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抵达
◎是要发财了吗?◎
司机力气大, 几乎是动手的一瞬间,大门应声打开。
挂在门上的锁“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众人好奇往里看, 就见小姑娘的屋子干干净净,里头的东西摆放的整整齐齐。
但就是太干净整齐了,叫人有种无处下脚的感觉, 细心的人察觉到厨房锅碗瓢盆都收了起来, 饭桌上连个热水瓶子都不摆
是夫妻两个离婚的时候把东西都带走了, 还是秦晴搬家了, 以后不再住在这里?
一时间,众人看秦覆、苏禾的目光很是怪异。
夏奶奶也瞧见屋里状况了。
秦晴果真是个聪明丫头, 应该算准了这两人会来吧?贵重物品瞧着全都收走了。
苏禾越看,心越往下沉。
贱丫头, 果然很有一手。
秦覆也意识到不对劲了,“小禾, 你有没有觉得不对”
他和苏禾对视一眼, 把人强行拽到一边。
“秦晴难道不仅仅请了一个月假?这是收拾东西直接跑路了?可是不应该啊,有我在每人敢找她麻烦。”
秦覆说这话的时候,也在观察苏禾。
想知道是不是因为苏禾的原因,女儿才不告而别。
苏禾心里把秦晴骂个半死,一边给秦覆边顺气,一边道:“覆哥,我有一猜测, 说了你可别生气。”
“什么猜测?”秦覆半信半疑,看苏禾的表情, 心里升腾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苏禾将手抽出, 笑了一下:“前不久, 我刚听说了一桩八卦,给我涂指甲那女孩你不也见过?听说她为了个男孩,学不上了,从家里逃了出去我说这个当然不是以恶意揣测秦晴,只是她一个大姑娘,从不跟人结怨,有什么理由一声不吭就走?我思来想去,只想到这么一个可能性说起来,秦晴快十七了?十七八岁,正是”
苏禾故意说话说半截,给秦覆留足了想象空间。
秦覆一开始没往哪儿想,但苏禾这么说,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难不成,秦晴真的背着家里人偷偷早恋?
瞧着秦覆的脸色变了又变,苏禾心里挺得意。
早说了,别惹她,要不然她逮住空档就要报复回来!
秦晴还是太嫩,一走了之可就错过了最好的解释机会。日久天长的,她不时吹吹枕头风,秦晴有本事一辈子别回来,一旦回来,必定要承受秦覆的怒火。
苏禾低头瞧了瞧自己刚涂的指甲油。
果真鲜亮又喜庆,好看的紧!
秦覆细细想了片刻,越想脸色越黑,整个人不要钱似的向外散发着冷空气。
苏禾虽说是猜测,秦覆却觉得这种可能性很大。
他给了秦晴钱、房子,这个孩子甚至之前还为了高考跳级,看起来这么积极向上,有什么能让她忽然动摇?
男人,必定是男人。
秦覆被自己想法恶心的够呛。
秦晴才多大点人,就知道想男人了?果然龙生龙凤生凤,有林芝这么个妈,很难相信秦晴会成长为一个好孩子。
秦覆权衡了一下利弊,果断道:“我们先回去,也叫邻居们走。这事不能声张,闹大了,秦晴的死活事小,公司的名声事大!”
公司一路走到今天不容易,别人都以为他非常爱苏禾,当年才会义无反顾和苏禾在一起。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比起苏禾,公司对他来说更为重要。
苏禾其实非常想闹大,但她自己也有女儿,以后她女儿可是要嫁进高门大户的,不能被秦晴的事耽搁了前程。
她忍住气,顺从点头。
秦覆看她的眼神温和了许多,安慰的拍拍苏禾手背,“放心,我会叫人去外头找,掘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出来!”
苏禾笑了笑,语气温柔:“人肯定是要找的,不过覆哥,把人找到,就带回小洋楼吧。以前我都是我不好,现在看来,女孩子单独在外生活不行,得有个盯着。”
秦覆没料到苏禾会这么说,一瞬间真的很感动,“小禾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了。”
苏禾:“覆哥,你跟我说这个就见外了,咱们夫妻一体。当务之急是把孩子找出来。”
“放心,我一定尽快。”
苏禾眯起眼睛笑了起来。
秦晴没有坐过火车,但是关于火车的传闻听过不少。
听说火车站的人非常多,拐子也多,很多拐子就喜欢蹲守在火车站,看中孩子抱了就走,等亲属发现时,早已逃的不知去了哪里。
秦晴原本是不害怕的,但被夏桃逮着科普了很多。
临上火车,心里还有些惴惴。
她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装扮。
衣服,好多年前的旧衣服了,穿在身上胳膊腿都短一截,外面的外套倒是挺大,但就是太大了,挂在身上显得有些空荡。
鞋子,一双不知道什么时候的旧鞋子,鞋头曾经开过嘴,后来给林芝缝上的,歪歪扭扭的线露出来,乍一看像个大嘴怪。
她用来装东西的袋子,是坐火车标配——红白格子超大尼龙袋。
没人会想到她把贵重物品,放在这么个不起眼的袋子里。
总之,就这么一身,脸上再擦点灰黑,也就比小乞丐看起来稍微体面点。
路过玻璃窗子时看见自己,秦晴差点被自己的模样逗笑。
拐子见了她,恐怕都要绕道吧?
等火车的人不少,秦晴和许多人一起站在月台上,看着火车“突突”着进来,停在众人跟前。
让秦晴烦恼的不是她离上车的车门还有段距离,而是她一个小姑娘拎着这么多东西,该如何挤上火车。
要知道每一节车厢的进出口,此刻已经站满了人,上的下的,没人会让,全靠挤。
外头的人一窝蜂往里冲,里面的人拼命想下来,双方脸都挤得变形了,队伍纹丝不动。
等在两边,生怕错过火车的人,索性叫亲戚将他们托举起来,从窗户使劲塞进去,完事以后,再把随身行李扔进来,齐活!
秦晴站在原地,看了眼窗户高度,光靠爬也爬不上去啊。
头一次,她产生一种无从下手的感觉。
“傻姑娘,你呆站着干嘛?再不上去,火车可就要开走了。”
站在秦晴身后的大娘,想也不想的推着人往里挤,秦晴站在了她上火车的必经路上,索性连着秦晴一起推。
秦晴双手紧紧抓着自己带来的包裹,像是一条涌向峡谷的鱼,被水流围拢着,挤压着,身不由己。但也确实亏了这位大娘,一刻钟以后,两人真真切切挤了进去。
秦晴感觉自己从头到脚都被压扁了,她瘫坐在行李上,狠狠的喘着粗气。
“看看,你是不是得谢我?要不是我,你可挤不上火车。”
秦晴勉强还坐着,大娘早就不顾形象的躺着了,见秦晴看过来,得意的对她呲了呲牙。
凑近了,秦晴才看清楚,这根本不是什么大娘,应该叫大姐才对。
虽然衣着打扮老气横秋,声音其实很年轻。
果然,女人道:“我姓袁,你叫我袁大姐就行。”
秦晴点头,乖乖跟人道谢。
袁大姐笑笑:“你也是第一次坐火车吧?还不快去找自己的位置坐好?”
“那你呢?”叫她去找位置,袁大姐自己却没动。
“我没位置,我的是站票。”袁大姐龇出一口白牙。“你不用管,这里过道宽敞着呢,我就在这儿一躺,不比挤在小小的位置上舒坦?”
秦晴点点头,并没有随意的对人表示同情,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
再一次表达了感谢,她起身拽着行礼去找自己的位置了。
绿皮火车的每一节车厢都塞满了人。
不满周岁的奶娃娃,哇哇大哭着,声音非常有穿透力;靠窗坐着的老爷爷手里拿着旱烟,一口接一口抽,风一吹过来,烟味瞬间糊了人满脸;还有想让自己松快松快的大汉,鞋一脱袜子一脱,那味道简直绝了。
人太多,秦晴只能慢慢往里挪。
她是有位置的,是夏桃死乞白赖缠着夏叔叔,给她弄来的一张卧票。
又往前走了差不多一节车厢的距离,才走到卧铺区。
卧铺这边的情况,比外边好了很多。
左右两边各有三张铺位,中间留出特别狭小的过道,还摆了一个焊在地上的铁柜子,可以用来放些水果瓜子等等。
住在最下一层卧铺的最倒霉,不只要忍着上铺的人不停上上下下,还要忍受别人坐在他的床铺上。
秦晴很庆幸,她票上写的上铺,上面位置高,干干净净,床垫子上连褶子印都没有。
她将行礼塞在床底下,三两下爬了上去。
火车上一直闹哄哄的,下铺的几人更是打起了牌。
秦晴以为自己在这种情况下,根本不可能睡得着,哪知道她将棉花往耳朵里一塞,竟然打起了呼噜。
“偷孩子了,有人偷孩子了!”
“有没有人能救救我的孩子!”
秦晴是被一阵喧闹声吵醒的,睁开眼睛,耳边就是一阵惊呼。
住在她这边的人,基本都醒了。
好几个挤在过道上,拼命往另外一截车厢看去。
火车应该是到达了某一停靠点,车门打开。
一个脸上有疤的男人瞅准时机,掐着一个婴儿就要往外去。
秦晴套好衣服下来,男人已经掏出刀了。
“让开!不想死的都给我让开!”
他情绪很激动,明晃晃的刀子不停舞动着,大有谁敢往前凑,他就会一刀砍下去的狠劲儿。
孩子的妈妈哭的嗓子哑了嗓子,抽噎着向两边的人求助:“求求你们救救我的孩子,救救我的孩子吧”
哭声哀切,听的人心里非常不是滋味儿。
秦晴长得瘦,她猫着腰往前走了几步,心里在暗暗估量,如果她此刻飞快窜出去,有多大的把握能顺利把孩子抢走,且不被男人砍伤。
但男人手里的刀实在太具有威慑性,不少人跟秦晴似的,踌躇不前。
正犹豫,袁大姐不知什么时候过来了,向她比了个手势。
秦晴张了张嘴,袁大姐已经一下冲出去了。
她身体像一支箭,嗖的一下飞了出去。靠近男人以后,一矮身,从对方咯吱窝底下钻过。
抱紧了孩子也不恋战,扭头就跑。
男人却不是吃素的,长臂一伸,拽住了袁大姐的一只胳膊。
秦晴瞧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袁大姐比她还要果断,看准秦晴的位置,将孩子轻抛过来。
秦晴大脑有一瞬间宕机,幸好反应及时,联合边上两个大叔一块儿把孩子接了下来。
孩子哇哇大哭着,嘴唇皲裂了,有血丝渗出来。
孩子妈疯了似的挤过来,下一秒将孩子紧紧抱在怀里。
这边安稳了,袁大姐却惨了。
男人举起明晃晃的刀子,一刀划在袁大姐的胳膊上。
血一渗出来,惊叫声四起。
有几个围拢着刀疤男的大汉,其实早已蓄势待发,看见有人受伤,不再等待。几个人飞快联合起来,劈手夺了刀疤男的刀,又将他反手制住。
“哥几个一块下车,把人押到派出所去。”
“每一个火车站点附近就有派出所,把刀也捡上,这都是罪证。”
“有懂医的吗?快给这位姑娘看看胳膊。”
一场惊险,消弭于无形。
有押解男人下车的,有围着袁大姐治胳膊的,有安慰差点失去孩子的母亲的
秦晴一直跟在袁大姐身边,看她衣服被撕开,胳膊上露出一长条鲜红划痕。
“别用这副表情看着我,刚才帮我包扎的同志不说了吗?一点皮外伤,没伤到骨头。”
袁大姐的嘴唇发白,额头上渗出细密冷汗,在灯光底下显得有些刺目。
孩子的母亲在身上掏了半天,掏出一张皱巴巴的一百元,拼命塞给袁大姐,被袁大姐给拒绝了,她揉揉鼻子,很有侠女风范:“就是恰好碰见了,真不用特意感谢。”
嘴上这么讲,眼神却很诚实的看了那张一百元一眼又一眼。
最后什么都没说,反而叫孩子妈领着孩子回去好好想休息。
孩子母亲实在推拒不过,这才千恩万谢走了。
边上的旅客也散了好些,一时只留下秦晴和袁大姐。
秦晴:“明明就很想也要那钱,为什么不拿?”
看着小姑娘黑白分明的眼睛,袁大姐失笑:“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其实是觉得,刚才那婴儿抱在怀里轻飘的很,几乎没什么分量。
孩子妈如果真有钱的话,又怎么会不给自己孩子买奶粉喝呢?那张一百元,说不定是她仅有的钱。
都不是容易的人,至少她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不过,那可是一百元,袁大姐想想还是有些心疼。
“真疼啊,疼的我头皮都麻了。”
可不就是疼,秦晴看她嘴唇发白。
“地上没法躺了,要不你去我那儿睡,我是卧票,跟人调换一下位置,咱两个就在下铺坐一坐也好。”
袁大姐其实挺不好意思的,这样的话不就是她占小姑娘便宜了吗?
可地上确实又冷又硬,没受伤的时候还好一些,一受了伤,只觉得那些凉气拼命往她骨头缝里钻。
“谢谢你了小姑娘,你这恩情解记下了。”
秦晴没说什么,领着人去了卧铺位置,跟人说明情况,下铺的阿姨,很是大方的同意了调换。
袁大姐才坐下,肚子咕噜噜叫了起来。
她红着脸,假装叫的不是自己的肚子,但肚子有它自己的意识,完全不受袁大姐控制。
“妹子,你要不给姐倒点热水喝?”
秦晴:“等着!”
住卧铺的人,都瞧见了刚才袁大姐见义勇为的事了。
掏瓜子的掏瓜子,拿橘子的拿橘子,很是热情。
袁大姐是真的饿也就没客气,不过这些东西冷冰冰的,吃下去其实并不舒服。
她仰起头不停向外张望,那小姑娘去了挺久,怎么还不回来?
想喝一口热水也是挺难的。
就在袁大姐快睡着时,秦晴终于回来了。
袁大姐猛地清醒过来,很是不好意思,“早知道不叫你给我倒热水去了,一个小姑娘,大晚上的不安全”
下一秒,她卡了壳。
秦晴手里拿着一个超级大的铝制饭盒,盖子揭开,里面竟然摆了六个胖嘟嘟的肉包子。
几乎是一瞬间,霸道的肉包子香气争先恐后往袁大姐鼻子里钻。
别的床铺上,本来闭着眼睛迷迷蒙蒙要睡着的人,也被这味道刺激醒了。
袁大姐使劲抽抽鼻子:“香!真香。”
秦晴:“觉得香就吃呗。”
袁大姐自诩比小姑娘大,哪好意思占人家便宜。
“那、那多不好意思啊。”
秦晴也不看她,拿起一个肉包子咬了一口。
她从上火车到现在也没正儿八经吃过一顿饭,早就饿了。
袁大姐要矜持,自个儿矜持去,她就不奉陪了。
真香!
袁大姐看的直咽口水。
被香味弄醒的人,也跟着拼命咽口水。
“闺女,你这肉包子哪里买的?得花不少钱吧?”
“看着热乎劲儿,难道是刚出锅?”
秦晴吃的头也不抬,“火车上给袁大姐的奖励,看见我顺手叫我端过来”
袁大姐:“???”早说啊。
袁大姐这回也不矜持了,拿过一个包子开啃!
秦晴一个肉包子下肚,明显没那么饿了,看袁大姐吃的狼吞虎咽,眼睛里漫出一层笑意。
哪里是火车上奖励的,其实是她自掏腰包给袁大姐买的。
火车上有餐车,昼夜不熄,就为了方便半夜里突然饿肚子的旅客。
但这年头舍得在火车上买东西的人少之又少,大部分人都是简单弄点热水,配着干粮吃。
方便面、肉包子什么的,都是奢侈品中的奢侈品。
袁大姐吃着吃着也反应过来了。
如果真是火车上给的奖励,应该把东西拿过来递到她手里才是,怎么会交给这个小姑娘?
她拍拍秦晴肩膀,暗自把这笔恩情记下。
两人吃饱了,一时之间竟有些睡不着。
其他人闭着眼睛睡觉,秦晴和袁大姐挨在一块小声说话。
秦晴这才知道,袁大姐也是个苦命人。
她本名袁洁,妈妈早死,爸爸娶了个后妈,后妈一进门就想把她嫁给老光棍换彩礼。还是小伙伴给她递了消息,袁洁这才警醒着,拼死从家里逃出来。
来京城原本是为了投奔亲戚,哪知道亲戚早和家里串通好了,就等着她自投罗网呢。
好不容易从一个地方逃到另一个地方,凳子还没坐热又匆匆逃走了。
见秦晴盯着自己,袁大姐爽快一笑:“这还是亲戚的衣服呢,我偷偷跑出门的时候顺走的。怎么样,还不赖吧?”
袁洁身上穿着大娘们最喜欢的灰黑色的确良外套,头发虽然梳的整齐,却在脑袋底下盘成一个圆啾,和筒子楼里的那些大娘大妈们差不够,也不怪秦晴一开始把人当做年纪较大的大娘了。
袁洁笑眯眯的:“我也是听人说火车上不安全,随便捯饬的。不过这火车倒是上来了,却不知道要去哪。”
火车不停开动着,光影浮动间,袁洁脸上罕见露出几分伤感。
秦晴一直盯着她看,她发现袁洁虽然黑,但其实长得不错,眉毛很是英气。
鬼使神差的,她说:“我要去上海,要不你也跟我去上海吧?那可是大都市,总归能有你一口饭吃。”
袁洁没立马应下来,但看她的模样,应该是把这话听了进去
秦晴从火车上下来,使劲跺了跺脚,又狠狠伸了个懒腰。
反复好几下,身体才觉得舒坦了好多。
“妹子,我觉得你说的对,找一口饭吃,想法子养活自己应该不难。”袁姐单手拍着胸脯说。
但就是她一条胳膊受了伤要干,重活干不动,想当服务员也当不了。
最近好长一阵子都得安安分分休养。
难就难在她没钱,每天睁开眼睛就要吃要喝。
难不成,钱还能从天上掉下来?
秦晴:“你念过书吗?”
袁洁:“没没,五年级念了三次,我爸就不让我念了。”
“那你会写借条吗?如果会的话,我可以借200元给你,等你以后有钱了再还给我。”
秦晴看出来了,袁洁的性子,不像是随随便便愿意受人帮助的。
所以她说借,没说给。
现在消费不高,200元省吃俭用,再找个地方租着住,约莫只够半个多月。
秦晴以为袁洁会嫌少,哪知道她道:“二百太多了,我只借一百。实在没地方住,我就找个桥洞”
她越说越没谱,最后还是秦晴押着她,叫她写了个200元的借条。
一张借条总共没几个字,袁大姐却写了半天。
递给秦晴时还觉得很不好意思,“妹子,这次的事多亏了你,姐不会忘了你的大恩的。等姐赚了钱,把欠款还上,还要请你吃大餐。”
秦晴笑了笑:“好,我等着。”
京市,林芝哥嫂家。
林芝从医院里出来好些天了,之后就一直住在娘家养伤。
起初家里人相处的还好,时间越久,小摩擦就越多,嫂子罗红梅早就看不惯她了,每回上班前一定会在房间上挂把锁,家里的好吃的全放自己柜子里,生怕便宜了小姑子。
林芝住的她妈的房间,听见落锁的声音,不屑的和老太太撇嘴。
“妈,你看看,你还在呢,整天防贼似的防着我们。”
林老太太坐在椅子上缠毛线,闻言头都没抬,她太知道自己闺女的德行了:“你少瞎说,你嫂子防的是你,可不是我。以前你不在这儿,家里门窗从来不锁。”
儿媳妇泼辣,但还算讲道理。
老头子去了以后,她帮着儿媳妇带孩子,儿媳妇该孝敬的一点没少。
但人么,总有私心,两口子赚的钱本就不多,罗红梅知道林芝两口子离婚以后,递过口信给老太太,说来说去就是不想养秦晴。
多一张嘴吃饭,肯定压力更大。
别说以后还要供小田念书,红梅多为自己儿子打算,其实也不算错。
林老太太掀起眼皮,看见歪躺在床上的林芝就来火。
抄起椅子上的靠垫砸过去:“你说说你,小田七八岁正是贪嘴的时候,你吃他火腿肠干嘛?!以前你和秦覆在一块儿,可没亏过你的嘴,怎么现在还跟小孩抢食了呢?”
靠垫又不重,砸过来一点不疼。
就是林芝腿上绑了石膏,躲起来不方便,结结实实挨了一下。
看见老太太冷着脸,林芝讨好笑笑:“我又不是故意的,那是饿的不行了,才偷偷去翻了几根,哪知道会给抓个现行”
以前她可是住建国大饭店的人,现在住在娘家,连肉都好几天没吃到了。
嫂子特别小心眼,肉菜基本都紧着他哥林泉和侄子林田,分到林芝这里就剩点肉沫腥子了。
林芝总觉得自己在娘家住了几天,人瘦了好几斤。
这是在养伤,还是强行给她减肥?
林老太太一眼看出女儿心里的不满,气哼哼道:“你哥嫂够意思了,从你住进咱们家开始,邻里邻居没少嚼你的闲话,他们可什么都没说也不是刻意饿你,就你哥嫂那点工资,养着一大家子人呢!”
女儿就是这点不好,凡事从不为别人着想。
高兴了就给个笑脸,不高兴了从儿媳妇进门开始便拉着个脸,不知道的还以为别人欠她呢。
林老太太:“当初你离婚的时候,你哥不是为你争取了挺多抚养费的吗?钱呢?你要是想吃肉,自己花钱买肉呗,我保证咱们林家人不沾你的光。”
林芝脸上笑意淡下来:“当初是当初,这么些日子过去了,我总要吃喝拉撒,哪样不要花钱?”
林老太太深深看了女儿一眼。
“那个外国人最近有没有跟你联系?如果没有的话,正好借此机会断了,以后别再来往。正儿八经找一份工作——”
林芝截断她的话:“好好好,我知道了,妈,我困了,你让我闭着眼睛歇一会儿行不行?”
她顺手拿被子遮住头,摆明了不想再交谈。
紧紧抓住被子的发白手指,表明她内心根本没有表面上这么平静。
林老太太叹口气。
她现在已经不希望女儿再找个人嫁了,只希望女儿不要明知自己一脚踏入了火坑,却怎么都不肯爬出来。
太阳快下山了,想起来还有被子要收。
林老太太站起来,盯着床上那团鼓包,“妈还有最后一件事要跟你说。”
被子底下,林芝动了动。
林老太太:“十二月份了,秦晴的生日就在十二月。你不在这儿不能指望你,但你既然在,是孩子的亲妈,孩子过生日不能一点表示都没有吧?”
林芝猛地掀开被子,情绪激动:“可我没钱,我要是有钱,不至于连肉都吃不起。”
“我叫你给孩子张罗生日,让你出钱了吗?你哪怕给孩子包点饺子,下一碗面呢?!”林老太太也来火了,一双眼睛刀子似的剜过去。
林芝瞬间气弱:“那你、你直说叫我给孩子包点饺子不就好了”
老太太被她气得都快心梗了,无力摆摆手。
她一边出门,一边叹气:“小芝,妈已经老了,身体越来越差,还不知道能活几天妈在一天,能使劲儿给你圆,要是不在了,你自己想想,你的哥哥、嫂子、女儿,哪个能让你依靠”
林芝久久没说话。
林老太太出去了,好像一下子把屋里的阳光都抽走了。
她明明躺在被窝里,却还是觉得浑身发冷。
秦晴找了一家离证券交易所很近的酒店住下了。
其实附近招待所挺多,有些开在巷子里,挂着红红绿绿的招牌,看起来还算干净,但是不正规。进出的人也很杂,秦晴在门外观察了一会儿,最后选了酒店。
酒店价位是招待所的三倍还多,但女孩子一个人出门在外,最重要的不是省钱,是安全。
进去以后,发现确实没选错地方,里面布置的很温馨,还有一个超大圆形浴缸可以泡澡解乏。
晚餐含在房费里面了,三个菜一碗米饭。
十二月份螃蟹肥,里面竟然还有一道辣炒蟹。
秦晴没怎么吃过海鲜,吃辣更是少,不过这道菜算是香辣,螃蟹的鲜味占大头,吃起来口感很不错,让人觉得值回房费。
晚餐结束以后,秦晴坐在床边看书——是这回特地带来的炒股用书。
她反复看了好几遍,还是难掩心中紧张。
毕竟所有的知识都是从书本上获得的,明天算是第一次实战,情况到底怎么样还不好说。
不过秦晴也没打算把全部家底放进去,先少一点试试水。
看按照理论知识,到底能不能赚到钱
大概是睡前这种想法一直萦绕心头。
这一觉,秦晴睡的并不安慰,天微亮就醒来了。
她拍拍脸蛋,让自己清醒一些。
利利索索的起床、洗漱好,略微收拾一下便出门。
可能因为时间还太早,酒店的走廊里静悄悄的,除了灯亮着,几乎很少看见人出来走动。
秦晴转头,把自己的房门关紧,正要离开,鼻尖迎面撞上了别人的胸口。
她顿时疼的眼圈红了,差点没掉下泪。
来人语带关切,“仰头让我看下,是不是流血了。”
秦晴自己摸了摸,觉得没流血,反而往后退一步:“应该没事,那个,我赶时间,先走了。”
她兔子似的溜走了,速度快到对面的人来不及反应。
顾之岚从另一头房间出来,老远看见宋璋站着不动,笑道:“阿璋,没想到你这么有良心,特地等我吗?”
宋璋没理他,抬步离开
秦晴到达证券交易所时,鼻尖还有点红,那点痛意倒是消散了。
她小心摸摸鼻尖,心道自己真是出师不利,也不知今天会不会有收获。
秦晴前脚刚进去,宋璋和顾之岚两人也到了。
顾之岚上回就对秦晴的印象非常深刻,在人群中一眼认出她。
“那女孩是不是我们上次在建国饭店碰见那个?还挺有缘分啊!阿璋,你说她这个年纪的小姑娘,不上学来证券交易所干嘛?她怎么知道证券交易所营业了?”
哪怕早知道顾之岚爱絮叨,宋璋还被烦的不轻,他忍无可忍望过去。
顾之岚在他视线的威慑下,终于闭嘴。
证券交易所才开门不久,里面的设施并不完备。
进门就是一个长条形柜子,有不少柜员穿着红马甲坐在后面,开户、看中了哪知股票,都可以告诉柜员,然后由柜员帮忙操作。
在正前方的墙壁上,还做了一个超大的电子显示屏,左侧是各类股票代码,右边一大块,红红绿绿全是股票走向。
可以看得出股票每时每刻都在发生变化。
有点像医院里的心脏曲线图,起起伏伏,看得人的心情也跟着起起伏伏。
秦晴只知道后世股票交易只需通过手机完成即可,还不知道前期的交易所是这幅样子。
她假做镇定地找了个位置坐下,“同志,你好,我想要开户。”
交易所里的人并不是很多,而且大部分都是三十四岁的中年男人。
妇女很少,像秦晴这样的花季少女根本没有。
郭涛抬眼认认真真看了看她,“小妹妹,你成年了吗?不满十八岁不予开户。”
二楼的顾之岚越过栏杆往下看,正好看见这一幕。
“噗嗤”一声:“完了完了,小姑娘大概要被赶出去了,看着就一副未成年的样子。我堂妹跟她差不多大,应该在念高中吧?”
宋璋一点反应都没有,低头看自己身前缩小版的显示器。
顾之岚:“阿璋,跟你出来真没劲。你再这样,我都怕你以后的妻子,会因为你性格无趣而跟你离婚。”
宋璋头都没抬:“最后一次,再废话,我叫顾叔叔派人过来接你。”
顾之岚:“我闭嘴,闭嘴行了吧?”
他凑过来说正经事,“阿璋,这股票是怎么看的?”
宋璋开口教他,见他认真盯着屏幕,站起身,视线向下略去。
楼底下是认认真真在跟操作员解释的小姑娘。
总觉得,她在灰蒙蒙的人群里格外显眼。
不过也确实小,他侄子好像都比这小姑娘大一岁?
秦晴解释了一遍,还把自己的全部证件都拿出来给郭涛看。
郭涛瞪大了眼睛,要不是身份证上明明白白写了十八岁,还真以为这姑娘没成年呢。
秦晴:“现在可以开户了吧?”
郭涛点头,手脚麻利的给秦晴开户。
他好心提醒:“小姑娘,你应该是第一次玩股票吧?我建议你,一定不要多投钱这几天刚开业,涨势挺好的,但也有跌的时候。要不是后面又涨了回来,那边几个男人就要大闹我们交易所了可这事闹也没用我听说深圳那边,还有因为股票跳楼的。反正就是,小心为上。”
秦晴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看见几个眼睛泛着红血丝、头发成鸟窝状、死死盯着显示屏的男人。
郭涛也顺带看了一眼,语气唏嘘:“这几个好几天没回去了,我们开门营业,他们就第一时间冲进来。若是不营业,就蹲在门口死等。老婆孩子来闹了好几次,但他们吃了秤砣铁了心,九头牛都拉不回。”
秦晴看了一会儿,心有戚戚。
再一次告诫自己,这一回就来赚个本钱,绝对不能沉迷。
“我跟你说的这些,你可千万别说出去。”郭涛又补充了一句。
干他们这一行的也是看业绩说话,这套说辞要是被经理听见了,指定没他好果子吃。
要不是秦晴实在年轻面嫩,郭涛不会动恻隐之心。
秦晴重重点头,“谢谢哥,放心我绝对不说。”
再一次道完谢,她低头看起了股票信息。
果然跟记忆中差不多,上市的股票一共8只,债券31只。
只要按照记忆中的,买一些涨势好的,应该就没问题了吧?
所有的股票中,电真空涨势最好,最初面值90元一股,到明年五月份,会涨到500元每股。
秦晴咽了一下口水,手心直冒汗:“帮我买电真空,买一百股。”
第22章 执意
◎我的钱,我做主◎
郭涛抬起头, 认认真真的看着站在眼前的小姑娘。
现在人均工资差不多一千一个月,90块钱每股,买100股就是九千块。
他刚才不是告诉这姑娘只能少量买的吗?她还点头了, 结果一出手就是九千?
郭涛不懂,但是他大为震撼。
眼前这小姑娘真就是个小孩子啊,哪家大人敢把这么一大笔钱交给一个小孩?
他眼底有怀疑有犹豫, 不知道要不要照着小姑娘说的做, 总不至于他前脚帮着买了, 后脚就有人来要死要活闹着叫他退钱吧?
秦晴大致能猜到他在想什么, 她不卑不亢和郭涛对视。
郭涛咽了咽口水,小丫头视线还挺有威慑力的。
仔细盯着小姑娘说的那只股票看了半天, 没看出它和其他股票的区别。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按照前两天的数据, 这支股票的表现可不好。
“你确定要买这一只,而且一买就这么多?”郭涛又确认了一遍。
秦晴微笑看他。
这丫头, 年纪明明比他小很多, 气势上一点不输人。
再看她穿衣打扮,应该就是有钱人家的小孩,不拿钱当回事吧?
总之,只要以后不闹起来怎么都行。
郭涛略微安心了些。
“等下,你不会真要给她买电真空那只破股吧?”
边上一个鸡窝头男人凑过来,“小妹妹,你要玩股票啊?叔叔跟你说, 你看中的这一支前两天大跳水,别的已经涨到120每股了, 这只现在还是90每股。别看它单价低, 其实后续没什么发展潜力。如果非要买的话, 不如买我这一只,飞跃音响,据说收盘会涨到一百五每股。”
男人说着话,双眼放光地盯着电子屏,好像已经看见收盘时的高价了。
飞跃音响秦晴之前也留意过,这支才是大跳水。
前期涨幅惊人,人人称之为神股。
到了后期,几乎全部人被套牢,引发上海跳楼潮的就是这支股票。而且,一百五应该是这支股票的上限了,真入了这个坑,死都爬不出来。
秦晴:“谢谢提醒,但我还是要选电真空。叔叔,如果你真想赚钱,最好跳一部分股,不要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
“你胡说什么!飞跃音响就是最厉害的,我死都不会从这支股票中跳出来!小姑娘,我好心好意指点你,你竟然想害我?!”男人怒意高涨,向着秦晴逼近几步,看起来想打人。
作为一个把全副家当都投进股市的人,男人比相信老婆还要相信这支股票,拒绝任何人说这支股票的坏话。
郭涛连忙打圆场:“曾哥,曾哥,小姑娘不懂事,你别计较啊?”
他一连说了好几句好话,才把人哄好。
小姑娘还是太年轻不懂,对于姓曾的这种,把全部家当都压进去的赌徒。
谁说一句他选的股票不好,是真的会跟人拼命的。
早上,他们交易所刚开门,姓曾的妻子就过来哭闹了。
说家里孩子生病了,得看病吃药,叫曾哥把股市里的钱弄一部分出来。
曾哥不答应,非说今天收盘,飞跃音响一定会涨到一百五,叫女人回去多给孩子喝点水,就这么熬着,等他大赚一笔以后,一定把钱取出来给孩子看病。
听说曾哥的孩子还没满周岁呢。
就硬叫熬,万一孩子烧傻了
女人显然也担心,哭闹了好一会儿,就是不肯走。
但曾哥始终不为所动,女人到底败下阵来。
走的时候,狠狠骂了曾哥一通,说他三良心
男人听在耳里,不为所动,一切要等今天收盘再说。
他们这些柜员,瞧着都唏嘘不已。
郭涛其实很不喜欢曾哥,但不得不说姓曾的眼光毒辣,和别的股票比起来,飞跃音响确实是神股一只。就他知道的,他们内部工作人员,也有不少投飞跃音响。
“小姑娘,刚才曾哥说那些你听懂了吗?抛开他的为人,眼光确实不错的。”
郭涛看着秦晴,想看看,小姑娘会不会改变心意
在一楼呆着的都是普通散户,二楼则是专门接待大客户的地方。
二楼能看见的消息更多,资源更全面。
此刻,顾之岚手里就有这几只股票前面几天的全部走势图,以及发行背景公司情况。
他一边看股票走势图,边上股票经理还在弯着腰不停跟他介绍着。
股票经理:“所有的股票从发行开始都是呈一个上涨趋势,飞跃音箱是涨得最好的,势头迅猛,后劲十足。稍微懂一点知识的老股民,肯定都选这一只。”
“顾少,您看,底下这么多散户,买飞跃音箱的占到九成。这说明群众的眼光是雪亮的,现在不入股抱憾终身呐!不瞒您说,其实我自己也偷偷往里投了不少钱我料想,到今年年底就能赚到这个数”
股票经理美滋滋的竖起五个手指头,好像眼前有一套房子,在冲他拼命招手。
这要是不拿,半夜里,睡觉睡到一半都会坐起来狠狠锤床。
顾之岚:“真能赚这么多?”
