简直不能相提并论。
“啊啊啊啊我错了, 我真的错了,求你——”
在两条腿被人一棍子砸断,以诡异的姿势跪地时, 秦启振出了一身冷汗, 终于惊惧地意识到,这个女Omega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她根本不在意任何后果!
“其实我这人不太喜欢以暴制暴, ”温西笑意渐渐收敛, 往后退了两步,“但不得不说, 有时候以暴制暴也很有必要, 你让人怎么打的程肆, 就怎么还回来好了。”
温西没有再亲自动手。
但每说一句话, 狐狸面具Alpha就会猛地给秦启振一下。
他看起来姿态随意,只有秦启振自己知道,每一下都揍到了点上, 痛得他几近晕厥,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发出杀猪般的嚎叫。
狐狸面具Alpha懒懒摇头:“这身体虚成这样,不经打啊……”
秦启振瘫在地上,身体抖如筛子,他望着温西,极度惊恐地说:“真的不能再打了,我没有程肆那么抗打……会死人的……”
他不提程肆还好,一提程肆,温西想到那些触目惊心的伤口,心里就烦得不行。
“知道怕,就给我管好自己。”
温西招招手,让后面举着手机专门抓取秦启振丑态的Alpha过来,而后打开其中一张,怼到奄奄一息的秦启振面前:“你再敢找他麻烦,这些照片,我保证会传遍整个南江。”
她说话的语气很平静,听在秦启振耳朵里却犹如一柄利刃扎进心脏。
越是地位高的人越是在意名声。
要是这些屈辱的场景被传播出去,别说他了,整个秦家恐怕都很难在南江抬起头来。
秦启振瞳孔骤缩,哆嗦着唇,将恨意咽进肚子,像每一个曾被他打垮脊梁的蝼蚁那样,痛哭流涕地疯狂点头:“不找了……我再也不找了……”
温西满意地笑了下,将手机扔回去,对狐狸面具Alpha道:“剩下的你们看着处理吧。”
狐狸面具Alpha:“?”
“我有事先走。”温西没耐心了。
狐狸面具Alpha啧声控诉:“这就是万恶的资本家吗?大周末的找人过来加班,结果老板自己先走了?还有没有天理!还有没有人性!还有没有……”
“闭嘴!”
温西太阳穴突突跳了两下,面无表情:“今晚所有消费,我请。”
“好嘞!收到。”
说着,他十分敬业地又是一拳揍在了秦启振的后脑勺上。
周围一圈的Alpha吹了声口哨:“老板大气!”-
温西从废弃建材厂出来,看到程肆仍然站在原地,仰头望着墨黑的天色里高悬的那一弯月亮。
他摘了面具,月光顺着他脸上硬挺的线条淌下,那种朦胧的光感让他的眼神显得格外虔诚。
“走吧。”温西轻轻掀唇,“都解决了。”
听到声音,他回过头来,眼睛亮了亮:“好。”
“你没什么想问我的?”温西走到他身边,和他并肩返回CLUB。
“有,”程肆不确定地看着她,“可以问吗?”
温西心情很好,很大方地点头:“仅限这一段路的时间。”
从这里到CLUB,只有接近两百米的路程,不过三分钟就走到了。
程肆不想浪费时间,连忙问:“你今晚是专门为我来的吗?”
温西觉得他问了句废话:“那不然呢?我疯了来这儿受罪?”
音乐声吵死了。
酒也难喝。
混杂的信息素气味熏得人想吐。
应付那些臭烘烘的Alpha更是麻烦得要死。
要不是为了程肆,她是不可能来的。
少女的表情懒懒散散,眼底有显而易见的嫌弃,但程肆还是漾着眼尾,抿唇露出了点微不可察的笑意。
他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他没有被抛弃。
确认了这件事。
程肆觉得命运好像眷顾了他一点。
“刚才那些人……就是那个戴着狐狸面具的,”程肆迟疑了下,还是抓紧机会问了,“他看起来好像不是高中生,还叫你老板,你和他很熟?”
