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行吗？能不能跟上？”
下了课, 徐医生叫住苏麦，温声询问。
“能，”苏麦点头, “不过夜校里教的主要是西医，中医的内容好像不是很多。”
“这是一点, 但也没办法，”徐医生说道, “这两年不少人觉得‘中医见效慢，西医见效快’，有个头疼脑热的，都愿意吃西药, 不过你还是得多学学中医, 不能忘了。”
“我明白的, 徐医生，我会好好学。”苏麦认真答应下来。
其实就算徐医生不说，她也打算好好学中医的, 毕竟她那个小空间里能拿的出来的主要就是中药材，西医是人家药厂里生产的，跟她没多少关系。
不过西医也简单, 一般包装盒上都有对症的情况, 她这边中西医都行，但这样的教法明显对赵晴晴是有利的。
在夜校学习已经一个月了，苏麦在学校里学了许多, 至少现在她能了解许多西药的效果, 也了解一些器械的用法, 真让她去抓药看病，不至于两眼一抹黑。
跟徐医生分开的时候, 苏麦下意识弄了弄自己的头发。
这已经是她的习惯了，因为脸上的疤痕，她现在都是在两边扎两个马尾辫，用自然的头发遮住大半，再加上夜校都是在晚上，甚至没几个人发现她脸上的疤痕。
“苏麦，这里。”
“你怎么在这站着，不是叫你去亮一点的地方吗？”苏麦快步走过去，才发现赵晴晴边上还站着一个盛子阳。
“我是要去亮一点的地方，这不有人找我了么，”赵晴晴说着，往苏麦手里塞了五毛钱，“你那瓜子可有不少人要，现在都说看电影的时候得嗑瓜子呢。”
苏麦收下钱，看着边上的盛子阳：“你带来的小竹篓也卖完了？”
盛子阳笑着点头：“人家愿意给要，当然是要卖的。”
三人当中唯有赵晴晴没有做生意，但她因为自己口袋里的钱多，并不为此发愁，反而还乐滋滋地帮两人揽生意。
回村的路上，三人依然是结伴同行，除了他们之外，还有其它大队里的人一起。
过了年不久，天气又渐渐热起来，就算是晚上行走，也不会显得太冷。
赵晴晴有一个手电筒，是她爸妈特地寄来的，生怕她晚上出门看不着路，现在晚上回去正好能够用。
看到手电筒的时候，苏麦想起什么，从随身带着的包里拿出两节大电池：“说好的我们轮流买电池，这回轮到我了。”
“行，正好用的差不多，”赵晴晴接过电池，又道，“我爸妈给我写信了，又给我寄了十块钱，说是让我好好读书，平时大队里的农活都可以缓一缓。”
“他们觉得好？”苏麦问道，毕竟是她拉着赵晴晴去读夜校的。
“好，他们都觉得特别好，说是只要我读出来，就算暂时找不到工作也不要紧，”赵晴晴说着，压低声音，“我爸妈去帮我打听过了，要是我能拿到夜校的结业证，或许可以回我们那儿的医院当护士。”
“你愿意吗？”苏麦问她。
“我都可以，只要能回去就行，”赵晴晴点了点头，“其实能当护士也挺好的，至少是份稳定的工作嘛。”
苏麦想了想，觉得这样也好，她零星听说过这个时代之后会有好些年出现下岗的情况，但下岗的潮流应该不会波及到护士。
且就算在以后，护士要求的学历也不算太高，赵晴晴现在要是能进医院，时间久了要是能在医院里当护士长，就算是铁饭碗了。
“那你努力，尽可能地拿到结业证。”苏麦说道。
“嗯，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学习，要是这次我都不行，那我自己也难过。”赵晴晴对于夜校的课程接受度还算良好。
接下来一段时间，可能是有了目标，她在学习的时候比之前更加努力，成绩也开始往上涨。
开春之后，村子里陆续开始种地。
苏麦现在在苹果林做事，肯定没办法回来种地，但她还有些工分，大队里开会决定，剩下的工分回头依然分她粮食，再往后，她就只能拿苹果林做事分的粮票去买粮食了。
面对这一决定，苏麦没觉得哪里不好，左右她其实也不用花钱买粮，便立即答应下来。
而面对这样的决策，大队里的村民们也没什么意见，甚至还会时不时给她送柴火，有时甚至不是特地来跟她换东西的，只是路过，就顺便丢给她一些。
以至于好几回她从苹果林回来，都会看到堆积在院子里的枝丫木柴。
收拾完木柴，苏麦又看了看小空间里的东西。
粮食跟蔬菜瓜果，她陆续都有在卖出去，如今柜子里存了一些，但整体数量并不算多。
小药田的产量也高，但除了平时给村民们的中药材之外，大多都存了下来，如今两个多月过去，又存下来一批。
她估摸着医馆里的药用的差不多了，或许可以再送一批去。
确定之后，她直接拿了从医馆里带回来的纸，从柜子里一样一样将炮制好的中药拿出来，将它们用纸包好。
等到她休息的时候，她特地等到了晚一些的时候，带着一篮子的药去了医馆。
出乎意料的是，今天医馆里的病人格外多，她费了些功夫，才从角落里挤进去。
刚一进去就被人拽着去做事。
“也不知道怎么的，这两天多了好多病人，你快过来帮着抓药，我们都忙不过来了。”
“也没到大换季的时候，怎么这么多病人？”苏麦一边问，一边利索地开始给病人抓药。
“我倒是有些消息，”有人喘着粗气过来，“听说是有人回去传了消息，说是咱们医馆里的药特别好，这不，许多人都来看了。”
“哪儿啊？传去哪里的消息？”医馆里不少人跟苏麦一样茫然，听到这话立即发出询问声。
“好像是纺织厂？另一个镇上的纺织厂，这不，消息听到的人多嘛。”
“也不是什么大病，值得这么大费周章么。”
“可不是。”
众人碎碎念着，却还是兢兢业业地帮着抓药，一直到下午三四点，原来的病人都赶着在这时间回去，医馆里才总算结束了忙碌。
到了可以休息的时间，大家都抓紧躺坐下来。
徐医生擦着手过来，看着坐躺的众人摇了摇头，却还是没说什么，转头跟苏麦说话：“我怀疑是你之前给的药效果好。”
“啊？”苏麦疑惑，没想到这里面还有她。
“先前来了几个病症比较重的，我看普通的中药效果一般，就给他们开了你拿来的药，效果确实是好，这不，消息就传开了。”徐医生感慨道。
“这是好消息啊，”苏麦眼睛一亮，“说明老师治了不少人。”
自从在夜校跟徐医生上课之后，她对徐医生的称呼就变成了老师，这样的称呼，叫着也格外亲切一些。
说完，她想起什么，转头拿起自己带来的篮子：“对了，刚才忙着，差点忘了这件事，我早上又碰到了那人，这不，把那人手里的药材都买下来了。”
听到这话，徐医生的眼睛亮了起来，立即带着苏麦走到边上。
一一打开药包看过，徐医生满意点头：“这也都是好药，不过对方还是不愿意直接跟医馆交易吗？”
苏麦摇了摇头。
徐医生没有追究：“这样也行，只要拿到药就行，我还想着能直接跟对方联系的话，能多拿点草药，现在政策松，也没多少人管了，不过以后怎么样谁也不知道，小心点也没错。”
苏麦没有接话，她也想多拿药出来，但这事还得徐徐图之。
全部药看过，徐医生问价格，苏麦报了个不上不下的价格：“这些药总共三十八块钱。”
不拿更多，是她手头按理说不该有那么多的存款，毕竟按她跟徐医生的说法，她拿来的中药就是转了一道而已，并没有赚医馆的钱。
这也确实是实在的价格，再低的话就算大大低于市场价了。
果然，徐医生没有怀疑，直接点了三十八块钱出来。
苏麦捏着钱，心想等她再赚点，回头可以想法子把灵芝、人参都拿出来卖，这都是值钱的药材，称重都是按克算的。
现在就算了，现在她手头的钱还算够用。
接下来几个月时间里，苏麦再没有卖什么大货，一是苹果林现在没什么需要运的，高兰秀来的次数不多，二来医馆这边接下来没有碰到太多重症的情况，徐医生用她的药少，她就没有想着再拿出一批。
左右她那个柜子里放着东西，哪怕多放一阵子也不会坏了。
倒是瓜子卖了好几批，基本都是夜校同学跟她要的，但分摊到个人要的都不算多，基本都是一毛两毛，买去看电影的时候吃。
这段时间，苏麦脸上的印记又比之前淡了许多，哪怕她不用头发遮着，不去细看也看不出来，这让徐医生都直说是奇迹。
与此同时，纺织厂建成跟夜校结业考试，先后有了结果。
三人组在夜校都得到了优秀的好成绩，顺利拿到了结业证书。
没等去纺织厂面试，赵晴晴那边就得到了家里来的信，说是已经帮她找好了医院里的工作，跟之前说好的一样，是去医院里当护士。
这一走，便算是彻底回城。
一模一样
“这就要走啊。”
“录取的消息已经下来了, 我回去就能去医院，”赵晴晴低声道，拉着苏麦的手, “我以为我们俩还可以继续待在一起呢。”
话是对着苏麦说的，但回话的人却是边上的知青。
“早知道拿到结业证就能去医院当护士, 我也去夜校了。”
“那也得有门路啊，没有门路考出来也没有, 还不如准备高考，大学考上了，那是板上钉钉能回城里去的。”
“我也觉得还是高考好点。”
“可是高考未必能考上啊，竞争这么激烈, 之前我以为总有三四个考上的, 没想到……”
说着话, 众人看向赵晴晴的目光中满是羡慕。
苏麦反手握住赵晴晴的手，看向眼前的知青们：“马上就要高考了，你们继续努力, 总不能半途而废。”
“知道知道。”
“放心吧，我们肯定会好好学习。”
一番对话之后，知青们还是认了命, 转身往知青点走去。
赵晴晴依然有点情绪低落, 苏麦拉着她说话：“这不一直都是你想要的吗？回城不是很开心？”
“可是我舍不得你，”赵晴晴低声道，“我以为会再缓一缓, 没想到我爸妈动作这么快。”
“这是好消息, 低落什么, ”苏麦笑着说道，“再说我们又不是不能联系了, 回头还可以写信对不对？”
“嗯。”赵晴晴缓缓点头。
回城的事板上钉钉，不管赵晴晴再低落，也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去。
到了临走的时候，她的情绪却逐渐高亢起来，显然即便舍不得苏麦，也按耐不住即将回城的激动心情。
知青们依然羡慕，在赵晴晴离开之后不仅没有放下学习，反而变得更加认真，盼着这次高考能够考上大学，通过这样的方式回城。
也是在赵晴晴回去后不久，纺织厂正式成立，开始对外招工。
新纺织厂其中一部分工人来自别的纺织厂，另一部分则在镇上面向所有居民招工，其中也包括工厂医务室。
与林书记之前暗示的一样，工厂医务室招人的标准没有那么严格，哪怕只是拿到夜校结业证的人，也可以进去。
这样好的机会苏麦自然不舍得错过，跟苹果林的管事说过之后，也去报了名。