“顾少,我几乎全部身家都填进去了,还能有假?”
股票经理说着,悄悄偷眼瞧边上坐着的宋璋,从他开口到现在那位一点反应都没有,可真坐得住啊。
顾之岚其实有些意动。
他这回其实是想做出一点成绩,给家里的老头子看看的。
免得他们都觉得,他是只会吃干饭的纨绔。
但他手里的资金有限,握着那点小钱根本干不成大事。
也是巧了,底下的人汇报说最近股市开盘,正好碰上宋璋来上海出差,顾之岚一寻思,干脆跟着一块儿了。
“阿璋,咱两个可没什么玩股票的经验,就目前这些知识,还是你从书本上得来的,要不我们这一回听股票经理的?”
宋璋看了眼资料:“股票瞬息万变,只看过往成绩压根没用。”
顾之岚:“那你说要看什么?”
宋璋还未开口,楼底下闹哄起来。
他站起来,顺着栏杆向下看。
“大家都来听听,我好心好意叫小姑娘买飞跃音响,人家还不领情,非要买什么电真空小姑娘,你说说,股票不看过往成绩还能看什么?早跟你说了,叔叔吃的盐比你吃的米还多,不听好人言吃亏在眼前。到时候,你可不要输的哇哇大哭!”
曾哥赌上瘾了,顶着鸡窝头,赤红着着眼睛死死盯着秦晴。
对他而言,不站在他这边的都是敌人。
郭涛陪着笑脸打圆场:“哥,这就是个小姑娘,你说你跟小孩较什么真?”
“我不是较真,是要分一个对错。”鸡窝头男人根本不想和郭涛废话,扭过头看秦晴:“小姑娘你说不看过往成绩还能看什么?!”
男人的叫嚣引来不少人侧目。
没有投飞跃音响的觉得事不关己,跟男人一样,同样投了飞跃音响的渐渐围拢过来。
“是啊,小姑娘你曾叔没骗你,飞跃影响就是成绩好,到今天收盘一准能涨到150,你信不信?”
“人家是为你好,你还不领情,咋能这样呢?”
“是哩是哩,小姑娘,听人劝吃饱饭。”
秦晴对和这些人争论,根本不感兴趣。
也不曾因为大家伙围着她说她不对,而觉得紧张,她只是很烦。
“首先,钱是我的钱,我愿意投什么就投什么,到底是赚是亏都和大家无关。”
“再一个,你们不是问我不看历史成绩看什么吗?现在我可以告诉大家,要看的东西多了去,国家政策,公司背景,公司领导人的决策等等这些才是会让股票产生变化的人和事。”
“最后,每一只股票背后都有控股人,控股人也要赚钱。”
如果她,听见人家说这支股票收盘一定会涨到多少多少,一定会先抛一部分。
一般来说,操盘手不会预告股票涨势,除非他想把这支股票做成神股。一旦成神股了,投的人多了,就好割韭菜了。
假定飞跃音响没涨到一百五还好,涨到一百五了,才真是要坏菜。
秦晴话一出口,四下里顿时鸦雀无声。
仔细想想姑娘,这话说的没错,股票的好坏,确实和政策以及别人的决策有关。
顾之岚听了都有些佩服:“阿璋,小丫头说的是不是就是你想说的话?”
宋璋点头,看着底下小姑娘的眼神里带着几分欣赏。
顾之岚:“乖乖,这小姑娘厉害,以后估计是个人物。”
上一次加上这一次,两次合起来,让顾之岚对秦晴的印象好的不得了。
这就是个果断、有魄力且不愿受束缚的姑娘,远远超越她这个年纪的同龄人。
见大家伙儿都被小姑娘说的话镇住了,曾哥不满嗤笑,“小姑娘,来之前没少背书吧?爱看书就回家好好念书去,别到这儿来玩什么大人游戏。交易所不是你小孩子办家家酒的地方。”
秦晴眉头都没动一下,她问郭涛:“交易所怎么评判散户和非散户?”
郭涛也有一些被这小姑娘的气势给震到了,结结巴巴开口:“我们交易所有规定最低消费金额,满一万元就可以认定为非散户了。”
秦晴点头:“好,那我买一百一十二股,凑满一万。”
她说完施施然坐下,等着郭涛给她操作。
这一下,整个一楼都变得落针可闻。
不是没有人一下子买这么多,很少,尤其对方还是一个小姑娘。
不少买散户看了稀奇,也有种惹不起的感觉。
郭涛愣了一下,没再废话,安安静静操作。
他没想到,一个小姑娘竟有这么大的魄力,作为一个抠抠搜搜只投了200块的人,还是不随便说话了吧。
“小姑娘这么坚持,会不会电真空真的不错啊?”
“老李,你傻了?小姑娘几岁,你几岁。好,先不说年纪,咱们至少比这姑娘先玩股票吧?你怎么到现在还是一点信心都没有?”
“我是觉得也许我们也可以少买点电真空试试”
“要不我也试试?”
一个人动摇了,就个个动摇了。
而曾哥是最见不得别人在这事上动摇的!
他一下给刺激到了,梗着脖子走到柜台前:“也帮我买,她买电真空,我买飞跃音响!我再追、追两股!”
“你们不要信这小姑娘乱说,小心到时候输的连底裤都没了。”
男人没什么钱,再追两股,算是连最后吃饭钱都填了进去。
他本来没想这么拼的,现在不拼也得拼。
不为了什么,就为了争口气!
郭涛一边擦汗一边点头,眼前这两位算是杠上了。
先前絮叨着要买电真空的人,彻底闭嘴了。
他们这些穷鬼,还是先观望观望再说。
秦晴出了一笔大钱,被郭涛恭恭敬敬送到二楼去了。
二楼分单独的办公室和大厅,不喜欢别人盯着,也可以选私人办公室,不过本来像秦晴这样的大客户就少,二楼大厅压根没几个人。
秦晴一上来,顾之岚就站在楼梯口,抱臂吹口哨:“行啊,小丫头真有魄力!来跟哥哥说说,为什么非选电真空?”
秦晴懒得搭理他,径直往上走。
顾之岚还要拦,边上宋璋清了清喉咙,“之岚,你不是也准备买吗?”
顾之岚立马给转移了注意力:“是啊,可咱不是还没看好吗?”
秦晴知道那人在给自己解围。
远远望过去,点了点头。
宋璋轻轻颔首。
他转头和顾之岚说正事:“就买电真空。”
顾之岚不解:“为什么买电真空,按照经理的意见,确实是飞跃音响比较好。”
秦晴也很是诧异,目光又转了回来,落在男人身上。
刚才这人逆光而坐,她其实没怎么看清,这会儿上了楼,才真真切切将那人的模样映入眼底。
非要用一个词来形容的话——年轻的掌权者。
重来一次,秦晴其实是看不上秦覆的。
秦覆掌权,但他很浮躁,可以看得出他具急切上位的野心,却不具备掌控全场的能力。
秦覆在她跟前或许可以狐假虎威,去了老丈人跟前,却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眼前这个男人不一样。
他有超越年龄的沉稳,从头发丝到指尖都透露出一股矜贵气质。
这种气质是别人模仿不来的,是需要靠着深厚底蕴温养出来的。
宋璋并没有解释,“那你选飞跃音响,我选电真空。”
他叫来经理,大手笔买入。
秦晴投入的一万块,在宋璋跟前好像小孩子在扮家家般儿戏。
顾之岚挠挠头。
看看宋璋又看看秦晴,最后还是一咬牙跟了。
等待的滋味太过焦灼,对于一楼的人而言,他们早就受够了等待滋味。
但二楼这边就好多了,证券公司提供咖啡、茶饮,休息卡位,整体环境好太多,焦灼滋味也淡了不少。
顾之岚一边喝咖啡一边埋头看炒股书,试图从书上找出他们非要买电真空的意图。
他看了一会儿,实在没扒拉出什么理由,看看宋璋,又看看秦晴。
宋璋是他的好友,对方的沉稳在他意料之中。
奇怪的是那小姑娘竟也老神在在,明明是第一次炒股,看着却像是老手,还有闲心在本子上写写画画。
顾之岚站起来,来回走了几步。
电子屏上的红绿曲线看得他头疼不已,焦灼的不行。
扭头看见秦晴还在写写画画,他凑过去,非要看看小姑娘在搞什么鬼!
“你在写试卷?!你竟然在证券交易所里写试卷?!”顾之岚惊的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秦晴抬头,一双清凌凌的眼睛望过去。
“我马上要高考了,写试卷不是应该的吗?”
顾之岚更惊讶了,“你马上要高考了,竟然还来证券交易所?”
秦晴不耐道:“叔叔,可是你也在啊,我有没管你为什么来,为什么你要管我?”
顾之岚:“!!!叔叔?我才二十四岁!”
秦晴耸耸肩。
“之岚,别闹了,别影响人家小姑娘做试卷。”见顾之岚越闹越离谱,宋璋忍不住开口。
顾之岚扭头,宋璋坐在栏杆边上,脸上挂着一幅眼镜,看显示屏的样子,好像在看平时某个手下提交上来的报表,脸色没有丝毫变化。
中途有助理打电话过来,还能顺手处理一下公务。
顾之岚捂着胸口退到一边,就想问,他们是一个世界的人吗?
低头看看楼下,多的是捂着心口,脸色随着屏幕而不停变化的人,他竟有种找到组织的安定感。
果然!不正常人不是他,而是他们两个!
秦晴的生日确实就在这两天。
如果不是林老太太提醒,林芝可能根本不会想到。
她现在注意力全放在自己腿什么时候好,什么时候能出国去找的丹尼尔身上。就算偶尔有一些多余的精力,也用来和嫂子斗智斗勇了。
照顾秦晴,给秦晴过生日,好像是上辈子的事一样。
偶尔,夜深人静时,林芝会觉得有些心虚。
心虚过后,日子还是照常过。
但老太太既然提起来,就说明这事她装心里了,林芝要是敢没有丝毫表示,老太太绝对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林芝对亲妈还是怕的,思来想去,趁着白天嫂子不在家,偷偷用家里的电话给女儿打了一个。
没打电话的时候,林芝表现的很无谓。
真的听见电话里头的“嘟嘟”声,心虚铺天盖地蔓延。
她咬着指甲盖,思索着等会儿要和女儿说的话。
情绪酝酿了半天,电话里除了“嘟嘟”声,什么都没有。
林芝不敢置信的看了眼电话。
不死心,重新打一遍。
依旧无人接听。
“妈,妈——你快来,秦晴电话打不通”林芝下意识喊林老太太。
林老太太身上还围着围裙呢,手使劲在围裙上擦了擦,叫女儿报号码,又摁了一遍。
林芝紧张兮兮的看着林老太太。
林老太太摇摇头,片刻后将电话挂上。
她扭头瞥一眼窗外,天色暗下来了,孩子不可能没放学。
转头看见林芝一脸懵懂的样,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你说说,有半点当妈的样子吗?就算不住一起了,不知道联系联系孩子,关心两句?天冷了,有想着给孩子添几件衣服吗?林芝啊林芝,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没心没肺的!”
老太太三两下解开围裙,猛地仍在林芝身上,大跨步往外头走。
林芝石膏还没拆,动作不利索,嘴上着急道:“妈,你上哪儿去?”
“我去棉纺厂筒子楼问问去!”老太太头也不回,叮嘱:“锅里闷着菜,你记得盛起来,院子里晒着的被子也收一下”
门帘子掀开,冷风刮进来。
林芝嘴里啊啊应着,冷不丁呛了一口风。
缓过劲儿来以后,她百思不得其解,秦晴咋可能不在家呢?
往常除了夏桃,没觉得秦晴和谁走的近呀?
对了,秦晴高二班主任姓姓刘?
给刘老师打个电话问问去!
但刘老师的电话,她真的不记得
她不记得,秦覆应该是记得的。
对,问问秦覆!秦晴是他们俩的女儿,凭什么只有她一个人在操心,秦覆既然是当爹的,也别想好过!
林芝将刚挂上的电话又拿了起来,丝毫没注意到外头下起了瓢泼大雨。
林老太太临走前的叮嘱,也完全被她抛之脑后。
她手里握紧电话,想着的是要叫秦覆担责任,如果秦覆愿意再多支付些抚养费就更好了。
林芝雄心勃勃,对着听筒摩拳擦掌。
交易所里,秦晴闷头写试卷。
还有最后一点写完,她准备先回酒店。
在这里守着也没用,纯属浪费时间。
毕竟在钱扔出去的瞬间,除非决定抛售,否则他们根本做不了任何事。
宋璋显然也是这么想的,他已经站起身整理好衣服了。
顾之岚左右看了看,心里两个小人在打架。
他是想留下来的,理智上却也明白留下来根本没用。
秦晴利利索索写完最后一道大题,停笔,收拾好试卷,起身。
顾之岚眼神瞟过去:“小姑娘,你住哪儿,要不要我们送你回去?”
秦晴摇头,断然拒绝。
“不用了,我住的不远,自己回去就好。”
顾之岚被她避之不及的态度气到,他长得就这么像坏人?小姑娘的防备心未免也太重。
宋璋却觉得还好。
毕竟一个人出门在外,防备心是必需品。
三人往楼下走,一楼大厅,忽然闹哄起来。
“跌了跌了,哈哈哈哈哈!电真空跌了!”
“还没收盘已经从90跌到86了,我看恐怕还会继续往下跌。”
“幸好我们刚才没有投电真空,咱们的飞跃音响涨得可真好,现在132,今天收盘150,应该问题不大。”
叫曾哥的男人,看见秦晴从楼上下来,嘴里美滋滋的哼着歌,就差没有唱一首好日子了。
见人走近了,还故意扬声道:“哟,这不是刚才买电真空姑娘么?你自己看看显示屏,电垫真空现在都跌破85了,哈哈哈哈哈,一万块钱,直接亏损六百块,再跌下去,一千块钱直接蒸发!那可是你老子一个月的工资。”
“得亏咱们没跟着你买,要跟着你买了,一准输的裤衩都没了!下一步是不是要把衣服全当了,脱光——”
男人说话越来越粗鄙,丝毫不顾忌秦晴是个姑娘家。
秦晴冷漠回望,还没开口,宋璋一拳挥了出去,男人脸上结结实实挨了一下,半边脸瞬间鼓了起来。“你、你怎么打人呢?”
“嘴巴放干净一点,会吗?”
宋璋眼神冷冽,曾哥被瞥了一眼,腿肚子不住发抖。
他不知道这个男人是什么身份,但对方身上有一种高不可攀的气质。让人本能的不敢在这人跟前放肆。
曾哥气势弱下来:“有话好好说,动手做什么”
可惜根本没人搭理他。
秦晴感激的看了宋璋一眼。
宋璋轻轻颔首。
因为宋璋的这一拳,整个大厅安静下来,那些奚落声瞬间消失了。
秦晴目不斜视往前走,人们纷纷给她让道,但是看好戏的眼神,压根没遮掩。
她终于理解,为什么有些人炒股炒到最后甚至会跳楼了。
一个人的成功或失败可能并没有那么严重,但当别的人都在成功,只有自己失败的时候,那种失落感就会被无限放大,很容易让人产生极端情绪。
幸好,他们三人都是沉得住气的,就连一开始很聒噪的顾之岚,也没多说什么。
顾之岚见她眼神扫过来,咧了咧嘴:“知道你顾哥的好了吧?别看我和阿璋投的多,其实都是些小钱。顾哥有钱,输得起!”
他没说的是,那是他全部的零花钱了。
一边忍住心痛,一边安慰小姑娘。
秦晴勾唇笑了一下。
说沉稳其实也没那么沉稳,刚才她叫他一句叔叔,如今他偏要称自己为哥哥。
股票经理擦擦额头上的汗,重新把心放回了肚子里。
只要他们不跟那些人似的,因为股票跌了而要死要活,怎么着都行。
三个人往外走,在交易所门口分开,却又在酒店门口碰到了。
顾之岚很惊讶,“小秦晴,没想到你和我们住同一个酒店!既然这么有缘,我们一起吃个晚饭吧!”
他扭头询问宋璋的意见,却见宋璋脸上波澜不惊。
好像对小姑娘会出现在这里一点不意外。
“好呀,一起吃晚餐,我请!”
秦晴没再拒绝,她本来就打算在酒店用晚餐的,这两人在关键时刻维护了她,再拒绝就显矫情了。
顾之岚哈哈笑:“好,豪气!”
这时候的酒店,已经有自助餐了。
按位算钱,进了餐厅以后随便吃,离开前结账。
只要是柜台上有的,都可以随便拿。
秦晴第一次尝试自助餐,一时有些新奇。
她拿了餐盘,边走边挑,一路上碰见的都想尝尝,等到甜品区看中一款浅粉色草莓蛋糕。
可惜餐盘上没位置了,只得眼神留恋的看两眼,暂时离开。
顾之岚已经找好位置了,老远冲秦晴招手。
秦晴笑着落座,宋璋在她对面坐下,将餐盘上反正的草莓蛋糕拿下来,推到她跟前。
秦晴有些诧异。
还以为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大佬,没想到竟这么贴心。
顾之岚诧异地看了看宋璋,又看了看秦晴。
阿璋从来不爱多管闲事,怎么对这小丫头这么关照?
总觉得里头有猫腻。
三人安静用餐,并没有提股票的事。
秦晴吃饭动作斯文,但速度略快,一口一样,吃的虔诚又认真。
光是看着她吃,好像胃口也跟着变好了。
顾之岚吃一口,看她一眼,好像在拿秦晴下饭。
宋璋晚餐一般吃到五分饱,这一回不知不觉吃到了七分饱。
饭后三人坐着喝茶,秦晴喝牛奶。
顾之岚看了她一会儿,皱眉:“很奇怪,虽然我知道股市涨涨跌跌很正常,为什么你和阿璋都不紧张?阿璋是财大气粗,你呢?”
感觉到宋璋看过来的探究视线,秦晴呼吸一紧。
片刻后她坦然道:“我当然也会紧张,一万块对我而言并不少,但来之前我做过功课,电真空背后的控股公司是很有名的实业公司。而且,最近国家在政策上也有扶持所以我相信,跌是一时的。”
光靠上辈子的记忆是没用的。
总资金就那么多,秦晴要的是万无一失的投资,自然在来之前做好了功课。
宋璋点点头:“不止有政策扶持,早上你说过一只股票涨跌不能光看历史成绩,还应该看”
秦晴:“公司背景、政策和控股人?!”
宋璋颔首:“是这样。电真空的控股人我认识,是一位很有实力的野心家,他不会止步于此。甚至,公司高层出现变动时,也会影响股价。”
这话含义就多了。
两人心照不宣的对视一眼。
顾之岚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为什么他坐在这里,却有一种格格不入的感觉?
还有,他和宋璋才是老友,为什么反而小丫头和他默契十足?
三个人并没有那么多话可聊,秦晴喝完牛奶,就准备付餐费走人了。
去问了服务员,才知道宋璋早就给过餐费了。
什么时候?她怎么半点没留意。
顾之岚耸肩:“阿璋给就对了,哪能真让你一个小姑娘付钱?没事,阿璋家底厚,几顿饭不算什么?”
秦晴还是觉得不好意思,“谢谢了。”
“客气。”宋璋见她转身要走,叮嘱:“晚上把房间锁好,最好找把椅子抵住门。不过你很聪明,选的酒店安全性很高,不用担心。”
秦晴乖乖点头,又道了一遍谢才离开。
顾之岚盯着好友,怪笑一声:“阿璋,你不对劲。”
宋璋冷漠看他,“小姑娘未成年,我侄子都比她大。”
顾之岚摸摸鼻子。
差点忘记阿璋还有个大侄子了。
“宋橙是不是大一了?最近没怎么见他。”
“嗯,学校很忙”
罗红梅下班才瞧见下起了大雨,她站在走廊有些踌躇。
她是食品厂的,在质检车间,平时活不重,就是工资少。
听说年底厂里还会迎来一批裁员,也不知道会不会裁到她头上。
往常这时候婆婆一般会给她送伞,大下雨天,就怕走差了。
同车间的苗栗出来刚好看见:“红梅,下班了,你婆婆没来给你送伞?”
红梅婆婆是出了名的好,家务、孩子一把抓,平时也会给她送个饭、送个伞什么的,婆媳关系一直很不错,羡煞旁人。
罗红梅想到家里的小姑子,也挺理解婆婆,摸摸头发没有多话:“最近家里事情多”
苗栗也想到罗红梅的小姑子了。
最近厂里关于她小姑子的传闻不少,听说还和前夫离婚了,眼下就住在娘家
苗栗同情的看了罗红梅一眼,“你跟我同撑一把伞吧,咱们两家住的近,我把你送到家门口再回去。”
见雨势一点没停下来的意思,罗洪梅有点担心家里,只能笑着道谢。
两人共挤一把伞,踏进了雨幕。
罗红梅裤腿很快湿了,半边肩膀也沾了水,嘴里“阿嚏”“阿嚏”个不停。
苗栗也就比她稍微好一些,冷风一吹,也冷的直哆嗦。
苗栗:“这鬼天气,更冷了。回去以后别忘了喝一碗姜汤,马上快年底了,上头多的是人盯着咱们”
罗红梅也想到了。
这个时候请病假,不是摆明了告诉上头裁员就裁她吗?
“或者也可以泡泡脚,洗个热水澡,总之得把自己弄得暖暖和和的,这样身体里才不会有寒气”
说话间,罗红梅家的院子到了,苗栗推开门把人往里送。
罗红梅冻的直哆嗦,嘴上还不停道谢。
要是没有苗栗,她指定得着凉。
想着家里还有些辣椒、生姜,等苗栗走的时候,给她揣上一些
“呀,红梅,你早上晒了被子吗?”
苗栗收了伞,和罗红梅一起站在廊下。
院子里摆了专门晒被子、晒衣服的铁架子,罗红梅早上出门铺上去的两床被子,现在还铺着。这会儿被大雨打湿了,往下直滴水。
罗红梅额角狂跳,心里火气蔓延,骂人的话,还没来及出口,又闻见一股焦糊味!
苗栗同情的看了罗红梅一眼,“红梅啊,你、你消消气,我先走了。”
她说完,逃也似的离开了罗红梅家的院子。
罗红梅嘴唇嗫嚅两下,目送苗栗离开。
等人走远,气得浑身发抖,铁青着脸进了屋子。
第23章 碾压式暴涨
◎称呼秦晴一句财神爷不为过◎
林老太太是打着伞回来的, 她去了夏家,问清楚始末,心里略微安心一些。
想着等秦晴回来, 再好好叮嘱叮嘱,以后可不能随随便便一声不吭离这么远。
老太太心里想着事情,也没注意院子里, 只觉得一进家门闻到一股浓烈的焦糊味。
“林芝, 林芝, 我走的时候叫你注意火候, 你注意了没?还有院子里被子——”
伞一收,目光落到院子里。
被子不止没收, 还淋的透透的了。
林老太太一拍大腿:“哎呦,造孽哟, 被子这幅模样,今儿晚上老大两口子怎么睡?”
置办被子一般都是新嫁娘过门的时候。
从弹棉花开始, 就耗费不少人力、财力。
这年头许多新嫁娘过门的重要嫁妆之一, 就是棉被。
冬天的重几斤,共几床,很能看出新娘子娘家的实力。
罗红梅家里条件一般,但娘家对她这个女儿着实不错,给了厚厚两床八斤重的冬被。
前两年罗红梅都没舍得盖,一直压箱底来着。
这不,听说今年是个冷冬, 特地翻出来晒一晒,想着给自己儿子林小田、丈夫林泉一人一床。
结果呢?
被子还没盖上, 倒是被雨淋透了。
老太太伞都想不起来打了, 劈头要往雨里冲, 被儿媳妇一把拦了。
扭头看见是罗红梅,老太太顿时气弱,不敢直视儿媳妇:“红梅啊”
早知道走前把家里收拾好了,她怎么能想着指望女儿呢,老太太气得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
“妈,先进屋,进屋再说。就这么冲进雨里,一准感冒。”
罗红梅情绪很稳定,事实上在进屋发现家里只有小姑子一人时,她已经反应过来了——老太太不会对家里的事不管不顾。
儿子林小田可是老太太一手照顾大的,这么些年,老太太是啥样的人,她太知道了。
反倒林芝,出嫁前就是家里的麻烦精,现在离婚了,重新回到家里,更是没一天让人省心。
刚才老太太说的话,恰好佐证这一点。
林老太太鼻子都酸了。
红梅长了一双吊梢眼,人人都说她一脸凶相,娶进家门,容易闹得家宅不宁。
林老太太不信邪,再加上儿子真心喜欢红梅,当即拍板应下这门婚事。
事实证明儿子眼光不错。
红梅的凶是对着外人,在家里一向讲道理的很,反而比女儿要省心的多。
林老太太:“红梅啊,妈对不起你,出门前应该先把被子收回家的”
罗红梅摇摇头,“这事不怪妈。”
那怪谁?
林老太太心里知道,儿媳妇恐怕把小姑子恨上了。
“林芝她她”林老太太嘴巴张了又张,想替女儿辩解几句,话到嘴边还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这么大的雨,铺天盖地的,女儿怎么可能不知道。
锅里的焦糊味儿这么浓,谁会闻不见?
“你回来见过林芝了?外头那被子”
“见过了,说了一些不好听的话,她这会儿应该在气头上。被子进了水,太重,我们两个都搬不动,等林泉回来吧。不过,锅应该要重新洗一遍了。”
罗红梅语气没什么起伏,声音里甚至不带太多怒意。
越是这样,林老太太心里越是发怵。
要是有火气,狠狠撒一通才好,说林芝几句算什么出气?
看红梅的样儿,恐怕心里憋着火,要等儿子回来才好发作呢。
林老太太叹口气,顿时觉得心累不已。
她出门是为了看看外孙女,林芝这个当妈的不担心,她不能不担心,也是想在孩子跟前缓和母女关系。她处处为了女儿,女儿倒好
罗红梅见她这样反而笑了:“妈别皱了,脸上皱纹本来就不少,再皱下去,林小田回来该不认识奶奶了。等林泉回来,我有个决定要说,这事不管你同不同意,必须得按照我说的来。”
林老太太心知,罗红梅的决定和今天发生的事有关。
但她老了,已经无力改变太多,这么折腾来折腾去,反而把自己累得够呛。
“好,妈听你的,随你、随你。”
林老太太没再说什么,扭头进厨房刷锅子去了。
罗红梅看了一眼家里唯一紧闭的房门,冷哼一声也跟着进了厨房。
林泉到家的时候,比平时晚了很多。
下大雨他去接儿子去了,回来的时候雨势渐小,走到半路又停了。
原本把儿子背在背上的,林小田非闹着要骑在爸爸的脖子上,林泉也随他。
父子俩就这么笑着闹着,一路进了家门。
罗红梅从屋里听见动静,探出一个脑袋:“林泉把院子里的被子收一下,今儿我们晚上就吃疙瘩汤,昨天买来那只鸡,全喂垃圾桶了。”
妻子语气平静,脸色却实在不好看。
林泉默默把儿子放下来,让儿子进屋,闷不吭声收被子去。
被子进了水,一个成年男人举起来都费劲,林泉没办法,只好去隔壁叫来两个好兄弟帮忙。
“泉,你家怎么晒被子的?住前头那个跛脚老太知道吧,她也晒被子,喊哥几个去收的时候,被子只湿了一个角。”
铁牛嘴快没心机,话出了口,被同伴捅咕两下,才察觉出不对。
林泉没说话,人家问他只敷衍的笑笑。
气氛不对劲,另外两人也不说话了,快手快脚的被子收到走廊底下,跟林老太太打声招呼就走了。
林泉:“妈,这被子你先别动,我得把里头的水挤出来一些,把背面拆下来重新洗一遍才行。直接晒的话,恐怕一个月也晒不干。”
林老太太应了一声,很快把饭端上了桌。
林小田每个饭碗都瞧了一遍,确定每只碗里都只有疙瘩汤、小青菜,顿时垮了脸。
不过,他已经有些懂事了,知道不能在大人心情不好的时候闹腾。
于是闷头吃饭,只露出一双圆溜溜的眼珠子,在大人之间来回打量。
林泉看婆媳两个还能正常说话,又看了看妹妹紧闭的房门,收回目光,闷头吃饭。
他是干体力活的,一碗疙瘩汤哪里能饱。
好在林老太太知道他,给他多烙了两个饼子。
饭吃完,罗红梅把碗一收,“妈,林泉,我有几句关于小妹的话要说。”
秦晴一觉睡醒,才发现早已过了平时起床的点。
打开窗户向外看,冷空气从窗户口直钻进来。
原来昨晚上下雨了,地上湿漉漉的,有些低洼处全是浅浅的小水坑。
秦晴搓了搓手,给自己穿了一件针织马甲。
外套是浅灰色连帽的,穿在身上更显得年纪小。
早餐依旧是酒店里免费早餐,不过她吃完并没着急去交易所。
确定自己带够了试卷,径直去餐厅打包了两份热腾腾的小笼包,才带着伞离开。
交易所里人头攒动,一开门,一股热气铺面而来。
大概昨天大部分人赚了钱,人人脸上喜气洋洋。
秦晴进来,不少人注意到了,只碍于昨天宋璋的威慑,不敢多说什么怪话。
倒是那姓曾的男人,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跟身边人嘀咕:“幸好你们昨天听了我的,赚翻了吧?要是真投了电真空”
他怪声怪调的笑了一声,“今天的晚餐吃不吃得着,还不一定呢!”
秦晴本来没想搭理这人,偏生他拦在她必经的路上,不让秦晴走。
她往左边,男人也往左边。
秦晴冷了脸,雪白的下巴微扬:“有没有晚饭吃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早餐有汤包吃。”
她举起手,手里的小笼包香味乱窜,“叔叔,你还是别吃饼了,常年吃冷硬的,容易胃病。”
男人脸上还带着饼渣,想来昨天晚饭和今早的早饭都瞎对付了。
他随意抹一把脸,正要骂人。
秦晴甜笑着冲楼上招手:“顾哥,宋先生,早上好。”
姓曾的扭头看见宋璋那张脸,脸色变了变,把未出口的话咽了回去。
顾之岚狐狸眼带笑:“小丫头,上来啊。”
秦晴看了眼曾哥。
曾哥识趣让开。
“给你们带的。”秦晴把汤包放在宋璋两人跟前。
顾之岚拎起来就笑:“还是你好,早上记得给哥哥带吃的,这个人,过来敲门就说要走。”
他恶狠狠点了点宋璋,宋璋并没看他,事不关己的喝茶。
见秦晴盯着自己,宋璋:“谢谢。”
“不过,他吃过早饭啦!他这份,我帮你解决!”
顾之岚拎起宋璋那份,想一并抢过来,宋璋杯子一放,抬眼看去。
顾之岚又把宋璋的乖乖放下了,“不吃就不吃,明明年纪不大,老头子的架势学了个十足。”
宋璋打开汤包尝了一个。
他吃东西的动作很优雅,不紧不慢。
秦晴有一种明明在吃普通的汤包,他却吃出了星级酒店大餐的感觉。
但就是太有距离感了,有点像天上明月,皎洁却高不可攀。
宋璋:“很好吃。”
秦晴:“你喜欢就好。”
顾之岚顿时委屈:“阿璋,你怎么——”
“再多说半句,”宋璋看了一眼不着调的好友。“就把你打包送回去。”
顾之岚这下不吭声了,乖乖吃早饭。
秦晴笑笑,扭头看电子屏上的股票走势图。
宋璋吃了两口没再吃了,擦擦嘴,又漱过口,才道:“今早开盘电真空82,飞跃音响148。”
秦晴:“难怪底下人这么乐呵了。”
顾之岚三两口吃完:“可不是,我知道现在的情况叫你们两个撤也不可能了,大不了我舍命陪君子。不过咱们已知的背后消息到底靠不靠谱?今天要不要也投一些飞跃音响算了,就当把亏损减少到最低。”
秦晴一时没说话。
过了一会儿,才犹犹豫豫道:“我从来没想过投飞跃音响,而且我今天来是想再买一万电真空。”
顾之岚:“什么?!你可真有钱!还嫌亏的不够多吗?!”
秦晴:“”
宋璋转过头:“我们想的一样。”
又来了,这种别人闯不进去的氛围是怎么回事?
顾之岚左右看看,狠狠揉了揉自己的头发。
昨天他也对两人说的话信誓旦旦,甚至想会不会一天过去什么都好了。
但是,今早开盘到现在电真空还一直在掉。
顾之岚都怕这一只直接跌破80。
“你们两个真想清楚了吗?再往里投亏损的不是一点半点。”
秦晴:“想清楚了。”
宋璋:“再投不是亏损,是抄底。“
顾之岚很烦躁:“所以我到底还要不要继续跟,你俩谁能给我一个准话?”
宋璋把书盖在腿上,“哪里有什么准话,随你,怎么选都好,或者你再观望几天,又不用非要今天做决定。”
顾之岚默默闭上了嘴巴。
他、他还是再看看吧。
股票经理被叫来的时候一脸懵,他都想用力摇醒这两个傻子。
但看宋璋的脸色,愣是连手都没敢举起来。
“咳咳,二位真决定好了?”
宋璋“嗯”一声,秦晴乖乖点了点头。
股票经理提着心,给两人操作。
见他们又是大手笔,倒抽好几口冷气。
他想破脑袋也想不通,都快跌破80了,怎么还花钱往里填。
哪知道,前脚刚追加,后面电真空开始往上涨了。
“81,81.2,81.3,81.682”
几分钟就涨这么多,涨幅也太可怕了!