温西嗯了声:“他大学都毕业了。”
见他惊讶,温西解释道:“去年他们几个创业失败,我机缘巧合重新投资了他们的项目,作为一个爆金币的工具人,叫我声老板很过分吗?”
程肆被她的自我定位逗笑:“不过分,应该的。”
“马上就快到了,”温西忽然停住脚步,“还有其他想问的吗?”
程肆思索了几秒,摇摇头:“没了。”
温西眉梢微动,内心划过一丝不解。
她还以为程肆会问关于裴寰州的一些问题,没想到这人只字不提。
“差点忘了——”
程肆突然出声,温西还以为他终是按捺不住了,谁知下一秒,他把缠在手上的牵引锁链递到了她面前。
温西抬起头,听见他低着脑袋,小声问:“能不能……牵着走?”
温西眼神缓慢地顿了顿,她盯着那根锁链,心脏仿佛被拨弄了下。
“刚才你牵过的,”怕她不答应,程肆眼皮颤动两下,闷声道,“犬科动物都认主,你不牵着的话,大家都不知道我是谁的……会被别人牵走。”
他没有夸大其词。
今晚店里这个主题活动,像他们这样的工作人员几乎都是服务型的,那根锁链便会被来往的客人拽来拽去。
他不想被其他人拽,所以才把锁链缠在自己手上。
“我也没说不牵啊,”温西很淡地笑了声,“手伸出来。”
程肆乖乖地捧着锁链伸出手。
温西弯弯唇。
抬手撇开那根劣质的锁链,纤细的手指搭在他宽大的手掌里,而后顺着他手心的纹路,一点一点挤进他的指缝。
和他十指交扣,贴得严丝合缝。
“我要牵这里。”
话落的瞬间,程肆猛地抬眼,满涨的心口仿佛被上了一把锁,随着咔哒一声响,开锁的钥匙被彻底交在了温西手中-
两人回到CLUB。
骆菀然还在舞池里和人嗨,温西不好扫了她的兴,便没急着走。
只是刚牵着程肆在卡座坐下,吧台那边就走过来一道怒气冲冲的Omega身影,冲着程肆就是一顿输出:“程!肆!你刚去哪儿了,我找你半天!你知不知道今晚多忙啊,吧台就我一个人根本弄不过来!”
“是你和经理说能做这份工我才同意让你试试的,结果你第一天就给我偷懒耍滑?有没有搞错啊!”
他戴着兔子面具,撅着红唇,胸前领口大开,和程肆的制服长裤不同,他穿着很短的热裤,腰上绑着铃铛,几乎露出一半臀部。
程肆似乎终于想起今晚自己还有工作,很不舍地松开温西的手,冲兔子Omega不好意思地道歉:“对不起,我马上回到岗位。”
“好多客人等着呢,快点!”
兔子Omega哼了声,扭着屁股转身要走,温西突然开口喊住他:“能帮个忙吗?”
程肆和兔子Omega齐齐看向她,后者问:“什么忙?”
他眼神上下地在温西身上打量着,虽然她身上穿着JK,但他能看出来这身衣服肯定价值不菲,尤其她手腕上那块藏在袖口下的抑制手环,功能和普通手环完全不是一个档次,不是一般人能用得起的。
可惜是个乖乖的学生妹妹。
这种人一般来这就是为了看个新鲜,能点个卡座都算是好的了,压根没机会从她身上深捞一笔。
兔子Omega便也没什么好语气:“别说是让我给你调杯牛奶果汁之类的——”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
因为温西拿出钱包,抽了一沓现金出来。
温西起身,伸出两根手指,勾开他敞开的领口,将现金塞了进去,然后弯了弯唇:“现在能帮了吗?”
“愿为您服务。”兔子Omega霎时喜笑颜开,贴着温西扭了扭屁股,腰上的铃铛叮铃叮铃地响。
“……”
程肆欲言又止地看着这一幕,这人和温西贴得太近了。
而且温西给钱的动作也熟练得过分。
温西朝程肆的方向扫了眼,用温和的语气示意兔子Omega道:“我想让他陪我喝点酒,能麻烦你今晚辛苦一些……给他个偷懒的机会吗?”
