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入窗户缝隙时,商雨浣顺手掐灭烛火,将桌上四五份竹简摞起来,仔细收好。
她一夜未眠。根据擂台上亲眼所见,加上应婉交给她的那份资料,大致整理出每个人可能存在的功法漏洞。
——擂台,并非真正的战场。
她从来都清楚大比的真正目的是为寻找魔器凑齐人手。若是在去往靖阳城的路上,谁敢贪欲上头跳出来阻碍,她绝不会心慈手软。
而面前这几份写满内容的竹简,只是以防万一,准备的后手罢了。
目前看似她将宗门带到了有利的一方,但别人也不会任由她算计,尤其是这些心高气傲的天才。
当然,相比较这些尚未成长起来的新秀,长老们若是一言不合大打出手,产生的威胁更大。
尤其是蚀月圣教,居然打破以往的规则,派了两名实力不俗的长老带队。
联想到昨天一整天的针锋相对气氛,她觉得对方可能收到了某种风声。
若是修为持平,商雨浣自然不会太过忌惮。毕竟她有法器傍身,还有上一世的斗法经验,足以见招拆招。可偏偏现在的她修为只有筑基,境界差距太大,在元婴修士面前求得自保已是不易。
沉吟良久,她取出一张传音符,放在唇边低语两句。而后,指尖骤然松开,使其化作一道红光飞远。
需要找最合适的人选来帮她这个忙。
但她并没有十足的把握对方会答应,还得当面游说一番。
……
“少宗主。”
宗门大殿外,司寇婵随意地一拱手,嘴边伤疤在阳光下犹如蠕动的蜈蚣,狰狞阴冷,“不知少宗主叫在下来,所为何事?”
旁边时有弟子匆匆路过,还没等好奇的目光扫过来,又心惊胆战地挪走,好像多看一眼晚上就睡不着似的。
此时,距离今日大比开始还有半个时辰。
商雨浣倒是视若平常地扫了两眼那道疤痕,不慌不忙捏出个隔音法诀,这才缓缓道,“昨日的比试,司寇长老认为其它几宗实力如何?”
“很不错……相较而言,倒是我们合欢宗有些青黄不接。”
没想到她开口就提及正事,司寇婵略有点惊讶,也不废话,直接说出所见所想:
“除了人多,修为、功法、乃至六道副业都没有太大优势。想来最后的十强中,除了少宗主你,就是其它宗门的人。”
“这才第一天,长老未免太悲观了些。”
商雨浣没想到对方会如此坦诚,倒让她准备好的开场白毫无用武之地。
不过,她也喜欢这样不拐弯抹角,有什么说什么。
“若是与其它几宗的长老对上,不知您有几成把握取胜?”
她顿了顿,忽地看向对方的眼睛。
司寇婵明显因为这个问题而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沉吟道,“云岚宗那边,我与邵僎之前交过手。这老秃驴虽实力一般,但极为狡猾,要灭他元婴很难,我的胜算约莫六成。”
闻言,商雨浣脑中闪过白袍老者的模样。此人在上一世,活到了合欢宗灭门的时候。一想到其得意洋洋的嘴脸,她就遏制不住心底飞速蔓延的杀意。
深吸一口气,她装作若无其事地微微颔首,“血魔门的何长老呢?”
“何枞此人……啧,值得称道的是他那一手御兽术。这次,他将修为同在元婴期的寒蛟带来,借助此獠,胜负约在五五开。”
“这样算是不是有些保守?”
商雨浣蹙眉道。
她原先的打算是从宗门再抽三四个长老一同去往靖阳城,确保她们不落下风。但听对方这么一说,这么安排还是存在变数。
“少宗主,您可能高看我了。”
司寇婵哂笑着耸肩,抽出本写满玄奥笔画的古书晃了晃,“在下擅长的是夜观星象,和一点占卜的皮毛。若是论对敌,少宗主恐怕还要另请高明。”
“哦?可否详细说说。”
听出对方似要推荐人选,商雨浣颇感兴趣地追问道。
她原先选择将司寇婵拉进来,是因为她有上一世记忆,知道未来对方肯定不是背叛宗门的那个人。加之“算卦预知”的能力极其珍贵,她便借着宗门大比与之拉近关系。
“不过,有一点我需要事先说明一下。”她赶在对方开口前补充道,“正道四宗之所以大出血也要趟浑水、参与我们的比试,可能收到了魔器出世的风声。我想,在选择去往靖阳城的长老人选时,对宗门忠心排在第一位,实力倒是其次。”
不然,若是关键时刻反水,腹部受敌,还不如一开始少带几人。
“这……少宗主,请给我两天时间,我拟订一份绝不会背叛宗门的名单出来。”
司寇婵的面色变了又变,显然是将这番话听进去了,更多的则是讶异于商雨浣将此事全权交给她的信任。
抱拳行礼时,态度比之前端正不少。
仿佛从此刻开始,才真正意义上认同她为“少宗主”。
“司寇长老办事,我一向放心。”
商雨浣将对方态度的微妙变化看在眼中,唇角不经意勾出一抹明媚的笑容。
自己这步棋应该没走错。
……
“咚!”
钟声敲响时,商雨浣立于一众弟子中,安静等待今日比试开始。
目前第一轮还未进行完,毕竟参赛弟子数量相较预计要多得多。加之陆清沄故意受伤,邵长老气势汹汹讨要说法,借题发挥,最后竟直接将云岚宗等正道参赛弟子名额从十人增加到五十。
想到这,她不禁恼火地揉了揉眉心。
旁边蠢蠢欲动想搭话的弟子见到她心情不佳,也不敢上前,生怕搭讪不成惹她厌烦。
“少宗主。”
偏偏有人不信邪。
商雨浣并没有第一时间搭理身侧响起的陌生声线,而是等对方走到跟前,才淡淡扫了一眼。
黑袍少女攥着衣角,新长出来的骨头泛着幽幽白光,显出几分不正常的苍白。
“看样子,你的伤已经恢复了。”
商雨浣对幽蝉并无好感,甚至是警惕。擂台赛第一场,对方直接对袁汀下杀手,等于是在给她们整个宗门下马威。
不论对方究竟抱有何种心思前来搭话,她都不打算与之多言。
“我、我是来感谢少宗主的。”
在她转身欲走时,少女忽地开口道,紧攥衣角的指尖微微发白。
“哦?”
商雨浣轻笑一声,毫不留情面地揭穿她,“你是不是弄错了?我昨天,可是淘汰了一个你们教派的弟子。”
“正是此事。”
幽蝉咬牙,一副豁出去的样子,声音压得愈低,“出发前,花柳长老把我、红鲤和鬼鲛叫到一块,说我们三人中最先淘汰者会承受抽魂炼髓之苦,第二个淘汰者也会受到惩罚……经过昨日,我总算可以松一口气。”
“所以,我也是就擂台一事感谢少宗主的。如果可以的话——我可以将鬼鲛修炼的功法漏洞告之,只要能让她的排名在我后面。”
少女清秀的面容浮现丝丝阴狠,又很快恢复平静,甚至温和地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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