股票经理又扭头看飞跃音响的数据。
确实一百五一股了,但不动了,过了一会儿,竟然开始往下跌。
楼底下又闹腾开了。
“大家不要慌,涨是一时的,掉也是一时的。”
“可是,电真空一路红色,咱们的开始飘绿了。”
“要不要先抛售一些?”
股票经理也犹豫了,不知道要不要抛售。
但又舍不得后期有可能等到的福利,暂时没动。
秦晴对这些话充耳不闻。
确定自己已经跟进以后,让股票经理安排了一间僻静的办公室。
她起身,挎上自己的包,“顾哥,宋先生,你们慢慢看,我先去做试卷了。”
宋璋点点头。
顾之岚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小丫头股票跌的时候沉稳就算了,赚钱了怎么还这么淡定?
碍于股票经理还在这儿,这话他没法说,只得挥挥手,目送秦晴离开。
休息室里,秦晴问经理借了个钟。
她一边看时间,一边做试卷,模样仿佛置身于考场。
股票经理看了一会儿,默默关上门。
这小姑娘以后绝对是个人物,太强了,不能比。
林芝在房间里待了一晚上没出去。
事实上,她是等着林老太太过来叫她的,结果等啊等,光等到自己肚子饿,门口一点动静都没有。
昨天晚上老太太回来的时候,眉头皱的很紧,一副要吃人的样子。
林芝到嘴边的质问,咽了下去。终究脖子一缩,半句话没敢问。
好容易熬到了天亮,林芝睁开眼睛。
家里静悄悄的,嫂子上班去了,林泉专门请了两个小时假,要处理她的问题。
林芝脖子一梗:“处理我的问题?我有什么问题?!好,就算我是犯人,好歹也该让我吃饱饭再说吧。”
从昨天晚上到现在,她啥也没吃,早就肚子饿了。
看他们的样子,不像是没吃,应该是吃过了。
竟然又没等她!
“哥,你不能娶了媳妇忘了妹妹,你们起来吃早饭,怎么不叫我?”林芝恨恨看了眼林泉,好像他是苛待农民工的地主。
林泉平日里大部分时候是让着林芝的。
毕竟是妹妹,老是折腾,他也嫌烦。
这回不了,林泉硬气了起来:“你也知道要等你,你嫂子吃了要去上班,既然肚子饿,为什么不早点起来?!”
林芝委屈大叫:“妈!你看看他,这说的什么话!他还是我哥吗他?!”
一夜过去,林老太太脸色还是不好。
脑子嗡嗡响,女儿还不停咋呼,耐心早没了。
她冷声道,“厨房里还有两块饼子,你自己热热吃吧。再吵,就继续饿肚子!”
“凭什么?凭什么叫我饿肚子?我是离婚了,可我还是你女儿,你不能这么对我!还有你,还是我哥呢,昨天嫂子回来二话不说训我一顿,你晚上也不说要帮我出气。”
一个二个都看她不顺眼,都欺负她。
林芝苦着脸,下一秒就要哭。
林老太太没哄她,林泉也不为所动。
见林芝闹够了,林老太太:“昨天我有没有叮嘱你把被子收回去?有没有叫你看着锅里的火?”
林芝哑火了,她不回答,只是不停抽噎着。
林老太太哪会不知道,她这是心虚了。
“你嫂子回来以后,有没有认真道过谦?小时候我怎么教你和你哥来着?做错事,就要道歉,这么简单的道理,小孩子的都懂,你不懂?”
林芝也委屈,她压根没想起来这茬。
本来跟秦覆两个在电话里吵了一通,心情就不好。
嫂子回来以后不分青红皂白就骂,她是有多贱皮子,还上赶着道歉?没骂回去,算她有良心了。
林泉也是服了这个妹妹。
本来还对妻子说的事有意见,现在半点意见也没了。
“妈,我来帮着收拾东西,你跟她说吧。”
“收拾东西?收拾什么东西?”
林芝惊疑不定的看着两人,林泉没看她,林老太太再不忍心也不得不开口。
“你昨天没出来吃晚饭,你嫂子说了,叫你搬出去。房租她和你哥帮着出,一直出到你养好伤,去国外为止。芝芝,你不是一直想养好伤出国吗?你去吧,妈这回不拦你了。”
老大一家三口,昨晚上盖的还是从前的薄被。
早上起来,小田咳嗽了好几声,一晚上过去,女儿却连一丁点悔改的意思都没有,甚至没有一个道歉,老太太是真失望了。
啥叫不拦她了?咋这么奇怪?
林芝本来该高兴可以找新地方住了,不用受嫂子白眼,爱吃什么吃什么,还不用管房租。等养好了伤,更是能拍拍屁股就走
但现在,她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怎么什么都顺着她的心意了,她还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一扭头,林泉还真收拾东西呢。
林芝常用的杯子,碗筷,就连她穿的那些衣服,也从柜子里翻出来了。
她终于知道哪儿不舒服了,这是要把她赶出家门,不许她回娘家了!
“妈,我是你的女儿还是嫂子是你的女儿?!你怎么能因为她把我赶出去?”林芝情绪异常激动,差点碰到受伤的腿。
林老太太无奈摁住她:“没人要赶你,你哥你嫂子真不想搭理你了,会给你出房租?你放心,出去住了我也跟过去,大不了两头跑,保证把你的腿养好。芝芝啊,妈从前跟你说的话,你总是不愿意听,情分真的会越磨越少的。”
林芝一颗心缓缓下沉,她明白了。
事情定了就是定了,不会因为她闹一闹就改。
早知道这样早知道这样她说什么也要把被子往回收。
不就一床破被子吗?有什么来不起?!
林芝委屈的瘪着嘴,眼圈重新红透。
终于等到收盘!
秦晴伸了个懒腰,准备打道回酒店。
一出办公室,才发现外头静悄悄,股票经理正用一种难以言喻的眼神看着她。
顾之岚更是夸张,他走了过来,非常不顾大少爷身份,给秦晴拎包,还问她写试卷写的累不累。
秦晴:“???”
就写两张试卷的功夫,变化这么大吗?
股票经理看她还不知道,连忙道:“电真空今日收盘价一百!电真空涨得有多厉害,飞跃音响就掉的有多惨!不信你看楼底下。”
说着经理叹口气。
幸好,跌破140的时候,他就抛售了一些。
剩下那些人,跌破130了还在坚持,收盘的时候,可是连120都没了。
跌倒怀疑人生的同时,又舍不得抛售,总觉得还有复涨的可能性,结果就这么被套牢了。
一楼那边不是安静,已经闹腾到没有力气再闹腾了。
宋璋挂了电话过来,“等下和我们一起回酒店。”
秦晴歪了歪头,宋先生不像是会多管闲事的性子。
顾之岚抱臂站在栏杆旁,“你自己看看就知道了。”
楼底下多的是输红了眼睛的人。
被套牢以后,哭天抢地的占大多数,像那个曾哥他不止哭,还眼红边上跟风投电真空的,疯了似的揪着人的衣领不放,“不是说好了一起投飞跃音响吗?为什么中途改票!”
他双目赤红的样子实在太吓人,被抓住的人反过来还要安慰他的情绪。
“曾哥,曾哥,你冷静一点涨跌只是一时的”
“呸!这话谁不会说?!为什么偏偏跌的是我不是你!你说啊,为什么!”
股票经理姓任贵川叹口气,“交易所里时常发生这种事宋先生叫你一起走,大概也是怕有人吓到你”
秦晴感激道谢。
宋璋摆摆手,“举手之劳,最近几天你要是一直在的话,都可以和我们一起。”
秦晴点点头。
这宋先生也太好了,是什么活菩萨吗?
虽然看起来冷,但为人处世真的很温柔。
任经理:“几位如果暂时不需要追加,抛售,转手,可以将酒店的联系方式给我,每天可以给几位汇报涨幅、开盘价、收盘价等等。”
秦晴瞪大了眼睛。
这应该就是后世的VIP服务,没想到这时候就有了。
果然,像任经理这种服务人士,都是收多少钱,办多大事,真是贴心。
秦晴毫不客气的把酒店电话,报给了任经理。
道别过后,带着自己的东西,跟在宋璋两人身后施施然下楼。
因为宋璋挡在前头,没人敢找秦晴的麻烦。
那个叫曾哥的,也就偷偷瞪了秦晴两眼。
秦晴耸耸肩,并不把这点小事放在心上。
她又不是人民币,哪儿能保证人人喜欢她。
在这之后,秦晴果真一连在酒店待了好几天。
除了日常刷题,也会和夏桃通电话,还把夏桃之前偷塞给她的钱也投进去了,想等着回去的时候,给夏桃一个惊喜。
夏桃说,秦覆最近一直在找她,看样子是等着回去和她算总账了。
对于这一点,秦晴也有应对的办法。
并不是很着急。
转眼十几天过去,秦晴的假期所剩无几,她也准备收拾东西回京城了。
临行前,要去交易所签字,还要去景点转转,给夏奶奶、姥姥、夏桃他们买点礼物。
这天一大早,秦晴刚从酒店出来,就在酒店门口看见了个熟人——袁洁袁大姐。
不过她头发剪成了利落的短发,脸蛋红扑扑的,整个人状态比从前好了太多,要不是她一直盯着秦晴看,秦晴都没认出来。
“袁大姐,你怎么在这里?”她新奇的将袁大姐来回打量一圈。
原来不止头发换了,衣服也换了,身上的衣服虽然只有八成新,但比从前那套穿着显得年轻的多。
袁洁看见秦晴也很高兴,“妹子,前几天我路过,瞧着像是你。赶上今天休息,就在酒店门口等了,想着如果真是你,总会碰见,没想到真的碰见了!”
见秦晴盯着自己瞧,袁大姐爽快一笑:“我身上虽然都是老板娘的旧衣服,但都是时兴款,是不是还挺好看的?走,跟我去我们店里瞧瞧去。”
说来也是缘分,袁洁打工的店,离酒店并不太远,也难怪会碰见了。
是一家专门做女性生意的美容店,店主和袁大姐是老乡。
不止给袁大姐提供工作,允许她晚上免费睡店里,还把生产前很多穿不上的旧衣服送了袁大姐。
秦晴也为袁大姐高兴,“总算没有跟你说的似的真住桥洞底下,伤养好了吗?不疼了吧?”
“早不疼了,今早看都结痂了,只要不撞到,就没什么感觉。”
袁洁拉了店里的凳子给秦晴坐,见值班的小姑娘没往这里看,从兜里掏出三百块钱,非要塞给秦晴。
“之前跟你借的,不还给你就浑身不得劲,我先跟老板娘预支了半个月工资。”见秦晴不动,她连忙催促,最后直接塞秦晴手上,“你拿着呀,我留够了自己用的生活费。本来想多给点你的,这不,还欠你一顿饭嘛?!妹子,走,咱们一块儿吃饭去!”
“不用不用,我借你两百,就只收两百就好,吃饭也——”
秦晴话未说完,被袁洁一把拉走了。
两人吃的辣火锅,上海已经有正宗的火锅了。
小锅这么咕嘟着,红彤彤的看着就有胃口,肉啊什么的,使劲往里放。
热气氤氲,窗外的寒气都吹散不少。
袁洁吃一口火锅感慨:“从京城逃出来的时候,你不知道我多害怕一天也没在外头待过,结果一下子没家了”她揉揉眼睛,咧开嘴笑,“幸好碰见你,碰见老板娘了,要不然”她都怕自己活不过这个冬天去!
秦晴不会说安慰人的话,只拍拍袁洁的肩膀。
“这回你请我,下回我请你。不止要吃火锅,还要吃西餐、吃法国菜总要把之前没尝试的都尝试过一遍。”
袁洁被她说的忽然生出一股豪情。
是啊,只吃一顿火锅怎么够,人生这么长,总要把所有想吃的都吃一遍才够本!
两人杯子里都装的橙汁。
这一刻,两只杯子“叮当”一声,撞在一起,发出脆响。
回酒店前,秦晴又在袁洁的陪同下买了许多衣服、礼物,方便回去之后分送给夏桃等人。
袁洁还有些依依不舍。
两人约定好,一定要电话常联系,这才分开。
又隔了一天,秦晴在收拾行礼,外头一身正装的顾之岚在敲门。
秦晴将门关上,两人站在门口说话。
“阿璋叫我来接你一趟。”
秦晴看顾之岚穿正装没什么反应,只是觉得也不算很正式的场合,没必要这样。
顾之岚走路还有些飘,见秦晴一点反应都没有,松了松领结。
“如果不是确定阿璋没有妹妹,我一定会怀疑你是阿璋的妹妹。”
顾之岚是后面投的,所有的零花钱加在一起投了五万多。
但秦晴的挑中的这支股票跌了两天以后,一直在疯涨,现在已经突破三百了!
之前买飞跃音响那些,眼红的都快滴血了。
后悔一开始涨的时候没跟进,又怕跟进的时候已经涨到头了,就这么等啊等,愣是白白错过最佳时机。
顾之岚算是搭上顺风车的那个。
五万块钱本金,翻到十几万了!
这回回去,他老爹何止对他刮目相看。
不过这么涨着,真怕下一秒就到了头。
他们这次去交易所,是给秦晴签代理合同把关的,秦晴把代理权给了任经理,以后直接电话联系,任经理可以帮助秦晴抛出买入。
顾之岚也准备一起签。
虽然他还要在上海待几天,总归签了方便以后。
“晴啊,我问问你,这回去抛不抛?”
没涨起来的时候,顾之岚挺焦灼,害怕不涨。真的涨起来也焦灼,总觉得明天就涨到头了,好容易摁住了没抛,结果第二天发现又涨了,心情好的不行。
短短大半个月,赚了他在京市小打小闹好几个公司的盈利。
秦晴:“不抛。”
“乖乖,这么有魄力,我跟你说,等你去了交易所,人家绝对把你当做股圈大佬。”
这话顾之岚倒是没说错,秦晴一去,一堆人把她围住了。
从前刁难她的曾哥也在中间,曾哥这几天显然没睡好,脸上的两个黑眼圈吓人很,一见秦晴又是道歉又是鞠躬,还不耻下问,问现在适不适合入。
股票这玩意儿,他们比秦晴玩的久。
不是没赚过钱,就没见过谁一下子赚这么多。
而且,这小姑娘可是一口气投了一万,光是利润都是他们一辈子赚不到的高度了!
不管什么时候,称呼秦晴一句财神爷不为过。
曾哥想到自己的罪过财神爷,就吓得浑身发软。
秦晴总算知道,宋璋为什么叫顾之岚等她了。
隔着楼梯,两人双目交汇,她冲着二楼的宋璋遥遥道谢。
第24章 又来了
◎苏禾母女被大妈针对上了◎
秦晴跟任经理签订了授权合同, 给人群稍微传授了一些股票经,就在顾之岚的护送下离开了交易所。
他们不知道的是,此时秦晴的账户里已经拥有了十几万资产。
十几万对于目前整体生活水平而言, 算得上一笔巨额财富,但对于横亘在她跟前的敌人来说,还是不够看。
“小丫头, 你最近最好别出去晃荡。乍然暴富, 而且还在持续暴富中, 肯定有不少人盯上了你。”将人送进房间, 顾之岚倚着门框如是说。
秦晴自然知道,当着顾之岚的面乖乖应了。
等人一走, 便拎上自己的行礼,离开了酒店。
她想是时候回去了。
以后股票的事, 只要和任经理电话联系即可。
来的时候,秦晴坐的火车, 人又多又挤, 车里还有一股怪味。
回去的时候,她也奢侈一把,买了飞机票。
飞机场并不大,和之前的火车站一般大小。
这里的人并不多,大多数是拎着公务包紧急出差的办公室白领。
明明差不多大的地方,人一少就显得非常空旷。
秦晴拎着行李走在机场里面,像一只迷路的羔羊。
幸好地勤服务很周到, 在发现秦晴的瞬间,上来提供帮助, 先是检查了秦晴的机票, 帮着托运好行礼, 才安排秦晴去了就近的候机室等待。
上辈子秦晴没坐过飞机。
别说飞机,其实一般的交通工具都没坐过。
她的世界非常小,仅仅局限于小洋楼里那个一眼能望到底的房间。
秦覆偶尔谈了大单子,会想着带妻女出去玩几天,并没有说不带秦晴。
但苏禾就是有办法,能让秦晴一个人留下看门。
她抗议过,但苏禾一句不放心外人待在家里,就把她的全部抗议打了回来。
每当这时,秦覆只会在中间和稀泥。
被逼急了,也会给秦晴画一个大饼,等下次有机会,不带苏禾母女,只带她,他们父女俩一起去
现在想想,还是有些好笑。
那时她竟真信了秦覆的话。
秦晴想的入神,手里冷不丁被放上了一杯热可可。
她仰头,宋璋那张矜贵异常的脸映入眼帘。
秦晴不好意思地站起来:“宋先生,竟然又见面了。”
宋璋点点头,示意秦晴坐下,他也很意外,但不可否认秦晴很聪明。
这样一来,叫顾之岚多注意着点她的话,显得有些多余了。
不过小丫头毕竟还小,一直以为是个聪明自律的人,竟也会露出那种怅然若失的表情。
宋璋犹豫一瞬,点了一杯热可可,亲自拿过来塞进女孩手心。
“谢谢,真的很甜。”
秦晴尝了一口,温热甜蜜的口感,迅速把心里的哪点不畅快清扫干净。
她没说的是,其实今天是她的17岁生日。
上辈子的17岁,她拼命努力,希望能获得苏禾的喜欢。
不管分派给她的活有多脏多累,她总是完成的又快又好。想去任何地方,只要秦覆说不可以,她就可以不去。
如今的17岁,她已经可以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了。
不需要经过任何人的允许,也不会有数不清的活等着她,可以潇洒自在的做自己。
秦晴的心情一下子又好了起来。
眯着眼睛,将一整杯可可,慢慢喝完。
她皮肤白,嘴上沾了一些,显得有些刺目。
“喜欢的话可以再点一杯。”宋璋黑眸微动,犹豫一会儿递了一张手帕过去。
秦晴接过,将嘴角擦干净:“不用,一杯就够了。这手帕”
雪白的颜色,上面有一个精致的“宋”字。
弄脏以后,显然不适合送还回去了。
宋璋:“你留着吧。”
两人坐的位置是并排在一起的,距离有些近。
秦晴能闻见宋璋身上有一股淡淡的松柏味,她不自在的动了一下。
宋璋看她一眼问道,“你还没成年吧?出门最好找个人陪着一块儿。”
“找谁陪?找亲爸还是亲妈?”秦晴讽刺一笑,话说完她猛地意识到,宋璋说这话其实是在关心她,她有些过于尖锐了。
“抱歉,宋先生,我——”
宋璋想到建国饭店看见她的那天,也意识到自己失言了。
“不用抱歉,是我说错话了。走吧。”
宋璋站起身没动,显然在等秦晴。
秦晴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她发现宋璋的睫毛非常长,眼睛黑黝黝的,不动如山的看着人时,自带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她下意识站了起来:“宋先生,我们去哪儿?”
“跟我来。”宋璋没多说。
家里的侄子作天作地,像个混不吝的二世主。
这丫头,明明年纪更小却连个依靠都没有,有点可怜。
90年代的飞机场虽然不大,但该有的东西应有尽有。
正常情况下,秦晴不会就这么随便跟谁走,基于最近几天对宋璋的认识,她发现对方是一个很君子的男人。飞机场,旅客不多,但地勤保安多的很,安全问题不用担心。
宋璋一路带着她,进了一家飞机场内的礼品店。
他下巴微扬:“选吧,当做我送你的赔礼。”
“不用您又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不需要赔礼”
但宋璋就是不走,身高腿长的往人家店门口一站,摆明了秦晴不选东西,他是绝对不会走的。
秦晴无奈,一边进去逛,一边跟他闲聊。
“顾哥怎么没有跟你一起来?”
“他还没过瘾,想留下继续玩。”
宋璋缓步走她身后,偶尔会从架子上拿东西递给秦晴看。
他指节很长,根根分明,指甲盖上带着淡淡的光泽,形状美好。
秦晴想,这样的人大概从来没吃过苦吧,和秦悦比起来,这才叫含着金汤匙出生。
她犹豫了一下,宋璋就把东西放进了购物篮。
这本来是一家礼品商店,主要卖土特产的,各种吃的琳琅满目。
宋璋估摸着女孩子喜欢吃甜食,巧克力、糖果、塑封好的糕点、涂着甜甜奶油酱的曲奇饼干
等秦晴回神,篮子都快放不下了。
“这太多了,宋先生。”
男人迈着长腿很快走到了收银处,秦晴还没来得及推拒,宋璋已经把账都结了。
他将一整袋东西举起来,轻晃两下:“多吃点甜食,心情好,小孩子想太多容易长不高。”
宋璋没养过女孩,家里只有一个不招人待见的侄子。
宋橙每次吃饭都吃三大碗,胃口非常好,用他自己的话来说,现在正长身体呢,就是要多吃。
宋璋也和秦晴吃过饭。
女孩每次只动几筷子菜,虽然吃的认真,但前面有个宋橙比着,就显得她吃很少。
明明两人差不多大年纪。
买都买了,宋璋看着不像是会吃零食的人。
秦晴只得乖乖道谢。
她伸了手要去拎,拽了两下没动。
宋璋面上没什么表情,“重,我替你拎过去。”
秦晴小跑着跟上。
宋璋回头看她一眼,放慢脚步。
两人的座位并不在一起,临上飞机前就分开了。
坐飞机果然比坐火车舒坦的多,位置宽敞,人又少,服务还周到。
秦晴伸了个懒腰,侧头看了看窗外的风景,蓝蓝的天上满是云团,软乎乎的,看着就很好捏。
她看了一会儿,有些困了,正要睡,空姐递了一个毛毯过来,示意她盖好毯子别着凉。
秦晴感激一笑。
回去的时间非常快,秦晴只记得自己小睡了片刻,再睁眼,就已经到京城了。
让人意外的是她从飞机场出来,竟然发现宋璋在大门口等她。
“宋先生。”
宋璋点头,眼神落在秦晴带的那一堆东西上,“送佛送到西,家里的司机来接我,顺路把你一起送回去。”
秦晴:“啊”
一辆黑色的奔驰在两人跟前缓缓停下,戴着白手套的司机下车,帮着秦晴把东西拎上了后备箱。
宋璋坐在后座,言简意赅,“上车。”
秦晴说了地址,道谢上车。
不怪她总是想叫宋璋宋先生,实在是这个人的行事作风太过雷厉风行。
秦晴算见过世面了,但见到这样的,也还是觉得紧张。
窗外的风景一直在倒退,秦晴无聊到数电线杆。
顾之岚在,两人还能有些话说,光和宋璋在一起,能说的很少。
宋璋坐在车上打着电话处理公务,偶尔也会转头看秦晴一眼,每当这时秦晴总会立马坐正。
宋璋指尖动了动,假装没有发现她的小动作。
果然是小孩子。
终于到筒子楼了。
秦晴心里大松一口气。
她下车,司机帮他把东西拎下来,秦晴乖顺的站在车窗边和宋璋道别。
宋璋坐在车里仰头看她,犹豫一下,递了一张名片过去。
“遇见什么难处,可以打这个电话。”
秦晴顿时受宠若惊,双手接过。
“我家里有个小辈和你一般大,我看你和看他是一样的。”宋璋解释了一句。
原来是把她当成家里的小辈了啊,秦晴略微心安。
等司机上车,他敲了一下车窗,车子重新驶了出去。
司机小心翼翼:“三爷,我们去哪儿?”
宋璋眉眼微沉,好心情一散而空,“去老宅。”
他不在的这段时间,没一个安分的。
司机应了一声,专心开车,不敢再多话。
夏桃放学回来,抬眼看见秦晴家里亮着灯。
想到近来一直在附近盯梢的人,她猫着腰,小心翼翼上楼,推开门。
看见秦晴便是一声欢呼,猛冲过去,给了秦晴一个熊抱。
“怎么回来不跟我说?”夏桃胳膊圈着秦晴的脖子,使劲晃她,“早知道你要回来,我就请一天假专门去接你了,坐火车回来的吗?路上顺不顺利?”
她有一堆问题想问。
甚至想让秦晴从离开开始,把所有发生的事都跟她说一遍。
秦晴看见她也很欢喜,转过身,在她红扑扑的脸蛋上捏了一把。
“我自己会回来,用不着你请假。敢请假,小心夏叔叔说你”
夏桃瘫在椅子上,一边看秦晴收拾,一边跟她大倒苦水。
“你走的这大半个月,我们刚经历过一次月考你说说考试怎么就这么难,我爸非说我压根没认真学晴晴,他根本就不理解我。”
秦晴含笑听着,手上动作不停。
今天得赶紧把礼物都收拾出来,明天就可以不在这件事情上多花时间了。
再调整一下作息,把这一阵子做的试卷整理归纳一下。
她没忘记跟章校长立下的军令状,距离高开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在这之前,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必须要搞定。
秦晴转过身,看向夏桃:“最近秦覆他们又来过吗?”
“来过的。”夏桃立马坐直,“他们那边隔三差五会来一趟,看看你回来没有。你今天刚回来,不出两天,盯梢的人一定会把你到家的消息汇报给他。”
“你不知道,那天他带着那个女人破门而入,看见你不家时有多生气,恨不得把家都砸了。”
想到那天,夏桃还是忍不住缩缩脖子。
秦覆在她印象中,一直是一个斯文有理的人。
但那天不管不顾的样子,实在和“斯文”两个字无关。
尤其那个女人还不停在秦覆耳边煽风点火。
夏桃真觉得晴晴如果在的话,一定会挨揍。
难怪她奶说有了后妈就有后爹,秦叔叔那样子,确实挺像一个后爹。
“晴晴,你有什么主意没有?不行的话,我叫我爸跟你一起去?”
她爸总归是秦叔叔的老领导,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有她爸在,至少不会闹得太难看。
秦晴一双眼睛,淡淡垂着,“不用,我有办法,如果真的需要夏叔叔帮助,我会说。”
夏桃点点头。
她没问秦晴有什么办法,对于秦晴,她总是有着天然的信任感。
“我回去了,一堆作业要写。”夏桃起身往外走。
“等下,这些是给你们一家的。夏奶奶的是围巾、帽子、手套一整套。你的是这件外套”
秦晴把她给夏桃的羽绒服拎起来抖了抖,又一股脑塞进大口袋里,最后还掏出一个信封,正是秦晴临走夏桃给她的那个。
夏桃已经惊呆了。
她有想过秦晴会给她带礼物,但带些吃的喝的,已经让人惊喜。
没想到她竟然带这么一大包。
那件羽绒服看起来就贵,得要个一两百吧!
“钱我不能要,当时给你了就是你的,或者你就当做我花钱请你替我买衣服,要不然这衣服我都不好意思收。”
秦晴塞她手里,厚厚一个信封,比夏桃给她时多出不少。
“你给我五百,我拿去投资了,一共赚了不到四千,扣除买衣服的钱,一共三千五。”
秦晴这话信息量实在大,夏桃转了好几个弯都没反应过来。
什么投资,她去上海是去做投资的?成功了不说,还赚了这么多钱?!
她仔仔细细打量了一下秦晴的表情,发现她一如既往淡定。
这是不是说明,秦晴说的是真的!
夏桃想尖叫!为什么钱交给秦晴,过来一个月变成这么多了啊!秦晴是什么赚钱小天才吗?!
秦晴灿笑起来,抬手把夏桃惊掉的下巴合上。
“没错,就是你想的这么回事。现在,可以心安理得的拿这件羽绒服了吗?”
夏桃走出秦晴家大门时,浑身发软。
整个人像是一脚踩在了棉花上,飘乎乎的。
她抬头望望窗外,也没下钞票雨啊
夏成海是天擦黑到的家。
媳妇神神秘秘把他叫到一边,递了个信封给他。
“什么?”
桂香又往他手边递了递,“你什么时候给夏桃钱了?夏桃又拿去给的秦晴。喏,这是她还回来的。”
夏成海一捏,“这么多?!”
“你不就是给了这么多吗?!老夏,秦晴拿孩子我也挺喜欢,但家里的经济状况你知道冷不丁拿出这么多钱去,怎么不跟我说?”桂香不高兴了,家里虽然是男人管钱,但她也有知晓的权利好不好?
夏成海心知里头事情不对,在妻子跟前没露出来,只嗯嗯啊啊道歉。
桂香骂了一会儿,才算是消气了。
见妻子忙活儿子的事情去了,夏成海拿着信封去找女儿。
“你不是说凑满五百给秦晴吗?哪儿来这么多钱?!”
他一进门,女儿猛地把东西塞进桌肚子里,夏成海眉头一挑,没深究。
夏桃松一口气:“哎呀,是秦晴帮我投资赚的啦。她不止没拿拿钱,还当做本金赚回来不少爸,你说秦晴是不是赚钱小天才?”
“你就没问问怎么赚的?”
“那是人家的赚钱门路,我怎么问?爸,秦晴好容易找赚了点钱,你可别出去嚷嚷,在闹得那边都知道了,我都怕她赚的到,保不住。”
看女儿一本正经的讲道理,夏成海笑了。
“还教起你老子来了?你自己把嘴管好吧。”
他说完,扭头往外走。
夏桃急了:“爸,你干啥去!秦晴忙着呢!”
夏成海脚步没停,安抚道:“我总要问问钱的来路吧。你小孩子不懂,赚钱的事哪儿有那么简单,秦晴是个好孩子,我怕她走了歪路”
秦晴不意外夏成海会来。
她挑着一些上海的经历说了,又拿出宋璋给的名片,保证只是恰好运气好,碰上了贵人,赚了一点小钱。还言明这样的机会只有一次,才总算安了夏成海的心。
夏成海站在秦晴家门口没进去,看秦晴的目光很温和。
“秦晴,你是个聪明孩子,但是聪明要用在正道上不要因为最近发生的一些事,影响你对人生的整个安排遇上难处了记得来找我,就当做自家亲戚一样。”
秦晴低着头,露出一个毛茸茸的发顶,身形瘦弱孤单。
夏成海一瞬间觉得揪心,恨不得很捶秦覆两下。
小孩子还是该像夏桃那样,没什么心机,只知道成天傻乐的好。
这笔钱,夏成海不肯收,秦晴也不肯要。
“夏叔叔,你就当做我给你家交的伙食费,以后夏奶奶叫我去吃饭,我绝对不二话。”
夏成海生气,国字脸一板:“咱两家处的这么好,你到我家吃饭还要给伙食费?秦晴,你未免把叔叔婶婶看得太低。”
其实也不怪孩子这么想,桂香有时候会叨咕两句。
她那人也就是嘴快,心是好的。
“反正我不要,本来就是拿夏桃给的钱赚的,夏叔叔我回去啦!”
秦晴扭头进屋,利利索索的把门关上。
她一个大姑娘,夏成海总不好跟进去,没法子,信封怎么拿来的,又怎么拿回去了。
夏桃探出头,“爸,秦晴咋说?”
夏成海:“不肯收,我给晴晴把钱存起来,以后她考上大学,再一股脑塞回去。”
夏桃点点头,对她来说只要有吃有喝就够了,这钱本来就是晴晴的。
苏禾第二天一大早,就收到消息说秦晴回来了。
家里正计划给秦悦过十六岁生日,刚商量好酒店、宴请名单等等,很多细节没敲定呢。
可能是秦晴不省心,秦覆又觉出秦悦的好来。
说定了要大办,没想到秦晴竟然这个节骨眼回来了。
“真会挑时间,晦气!”
之前安排了人去找,差不多把整座京市翻遍了,都没找着人。
也不知道死丫头这大半个月躲在哪里。
不管她躲在哪里,这回算是撞枪口上了。
苏禾冷冷一笑,叫春霞给秦覆打电话。
女儿回来了,当爹的怎么能不知道?
她很期待秦覆看见秦晴的反应。
秦晴回来的第二天刚好是周日。
她没叫夏桃一块儿,自己捏着写了章校长家的地址的纸条,拎着东西上了门。
章校长教了一辈子书,住的房子并没有多好,还是当初国家分配的大三室。
从外表看很有些破旧了,不过里面阳台很大,种满了花花草草。
秦晴敲开门的时候,章校长正穿着针织马甲,戴着眼镜认认真真浇花。
转过身看见秦晴,他立马笑了:“你这个女娃,倒是讲信用的很,眼看着时间快到了,还以为得想法子把你找回来,没想到你自己找上了门。”
说着仔仔细细打量秦晴一圈,“嗯,长胖了。”
秦晴捂脸,大概是最近吃的好睡的好,确实长了一点肉。
不过她偏瘦,身材很匀称,脸颊比从前多了一点肉,也还是很好看。
一个挽着头发、五十多岁的老太太从屋里出来。
“哪有你这样说小女孩子的?不胖,还应该再多长点肉才好看呢!”
章校长摸摸鼻子。
不敢和妻子顶嘴,故作镇定的浇花。
“沈老师。”秦晴乖乖的喊,“这是给您买的围巾,还有一盒茶叶是给章校长买的。”
沈老师五官很秀美,即便年纪大了,脸上布满了皱纹,也很有风韵。
她和章校长一样,一直在学校里教书,是音乐老师也是舞蹈老师,因此身材保持的很好。
“好孩子,你人来就好,带什么东西?”
沈老师最喜欢年轻的小姑娘,看见一个个花朵似的小女孩,好像自己也变年轻了。
看见秦晴更是觉得眼前一亮。
连忙把孩子招呼到身边坐下,端出了果盘,又倒牛奶给秦晴喝。
还把家里装饼干的罐子拿了出来,叫秦晴自己挑喜欢的吃。
“我看你身体条件挺好的,长腿长脚,早碰见我一定叫你学跳舞。”
好像舞蹈老师看孩子,第一反应都是注意女孩的身体条件,看适不适合跳舞。
章校长嗤之以鼻,“她可是念书的好苗子,学跳舞才真是埋没了。”
“学跳舞怎么了?我就是学跳舞的!”沈老师不满,“再多说一句,你今天不要吃午饭了!”