报名后参加考试，范围也在夜校结业考试的范围之内，这对苏麦来说实在是得心应手，即便是刚考完，她都觉得自己能考上。
“你也要进纺织厂吗？”苏麦看向身旁的盛子阳。
“嗯，我的成绩也一般，高考肯定不行，要是能进纺织厂，就算回不了城也没关系，”盛子阳说道，“不过早知道的话，我也学药了，听说医务室那边竞争没有那么激烈。”
“我觉得你适合当厨师。”苏麦笑道。
盛子阳也笑了：“这可不是，我也觉得当厨师比较适合我，可惜人家不招。”
赵晴晴回城之后，苏麦跟盛子阳走动比较多一些，这次纺织厂招工，也结伴一起过来了。
知青按理说基本是要待在大队里的，但这两年各项政策都逐渐松解，再加上这个纺织厂是新厂，盛子阳又有夜校的结业证，倒是得了报名的机会。
不过这可能也跟这两年稍微有点成绩的人都奔着大学去有点关系。
“你觉得怎么样，能行吗？”苏麦问道。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没什么问题，”盛子阳认真道，“我说真的，要是真能考上，那我就算不回城里也行。”
“那是你的事，我反正家就在这里。”苏麦笑道。
两人结伴回了大队里，迎面就碰上了急匆匆过来的苏桂香。
“阿婶？你找我？”
“对，有急事，”苏桂香拉着苏麦往前走，直到走到没什么人的地方，才低声跟苏麦说话，“你家里来人了。”
苏麦怔住：“我家里……？”
她的第一反应是原身母亲娘家的亲戚，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她现在日子好起来了，就过来了，导致她心里多少有些不满。
但没等她多想，苏桂香就道：“这个事情有点复杂，人过来现在就被安置在你住的地方，我们一边走一边说。”
苏麦点了点头。
回去的路上，苏桂香说了许多来人的情况，显然在她回来事情，她已经将事情打听清楚了。
但苏麦听着，神色却逐渐奇怪起来。
跟她想象中“打秋风”的情况不同，来人还是处于不得不过来的情况。
对方也不是原身母亲娘家的亲戚，而是苏家的亲戚，只不过是远房亲戚，早年因为一些原因，两家分别住在不同的村子里。
就在苏家出事的前两年，住在另一处的苏家也出了些事，到最后只剩下一个孤女。
到这里，情况跟苏麦很是相似，或者说跟原主很相似。
原主因为受不住自己身体的不适，和村里某些人明里暗里的嘲讽，身体不适没有了求生欲望去世。
而来的这人，倒是坚持了下来，只是因为没有多的工分，只能勉强度日。
前不久那边打听到来人在这个大队里还有亲戚，便特地将人送了过来，直到来到这里，才发现这里的情况比那边好不到哪里去。
苏麦跟着苏桂香到住处的时候，正好听到在院子里坐着的人说话。
“实在不行的话，就把人再带回去吧。”
“这要是人都还在肯定没问题，现在苏麦家里只剩下她一个人，她自己身体也不好，每个月药钱都要花去不少，这……唉……”
“怎么倒霉事都落在这两个女娃娃身上。”
苏麦推门进屋，第一眼就看到了来人的模样，而后目光下滑，落在对方的肚子上。
明明是瘦骨嶙峋的女孩，肚子却大的出奇，要不就是生了重病，要不就是……
“苏麦，你回来了，”苏正国站起来，“这件事我们正在商量呢，其实跟你这个孩子没有多大的关系，主要是谁也不知道会发生这么多的事……”
“我来的时候已经听阿婶说了事情的前因后果。”苏麦说道，看向对方，苏桂香说了对方的情况，但没有说这人怀了孕。
两人四目相对，苏麦总觉得眼前的人十分眼熟，心想或许是因为两人有亲戚关系，所以才会眼熟。
想着，她随口问道：“你叫什么？”
对方有些胆小，抬眸快速看了眼苏麦，又低下头，小声说了个名字。
苏麦没有听清，又问了一遍：“什么？”
对方的声音大了点：“苏秀花。”
苏麦眨了眨眼，还想再问一遍，但怕对方以为自己故意为难，硬生生把问话压了下去，只是问道：“是禾乃秀，花朵的花吗？”
“对，就是那两个字，”边上站着的人开了口，“秀花也是可怜的，早年家里的人都去世了，好不容易长大结了婚，刚怀孕男人就走了，也不是一定要送她过来，就是大队里的人觉得……也没办法……”
苏麦抬头，因为自身也有相似的经历，瞬间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家里人去世已经够让人闲言闲语了，再一个丈夫也在结婚没多久走了，哪怕现在不允许封建迷信，估计也能让不少人说闲话。
但她最在意的却不是这个，而是对方的名字。
以及对方如今怀孕的情况。
算一算这个孩子的情况，估计今年年底就会出生，偏偏她妈妈的生日，就是这一年的年底，而且她外婆的的名字，就叫——苏秀花。
“我能多问两句吗？”苏麦看向众人，“事情的前因后果，刚才过来的匆忙，我没有听清楚。”
她这么一说，眼前的人知道她有想法，立即说了更多的情况。
苏秀花看着瘦弱，实则已经十九岁了，家里出事之后，她也一直在努力干活赚钱，再加上大队里帮衬，一直好好活到十八岁。
去年她跟大队里的一个男人结了婚，没多久就检查出怀孕。
本以为这会是好消息，谁想到她的男人没多久就因为意外去世。
接二连三的意外，让那边大队里的人对她颇有意见，正好大队里查到苏秀花在这边有亲戚，便想带着她过来，看能不能换个环境生活。
“她的身体原本还好点，这两个月因为一些原因，总是呕吐，吃也吃不下，逐渐就变成这样了。”
“没想到你家里也发生了这样的情况。”
苏麦没有听出对方的同情，满心都是苏秀花的事。
经历一样，家庭背景一样，还有最后一点……
苏麦抿唇：“我能问问你们村……大队叫什么吗？”
对方说了一个名字，苏麦下意识握紧了拳头。
她本以为这里是完全陌生的世界，没想到居然还能遇到这样的事。
在她的记忆力，从来没有出现过现在这个大队，前世苏秀花或许来过这里，又或许没有来过这里，但最终还是回到了在原来的村子里生活。
她肚子里的就是她妈妈。
前世苏秀花生了孩子后又活了五年，在她妈五岁的时候去世，她妈是在村子里吃百家饭长大的。
所以她出生后，记忆里有很多回她妈带着她回村的经历。
“你看这……”
“留下吧，我有正式工作，我们可以相依为命。”苏麦立即下了决定。
无论如何，这辈子她不会让她妈变成孤儿。
安顿下来
“苏麦, 要实在不行，也不用勉强。”苏正国在一旁说道，他最知道苏麦的情况, 好不容易她的情况好了点，要是又多两个负担, 日子肯定比一个人要难过不少。
“是啊，苏麦, 你考虑清楚。”苏桂香也在一旁劝道，目光忍不住看向不远处站着的苏秀花。
要只有一个人过来就算了，肚子里还揣着一个，相当于接下来一段时间都不能好好干活, 负担落在苏麦身上, 她都觉得不太行。
“不然我还是回去吧。”苏秀花捧着自己的肚子, 说话后低下了头。
“没事，留下吧，我也没有别的亲人, ”苏麦主动道，“你留下来，以后我们可以相依为命, 好不好？”
苏秀花蓦地抬起头。
不知道为什么, 她总觉得苏麦的目光很是亲切。
“真的？”
“当然，”苏麦微笑点头，“我现在有工作的, 能赚钱, 你要是不留下来, 以后我真没有亲人了。”
见对方还有些迟疑，她又道：“你会做菜吗？”
“会, 我什么都会，我还可以企鹅君羊八六艺奇奇散散零四整理本文下地帮你干活，”苏秀花立即说道，“你叫我做什么都行。”
“那你帮我打理家里，我不太会做菜，”苏麦直接说道，“到时候我去上班，你在家里帮我做菜，顺便帮我收拾家里，这样我能省下不少事。”
她确实还不太会做，大概是天生没有做菜的本事，做出来的菜只能勉强入口，比之苏桂香做的菜，味道差了不少。
不过话虽如此，她做的菜入口还是没问题的。
现下不过是想着不能让苏秀花回去罢了。
名字对的上，经历对的上，村子也对的上，她几乎已经确定眼前这个人就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外婆。
想着她妈妈以前跟她说起过的小时候吃苦的经历，她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让苏秀花回去。
“我可以，但……”
苏秀花看着之前说话的苏正国跟苏桂香。
两人齐刷刷看向苏麦：“真的可以？”
“真的，”苏麦点头，似乎想起什么，补充道，“我今天去参加纺织厂考试了，不出意外的话应该能去厂医务室，到时候我每个月能拿到十几块钱的工资，就算我不能去纺织厂，每个月也有八块钱工资，养活我们足够用。”
“这孩子……压力可不小……”苏桂香皱眉。
“按理说我现在在外头工作，肯定要转移粮食关系的，但既然……秀花姐姐过来了，大队长可以通融一下，等孩子生出来，让秀花姐姐在大队里干活吗？”苏麦看向站在不远处的苏正国。
这时候站在边上跟着苏秀花一起来的人开口：“正国，秀花在我们大队里还有些工分，可以带粮食过来，到时候你帮帮忙，转一下她的粮食关系。”
“你们没问题，我也没问题，知青都能留下，更何况秀花，”苏正国点了头，“反正老规矩，按工分分粮食，大队里也不会有意见。”
说完，他看了眼站在边上的苏麦。
心想这要是以前什么时候，大队里肯定会有人有意见，这两个月苏麦不仅会带票回来，还会时不时给村民们看个病，别说只来这一个人，就算是拖家带口过来，也不会有人有意见。
他们大队里就缺赤脚医生，苏麦顶上这个缺，帮人看病还不要钱，只要换些柴火，谁也不敢跟她闹矛盾。
“我现在就能干活。”苏秀花立即道。
“不行，”苏麦呵斥，转头看到苏秀花一脸难过，立即道，“你现在的身体得好好养着，要是你现在就干活，出了什么事，以后你打算把孩子丢给我管着吗？”
“就是就是，你好好养着，以后才能帮到麦子，”苏桂香在一旁接话，既然苏麦已经决定将人留下，她自然还得考虑苏麦的未来，“你看你瘦的这个样子，不好好养着，万一有个什么，不是更麻烦？”
苏秀花是真的瘦，明明是个孕妇，看上去比苏麦当初受伤养着那段时间还要瘦。
看到这样的苏秀花，苏麦心里都觉得怪不得她生下孩子没几年就走。
她对苏秀花其实没什么感情，但对比来说，她还是更希望妈妈不会在很小的时候就变成无父无母的孤儿。
想着，苏麦继续道：“我现在有工作，在大队里也还有剩下的工分，你过来住着，也能带粮食过来，我们凑一凑，所有的粮食足够你吃到孩子生下来，大不了你生下孩子养好身体再帮我的忙，现在你顶多只能忙活家里的事。”