“好说好说,程肆,好好陪妹妹哈,我累点没关系的!”
兔子Omega得了好处,声音都变得甜腻,冲程肆挤眉弄眼一阵,亲了亲那一沓厚厚的现金,遏制住内心的尖叫,转身离开。
他必须收回刚才那句话,这个妹妹,也太他妈大方了。
程肆垂着眼皮,重新在温西身边坐下,开了瓶新的酒,抿了抿嘴唇:“你刚才,怎么那样给他钱?”
手指差点就碰到皮肤了。
温西很赏脸地喝了口他给的酒:“你很羡慕他?”
她只是随口一说,程肆却认认真真地嗯了声。
“……”
温西被他的坦诚取悦到,还不忘恶劣逗他一下,故意曲解:“既然羡慕我给他钱,那要不你过去,换他过来?”
“……”
程肆抿着唇,一下就泄气了。
他明明不是这个意思。
温西看着他呆呆的表情,忽然笑开,将人往自己面前拉近了一点。
这样近的距离,她才看见程肆凸出的喉结被项圈磨得有些发红,她蹙起眉问:“这个能解掉吗?”
“能的。”程肆指了指,“锁扣在后颈位置。”
于是温西伸手去解锁扣,视线不期然地落在了他已然分化完成的后颈腺体上。
看起来是和之前不一样了。
薄薄的凸起,更加脆弱的皮肤。
也不知道是不是酒精作祟。
温西控制不住地想起不久前和程肆一起看的那个动作教育影片,里面那个Alpha充满兽性地咬住Omega的后颈腺体,一边温柔地标记,一边粗鲁地X他。
看着面前这个从未被人标记过,充满了性吸引力的后颈腺体。
温西觉得自己突然也有了这种想法。
这么想着,她便说出来了。
“好想干./你。”
猝不及防听到这话,程肆微微睁大眼,忍不住想偏头看着她,却被她温柔地按住了后颈,不轻不重的力道,偏偏让他顷刻间动弹不得。
他心跳得砰砰响。
不敢相信。
温西用这样优雅的语气说着这样粗俗的字眼。
片刻后,温西磨了磨牙尖,不甘心地别开了头,将人放开:“可是我不能。”
她原本的逃离计划被打乱,现在什么都变成了未知数,要是再多一个人知道她是Alpha,那风险性就太高了。
诚然,她的直觉告诉她,即使程肆知道也无所谓,他的把柄太多,浑身上下简直漏洞百出。
但如果她任由欲望放纵,有第一次,就会有无数次。
一个被她翻来覆去X过的Omega,实在是很难不被其他人发现吧。
程肆听出了她声音里的失落。
下意识以为,她是因为女性Omega只有一套性别器官而无法实施那种想法才失落的。
程肆视线飘忽一瞬。
在CLUB呆得久了,其实他听说过不少新鲜玩法。
即使女Omgea没有,也影响不大。
想到这儿,程肆缓慢地眨了下眼,尽量控制声音不发颤,忍着快将他淹没的羞耻,含含糊糊开口:“其实,也可以用假的。”
“啊?”温西愣了愣,“什么假的?”
程肆看着她茫然剔透的眼睛,内心有种带坏天真少女的愧疚感。
他连脖颈都开始发烫,羞耻得要命,鼓起勇气凑近她。
舞池里音乐声劲爆,暧.昧的光线扫过他的脸,切割出半明半昧的色调,Omega的眼神纯粹而虔诚,和他仰望月亮时一模一样。
温西听见他沙哑的嗓音里含着笨拙的诱欲。
“能干./我的,假的东西。”
喝醉
温西脑子转了两道弯, 才明白过来程肆说的是什么。
她哑然片刻,而后抬起眉骨,唇角微弯:“知道得这么清楚, 自己玩过啊?”