她起身,将门背后围巾戴上,又拎上了菜篮子。
“小姑娘别走,老师去买菜,等会儿留在这儿吃午饭。”
见秦晴要拒绝,沈老师连忙道:“就这么说定了。”
出屋,关门,动作一气呵成。
章校长看了眼秦晴,哼一声,“算你有口福了。”
沈老师去的快,来的也快,秦晴这边话起个头,人就回来了。
张罗起饭菜来,动作麻溜的很。
不过她只吃瘦肉,肥的一点不吃。
沈老师:“别以为吃一点肥的没关系,等真长胖了,想瘦下来可就难了。当然,你这样长身体的小姑娘除外。”
秦晴表示受教。
一顿饭老两口吃的很少,大部分菜都进了秦晴的肚子。
等章校长招呼秦晴进书房说话,她肚子圆的坐不住,索性站着说。
章校长见了就笑:“你们沈老师一贯如此,对自己的身材要求严格,却很喜欢劝别人吃。你看看,我这肚子就是这么吃出来的。”
秦晴瞄了一眼,章校长肚子确实圆滚滚。
但也因为这样,看起来很慈和。
“你怎么不说我做菜好吃?”沈老师端了一碟子切好的苹果进来,不满嘀咕。
章校长:“好好好,是你做菜太好吃,我总是忍不住多吃,肚子才圆的。”
老夫妻两个又互相挤兑了一回,沈老师关门出去了,章校长才问秦晴的来意。
“说吧,第一次找我是因为要请长假,这次呢?按你的性子,不会无端端跑过来。”
别看章校长笑眯眯的,其实一双眼睛锐利的很,心里门清。
他脸上笑意淡了些,认真的看着秦晴:“小丫头,我们当初立的军令状,你可别忘记了。马上期中考,成绩要是回落以后别人放假,你都留在学校补课。”
秦晴是个好苗子,正因为她是好苗子,章校长才格外上心。
如果这孩子因为杂七杂八的琐事耽误了学习,就是真的本末倒置了。
秦晴小脸微红,吭哧吭哧道:“我知道,答应过您的事,我不会忘。但眼下有一桩事,希望您能帮我。”
苏禾敷了一个脸,细细的给自己上妆,差不多快收拾好的时候,院子里“吱嘎——”一声,紧接着是“砰”一下,关车门的声音。
不难听出秦覆的心情很不好。
可越是这样,苏禾心里就越美,她拍拍女儿。
“等会儿见了秦晴,什么都不要说。说多错多,你只要扮演好一个好妹妹的角色就行。对了,别忘了邀请她参加你的生日宴会。“
苏禾记得秦晴和秦悦差不多生日。
当初她坐月子秦覆还感慨呢,说两个孩子生日很近,合该是姐妹。
苏禾无声笑笑,男人的想法总是这么可笑。
不管多可笑,能利用好,就是她的本事了。
秦悦懂苏禾的意思,但她真不想生日那天还看见秦晴那个讨厌鬼。
于是嘟着嘴,满脸不开心。
“好好一张小脸,就是要笑着才漂亮呢。”苏禾用指腹捏了秦悦一下,“等会儿你爸来了可不许这个样子。”
秦悦乖巧点头。
母女俩话才说完,秦覆便雄赳赳气昂昂的上了楼。
他面色不豫,声音低沉:“小禾,你说晴晴回来了?”
苏禾假装淡然:“是呢,刚收到消息就跟你说了,你是孩子爹,孩子回来了,于情于理要关心几句。”
她越是这么说,秦覆就越是生气。
“这死孩子,一声不吭走了,连累我每天跟着焦心。现在好不容易回来了,不主动上门汇报,还要我反过头来关心她,谁关心我、关心我的公司?秦晴要是弄出点什么丑闻,悦悦以后怎么办?”
秦覆心里装着的事情很多。
第一重要的是他的公司,第二自然是秦悦的归属。
秦悦有他和苏家撑腰,不愁找不到好女婿,到时候强强联姻,公司说不定还能再进一步。
他对秦晴的要求就只有一个——安安分分考个大学,也算是为他脸上增光了。
苏禾挽着秦覆的胳膊,轻晃两下,“好了,孩子只是一时不懂事而已,等见了面千万不要动手。别忘记好好跟秦晴说,搬来小洋楼住。就是家里的大房间都没了,要委屈她睡阁楼。不过你放心,我会叫春霞将阁楼打扫干净的。”
“你这说的什么话,咱们小时候什么样的房子没住过?我那会儿,睡的屋子都漏雨,叫她住小洋楼不比筒子楼好多了?秦晴要是敢挑三拣四,看我不揍她。”
秦覆匆匆往外走,不是他有多着急想见秦晴,是想看看秦晴这一个月在外头惹祸没有。
别回头真闹出人命,把秦家的脸面都丢尽了。
苏禾一路往前走,悄悄扭头给秦悦比手势。
秦悦暗暗点点头,快速跟上两人。
司机车开的飞快,秦悦坐在副驾驶上,需要握紧门上的把手才能有安全感。
就这样,秦覆还在后面催:“老李,能不能再开快一点?”
老李不敢吭声,使劲加油门。
不止秦悦,苏禾都吓得花容失色。
一双细白的手,紧紧攥住秦覆的胳膊
车开到筒子楼底下,停稳,一家三口下车。
秦悦觉得有些晕,明明站在地上,人还直晃悠。
要不是苏禾拉了她一下,说不准会一头栽地上。
母女两个白着脸,互相搀扶。
前头秦覆走路快到只瞧的见残影。
苏禾:“你、你瞧好吧,今儿秦晴要是不挨顿揍,我就不信苏!”
秦悦:“妈、妈,你走慢点,我怎么觉得这地都在转悠呢?哎呦不行了。”
秦悦走到草丛边,“哇”一下吐了。
中午吃的东西,一股脑全倒了出来,虽说对着草丛,还有不少弄到了水泥地上。
筒子楼里进出的大妈看见了,捏着鼻子过去:“你这人,有没有公德心?真要吐,能不能去垃圾房?弄这一草丛、一地,恶心死了。”
“哟,这不是秦老板的新老婆、新女儿么?一点素质没有!有钱人,越有钱越没有素质。”
“谁说不是哦,这味道可真是臭死了,也不知道吃什么山珍海味了。”
“恶心的够呛,不行,你们俩今天要是不把这里打扫干净,就不许走!”
“有钱了不起啊,有钱就能随地吐垃圾了。”
“老姐妹们,快拿两把扫把来把人逮住,可千万不能把放跑了,要不然这么恶心的玩意儿,就得咱们自己收拾了。”
几个大妈你一言我一语,把母女两个挤兑的够呛,连个插嘴的机会都没有。
苏禾倒是想跑,两人给围的水泄不通,能往哪跑?还没反应过来,手里就被塞了一把扫把。
满脸横肉的大娘恶声恶气,“不扫干净就不许走,要不然我叫红袖章来了。”
秦悦扭头去看司机。
老李脚程快,竟已经跟着秦覆上了楼,两个男人压根没有回头看一眼,一点没发现这里的异样。
好容易不晕了,秦悦哭丧着脸,面如菜色:“妈,怎么办?咱真要把这玩意儿打扫干净吗?”
她看一眼都觉得恶心,扒拉两下恐怕能把隔夜饭吐出来。
本来是来看秦晴笑话的,哪知道出师不利?
人还没见着,自己先跌了一跟头。
苏禾也不想扫。
她年轻的时候条件虽然也艰苦。
但家里父亲一向给她最好的,从小到大,别说打扫卫生了,亲自收拾房间的时候都没有。
但看这几个八婆的意思,不打扫恐怕走都走不成。
她牙一咬,捏着鼻子认了:“扫!”
秦悦红着眼圈拿扫帚扒拉两下,一转头又吐了
秦覆并没有在秦晴家里见到人,大门关着,怎么敲门都没人应。
情况和上一回,一模一样。
看了一眼门上新换的锁,秦覆这一回没叫司机破门而入。
毕竟筒子楼里人多口杂,万一女儿确实跟外头的男人牵扯不清,又闹出了点什么来,秦覆不想动作太大,引起别人注意。
“老李,打个电话跟赵立问清楚。一向是他负责盯梢的,晴晴确实回来了吗?”
老李点点头,去窗户边上打电话去了。
秦覆走到拐角抽烟,看对门有人出来,儒雅的笑笑:“婶子,晴晴回来了吗?这两天没见着她,我还怪着急的。”
“哟,原来是秦老板,你这回怎么没有撞门呀?”
对门的孙婶对他们家发生的事门清,顿时阴阳怪气。
“上回跟过来的女人呢?是晴晴后妈吧?这回怎么没跟来了?我猜,要不是她在你耳边念叨,你应该也想不起来,这儿还有晴晴这么个女儿。”
“秦老板,晴晴是个好孩子,你可不能顺着外人意欺负她。”
秦覆把烟叼在嘴里,笑容淡了一些。
“怎么会呢?晴晴是我女儿,我疼她还来不及只是她离开前忘了跟我打招呼,我一时心急”
孙婶子哼一声,“这还差不多。晴晴回来了,今儿应该去了学校。你等等吧,等到放学应该就回家了。晴晴是个好孩子,回来以后,你们爷俩好好说。”
她说完赶着出门,没跟秦覆打招呼就走了。
秦覆看着孙婶子的背影,扯扯嘴角。
这头司机打完电话回来了。
“秦总,赵立说确实回来了。”
秦覆眼神阴翳,面容冷凝,“回来就好,我们等等吧。等了这么久,也不在乎这小半天时光。你下去看看太太和小姐,怎么这么久还没跟上来?”
老李埋着头,应一声,下楼了。
第25章 关门弟子
◎是她想的那样吗◎
苏禾本来没要吐的, 女儿不停搅动着,怪味在空气中弥漫。
她顿时也跟着犯恶心,干呕个不停。
老李下来的时候, 母女两个仿佛看见了救星。
苏禾惨白着脸,身子晃晃悠悠的,一开口带着哭腔:“老李, 老李, 你来的正好, 还不快把这里打扫干净。”
她说完撂下扫把, 拉着女儿,躲到一边去。
生怕那几个老不死的揪着他们不放, 脚步虚软,步子却不敢停。
好容易逃到楼上, 瞧见秦覆的第一面,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覆哥, 覆哥她们——”
苏禾心里有一大滩苦水要倒。
可惜她才开口, 嘴里怪味飘散,原本要搀扶他的秦覆,往后退了一大步。
他捏着鼻子满脸嫌弃,“什么味?悦悦身上也是。”
苏禾脸一僵,才察觉到自己灰头土脸的。
秦悦脸色并不比她好到哪儿去,跑了好长一段路,头发都散了。
本来特意打扮了一番, 想在秦晴跟前好好炫耀的,现在哪还有什么炫耀的资本, 整个一个疯婆子。
她尖叫一声, 捂住头发:“妈!我们先回去先回去!”
苏禾也觉得时机不好, 凄凄怨怨抬头:“覆哥,这地方八成是和我犯冲!”
秦覆叹气,灰头土脸的母女,也让他觉得脸上无光。
住在这一片的人基本上知根知底,都知道他后来娶了一个女人。
总不能给人一种,他眼光不如从前的感觉吧?
别的不说,林芝那张脸还是很能打的。
“秦晴大概要一阵子才能回来,你们先回去。顺利的话,我今天就把她带回去,去小洋楼见面也是一样。”
苏禾狠狠点头,咬牙切齿:“那你可一定要记得把她带回来!”
见秦覆面色古怪,意识到自己漏了马脚,连忙补救:“我是说她一个女孩子单独在外生活,我们都不放心,还是带回去,好好教养吧。”
秦覆想过去拍拍苏禾的手背,被她身上的怪味逼退。
“那、那我叫老李送你们。”
苏禾面容僵硬,“好。”
母女俩好容易上了楼,这会儿又互相搀扶着,一步一台阶的下去。
秦覆瞧见了远远叹口气,连上去搀扶一把的勇气都没有。
大妈们看见两人,也纷纷往外退了两步,见两人上车,故意大声说。
“快走吧,再不走咱们这里都要被你们熏臭了!”
“可不是,有些人心不正,老天爷也看不下去了,要不然我怎么不晕不吐?”
秦悦面色难堪异常,捏紧拳头恨不得下去撕烂这些人的嘴。
苏禾理智还在,把女儿一把摁住了。
“你爸爸这个人最好面子,这一片住的可都是他的老熟人”
她安抚的拍拍女儿,升上车窗,叫老李赶紧带他们离开。
秦覆在楼上抽了好几根烟,他站在窗户边吞云吐雾。
思考着要是秦晴真干出恶心人的事,该怎么处理。
越想越恼火,他把烟头扔在脚底下狠狠碾了碾,说来说去林芝没把女儿教好。
听说林芝临出国之前被车撞了,秦覆狠狠把烟头踢开,水性杨花的女人怎么干脆不被车撞死。
秦晴一进筒子楼就觉得不对,大娘大妈们今天好像格外关注她。
她仰头看看楼上,夏桃和小石头去他们姥姥家了,应该还没回来,要不然早下来迎她了。
孙婶恰好回来,看见秦晴小声指指楼上:“你爸来了,在楼上等了好一会儿了,面色很不好看。晴啊,等会儿他要是敢打你,你一定要叫人!我一准出来护你。”
别人家,有秦晴这么个懂事乖顺的孩子,指定要笑掉大牙。
秦覆两口子,倒是奇了怪,踢皮球似的踢来踢去。
住在这一片的,没人不心疼秦晴。
十六七的孩子,容易么?
秦晴见孙婶爬楼梯费劲,帮着扶一把,“我知道的,婶子。”
孙婶拍拍她手背,没再说什么。
上了楼,才发现楼道里暗沉沉的,秦覆背对着窗户而站,脸上表情看不真切。
“你还知道要回来?秦晴,我听说你——”
注意到秦晴边上的孙婶,他连忙止住话题。
等秦覆走近,秦晴这才发现他手臂上青筋暴起,看样子,确实忍耐了很久。
孙婶要回去,秦晴拉了她一下,“爸,婶子家里没热水了,到我家喝口热水行吗?我的事情会和你解释清楚的,不在这么一时半会。”
秦覆的怒气已经冲到顶点了,父女两单独在屋檐下,他很容易第一时间就动手。
秦晴垂着眼睛,紧紧挽住孙婶的胳膊示弱。
孙婶家里也有小孩,见秦晴这样怪心疼的,知道孩子心里害怕,打圆场道:“是,我家里没热水了秦老板,能不能让我进去喝口热水?”
秦晴感激的看她一眼。
秦覆脸上怒火一收,板着脸,对孙婶语气还算和煦:“当然可以。”
他不会在外人跟前发脾气,深谙家丑不可外扬的道理。
秦晴开门,秦覆、孙婶两人进屋。
她招呼两人坐下,去厨房给孙婶倒水喝。
期间秦覆一直仔细打量秦晴面色,想从她脸上看出端倪。
秦晴没什么表情,平时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
“孙婶喝水。”她将杯子往孙婶手边递了递。
孙婶乐呵呵接过来,一边喝水一边道:“多好的孩子啊,秦老板,你有时候对孩子要求太高了。”
秦覆没吭声,沉沉的目光不停在秦晴身上来回扫射。
“这大半个月去哪儿了?做了什么?碰见了什么人?”
很多话当着外人他没法问的太明白,要不然就掐着秦晴的脖子,问她到底有没有出去找野男人了。
“爸,这阵子我跟”秦晴犹豫着该怎么说。
她本来想央求章校长接了这口锅的,可他老人家老神在在,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叫她先回去。
没有明确应下来的事,就说明没有十足把握。
秦晴不想自己开口撒一个谎,转头苏禾母女轻而易举把她的谎言拆穿。
“你跟什么?!”秦覆实在忍不住了猛地站起来,顾不得孙婶还在大声道:“你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了,怎么能随随便便跟人走?苏禾的好处你是一点没学到,你妈的坏处倒是一学就会!”
他只要一想到苏禾说的,秦晴跟着别的男人跑了,就什么理智都没了。
说出来的话非常不客气,对着秦晴劈头盖脸的训斥。
“秦晴,你要是不想念书、不想当我秦覆的女儿了,就趁早说,我成全你。等到把家里的面子里子都丢干净,可就来不及了!”
秦晴猛地抬头看他,一双眼睛玻璃镜子似的,把秦覆的丑态照的清清楚楚。
“好,你既然不要我了——”
“哎呀呀,这是在闹什么?你说说你这小丫头,把我送到家就走了,笔都落在我们家了。”章校长手里捏着一支黑色钢笔,领着身后的人,推门而入。
两人一进来,把门外的光都带进来了,就连室内剑拔弩张的氛围也一散而空。
孙婶拍拍胸脯,识趣道:“家里还有事,就先走了。”
话落地,逃也似的出了屋子。
屋子里没人将注意力放在孙婶身上,秦覆站起来,很意外在这里会看见章校长。
他压住怒火,努力摆出儒雅模样:“章校长,许久不见,近来可好?家里的事让你看笑话了,秦晴这个孩子不听话,我——”
“我看秦晴好的很。”
站在章校长身后的男人,忽地开口接了一句。
秦覆看过去,发现是个带着金边眼镜,极富学者气息的男人,对方的气质斯文儒雅,两人仿佛有些相似。不过秦覆是一眼看得见底的假儒雅,眼前这一位,是腹有诗书的真儒雅。
这男人笑眯眯的,秦覆却感觉到了压力。
秦覆看向章校长:“这位是?”
章校长:“哦,是我师弟,清大的数学教授,钱锋。”
师弟?
这俩师兄弟年纪差的可真够大的。
这么年轻就能但清大的教授是什么概念呢,秦覆看一眼,确定自己永远也达不到的概念。
他脸色变了又变,满含笑意和两人握手。
“章校长,您说秦晴的笔掉在您家是怎么回事?”
“我爱人很喜欢这孩子,特地叫到家里吃饭而已。秦晴刻苦,来做客也不忘写试卷。这不就把笔落下了”章校长说着,趁秦覆不注意,老小孩似的跟秦晴眨眼。
秦晴本来心情极差,见章校长这样,忍不住回了一个笑。
秦覆狐疑,但章校长都这么说了,姑且就当这么回事吧。
他邀请两人坐下,自己也跟着落座,又端茶倒水,小心道:“不知道两位来这里是”
一个是学校校长,另一位则是学术界的大拿。
这两人桃李满天下是肯定的,难得是其中有身份地位的必定不少。
清大的校友能是普通人,清大学生能是普通人?
秦覆一个土老板,就算做出点成绩了,也绝不敢得罪两人。
章校长喝一口茶,看了眼在边上站着的秦晴:“你不是好奇秦晴这一阵子去哪儿了吗?我把我师弟叫来了,叫他跟你说吧。”
秦晴愣了一下,看向这位不认识的教授。
钱教授扶了扶眼镜,笑容和煦,“刚才进门看见你在训孩子”
“没有没有,我、我只是情绪有点激动。”秦覆擦擦额头的汗,面对这位教授的目光总觉得很紧张。
钱教授笑一下:“别紧张,我们就事论事。你不是问孩子离开这大半个月去哪儿了吗?我正好在附近有个学术交流会,把这孩子也带上了。秦先生,你怕是不知道你女儿在数学上的天赋”
“上次跳级考试,数学成绩149,满分150。”章校长捧着茶杯,拿事实说话。
秦覆知道女儿跳级成功了,从没问过她到底考了多少分。
甚至,并没有亲自打电话,只是叫秘书打点钱而已。
149分!离满分可就差一分了!
而且这是高中数学!!!
钱教授又笑:“所以,你知道我为什么带她去学术交流会了吗?”
秦覆给他笑的皮都绷紧了。
他压根不懂,为什么这个钱教授年纪轻轻的,竟然能给人这么大压力。
但这里两人都没必要给秦晴这么个小丫头撒谎,那就只能说明,秦晴离开的那段时间真没乱走,真跟教授参加学术交流会了。
他心里悔的什么似的,想想自己刚才说的混账话,恨不得给自己一个耳刮子。
扭头瞥见木呆呆站着的秦晴,秦覆起身,温和道:“傻孩子,这有什么不好说的,爸爸要是知道你是跟清大教授去学术交流会,不用你请假,我帮你请。刚才吓坏了吧?”
秦覆刚上前,秦晴就往后缩一下。
钱教授:“何止她吓坏了,我和师兄都吓一跳。秦老板啊,你对女儿平时都这么说话的?”
“自然不是,自然不是。”秦覆用袖口擦汗,尴尬道:“我只是太着急了您说这孩子离家了,话都没留一句,当爹的能不着急嘛!”
他有些心虚。
如果不是苏禾在里面捣鬼,可能真几个月都想不起来秦晴。
这么上心,无非怕秦晴丢家里的脸。
“哦。”钱教授不置可否。
章校长见师弟遛够了人,才道:“秦老板,你有事的话不如先走吧,我们有些事要跟秦晴说。放心,都是些学习上的事。”
秦覆自觉脸面丢尽,当然没脸再留下去。
普通家长会追问,要跟孩子说什么,有什么是孩子能听家长不能听的。
秦覆却压根没想起来。
他只想快点走,回去好好问问苏禾,为什么明明秦晴去的是交流会,她却说秦晴跟野男人跑了。
要不是苏禾,他怎么会闹出这么一场乌龙?
“晴晴,你、你跟校长、钱教授好好聊,爸爸有事先走了。爸爸刚才”秦覆叹口气,没勇气承认错误,“你缺钱就跟爸说,爸爸叫秘书给你打钱。”
秦覆草草扔下这句话就走。
秦晴定定看着他离开背影,面无表情。
饶是章校长舌灿莲花,小姑娘情绪这么低落,也不知道该怎么宽慰好了。
刚才他们进来时听的真真的,秦覆这个当爹的,可是差点要和秦晴脱离父女关系。
他对秦覆的印象,瞬间掉落谷底。
还是秦晴先开的口,“章校长,您不是问我为什么要请假一个月吗?我之前没好意思说,现在说也没什么了。”
小姑娘转过身,一双眼睛波光粼粼,“我想赚钱,赚很多很多钱,比秦覆还多。多到,我可以不用依靠任何人。那一个月,我就是赚钱去了。至少这一趟,不虚此行,以后哪怕秦覆一毛钱不给,我也不会饿着冷着啦。”
她没哭,立的像松柏一样直,章校长却忍不住红了眼圈。
这孩子该对家庭多失望,才会这么没有安全感。
章校长长叹一声:“你这孩子,路子走偏了,咱们做学问不是奔着钱去的”
“谁说不是奔着钱去的?师兄,你太迂了。做学问要是无钱、无利、无名,奔着去的人会少一半,你信不信?”钱锋不软不硬的回了一句。
章校长瞪他,“当着孩子面了,你乱说什么?小心把孩子带坏了。”
钱锋对此嗤之以鼻。
他往后靠了靠,认认真真打量秦晴:“你们学校公告栏里那张试卷就是你做的?当时你是怎么想出要写三种写法的?”
秦晴仔细想想,她还真不记得了。
就是本能。
章校长眼睛一抹,“现在知道这孩子的可贵了吧?要不是这样,我会这么好说话?”
钱锋心说,你心软的时候多了去,我都不稀得说。
只不过他现在重心放在秦晴身上,懒得跟师兄斗嘴。
他眯起眼睛问:“你说的赚钱的机会,难道是炒股?”
秦晴一愣,没想到他会一猜就中。
“很简单,你说你赚的钱足够支持你将来的生活,就说明必定不会是一笔很小的数目。而你请假的时间,刚好证券交易所营业所以你去炒股了,而且还赚了一大笔?”
钱教授这一句虽然是问句,但却是肯定的语气。
他心里已经有了猜测,秦晴答或者不答都不重要了。
然后他的表情变得莫测起来。
章校长见他看了半天没了下文,护犊子的心顿时起来了。
“你之前在我办公室怎么说来着?现在人就站在你跟前,事到临头又犹豫了?”
“我不是犹豫,如果当我的关门弟子,我肯定是希望她走科研的路子。但这丫头,心思不在科研。而是让科学变现,我没猜错吧?”钱锋想了想说道。
他有自己的考量。
难得碰上个合心意的孩子,当然会希望她能继承自己的衣钵。
这孩子天赋有,他们之间的师徒缘有,只是
秦晴听的心里一整个震惊。
什么关门弟子?钱教授说的是她以为的那个意思吗?
章校长也顾不得孩子还在了,狠狠瞪钱锋。
“你到底想怎么样?给个准话吧,别让我在这白白浪费时间。”
钱教授不是犹豫的性子,好苗子难得,碰上合眼缘的好苗子更是难上加难。
“师兄,你是知道我的,最怕麻烦的人,如果不是真动了心思,不会一而再再而三麻烦你。”
章校长扭过头就是不肯看他。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噗嗤”秦晴被两人老小孩的举动逗笑了。
钱教授自觉失了颜面,重新坐好,清了清嗓子说:“秦晴,你是叫秦晴吧?我们俩刚才说的你应该都听懂了,我确实动了将你收为关门弟子的心思。你应该马上就要高考了,只要你的成绩达到我的标准,我就收你为关门弟子。至于你以后想往哪条道上走,那是你自己的事,我就不过多干涉了。”
这是钱教授能做出的最大让步,如果不是真舍不得这个好苗子,他不会一退再退。
章校长这下满意了,见孩子还傻傻站着,连忙推了一把。
“傻丫头,在想什么呢?还不赶紧给你老师倒茶?”
秦晴还没动,钱教授立马说,“别别别,我说过了,一切等高考成绩出来再说。”
他是越看孩子越满意,末了还道,“我打算收你做关门弟子这事,回头你爸问起来大可以直说。”
秦晴眨眨眼睛,努力把眼底的泪意逼退。
钱教授的意思她听懂了,是察觉到她过得艰难,所以乐意给她扯大旗吧?
她鼻尖酸酸的,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
从从前到现在,虽然确实遭受了很多不幸,但也真的认识了很多很好的人。
“行了行了,大姑娘了,还哭鼻子。”钱教授不知怎么安慰,把章校长手里捏着的笔劈手夺过,“不是说是‘你的’笔,既然说了,就送你好了。愿你学有所成,愿你前程似锦。”
秦晴将那支钢笔紧握在手心,重重点头:“谢谢您,钱教授。”
章校长拍小狗似的拍拍她的头,“谢他干什么?这可是我的钢笔。得了空,记得来家里坐坐,老婆子给人做饭做上瘾了,时不时惦记你这小丫头呢。”
两人从屋里出去,还特意跟邻居解释他们为什么来。
特地说钱锋的身份,还说了秦晴为什么离开了大半个月。
一时之间,闲言碎语散了个干净。
大家伙儿殷切的把两人送出了筒子楼。
孙婶拍拍胸脯,跟秦晴道:“原来是这么回事,傻孩子,清大的教授上赶着要当你老师,别人求都求不来呢,你这孩子倒好,还瞒着掖着,白白叫你爸误会。”
“何止是她爸,那女人跟进跟出,指定想看晴晴的笑话。”
“看个屁,现在她知道怎么回事了,估计鼻子都气歪了。”
“好孩子好好考试,等你考上了大学,你爸不给你办酒,咱们邻里邻居每人出一份钱给你张罗。”
“都散了都散了,晴晴还要复习呢,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我得跟我小姐妹说道说道去了,咱们楼里出了这么个好苗子,是整栋楼的光荣,是咱们棉纺二厂的光荣。”
秦晴被说的很不好意思,最后还是被孙婶推进屋的。
她手心里还捏着那支钢笔,这回是真忍不住了,眼泪大颗砸在笔帽上。
她一定会好好努力的,不会辜负身边这么多的好人。
秦覆回去发了好大一通火。
“叫你盯着,没叫你只盯着,人为什么离开的,去了哪儿总要问清楚吧?你跟说跟野男人跑了,结果清大教授说,跟他去的学术交流会!清大教授,那可是清大!!!人家犯得着为秦晴撒谎吗?”
想到今天有多丢人,秦覆就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以前他觉得,苏禾和秦晴无冤无仇,没必要说秦晴的坏话,他现在不这么觉得了。
黑心的女人,看什么都是黑的。
造秦晴的那些谣,听了叫人觉得恶心。
要不是以后还有要仰仗苏家的地方,秦覆是真一刻不想和苏禾呆在一块儿了!
苏禾哪里知道秦晴运气这么好,竟然连清大的教授都能请的到。
她哭丧着脸,委委屈屈哭泣:“覆哥,你别生气,我真不是故意的人家都那么说,说孩子十六七岁了,正是春心萌动的时候我下意识也这么想了对不起,我跟你道歉,跟秦晴道歉”
“道歉有什么用?苏禾,你长脑子没?凡事多动动脑子,别用你那肮脏的心去想孩子。秦晴那么好,你竟然说她跟野男人私奔”
秦覆也是气极了,若是正常情况下他理智还在,绝对不会往死里踩苏禾。
但是他今天在一个校长和大学教授跟前丢了脸面,比从前丢的脸面加起来还要严重的多。
往后让学术圈子的人怎么看他?
好不容易才积攒起来一点名声,差点毁于一旦。如何能不生气?
差劲的男人,从不会在自己身上找问题,只会在别人身上找。
在他看来,今天的事如果不是因为苏禾,根本不可能发生。
两人的相处中,苏禾也不是一味服软的。
她本身是有钱人家的女儿,脾气骄纵,伏小做低没用,心里也来了火。
“我肮脏,你敢说你没那么想吗?你要是真清白,当初也不会和我滚到一起。”
秦覆面色紫涨:“你怎么说话的?”
“你怎么说,我就怎么说!秦覆,我叫你一声覆哥,你还真把自己当哥了,没有我苏家,哪儿来今天的你?我劝你说话前,好好撒泡尿照照自己,你有什么底气在我跟前指责我?!”
苏禾脑子一热,把心里积攒了多年的话说了出来。
看秦覆青青白白的脸,一颗心不停往下落。
秦覆自尊心有多强,没人比她更明白。
“覆哥,覆哥我不是这个意思。”
苏禾冷静下来,小心往秦覆跟前靠了靠。
她想去挽秦覆,手被秦覆一下打掉。
秦覆大受打击,从没想过原来苏禾心里是这么想他的。
他脸色不停变化,呵斥道:“好了!我一个人静静!”
秦覆缓步上楼,整个人仿佛被抽空了力气,没再管楼下的苏禾。
苏禾捂着手背,死死盯着他的背影
家里气氛不对,秦悦一早就察觉到了。
她吃过早饭,抹抹嘴就走:“妈,我、我先去学校了最近有晚自习。”
呆在学校里发呆,也比回家面对家里的冷空气要好。
何况她最近要去找程景明。
一开始确实因为秦晴的关系,才和程景明搅合到一起,时间久了,她发现程景明是个很有意思的人。
想到程景明跟她说的玩笑话,秦悦俏脸微红,匆匆起身。
苏禾摆摆手和女儿道别,心思明显没放在秦悦身上。
她抬头看了眼楼上,秦覆一早上没下来,应该是真气着了。
苏禾沉沉叹气。
她难道不生气吗?现在妥协还不是因为足够爱?
秦覆就是不够爱她,不然不至于因为几句话就不理她。
晚上,小姐妹约苏禾出去喝酒,苏禾想也没想答应了。
秦晴一觉睡到天亮,心情前所未有的畅快。
她扭头看了眼放在桌上的钢笔,想到昨天章校长和钱教授的帮助,更下定决心,要在高考中考出好成绩来。
夏桃在外面等她,声音透过门缝传进来:“晴晴快点,再晚就赶不上第一节 早自习了。”
把刚做完的试卷合上,检查了下要带的东西,秦晴匆匆出门。
一出来才瞧见外头竟下雪了,厚厚一层,将四处都染的白茫茫一片。
秦晴穿着厚厚的鞋子,踩在上面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夏桃从口袋掏出两个油纸包着的肉包:“我妈早上刚做的,还热乎着呢,快吃。”
秦晴捧过来,手心瞬间暖了。
“你吃了吗?”
“吃过啦,我出门前吃的,刚出锅可香了。”
秦晴咬一口,一股浓郁的肉香气在嘴里爆开。
“确实好吃,婶子的手艺又长进了。”
夏桃嘿嘿笑了笑。
刚出门时还觉得冷,走了一阵子,竟然热出一身汗。
“晴晴,你给我买的这件衣服虽然轻,但是好暖和。”
她现在穿的就是晴晴带回来的那件羽绒服,粉嫩嫩的颜色,可招人喜欢了。
出门的时候小石头伸手要摸,被夏桃一掌拍开。臭小子还瘪着嘴去妈那里告状,幸好妈是站在她这一边的,说这是姐姐的新衣服,只能看看不能摸。
小石头这才罢休。
转过头又委委屈屈的求妈给他也买一件新衣服。
夏桃出门的时候,弟弟还在妈跟前闹腾呢。
夏桃这样的羽绒服,秦晴也给自己买了一件,不过她今天没穿,穿的是一件带绒毛的牛角扣大衣,格子的,也很暖和。
看见夏桃身上的衣服,她忽然想到京市这边羽绒服好像不多,更多的在南边。
至少,她去上海逛商场的时候,到处都是。
不止有羽绒服,还有滑雪衫,都是轻巧保暖的款。
如果拉过来,应该能卖一笔好价钱吧?
这念头也就在秦晴心里转了转,转头就给她摁下了。
她告诫自己,眼下最重要的是高考,钱是赚不完的。
心里想着事,不知不觉把两个肉包都吃完了,两人也到了校门口。
秦晴和夏桃约定好了一起吃午饭,才在高二年级门口分开。
高三年级在上面,秦晴还需要再上一层楼。
高三一班她原先只待过几天,班里的人还没认清,秦晴刚坐下,一个个子很高,穿着深蓝色外套的男生,走到她桌前。
男生皱着眉,语气很冷:“秦晴是吗?这是这阵子积攒下来的试卷,本周日上午交给我。”
高三年级并没有所谓周末,只有周日下午能休息半天。
但晚上还是有晚自习的,很多人为了抓紧时间,下午干脆不回去。
秦晴看了一下,一共十二张。
虽然是老师发布的任务,但她仍旧有一种眼前这个男生在针对她的错觉。
“周日上午,是老师规定的时间吗?”
男生扯扯嘴皮,“什么都要老师规定,干脆别学了。你是为自己学,还是为老师学?”