“对，这你得听麦子的，她现在在学医，她说的就是对的，”苏桂香立即接话，“你现在这样子，看上去随时都会出事。”
她说着苏秀花，心里却想着当初的苏麦，姐妹俩真是同病相怜。
“秀花，你就听你妹妹的话，”带着苏秀花过来的人立即说道，“那你先在这边住下，过两天我叫人把你的粮食和被褥什么的，都用牛车给你带过来。”
“好，谢谢大队长。”苏秀花轻声道。
苏麦看向“大队长”，脑海中闪现出曾经记忆里见过的老人，年龄有差异，但确实是同一张脸庞。
这一瞬间，她更加确定了苏秀花的身份。
她忍不住看向苏秀花的肚子，心里觉得很是奇妙，就在这个肚子里，怀着的是她妈妈。
“苏麦，接下来我一定会好好干活。”苏秀花回头看向苏麦，认真说道。
“好，”苏麦没有拒绝，微笑看她，“那以后你就是我的姐姐啦。”
“嗯。”苏秀花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看到姐妹俩相处，苏正国松了口气，简单聊了几句后，就带着苏秀花大队里的大队长一起离开了。
苏桂香多待了一会儿，询问两人的需求：“你们俩现在住在这，有多的被褥吗？床够不够大？麦子，我让你叔弄几块木板，给你们把床铺扩大一点，还有……”
确定苏秀花会留下来，苏桂香对她的态度好了很多，扶着让她坐下，询问她缺什么少什么，要是她有需要，随时都能拿来。
苏秀花静静地听着，在某一瞬间突然就落了泪。
“哎哎哎，别哭，不哭不哭，”苏桂香连忙安慰，“你说你这孩子。”
“哭吧，哭出来会舒服点，”苏麦从厨房那边走过来，将手里的碗送到苏秀花手里，“我给你冲了一碗蛋花汤，你喝点。”
“鸡蛋多珍贵啊，不行的不行的。”苏秀花连连摇头。
“要的，这也不是给你吃的，是给你肚子里的孩子吃的，”苏麦认真道，“不是说了要养好身体么，你要是这也不吃那也不吃，怎么养好身体。”
她妈从小身体也不好，她想如果从现在开始补，或许可以把她妈的身体养养好。
苏桂香也在一旁劝：“大队里事情多，麦子身体也不好，你现在把身体养好了，回头把孩子生下来之后才能好好帮衬麦子，蛋花汤营养好，对你的身体也好。”
“我喝，我一定养好身体，以后帮麦子干活。”苏秀花认真道，捧着蛋花汤一口一口喝。
一直低着头的她又忍不住默默落泪。
苏桂香拉着苏麦走到屋外，低声说话：“她也是个可怜的，要是你家里人都还在，应该也会收留她，麦子啊，这孕妇照顾起来可不容易，往后你有事，随时来找我。”
“我明白，婶子你放心吧，”苏麦说道，“回头我想法子多弄些大米，争取把我们俩身体养好，刚才的话我也不是为了安慰她，确实除了她之外，我在这里没有别的亲人了，她能陪着我一起也挺好。”
她说的是苏秀花肚子里的孩子，苏桂香听到的却是苏秀花本人。
但不管是谁，苏麦却是再没有别的亲人。
“那你辛苦点，”苏桂香感慨一声，“希望你能考上纺织厂，那边工资高，福利也好，要每个月真能赚十几块，养活你们两个人，加上肚子里的孩子也足够了。”
“我就是这么想的，”苏麦微笑，“阿婶放心吧，我现在的日子你知道，真不算差的，砍柴都不用我上山砍呢。”
苏桂香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臂：“那也是你给人看病得来的，本来就应该给你，你都不收钱，已经很好了。”
“我学的不够到位。”苏麦微笑道。
本身那些药材都是从她自己的小药田得的，不仅不费力，还很轻松，用那些药材换柴火，反而省了她不少事。
苏桂香又叮嘱一番，见这里也没别的事，就转身离开了。
苏麦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转身回屋。
屋里苏秀花不仅吃了蛋花汤，还把碗洗干净放好了。
见她依然局促，苏麦开口道：“我们家的情况你应该听说了，老宅那边已经烧了干净，这里是大队里给我住的，屋后有一条小溪，平时挑水很方便，我要是不在，你可以自己去拎，但一次不要太多，大不了多走两次，免得你身体受不住。”
苏秀花连连点头。
“你吃过了吗？”苏麦又问。
苏秀花立即回话：“刚才的蛋花汤。”
“那只能算是点心，既然没吃，就一起吃吧，正好我也没吃。”
苏麦带着苏秀花看了屋子里各处放着的粮食。
这是她平时放在这里，应对时不时过来的苏桂香跟赵晴晴的。
“放点番薯。”苏秀花看苏麦舀了满满一碗大米，忍不住道。
苏麦回头，略微思索片刻后道：“我嗓子不好，只能吃米饭。”
“我吃番薯。”苏秀花立即道。
“你跟我一起吃，先把身体养好，别的事以后再说，”苏麦没有将大米放下去，“我平时会晒些东西，原本没太多时间，现在你来了，帮我注意着，现在我供你吃，以后你还我。”
苏秀花看着那一大米有些心疼，却还是点了头：“好，那我尽快养好身体。”
苏麦嗓子不好，自然得听苏麦的，等她养好身体，就可以帮苏麦干重活了。
被录取了
“我平时白天基本不在家, 中午那顿你自己吃，家里的活你忙活着，可以吗？”苏麦看向苏秀花, 给她夹了一筷子菜。
“可以，都听你的, ”苏秀花立即点头，“我来这里已经麻烦你了, 家里的事我一定好好做。”
苏麦微笑：“嗯，现在我在大队里不用干活，但屋子后面有一块自留地，平时你闲着可以照顾照顾, 边上有个小鸡笼, 里面的鸡每天都会下一个鸡蛋, 得要你捡一捡，晚上蒸个鸡蛋羹。”
“每晚都要蒸吗？”苏秀花看着苏麦。
苏麦知道她在想什么，没等她开口就道：“我身体也不好, 医生说让我好好养身体。”
“那留着给你吃。”苏秀花没有犹豫。
“我会想法子去外头再买一些，中午也会吃一个，”苏麦道, “鸡蛋不贵, 你从今年吃到明年也就那么几个，为了省这几个鸡蛋，回头在医院多花钱, 更不划算, 你不懂, 我在医馆干了好几个月，有些人生了大病, 一次就要花上大几十呢。”
她没有说这种情况只是极少数。
苏秀花确实不懂，听她这么说也担心自己不好好养身体，生了病要多花钱，便立即点头，表示愿意蒸鸡蛋。
过了两天，苏秀花原先大队里果然派人送了东西过来，除了粮食之外，还有些钱票，说是拿苏秀花家里原先的家具换的。
“还有这三百块，大队长的意思是要你以后都不会去了，这钱就当是换你家的老房子和宅基地，要是你还回去，就给你留着老房子跟宅基地。”
来人说着，看向苏秀花。
几天没见，苏秀花的气色比前两天要好多了，看的出来她现在的日子应该还不错。
苏秀花听了这话，却没敢直接说什么，转头看向苏麦。
苏麦对那个村子有些感情，但感情不深，现在这个村子她倒是习惯了，且这里附近的环境也好，万一苏秀花真有个什么，去医院会方便不少。
不过她没有直接答应，而是看向陪着一起来的苏正国：“大队长，要是秀花姐在咱们大队里住下来，能把这边上的地也划给我们吗？到时候秀花姐拿着这些钱可以在边上再搭一间小屋，我们俩能住的更舒服点。”
“这主意好，大队长你就答应了吧。”苏桂香立即说道。
“对啊，秀花还怀着孩子呢，现在两人住在一起还行，等以后孩子生了，总不能三个人挤在一间屋子里。”
这次过来的村民不少，大多是来看热闹的。
苏麦见苏正国没说话，又道：“既然要建房子，肯定要请人帮忙，宅基地的钱跟造房子的钱都给到大队里，大队里帮着找人，回头可以给工分，也可以给钱。”
苏秀花原先大队里的大队长人确实不错，三百块钱在这时候算是一笔不小的费用，有了这笔钱，再单独造一间屋子出来完全不成问题。
她这位置本就不算太好，不然这屋子也不会在她家出事的时候正好空着。
屋子让给她住，是村里人对她的同情，苏秀花却不行，但要是她可以出钱，自然另当别论。
如今大队里的田地都属于大队，属于国家，但只要村民们没意见，大队长同意，自然也不会再有别的问题。
果然，在苏麦提出给钱的时候，边上围观的村民附和更多。
苏正国也有些摇摆，但还是道：“这事得跟大队里商量一下，不过一般不会有问题。”
话音落下，边上送东西来的人拿了钱出来：“那这钱就交给秀花了，回头再把你的粮食关系转过来，你就是这边的人。”
事情说的很明白，苏秀花没有再看苏麦，点头接过这笔巨款，转头把它交到了苏麦手里。
苏麦并不跟她客气，毕竟这钱也就是在她手里转一道。
不出意外，大队里对于给苏秀花划地这件事没有多少意见，甚至还在确定这件事之后，立即开始组织村民帮着去砍树造房子。
村里不缺木材，也不缺适合造房的老木材，知道帮着造房还能得工分分钱，大家都兴致勃勃。
人一多，造房子的速度也快。
苏麦跟苹果林那边请了几天假，临时叫人在那边顶着，自己也回来帮忙。
来做事的村民多，家里没有供应餐食，苏麦多泡了些金银花茶，还特地炒了一锅黄豆，放在边上，饿的时候可以当零嘴吃。
“放心，我给你盯着呢，肯定不叫人多拿。”苏桂香悄悄跟苏麦说话。
“没事，就这些黄豆，别揣回家里就行，”苏麦微笑，“不过谢谢阿婶，我都没想着这事。”
“那是，你年轻，不懂这些事，”苏桂香站在苏麦边上，看着不远处已经有了大致模样的房子，“人多是好，房子也造的快，更多完结文在君羊八留意齐齐散散零四，欢迎加入这样一来，你们住起来也能舒服不少。”
造房子的地用的是原先的荒地，因为手头没钱，只是造一间，速度是真的很快。
“这样的话，我们俩都有各自住的地方。”苏麦觉得这样就很好。
哪怕她知道苏秀花是她外婆，但她这段时间都习惯了一个人睡，换成两个人睡，她还真有点不习惯。
苏桂香在旁边碎碎念，带着新奇说着话，过了一会儿又说起苏秀花那笔钱的事，说是她在原先那大队里有好几间屋子是属于她的，结果那么几间屋子卖出去，就只换了300块钱，实在是不划算。
又说肯定是苏秀花原先那大队里有人惦记她的屋子，才将她赶出来。
苏麦听着，没有多嘴。
几间屋子换300块，300块又只换了这么一间屋子，倒也没有什么亏不亏的，毕竟那边是老房子，这边是新房子。
不过这笔钱的重点在于宅基地，大队跟国家的东西，不是随便想要就能要的。
至于“觊觎”的事，她更没有多嘴说什么，苏秀花因为觊觎被赶出来，总比她“克家人”的名声要好听。
原身在的时候，大队里也有“克亲”的说法，这段时间好不容易转圜过来，能不起风波还是不要起风波比较好。
……
“苏麦。”
“在的，”苏麦回头，看到走过来的盛子阳，“这几天都没时间找你。”