没想到她会这么发散,程肆猛地抬头, 喉结滚了滚,簌簌的光影落在他呆滞的脸颊上, 他下意识否认:“没有……怎么可能!”
温西又喝了口酒,笑了笑:“没有就没有, 怎么还急了?”
程肆呼吸几下, 磕巴地跟她解释:“你、你喜欢的话,我才同意……你不喜欢,我不会做这样的事。”
“好吧, 既然你都这样说了, 那我回去就买一根好了。”
温西想到什么,琢磨着, 话音恶劣一顿:“买一根够吗?我听说男性Omega的身体构造不太一样……”
“够、够的。”程肆头埋下去
弋㦊
, 不敢看她。
“那买多大的好呢?”温西歪着头,目光落在他身上, 带了些隐秘的调笑意味, “Alpha一般都多大啊?”
“……”
程肆头越埋越低, 耳根滚烫, 硬邦邦吐出三个字:“……不知道。”
温西偏不让他躲避,伸手扣着他的下颌,迫使他和自己对视, 装得很纠结:“你觉得二十的怎么样?”
“可以、可以的……”
程肆结结巴巴地回答,平直的睫毛颤得像蝴蝶振翅。
“不行, 你上次说自己皮糙肉厚,二十对你来说是不是不太够啊?”温西很是好心地为他着想,“还是买二十五的吧?”
“好……”程肆咬着牙,豁出去了似的,重重点头,“你想买多大买多大,我、我都听你的……”
他整个人都绷得很紧,身上的制服根本遮不住什么,温西略微一低头,大片轮廓起伏被衣料磨得发硬的胸肌便落入眼中。
她能看到,别人也能看到。
意识到这一点,温西目光陡然变得深沉。
“确定都听我的?”温西扬了下眉,莫名笑了声,“那给你买三十的好不好?”
程肆瞳孔骤缩,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三十……!
这种程度感觉已经超过人体极限了,他一时不确定温西是认真还是开玩笑,毕竟她的语气再正常不过,像是真的在和他讨论这件事的可行性,卷翘的睫毛微微扑闪,杏眼里满是不谙世事的干净。
但在他长久的沉默中,温西渐渐垮下脸,略显失望地垂下头:“不行吗?那算……”
“也……也行!”
程肆见不得她失望的样子,脑子一热点了头,等他反应过来,内心隐隐感觉到一丝崩溃,一想到称得上骇人的三十,他腿都有些发软,真的不会被搞坏掉吗?
可温西还期待着,于是他只能涨红了脸,硬着头皮继续点头:“你决定吧,三十也行,我都行……”
温西原本还以为他会拒绝,是以听到这句毫无底线的“都行”,内心霎时五味杂陈。
她热衷于逗弄他,就像时常拿着零食逗弄杜宾犬一样,直至小狗急得开始冲她呜呜叫,她才坏心地将零食喂到小狗嘴边。
可程肆似乎不太一样。
他在她面前,好像完全没有攻击性的。
对她的容忍度高到让她有些不忍心了。
恰好舞台上DJ空降,全场欢呼声四起,一名穿着修身白衬衫的男性降落在聚光灯中央,他摇臀扭胯,身上捆绑着很标准的情趣绳结,红绳将他的胸肌勒得过分饱满。
温西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微刺激性的酒液顺着喉咙淌进胃里,烧起一捧火热,她懒懒掀起眼皮,声音很淡地说:“不买了。”
“为什么?”
“不为什么。”
温西冷笑一声。
她都还没亲身试过,凭什么让一个假的先进去?