秦晴皱眉,黑亮的眼睛看过去。
她现在知道了,这个男生不是好像在针对她,就是在针对她。
“反正话我带到了,你爱写不写。”
高三时间紧,男生撂下话走了。
秦晴眉头一直没松开,把所有的试卷理顺,大致看一下怎么安排时间,才能最快最有效率的完成。
同桌是个圆脸姑娘,见她这样还以为在暗自难过。
小声劝道:“吴钧阳是班干,对别人要求严格,婆婆文海棠废文每日更新,幺污儿二漆雾二八一对自己要求只会更严格。而且,在你来之前,他一直是班里的第一,可能因为这事针对你也不一定,你别放在心上。”
秦晴还是觉得不对。
“他又不可能一直是第一,难道以前第二名的时候,会经常针对考过他的那个?”
方圆仔细想想,摇摇头,“好像也没有。他虽然性子冷,但还是第一次这样针对别人,还是个女孩。”
秦晴耸耸肩,转瞬把这事抛之脑后。
管他是因为什么,这些试卷她本来就要做的。
吴钧阳阴阳怪气或是其他,都不能影响她分毫。
秦晴把自己的时间安排的很满,上课的时候专心听讲,顺着老师的思路总结概括知识点,等下课则争分夺秒完成试卷。
因为有自己的规划,除非必要,轻易不会离开座位。
她没注意到的是,她几次没下位置,引来吴钧阳的侧目。
“钧阳,你在想什么,两次走神了。”同桌推他。
吴钧阳摇头,重新低头看试卷。
其实他早就听说过秦晴的名字,通过表妹秦悦。
在他印象中,秦晴应该是跋扈、无礼、极度散漫的人。
当初一请假就请这么久,恰好验证这一点。
吴钧阳问过秦悦,秦悦说秦晴跟别的男人出去玩了。
他当时对此嗤之以鼻。
好不容易跳级,就为了跟野男人厮混?
所有人打破头都要走的高考路,在秦晴看来是什么?
吴钧阳是个自律又聪慧的人,自然看不上这样的秦晴。
现在看,秦晴好像和他预想的不一样?
又或者,这只是她故意装出来给他看的表象!
不知想到了什么,吴钧阳面色微沉。
如果这样的话,他会跟老师建议让秦晴哪儿来的回哪儿去,这样的人不配和他一个班。
第26章 约法三章
◎把他面子撕下来◎
秦覆这几天一直在和苏禾冷战, 晚上要去参加一个合作商的酒局,也没跟苏禾说。
还以为苏禾会问起,结果等了又等, 压根没等到苏禾起床。
春霞顶着低气压给男主人端早饭。
她没敢说的是,自打男女主人分开睡,苏禾晚上有好几次晚归, 而且次次喝的醉醺醺。
昨天晚上也是如此, 今儿个不到中午十二点, 绝对不会起床。
秦覆默不吭声吃饭, 略等了一会儿,拂袖走了。
自己去就自己去, 他本来也没想着带苏禾。
入了夜,秦覆穿着得体的西装进了内场。
这里规矩分明, 像他这样的,算有些身份、但不多, 只能在主人家规定的范围内活动。
以往有苏禾陪着还好, 苏禾会活跃气氛,又和这家夫人、那家千金认识,总能找到聊的来的人,不会冷场。
这回一个人去,秦覆总觉得有些局促。
他拽了拽领带,试图让自己舒服一些,已经做好一晚上被冷遇的准备。
没想到下一秒主人家亲自到他跟前敬酒。
张丘明:“秦老板, 好久没见,风采依旧。”
秦覆一边跟人握手, 心里一边纳罕。
他和男主人张丘明算是认识, 但不是一个层面上的人物。
说句实在话, 张丘明这样的,两个秦覆也未必够的着。
秦覆一边赔笑脸,心里一边思索开了。
张家是老世家,祖上积攒下来了大量财富,跟秦覆这种暴发户完全不同,是有身份、有底蕴的。
据说,张丘明最看不上暴发户,还扬言不想和暴发户呼吸同一片天空下的空气,他嫌臭。
这回,怎么不止邀请他,还对他这么和颜悦色?
张丘明并没让他猜,直截了当道:“秦老板,你生了一个好女儿。清大的教授钱教授你知道吧?我有个项目需要他的支持,最近听说钱教授准备收贵千金当关门弟子?那可是别人打破头都得不到的好机会,更难得的是钱教授竟然还亲自上门,和贵千金商量”
别看张丘明大腹便便,笑面虎似的,好像很好说话。
实际上手段狠辣的很,栽在他手上的不知凡几,这么和颜悦色跟人说话实在少见。
尤其他竖起大拇指,狠狠夸赞,每一个动作都表明了对秦覆女儿的赞赏。
周围人这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一时间恭维秦覆的人变得多了起来。
还有人问秦覆育儿经,想知道他是怎么把女儿养的这么聪慧的。
秦覆面上谦虚非常,心情好到整个人快飘起来了。
他享受到一种哪怕苏禾在场也无法带给他的荣耀。
这些上层人士发自内心的尊重,是他以往渴望不可及的,这回竟然因为秦晴的关系,轻而易举得到了
独自来酒会的苦闷消失了,秦覆有些飘飘然,恨不得这场酒会持续的更久一点才好。
楼上宴会正厅,能将底下庭院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
秦覆端着酒杯四处叙话的样子,好像一只花蝴蝶,招摇又碍眼。
宋璋见多了这样的人,一眼就收回目光。
“三爷,您在看什么?”
宋家的生意伙伴过来和宋璋攀交情,小心发问。
别看这位爷才26岁,手段也是响当当的。
先前那些老家伙看人年轻,铆足了劲儿想使手段,如今一个算一个都被宋璋收拾了。
几次下来,“三爷”两个字大家都叫的心服口服。
宋璋垂眸:“没什么,见到一张生面孔。”
“哦,他啊。”男人也跟着望了一眼,语气不屑,“一个靠女人发家的暴发户,不过倒是生了个好女儿,好像叫秦晴听说最近钱教授有意将人收为关门底子成不成,全看这次的高考成绩了”
宋璋眉头微动,想到一个在交易所里埋头做试卷的小姑娘。
再看楼下的秦覆,眼底厌恶一闪而逝
回到家已经12点了,秦覆压根没管苏禾是不是在睡觉,走到客厅电话旁,乐呵呵的打筒子楼那边的电话。
他有很多话想跟秦晴说。
想问她缺不缺钱,想叫她好好复习,千万要抓住这次难得的好机会。
还想跟她表达歉意,全是苏禾那女人不好,他就不该听了苏禾的话。
电话响了好几遍,秦晴没接,一堆想说的话卡了壳。
秦晴正在做一道难题,物理试卷上有个点没弄清楚,做出来了,却觉得不对。
正心烦,电话一声接一声,此起彼伏。
吵得她完全不能思考。
秦晴起身,索性将电话线拔了了事。
秦覆听着电话里的嘟嘟声,好一会儿没反应过来。
不是回来了吗?怎么不接电话?明明打通了
再打过去已经是占线了。
这一晚上他压根没睡好,翻来覆去想秦晴是真的被钱教授看中了,想要收作关门弟子吗?
那人还说最后要看高考成绩,秦晴到底行不行?
他虽然是当爹的,但对自己女儿的水平完全不了解,只能一味瞎猜。
可只要想到秦晴万一错失了这机会,心里就浑身不得劲,更睡不着了。
第二天一早,秦覆起来脸上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
“春霞,我的早餐呢,赶紧给我端来,随便吃一口,我就要出门的。”
先去处理公司的事,赶着孩子放学去筒子楼等着。
该叮嘱的话要好好叮嘱,实在不行,他都想在筒子楼那边盯着了。
只要能和钱教授攀上关系
秦覆光是想一想,都觉得心口火热。
春夏很快出来了,她埋着头,将早餐一一摆在桌上,全程不敢和男主人对视。
秦覆没注意到。
他胃口不不佳,随便对付两口就出了门。
老李开车的声音从院子里传过来,春霞害怕的拍拍心口。
谁能想到呢,昨天太太竟然一整晚没回来。
虽然现在晚归已经变成家常便饭了,一整晚没回来可是第一回 。
春霞既不敢主动说明,也不敢帮着做隐瞒。
但她可以想象,秦覆一旦知道这事,会怎样大发雷霆。
底下人不容易,唯一的念头是发现的越晚越好,千万别把火气出在他们这些无辜的人头上。
春霞正收拾厨房,外头醉醺醺的苏禾推开门。
“有醒酒汤吗?给我煮一碗。秦覆呢?”
“先生刚出去。”
苏禾歪歪扭扭站直:“春霞,你来我家也挺久了吧?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春霞埋头:“我、我什么也不知道,每天尽围着家里的事打转了。”
苏禾歪着头笑一下,“说的不错,一会儿把醒酒汤送楼上来。”
“是,是。”
秦晴放学,和夏桃挽着手慢慢往回走。
天气太冷,地上都结了块,多穿了几道的鞋子踩在上面很容易打滑。
夏桃拉着秦晴:“别人一摔摔一个,轮到我们会不会一摔摔俩?”
“不会,我们慢慢走就是。”秦晴笑眯眯的。
周围都是这样结伴而行的小姑娘。
男生好一些,从前什么样,如今还是什么样。
有几个故意撩了一捧雪,塞同伴衣服领子里,三两人你追我赶,转头就摔了一个屁股蹲。
夏桃默默闭眼,真不想承认这几个全都是高中生,看他们的样儿,说小学生也有人信。
吴钧阳就这时候来的,他故意快走两步,走到秦晴两人跟前去。
还阴阳怪气的哼一声,样子欠揍极了,白白浪费一张好脸。
夏桃推推秦晴,“你在想什么?这人你认不认识?感觉好讨厌”
秦晴还在想股票的事呢。
最近任经理给她打电话,说那只股票涨到四百出头了,问她要不要抛。
秦晴很果断的拒绝了,她想再等等。
原本那支股票可以涨到五百的,要抛的话不说五百,至少要等到四百五吧?
本金投入股市,最近盈利的利息又变成了新的本金。
这么钱滚钱的,小金库日渐丰盈。
光是想一想,秦晴都觉得心情非常好。
想着等高考结束,得好好考虑一下,拿这些钱做点什么。
“没什么,就想一些难题。”
炒股的事秦晴没想瞒着夏桃,但也不适合在大庭广众下说,她一扭头,也瞧见夏桃指着的人了。
确实挺眼熟,好像还是她班里的。
具体是谁,偏偏又想不起来。
最近忙的事情太多,班里的人依旧没认全。
不过,阴阳怪气的人根本没必要给脸。
秦晴道:“想不起来了,不认识。”
吴钧阳一个踞趔,差点摔一跤。
想回头看秦晴说的真的假的,扭过头,人家俩小姑娘早手挽着手走远了。
不知道为什么,吴钧阳心里竟然很不舒服。
转念一想,马上周日了,他倒要看看秦晴能不能把试卷交上来。
一路走到筒子楼,浑身都暖和不少。
秦晴婉拒了夏桃的邀请,准备自己回家做饭吃。
天气凉了,厨房里还有昨天买的骨头和玉米,她准备熬骨头汤喝,再配一碗米饭,一个人够了。
把骨头焯水,放进汤锅再加上切好的玉米块。
不多时,屋子里飘满了玉米骨头汤的香气。
但这样汤还不能喝,至少要再熬一个小时,才能把骨头里的营养全炖出来。
反正也不赶时间,秦晴一到家就吃了点东西垫肚子了。
干脆一边做试卷,一边等汤熟。
其实她还挺享受这种安静的时光的,以前秦覆或林芝在,总是不停争吵,让人恨不得一整个缩到被子里去。
现在这样很好,安安静静,按照自己步调过日子。
不过屋里好像还缺了一点花,听说现在腊梅开的好,秦晴准备买个花瓶,再买点腊梅回来。
外面飘着雪,室内热气氤氲,一整颗心都变得定定的。
等一张试卷结束,汤也差不多了。
秦晴吃的喷香,倒不是她手艺有多好,而是总觉得自己亲自动手做的,就是最好吃的。
结果,一不小心吃撑了。
把碗刷干净,她站在墙根地下,消消食。
打眼一看,前几天拔下来的电话线还没插回去,想了想,还是把电话线重新摁进去。
哪知道电话线刚摁进去,就有电话打了进来。
秦晴大概知道是谁了,犹豫一下,还是接起了电话。
“秦晴,我是爸爸我叫司机开了车过来,就在楼下。你要不要下来跟爸爸见一面”电话那头秦覆的语气很是心虚,带着几分伏小做低的架势。
秦晴冷笑:“你这回是来砸门还是来质问?你忘了之前离婚怎么说的了?结果却带着新老婆新女儿上门耀武扬威?”
以前缺钱,秦晴还能捏着鼻子说软话。
现在姐姐腰杆子硬了,再加上秦覆办的事情实在恶心,她压根就不想好好说话。
秦覆噎了一下,苦着脸,“女儿,我这是这是被人撺掇的。”
“随你怎么说,反正夏叔叔说了,不会让你再上门来欺负我。听听,亲爸带着人上门欺负女儿,反而要邻居撑腰你自己好意思吗?”
秦覆不是最好面子?就把他的面子撕下来,免得在她跟前充“好爸爸”的款。
秦覆手紧紧捏着大哥大的听筒,不想让前面坐着的司机老李听了笑话。
他从车上下来,仰头看亮着灯的卧室,“秦晴,爸爸有爸爸的难处”
秦晴冷漠:“哦。”
秦覆一口气梗在胸口,上也上不来,下也下不去。
他决定换个换题:“外头人都传钱教授决定收你当关门弟子?女儿,你不知道钱教授名头大的很,圈子里很多都是他学生咱们家公司想往大了发展,想彻底在京市立足,少不了要和这些人打交道。”
“所以呢?和我有关系吗?”
秦覆给气的没脾气了,“听说,还要看高考成绩才能定?女儿,爸爸信你,信你能考出好成绩来。”
“哦,那你知道我哪门学的好,哪门学的差吗?”
秦晴找了把椅子坐下,给自己倒了杯热水。
她总算知道秦覆为什么突然关心起她来了,原来是想借她搭上钱教授的关系。
她转了转杯子,心里有了个想法。
电话里,秦覆吭哧吭哧的半天没说出个所以然。
末了又说,他可以出钱帮着请家教。
钱钱钱。
秦覆也就只有钱了。
秦晴淡淡道:“第一,在我高考之前,我希望你和你的新妻子、女儿都别来打扰我,要不然很容易影响我高考发挥的。第二,所谓关门弟子的事,确实有,但也确实要看高考成绩。所以在一切定下来之前,我希望你不要打着钱教授的名头在外面”
“不会不会!晴晴,只要你认认真真考试,爸爸保证一切都听你的。”
眼前的蝇头小利算什么?!
等女儿真的和钱教授关联到一起,收获利益的时候多着呢!
秦覆不会连这点轻重都分不清楚。
“希望你现在、立刻、马上消失,要不然影响了心情,我考试就考不好啦。”
秦晴说完撂了电话,她站在窗户边,看见楼底下一辆黑色的车很快驶离筒子楼。
紧接着,她打个电话查询账户,果然又多了五千块钱。
秦覆这人真的是无利不起早啊。
秦晴眯起眼睛,一个想法在她心里慢慢成形。
周日上午,吴钧阳才进教室,就频频转头看向秦晴的方向。
他脑子里想的事情有很多,想知道秦晴试卷做完了没,做完了为什么不交过来。要是她没做完,他应该怎么把这件事汇报给老师,并委婉建议老师让秦晴调班。
“秦晴,那个谁一直在看你,是不是有话跟你说?”
吴钧阳视线太过强烈,同桌方圆老早察觉到了。
秦晴对此毫不关心,“下一节化学吧?正好前几天有个题,我不是很明白,正好可以问问老师”
抬头看吴钧阳还看着这边呢,方圆拿课本挡住脸。
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一上午,吴钧阳根本没好好听课,纠结来纠结去,魂不守舍的样子给老师看了个正着。
化学老师拿起粉笔头,对着吴钧阳的脸砸下去,一砸一个准。
“有些同学,别以为自己过往成绩还不错,就能骄傲了。高考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你松懈了,别人没有,很容易被人超过去。到时候,哭都来不及。我希望同学们在平时的学习过程中,能端正自己的学习态度,多向班里的好学生学习。我看,秦晴就很不错嘛!学习的劲头十足,课下也老是追着老师问问题吴钧阳,你多跟人家学学。”
吴钧阳的脸快要埋到肚子了。
被老师当众训斥,这还是第一次。
以往他是老师夸赞的对象,是别的同学学习的对象,现在一整个倒过来了。
老师还说什么叫他跟秦晴学习?
吴钧阳心里怄的难受,偏偏又不能顶撞老师,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一下课,他决定不再忍,大步走向秦晴的位置。
“秦晴,你试卷做好了吗?我来找你收试卷。”
秦晴仰头看他,在脑子里翻了一会儿,才终于把这件事翻出来。
吴钧阳看她没动,还以为她没写完,正要嘲讽。
秦晴道:“你等一下,陈同学,我最近做的试卷有点多。”
这话秦晴真没乱说,课桌里积满了试卷。
有班里的,还有她自己写的真题卷、模拟卷,零零总总二三十张有的。
她一股脑从课桌里翻出来,推给吴钧阳。
“全在这里了,陈同学你拿去慢慢整理。”
方圆鼓着脸,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但看吴钧阳铁青着的脸,还是决定默默把话咽回去。
吴钧阳气哼哼的把一摞试卷全抱走。
叫他帮她整理试卷!还叫错他的名字!
方圆:“那个秦晴啊,班委姓吴,不姓陈。”
秦晴耸肩:“管他呢,无人在意。”
她每天要烦的事情太多,时间太少,真没心情把时间分给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吴钧阳正要把剩下的试卷拿回来,恰巧听见这一句。
他气到脸色紫涨,偏偏秦晴压根没留意他。
这种感觉比逮着一个人大吵一架还要难受!
就好像他在秦晴眼里只是一粒尘埃,人家根本没把他看进去。
他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在期末考试中甩秦晴一大截,这样她应该能看得见他了吧?
为什么要让秦晴看见他,这个问题吴均阳没想过。
他甚至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视线在秦晴身上停留的时间越来越久。
12月底,秦覆给秦悦补办了一次生日宴。
正儿八经过生日的时候,夫妻两个闹的正凶,谁都没想起来这一茬。
等稍微缓和了些,又已经过正生日。
本来想不办的,秦悦的外公苏正楷问了起来,夫妻俩这才紧赶慢赶张罗。
原本张罗着要请一堆人,这回并没有。
只邀了一些亲朋,算是家人间的小宴。
秦悦一开始有些不高兴,这和原本说好的差距也太大了。
她闷闷坐在楼上,看着楼底下的大人们说话。
一直到苏正楷来了,才从楼上下来。
“外公。”
苏正楷很威严,脸上蓄着胡渣,明明六十出头了,头发依旧很黑,看着龙精虎猛。
他只有苏禾一个女儿,对秦悦这个外孙女自然宝贝的很。
“悦悦,生日快乐。”他拍拍秦悦的肩膀,被人雇佣着往里走。
秦覆来的很快,“爸,您来了。”
要去扶苏正楷,苏正楷避开了。
苏正楷没看他,拍拍外孙女的手背:“悦悦扶着我就好。”
苏正楷一向不喜欢秦覆。
从前甚至主张叫苏禾把孩子拿掉,但苏禾不听,等秦悦出生,要后悔也晚了。
以往这时候都是苏禾打圆场。
这回苏禾心里还有点嫉恨秦覆骂她的事,明知道丈夫受了冷落,愣是一声没吭。
苏正楷给秦悦送了一整套首饰,秦悦高兴的不行,围着苏正楷外公长、外公短,把老头子哄的乐呵呵的。
梅秋萍见秦覆脸色不好,笑道:“小秦,这是怎么了?悦悦庆生,怎么当爹的反而拉着个脸。还是说,你不希望我和悦悦外公来?”
梅秋萍是苏禾母亲。
和苏正楷结婚这么多年,就只有苏禾一个女儿。
夫妻俩都不喜欢秦覆,每回和秦覆说话都有些夹枪带棒。
秦覆擦擦汗,笑笑:“怎么会,你们能来,我高兴还来不及。”
梅秋萍:“你最好是。”
原本她对秦覆态度要好一些,这不听说女儿最近和秦覆闹矛盾。
心里也跟着不畅快,看见秦覆没骂两句,已经是涵养在撑着了。
苏禾拽拽梅秋萍的袖子,示意她别说了。
她和秦覆才缓和,且她最近心虚着呢,没打算偏帮秦覆,也没必要逮着机会使劲踩。
梅秋萍这才不说话了。
吴钧阳作为秦悦的表哥也来了。
他原本不是爱凑热闹的性子,不是非要去的场合,不会上赶着去。
这回也不知怎么了,听说秦悦过生日,非要来掺一脚。
“喏,这个给你,礼物。”
趁着人少,吴钧阳把一个小盒子塞秦悦手里。
秦悦打开,里面躺着一支银灰色钢笔。
看得出来做工非常好,也值些钱,但她真的丝毫不感兴趣。
略扫一眼,她又把盒子盖上了。
“怎么不喜欢?”
“哥,你送这个,还不如给我送钱来的实在。”秦悦把东西随意往桌上一放,上下打量吴钧阳,“阿姨说你越学越傻了,我看还真是。”
“你这玩意儿送给书呆子,书呆子都嫌多余。”
谁不知道她最不爱学习,大过生日的,提起“学习”两个字都觉得扫兴。
偏偏吴钧阳送一支笔给她,是想提醒她肚里没多少墨水吗?
秦悦气鼓鼓瞪他,气了一会儿,想到什么又忽然问,“你之前不是说秦晴要跳到你们班?怎么样,她是不是和她妈一样小气又抠门!我妈说,她们那样的就叫小家子气。上回她请假,据说是和乱七八糟的人鬼混去了”
秦悦明知道不是这么回事,却还是热衷在人前贬低秦晴。
若是以往吴钧阳顶多敷衍表示赞同。
但这次,秦悦一提,他脑海中是秦晴坐的笔直埋首写试卷的身影。
他发现,秦晴很执拗,可以从早到晚都埋在试卷堆里。交上来的那些写完的,字迹清楚工整,就连涂改的地方都很少。
进了办公室,会听见各科老师对秦晴夸赞。
她是聪慧又踏实的,即便是小考从不会不放在心上
吴钧阳发现,他周围几乎所有人都对秦晴抱有好感。
而且老师跟他们解释过了,秦晴之前离开,明明是跟钱教授去交流会,根本不是表妹说的跟乱七八糟的人鬼混。
以前秦悦这么说他没什么反应,秦晴在他这里等同于一个符号,是方是圆是扁全看秦悦怎么说。
这回,秦晴再也不是一个符号了,他知道秦晴该是什么样。
吴钧阳控制不住冷脸,反驳的话脱口而出:“不要随便说这些编排别人的话。你知道她根本没跟谁去鬼混,她只是去参加了一场学术交流会”
他话说一半,秦悦眼神怪异的看着他。
吴钧阳立马闭嘴。
他现在是在干嘛?说秦晴的好话?可他和秦晴根本八竿子打不着。
“哥,你下次如果还跟我说这些,那还不如别来了。我讨厌秦晴,讨厌和秦晴有关的一切!”
秦悦站起来,大步离开。
她最近听到所有夸赞都是跟秦晴有关的。
秦晴跟钱教授去参加学术交流会了。
只要秦晴高考考得好,就能成为钱教授的关门弟子。
秦晴长得好看,五官更精致。
就连平时和程景明相处,他也会拐弯抹角问起秦晴的事。
秦悦不得不承认,她内心疯狂嫉妒着秦晴。
即便她拥有秦晴不曾拥有的一切又怎么样,只要她和秦晴站在一起,人们只看得见闪耀的秦晴,根本看不见她
吴钧阳和表妹闹了个不欢而散,回去却学的更认真了。
他想看看,如果他用尽全力能不能超越秦晴。
至于超过秦晴要干什么,他有些迷惘
冬至的那天,刚好赶上周日,离期末考还有一个月。
秦晴本来在纠结,要不要自己包点饺子吃,顺便多攒些以后当早饭。
哪知章校长中午就把她提溜回家了,根本没给她选择的机会。
沈老师看见她很高兴,拉着她去看阳台的腊梅。
“你不来,都没什么人陪我说话。我早跟老章说叫你来吃饭,一直到今天才把你带上门。”
沈老师很喜欢秦晴。
知道秦晴的身世以后,对她更怜爱了。
她和章校长有个儿子,已经结婚了,儿子、儿媳常年不在身边。
哪怕是糙小子,沈老师也是尽心尽力养育长大的,没想到秦晴这么个讨人喜欢的小姑娘,反而要挣扎着自己长大。
“知道你们高三了,课业紧,但适当的放松还是要的。一直盯着课本,对眼睛也不好”
阳台的花盆里长着一丛金灿灿的腊梅花,有半人那么高。
香味浓郁幽远,进入阳台的一刹那,直击人心。
秦晴蹲在边上看了一会儿,都舍不得触碰那小小的花瓣,生怕给摸掉了。
沈老师看了就笑:“哪那么娇气,不然这么冷的天根本无法存活。你喜欢花吗?走的时候给你带一盆去,也放在阳台上,看书累了就起来走走看看花。”
这话正问到秦晴心里去了。
她想买花来着,没时间去,一来二去都快拖到年底了。
“谢谢沈老师。”秦晴没推辞。
沈老师摸摸她头发,小姑娘头发很顺,黑黝黝的,很服帖。
“喜欢就好,走,一起去包饺子去。你会包饺子吗?”
秦晴会的。
在小洋楼里那两年,什么活都会干了。
包饺子,她总是包的又快又好。
可惜从没有人夸赞她,好像她做再好都是应该的。
沈老师瞧了却觉得新奇,把饺子捧在手心里夸了又夸:“老章你快看看,小姑娘包的比你包的好多了。你再不努力,没准真被人比下去了。”
章校长将脸上的面粉擦干净,抬头。
可不是,每一道褶子都捏的很认真,小小一个,放在手心里,肉眼可见的精巧。
都说字如其人,但其实做事也像做人。
这孩子有点太小心翼翼,“秦晴,你看我,两边一折就行,包饺子是为了吃,又不图好看,在自己家里,当然是怎么舒坦怎么来。你要是不想包了,直接把它捏成一个面团团,我也照吃不误。”
沈老师“噗嗤”一下笑了,“我可不要吃烂面团,要吃你自己吃。全都做成面团子,那我们就是菜团子了,而不是包饺子。”
秦晴也给逗笑了,她学着沈老师的样子,饺子褶随便捏,只要能包住不散开就行。
章校长:“这样就对了,我就喜欢吃这样的。”
“呸,你个老头子,有的吃就不错了,还瞎讲究。”沈老师故意拆他台。
章校长也不气,一边笑一边擀饺子皮。
馅料是沈老师做的,有两种,一种香菇肉馅,一种是芹菜肉馅,都非常鲜嫩。
秦晴吃了两大碗,才罢手。
沈老师特地往多了包,剩下很多生饺子,冻了起来,叫秦晴走的时候带走。
等天色暗下来,章校长送秦晴回去的时候,一手冻饺子,一手腊梅,差点没抱的过来。
两人走在雪地里,章校长走在前面,秦晴踩着他的脚印走在后面。
安静了一会儿,秦晴道:“我以为您今天叫我去,是想叮嘱我别忘了咱们的约定,毕竟马上就期末考了”
“在你心里,我就是个这么个铁血老师?”章校长气得龇了龇牙。
秦晴笑:“也不是,就是我这不是自己心虚吗?自己啥都往学习上拐。”
章校长扭过头来看她,“心虚什么?你各科成绩很平均,在老师们那里口碑很好的。我们一致认为,只要好好发挥,没问题。”
他发现了,秦晴其实没什么自信。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原生家庭的关系。
其实章校长有想过要提醒她好好考试来着,去各个教室巡逻的时候,看见的都是这孩子默默写试卷的背影。
这还说什么?孩子自己就可以做的很好。
不过他没说的是,等着看秦晴笑话的人也不少。
很多尖子生觉得自己处于秦晴那个位置上,未必做得比她差。
其中就有一班的几个学生。
章校长也希望,秦晴可以通过这次考试证明自己的实力。
但真的见了秦晴一面,他发现这些话都不必说,这孩子心中有数。
“行了,你上去吧,我等着你楼上亮灯了,再往回走。”
章校长把东西全塞秦晴手里,笑着跟她摆手。
秦晴再三谢过,慢慢拿着东西上楼。
等亮了灯,第一时间去窗户边和章校长挥手。
章校长见了笑笑,把围巾裹紧一点,扭头回去了。
秦晴一直站在阳台上,看着他的身影变成一个小点。
冬至一过,时间就变得快了起来,转眼就是期末考。
第27章 小赚一笔
◎这就是学霸的世界吗?◎
“秦晴, 你真没觉得他在时不时看我们?”
方圆嘴巴一鼓,顿时显得脸更圆了。
她数学不好,最头疼了, 没想到来了一个神仙同桌。
关键秦晴还不藏私,自己的笔记之类非常乐意分享。
有时候也会跟她说说解题步骤什么的,方圆受益匪浅, 小半个月下来两人好的快穿一条裤子。
方圆自觉学习上帮不上秦晴的忙, 就想着平时生活中多帮衬些。
许多事情往往这样, 不留意还好, 一留意,吴钧阳的小眼神怎么都藏不住。
“没觉得, 今天第一场考语文,到时候按照考场分。你语文没问题的, 作文写好一点,最好从实际感受出发”
秦晴说着歪了话题, 方圆也给带偏了。
至于谁看不看的, 对她们来说早无关紧要了。
不远处,吴钧阳有些幽怨的收回目光。
因为期末考试,整个班级里的气氛都非常低迷。
一听说考场安排好了,让同学们根据自己学号前往考场,瞬间哀鸿遍野。
方圆蔫哒哒起来,她学号35,在二号考场。
秦晴学号01, 就在本班考试。
秦晴拍拍她,“去吧, 认真审题。”
方圆点点头。
握着笔袋往外走的样子, 好像奔赴战场的士兵。
至于别人如何, 秦晴没留意过。
她在想,章校长一直说,叫她用实力证明自己,考出自己应有的水平来。
怎样才是用实力证明自己呢?
秦晴还没考过满分,不知道这次有没有机会。
语文考试很顺利,小古文是曾经考过的,作文题目也不难。
秦晴略一思索,埋首写作文。
期末考的时间非常紧,一共三天,完全按照高考的标准来。
秦晴所在城市的考试是按照3+1+2模式,所以他们也是第一天考语数,第二天文综/理综+外语,最后一天考考生自选科目。
秦晴是理科生,她选的是语数外+物化。
几乎是语文试卷收上去,略微放松放松吃个午饭,紧接着就是数学考试了。
语文考试还略让人轻松一些,轮到数学,不少同学提起一颗心。
“也不知道,那些小崽子们看见数学试卷会有什么反应。”
高三年级大办公室里,一位数学老师笑眯眯的说了一句。
期末考试过后就是寒假,为了让学生们紧紧皮,这次出的题目略微有点偏,尤其是最后一道大题,很能拉开差距。会做的人,一通百通,不会做的,抓破头也不会做。
“李老师,还是你有法子。一放假,孩子们就想着撒欢,哪儿还记得要高考。我是恨不得不要放假才好。”边上一位数学老师附和。
每次假期结束,学生们来上课,讲过的题目也还是云里雾里。
从前反复强调的知识点,又还给老师了。
老师们气也不是,不气不可能,只能捏着鼻子重新教。
放假,几乎是理科老师的天敌。
“李老师,你们班,不是来了个理科很优秀的女孩子?这次考试她把握大吗?”
秦晴转学去了高三,而且还是通过围考进去的,老师们对她的情况都知道一些。
这个女孩水平自然不必说,但年级里不服的也有。有几个尖子生,摩拳擦掌要把人拉下来。
老师们对这种良性竞争,显然是乐见其成的。
学习不怕比,就怕没有比的勇气。
李老师想了想:“按照平时试卷的难度绝对没问题,但这次试卷难度已经超过高考了,我感觉悬。这回第一名,恐怕守不住。不过,咱们班有一位男同学,叫吴钧阳,最喜欢研究难题、偏题,他倒是有希望能获得这次考试的第一名。”
“要是这样的话,秦晴同学恐怕要面对不小的舆论。”
主要还是她走进高三的方式太特别,叫人想不关注都难。
数学老师们出难题怪题,物理老师也不遑多让。
这次物理题也有几道竞赛题呢,就是打定主意要搓搓学生的锐气。
果然,从数学考试开始,学生们就发现变天了。
“这题哪位神仙出的,也太难了吧?”
“救命,我连题目都没有审清楚,和同学对了一下,才发现全是错的,一整个答偏了。”
“我更惨,前面的题目浪费了太多时间,最后一道题连面都没见。”
理科考完,几乎所有学生都蔫了。
自觉学的还不错的吴钧阳也没了把握,这次还是不求往前进一步了,只要不后退就是进步!
“秦晴,你好考的怎么样?”
方圆哭丧着脸,可怜巴巴的问同桌。
秦晴也不知道咋安慰她。
其实她做题的时候没什么感觉,题量变大以后,各种题型都遇见过。
这场试卷中,有些题目还因为知识点偏,被她重点列出来过。
第一遍做时一遍过,第二遍又带着看了一眼。
这次的解题思路一定没问题,过程也很顺。
但大家都在哀嚎,她要是说感觉没问题的话,岂不是很欠揍?
“还成吧,跟预计的差不多。”
她已经收着说了,却还是戳了某些神经敏感的学生的肺管子。
“秦晴,大家都觉得难,你觉得难度还成?”
“钧阳,在秦晴来之前,你一直是咱班的前五名,你说说这次考试难度怎么样?”
吴钧阳没想到自己会被点到名,他越出来站在秦晴对面,一双眼睛定定看着秦晴。
“我觉得试卷挺难的,秦晴你要是也觉得难就直说好了,没必要为了面子强撑。”
秦晴抬头:“你在我身上装摄像头了?知道我的完整答题过程?”