“知道你忙着，我也不叫你多操心，”盛子阳说着，微微一笑，“我刚从镇上回来，纺织厂那边的录取通知下来了，你跟我都被录取了。”
“真的？”苏麦有些激动，“成功录取了？”
“嗯，”盛子阳点头，“我打听了，说是这回你的成绩最好，不过你只有夜校的结业证，没有学校毕业证，所以只能帮着打下手。”
“这也好啊，录取上就可以，”苏麦立即道，她本来也没想着自己能主事，“那我跟苹果林那边说一声，什么时候去纺织厂报道？”
“三天后，”盛子阳道，“不过纺织厂提供住宿，你要是也想住的话，得提前一天过去打申请。”
“你要住在纺织厂吗？”苏麦问道。
“嗯，纺织厂那边也是宿舍，但比知青点人少，”盛子阳点头，“而且要是不住在纺织厂，就得每天早起晚回，你……”
要是之前，他觉得苏麦应该也会选择住宿，但现在就不确定了。
苏麦却不觉得有什么，说道：“我之前在苹果林做事也是早去晚回的，不过要是可以，我也想申请宿舍，万一有个什么事，回来太晚也不太好。”
现在是夏天，纺织厂五点多下班，她回来时间也不会太晚。
只是不知道那边医务室是怎么安排的，要是需要值班的话，她肯定要在那边住下。
盛子阳学的是会计，考的也是会计，对医务室不了解，她没有跟他多说，打算自己去打听一下。
房子还在造，苏麦提着的心却放松下来。
她被纺织厂录取的话，至少能多一些明面上的资金，回头有机会她想法子弄辆自行车，这样即便是冬天，早去晚回也不用担心太晚。
村里的人知道这件事，也更加为她高兴，甚至在干活的时候都比之前认真几分。
苏麦还不太懂其中的缘由，苏桂香已经在她耳边解释了一番：“你现在被纺织厂录取可是大好事，说明你真有本事，回头万一再有个头疼脑热的，不是更可以找你了，得罪你可不划算，这会儿悄悄多拿黄豆的人都少了。”
“都是大队里的人，互帮互助也是应该的，”苏麦微笑，“阿婶也是，要是有简单不舒服的情况，可以随时来找我，现在我去厂里的医务室，或许还能帮忙买一些基础的药物。”
“哎，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苏桂香笑着点头。
苏麦第二天亲自去了一趟纺织厂，确认被录取之后，便去了苹果林说明。
苹果林这边临时顶替她做事的人是管事家里的亲戚，听说她要走，高兴都来不及，就差换送她离开，二话不说就敲了需要的印章。
苏麦拿着相关的证件去纺织厂办理入职手续，问了问医务室的情况。
不出她意料，纺织厂医务室是需要有值班人员在的，所以每一个人都有宿舍，虽然是多人间，但除苏麦之外，其它被招聘的人都是镇上的人，相当于真等到她值班的时候，也只是她一个人住在这。
“你可以吗？”
“可以。”苏麦点头，看着对方敲下印章。
从这一天开始，她每月的工资将涨到十八块，比苹果林的工资足足多了十块钱。
不准累着
“这个鸡蛋你带着。”苏秀花往苏麦的兜里塞煮鸡蛋。
“不用, 你留着吃，”苏麦把鸡蛋又掏了出来，“纺织厂那边有食堂, 只要有钱有票，吃什么都可以, 就算你不吃，肚子里的孩子也要多吃。”
“可我这些天吃了你好多鸡蛋了。”苏秀花有些不好意思, 她也没想到苏麦对她这么好。
从原先大队里带过来的东西基本都是她的不说，那三百块钱也用来造房子了，眼下房子造好，她口袋里却没什么钱, 总是吃苏麦的东西, 她心里总过意不去。
苏麦大概能猜到苏秀花现在的想法, 思索片刻后道：“那这样，鸡蛋我们俩分，你一天我一天, 怎么样？”
除了煮鸡蛋之外，两人晚上还有一碗蒸鸡蛋。
苏麦记得“过犹不及”的道理，恐怕鸡蛋吃多了对身体也不太好, 分一分的话还能叫苏秀花少吃点鸡蛋。
缺了鸡蛋的那点营养, 她想办法从别的地方给苏秀花补一补。
话说到这里，苏秀花再没有意见，立即点头, 还特意道：“那你好好去上班, 家里的活我帮你干, 衣服你也别洗，我给你洗洗。”
苏麦想着现在天气热, 衣服搓一搓就行，不费什么功夫，便点头答应下来。
纺织厂工人全部招收完毕后，很快就通知开工。
大队里考上纺织厂的人不多，除了苏麦跟盛子阳之外，还有大队里的一个村民。
上班第一天，村里人特地启用了牛车，带着三人以及要去镇上的人往纺织厂过去。
“我爸说要是我能一直在纺织厂待着，回头就给我凑钱买自行车，到时候就可以骑自行车去厂里了。”另一个被招进纺织厂的人说道。
这人是村里会计的儿子，高中毕业，但成绩一般般，去年高考对比的成绩比赵晴晴还要差。
这次纺织厂招人，他也在第一时间报了名，果然让他成功考上。
赶牛车的大爷听他这么说，立即夸他匆忙能干。
“纺织厂工资高，只要能凑出一张自行车票，买一辆自行车，来回确实能方便不少。”盛子阳说道，显然也在盘算着这件事。
其实村里离镇上不算太远，哪怕只是走路，半个多小时也能到，但要是能有辆自行车，确实会方便不少。
苏麦没有多说，只是道：“明天开始，我还是从后山走。”
过去一段时间她一直在苹果林做事，对于后山已经熟门熟路，速度不慢，纺织厂的位置也在苹果林不远处，从后山走会方便不少。
盛子阳和另外一人对视一眼：“我们从前面走吧，爬山虽然快，但累了点，你一个人注意安全。”
“之前我都是从后山走的，没问题。”苏麦微笑。
牛车的速度不算太快，好在不用自己走路，累不着人。
也花了半个多小时时间，一行人总算到了纺织厂门口。
大家都顺着之前打听过的方向，往目的地走去。
苏麦的目的地是医务室，位置在纺织厂大门口附近，边上还有纺织厂修建的宿舍楼，分给医务室的宿舍就在一楼。
宿舍是八人间，上下铺结构，但按照苏麦之前打听的，纺织厂医务室总共也没有八个人，再加上有几人家就在宿舍，晚上真要在这里休息，顶多也就两三个人。
“苏麦，在这呢。”
“张琳，你也考中了？”苏麦快步过去，见到熟人的时候，她多少还是有些兴奋的，“你不是说要去医院里当护士吗？”
张琳家也在镇上，从夜校拿到结业证后，她就说自己可能会去医院，没想到她也来了纺织厂。
“本来是这样的，但我妈觉得医院里太累了，还是纺织厂轻松，”张琳同样高兴地抓着苏麦的手，“我都打听清楚了，医务室除了我们俩之外，还有三个人，总共是五个人，分配下来是两个医生两个护士一个药师，不过护士跟药师可以彼此换班的，到时候我有什么事你跟我换个班，你要是有什么事，我也能帮你。”
“行啊，”苏麦立即点头，“我没问题的。”
没多久，另一个护士也过来，岁数跟她们差不多大，也是女生，张琳又拉了人过来，说起换班，对方也没有意见，直接答应下来。
除了三人之外，还有两个人是医生，更多完结文在君羊八留意齐齐散散零四，欢迎加入正好是一男一女，主要负责纺织厂病人的诊断和治疗。
不过即便如此，医务室主要看的基本都是一些小病小痛，比如说感冒发烧，或者是轻微的摔伤扭伤等等，真要有大一点的病，还是要去医馆跟医院。
这也是张琳妈妈觉得纺织厂工作轻松，让张琳考纺织厂的原因。
第一天上班，纺织厂没什么事，苏麦、张琳跟另一个女生坐在一起聊天，言语间，苏麦也知道了对方的身份。
这还真是有点巧了，这人与她还不算是完全的陌生人。
“刘溪，你妈妈是不是姓周？”
“对啊，”刘溪点头，疑惑看向苏麦，“你怎么知道？”
苏麦心想果然如此，笑道：“我之前碰到过你妈妈。”
说着，她从口袋里拿出一小把瓜子，送到刘溪跟张琳手里：“你们吃。”
这时候人与人之间的交流，拿出一把瓜子是再合适不过的，既可以打发时间，又不会费太多钱，且它不是主粮不显眼，也不会被太多的人关注。
张琳之前跟苏麦一起在夜校读数的时候，就从苏麦手里买过不止一次瓜子，这会儿淡定接了过去，嗑了两颗后道：“还是你给的瓜子好吃，过年那会儿我吃了好多家的瓜子，都比不上你。”
“瓜子？”刘溪说着，突然想起什么，惊喜地看着苏麦，“啊——你就是那个……”
苏麦微笑，刘溪也不再多说，笑着道：“我也喜欢这个瓜子，味道好吃，里头的肉也很饱满。”
因为瓜子这件事，让刘溪对苏麦瞬间有了好印象。
张琳去忙的时候，她还特地凑到苏麦身边说话：“我可喜欢吃你的瓜子了，但我妈不给我多吃，家里那些瓜子好多都送给别人吃了，以后你在这，我可以直接从你这里拿。”
“少吃点可以，”苏麦道，“回头我给你拿些别的，我家后院种着番茄，味道也很好。”
“好啊好啊，到时候我给你拿水果，我们家别的没有，就是水果多，每到丰收的季节都特别多。”刘溪笑呵呵说道。
纺织厂医务室确实是闲的，苏麦干了好几天，感觉比在苹果林那会儿还要闲。
平时偶尔过来的病人，也基本没什么大毛病，甚至都是直接冲着买某种药来的，甚至连医生都不用忙活。
不过苏麦在这里倒是做了好几桩生意，倒不是药品，而是瓜子。
除了张琳跟刘溪之外，那两个医生也时不时从她手里买瓜子，一次也不买多的，就一毛两毛，买一回能吃好几天。
有的时候实在闲的时候，整个医务室里都能听到“嘎嘣嘎嘣”嗑瓜子的声音。
……
“现在天气热，你不用忙活，多去小溪边待着，”苏麦站在门口，回头跟苏秀花说话，“要是觉得无聊的话就去桥底下，跟人聊聊天说说话。”
“总是叫你操心我，”苏秀花走到门口，“放心吧，现在这样好的日子，我能照顾好自己。”
跟苏麦待了一段时间，苏秀花的身上跟脸上都有了肉，脸色也肉眼可见好了不少。
大队里的人对她的态
忆樺
度都不错，平时路上遇到还会跟她打招呼。
她觉得自己这辈子最幸运的事就是碰到了苏麦。
“我就怕你累着自己，”苏麦道，“上次那样的情况可不能再有了，那样多的活，必须得等我休假的时候一起。”
她说的是上回苏秀花一个人默默洗了两人床单被套，等她下班回来看到晒了一院子的布料后都惊呆了。
要知道苏秀花可是孕妇，一个人做那么多事，她都害怕出什么事。
听她这么说，苏秀花下意识想要反驳：“其实做的不多……”
刚说着，她就看到苏麦微微皱眉的表情，立即点头：“我知道了，下次再干这样的活我一定找你。”
对苏秀花来说，她从小都干不少活，洗床单被套对她来说甚至不能算是重活，没想到那天苏麦回来会有那么大的反应。
不过她心里清楚，这是苏麦为她着想，住在这里的日子，比她当初嫁人之后最初的日子还要好很多很多。
“反正你好好休息，不准累着自己，”苏麦板着脸，在苏秀花点头之后，回屋拿了个袋子出来，递到她手里，“金银花晒一晒，这几天天气热，要是有村民过来，可以分一些给他们，你也可以喝，但不能多喝。”