在对方不解的眼底,温西一只手从他领口大开的制服伸进去,眼底有被勾起的,掺杂着淡淡欲望的好奇心。
她必须要亲手丈量一下。
到底是舞台上的DJ胸更大,还是程肆的。
程肆闷喘一声,微微低头弓起背脊,温西便顺势吻上去,和他密密匝匝地厮磨,让彼此的鼻息交./融在一起。
……
好久没来这种地方玩,骆菀然直接跳出了一身汗。
等她出了舞池,遇到不少Alpha过来搭讪,她理也没理,径直朝温西所在的卡座那边走。
倒不是这儿的Alpha没有合她眼缘的,只是她如果和人携手同归,显得她将温西一个人留在卡座上的行为多少有些不讲义气。
总不能让她的好姐妹眼睁睁看着她爽嗨了。
那多可怜啊。
然而当她回到卡座,看到温西在沙发上将人亲得衣服凌乱,满脸通红的瞬间,她默默在心里扇了自己一个耳光。
她的好姐妹吃得比她好多了!
她担心个屁啊!
再定睛一看,那个被温西按着亲的人,不是程肆又是谁?
“…………”
骆菀然心疼地抱住了自己。
她真可怜。
“咳……”
骆菀然走过去,装模作样地咳嗽几声。
没动静。
“咳咳咳……”
她只好大声地咳嗽几声。
还是程肆先听到声音,睁开眼睛往上一瞄,被骆菀然散发着幽幽绿光的眼神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后躲了躲。
“别动啊。”温西皱着眉抬头,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眼底还有被人打扰的不满。
程肆低声和她解释:“有人来了。”
温西慢慢将目光转移到站在面前的骆菀然身上,辨认了几秒,才略微迟钝地说:“没关系,菀然不是外人。”
骆菀然:“……”
我谢谢您的认可嘞。
骆菀然一看温西这副模样,就知道这家伙铁定喝醉了。
余光瞥见酒几上少了大半瓶的威士忌,她心说难怪。
“你把她灌醉了想干嘛?”骆菀然看向程肆,嗓音透着揶揄。
被这么一提醒,程肆这才发现温西的状态确实不太正常。
他没解释自己不是故意,沉默了会儿,只问:“那现在怎么办?”
上次在香海之城,温西也开了瓶酒,程肆还以为她酒量不错,今晚就没怎么拦着。
谁知半瓶威士忌就醉了。
“能怎么办,谁灌醉的谁照顾呗,”骆菀然笑起来,“反正我是照顾不了,你知道的吧,她这人又不喜欢被人碰。”
顿了顿,她咧着大白牙:“除了你。”
仿佛印证她这句话一般,温西好似因着头渐晕沉,下意识往程肆那边靠,脑袋朝他胸口一埋,箍着他的腰,将他紧紧地抱住。
没有发脾气。
垂着长长的眼睫,安心满足地抱着她的所有物。
程肆犹豫了下,哄睡似的,抬起手掌轻轻拍了拍她单薄的背。
“!!!!!”
骆菀然屏住呼吸,才控制住尖叫的欲望。
啊啊啊啊啊这是什么大型男妈妈带崽现场!!
“妈咪——啊不是,”骆菀然战术性咳嗽,对上程肆没什么表情的脸,她连忙改口,“程、程同学,你会开车吗?”
程肆点头:“会。”
来这儿的人大多都喝酒,所以偶尔他也会兼职代驾业务。
“你应该没喝酒吧?”
“没。”光顾着给温西倒酒了。
“那就太好了,”骆菀然拍拍手,把车钥匙扔给他,“我喝了酒没法开车,你帮忙开我车送温西回去?”
看着温西安睡过去的侧脸,程肆说了声好。
他确实也不想把喝醉的温西交给别的任何人。
片刻后,程肆又突然问:“我开了你的车,那你怎么回去?”