吴钧阳尴尬的挠头,“没、没有。”
“那你说我强撑。”秦晴看向其他同学,“反正考试结束了,想知道结果,等成绩公布呗,胡乱猜测是没用的。”
吴钧阳摸摸鼻子,眼睁睁看着秦晴走了。
他其实早没针对秦晴的意思了,从知道她是个刻苦努力的人,秦悦刻意营造的坏形象早就被洗刷干净了。
甚至刚才有种刻意想给秦晴台阶下的感觉。
但秦晴偏偏不领情。
“秦晴,你生气啦?”方圆一边收东西,一边问同桌。
“没有,犯不着,等结果出来,自然就见分晓。”
秦晴脸上没什么表情。
插班生就是这点不好,很难在第一时间融入集体。
成绩五天后公布,再之后就是寒假,秦晴在思考寒假做点什么去。
一进筒子楼,秦晴就听人说棉纺厂又要裁员了。
还提出要买断工人工龄,大娘们直接炸了锅。
“家里男人、孩子一辈子都贡献给厂里了,冷不丁叫别干了,恐怕连养活自己都成问题。”
“还有的说咱们住的房子,要贴钱才能继续住。谁能想到有一天,住宿都要收钱了?我们以前都是看单位分配,分配给谁就是谁的”
“你们说这些有什么用?还是等夏主任回来,听听他的口风再说。”
秦晴大致听了一耳朵。
她现在知道为什么当初再过来筒子楼,这里的人走的走散的散了。
秦晴这套房子之前是厂里分配给爷爷的,之后秦覆顶了爷爷的工作,自然而然房子就落到秦覆头上。等秦覆辞职,林芝还是觉得住这里方便,就花了钱完整的买了下来。
所以产证之类没什么问题,买下来以后不再是公家房,成了个人私有。
夏桃他们家可就不一样了。
夏叔叔是厂里老员工,还在厂里就职时,可以住公家的房子。
一旦夏叔叔下岗,还能不能住可就不一定了。
夏桃也回来了,她对厂里、家里的事一无所知,只关心晚上吃什么。
“我奶说,想吃包子可以包包子,晴晴,你去我家,咱们一起包包子吃成不?”
看晴晴书桌上试卷还摊着,她上前一步把试卷都收拢好。
“上班还有休息的时候呢,做试卷也是!总不能写试卷写个不停吧?去我家吧,就当放松放松”
小丫头双手合十,语气带上了一股祈求意味。
这回秦晴没犹豫,点头应了下来。
“好耶,你去了,我奶肯定会说要给你做大肉包子!”
还真给夏桃猜中了,夏奶奶说也不用纠结了,晚上吃大肉包子,吃不完明儿个还能当早饭。
老太太快手快脚拿着她的小盆舀面粉去了,还顺手把冰箱里早上买的肉拿出来,等会儿要剁吧剁吧弄成肉沫的。
夏桃一瞧着架势,对着秦晴猛眨眼睛。
“都不知道你是奶奶的孙女,还是我是奶奶的孙女。”
惹得秦晴没好气的瞪她。
夏成海回来时,一家子围着桌子折腾包子呢。
整整齐齐的包子放在蒸屉上,攒了好几屉了。
小石头非闹着要玩面团,折腾的脸上全是面粉,差点被桂香婶子拎起来胖揍。
夏成海手里拿着一沓资料,说了句秦晴来了啊,整个人往凳子上一坐开始唉声叹气。
桂香婶子给他叹的浑身一激灵,“咋的了?难道婶子们说的事是真的?真要裁员、买断工龄?”
其实厂里要裁员也不是一次两次,光秦晴听到的风声就有四次。
前头秦覆之所以早早决定下海经商,也是因为提前知道厂里要裁员,也明白厂子越待越没个活路,索性把工龄一次性卖了,自己做生意去。
好些人没秦覆的魄力,总觉得裁员不会裁到自家头上。
桂香婶子就是这么想的。
她总觉得自家男人好歹是厂里的干部,轮到谁也轮不到夏成海。
就这么一天天熬着,听见风声了也假装听不见。
怎么看夏成海今天这样,这把火如今也烧到自家身上了?
夏成海叹气,没想着瞒谁:“我听上头那意思,应该是这样前面好几个资格比我老的都给辞退了,别说是我了。在厂领导跟前,我算哪颗葱”
桂香婶子听他这么一说,眼圈瞬间红了:“不是说先裁工龄小的么?你对厂子可是有重大贡献的,这他们不能忘。”
87年厂里起大火,夏成海冲在第一个救的火。
领着一队人一整晚没回来,费尽全力才保住了棉纺厂的仓库,当时他背上深二度烧伤,治疗了很久才恢复,现在还能瞧见烧伤痕迹。
夏成海:“你这人,啥能忘不能忘?保护厂里的财产安全,本来就是应该做的,当时我烧伤,厂里也给了慰问金,还想厂子怎么做?总不能因为这点小功劳,就一直把我供着吧?”
桂香婶子不说话了,撂下门帘出了门。
夏成海叹气,见夏桃和秦晴也在,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别为我担心,现在下岗是大势所趋,那么多人下岗了照样把日子往下过,我下岗了怎么就活不下去了?我不信。”
秦晴也听心疼夏成海,“叔,是所有厂子都裁员,还是就国棉二厂?”
“都裁,不过我们国棉二厂裁的更多。别的厂早就自动化生产了,就咱们还全靠工人手工。一样的投入,别的厂子年产比咱们多40%按照老领导的意思,咱们厂要不也学着自动化,把产能拉高,要么就只有下岗这一条路了。”
夏成海知道秦晴成绩很好,并没拿她当小孩儿看,认认真真回答道。
问题是进厂的很多当初高中都没毕业,现在的设备可都是全英文。
别说,厂里的其他人,就是夏成海自己也捏把汗。
秦晴:“夏叔叔,您自己觉得学习自动化把握大,还是下岗做别的生意把握大?”
吃包子什么都是次要的,秦晴关心的是夏桃一家子的去留。
如果说上辈子这个时间点夏叔叔下岗了,很可能下岗以后做的并不是很好,否则夏桃不会在家里出事的第一时间,想到去小洋楼找她借钱。
“秦晴,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夏叔叔,他在厂里干大半辈子了。人也不是那种嘴上很能说的,按他这个木讷性子,叫他出去干活,我真怕他把咱全家饿死”桂香婶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说起自家男人毫不避讳。
夏成海自己知道自己。
叫他老老实实干活,踏实上进,他可以。
叫他去外头拉生意,上谈判桌,那是一点可能性没有。
“我想留下有什么用?现在厂里留人标准是优先考虑懂技术的技术工种,尤其那种稍微培训一下,就能使用自动化机器的。叫厂子考虑我,我有什么?”
他是稍微懂点技术,但那只是皮毛,死皮赖脸赖下来,也不是夏成海会做的事。
秦晴:“夏叔叔,别的厂机器的说明书有吗?或许我们可以对照说明书看看,也许没有你想的这么难。”
桂香婶子一拍大腿,“老夏,你还不快去跟人把说明书借来?秦晴在这儿,咱根本用不着这么发愁,秦晴可是钱教授都夸奖的孩子,说不定真能看懂呢?”
夏成海并不拿秦晴说的话当回事,小孩子家想当然而已。
就算秦晴学习上有优势,运用起来还得看专业人士的。
桂香婶子一直不停撺掇,怎么都想要夏成海把说明书拿回来试一试,夏成海被逼无奈,只得答应第二天把说明书借过来。
刚巧这几天秦晴不用上学,她一边复习,一边收拾家。
夏成海、夏桃父女俩拿着一叠资料进来的时候,她正想擦洗灯泡呢。
夏成海:“快下来,这活儿你夏叔给干了,资料拿来了,你帮我看看资料就成。”
厚厚一叠资料塞到秦晴手里,夏成海没多留意,拿起抹布踩着凳子擦灯泡。
他其实心里不抱太大希望,要是谁都能看懂全英文的机器说明书,一个个早就成技术工了
哪知秦晴站在底下跟他招手:“夏叔叔,你下来,我跟你讲一下整个机器的构造。”
夏桃凑过去,把资料看了又看:“晴晴,你真能看懂?上头这么多单词,全都是26个字母组成的,分开我都认识,结合到一起,我怎么一点不认识了。”
秦晴笑笑:“因为这里头很多都是专业术语,不是日常用词。”
夏成海灯泡也不擦了,连忙下来,站直了,眼神紧紧盯着秦晴:“你真认识?”
秦晴:“嗯,上面写了一些机械构造,我可以把每个部件、做什么用的跟您说一遍。但这终究是纸上谈兵,如果您真要学,最好找一个专业的老师傅带一带我呢,帮您把一整个说明书翻译出来,学起来可以快一些,降低一些难度”
现在学习自动化机器,最重要的是把说明书吃透,然后跟着高级技工进修。
夏成海有一定的技术功底,难就难在说明书全是英文的,一打开看见一排排苍蝇字,他就头晕。
夏成海眼睛发光:“秦晴,你说真的?”
“真的,夏叔叔。你着急要吗?要是着急的话,我尽量今天晚上给您翻出来。”
秦晴上辈子英语只能说普通,而且她学的哑巴英语,专门应试可以,日常用来说或是翻译英文资料等等,那是想都别想。
这事其实还得益于苏禾给秦悦请的英语老师。
不是正儿八经的老师,是翻译社的,亲戚连着亲戚,就这么来了。
这位刚好相反,用她教的知识用来应付考试不行,但专业性非常强,是商业英语的一种。
每回英语老师来,秦悦总是发呆、犯困,要不是就是各种开小差。
秦晴则借着打扫卫生的便利,总是在门口偷听。
一老二去,老师想不发现都难。
不过这老师心好,发现秦晴对英语感兴趣,打着教秦悦的幌子偷摸教她。
时间久了,秦晴英语进步神速。
导致如今秦晴复习,只需要紧抓理科成绩,经常朗读背诵小古文即可,英语从来不用过多关注。
夏桃听了眼睛直冒星星,抱住秦晴使劲晃,“晴晴,你好厉害,不过我也学英语你也学英语,为什么总觉得我们学的不一样?”
看看秦晴再看看自家闺女,夏成海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一样的年纪,完全不一样的学习效果。
秦晴并没有让夏成海久等,翻译好的说明书赶在晚饭前给了他。
夏成海拿到东西顿时如获至宝。
联系自己知道的技工知识,如痴如醉的看了起来。
等桂香叫他吃完饭,他帘子一甩出门了。
“别等我,这上头有几个点还有点模糊,我去找个熟人对着机器看一看。”
他风风火火走了,桂香的叮嘱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技工老常是隔壁棉纺一厂的高级技工,各个车间当宝贝抢着要那种。
夏成海和他是老熟人,拎着两瓶酒,一斤猪头肉就去了。
“老常,你之前答应教我学器械控制与维修,还算数不?”
两人杯子碰到一起,老常一口闷下:“你不是说那些蚯蚓字看了就头疼,压根不想学吗?”
“嗐,还不是最近厂里搞裁员,我要是没点本事,说不准真刷下去了。”
老常愣了一下:“你对厂子可是有贡献的。”
夏成海苦笑:“我那点贡献能提高产能不?”
瞧见手里的小本子,他又高兴起来,“但现在不一样了,我有这个!老常你看看,专不专业。”
老常眯着眼睛擦擦手接过来,翻开一看,猛地坐直了。
“这、这谁翻译的?太准确了!”
他是老派技工,当初学的时候就跟夏成海说的似的,蚯蚓单词一个接一个咬着牙硬学是真不想回忆那段时光,所以后头夏成海一直不肯学,他也觉得情有可原。
但没想到,还能有人把它先完完整整翻译成中文的!
老常细细看了其中几个结构,一拍大腿,“娘的,我说怎么蒸汽阀那里总是觉得不对劲,原来要等冷却过后,把蒸汽排放干净再打开,要不然会造成零部件的损失。这种小零碎,就是刚学的时候记得,时间一久,谁还记得。所以说,说明书是蚯蚓字真不行”
夏成海:“你的意思是,这翻译能用?”
老常肯定点头:“能用!老夏,还是你小子有福气,有这玩意儿省大事了!”
夏成海也没想到,突然之间峰回路转。
等和老常学习一阵子,再去找厂长谈判,留下来的概率会大很多。
真要学通了,以后他薪资都要上个台阶。
老常也是个精的:“老夏,你叫我带你学机器的事包在我身上,不过作为交换,这本翻译说明书能不能借我看一个晚上,明天这时候,我再还你咋样?”
夏成海信得过老常为人,“成!”
隔天,老常就带着拿到手的机器说明书进了厂,对照说明书,给厂里的器械排查出了不少毛病。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要不是他们发现的早,几个小零件年久失修,说不定会造成大数额损失。
这下可是把厂领导都惊动了。
赵厂长直接带着车间主任过来,一边赞扬老常做的事,一边问他说明书是谁翻译的。
“咱们厂里的机器可不少,种类也多。要是每一台机器都能拥有一本中文版的说明书就好了,等机器出了问题,就再也不要找别的厂的兄弟支援了。”
老常也给赵厂长问到了,他挠着头有些尴尬。
“我也是觉得说明书好,才从别人那儿要过来的,具体是谁翻译的,倒是不清楚。不过,咱们厂要是拥有了中文版的说明书,确实能在很大程度上解决一些机器的小毛病。”
赵厂长:“老常你是干技术的,不知道咱们厂子每年因为这些小毛病,拉低多少产值。要是能把这个小缺漏补上,咱们整个厂的产能,说不定还能往上迈一个台阶。”
老常听懂了赵厂长的话,连忙帮着联系夏成海。
秦晴被夏成海拉着,进入棉纺一厂办公室的时候还有些懵。
直到夏成海说,“厂长,帮我翻译的就是这位小姑娘,别看她年纪小,专业水平很高的。清大的钱教授知道吗?钱教授前一阵子差点把她收做关门弟子。”
说实话,赵厂长见到秦晴的第一面是不信的。
只因这小姑娘长得太漂亮,也太年轻了。
等夏成海搬出清大教授的名头,虽然好些了,但仍旧有怀疑。
赵厂长还是和颜悦色道:“小同志,咱们厂的常工也会英语,我叫常工拿两本新的说明书过来给你看看成吗?”
老常早就准备好了,就等着秦晴过来呢。
等秦晴一点头,连忙把手里的说明书递了过去。
秦晴按照说明书的顺序,大概讲了一些器械结构。
这些单词非常艰涩,要不是因为常工是专业的,绝对不会明白其中含义。
他没想到的是,秦晴发音非常标准,标准到有一瞬间,常工在她身上看见了自己老师的影子。
在赵厂长看过来时,常工重重点了点头。
赵厂长瞬间端正态度,再看秦晴时,多了几分小心翼翼:“小同志,赵叔叔有个忙想请你帮一帮,你能不能抽空也帮着咱们厂里把说明书翻译出来?当然,绝对不是无偿的!”
夏成海立马开口:“赵厂长,这孩子是高三生,来年就要高考。”
赵厂长一咬牙:“叔叔出五千块!麻烦你帮帮忙,你看行不?”
别觉得五千块很多,厂子的产能提高上来,赚的远不止几十万!
再者,先不说专业翻译不好请,就是英专八级请过来也未必有用,有些专业名词会就是会,不会就是不会,只用五千块,买秦晴的翻译服务,绝对是赚大发了。
秦晴没推辞。
翻译不怎么占时间,就当做学习之余的调剂好了。
来的时候她空着手来,走的时候带了一叠说明书,还有一个赵厂长给的大红包,而且还是赵厂长的秘书亲自送到筒子楼的。
厂长秘书一出现,秦晴就是想低调都难。
“王秘书,您怎么来了?”有上道的,上来寒暄。
“我来送个小同志,咱们厂长交代了,一定要把人妥妥帖帖送回来。”
“你说的是秦晴?小姑娘和厂里怎么牵扯上了?”
“小姑娘聪明的很!”王秘书竖起大拇指,“帮厂里解决了大难题,赵厂长说了,以后就跟自家亲戚似的走动,叫小姑娘要是碰上难题了,千万别藏着掖着。”
后半句话王秘书自己加的。
两个厂子离的近,小姑娘家里什么情形,他也略知一二。
这么说,也是想给小姑娘撑腰。
“乖乖,咱们楼里的秦晴可真是了不得。前面钱教授专门来过了,现在赵厂长又说了这样的话。”
“谁说不是呢,有这样的女儿,儿子都可以靠边站了。”
“也不知道秦覆知道了后不后悔,要是我早悔的肠子都青了。”
秦覆后不后悔不知道,林芝是真后悔了。
打从娘家搬出来,住进了租的房子就处处不顺。
腿脚养好了,又摔跤把牙磕坏了,偏生还是门牙。
原本好好的美人面,如今张开嘴笑,牙齿还漏风呢!
又不是七八岁换牙的小姑娘了,乍一看倒像是老太太成了精。
林芝对着镜子照了好几天,怄得晚上睡觉都睡不香。
看见林老太太就开口抱怨:“妈,我怎么觉得这地方跟我犯冲呢!别是嫂子为了省钱,专门给我租的偏僻地方吧?”
林老太太每天都会过来送饭送菜。
林芝腿好了,却也好像失去了自理能力一样,叫她自己做饭吃,她宁愿饿死。
老太太还是不忍心,这才一天天来回跑。
听见这话,老太太头都没回,更是看都懒得看女儿一眼。
“你嫂子租房子的时候,是你自己点的头,现在又觉得房子不好了?家里就这么点钱,你不能总可着家里祸祸。”
林芝不乐意了,把筷子一放:“我哪有逮着家里祸祸?实事求是说,是不是我现在的生活水平大幅度降低了?以前我可是住楼房,住饭店的现在租的这个地方,就是个一间的平房而已”
老太太把手里挎的篮子一放,脸上喜怒不定:“你现在是觉得住在这里委屈你了?”
林芝被老太太突来怒意吓一跳:“妈——”
“别叫我妈!我就是管你管的太多,太纵着你了。既然觉得这里日子不好过,就走吧,哪里日子好过去哪里。你不是想去找那个外国佬,去吧。最后两百块,够就够,不够你自己想法子。”
老太太扔下钱,挎起篮子就走。
她老了,很多事情本来就不该插手。
不过,她走到一半,扭头叮嘱:“不许去找秦晴,秦晴来年就要高考了,你一个当妈的帮不上忙,不给孩子添乱总会吧?”
林老太太走了,林芝真没想到。
她就是觉得这里住的不顺心,想跟妈抱怨抱怨,换个地方住而已。
哪知道老太太气性不小,说急就急。
而且就只留下两百块,两百块够干什么。
林芝捏着钱,完全不知道怎么办了。
她倒是想找秦晴,可老太太既然那样说了,万一听到什么风声,绝对会跑过来,把她一顿好打,不到万不得已,林芝不想走这条路。
可出国只有两百块完全不够,去哪儿能多弄点钱呢?
对了,秦覆!秦覆有钱!
秦晴把翻译好的说明书交给赵厂长,就该去学校拿成绩单了。
听说秦晴要去学校,赵厂长大手一挥,直接叫厂里司机开车送秦晴过去。
其实从厂子到学校并不远,就是有点下雨,偏生秦晴没带伞。
赵厂长:“快别推辞了,叫你坐车去就坐车去。你可是帮了厂里一个大忙,坐一回厂里的车算什么?回头等我空了,还要请你吃饭的。”
秦晴推辞不过,坐上了厂里的黑色小轿车。
领成绩单那天,人非常多。
雨下的不小,花花绿绿的伞底下是一路泥泞。
一辆黑色小轿车直接开进了学校,到教学楼跟前才停下。
秦晴从后座施施然出来,鞋底都没脏一下。
秦晴:“司机师傅谢谢了,您快回去吧。”
开车的师傅是个小年轻,闻言腼腆一笑,摇头拒绝:“厂长叫我把你安全送回家的,你去拿成绩单,我就在这里等着你。”
秦晴拒绝了好几遍,小师傅就是不听。
眼看班级里学生越来越多,秦晴着急想知道成绩,只能和小师傅告别上了楼。
方圆看见她,立马凑过来,“秦晴,原来是你!刚才车开进来的时候,我还以为哪里的领导来了,派头好足!”
秦晴抿唇笑:“那是我们隔壁厂的,看我没带伞,正好送我一程。”
方圆:“原来这样,话说怎么转眼就到了公布成绩的时候,好紧张啊!秦晴,你紧不紧张?”
“她还会紧张?她不是觉得难度一般吗?听秦晴之前的语气,一准要考个满分吧?”边上一位同学不服气的说。
吴钧阳从老师办公室出来,手里捧着一叠成绩单和各科试卷。
他站在讲台上,眼神复杂的看着秦晴。
“班委,你来的正好,你从老师办公室出来,快告诉大家,老师是不是说这次试卷特别难?”
吴钧阳:“老师是说挺难的,但是,咱们班数学试卷,还是有人拿了满分。”
第28章 不止满分
◎秦晴就是他们高三年级的神◎
吴钧阳话音落, 整个教室沉默下来。
“钧阳,你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有人拿满分?”
“这么难的试卷,怎么可能有人拿满分?”
吴钧阳:“等下试卷发下去你们就知道了, 老师把秦晴同学的试卷复印了好几份,说是上面解题思路很完整,特地作为‘范例’给大家参考。”
他说着垂眸看向秦晴的方向。
刚才进办公室见到秦晴试卷的时候, 吴钧阳脑子有很长一段时间的空白。
亏他说要超过秦晴, 在期末考试中给秦晴“颜色”看。
事实是, 转过头来秦晴狠狠在他脸上甩了一巴掌。
他起先第一反应是不信, 不觉得有人能在那样强难度下获得满分,等看过试卷以后, 才发现确实是他低估了秦晴的实力。
整张试卷条理清晰,细节满满, 任何可能存在的细小扣分点都被秦晴避开了。
这样一张试卷不满分,那就没有满分试卷了。
据他所知, 秦晴是全年级唯一一个数学满分。
不止本班数学老师印了秦晴的试卷, 别班也有,老师应该想把秦晴的试卷当做“年级范例”展示给大家看。
想到自己曾经说的大话,吴钧阳莫名觉得脸有些肿。
他这次考得不算好,和原来比起来只能说没有退步,对上秦晴完全不够看。
吴钧阳把试卷发了下去,一模一样的卷子到了全班同学手中。
刚才说风凉话的人一下卡了壳,甚至不敢抬头看秦晴一眼。
“原来这道题应该这么写!秦晴这个解法好!我当时怎么就没想到?”
“呀, 这底下还有一个扣分项呢,我都没注意到, 铁定要扣分了。”
“倒数第三道大题一定要写两种解法吗?啊, 题目上标出来了可恶!”
方圆是最激动的那个:“秦晴, 原来你说不紧张是真的!我要是考成你这样,也根本不用紧张!啊啊啊啊啊,你到底是什么神仙,为什么这么厉害!”
这都不是学霸了,应该说学神了吧?
方圆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看着秦晴,更为难得的是,她发现自己后面写对了好几道大题!
都是秦晴教的好,照她说的,题目果然理解起来更简单了些,理解了题目内容才能有正确的解题思路。
数学老师是在大家看试卷的时候进来的。
他上了讲台,把其余同学的试卷往讲台上一放,同学们瞬间抬头。
“试卷大家都看见了,满分卷应该这样写,换做你们有把握拿到满分吗?”
底下大部分同学都摇头了。
数学老师:“咱们班除了秦晴之外,大部分同学都退步了,有的更是一退十几名!这回百名榜应该会换掉很大一批人。不过我还要重点表扬一下咱们班的方圆同学,大家有空也可以看看方圆同学的试卷,即便不会的题,答分点也都写出来了。”
这还是方圆第一次被老师点名,圆圆的苹果脸瞬间红透了。
她站起来很不好意思:“都是秦晴教的好,靠我自己的话,恐怕只能保证不退步。”
同学们一双双炽热的眼睛,又从方圆身上挪到了秦晴身上。
秦晴怎么什么都会,自己会学知道抓得分点不说,还知道如何帮助同学?
坐在方圆附近的同学,清清楚楚听见秦晴说“这就好了?现在距离高考还有好几个月呢,你还能考的更好!”
方圆顿时大受鼓舞,秦晴一说,她突然生出一股豪情怎么回事?
她重重点头,“下次我会继续努力!”
秦晴拍拍她的肩膀,表示赞许。
坐在秦晴前后桌的同学,不知道为什么心里顿时酸溜溜的。
好不容易有一位大神坐在他们附近,怎么就不知道把握机会呢?!
幸好现在还不晚!
前桌的程静不好意思转过头来,“秦晴,我、我这里不太会,你的解题思路我有些没看懂,可以麻烦你解释一下吗?”
她眼睛都不敢看秦晴,手指紧紧抓着试卷边缘,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
周围的同学见她这样,也偷偷为程静捏把汗。
正常都会拒绝的吧?
高考时间本来就紧,花心思在别人身上,不如投资自己。
他们跟方圆不一样,不是秦晴的同桌,非亲非故的
“可以,哪道题?”秦晴应了一声,伸手接过前桌的试卷。
程静呆呆看了秦晴好一会儿,直到秦晴又把手往前伸了伸,才把试卷递过去。
她小小声:“这个会很麻烦吗?”
秦晴:“不麻烦,不过我只讲一遍。”
程静小鸡啄米式点头。
离近了才发现秦晴长得真好看,皮肤比细腻的白瓷还要白,说话的时候声音脆脆的,很是利落动听,复杂的题目被晴晴一说,顿时简单了不少,理清楚已知条件,解起题目来就简单多了。
程静:“所以f(n)等于6x+3y的二次方?”
秦晴点头,“是这样,你的问题在于前面的条件没有理清楚。回头可以找同类型题,多试几次自然而然就会了。”
程静狂点头,她现在把秦晴的话奉为圭臬。
“等我把这道题目订正好,马上就去找同类型题做一做。”
秦晴点头:“这道题目有点偏了,如果换我来出的话,可能会把变量的条件再改一下,既不会显得很偏,又可以不降低难度”
程静听了豁然开朗,果然是这样!
不过,他们都在考虑怎么解题的时候,秦晴已经代入到老师,开始想怎么出题了!
啊啊啊啊啊,好厉害!这就是神和人差距吗?!!
程静的同桌也跟着听了一耳朵,内心疯狂尖叫!
秦晴未免太厉害了!
由程静领头,其余人也开始蠢蠢欲动。
方圆也有好几个问题想问,但又怕问了耽搁秦晴的复习时间。
秦晴将他们小表情收入眼底,“来吧,我把重点题型讲一下,算是温故知新了。”
数学老师听了半句,连忙鼓掌:“下面,我们欢迎秦晴同学到讲台上来讲一下重点题型。她只讲这一次哦,以后讲过的问题别再问她了。”
秦晴:“???”她有说要上去讲吗?
然而数学老师站在讲台边上不停冲她眨眼睛,秦晴就是想当做没看见都难。
幸好她也没再怕的,袖子一挽上了讲台。
秦晴:“同学们来看下本次试卷,整张试卷出的还可以,难点都在后面几题。下面我把易错题和重点题着重讲一下”
数学老师站在门边,含笑听秦晴讲课。
他发现里面竟然有一些小细节,连他都没有考虑到,确实是学生的易错点。
隔壁班的班主任过来,羡慕的推了数学老师一把。
“老李你不错呀,这上起班来简直太省力。”
李老师笑眯眯的:“是啊,谁叫我们班有这么一位神仙同学?别人羡慕不来的。”
气得隔壁班班主任恨不得飞起一脚。
不过也只敢想想,他后门站着听了一会儿,也忍不住点头。
考虑周到,思维缜密,细节满满,要是每个学生都这样就好了。
等秦晴从讲台上下来,同学们心服口服之余,还产生一种崇拜心理。
本身同学之间并没有什么仇怨,不过是因为秦晴进来的方式太特别,让优秀的学生产生一种不服气情绪。
如今差距在哪儿摆着,谁敢不服?
谁要是再敢说半句多余的话,有本事也考一个满分出来啊!
实力才是硬道理。
接下来是物理老师的课,一进教室没什么废话,直接发试卷,“在这里我要特别提一下,这次试卷难度超过以往,如果有同学被打击到了,也千万不要丧失自信心,接下来的寒假专心复习,还是有追赶上来的可能的。不过在这里,我要重点提一下咱们班的秦晴同学,在试卷这么难的情况下,秦晴同学依旧获得了满分,大家鼓掌。”
同学们愣了好一会儿,然后掌声热烈。
卧槽!秦晴不止是数学好,她物理也很好!
下午化学课,化学老师来了,也让发试卷,简单说了下试卷难度。
前排同学笑眯眯的开玩笑:“老师,你不会也要重点表扬一下我们班的某位同学吧?”
这本来是为了活跃气氛说的玩笑话,当不得真。
哪知道化学老师一本正经点头:“还以为你们不知道呢,既然都知道了吗?秦晴同学,在本次化学考试中获得了满分,大家鼓掌恭喜一下。”
提到这个话题的同学:“???!!!”
秦晴竟然真的化学满分!
加上数学和物理,这都三门了!!!
教室里鸦雀无声,片刻后掌声雷动。
吴钧阳也鼓掌了,他拍的手心都红了,从此对秦晴只有“佩服”二字。
别的班的同学观感也差不多。
第一次知道秦晴获得满分的时候,哇,真学霸!太厉害了!
第二次知道秦晴物理满分:麻木,人和人的差别,就是这么大!
第三次知道秦晴化学满分:草!这他妈不是学霸,是学神!以后,秦晴就是他们高三年级的神!
围考过后,秦晴在整个高三年级一战成名!
同学们看秦晴,目光一下子变得不一样了,从平视变成了仰望。
平视的时候,或许会有嫉妒、不甘,等成仰望了,除了佩服再也生不出别的心思。
放了学,夏桃来找秦晴,发现围在秦晴身边的人非常多,她挤了好久才挤进去。
等两人回家,和秦晴道别的人也变得多了起来。
夏桃左看右看,“晴晴,感觉你来到高三以后,一下子变得好受欢迎!”
大家都和秦晴打招呼,大家都围着秦晴,大家都争先恐后跟秦晴问问题。
但是秦晴说,今天问问题的机会用完了,要看会儿书,所有的同学又都一散而空。
这、这他妈比教导主任在这里效果还要好!
夏桃看了就觉得很魔幻!
“还好吧,专心看路。”秦晴拽着她,不让她摔跤。
夏桃:“你们期末考成绩也出来了吧?我一路过来听到高三年级的说你们这次考试特别难晴晴,你考的咋样?”
她是看秦晴心情不错才问的,要是秦晴脸上没什么表情,肯定问都不敢问一句。
秦晴点头:“还行,不过还有进步空间。”
“还行是什么意思?”
秦晴拿出成绩单给她看,夏桃越看眼睛瞪的越大!要不是秦晴拉她一把,差点撞到树上。
竟然有三门满分!!!
语文和英语的丢分也非常少!
就这样参加高考,夏桃都觉得秦晴清北是稳的,结果这个家伙说,还有进步空间???
夏桃不懂,夏桃大为震撼。
把成绩单还回去的时候,恨不得双手奉上。
秦晴考试三门满分的消息像长了翅膀,很快飞到有心人耳里。
章校长跟钱教授通电话的时候,还说起了这事。
章校长:“我现在相信你眼光好了,知道这次考试有多难吗?难度比得上最难的一次高考了。小丫头沉稳的很,竟然三门满分!”
即便不是亲自教出来的,章校长提起来也是与有荣焉。
想当初秦晴通过围考进入高三,还有不少人觉得是围考难度低,现在怎么样?狠狠被打脸了吧?
事实证明,整个高三年级只有一个秦晴!
随即章校长又懊恼:“早知道是这样一个好苗子,当初我就该抢先!”
对面钱教授听了乐呵呵的,笑意透过听筒传出来。
“你就是现在想收她,也晚了。当初作为见面礼的钢笔,可是我送出去的。”
章校长越发气恼:“呸,那是我的钢笔。”
“师兄,缘分这事谁也说不清,说不定那丫头就是和我有缘,合该要当我的学生呢?”
钱锋此刻非常得意,觉得自己慧眼识英雄。
最难得的是,他非常爽快,看中了就下手。
要不然小姑娘以后真进入了大学,肯定会成为大学教授你争我夺的对象,能不能轮得着他还真不好说。
章校长没话说了,最后气哼哼的挂了电话。
回过头来,看见桌上的奖学金名单,他没有犹豫的在第一行写下了秦晴的名字。
秦覆也在第一时间,收到了秦晴考试得满分的消息。
他现在甚至比秦晴还要关注她的成绩,在知道她考满分时,高兴地恨不得这次就是高考。
他喜不自禁的在家里转悠来转悠去,看见什么都想着要拨弄一下,扭头就看到正在磨指甲的秦悦。
忽然想到,秦悦最近越期末考了。
考得怎么样秦覆不知道,成绩单领回来了都没从书包拿出来。
秦覆冷哼,按照女儿脾性,铁定考的不怎么样。
“悦悦,成绩单呢?要不你拿来给爸爸看看。”
秦悦手一顿,抬头看他,“爸,你没发烧吧?”
秦覆哽了一下:“叫你把成绩单拿出来给我看看,怎么就说我发烧了?”
“正常情况,你也想不起来要看我成绩呀,你知道的,我学习一向不好。”秦悦无所谓的说。
看女儿这么懒洋洋,提不起劲儿来的模样。
难得的,秦覆想着跟秦悦进行一次语重心长的谈话。
他找了一把椅子,就坐在秦悦正对面:“悦悦,你也该放点心思在学习上。”
秦悦低着头,拿发顶对着他,“我妈说,家里钱多到用不完了,没必要太努力。”
怎么就不要努力了,难道混着等死?
秦覆站起来,情绪激动:“你是吸血虫吗?还是你其实根本没有自尊心?凡是智商还可以的,不至于拿不到高中毕业证书。你的成绩自己知道,考试这么烂,我真怀疑你能不能毕业!”
“我不想以后你走出去,别人说我秦覆的女儿是个初中毕业生。”
秦悦把指甲刀猛的甩在地上,气哼哼道:“毕不了业就买啊,上不大学就买啊,反正你有钱,你有这么多钱留着不给我用,是想便宜谁吗?!”