苏秀花点头：“好。”
“剩下的我带去纺织厂那边，”苏麦说道，“这两天纺织厂里中暑的人也挺多的，金银花泡水喝，可以让他们舒服一些。”
她的金银花效果比普通的金银花好不少。
这两天天气热，很容易中暑，连带着来医务室的人都多了不少。
药材很好
“秋娟, 秋娟……你在这呢，你快去一趟医务室。”
“去医务室干嘛？我可不吃药。”
“不是吃药，医务室那边免费送金银花茶, 正好你去舀一碗吃吃，不然回头你也跟着晕过去。”
“真免费给？”秋娟惊讶道。
“这还能有假, 快去，我刚都喝了一碗, 不要钱的，你现在去喝，晚了怕没有。”
“我这就去！”秋娟立即答应，着急忙慌就去了医务室那边。
她这两天身体是真的不舒服, 感觉头晕乎乎的, 大家都说是天气热的缘故, 她也这么觉得，可让她吃药她也舍不得。
眼下有免费的金银花茶，她自然要喝一喝。
医务室人不少, 都是冲着免费的金银花汤来的，秋娟都没来得及跟人多说两句，喝了汤就继续回去做事了。
……
苏麦往张琳跟刘溪手里一人塞了一根黄瓜：“这几天辛苦你们了, 没想到我一时间心血来潮, 反倒累着你们了。”
煮金银花不需要太多的手法，来喝的人基本也都是自带杯碗，但人一多, 事情也会变得多一些。
两个医生也帮忙了, 但主要还是三人在忙活。
眼看着气温降了些, 来的人比之前少点，苏麦才松了口气, 又觉得不好意思。
张琳跟刘溪两人这两天也忙的晕乎乎的，这会儿接过黄瓜，都先啃了两口。
回过神来，张琳先开口：“没事，我们也从你这拿了不少金银花的，我带回家里了，家里人都说喝了你的金银花，今年都不像去年那么难受了。”
“我也一样，”刘溪又啃了口黄瓜，“这么热的天气，要是没有金银花汤，来医务室的人也会多一些，要是需要挂水，我们的工作肯定也不会轻松。”
“对，”张琳立即点头，“我妈也说，厂里的医务室到夏天，秋冬的时候都会忙活起来，要是这些金银花茶能让人少来医务室，那也是好的。”
“也是我没考虑好，”苏麦道，“我想着来的人可能不会太多，没想到大家都来喝，之后咱们就不这样大张旗鼓了，就不舒服的人给喝一杯就行。”
她这么说，张琳跟刘溪也立即同意。
先前说是不怪，但忙确实是忙的，现在苏麦主动提出不再那样大张旗鼓，两人也很是高兴。
不过这样的高兴却没有持续太久。
下午，出门一趟的张医生回来，直接喊了三人说话：“厂长刚刚找我，说不少人都找到她那边去了，说为什么咱们医务室做事不跟她说一声。”
苏麦微微皱眉。
张琳先一步道：“断了金银花茶也要说一声啊？金银花都是苏麦拿来的呢，她想断就断。”
“就是，厂长不能这样啊。”刘溪道。
虽然忙活了几天，但两人都从苏麦手里拿了不少东西，这会儿自然站在苏麦这边。
张医生叹了一声：“不是这个意思，咱们医务室以后做事，还是得跟厂长说一声。”
苏麦抿唇：“抱歉，是我没有考虑周到，原本也只是想着给少数人喝的。”
金银花是她自己摘的，一部分从山上摘来，还有一部分是在药田里种出来的，量不少，又碰巧遇到天气热的情况，她才想着拿出来煮茶。
不止是厂里，村里她也分了。
不过村里分了金银花之后，村里人时不时会有东西送来，要么是一两捆柴，要么是山上捡的小果子，或者说摘的花，这就算是礼尚往来了。
她没有考虑那么多。
“哎呦，你话说一半，把人都急死了，”赵医生进了门，“厂长的意思是想问问你们还愿不愿意继续煮金银花，要是愿意的话，等发工资的时候，可以多给你们每个人分两块瑕疵布。”
纺织厂不缺布料，但要从纺织厂买布料也需要布票。
瑕疵品倒是可以买，但厂子刚开没多久，根本就漏不出太多瑕疵布。
张琳一听，立即露了笑：“真可以？”
刘溪也是满脸高兴。
苏麦看着眼前的赵医生：“厂长不责怪？”
“哪里会，她高兴还来不及，”赵医生说道，“而且她觉得不能让你免费出金银花，所以想着眼下最热的两个月，咱们医务室专门从你手里买金银花，一个月给你3块钱，行吗？”
金银花价格本就不贵，一个月3块钱，哪怕每天都煮，也足够买金银花的。
苏麦没想到还能有这样的结果，一时间有些怔愣，直到赵医生再次询问，她才点了头：“可以的，但还得我们一起忙……”
她看向边上站着的两人。
“可以可以，我们没问题的，”张琳立即点头，用胳膊肘碰了碰刘溪，“你说是不是？你也可以的吧？”
“当然可以，”刘溪笑着点头答应下来，“其实也不是很忙的。”
可以多拿布料，她当然不会不答应。
而且煮金银花熟练了之后也不是那么忙，这两天她跟张琳都是直接让来的人自己舀水的，也就是多烧几壶热水的事。
先前觉得累，那是因为这本文由叭刘一七期伞伞零四，君羊整理是多余的活，现在厂里这么说了，那就算是工作，严格来说这也算是能偷懒的工作，她哪里会有意见。
等到两位医生离开，张琳跟刘溪都拉着苏麦说话。
“还是你聪明，要不是你，我们还没有这样好的机会呢。”
“也不知道能拿到多少料子，我家好多亲戚都惦记着呢。”
“苏麦，你也多卖我一些金银花，这次我给你钱，厂里这么多人都愿意喝，我家里人肯定也是愿意的。”
“我也要我也要，还有这个黄瓜，你还有吗？我多买点回去。”
“有，”苏麦看两人兴致勃勃的模样，也忍不住面带微笑，“别的你们要也行，我想办法从村子里给你们买。”
纺织厂的金银花停了半天，下午又继续供应起来。
工人们过来医务室排起长队，闲暇时都在说金银花茶的事。
“都是金银花，医务室这边的花茶效果真的好，我这两天舒服多了。”
“我也是，之前整个人晕乎乎的，可难受的，现在一点不难受。”
“我悄悄剩了一半带回家里去，家里人喝了也有效果。”
“小点声，这可不能说大声了。”
“哎，我听说这里有一个抓药的，原先在医馆里打工呢，不知道医馆里能不能买到这样的金银花。”
“就那个小姑娘，听说以前烧伤过的。”
“真的？我怎么没看出来？”
“仔细看能看出来，说是一直在吃药，你别盯着人家看，多不礼貌啊。”
“小姑娘，咱们的这个金银花，医馆里能买到吗？我之前难受，就吃这个金银花茶有效果。”
苏麦抬头，看着眼前曾经有过几面之缘的人，说道：“去医馆看医生，会给你开合适的药，也不贵的，徐医生人很好，不舒服的话还是要对症下药。”
“我就觉得咱们这里的金银花效果好，听说是你从村子里采来的，医馆那边你不也熟么。”
“那我回头收拾看，有多的话往医馆也送一些去，”苏麦道，“到时候你去医馆，跟徐医生说一声要我送去的金银花就行。”
“这可以，”对方笑着点头，“谢谢你啊。”
“不客气的。”苏麦微笑。
金银花的产量不算太低，山上确实也有不少，寻常村民们也会自己采来泡茶喝，基本也有效果，但不舒服的症状比较严重的话，效果会弱一些。
她闲暇时会上山去假装采一些金银花，给村民们喝了之后他们都觉得好，以为是她会侍弄，现在会特地将采来的金银花交给她处理。
这部分金银花分量不少，她往里面掺一些自己在小药田采集的金银花，混在一起喝也有不错的效果。
一来二去，她自己手里的金银花数量就多了，就连苏秀花都数不-清她手里到底有多少金银花。
跟人承诺了，苏麦回头就往医馆里送了金银花过去，除了金银花之外，还送了别的，用的理由依然是“采购”。
从她药田里出来的金银花效果好，她特地将它们与大队里的金银花区分开来，要说是她采的，她都不好解释为什么自己采来的效果会格外好一些。
“那人还是不同意露面啊？”徐医生皱眉问道。
“对方是这么说的，我也不知道原因，”苏麦为难道，“我怕问多了，人家不愿意再卖药给我。”
“怕就怕就算你不问，哪天人家也不来了，”徐医生摇头叹气，“不过这也没办法，人家手里拿着好药材，有拒绝的底气也很正常。”
“那我尽量跟人家打好关系，”苏麦微笑，“就算人家不愿意露面，我们也得把药拿到手。”
“这话在理。”徐医生笑着，回头去拿钱。
这次的药材价格足足有五十块钱，除了基础的药材之外，还有几味好药，包括人参跟藏红花。
苏麦没敢把高年份的人参拿出来，都是三五年年份的，但价格也都不低。
药田的规则基本都是“一天=一年”，相当于在药田种一天，相当于药材年份长一年。
她的药柜里还收了几株百年人参，连她这个不算太熟悉药材的人都觉得那人参的药效肯定很好，但那东西贵，一般人舍不得卖，她也不好平白拿出来。
徐医生拿了五十五块钱出来，放在苏麦手里。
“徐医生……”
“拿着，这药材的价格本就不固定的，你拿来的又是好人参，这还叫你吃亏了呢，”徐医生握紧苏麦的手，“你自己攒点钱，回头买辆自行车代步，来回方便点。”
苏麦再不推辞，笑着答应下来：“谢谢徐医生。”
说定了啊
“秀花姐, 泡点麦乳精吧，多泡一点，我们俩都喝。”苏麦在门口说道。
院子里晒着些药材, 她正在将它们一一收起来。
现在村子里都知道她懂一些医术，来找她看病的人比之前更多, 所以她特地将一些基础的药材放到了明面上，需要的时候随时拿出来用。
苏秀花泡了麦乳精, 跟苏麦说话：“麦麦，早上阿婶过来，说是大队里有地方要不少麻绳，我也帮着去搓一搓, 可以吗？”
苏麦收了些药材进屋：“会累吗？”
“不会, 坐在那儿怎么会累, ”苏秀花微笑，“而且跟人一起搓麻绳，也能有话说。”
“现在能行吗？”苏麦看她。
这不是她过度担心, 主要是苏秀花刚来的时候，村子里还是有一些闲言碎语，她怕苏秀花下去, 又有人要多说。
“不会, ”苏秀花摇了摇头，“可能有人心里有想法，但不敢明面上说的, 我现在身体比之前好多了, 你看, 身上还多了一层肉，再这样养下去, 要养胖了。”
跟苏麦住在一起的日子，是苏秀花这辈子过的最舒服的时候。
也因为这个原因，她更加不好意思完全吃苏麦的，现在有这样的活能换点工分，她自然是再乐意不过。
苏麦知道她的心思，没有阻止，说起镇上的事：“镇上有人要金银花，我卖了一些出去，你已经帮了我不少忙。”
“可以卖吗？”苏秀花惊喜道。
“可以，现在外头管的很松，药材也不能当粮食用，”苏麦点头，“所以你别担心，咱们接下来的日子好着呢。”
她说着，拿了五毛钱出来：“这个你收着。”
“我也没处用，不用不用。”苏秀花连连摇头。
“万一临时有急用，回头要是有人来大队里卖稀罕的东西，你买下就是了，”苏麦硬是把钱塞到了她的手里，又问，“秀花姐缝补的手艺好吗？”