“用不着管我。”
骆菀然随意地摆摆手,扭头看了眼舞池里那个戴着狐狸面具骚得一批的Alpha,眼里闪过些许兴味:“说不定我不回去。”
程肆了然,半搂半抱地扶起温西往外走-
到温西家时,已经是凌晨两点了。
温西酒品很好,从上车到回家在沙发上坐下,她也没有吵闹的意思,只困倦怠懒地半阖着眼皮,骨子里的教养在此刻体现得淋漓尽致。
“你要洗漱吗?”程肆轻声问她。
温西点点头:“身上好臭。”
CLUB的烟酒味沾染在每个人的身上,确实没那么好闻。
程肆带着她进了卫生间,帮她接好热水,刷牙洗脸。
温西还要洗澡,但程肆不放心她一个人洗,也没办法趁人之危说什么帮她洗之类的,便找到护肤品架子上她常用的淡雅香水,遮盖掉身上的其他气味。
等这一切都弄好,温西打开了卧室门,利落地往床上一躺。
“……”
程肆站在门外,面无表情地想。
她的酒品真的有点太好了。
挣扎了会儿,程肆放弃了不经允许进去的念头,刚要开口跟她说再见,便听见被子里一道不怎么耐烦的声音响起:“愣着干嘛,你不过来吗?”
程肆脚步猛地一顿,心跳霎时漏掉了半拍-
温西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
梦里有人往她嘴里塞了一团棉花糖,软软的,奶香味。
可不论她怎么吃,这团棉花糖始终化不开,反而还有变大的趋势。
她不信邪地用上了手。
想要将棉花糖揉成一团。
谁知棉花糖那么大,那么软,她一只手根本握不住。
她和那团棉花糖较上了劲。
忍不住咬了一口。
好像是她太用力了,耳边不知是谁发出了几声嘶嘶的吸气声,棉花糖也颤抖得厉害,在她手心里跳动了几下。
紧接着,棉花糖被人拿走了,一颗硬糖滑进了她嘴里。
温西好生气。
生气得用硬糖磨她的犬齿。
迷迷糊糊里,她好像听见有人声音沙哑地在她耳边叹气,说着什么。
“温西……”
“能不能换一边……”
破皮
卧室没开灯, 眼睛适应黑暗后,程肆顺着流动的月光,垂眸看着几乎是睡在他身上的少女。
她的手指细长纤直, 柔软雪白,渡了层珠泽似的, 和他带着薄茧的粗粝手指完全不一样。
以致于微微拢紧抓在他胸膛上时,有种他把圣洁玷污的错觉。
程肆微微喘着气, 忍不住低头亲了亲她的手指。
也不知这个动作是不是触怒她了,少女略微不满地抬手, 拇指贴着他的唇缝擦过, 似乎想捏他,程肆想也没想,条件反射地张开嘴巴, 含住了她的手指。
一根一根地舔舐。
像小狗一样。
搅弄出细碎黏腻的水声。
……
温西感觉手指湿漉漉的, 连指尖都开始发痒。
她内心说不出的难受,还以为是家里的小狗捣乱, 抬手想将它按住, 不让它再动,梦还没结束, 她不希望有别的东西来打扰。
不曾想却被舔得满手的口水, 手指更是被迫压住了舌尖。
这样的被动局面让她生出了点较劲的趣味。
原本还算温柔的动作陡然变了质。
下一秒。
她听到了急剧收缩的喉咙吞咽声。
这道充满暗示意味的声音, 让温西脑子里那根代表着本能的弦轰的一下, 几乎震出了颤音,她掀开朦胧的眼,看见程肆毫不抗拒, 甚至主动卷着舌尖讨好她。
那张唇如锋利刀刃。
摸起来却是那样柔软。
对方滑动喉结,裹挟她指尖的时候, 属于Alpha的本能被无限曲张放大,她的头皮阵阵发麻。
有那么一瞬间。
她觉得触碰着他嘴巴的。
不该只是她的手指。