秦覆被她的理直气壮气到了,差点一巴掌扇过去,“买来的跟自己考的能一样吗?你妈这么铆足了劲儿,还不是想让你嫁个门当户对的好人家。你以为别人不会查你的学习成绩吗?但凡讲究一点的人家,不会要个光有美貌、没有脑子的儿媳妇,怕影响后代!”
“那讲究的人家,会要小三的女儿吗?”秦悦想也不想的顶了回去。
秦覆这下真没忍住,狠狠一巴掌甩过去,秦悦当即肿了半边脸。
她捂着脸,恶狠狠看着秦覆,专往他的肺管子上戳:“你和我妈搅合到一起的时候,没想到会有这一天吧?!做都做了,现在想要遮羞布了?我跟你说,我就是考试考得再好,人家把咱们家查个底掉,该不要我还是不会要我!你死了这条心吧!”
嫁豪门这事儿,秦悦原本是想的。
可自打听见班上女生都是怎么议论她之后,就不想了。
“小三的女儿”这个身份从一开始就成了她身上的烙印,就算之后伪装的再花团锦簇,也一辈子洗不掉了。
程景明说的对,趁着年轻使劲儿高兴,别想那么多。
秦悦鞋子也没换,脚上蹬着拖鞋就这么跑了出去。
好在身上还有钱,买了张电话卡,委委屈屈跟程景明打电话:“景明我没地方住了,你能不能收留我几天?”
她和程景明就差最后一步了。
之前秦悦一直没勇气,现在想想也就这么一回事。
与其期待嫁豪门,不如现在过得高兴。
她站在电话亭里,恶狠狠的看着家的方向,眼神中闪过一丝报复的快感
秦覆在家里气的满屋子乱转,他想找苏禾下来管女儿的,楼上楼下翻了一遍,连苏禾的影子都没发现。
“春霞,春霞!苏禾呢?太太今天什么时候出去的,这个点还没回来!”
秦覆低头看腕表,快九点钟了。
春霞低眉顺眼:“太太出去的时候说要回娘家一趟,还说晚上要是晚了,说不定就住那边了。”
以前苏禾是不常回去的,两人感情好的时候,一年之中只有过年会回娘家。
好好的,怎么回去的越来越频繁,他记得苏禾上一回也说要回娘家来着,这不才过去没几天嘛!
秦覆冷哼,娘俩个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惯得她们!
愿意走就都走吧,走个干净才好呢!
现在想想,还是秦晴好,秦晴考试能考满分,至少他面上有光了,以后要是攀上钱教授
秦覆越想越激动,决定给王秘书打个电话。
大寒了,要给秦晴准备一点冬衣,人不能去,东西不能不去,免得秦晴以为他这个当爸的心里没她。
对了,考试奖励不能忘!
也不知道现在的小年轻喜欢什么
第二天一大早,秦晴难得睡了个懒觉,从现在开始他就正式开启寒假模式了。
早起醒了一会儿神,站在阳台边上,看着楼底下的孩子们玩闹。
小孩子好像从来不知道冷,院子里的水缸结了厚厚一层冰,男娃们就拿石头砸冰块,锲而不舍,一个接一个,有几个调皮的看砸不出,还站在水缸上用脚跺,试图把冰块跺穿。
小女孩们要乖很多,但也喜欢玩雪,把雪搓成小团子,堆成小小的雪人。
拿树枝给雪人当手,衣服纽扣给雪人当鼻子。
有的要把自己脖子上围着的围巾摘下来给雪人戴,被长辈训斥一顿,架着胳膊回了屋。
王秘书就是这时候来的,黑色小轿车缓缓驶入,引起了周围邻居的注意力。小孩子们欢呼一声涌上去,小男孩小心的用手摸了摸车门。
后备箱打开,车里的东西,王秘书和老李两人送了三四趟才送到秦晴家门口。
“咋这么多东西,这是秦老板给秦晴办的年货?”
“秦老板还是有心的。”
“秦晴啊,你多想想秦老板的好处,当初那些”
人就是最健忘的。
明明前头秦覆才喊打喊杀,砸门而入过。
这回送点东西,到要记他的好。
秦晴乖顺点头:“是呢,我爸他确实挺惦记我,在家里山珍海味,终于想起我独自一人住可能吃不上饭了。衣服买的也好啊,这个冬天都快过完了,要是晚点买,我都怕我穿不上。还有啊,是不是秦悦考试成绩又垫底了?跟我搞好关系,好歹能有个让人面上有光的女儿。是不是我期末考没考三门满分,他都不准备搭理我啊?”
秦晴这一连串问题把人砸懵了。
原本给秦覆说好话的人,也都纷纷闭上了嘴。
说什么呢?孩子心里门清。
有这么当爹的吗?要用人了,想起来就把人捧上一捧。
要是想不起来,秦晴还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落灰呢!
父女间的事本就一团乱麻,他们外人还是看看就好,别添乱了。
王秘书是头一次见老板的这个女儿,他以为秦晴跟秦悦似的,是个娇娇俏俏、好糊弄的小姑娘。
哪知秦晴一开口,就是他也小心谨慎几分。
王秘书和老李两个默默帮着把东西搬回屋,又将老板的包的红包递了过去。
没说什么多余的,只说了几句叫秦晴自己多保重的话,就准备走了。
老李要先把孩子们赶开,热一热发动机,先下去。
王秘书正要跟上,秦晴抬头看了他一眼,忽然问:“王秘书,这些红枣、桂圆干你拿回去,太多了,我一个人吃不完。你家里有长辈吗?给长辈带去正好。”
王秘书这才低头,定定看着秦晴。
他个头有一米八几,人长得牛高马大,虽然长得五大三粗,却是一个很细心的人。
饶是他,也没反应过来秦晴想干什么。
秦晴坦坦荡荡回望过去:“我看每样都有两三包,等会你下去给李叔叔也带一份。”
王秘书神色微暖,“多谢您的好意,不过不用了,老板给您的,您留着慢慢吃就好,我和老李收了算怎么回事?”
秦晴点点头,没有勉强。
好像刚才的话真的只是随口一提。
王秘书安了心,缓步下楼。
大寒过后,还有不到两周就是新年。
家家户户开始置办年货。
虽说今年棉纺二厂的效益不是很好,夏成海还是如愿留了下来,并且按照他预想的,工资上了一个台阶。
所以夏桃一家不止不用搬家,还准备好好过个新年。
桂香婶子从早上开始,就叨叨着要置办年货。
秦晴过来还碗,忽地想到什么,建议到:“城东那边每天早上有集市,要不我们去城东那边置办吧?正好可以看看有什么新奇玩意儿。”
夏桃颇为意外。
毕竟秦晴很少表现出对什么感兴趣,而且城东离他们这里挺远的。
事实上,他们这里附近就有个集市。
秦晴笑着解释:“有同学住那边,说城东集市满四十九送礼品呢!好像有锅、有菜籽油、有”
秦晴话没说完,桂香婶子立刻拍板,“就去城东集市!”
夏桃自然想凑热闹,不止夏桃,小石头也想。
桂香婶子:“就秦晴和夏桃跟我一块儿吧,小石头太小,先留在家里,等下次集市再带小石头。”
男娃不高兴的在边上踢石子,夏奶奶好说歹说,才把能挂油瓶的嘴平下去。
出门的这天是个大晴天,天气很好。
三人分两量自行车,桂香婶子带秦晴,夏桃自己一个人骑一辆。
她们用的还是二八杠大自行车,女孩骑起来有些吃力。
夏桃皮惯了,一上自行车,好像一匹脱缰的野马。
城东集市果然人非常多,人头攒动,到处都是打折的消息,能瞧得出来,优惠力度确实挺大。大娘大妈们好像齐齐出动了,每一个摊子上都挤满了人。
桂香婶子仿佛来到了购物的天堂,左看看右看看,半天没有挪动一步。
夏桃是个没耐心的:“妈,你自己逛吧,我想去看看有没有水晶发卡卖。等会儿我们就在集市口那儿等你?”
桂香婶子摆摆手:“多看着点人,别瞎跑,买好东西就去口子那等我。”
夏桃应了声,拉着秦晴就跑。
秦晴被她拽的一个踉跄,“慢点儿,没人跟你抢,东西多着呢。”
夏桃吐吐舌头:“城东集市比咱们那儿丰富多了,说不定还真能淘到好玩意儿呢。”
她着急秦晴却不着急,还频频向后看。
“晴晴,你快点嘛!”夏桃急了。
秦晴:“其实我看见那边有个书摊”
“懂了懂了,你去看书,我自己去找发卡去,到时候咱们俩也在集市口集合?”
秦晴笑了:“好,你慢点。”
夏桃应一声,很快跑的不见踪影。
秦晴并没有跟夏桃说的似的往书摊那边走。
她循着记忆中的地址,来到附近一处小院门口。
秦晴垫脚往里探了探,没看见人。
正要走,边上传来一道声音,“哎呦!”
秦晴扭头,坐着轮椅的老奶奶怀里揣了一兜苹果,这会儿苹果咕噜噜滚的到处都是。
秦晴没犹豫,走过去弯腰捡了起来。
老太太头发花白,虽然没法走路了,但精神饱满,状态不错。
看见秦晴帮着把苹果捡了回来,连忙道谢,“小姑娘,多谢你,如果不是碰见了你,我自己一个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秦晴看了一下,原来是装苹果的袋子破了一个洞。
“老奶奶您住哪里?我送您回去吧。”
“喏,就是那里。”
老太太笑眯眯的指了指,她指着的方向,恰好的秦晴刚才看的院子。
秦晴眉头微动,脸上笑意渐浓。
老奶奶是非常健谈的性子,一路跟秦晴聊了很多。
秦晴推着人往里走,发现院子收拾的很规整,上下的地方都做了坡道,方便轮椅滚动。
“您是一个人住吗?进进出出的也太不方便了。”
老太太摇头,“平时有人照料我,这不,快过年了,我给她放了假。”
秦晴细细打量她,老人的衣服很整洁,确实不像是没人照顾的样。
她假意皱眉:“您给别人放了假,那放假这几天怎么办?总不能自己照顾自己吧?
“我有儿子,我儿子也快放假了。别看他长得五大三粗,比姑娘家还细心。”
老太太提起儿子,满面笑意。
两人聊得正好,外头传来一阵推门声,老太太看着来人连忙招手。
“小诚,快过来,刚才多亏了这位姑娘帮我捡苹果,要不然我都不知道怎么办了。”
“妈,我不是跟您说了,家里的事情都留着别干,一切等我回来再说。看你这样子,是不是背着我偷偷去集市了?”王诚转头看着秦晴,呆愣了好一会儿。
“秦晴小姐,您怎么会在这里?”
秦晴颔首:“好巧,王秘书。”
她解释道:“一起住筒子楼的婶子说城东这边集市搞活动,非要过来看看”
老太太本来也想打招呼,闻言被带歪了话题连忙附和:“是,是!活动力度大着呢,也就年前几天!等到腊月二十八就不卖了。”
王秘书点点头,没有多想:“多谢您帮了我母亲。”
秦晴故作惊讶,“这是你母亲?”
王秘书再次点头。
秦晴并没有久呆,略说了一会儿话之后提出了告辞。
老太太连忙叫王秘书送她,王秘书当然没有不应的。
两人缓缓往外走,谁都没有先说话。
还是秦晴打破了沉默。
“刚才我把苹果递过去,发现老太太手指冰凉,还是多弄一些滋补的东西给她吃比较好。有些食材不难弄的,刚才一路过来看见集市上卖的就有很多。“
王诚自己也知道这一点,只不过一直忙着工作,没工夫多管家里。
他认真道歉,“多亏了你要不是——”
秦晴摆摆手:“顺手看见了而已,换做任何一个人也会帮的,举手之劳。”
王诚又不说话了。
他原来对老板的两个女儿观感都一样,在他看来仅仅是老板的女儿而已。
现在秦晴在他心里的形象,忽然变得生动起来,是个懂事又乖巧的好孩子。
秦晴看他一眼,“你为什么一直不结婚呢?我来猜一猜,是不是因为老太太的身体不好,你怕后娶妻子对老太太不好?你顾虑的很对,毕竟人心隔肚皮。”
她好像真的只是有感而发。
王诚眉头动了动,忽然就有些怜悯。看着秦晴雪白侧脸,动了一些恻隐之心。
“家里最近乱糟糟的,春霞说太太回娘家了,其实太太回去的次数多到连我也数不清。”
“小悦小姐离家出走了,也不知道去了哪儿。老板说不用找,叫她在外面自生自灭。”
话说完,王诚已经意识到自己做的不对了。
老板的家事,他一个外人不应该多嘴。
但王诚还是又补了一句:“秦晴小姐,您是位好姑娘。”
秦晴笑了笑:“你也是一位好秘书,放心,今天的事我就当做没听见。”
到了集市口,秦晴跟王秘书摆手。
王秘书站在原地没动,等瞧见不远处夏桃蹦蹦跳跳过来了,才转身离开。
秦晴心情很好。
上辈子她就见过王秘书。
因为家里的母亲病情恶化,秦覆给了王秘书很大一笔钱,王秘书从此对秦覆死心塌地。
听人说,如果没有王诚,秦覆的公司不会成发展眼下的规模。
王诚是秦覆左膀右臂,居功至伟。
秦晴伸了个懒腰,离高考还有五个多月。
在这五个月里,她想为秦覆准备一份大礼。
第29章 过新年
◎好多钱!◎
去城东赶过一次集之后, 桂香婶子好像找到了赶集的快乐。
又或者,城东确实优惠力度够大,能让她宁愿跑很远, 也要去城东的集市买东西。
秦晴没有常去,但偶尔也会跟过去看看。
一来二去,就和沈秘书的母亲熟了起来。
老太太是很健谈的性子, 身体不好却不会自怨自艾, 很热衷于给小辈讲古。
夏桃跟着去了一次, 也喜欢上了这位老太太。
私底下还偷偷跟秦晴说, 比家里的那位讨人喜欢多了!
秦晴闷笑,“你小心夏奶奶知道以后, 找你算账。”
听到夏奶奶的名头,夏桃害怕的缩缩脖子。
两人偶尔也会和王秘书碰上, 秦晴没再刻意和王秘书说什么。
对于这些人精子而言,说的太多往往得不偿失。
就把所有的一切当做碰巧偶遇好了, 日久见人心, 关键时刻王秘书会知道该怎么做。
秦晴和夏桃要走,老太太叫王秘书送。
这回秦晴说什么也没肯,拉着小姐妹的手跑了。
王秘书追出去,老早瞧不见两人的身影。
王老太太见儿子这么快回来,皱着眉头:“做事一点不积极,你这样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讨到媳妇!”
其实儿子长的不差,人又细心周到。
几乎从工作开始一直跟着秦老板, 每个月工资不老少。
不过,她这里依旧是大头, 每个月吃药、请人照顾她, 都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说来说去, 还是自己连累儿子了。
王老太太情绪低落起来。
王诚看了看她,故意指着边上红枣问,“哪儿来的,不会又背着我偷偷去集市了吧?”
“没!刚才两姑娘硬塞过来的,说我体寒,叫我平时多吃红枣。多好的姑娘,你要是以后结婚,也给我生个乖巧懂事孙女就好了!”
王诚没想到话题拐了一圈,她还能再拐回来。
他闷不吭声把东西拎进屋,“下次我买点小姑娘喜欢吃的零食放着,她们再来,叫她们带回去吃。”
王老太太应了声。
“马上过年了,应该不会再来了吧?”
王诚手一顿。
没听老板说叫秦晴回去过年。
过年了,小姑娘去哪儿过?还是一个人?
秦晴没想着过年的事,她除了要关心股票的事,要关心秦覆给她的那两个店铺的事,还需要继续刷题做试卷。
寒假是不少人放松的时候,也是少数人通过努力反超别人的时候。
作为那个不想被反超的人,秦晴付出的努力只会比别人多。
恰好任经理打了电话过来,说交易所年底也要关门,问秦晴的股票是抛售还是留着?
电真空已经涨到462了,帮着秦晴把资产翻了又翻。
如果现在抛售,她能获得的总资产也已经超过了80万。
如果不抛售,在交易所关门期间,股票的涨幅要自负。
即便知道股票一直在跌,也不能抛售,很容易把资产套牢。
这一回秦晴没有多犹豫,选择全部抛售。
任经理再一次被她的大手笔惊到了:“很少有人会在涨幅这么好的时候果断选择撤离,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吗?”
他帮着秦晴炒股,自己也赚了不少钱。
从飞跃音响撤出来的钱,全部都转投到电真空了。
看着股票急剧增长,任经理有种自己的中了特等彩票的畅快感,这样的情况下,让他抛售,恐怕都没有秦晴这么有魄力。
秦晴笑了笑说:“玩的就是心跳嘛,不过我是一票型玩家,这回撤了大概不会再进。”
毕竟不是专业人士。
如今获得的财富,一半靠上辈子的记忆,另外一半靠最近学到的炒股知识。
秦晴未来要做的事情有很多,玩票性的体验一回就够了。
太过贪心恐怕连现有的80万都守不住。
任经理听了除了佩服,说不出来别的话。
要不秦晴年纪这么小就能赚大钱呢!性格如此,别人拍马也赶不上。
认识了小半年,到底有些交情在,末了秦晴提醒道:“炒股有风险,任经理别看这支股票现在涨得好,等到跌的时候,只会很快。”
任经理被她说的心里打了一个突。
“好,多谢提醒,我会注意的。全部抛售的话,最迟明天晚上能把所有的资金都打到您的账户里。”
“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以后你要是有想再入股市的念头,欢迎随时联系我。”
“好的。”秦晴正想挂电话,忽的想到了什么话锋一转:“任经理,您之前说在香港有熟人对对不知道我们这边业务有没有覆盖到好的好的,多谢您。”
秦晴挂了电话,飞快在笔记本上写下一个号码,还在上面着重打了个圈。
赶着年三十那天,所有款项全部到账了。
秦晴查询了一下,连本带利一共823700。
她抱着存折,顿时笑的像一只掉进米缸的老鼠。
九十年代除了炒股热,还有一热,秦晴也决定凑一凑。
反正这么多钱躺在存折里,也只能躺着而已,又不会钱生钱。
说干就干,她和夏桃打了个招呼,自己出门了。
他们住的这一片在京市算是五环外,不过现在还没有五环的概念,顶多只有四环,北四环学院路才刚通车不久。
这么说吧,如果说三环以内是城里,那他们这一片算是很乡下了。
好在秦晴在这一带住的很舒服,并不在意是市内还是市外。
但如果要投资的话,就必须要注意。
秦晴手里资金不算少,她决定分出一部分钱投资房地产。
她找了人打听过,市内2700一平,买一套自己住的话差不多要三十来万。市外废弃的厂房,城中村等,售价就低多了,才不到一千五一平。
秦晴纠结了一会儿,决定两手抓。
位置好的房子买一套,以后留着自己住,位置差些的,买了租出去,然后等着拆迁。
现在还可以贷款买房,首付只需要付几万款,贷款按月给,银行利率低的吓人,而且租金可以抵扣贷款
这么想一想,她好像找到了一条钱生钱的路。
不过,要找到靠谱的房产经纪人不容易。
秦晴打听了一圈,最后无功而返。
现在房屋买卖还没有正式兴起,连所谓“中介”都要靠熟人介绍。
这可真是,空有一大笔钱,却连个花钱的路子都找不到。
不过秦晴是个极有耐心的人,暂时找不到门路就慢慢找。
既然需要靠熟人介绍,那就先和人把关系打熟。
她想给自己买的房子,是一片三环内的住宅区。
现在已经形成一定的住宿规模了,房子看着还算新,进去逛一圈会发现里头绿化非常好,安保也比较完备,以后就算独自一人住,也不用担心安全问题。
住宅区的门口有商铺,进进出出的人不少。
秦晴找了一间干净的面店坐下,点了一碗拉面。
“有卤肉吗?刚才到店门口就闻见一股很浓的卤肉香气,馋的我都要流口水了。”
厨师是一位光头大叔,很是热情好客:“有好几种卤肉,等下你可以自己挑挑看,还有卤蛋和卤香干包你喜欢。”
秦晴点了一块卤牛肉,一个卤蛋一碟子卤香干。
她点的东西不少,大叔又送了一小碟酱菜给她。
“自家做的酱菜,很香,就是有点辣。”
秦晴点点头,闷头吃面。
肉已经卤的很入味了,筷子一插下去就会松散开。
小菜也确实有点辣,不过是香辣口,并不难接受。
有八分好吃,秦晴夸到了十分,把大叔夸的眉开眼笑。
秦晴吃的慢,等她吃完,店里的人已经散了大半。
她顺手将托盘收拾了,端过去,“叔,我问你点事呗,就香江绿岸这个小区,房子还有多的吗?我妈上次来看就说非常喜欢这里,可惜想买却找不到门路。”
大叔抬眼看她,入目是个白白净净的小姑娘,看外表,家里绝对舍不得叫出来乱跑的那种。
气质又很沉稳,脸上带笑,看着很讨喜。
“别看香江绿岸是新小区,其实早在售卖前,一大部分给内部订走了,想住在里头还真不容易呢!”
也就是说,没什么别的门路了。
秦晴觉得有点可惜,不过也在预料之内。
选别的小区倒是容易些,就是环境肯定没有香江绿岸好,安保问题也未必能跟得上。
秦晴留恋的看了眼,还是觉得可惜。
如果买了这里,不管以后拆不拆,都是妥妥的商圈中心。
自住或者租出去都绝对不会亏。
秦晴又问了一些香江绿岸的信息,见大叔确实没门路,只得遗憾离开。
还以为这次能把八十几万花的七七八八,哪知道揣着多少钱来的,又原模原样揣了回去。
秦晴不由有些哭笑不得。
等夜幕降临,秦晴想着去百货公司附近找家店吃饭,去了才发现那一片都早早关门了。
她一拍额头想起来,除夕商场要歇业的。
得,打道回府吧。
去了公交站台,公交车也停运了,她这运气也是没谁了。
听说年初一有庙会,等写完了试卷倒是可以去庙会上柱香,改改运。
除夕夜,宋璋通常都是一个人过。
他给司机放了假,车里装着采购好的食材,准备回去随便煮煮对付一顿。
车子开到三环附近,竟然看见上回碰见过的小姑娘。
黑色车子慢慢减速,最后停在秦晴旁边。
“要回去吗?公交车没有了,我可以送你一程。”
秦晴低头,黑车车窗缓缓降下,露出宋璋那张令人惊艳的脸。
“宋先生好巧,没想到又碰见了。”
要是不上车,得靠自己双腿走回去了,秦晴纠结一秒,利索上车,自发自觉系好安全带。
宋璋看她一眼:“不是很巧,年三十大街上人少。”
前面秦晴想着心事没注意,现在看还真是。
路上行人少了很多,小商铺也全都关门了,乍一看有点冷清。
宋璋:“你怎么总是一个人?”
秦晴苦笑:“我也想知道。”
平时还能找夏桃陪,今天年三十,夏桃肯定要陪家里人。
秦晴看向窗外,假装自己毫不在意。
好死不死刚才走了太多路,消化太快,肚子“咕噜噜”叫了起来。
秦晴耳朵尖瞬间红透。
“没吃晚饭?”宋璋问。
秦晴犹豫一瞬,点头。
宋璋侧头看了小姑娘一眼,“正好,我也没吃,还以为要一个人吃年夜饭了。我知道一家饭店,年三十不关门。”
秦晴想了想点应了下来,“不过先说好,这次得我请客才行。”
宋璋笑笑:“好。”
车子开的快了起来,最后停在一处庭院外。
看样子像是私人饭店,难怪年三十不关门。
宋璋下车,替秦晴打开车门。
“走吧,我领你进去。”
秦晴乖乖走在他身后。
进入院内才发现里面空间很大,即便是露天的桌子,也有草木遮挡,私密性很好。室内则是另一番天地,古色古香,小桥流水,很有江南园林的感觉。
宋璋熟门熟路往里走,领着人在一处包间坐下。
两人并肩坐在窗边,恰好能将楼下景致收入眼底,还挺惬意。
“今天是年三十,每个整点都会放烟花,我们这个位置最好,能欣赏到完整的烟花。”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灯光是暖色调的关系,秦晴总觉得宋璋的眉眼温和了很多。
她也跟着笑起来,眉眼微弯:“好,那就要谢谢宋先生带我看烟花了。”
宋璋竟“嗯”一声,将这谢意应承下来。
末了,又把菜单往秦晴手边递去。
秦晴第一次来,根本不知道什么好吃,什么不好吃。
最后还是让宋璋自行决定,美其名曰她是充当钱袋子用的,只要负责付钱就好。
宋璋摇头失笑,很快叫了服务员过来,将菜点好。
两人沉默下来,气氛一时有些安静,秦晴想起了上一次炒股的事。
“股市有风险,宋先生还在投电真空吗?”
宋璋倒了一杯茶递给她,“没了,现在已经转投别的了。”
果然。
秦晴本就只是顺嘴提一句,见他这么说,没再给什么“建议”。
她发现自己现在占的优势,一半靠上辈子的记忆,一半靠上辈子的努力。
和宋璋比起来差得远。
不过宋璋大概比她大八九岁,秦晴这么想心里又平衡了,等她像宋璋这样一把年纪,也肯定什么都会,时时运筹帷幄。
她悄悄勾起唇角,幸好她年轻,有的是资本。
宋璋眉头微动,眼含笑意,“在想什么?为什么偷笑。”
秦晴一秒坐正,“我哪儿有。”
服务员上菜很快,几句话的功夫,菜陆陆续续端了上来。
有些秦晴见都没见过,有些见过却叫不上菜名。
宋璋倒是习以为常,吃饭的动作依旧很优雅。
不过他吃饭好像不爱说话,秦晴有种拘束感,把到嘴边的话也默默咽了回去,闷头干饭。
一时间,包厢里只有碗筷的声音。
难怪宋璋推荐这里,这里的菜确实好吃,肉质非常鲜嫩,蔬菜也水灵灵的,异常鲜甜。
要是夏桃来了,指定高兴的嗷嗷叫。
秦晴好吃的抬不起头。
不知不觉,菜碗全部堆在了她手边,宋璋跟前只有一叠子炒青菜。
秦晴有些尴尬。
她应该没拽菜盘子吧?
把菜往宋璋跟前推一推,“宋先生,你多吃点。”
宋璋擦擦沾了油的手指,淡定点头。
一餐饭结束,秦晴满足的靠在椅子上。
很难得,不用去思考理科题,不用做试卷。
原来吃饱什么都不用干的感觉这么舒坦,要是有张床,秦晴都恨不得在上面打几个滚。
宋璋眼睛含笑,低声道:“我记得你不住三环的。”
秦晴瞬间从美梦中醒来,略微坐直一些。
她纠结的看着宋璋,不知道要不要开口。
宋璋善解人意道:“要是不方便,可以不说。”
“不是不方便,就是我瞧着香江绿岸的房子好,动了心思想买,可惜没有门路。”
宋璋想到她买的那些股票,瞬间了然。
“我有靠谱的中介,不知道覆不覆盖香江绿岸的房子,要我把联系方式给你吗?毕竟你请我吃饭了,正好不知该怎么感谢你。”
秦晴顿时不犹豫了,“要要要!谢谢宋先生。”
宋璋眼含笑意,跟服务员借了纸笔,很快写下一串号码。“就说是我介绍的。”
秦晴顿时如获至宝,重重点了点头。
八点一到窗外果然放起了烟花,一朵一朵绽放在空中,异常绚烂。
秦晴痴痴望着,有些呆了。
她还是第一次近距离欣赏烟花,宋先生果然很会选位置,这里离天空近到仿佛一伸手就能把烟花摘下来。
还以为大年三十会一个人过呢,没想到有人陪着一起,还多了些难得的经验。
烟花照在秦晴脸上,她眼睛也变得绚烂:“谢谢你带我来吃饭。”
宋璋轻笑:“是我该谢谢你,明明是你请我吃饭。”
“那你还介绍中介给我了呢,总之,谢谢,今天我很开心。”秦晴语气很认真。
宋璋:“不用客气,我也很开心。”
下楼结账的时候,秦晴才发现这一家看起来贵到离谱的饭店,竟然出奇的便宜。
几十块钱就可以吃的很好,还能欣赏到一次大型烟花秀,真的超值。
秦晴打定主意,下一次一定也要带夏桃来试试。
宋璋把人安全送到楼底下,看秦晴要上去,又把车里的食材拎出来好些。
“菜准备多了,分一些给你,我平时自己做饭的时候很少,吃不完也会坏掉。”
也不知道里面都装了些什么,鼓鼓的好大一包。
几次下来,宋璋差不多也有些了解秦晴的性子了。
一整东西放在地上,转身上车,踩下油门,很快消失在筒子楼内。
秦晴有些哭笑不得,这人怎么知道她要拒绝的?
算了,既然留下就拎回去吧,她正好没备菜。
菜市口从明天起,要歇业好几天呢,有这些家里不至于开不了火。
宋璋写了电话的那张纸条,也被秦晴认认真真夹在电话本里。
今天天晚了,等年后吧,找一个机会联系一下中介,看看香江绿岸还有没有房子。
第二天,是正月初一。
秦晴迷迷糊糊的还没睡醒,就听见楼下噼里啪啦的鞭炮声。
大孩子带着小孩子挨家挨户串门,领红包呢。
秦晴什么都没准备,瓜子糖这些家里也没有。
仅有的那些零食还是之前宋璋买的,当时买了太多,吃到现在都没吃完。
幸好饼干糖果之类保质期长,不容易坏。
夏桃敲开门,看见了还穿着睡衣的秦晴,裂开嘴笑。
“晴,新年好,祝你万事如意,身体健康,在新的一年内能考上理想大学!”
她手里端着瓜子、糖果,说着话就往里端。
后头小石头窜出来,手里拿着个小盆,里面饺子、菜团子、蒸碗应有尽有。
小家伙吭哧吭哧说了一句“新年好”,把东西往小桌上一放,扭头就走。
秦晴包了红包出来,小家伙早没影了。
她塞给夏桃:“给你吧,新年快乐!”
一共两个,正好夏桃和小石头一人一个。
“新年快乐!”夏桃也塞了两个红包过去,“我奶、我爸,叫我给你的。”
秦晴捏着红包笑:“谢谢。”
“行了,你快洗漱吧,我先回去了,等会儿有小孩来,你就把糖果散给他们,别给钱啊。”
见秦晴往屋里去了,夏桃贴心的帮她把虚掩上。
秦晴不觉得会有小孩过来,毕竟她家里没个大人在,不过有准备总比没准备好。
哪知道楼道里很快响起一阵叽叽喳喳声音,小孩们蜂拥而至,此起彼伏的“新年好”,都快把她淹没了。
“晴晴姐姐,我妈说要到你这儿来讨颗糖吃,来年也考100分。”
“我妈也说了,我妈还说晴晴姐是咱们整栋楼里最厉害的小孩了,让我们都向你学习。”
还有穿着花棉袄,头发梳的整整齐齐的小姑娘拽着晴晴的袖子。
“我奶说晴晴姐要是没有备菜,叫我拉着去咱家吃饭。”
“我妈也说了。”
“晴晴姐跟我家去。”
“跟我,跟我!”
孩子们围着秦晴吵吵个不行,差点把她的衣服扣子扯掉。
秦晴说了好几句好话,把提前准备好的糖果、饼干都拿出来给小孩吃,还抓了一大把之前没吃完的巧克力。
“晴晴姐家里备好菜了,替我跟奶奶婶子道歉哦,也祝你们新年快乐!”
小孩子们捧着糖果,一张张小脸红扑扑的,齐声喊道。
“晴晴姐姐新年快乐!”
秦晴快手快脚的把家里收拾了一下,又做了一张试卷,准备上屋外溜达去。
外头市场果然关门了,附近的好几家小吃店也都关了门。
她不由有些庆幸,幸好昨天收了宋璋留的那一包菜,要不然今天家里就要开天窗了。
大过年,外头没什么好逛的。
秦晴略微转了一圈,转道回去。
在家门口看见了一道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舅舅,你怎么在这里?”
林泉穿了一身不算新的衣服,两只手上拎满了大包小包。
凑近了,秦晴发现他脸上皱纹变得深刻了很多,略显沧桑。
秦晴看着他,觉得有些陌生。
毕竟上一回见面,要追溯到上辈子了。
等她住进了小洋楼里,就再没见过林泉夫妻。
之前林老太太打过电话,叫秦晴回去过年。
说舅舅舅妈帮她把房间都整理出来了,还买了很多她爱吃的。
秦晴婉拒了。
她印象里,舅妈是个有些抠门的女人。
上一辈子也是舅妈主张说,不希望秦晴去他们家生活。
秦晴起先觉得不理解,现在想想他们夫妻全都是工人,每个月赚的工资有限,养活一大家子还嫌不够呢,再多养一个她哪是那么容易的?
而且她父母尚在,养育她的责任怎么也落不到舅舅舅妈头上。
想通之后,秦晴便释然了。
年三十接到电话没想着要过去,也是不想给他们家添麻烦。
她现在自己可以过得很好,没必要麻烦别人。
林泉细细打量她,过了一会儿开口道:“妈怕你今天还不肯过去,特地叫我来接你,万一你连舅舅的面子都不给,我就只能把这些给你留下了。”
他两只手往上提了提,一边一个袋子里面装满了东西。
秦晴开门往边上让了让。
林泉跟在她身后进屋。
他眼睛四下打量一圈,满意点头,“还挺干净的。”
说着把东西都拎到厨房,袖子一挽,自发自觉打扫起了卫生,又把带来的东西一一归置好,放进冰箱。
“全是你姥姥和你舅妈做的,放锅里水开蒸5分钟就能吃。包子馒头什么我都给你冷冻好了,吃完了再跟舅舅说,叫你姥包了送过来。”
秦晴的冰箱并不是很大,这两天收的东西实在多,林泉带来的这一包差点没塞进去。
林泉笑笑,“挺好,至少不会饿着肚子了。”
等他忙活完,秦晴顺手把刚倒的热水递过去。
“舅,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林泉有些尴尬的喝一口水,却差点被烫着,他把水杯放下,拿出红包,“你姥一个,我一个,收着买点学习用品。”
秦晴没推拒,顺势接过。
林泉又说起了林芝的事,“之前在家里闹了些不愉快,你嫂子叫她搬出去住了,另外在外面给她租了房子,支付生活费,想一直养她到拆石膏的。年前,妈又去出租屋看她,大概又闹了些不愉快,现在也不知去了哪里。房东说离开好几天了,连个只言片语都没留下。”
说起这个妹妹,林泉心里其实挺不得劲。
娘家对她够可以了,可她是怎么对娘家的?没人指望她回报什么,至少要拿别人的事当事。
那几床棉被的事,把罗红梅气的不轻,缓了好几天才缓过劲儿来。
他懒得在孩子面前说当妈的不是,只简单带了一句。
秦晴点点头,表示知道了,林芝的德性,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见外甥女没有太过激烈的反应,林泉悄悄松一口气。
“你姥姥还在家里等你,要不要今天跟我回去吃午饭?”