苏秀花点头：“好，从小到大的衣服我都自己缝补。”
“那我回头拿几块布回来，再买些针线，”苏麦看她，“秀花姐你平时有空的时候给孩子做几身衣服，现在还早，可以练练手艺。”
说起孩子，苏秀花不好意思拒绝，只能承诺：“我以后一定好好干活赚工分。”
苏麦笑着点头，目光看着对方的肚子，哪怕两人相处已经过了一阵，她依然觉得苏秀花肚子里是她妈妈这件事很是奇妙。
有这样一个亲人的存在，她觉得自己生活的动力都强了不少。
苏秀花见她看着自己的肚子，知道她喜欢，笑道：“这两天孩子开始有动静了，你要不要摸一摸？”
“可以吗？”苏麦表示惊喜，在苏秀花点头后，伸手去触碰。
手刚放在肚子上，她就感受到了手心处的动静。
“哎呦……”苏秀花下意识喊了一声，在苏麦的手松开后笑道，“看来你跟孩子真的是有缘，先前阿婶想要摸摸看，一点动静都没有。”
苏麦抿唇微笑：“会痛吗？”
“不会，会觉得很幸福。”苏秀花轻笑道。
“那就好，”苏麦不敢再碰，面上的微笑不落，“我跟她肯定是有缘的，而且我知道，秀花姐是一个女孩。”
“真的？”苏秀花抬眸，见苏麦认真点头，也笑了起来，“怪不得我觉得孩子乖的很。”
说着，她小心碰着自己的肚子：“听到了没？你是不是知道小姨在了？”
这话落下，她又“哎呦”一声，随即笑开：“麦麦，看来她是真的喜欢你，你瞧，一说到你就这么激动。”
苏麦的脸上笑容满满：“我喜欢她，她肯定也喜欢我的。”
……
“本来以为她们俩住在一起，日子会难过，现在看上去是真的不错，秀花都胖了一圈了。”
“她来的时候多瘦啊，稍微吃点就能胖起来，而且苏麦还不叫她干活，能不好么。”
“秀花的日子可比咱们大队里好些孕妇好多了，我可听说了，不少人背地里在说，寻常人家的日子还比不上秀花。”
“那是苏麦愿意，我可打听了，这段时间苏秀花住在那里，每日都吃大米饭，日日都有鸡蛋，时不时还能吃到麦乳精呢，寻常人家哪有这样的好日子。”
“那也是苏麦吃得起，人现在在纺织厂，一个月十几块钱呢，别说就多养活一个人，就算养活一家子那也是够用的。”
“我们怎么没有苏麦这样的好运气，本来以为她日子难了，没想到……”
“纺织厂招工的时候可是对镇上跟所有大队里都招的，苏麦能进去，也是凭她自己的本事，一般人想进还进不去呢。”
“就是，苹果林的工作就算了，现在苏麦在纺织厂，是她自己有本事。”
“早知道当初上夜校我家孩子也跟着去。”
“现在也有夜校啊，你们家的人怎么不去？”
戏谑的声音响起，引起一阵笑声。
又有人开口：“不过苏麦本事好，人也好的，给我们拿药都不收钱。”
“谁说不是呢，她就是性子好，你们可不能酸她。”
“谁酸了，那不是……羡慕，对，就是羡慕，这日子过的越来越好，谁能不羡慕，照这样下去，没准哪天苏麦那边大房子都造起来了。”
“能造出大房子，也是她的本事。”
“这要是当初苏家没出事，岂不是会更好……”
“唉，到底怎么样，谁也说不准。”
……
“书又看完了？”
“看完了，”苏麦点头，“开始的时候有点看不懂，后来慢慢就看进去了，不过到底怎么样还是不知道。”
“正常，你能看进去就行，”徐医生点头，“那我再给你拿本别的书。”
“我叫人给我从大城市寄了一些书过来，”苏麦笑着说道，“徐医生这里的书都太专业了，我就囫囵看一看，还是看些浅显的书比较好。”
“你学的其实还不错，就是没有一个专业的环境，”徐医生感慨道，“要是你能去大学里学习，出来肯定会变成一个好医生。”
苏麦听着，心里抉择片刻，觉得以她现在的情况，不太适合将太多精神放在学习上，而且她已经逐渐适应工作节奏，再让她回去学习，她会很不习惯。
“能学多少就学多少吧，”苏麦说道，“谢谢徐医生。”
“你跟我客气什么，”徐医生说着，抬手去碰苏麦的脸，手碰到她脸上的痕迹，“乍一看已经看不太出来了，你身上……”
“身上的痕迹明显一点，之前伤的严重，”苏麦说道，“不过比之前好多了，而且现在我脸上看不太出来，也不会像之前那样自卑。”
到这时候，她才能光明正大说出“自卑”二字。
最初穿越的时候，她心里其实也因为身上和脸上的伤痕感到自卑，但当时在她心里对比的，是前世不得不躺在病床上的状态，两相对比，自然是现在更好。
但伤痕的存在是不能抹去的。
现在脸上的伤痕淡去，路上碰到人也不会被人用异样的目光看过来，她心里确实轻松不少。
“外伤药还是要坚持用的，吃的药可以停了，是药三分毒，也不能多吃，”徐医生说道，“主要是你脸上的问题，脸上伤痕不明显了，问题不会太大，还好你年轻身体好，又治的早。”
苏麦点了点头。
伤痕恢复的原因有很多种，她自己觉得让她身体变好的原因在于小空间，但在徐医生这里，苏麦身体好跟年轻也占了很大的比例。
徐医生开了药，苏麦把药放在一边，又起身开始在医馆忙碌。
纺织厂医务室那边其实不算太忙，病人也都是基础的病人，苏麦要学医，自然是在医馆里更合适一些。
所以就算她现在在纺织厂做事，也会特地在休息的时候来医馆帮忙。
炎热的夏季过去，金银花的市场便将了不少。
纺织厂医务室撤去了发放金银花茶的小桌子，繁忙的医务室很快就空了下来。
“之前忙的时候不觉得，现在闲下来，突然觉得有点无聊。”
“我也突然觉得有点无聊，”刘溪叹了一声，“不过我更馋帮忙的两个月给我们的布料，虽然是瑕疵布料，但不要钱啊。”
“今年我们家能多做一身新衣服，”张琳笑呵呵道，“全靠苏麦，要不是苏麦，我们还没有这样好的机会呢。”
“确实，除了这个之外，我们家附近有在纺织厂做事的人，对我们的态度都好了很多，”刘溪笑眯了眼，“对了，苏麦，我妈喊你去我家吃饭，你什么时候有空？”
“这不太好吧……”苏麦下意识道。
“去嘛，我妈可喜欢你了，”刘溪立即道，“而且张琳也一起去的。”
“还有我的份？”张琳惊讶。
“那肯定的，我们三一起的嘛，”刘溪笑着说道，“苏麦，好不好？一起去我家吃饭。”
苏麦点头答应：“行，回头找个晚上的时间，到时候我值班肯定不回大队里，跟你们吃完饭我就回这边宿舍来，不然中午我们三很难一起有空的。”
“行，那就这么说定了啊。”
这是好事
“这个红烧鱼我能多买一条吗？”
“拿票了吗？”
“拿了, ”苏麦把手里的票递过去，“麻烦你帮我装在饭盒里。”
“你没吃够吗？”刘溪走到苏麦身旁。
“我想往家里带一条回去，”苏麦看着里头的人装鱼, 跟刘溪说话，“之前跟你说过的, 家里有个孕妇姐姐。”
虽然知道苏秀花是她外婆，但因为两人并没有相处过, “姐姐”两个字在她这边十分顺嘴。
“差点忘了这事，”刘溪道，“对了，我妈刚才说还想请你再带点蔬菜过来, 什么菜都行, 我们家人多, 左右都是要吃的。”
“行，不过不同的菜收成时间不一样，你们要的话我赶着收成给你们在大队里收一些可以吗？”苏麦问道。
今年大队里收成不错, 也有不少要卖出去的，蔬菜这种没有粮食顶饱，价格不高。
刘溪要菜, 她都不用非得在小空间里取出来, 直接找村里人收就行。
这一年的市场形势又放开了不少，她偶尔去集市上，都能看到有人光明正大在哪里摆摊卖菜的, 有管理人员过来, 都忽视不管。
这样一来, 跑去集市卖菜的人就更多了。
毕竟“法不责众”，村民们对形势看的也很透彻, 就算万一哪天形势又严起来，卖自家的菜也不会有太大的问题，大不了到时候不卖就是了。
“这样更好了，”刘溪立即点头，“我妈说还是从你们村子里收来的菜更新鲜，味道好。”
“阿姨喜欢就好。”苏麦笑着答应。
这会儿时间，红烧鱼已经打进饭盒，苏麦将饭盒装在尼龙袋子里，调整好角度，拎着袋子跟刘溪一起走出国营食堂。
现在天气稍凉，红烧鱼在饭盒里放上半天一点问题都没有。
下了班，苏麦便急匆匆往回走。
到了村里，却见村里十分热闹，让她都忍不住多问：“这是怎么了？”
“上头下了命令来，说是知青可以回城了。”边上的村民说道。
“回城？少数人还是所有人？”苏麦惊讶。
“当然是所有人啊，你看看那边，都哭着呢，不过有几家就不太高兴，”边上的人说道，努了努嘴，“你瞧那边，都是结了婚的，本来以为之前高考考上就算完了，现在都能回去，这不……闹起来了。”
“结了婚的不能回去？”苏麦瞪大眼睛。
“可能吧，原因很多，而且拖家带口的，我听说城里人住房条件比咱们这里还要差呢，”边上的人撇嘴，“我就说不能找知青，这不，闹出麻烦来了吧。”
苏麦微微一笑，又看了看热闹的人群，看着时间差不多，还是往住处走去。
走到山脚，她看到盛子阳从山上下来，下意识歪了歪头：“你怎么从上面下来了？”
盛子阳脚步顿住，一会儿之后才继续往下走：“我馋黄豆了，本来以为你在家的，跟秀花那边拿了些黄豆。”
“哦，”苏麦点头，“对了，大家都在说回城的事，你怎么打算？”
“我不回去，”盛子阳立即摇头，“回去也没地方住，前些天我爸妈写信过来，说家里住的很挤，大哥二哥都结了婚，马上生孩子了，屋子里摆满了东西，我还不如在这里待着，知青点都比家里要舒服。”
“你回去没地方住确实是个问题，”苏麦点了点头，“而且你现在在纺织厂做事，每个月还有工资拿，回去还得重新找工作。”
“我也是这样想的，”盛子阳抬头，“现在一下子回去那么多知青，工作都得抢着，我家那条件，肯定没法给我找工作，现在这样就很好。”
苏麦再次点头，也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她不知道之后几年是什么情况，但按照盛子阳的描述，他回城的日子肯定没有在这里舒服，还不如待在这里。
这边虽然是村子，但隔壁就是一个镇，而且还不是小镇，有学校有医馆有纺织厂，大学都在造着，条件已经很不错了。
“不过你得跟大队里说一声，”苏麦叮嘱道，“大队长人好，你又不吃大队里的，这事应该好说的。”
“好，谢谢你啊，等回头大队长有空，我就去跟他说一声。”
两人聊了一会儿，底下村子里又喧闹起来，似乎是有人在哭。
“我先上去了。”苏麦快步往半山走去。
到了地方，苏秀花正在收拾院子，苏麦走过去将手里拎着的饭盒递给她：“秀花姐，今天咱们晚点吃，把这条鱼蒸一蒸。”
“你怎么还买鱼了。”苏秀花无奈。
“我自己想吃，有点馋了，”苏麦微笑，“咱们现在又不缺钱，吃吧。”
“行，”苏秀花点头，每次苏麦说要吃的时候，她没有不同意的，“你今天回来晚，我以为你在底下站着呢。”