是梦还是真实,温西已然有些分不清了,酒精支配了她一部分理智,可骨子里的压抑让她不得不克制住积聚的暴戾因子,直至口中尝到了些许腥甜,掺杂着植物的淡淡苦涩气味,那些燥郁才渐渐被抚平。
于是她难得纵容自己的孩子气,即使困意袭来,也固执地含着奶香味的硬糖不肯吐掉。
陷入新的梦境时,温西纠正了梦里带给她愉悦的来源。
哪有什么棉花糖。
明明是巧克力奶。
……
凌晨五点。
程肆一早定好的闹钟准时响起,只响了一声,他就睁开了眼睛。
昨晚离开CLUB之前,骆菀然告诉他,每天早晨五点半,给温西做饭打扫的陈阿姨会来,他得在这之前离开。
程肆揉揉眉心,强迫自己清醒过来。
温西仍然安然睡在他身上。
少女呼吸匀称,睫毛很长,睡着时那股滋源来自企鹅群要而无要死要死幺儿整理子矜冷疏离的气质削减许多,更像精致漂亮的洋娃娃。
程肆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尽管很不舍,还是动作轻柔地屈起两根手指,从她玫瑰似的唇瓣里将那点粉色夹出来。
僵着一晚上不动不觉得。
这么微微一动,恢复知觉的地方骤然涌起了丝丝缕缕的痛麻之意。
程肆下颌线几乎绷成一条直线,狭长的眼泛起朦胧潮水,发现自己起伏的胸膛因着她的不平等对待,左右两边呈现出完全不一样的色彩,一边印着几道指印,一边密密麻麻地落满了堪称标记性的咬痕。
他缓了片刻,才捞起T恤套上。
绵柔的衣料摩挲着,疼得他倒吸了口气。
这种程度,肯定充血破皮了。
不过程肆倒不介意这个,和他受过的伤比起来,这都不算什么。
他只想快点回到家中,第一时间洗个澡,然后将衣服换掉。
因为他发现自己,从里到外地脏透了。
不用看,也能想象得到裤子上是怎样的痕迹斑驳。
所有Omega都是这样的吗?
程肆有些受不了地想,所有Omega都像他一样,甚至还没被真正意义上地触碰过,就泛滥成这样?
要是到了真正的发情期,那还得了。
程肆脸颊发烫地看了始作俑者无害的侧颜一眼,最后起身轻轻关上卧室的门,对着蹲守在门口的杜宾犬比了个嘘声的手势,而后走向了隐匿的夜色中-
“咚、咚、咚——”
敲门声不断响起,隐约伴随着几声怒意的狗叫。
温西头痛欲裂,被吵得烦不胜烦。
然后迷迷糊糊想起今天虽然是周末,但她忘记跟陈阿姨说不用叫她起床了,便翻了个身,强打精神道:“阿姨,我不吃早饭了,想再睡会儿,你将饭放那儿,醒来我自己……”
“小七,是我。”
男人沉凉的嗓音打断她的话。
温西的困意瞬间消失无踪。
她猛地睁开眼,脑子放空几秒,才终于消化许蔺深突然来香海之城找她的事实。
许蔺深上次来这儿,还是大半年前。
大多时候,他都是直接一通电话喊她回温家,因为他不喜欢杜宾犬,那狗老是凶他,而以他的身份也不好跟条狗发火,渐渐就不怎么过来了。
“稍等,马上出来。”
温西揉了把脸,掀开被子。
发现身上还穿着那套用来钓鱼的JK。
记忆回笼,她好像在CLUB被几杯酒醉倒了,还是程肆送她回来的,最后好像还抱着他睡觉了,至于一些细节便不怎么记得请。
也不知他是什么时候走的。
还算识趣。
否则这会儿撞上许蔺深,跟被捉奸在床实在没两样。
回想起抱着程肆的感觉,温西挑眉啧声,竟然觉得还不赖,像个大型玩偶似的。
温西换了套衣服,开了卧室门。
许蔺深坐在客厅,脸色不怎么好看,翘着一条腿,锃亮的鞋尖悬着冷然的弧度。
杜宾犬果然正对着男人所在的方向哈气,要不是陈阿姨锁着它的脖颈,说不定就冲过去叫了。
“哥,你今天怎么有空来?”