秦晴略想了,想点头答应下来。
林泉脸上顿时有了笑模样,不过他也没马上走。
帮着检查了一下家里的水电煤气,看煤气罐里煤气不多了,又去扛了一罐子过来。
检查好门窗以后,才领着秦晴下了楼。
秦晴想到什么:“舅舅你等我一下,我上去拿个东西。”
林泉点头,示意她赶紧去。
家里的小零食积攒了太多,昨天宋璋那一包里面不止有菜有肉,还有很多水果。
秦晴挑了一些,也装了两个袋子,一边一个拎着慢慢下了楼。
林泉见了便皱眉,“拿回去,去舅舅家吃饭,难道还要带东西?”
总觉得这孩子跟他们生分了不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林芝不在的关系。
“不是给舅舅的,是给姥姥、小田的。放心,秦覆虽然不管我,却还是要养着我的。”
秦晴语气很淡,有些叫人听不出情绪。
林泉叹气,没问她现在为什么连爸爸也不愿意叫了。
两人没说什么扫兴的话,沿着街道慢慢走着,偶尔会说起秦晴小时候的事。
“你以前最爱吃烤红薯了,闻见烤红薯香,就会找舅舅给你买。”
“现在小田跟你那时候了一模一样。”
“不过,你舅妈说小田不是读书的料,说是以后念不进去,准备叫他学门手艺去。”
“现在厂里效益一年不如一年,学手艺也不知有没有用”
秦晴一直含笑听着,没给什么回应。
林泉走到半道停下来,认真看着她,“晴,舅知道你心里有气,不管你信不信,你要真过不下去了,我和你舅妈不会不管。还有你姥,她小时候最疼你了,谁给的苹果都会收在柜子里,说要留给你,等你去往往都烂了。她就是放烂了,也舍不得自己吃”
秦晴恍惚间想起很多小时候的事。
姥姥确实是这样,会给她攒很多好吃的东西。
苹果、云片糕、芝麻糖,很多攒着攒着要么烂了,要么霉坏了。
每次这时候,姥姥就会露出一种很抱歉的表情。
姥姥还有一个小磨盘。
每回她去了,总是会泡一碗黄豆,要给她磨豆浆喝。
磨下来一道,用细纱布过滤了,再放进一个大锅里煮,等煮开,撒上白糖,就会变得很甜很香。
秦晴眸光微动,“也不知道姥姥今天有没有给我泡黄豆。”
林泉终于露出个笑脸,“指定泡了,你去的话怎么都不会忘的。”
舅舅舅妈是后到食品厂的,分到的房子不是筒子楼,而是带院子平房。
用姥姥的话说,宁愿住平房也不愿意住那鸟笼子。
平房瞧着是宽敞了,冬天冷,夏天蚊子还多。
两人推门进去,斑驳的铁门“吱嘎”一声,挑黄豆的林老太太瞬间抬头,看见秦晴浑浊的眼睛里水光泛泛:“来了就好,来了就好,姥还以为你气了家里,再也不想来了。”
上一回见面是在医院。
如果没有林老太太,秦晴甩林芝不会甩的这么轻松。
只是上一次,小老太还有些圆润的脸,一下变得干瘪了不少,半白的头发白了好些。
秦晴有些心疼,怀疑是林芝给折腾的。
她走近一些,轻声道:“没生家里的气,就是最近太忙了。”
林老太太认真打量她,表情慈爱,“高了,也瘦了,倒是和从前一样白,水灵灵的,站出来直晃人的眼。”
罗红梅从屋里出来,不意外看见秦晴,“来了啊,进屋说话吧。”
林老太太拽拽秦晴的手,“她就是这性子,但是早起烙了你喜欢吃的玉米饼。喏,这些玉米糖,她一个没给小田吃。”
舅妈面冷心热,秦晴一直知道。
她笑笑,乖乖喊了声舅妈,又把带来的东西拎过去。
罗红梅扫一眼:“下次别拿东西,人来就好。”
秦晴应一声。
林小田从屋里炮弹一样冲出来,使劲抱住秦晴的腰肢:“姐,你终于来了!我还以为你再也不找我玩了。”
他拉着秦晴进去坐下,把攒下的一罐子玻璃弹珠拿给她。
“你以前说这种圆溜溜亮晶晶的放瓶子好看,喏,拿去吧,我给你赢来的。”
黑瘦的男娃,很有大侠风范的揉了揉鼻子,将鼻子底下揉出一片黑,跟长胡子的鬼子似的。
他尤自不觉,得意的昂着脖子:“姐,够不,要是不够,我再给你去赢!”
罗红梅扭头给了儿子一个爆栗,“消停些吧,裤子都磨破两条了,再破,让你穿开裆裤上学!”
“妈——”林小田一阵哀嚎。
罗红梅抄起门口的扫把扬了扬,林小田瞬间闭嘴。
秦晴没管他们母子俩的官司。
她将装满弹珠的玻璃瓶子举起来晃荡两下,里头的珠子滚来滚去,发出一阵“叮当”声响。
“确实挺好看的,这样你教我玩弹珠,我教你做试卷!看是你先把我教会,还是我先把你教会。”
林小田哭丧着脸:“姐啊,你可真是我亲姐!”
第30章 去一次庙会
◎饼干换钱!◎
林老太太和舅妈果然张罗了很多菜, 都切好、备好了,只等饭前下锅一炒就行。
不过眼下还没到饭点,林老太太决定先给外孙女磨豆浆喝。
“姥, 这小石磨看着有些年头了吧?”
差不多成年人半臂大的石磨搬了出来,放在了桌上。
林老太太往中间的圆圆小洞中塞泡发好的黄豆,秦晴就在边上看着。
自打她小时候有记忆起, 就瞧见过这套石磨, 从那会儿到现在都有好些年头了。
“是挺久了。还是你姥爷弄来的, 小时候你妈爱吃豆腐, 外头卖的豆腐比肉贵。我就找老乡换黄豆,然后自家用卤水点。第一次点还没点成功, 变成了豆腐脑。不过你妈当时吃的欢,和你舅舅两个连喝两大碗”
老太太说着话, 想到那时候,脸上始终带着笑意。
可到了后头, 笑意淡了下来。
“晴, 你别恨你妈。”
秦晴没吭声。
“我知道她要走,没料到她走的这么果断。当时我就给她200块钱,200块钱是指定不可能出国的,你说你妈去哪儿了,大过年连个音讯也没有”
老太太磨豆子的动作慢了下来。
秦晴皱眉。
不告而别这种事,确实不像林芝的作风。
上次要走,还记得跟她吃顿饭、说说话。这回竟然一点动静也无。
林老太太叹口气:“晴, 这话我也就跟你说一说。你妈做事情不地道,你舅舅舅妈都不待见她也是应该。但不管怎么说, 她始终是我女儿。我怎么可能真的对她不闻不问晴, 你要是有你妈的消息, 一定记得告诉姥姥。”
秦晴点头:“好,我记下了。”
谈起林芝,总归不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两人略说几句,就把这件事情翻了篇,转而说起其他小事来。
上回大雨把棉被都打湿了,罗红梅夫妻还是感了冒,上班的时候一直打喷嚏。
“咱们邻居里头有个人忒不是东西,领导没发现,遮遮掩掩过去了就算了,他还非到领导跟前把事情捅了出来你舅舅舅妈被叫到领导跟前好好说了一回话。”
林老太太也不知道都说了些什么。
但是最近厂里下岗的人挺多,恐怕不是个好兆头。
“年底本来该发工资的,你舅舅舅妈一毛钱没拿回来,倒拿回来几十斤饼干。听说还没拿全,仓库还堆着好些,厂里准备用大量饼干抵扣工资。”
说起这事儿,林老太太依旧很唏嘘。
以前都以进厂为荣。
谁家要有个孩子是厂里的,一家子都觉得面上有光。
不止房子不用愁了,孩子上学、看病,厂里都可以帮着解决。
每到过年、过节的时候,自行车后面载着的节礼,更是瞧的人眼红不已。
现在不成了,每个厂子每个月都有员工下岗。
这种感觉就好像每个人头顶上悬了一把闸刀,谁也不知道这把刀,哪一天会落下来。
最难的是,厂里连工资也结不出来了。
本想拿了工资,开开心心过个年,领导一句最近厂里效益不好,就要拿东西代替工资。
员工们怨声载道,去了领导跟前,依旧屁都不敢放一个。
“我看人家多多少少有钱领回来,就他们俩一毛钱没有,领回来的全都是饼干。等开了年,林小田缴学费,总不能拿饼干缴吧?”
老太太看儿子儿媳妇发愁,自己也愁的不行。
都有些后悔那天给了林芝200块钱了,那钱要是没给,他们家多少还能再支撑一段时间。
可转念想,没下岗之前至少还有饼干吃,等到真下了岗,一家老少难道全都去喝西北风?
外头罗红梅进屋,正好听见这一句。
“这些都是大人的事,跟孩子说什么?晴晴,之前期末考考的怎么样?咱们厂里几个大学生都是坐办公室的,工作比我们轻松不说,赚的还比我们多。我听那些大领导说,辞了谁也不会辞了这些大学生。能念的进去书,还是要好好念。”
秦晴:“知道了,舅妈。”
罗红梅把手里拿着的一盒子饼干递过来。
“我们厂里的老万年青饼干,你尝尝,看好不好吃,好吃的话,回头你走也带些回去。”
厂里做万年青饼干还是很有一手的。
一口咬下去满口油香,香脆可口,很地道的老饼干味,就着茶吃很得劲。
“妈,铁牛说地坛那边有庙会,等我们吃了午饭,要不也去逛庙会去?”
林小田忽然跑进来,揪着罗红梅的裤腿,眼巴巴的说。
孩子们都想出去逛,尤其过年过节正热闹的时候。
罗红梅一点都不想。
出去了就得花钱,林小田正是爱吃爱玩的年纪,怎么可能看中了东西不买?
但秦晴在这儿,她也没明着拒绝。
“等会儿吧,看你试卷写的好不好,字写的漂不漂亮。”
林小田垂头丧气应了一声,转头出去了。
秦晴看在眼里,忽然想到舅舅去她家时拎的那些东西,临走还给她买了一罐子煤气。
其实她早就注意到了,这个新年他们过得并不好,一家子没有一件新衣服,林小田穿的衣服袖口都磨毛了。
即便这样,请她吃的这顿饭倒是认认真真张罗的。
厨房里这会儿就摆着刚炸好的萝卜肉丸子、焯过水的大棒骨、秦晴爱吃的鸡翅膀
秦晴心里挺不得劲。
忽然灵光一闪问:“舅妈,厂里是发了很多饼干吗?”
罗红梅:“可不是,光咱们家就满满两箱。前一阵你舅舅还专门过过秤,足足72斤。我们一家子得吃到什么年月去?这只是拿回来的,仓库里还有我们的呢。领导说了,按一斤饼干一块钱算,我们这个月的工资,能拿两千斤饼干”
饼干这玩意儿吧是好吃,但也不能当饭吃。
尤其两口子一点工资没发,看着这几十斤饼干浑身不舒服。
总不能真跟林姥姥说的似的,等孩子交学费,直接交几十斤饼干上去?
关键这玩意儿还不耐放,万一下个雨什么的霉坏了,到底是吃呢还是不吃呢?
秦晴慢慢的把一整块饼干吃完。
“小田说有庙会,要不等会儿吃完午饭,我们也去庙会上看看?”
罗红梅寻思,小姑娘估计有什么东西想买,手上钱又不凑手。
她扭头看了林泉一眼,没多犹豫,咬牙应了一声:“成,吃过饭带着你和小田去逛逛!”
林小田在外头听见了,立马欢呼起来。
“姐,你快来,教教我这里怎么做,我得把作业写完了再出去。”
罗红梅笑骂:“算你小子还有点觉悟。”
眼见秦晴抬步出去了,她对着林泉苦笑。
林泉凑过来,低声说:“要不还是算了?秦晴是个懂事的姑娘,咱们说不去,她一定不会硬要去的。”
罗红梅摇摇头,“还是去吧,孩子们难得这么高兴。秦晴这孩子命也苦,咱又不能养她,这么一点小小心愿,咬咬牙还是能实现的。”
林老太太闻言,拍拍儿媳妇的肩膀。
都说她这个儿媳妇长得刻薄,人也刁钻,在她看来实在再好没有,就没有见过比罗红梅更识大体的儿媳妇了。
“红梅,妈那里还有点钱,等会儿你们出去,把钱带上”
“说什么呢?您的钱您留着,等我这里真揭不开锅了,不会跟您客气。”
油下锅烧热,罗红梅将菜倒进去,随着“滋啦啦”的声音响起,屋子里满是炒菜香气
林小田到底还是没来得及,赶在饭前把作业写完。
吃过饭,他眼巴巴的看着罗红梅,“妈,这次出去能带我不?我保证玩一圈回来,一定会积极写作业的!”
以前家里条件好的时候,年年去庙会,今年提都没提。
隔壁的铁牛昨儿就从庙会上转了一圈回来,买了老奶奶做的棉花糖,还买了两串红彤彤的糖葫芦。
他们这儿的小孩羡慕极了,一长串孩子跟在铁牛后头,就为了能在糖葫芦上舔上一两口。
林小田也想舔,不过他更想有自己的糖葫芦。
平时他是绝对不敢提要求的,这一回趁着他姐在这,鼓足了勇气说这话。
罗红梅没好气的白他一眼,“去,我们去要是不带你,我怕你哭一天一夜!”
林小田嘿嘿直笑,嘴巴咧到耳朵根了。
罗红梅看向秦晴,“走吧,咱们趁早去,还能赶在天黑之前回来。”
秦晴帮着林老太太把碗收拾好,擦擦手:“好,不过还要麻烦舅舅去借一辆三轮车回来。”
林泉不解:“借三轮车干什么?我们这儿婆婆文海棠废文每日更新,幺污儿二漆雾二八一离庙会不远,走路过去也就半个多小时,你俩要是走不动了,我还可以背你们。”
秦晴:“我们俩倒是没问题,饼干怎么办?”
罗红梅:“什么饼干?”
秦晴笑道:“舅妈之前不是说厂里发了很多饼干下来吗?既然你们吃不完,我们不如一起拉到庙会上碰碰运气。”
罗红梅微愣,片刻之后心思活泛起来。
随后迟疑,“不是要去庙会上买东西?”
秦晴耸耸肩:“我什么都不缺,只是想去庙会上碰碰运气。”
罗红梅激动起来:“老林,快去借一辆三轮车来。”
林泉跟邻居借了车,又在车里垫了旧棉花,才把饼干箱子往里搬。
一箱子饼干挺大,抬上车,就将三轮车占了个半满。
“我们先带一箱过去试试水吧,也不用全带去。”
罗红梅觉得有道理,车上放一箱饼干,再坐上秦晴、林小田就满了。
他们夫妻,一个骑车,一个人跟在后头扶着些。
林小田是最高兴的,一坐上去就欢呼。
“去庙会喽,去庙会喽!”
罗红梅蹬着三轮车:“皮小子,你给我安静一点,要是敢把饼干弄碎,看老娘不抽你。”
林小田嗦嗦脖子,立马闭嘴,委委屈屈的看了一眼秦晴。
秦晴拍拍他的小脑瓜,没说什么。
林泉在后面一边走一边推车,“我们这算不算投机倒把?”
罗红梅一脚狠狠蹬下去:“不算!下海的人那么多,不差咱们两个!现在个体户都合理化经营了,被逮住了,就说带着饼干逛庙会呗!”
她脑子比较灵活,秦晴没说的时候压根没想到这一点,一说,立刻明白了其中关窍。
拿饼干代替工资的事,不会就这么一次。
要是不自己找个门路,难道以后都拿饼干过日子?
就算他们大人可以,林小田呢?
林小田要上学、要长身体,不能每天吃饼干吧?
何况,现在也没有投机倒把这一说了,都说了要扶持个体经济,就是丢面儿呗。饭都要吃不起了,要面子做什么?
秦晴听了暗暗点头,家里有个拎的清的人,就是以后真下岗了也不怕。
他们在厂里待惯了,总觉得下岗很可怕,其实不然。
只要肯豁出面子去,总能挣到钱。
罗红梅心里攒着一股气,将车子蹬的飞快。
原本以为到庙会怎么也半下午了,其实才一点不到。
京市的地坛庙会由来已久,秦晴还是第一次来。
早听说这里人多,但听说和亲眼见还是有一定差距的。
这根本不是人多,是多到差点挤不进去。
在外头,三轮车能蹬的飞快,一进入京市地坛的范围,就只能下来靠两条腿走了。
罗红梅下车,推着三轮车慢慢走。
林小田高兴的左看右看,眼珠子都快不够用了。
因为过年,这里四处张灯结彩,小小的红灯笼挂满了树梢,远远走过来就感受到了浓烈的节日气息。最吸引小孩的当然不是大红灯笼,是人行道两边摆着的各种小摊子。
捏面人的,吹糖画的,踩着棉花糖机的老奶奶,举着插满糖葫芦靶子的大叔。
还有驴打滚、梅花糕,很多小孩叫不上名儿,却一直舍不得买的好吃的。
林小田看着看着,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罗红梅自然看见儿子的眼神了。
她摸摸儿子的小脑瓜,“有什么想吃的吗?叫你爸给你和你姐一人买一份。”
林小田咽咽口水,“我们先卖饼干吧,等饼干卖出去就有钱了,到时候想吃什么都可以。”
谁说小孩子什么都不懂,林小田心里门清。
秦晴笑笑:“成,就奔着小田这句话,我们今儿带来的饼干一定能卖出去!”
他们来的其实有些晚了,里头的好位置早早被人家占了去。
罗红梅看了觉得有些可惜,要是早知道要上庙会卖饼干,说什么也要早点过来占个好位置。
他们的三轮车就放在了人流量的最外围,虽然不靠近中心,经过他们三轮车的人也不算少。
林泉安慰她,“现在先卖卖看,看能不能卖得动。”
夫妻两个对视一眼,互相鼓劲。
说好了要卖饼干,可是到底怎么卖呢?
边上有卖瓜子的,不停吆喝:“瓜子嘞,卖瓜子嘞。”
前头有卖糖葫芦的,“好吃的糖葫芦,5毛钱一串。”
罗红霉嘴巴张张合合了半天,话梗在喉咙里就是说不出口。
她推推林泉,“你、你试试,大声点。”
林泉比她还不如,甚至根本不知道怎么说。
他紧张的直搓手,“怎、怎么喊?咱们卖多少钱一斤?”
夫妻两个没了主意,两双眼睛齐齐盯着秦晴。
两人都没发现的,半天下来,秦晴在他们心中的地位早已经不同往日了。
遇见了问题,会反射性的想征求秦晴的意见。
秦晴想了想道:“副食品商店里有听装饼干,一听三斤,卖10块钱。这些散称的没有包装,能卖到2块3一斤,已经不错了。舅舅、舅妈,你们觉得呢?”
夫妻两个对视一眼,都觉得这个价格合理。
他们是食品厂出来的,比别人更清楚,当饼干批量生产以后,成本价其实不高,两块三很不少了。其实只要能卖出去,就是叫他们一块钱一斤也照卖不误。
“成,就买这个价!”
价格定好了,谁喊?
夫妻两个你推推我,我推推你,谁都没有率先开口。
最后还是林小田扯着嗓子喊:“卖饼干嘞,又香又脆的万年青饼干只要2块3一斤!”
小家伙的声音又脆又响,一下子传出去老远。
边上的老太太立马给吸引了注意力。
“小娃娃,你说这饼干只要2块3一斤,真的假的?”
林小田猛点头:“奶奶,是真的,你来看看,我家的饼干又酥又脆,可好吃了。”
林泉赶忙把箱子打开,方便老人看清楚。
不过老太太看了半天,也没说要不要买。
秦晴猜到老人心有顾虑,想了想,拿出一块饼干,掰一半递过去:“老人家,咱家的饼干都是厂里新做出来的,味道好,酥脆!跟外头那种泡过雨水软绵绵的不一样,您尝尝,要是吃过了觉得不好吃,不买也成。”
林泉心一紧,其实有点舍不得。
但转念一想,饼干要是卖不出去,放在家里最后也只会坏掉。
试吃就试吃,没什么大不了。
老太太没想到买个饼干还能试吃,她接过来咬一口。
很酥脆,葱香味儿也很浓,确实是厂里的好货。
“给我称两斤,带回去给家里孙子尝尝看。”
罗红梅立马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好勒,好勒,我这就给您装。”
又是拿秤秤,又是拿油纸包。
忙的不亦乐乎。
老太太递了一张五块过去,林泉找了4毛。
“好吃的话,您下次再来。”
老太太点点头,拿着油纸包走了。
夫妻俩对视一眼,终于露出一点笑意。
第一笔单子虽然不多,但总算开张了。
可能是终于见到了钱,林泉比之前豁的出去了,不用儿子帮着喊,自己就能吆喝。
“卖饼干嘞,卖饼干!新鲜出炉的万年青饼干,可以免费试吃,不好吃不要钱!”
男人家嗓子更响亮,嚎了一声过后,围着他们小三轮的人更多了。
“什么饼干呀?真的可以免费试吃?”
罗红梅利利索索将饼干掰成小块:“是,可以免费试吃!保证新鲜,酥脆!吃过您觉得好,再买不迟。”
外甥女教的那一套,很快用了起来。
“免费”两个字的威力实在大。
远处还有人拼命挤过来,就为了尝尝免费的饼干。
“爸爸,好吃!比我们之前在百货公司买的还要脆。”
“真的挺好吃的,葱香味儿特别足。”
“哎,你这饼干怎么卖的?”
人们七嘴八舌的问了起来。
罗红梅前所未有的有耐心,问一句答一句。
“我要一斤。”
“我两斤。”
“我半斤。”
“我也要半斤!”
罗红梅负责称,秦晴负责包,林泉负责收钱找零。
林小田也没闲着,往前面路中间走了走,继续吆喝去了。
短短半天,太阳甚至还没下山,他们带来的三十斤饼干一售而空。
有来的晚的,都没买着。
罗红梅笑眯眯的说:“明天您赶早,我们早上一早就开始卖了,一准能买到。”
等人散了,一家子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数钱。
林泉有点激动:“一共六十八块!”
中间因为搞免费,稍微折损了一些,按照三十斤算,应该有六十九,不过他已经很满意了。
至少他真的把饼干变成了钱!
仓库里可还有他们许多饼干呢,要是都变成钱,说不定还能赚一笔。
罗红梅也高兴。
还以为卖饼干挺难,没想到很顺利。
这还只是卖了两个多小时的结果,明天她要找两辆三轮车来,还要去仓库里,把属于他们的饼干都慢慢搬出来卖!
罗红梅:“走!今天赚钱了,心里高兴,咱也却逛庙会去!晴,糖葫芦你吃不吃?我还看到很多小女孩喜欢的发卡。”
林小田幽幽道:“妈,我也出力了好吧?我也要吃糖葫芦!”
罗红梅大手一挥:“好!买,一人一份!”
秦晴淡笑着走在最后面
回去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
车斗里饼干箱子拿走了,罗红梅带着姐弟两人坐在后面,林泉一个人在前面蹬车。
秦晴手里拿着一盒驴打滚,她对这种糯唧唧,豆沙馅儿的东西,一点抵抗力都没有。
林小田则一手一根糖葫芦,也舍不得咬,只是不停伸舌头舔。
罗红梅满面笑意,不大的眼睛亮晶晶的。
她已经想好了,明天一早就起床,装上饼干直接过来。
自己一个人来就行了,林泉去厂仓库,把他们积在那里的饼干装出来
还以为工资没有就是没有了,谁能想到呢。
罗红梅:“晴,你在家里多住几天吧?要拿什么东西跟你舅说,他替你去拿回来。”
林泉在前头听见了,也点头应是,叫秦晴多住几天。
林小田一手一根糖葫芦,还要去抱秦晴,跟个小狗似的,“姐,姐,你多住几天吧,至少住到年初七,行不行,行不行,行不行”
秦晴被他烦死了,最终点头答应了
他们到家时林老太太还没睡,林泉去还三轮车,被林老太太叫住了。
“何淑琴来过了,看你们俩都不在,缠着我问了好几次。你等会儿还三轮车的时候小心点,可别被她撞个正着。”
何淑琴和罗红梅差不多时候进的厂,什么都爱和罗红梅比较。
罗红梅夫妻感冒了,老打喷嚏的事,就是她捅给领导知道的。
不过她盯着的也不仅仅是罗红梅夫妻,而是同个车间的很多人。
好像只要把那些人都搞下去,她就能够一直留在厂里似的。
何淑琴曾经说过,想要自己不下岗,就得把别人搞下岗。
厂子里许多人见了她都躲着走,林老太太怕他们卖饼干的事被何淑琴瞧见,又跑到领导跟前添油加醋。
想到何淑琴,林泉厌恶的皱了皱眉:“好,我知道了,会小心的。”
儿子走了,老太太这才问起卖饼干的情况。
林小田可高兴了,嘴里叽里呱啦的跟老太太说着今天发生的事。
还得意的举起糖葫芦给老太太看。
老太太故意逗他:“小田的糖葫芦看起来可真好吃,能不能给奶奶也咬一口?”
林小田犹豫了半天,还是狠狠心将糖葫芦递了过去。
不舍得的小模样,把大家伙都逗笑了。
林老太太:“行了,奶不吃你的,你自己留着慢慢吃。”
秦晴也把驴打滚递过去:“姥姥吃我这个,我这个不是很甜,也不费牙。”
林老太太意思意思拿了一个。
罗红梅又说起想要叫秦晴留下来多住几天的话,林老太太拍着巴掌赞成,扭头就去给秦晴铺被子去。
秦晴跟过去:“姥,不用这么着急”
林泉去的时候笑嘻嘻的,回来以后整张脸都落了下来。
面色沉沉,好像谁欠了他钱似的。
“怎么了?隔壁的大牛家,不答应明天再借三轮车给我们?”罗红梅凑过去,小声问。
林泉叹口气:“不是,我本来是想避着些何淑琴的,哪知道她就在大牛家唠嗑呢,一进去正好撞了个正着她的性子你还不知道,逮住人就不放一个劲的问我借三轮车干什么,我啥也没说,但看她那样,应该是不相信”
林泉烦躁的揉了揉头发。
何淑琴这个人倒是没人怕她,就是烦她烦的不行。
她就像田里的水蛭,咬住人不吸饱血,绝对不会撒口。
住在这一片的,好几个吃过她的亏。
卖饼干这事,其实也不怕别人说。人没钱了,想法挣钱,没什么丢人的。
可就怕何淑琴看他们卖饼干,也跟着卖。
卖的人多了,饼干就不值钱了。
罗红梅:“没事,明天早上不叫两个孩子了,我们先过去。管库房的老李,你不是跟他熟吗?你问老李,明天能不能早点去库房登记,拉了饼干,就赶紧去庙会。趁着何淑琴没反应过来,咱们能赚多少是多少。”
林泉点点头:“也只能这样了。”
秦晴带来的试卷不多,总共才两张。
陪着林小田写寒假作业的时间,很快把自己的试卷做完了。
真要在这住几天的话,明天得抽空回去一趟。
把平时用的错题本、要写的试卷等等都拿过来一些,等走的时候再一起带走。
秦晴这么想着,躺在炕上却有些睡不着。
可能因为太早了,也可能因为没怎么睡过炕,背后热乎乎的,很暖和,就是有些干,老是忍不住要起来喝水。
秦晴也不记得自己一晚上起来喝了几次水,等第二天早上起来。
林老太太、林小田都起来了。
小老太都在厨房点上豆腐脑了。
林小田见她过来,做了个鬼脸,“姐,你都多大人了,怎么还赖床?”
秦晴笑笑,使劲捏他的脸。
“送开送开,额不能缩发了。”
林小田拼命挣扎,嘴巴都被捏变了形。
秦晴大发慈悲放过他:“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嘲笑我,舅舅舅妈呢?”
林小田揉了揉发麻的脸,“已经去庙会了,不过我看见有个阿姨跟在他们后面。”
林老太太冷哼:“就是那个何淑琴!唉,避来避去始终避不开!”
赚钱了也才高兴了一天,转眼就被人发现了,这搁谁谁心里都不畅快。
林老太太:“我看见林小田也去借三轮车了,不知道是不是跟在屁股后面卖饼干去了?也不知道咱家的饼干今天能不能卖出去。”
秦晴安慰了好几句,端起豆腐脑,故意夸张道:“谁做的豆腐脑呀?这么好吃。太好吃了,不行不行,我得吃三碗才过瘾。”
老太太瞬间被逗笑:“你自己说的啊,没吃完三碗我可不饶你。”
秦晴能怎么办呢?只能捏着鼻子吃。
不过林小田这个家伙还算讲义气,趁着林老太太不在,拿了小碗过来,叫秦晴把吃不完的全倒他碗里。
秦晴揉揉他的小脑瓜,奖励他多做两张试卷。
美其名曰,姐姐给的加餐。
林小田气死了!
昨天秦晴他们回来的时候,天都没有黑透,每个人脸上喜气洋洋。
这会儿天已经黑透了,林泉、罗红梅一点动静都没有。
倒是何淑琴骑着三轮车过来,路过小院还特意停了停。
“婶子,吃晚饭了吗?是不是在等红梅呀?那你们可有的好等了。”说完还怪笑一声。
她穿着一件大红色厚呢外套,头发烫着小卷儿,瞧着挺精致时髦。
就是长了一双吊梢眉,不管是说话做事,都给人一种盛气凌人的感觉,很不好相处。
林老太太沉下脸:“淑琴,你看见我家红梅和林泉了?”
何淑琴笑笑:“看见啦,刚才还当面锣对面鼓的卖饼干呢,不过他们卖的没我便宜,估计没这么早卖完。对了,还没谢谢红梅呢,要不是她,我还不知道原来饼干也能卖钱。”
“婶子,不跟你说了,我先回去,我家那口子还等着我吃晚饭呢。”
林老太太气得发抖,却也无可奈何,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蹬着三轮车离开。
林小田为了帮奶奶出气,从屋里端了一碗水,走到门口斜着泼了出去,差点浇到何淑琴身上。
“臭小子,找死啊?”何淑琴停了车就骂。
她早看不惯罗红梅两口子了,早晚把他们从厂里踢出去。
林小田那个小赤佬也不是啥好东西,最好不要让她抓住。
秦晴:“阿姨,大年初二骂人是不对的,麻烦你放尊重一点。”
何淑琴嗓门大起来:“你哪只眼睛看到我骂人,明明是他先泼我的。”
秦晴:“你是说他泼了你,你才骂人的?”
何淑琴:“没错,他要是不泼我,我骂他干什么?小赤佬,有妈生没妈教的——”
秦晴手一扬,一盆水正正好好浇在何淑琴脸上。
她面无表情:“你看见他泼你了所以你骂人,没毛病,我看见你骂人了所以我泼你,也没毛病。大妈,有本事你再骂一句,你骂一句我泼一盆信不信?”
何淑琴给浇了满头满脸。
她尖叫一声,然后狠狠打了个喷嚏。
天气正冷,一阵风吹过,冻的她直打哆嗦。
抬眼看见臭丫头黑黝黝的眼睛,明白臭丫头是真的做得出来。
何淑琴没再硬撑,“行,你会泼水你了不起!等着吧,明天我叫你们家一块饼干也卖出去!”
她打着喷嚏,气鼓鼓蹬着车走了。
林小田悄悄窜出来,对着秦晴竖起大拇指:“不愧是我姐。”
秦晴笑:“泼就泼了,做什么故意泼歪。”
“万一她生病了,跟我要医药费呢?”
“不给,谁叫她嘴贱?”
林小田似懂非懂的点头,感觉自己又学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林老太太叹气,孩子们是为了家里出气,没做错。
可她怕明天,真跟何淑琴说的,一块饼干也卖不出去可怎么好?
三个人等了又等,差不多等到晚上9点多,才等到林泉夫妻回来。
去的时候一人一辆三轮车,每辆三轮车里都装了满满一箱饼干。
回来的时候还是一人一辆三轮车,有一辆车里的饼干卖空了,有一辆车里的饼干还是满的。
林泉:“我俩已经够防着何淑琴了,没想到她也跟着起了个大早,竟然悄悄跟在我们后面去了庙会。”
更叫人恶心的是,庙会地方那么大,他们在哪儿摆摊,何淑琴就在哪儿摆摊。
他们卖饼干说2块3一斤,何淑琴卖饼干2块钱一斤。
好容易吆喝来一些客人,都被何淑琴给拉走了。
林小田逮着空档,把刚才发生的事跟林泉夫妻说了一遍。
罗红梅咬着牙:“明天我们也卖2块,谁怕谁!”
秦晴:“怕就怕何淑琴看见我们降价,她也跟着降价。这么没完没了下去,饼干生意肯定做不长久。”
还以为,终于找到一个把饼干套尽的办法。
哪知道,才高兴了一天。
林泉一屁股坐在地上,使劲儿擦着额头上的汗。
秦晴想了想说:“舅舅,你先别灰心,我还有办法。等明天我也赶早跟你们一起去,不过咱们这回,要兵分两路。”
林泉不懂外甥女的意思,但经过昨天,她对外甥女已经非常信任了。
“好,舅舅听你的,你说怎么做就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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