“刚刚是站了一会儿，听到了一些消息，但听的不全，”苏麦也开始收拾晒在院子里的东西，“回头有什么八卦消息，阿婶上来会说的。”
苏秀花笑了：“给阿婶多准备点瓜子花生。”
“那肯定的。”苏麦立即点头
红烧鱼带回来本来就是熟的，就是放了一下午凉了，稍微热一热就能吃。
苏桂香上来的时候，她们这顿饭还没有吃完。
“今天吃的晚啊，早知道晚点上来。”
“我们正等着阿婶来跟我们说八卦呢，”苏麦笑着拿凳子，“剩下点鱼，阿婶不嫌弃的话也吃点。”
“吃鱼哪里还能有嫌弃的，”苏桂香自己拿了筷子，这要是多的她还不好意思吃，剩下点肉和骨头刺，她是很愿意尝尝味的，“底下都闹疯了，你们确实不能下去，特别是秀花，挺着个大肚子，更不能往人多的地方走。”
说着，她开始说底下发生的事。
知青能回城，最高兴的莫过于知青点的知青，他们没有在这里结婚生子，也一直住在一起，真要回去，一卷铺盖就行。
但有部分知青就不高兴了，男女都有，有嫁在大队里的，也有在大队里娶妻，但搬出知青点住在老丈人家里的。
之前没什么消息，大家都默认知青们都得在这住着。
高考那会儿还让不少人提了心，只是最后考上的人极少，才让大家都放下了心。
这会儿消息传开，真是闹了不少事。
“其实咱们大队里还好，闹就闹了，看出来也不是完全不可以说的，”苏桂香吐出两根刺，“隔壁大队里才闹的凶呢，说是有个人考了两次考不上，彻底放弃了，上个月才结的婚，结果这个月就传出可以回城的消息，把人给懊恼死。”
“不会有什么事吧？”苏秀花小声询问。
“谁知道呢，其实咱们这里条件不错的，日子也好过，难的时候城里人不也没吃没喝么，”苏桂香摇了摇头，“可耐不住有些人偏要回城啊，这次事情一出，回头保不准要闹出离婚的事来。”
一边说一边吃，聊了一会儿，苏桂香开始详细说起谁家谁家的事，都是差不多的事，但不同的人家总能闹出不同的花样来。
这家好，打算一起回城，那家闹事，要孩子不要孩子，又一家直说不让回家就去寻死。
男男女女，各有各的想法。
“这事说来也不算太突然，早几个月的时候就传言说可以回城了，”苏桂香正在啃鱼尾巴，“晴晴那个小姑娘不就回去了么，虽然是工作，可早几年的时候有工作都没有那么容易调动。”
“确实，而且这两年通过高考回去的也不少。”苏麦将饭碗摞在一起。
“你放着，待会儿我给你洗，”苏桂香摆了摆手，继续说八卦，“就是说，你说这事闹的，现在底下还有不少人在吵架呢。”
苏麦往外看了看，果然感觉今天的村子里，整体亮度似乎都要比之前亮不少。
苏秀花也很是感慨：“我以为别家的日子都挺好的，没想到……”
“一大家子住在一起，肯定都是有矛盾的，就是这回碰上知青的事，矛盾更大一点。”苏桂香吃完了鱼，将所有鱼骨头扫到一起，倒在外面的菜园子里，回屋后硬生生从苏麦手里抢过饭碗给她洗碗。
苏麦也不跟她抢，而是跟苏秀花一起将屋子里别的地方打扫了一下。
苏桂香洗碗的时候嘴巴也不闲着，说了会儿知青的事，又说起别的事：“对了，还有件事，我听人说的，要是真的，你们也得抢一抢。”
“什么事啊？”苏麦扫着地直起腰来。
“可能是真的，可能是假的，”苏桂香说道，“好像说是要搞什么家庭……承包……”
苏麦脑子一动，下意识从嘴里将那个格外熟悉的词汇说了出来：“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
“对，好像是这个，你也听说了？”苏桂香回头，用期待的目光看着苏麦。
“我好像看到了报纸，”苏麦抿唇，“就是不太知道是什么道理，大队里消息也传过来了？”
“有呢，按你这么一说，应该是真的，到时候大队里要分地呢，各家分各家的，就跟早年大锅饭分开，自家吃一个事，”苏桂香说着话，脸上露了笑，“要真是这样，以后可不愁吃饭了，我们家都是勤快人，肯定能多干活。”
苏麦没想到能听到熟悉的词，愣了愣后笑着点头：“嗯，我也觉得这是好事。”
尽管找我
“对了, 阿婶，你们家里有别的蔬菜吗？我带一些去镇上，纺织厂那边有人要。”见苏桂香收拾好了锅炉, 苏麦立即开口。
“什么菜都行？”苏桂香反问。
“行，人家也是自己吃, ”苏麦道，“价格不会太低, 都是咱们自家的东西，拿去卖也不打紧。”
“这倒是，现在集市上都有好多人在卖，”苏桂香点头, 看着苏麦微笑, “不过人家可没你这样有门路, 那我现在回去给你看看，明早再给你带来，成不？”
“成啊, 正好明早带去镇上。”苏麦点头。
苏桂香微笑：“那可好，自从你的日子好过，连带着我们家的日子都好过了。”
苏麦这段时间陆续都有拿菜去镇上, 主要还是拿的苏桂香家里的菜, 一方面是因为关系好，另一方面也因为苏桂香家里伺候菜伺候的好，拿出去刘溪很愿意要。
“对了, 麦子, 你三婶家里的豆子种的好, 要不要拿一些……”苏桂香试探着问道。
“可以啊，”苏麦点头, “纺织厂人多，咱们这点东西放在那里，总是有人要的。”
“那感情好，”苏桂香笑了，“那我去说一声，明早一同过来给你带来。”
苏麦自然没意见，她说的确实是实话，那点东西带去纺织厂，要的人不少，甚至就算没人要，她自己消耗也成，就是几分几毛的事。
第二天一早，苏麦起来的时候，苏桂香已经拎着东西过来了。
要拿去镇上的东西全放在一个篮子里，她只要拎着篮子去镇上就行。
苏秀花比她起得早，一大早已经烧了热水，她可以直接用热水洗漱。
“还在闹呢，一大早就闹起来了，”苏桂香摇了摇头，“秀花你这两天可别下去，免得冲了你肚子里的孩子。”
苏秀花捂着肚子点头：“知道了，阿婶。”
苏麦将毛巾盖在脸上，洗了脸后睁开眼：“那我今天还是从后山去镇上吧。”
“慢点走。”苏桂香叮嘱。
“嗯，没事，我都走很多回了。”苏麦淡定道。
洗完脸，她将水倒在边上，抬头看院外：“盛子阳，你怎么来了？”
“我今天跟你一起从后山走，”盛子阳道，“这两天大队里好多事，免得他们总拉着我说话。”
“这样，那也行，”苏麦点头，“你吃过了吗？要是没有的话，可以在这里吃点？”
“不用不用，我吃过了，在外面坐会儿就成。”盛子阳立即道，在院子里找了个石墩子坐下。
苏麦歪了歪头，回头喊人：“秀花姐，那咱们吃早饭吧。”
“行，早上是瘦肉粥，”苏秀花去端早饭，“之前你带回来的瘦肉还剩一点，早上都煮了吃。”
“那我晚上再带点回来。”苏麦跟着进了厨房。
这小屋里的厨房原本是跟苏麦的房屋连在一起的，之前苏秀花造房子，她特地让人开了一道门，这样一来，连着就算是有三间屋子了，平时做饭也不会染的被褥脏兮兮。
苏秀花没有拒绝，只是道：“那我给你做。”
苏麦点了点头，想着晚上回来或许可以带点面粉，两个人摊些面饼吃也是好的。
早饭吃完，她就跟盛子阳一起往后山走去，打算翻过后山去镇上。
路上盛子阳要帮忙，被她拒绝了，他就再没有提起过这事。
话题聊着，便说起苏秀花的事。
“她人很勤快。”
“嗯，确实，刚来的时候干的更多，”苏麦点头，“也不能不让她做事，不然她心里不安心。”
“看的出来，她是个很好的人，”盛子阳说道，“只可惜前半辈子命不太好。”
苏麦看他一眼，收回目光点点头：“以后她的日子会好过的。”
两人说着话，没多久就到了镇上。
纺织厂离的不远，进了厂里，两人便分开往不同的方向走。
苏麦到了医务室，刘溪很快就过来看她拎着的篮子：“你还拿了豆子啊，这个……”
“放着吧，底下是你的，”苏麦微笑道，不叫刘溪为难，“东西也不多，要是有人来医务室，看有没有人想要的。”
“要什么？”张医生进门。
“豆子，”苏麦道，“大队里的人种的，想要换点别的。”
张医生看了眼：“就这点，你都给我吧。”
“行啊，”苏麦微笑，“这两年大队里收成不错，你们要还有别的想要的，尽管找我就是了。”
“我听说现在有什么新政策，”张医生把篮子里的豆子分出来，“搞的什么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你有听说吗？”
“张医生也听说了？我也是昨天才听人说的，”苏麦说道，“不过大队里这两天事情不少，除了这个事情，知青回城的事都闹呢。”
“知青能回城了？”刘溪站在一旁，惊讶问道。
“这我倒是隐约听说了，”张医生微微皱眉，“好像这次是大规模回城，别的还好，就怕回头城里人一多，会闹起来。”
“为什么啊？”刘溪好奇。
“回去的都是冲动的小年轻，又没有工作，能不闹出事来么，”张医生说着，摇了摇头，“不过咱们镇上应该还好，都不算城里，也没什么知青。”
“哦，那跟咱们没什么关系呗，”刘溪往嘴里塞了一小把炒黄豆，“我妈都说了，我们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
“来了来了，我没来晚吧？”张琳急匆匆跑过来。
“这会儿也没人来看病，怎么了？这么着急？”刘溪看着张琳，“这冷的天，你额头上都冒了汗，苏麦爬山过来都没你这么热。”
“忙活呢，”张琳拿自己的杯子接了一大杯水，咕咚咕咚喝了一杯，喘着气道，“我堂姐夫是知青，这不是消息下来，说知青能回城么，吵着嚷着要回城，全家人都被闹起来了。”
“你们家条件很好啊。”刘溪道。
“我也觉得，不知道他怎么想的，”张琳依然喘着气，“一大早起来也在吵，我在门口看了好久，一不留神时间就晚了，差点迟到，早饭都没吃呢。”
她这话一出，苏麦跟刘溪对视一眼，脸上都有了笑容。
本来以为张琳是急的，没想到她虽然有点急，但这样看起来，应该是不留神看八卦看久了，急着上班才会这样。
“麦麦……”张琳看向苏麦，挽着她的手臂。
“番薯干吃吗？”苏麦笑着看她，见她点头，立即从角落里的抽屉里找出她存在这里的番薯干。
除了番薯干之外，里面还有些瓜子跟黄豆。
医务室的柜子不少，一部分用来放西药，一部分用来放中药，但纺织厂医务室本来就不会太忙碌，多出来的柜子就给他们用了。
苏麦自然也占了一格。
“我就知道你这肯定有好吃的，”张琳激动地走到苏麦身旁，接过她的番薯干，“饿死我了，刚才看……的时候不觉得，这会儿跑过来，真有点饿了。”
苏麦自己也叼了一块：“你堂姐夫那边什么情况？”
“不就那样呗，”张琳摇头，“也就长的人模人样的，刚开始的时候挺好，可殷勤了，自从去年高考恢复之后……啧啧啧……这次更不得了，嚷着说要是不让他回去，他就怎么怎么，反正我不喜欢。”