温西一边问,一边到杜宾身边,摸了摸它的狗脑袋,略施加了点主人的威压,它呜咽两声,委屈不满地看她一眼,最终还是温顺趴地上了。
倒不是她维护许蔺深,要是杜宾真朝他冲过去,说不定明天她就见不到这只小狗了。
许蔺深松了松领带,眉间不悦:“就不能换个别的动物养吗,猫,兔子,仓鼠也行。”
“不能。”温西弯弯唇,“我只喜欢小狗,它们很忠诚。”
许蔺深不赞同地呵了声,不过没和她争辩,他低头看了看腕表,下颌朝饭厅的置物台一点:“已经快十点了,你收拾收拾,换上我给你准备的衣服,中午跟我去吃个饭。”
温西顺势看过去,发现那里摆着一个长方形的礼盒。
她拆开来看,是件米白的宽边吊带小礼服,缎面裙摆卷着蕾丝荷叶边,点缀了钻石亮片,显得优雅又不失少女的俏皮可爱。
是很许蔺深的审美。
温西把礼服丢回去,不咸不淡地问:“跟谁吃?”
许蔺深和她对视片刻,末了叹口气,想着她迟早会知道,没选择瞒她:“和陆家的大公子,还有他的Omega母亲。”
在南江,温家称得上拥有自己的商业帝国,除此之外,陆家也是不容小觑的存在。
陆家祖辈代代出将军,也就近两代后人没了上战场的意愿,转而成立了陆氏军工科技,和联盟各地军区走得极近。
陆家不像温家人丁凋零,光是陆氏家主就有三个孩子。
大公子陆献言,二小姐陆云蔚,三公子陆寅之,除了陆寅之是Omega,其余两位都是Alpha,是以处处明争暗斗几乎是心照不宣的事实。
温西没料到,许蔺深居然把主意打到了陆家。
和陆家交好这件事,无异于是各地军区的敲门砖,她眸色一深,心想许蔺深的野心已经大到这种地步了吗?
“你知道的,想得到什么,就必然会失去什么,”许蔺深让陈阿姨牵着狗去了客房,随即走到温西身边,将她散落在颊边的头发勾到了耳后,“哥哥也很想让你无忧无虑一辈子,但方枕仪那个贱……总之你嫂子越来越嚣张,我和她的婚姻快到尽头了,我不得不为温家的以后做打算,为我们做打算,你能理解哥哥的吧?”
许蔺深及时收敛了语气里的阴郁,耐心哄她道:“我确认过,陆献言人还不错,他答应我好好待你。”
温西对他这一番肺腑之言没表现出多少情绪波动。
她哦了声,很平淡地接受了。
温西去换礼服的时候,许蔺深起身环顾屋子,想看看温西这里有没有什么缺的,当做对她的补偿礼物。
结果却看到了桌上一罐拧松的蜂蜜,旁边的饮水壶也设置了55度的恒温。
他不禁拧眉,温西什么时候开始喝蜂蜜水了?
上次回温家也是,从前很爱吃的灌汤黄鱼也不吃了。
和她分开住太久,以致于她的喜好改变,他也无法第一时间注意到。
许蔺深为自己的疏忽感到自责,他叫来陈阿姨,吩咐道:“这瓶蜂蜜不新鲜了,扔了吧,既然她喜欢喝,我一会儿让人送新的来。”
陈阿姨迷茫一瞬:“小姐从不喝蜂蜜水啊。”
许蔺深指了指桌上的蜂蜜罐:“那这是?”
陈阿姨咦了声:“这是小姐自己拿出来的?好奇怪,她从不进厨房,怎么会知道蜂蜜放在哪儿?”
她拿起蜂蜜罐,还看到了桌上的车钥匙:“这、这不是菀然小姐的车钥匙吗,怎么会在这里?”
许蔺深眼神一顿,霎时脸色微变。
与此同时,卧房里打开手机的温西,看到了程肆发来的短信。
【醒来头痛的话,记得喝杯蜂蜜水。】
【本来想给你泡好的,怕冷掉,我就将蜂蜜放桌上了,水也调到了适合温度,直接拿水兑一勺就能喝。】
【车钥匙我也放桌上了。】
那头似乎删删改改,最后隔了很长时间才又发了句。
【温西,今天我还能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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