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其他小说 > 师姐有疾 > 19、第 19 章
    该怎么跟她解释,这样是不对的,牵手、拥抱、亲吻等等,是有情人之间才能做的事。


    一方不甘不愿,一方仗势欺人,不就成了强取豪夺?


    可若说无情,又太过绝对,该怎么形容这种模棱两可、捉摸不定的感觉呢。


    柳不眠身上总是很烫,或许与她修行的术法有关,体温也随身体状况和情绪的起落变化。


    她浑身上下,要选出一处最烫的地方,那必然是手,凡她掌心、指腹经过之处,皮肉都化作一滩暖水,被囚困在枕席间的时羽,骨筋酥软,昏昏然不能反抗。


    柳不眠单肘支撑在上方,与热相对的感受,自然就是凉了。


    小师妹体寒,总是手脚冰凉,又几次受伤,尚未完全恢复,她自觉该担负起责任,为她暖身子,使她夜间能够安睡。


    时羽眼中,她昨夜的“乖顺”,一来是挨了菖华的鞭刑,心情低落,二来是体温不够,怕师妹嫌弃。


    现在不怕了,下午盘膝打坐一个时辰,她已经完全恢复。


    “骚”到底是个什么意思,柳不眠其实不大懂,师尊没教过。


    但最近被骂得多了,她大致有了领会——白天不许做,晚上能做的,是为“骚”。


    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人在晚上能做的事,就那么几件,于是她的手理所当然伸进人家衣裳里去。


    话本里的大师姐,其实是只蛇妖来的,书封上的“缠”,也具有诸多意义。


    那蛇女装得道貌岸然,总是跟她的小师妹作对,没日没夜欺负人家,还幻化出蛇尾,把人禁锢在怀中,盘来盘去……


    行径十分恶劣。


    可她不一样,她盘师妹,是好心来的,师妹身子弱,就得这么上上下下盘。


    什么该学,什么不该学,何处照搬,何处改良,大师姐心里有数。


    时羽如患高热,呼吸不畅,明明是抗拒推离,手臂却糊涂在她腰肢缠紧。


    那双手像带了火苗,舔到哪里,哪里就一片灼灼的酥痛,那人还犹嫌不足将半边身子都贴上来。


    可也仅此而已了。


    大师姐浑浑噩噩,不得章法,忙碌了半天,也只是顶着挨巴掌的风险,小心挨上她唇瓣。


    亲吻时断时续、时轻时重,她还不时抬起头,打量观瞧,好像这样就能显现出她的恭敬礼数。


    磨人。


    假清冷,真无耻,偏又是个蠢的。


    总不能还要我手把手教吧?时羽稀里糊涂想。


    人非尧舜,谁能尽善?修道修道,也不过是卑俗的豪强之道、狭隘的长生之道。


    惩强除恶,扶正祛邪,只是为了自己能取而代之,把持更多的财富和权势。


    无论是从前的世界,还是现在的世界,都没有什么分别。


    那一点恶,一点贪,黑沉的夜里,悄无声息放大,时羽启唇回应她。


    一个贪色,一个慕强,她们天作之合。


    喉咙流溢出沉醉的哼吟,时羽闭眼挺腰承接,握住了她的手腕。


    却在此时,柳不眠拂袖点亮灯。


    眼皮一烫,时羽惊愕瞠目,“做什么?”


    “我想看看你。”柳不眠低声。


    她的目光眷恋温柔,像一根羽毛,自下往上扫过怀中女子精巧的锁骨,羸弱的颈项,桃粉的脸颊以及潋滟水润的眸。


    “师妹——”柳不眠手心抚向她的脸。


    时羽气喘微微,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透过她的眼睛看到的——为色所诱,却如冰之清,如玉之絜,纯一的慕恋。


    这一本正经,深情款款的样子,倒让时羽没办法再昧着良心哄她继续。


    “柳不眠。”


    时羽字正腔圆念出她的名字,问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这是打算好好跟她聊聊。


    柳不眠不像书里的大师姐,总是急吼吼去“缠”,她以肘撑额,也很乐意闲聊。


    “在与你玩耍。”


    “但师姐玩耍的方式,已经超越了寻常师姐师妹的关系。还是说,师姐平日跟别的师妹,也是这么玩的,脱光玩,床上玩,用嘴玩。”


    时羽不相信,她活了那么久,就从来没遇到过一个心仪的女子。


    “从前没有,你是第一个。”这个柳不眠可以保证。


    “至于别的师妹……”


    柳不眠认真想了,认真给出回复,“她们也没有一见面就脱光了给我看。”


    “谁脱光了给你看啊!”


    时羽顿时气得扑腾,“你什么意思,我勾引你啊!”


    “我说错了吗?”