“他们有孩子吗？”刘溪过来，从她自己的柜子里拿了一小包瓜子，一边嗑一边问话。
“有啊，还有两个呢，一儿一女，”张琳立即道，“先前我大伯他们可喜欢这个女婿了，一直说他好，还让我也照着找，结果就这？”
“这么多年了，人应该也挺好的吧，坏人能装那么久？”刘溪好奇。
“说是人家原来家里富裕呢，还有小洋房可以住，早上的时候真是各种话都说出来了，什么耽误他……早年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张琳嚼着番薯干，捧着杯子喝茶。
“这就叫知人知面不知心，”刘溪感慨道，“人什么样真的很难说。”
“可不是么，”张琳摇头，“反正早上我看我大伯的表情，真是懊恼死了，本来这跟我们家没关系，但人在那闹，总不能不管。”
“可不是……”突兀的声音从不远处响起。
三人立即站直了身：“赵医生……”
“病人来的时候可不能在这闲聊，”赵医生看了三人一眼，回头看向苏麦，“苏麦，这里还有金银花吗？有人要。”
“有。”苏麦立即跑去给抓药。
过了一会儿她回来，就看到张琳跟刘溪在窃窃私语。
见她过来，立即招呼她说话：“我觉得赵医生刚刚肯定也在听我们说话。”
“肯定的，我都听他搭话了，”刘溪撇嘴，“我以为他不爱听这些呢，没想到他只喜欢悄悄听。”
苏麦失笑：“说的轻一点就行，我刚出去看了，来要金银花的也是因为知青回城的事起了火气。”
她话音刚落，就看到两人炯炯有神的目光。
苏麦摊手：“具体我也不清楚啊，没敢多问。”
“我去打听。”张琳激动一瞬，快步走了出去。
刘溪与苏麦对视一眼，咳嗽一声：“我也去看看……不是，去干活。”
分田一事
“我要南山那块地。”
“东角山那块地一直都是我伺候的, 伺候的可好了，那块地应该分给我。”
“上岭那块地离我家近，我能伺候的更好, 那块地是不是应该分给我？”
“我觉得……”
苏麦跟苏秀花坐在靠后的角落里，避开了吵吵嚷嚷的村民们, 两人手里都各自拿着一把瓜子，中间还有一个破袋子, 专门用来装瓜子壳。
知青回城的事在大队里闹了一阵，但随之而来确定下来的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更是给大队里带来了一阵喧闹。
因为这个事，连带着知青回城的事都被忽视许多。
即便是家里有知青媳妇或者是女婿的人家, 也将大多数注意力放到了这个政策上, 毕竟这时候谁能抢到更好的地, 就意味着以后得日子能更好过一些。
大队里的田地并不是所有都好，有良田也有次田，最好的田地往常都是拿出来, 一起种水稻的，它们也是更适合种水稻的。
毕竟水稻需要水，要是没有水, 就算地再肥沃都不行。
良田之外还有别的田地, 也有好坏之分，这次一分，涉及到每家每户的利益, 大家肯定都要争, 而且要争的厉害。
不说别的, 单说市价，两毛钱一斤的大米和一毛钱一斤的大豆、几分钱一斤的蔬菜和番薯, 其中差距真是不小。
“你们怎么不去争呢？”苏桂香钻过人群走过来。
“秀花姐大着肚子呢，万一有个什么冲撞，再多再好的田地都没有。”苏麦说着，手肘碰了碰边上的苏秀花。
苏秀花放下手里的瓜子，咳嗽一声道：“阿婶，我原本就是外来的，这会儿去争田地不合适。”
“那也不能不争，”苏桂香说着，突然听到身后传来的高声，叹了叹气，“不过也是，你们去抢也抢不过。”
“肯定不会是谁嗓门大归谁，”苏麦拉着苏桂香坐下，“大队里肯定会有别的法子，不然总会有矛盾。”
“那也是，不过你们俩坐在这里是真舒服。”苏桂香坐下，顺手接过苏麦给的瓜子。
“我们俩的情况不一样，秀花姐是外来的，我呢，在外面还有工作，这时候去争抢更不合适，”苏麦道，“所以我想着就听大队里的吧，大队里说怎么分就怎么分。”
苏秀花现在怀着孕，年末生产，明年总得带孩子，之后几年也要带着孩子忙碌，肯定没时间伺候许多田地。
这会儿分太多地，回头没法处理好，反而会惹得大队里的人不满。
与其到时候闹矛盾，不如现在就不去争。
苏桂香听着，也觉得她说的有道理，正好家里有人在前头说，索性就坐着跟苏麦两人一起聊天。
那头苏正国也一直听着村里人在耳边叽叽喳喳说话，只觉得怎么分都不太行。
大约又过了半个多小时，他脑海中灵光一闪：“行了行了，这事咱们抽签分，按照户数，按照人头，抽签分田地。”
“抽签？怎么分？”
“怎么抽签？”
“好的坏的都混一起吗？”
“怎么按人头分？我们家十几口人都能分吗？”
“女孩能不能算啊？家里的媳妇呢？时不时也能分？之前都算工分的，没有田地可不行，怎么吃饭啊？”
“对，这都得说清楚啊。”
“比如说麦子跟秀花，就两个女孩子了，总得分她们点吧？不然她们以后要怎么办？”苏桂香举起手喊道。
这话一出，村民们彼此看了看，很快就开始附和。
倒不是为了苏麦跟苏秀花，本文由叭刘一七期伞伞零四，君羊整理纯粹是自家家里也有女孩，要是两人可以，他们家里的女孩跟媳妇肯定也都可以。
也因为这个原因，苏麦并没有多说什么。
前面又开始热闹起来，讨论如何分才能公平一些，家里男人多的觉得应该按男人算，家里女人多的觉得必须要把女人也算进去，小孩多的又觉得小孩也得分上一份，总之大家都开始站在自己的角度开始为自家的未来打算。
讨论持续了一个下午，最终决定将大队里的所有田地按照优良劣进行区分，所有的田地并不是按照亩算，而是按照“分”计算，几分田为一签。
然后男人、女人、老人、小孩按照平时的工分来计算抽取比例。
“我有的时候也能拿到满分十工分呢。”苏桂香在一旁碎碎念。
“就是，小孩居然只有五工分的比例。”
话是这么说，但边上两人声音都不大，声音最大的还是站在前面，嚷嚷着自家是男孩，过两年就会长大，要分更多田地。
“嚷什么嚷，三年后重抽没听到吗？”苏正国怒道，“以十六岁为界，十六岁以下按五工分算，十六岁以上十工分，要是不高兴，都别分了，继续集体种！”
“种，我没说不种，就这样吧。”
三年一分，确实解决了很多人的想法和意见，很多麻烦都迎刃而解。
不止这一道声音，连带着其它声音都弱了下去。
对比一起种，大家还是更盼着分地，特别是那些勤快的人家，男人多的人家，男童多的人家，虽然这会儿闹的凶，但在过去很多年，男童干活，也都是按照五工分算的，现在分出来，五工分的能多种出来不少粮食。
甚至其他没有闹腾的人家，也觉得这样挺好。
苏桂香在旁边碎碎念，面上却带着笑容：“真要是分了地，我肯定干十工分的活。”
“我也能，自家的地，我日日夜夜都能忙活起来。”女人们对此兴致勃勃，或者是自从大队里决定给女人也分地，她们的心情就一直都不错。
分地是一件很麻烦的事，也就是这会儿不是农忙期，不然还没时间处理这事。
但就算这会儿大家闲着，也花了好些天的时间，才把大队里有多少地完完全全捋清楚。
最后的决定是按照之前的工分，把所有的田地按照上中下三等分成不同的部分，然后再按照之前干活工分的情况，分成不同的分组。
主要是五工分组、八工分组和十工分组。
“你们俩能行吗？”苏桂香看向苏麦，又看向苏秀花，“这孩子出来晚了，要是再早些，也能分地。”
“多了我们也种不了，”苏麦淡定道，“而且不是说三年一分么，过了三年孩子大一些，正好可以多抽在，这三年孩子小，秀花姐要照顾孩子，肯定很忙的。”
“这也是，”苏桂香点了点头，“这样你们俩加起来，也能有十六的量。”
“嗯，够我们吃了。”苏麦点头。
十六的量看上去不少，但大队里有几乎人家一大家子有十几口人，估计要比苏麦跟苏秀花多十几倍的量。
正式抽签的那天，大队里所有人都走了出来，哪怕是寻常在家待着的老人，也都出来，早早在太阳底下坐着。
晒谷子的广场，摆满了椅子，都是从自家搬出来的。
苏麦跟苏秀花还是找了个偏僻的角落，这样不容易撞到人。
苏秀花的肚子眼看着要生，这时候苏麦是万万不可能让她被人碰到的，怎么说这肚子里怀着的是她亲妈。
“好了，现在开始正式抽签，”苏正国站在最前面，“说好了，这次抽到什么就是什么，田地都是你们一起划分出来的，可不能因为自己觉得不好，就嚷嚷着要换。”
“肯定不换。”
“对，就得说准了，说换就换像什么样子。”
“我们都准备好了，大队长你快开始吧。”
“行，那你们一个一个来，”苏正国把抽签的篮子拿出来，放在桌子上，“里面的纸是确定数量的，谁都不准多拿，而且必须得当场打开，打开后才能拿走。”
为了避免矛盾，这次“签”的数量也十分庞大，也是这些天大队里的人忙碌的原因。
“报名，一个一个上来……苏正根……”
“南山三号地五分田。”
“苏江水……东角山四号地三分田……”
“林三地……上岭二号地三分田……”
……
“苏麦……”
站在台上的苏麦从篮子里拿出一张签纸。
她拿到的也是三分田，除了她之外，苏秀花也是一样，但两块田离她现在住着的地方有点远。
好在大队里的人也不是完全不懂变通，两人刚回到自己的位置，就有人拿着手里的签跟她们换。
当然换的是一个层次的良田。
最后两人成功换到了距离两人所住的地方不远的六分田，而且是正好完整的六分田。
不只是她们，其他人也都在换，倒没有别的原因，主要是希望自家田地能在一个地方，这样以后伺候起来会方便点。
而除了良田之外，两人还分到了一块沙地和两块适合种番薯跟黄豆的田地，因为只有两人份，数量都不算多，但只是两人吃用的话，是很足够的。
对苏麦来说，这样的体验格外新奇。
而对村里人来说，他们也一样觉得这样的体验新奇。
这时候苏正国却并不客气，站在最前面道：“都认真严肃点，你们手里的田地也是有粮食产量要求的，要是达不到要求，你们就得另外花钱补。”
“知道了，我们肯定认真种。”
“就是，多种出来的粮食归自己家的呢，谁会不认真啊。”
“谁家要是不认真，就收了田地，再分给其他家。”
“那得看哪家更懒喽……”
“谁家懒，我们家肯定不会懒！”
“谁说你了呀，这可是你自己跳出来的，反正我们家肯定勤快的很，绝对交满粮食，你们就不一定了……”
“那就走着看！”
“走着看就走着看！”
www.jiubiji.com 旧笔记小说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