    柳不眠满脸无辜,“你的衣裳又不是我脱的。”


    “那谁洗澡不脱衣裳,啊?穿着衣裳洗呐,是洗衣裳还是洗人!”时羽几乎是咆哮了。


    柳不眠哀怨,“师妹,你气性好大,气大伤身,你不要气。”


    “那你就少干点蠢事,少说点蠢话来惹我生气。”时羽用力拽来被褥,把自己捂严实了。


    “你冷啊。”


    柳不眠显然又会错意,钻进来抱她,“我身上暖,我搂着你。”


    先前的问题,她没有回答,也没有忘记,“你问我,是不是也跟别的师妹这么玩,我当然没有,我只看过你一个,从去年秋天,你第一次到游纱岭,我就时常盼着你来……”


    时羽不得不打断她,“你说什么时候,去年秋天?”


    柳不眠“嗯嗯”眨眼,时羽困惑,“那时候,你不是还在闭关……”


    话未完,却也不用再说下去。


    “所以你偷看我洗澡,偷看了大半年?”时羽惊悚。


    所以,在大师姐看来,她们已经算是老朋友了。


    怪不得呢!一见面就跟她动手动脚,不拿自己当外人。


    “不是偷看,是正大光明看。”


    柳不眠自认并无不妥,天时地利人和,“也没得选。”


    “没得选?还委屈你了?”


    时羽挣扎,“那你放开我,不准抱我。”


    柳不眠忙辩解,“我说错了,不是嫌弃你的意思。”


    她软了声气去哄,“你很好看,我喜欢。”


    话至此,声音不由得沾染了几分喑哑。


    柳不眠再去吻,时羽起先微微挣扎,被扣住脸不许动,揪住她衣襟的手指缓缓松开。


    肩头衣料剥离,窗户没关严实,夜风的凉一扫而过,随即是她滚烫的唇。


    “那日,你也是这样哄我的。”柳不眠细细啄吻,低语,“三百刺魂鞭,我连走路都不稳,一见到你,顿觉大好。”


    时羽手指按在她左肩,蚩狼留下的伤已经痊愈,“跟这里相比呢。”


    “百倍千倍的痛。”柳不眠倒在时羽肩窝,鼻尖挨蹭过她耳垂,“不过现在没事了。”


    时羽环住她,“宗主为什么打你?”


    久久沉默,柳不眠还是不愿讲。


    短暂被搁置的诸多顾虑又浮上心头,时羽叹息,“你说让我不要叹气,可我怎么能不叹,我对你完全不了解,我怎么能轻易接受你呢。”


    她们之间,本就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修为不对等,连寿元上限都相差了好几百年。


    色衰而爱弛,哪有什么唯一,又哪有什么以后。


    等到她两鬓斑白,垂垂老矣,大师姐是否还能保持今日的盛情呢。


    即使她想开些,不求长久,只争朝夕……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为什么要这么做,又为什么不是同别人做。”时羽轻声问道。


    柳不眠抬起头,目光茫然。


    时羽又道:“我可以稀里糊涂跟你做了那事,因为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承担得起后果。但你不能,你什么也不懂,我不想欺负你,假如你将来醒悟后埋怨我、憎恨我,怎么就跟我这种人扯上了关系呢?我没办法给你一个交待。”


    时羽起身,取来她的衣裳替她穿好,拽着袖子送她出了大门。


    “师姐回去吧,我给你的三个问题,你回去好好想想,想通了理顺了,再来找我。”


    然后“哐当”合拢门。


    床榻余温尚在,窗隙溜进一股细细的风,“呜呜”响。


    时羽仰面出神望着房梁,忽感怅然若失。


    她已经习惯了一个人,纵是渴望陪伴,大师姐这样的人,也并非良配。


    撇开身份不说,柳不眠身上有太多的秘密了,不能参破,不能把控,都意味着危险。


    可是、可是……


    拂袖挥灭灯芯,时羽睡了。


    后半夜哗啦啦下起雨来,一阵疏,一阵密,四面八方的水声,像要把小院都淹没。


    心绪万千,辗转难眠,时羽终于还是点了灯,坐起身来。


    她随手拿起床头矮柜上一册经文,睁大眼认真研读,却始终难以投入。


    一颗心忽上忽下,难以安定,明明话已经说得清楚,她走得也痛快,没有像往常那般……


    等等!


    时羽放下书本,掀被起身,霍地拉开门。


    远方滚滚闷雷,回廊下挂的两盏纸灯笼在风里不住地打晃,柳不眠上次来的时候是没有的。


    相逢总在雷雨夜,不是相逢,又恰似相逢。


    门前一卷草席,女子横卧其上,紧闭着双眼。


    “你怎么没走!”


    时羽俯身触碰,她竟然都没有施术避雨,半边身子都冰凉。


    湿发紧贴在腮边,更衬得脸色煞白,她睁开眼,满目惆怅悲切,不言不语。


    很会装可怜啊,风大了,雨也大了,都跟长了眼睛似的,只往她身上扑。


    “我不是让你回去吗?”时羽真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好。


    “我知道。”柳不眠坐起来了,双手抱膝,两眼含泪,真是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师妹给了我三个问题,让我回去想。”


    时羽不由得攥紧了裙布,“那你这是在做什么?”


    她抬起脸,一行清泪滑落,唇瓣颤抖着,“我不能在你身边想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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