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上午就卖出去好多◎
第二天, 天刚蒙蒙亮，秦晴就起来了。
仔仔细细将衣服穿好，帽子戴好, 才有勇气推开房门。
厨房里亮着灯，舅妈罗红梅竟起的比她还要早。
看见秦晴过来，忙跟她招手：“晴, 锅里蒸了包子, 你先吃点热乎的, 咱再出门。”
“昨天我跟你舅舅说好了, 叫他一大早就去找老李，去仓库里拿饼干去。再等一会儿应该也要回来了。”
秦晴给她摁在凳子上, 手里塞了个热乎乎的包子。
她咬一口，软软道谢。
罗红梅却有些坐不住, 手里的包子好一会儿才咬一口，不时起来看看天色, 又看看外头。
等听见大门口传来动静, 三两口把包子塞进嘴里。
“肯定是你舅舅回来了。”
厨房门打开，林泉推着板车进来。
怕早上的水汽把饼干浸湿，一个个的箱子上，盖满了衣裳。
外头天气很冷，门一开，冷风直往屋里钻。
林泉衣服都汗湿了，坐着喝水的空档, 额头上还有汗不停往下落。
“这次拉了7箱过来，一共350斤, 加上昨天剩下的, 今天一共380斤。”
罗红梅看着大大小小的箱子, 呆住了：“咱能卖得掉吗？”
林泉也不知道，他下意识的看着秦晴。
昨天是秦晴跟他说尽可能的多拿，他这才找了一辆板车，直接把板车装满了。
“没问题的，咱们要有信心，天色还早，这次我们肯定能在庙会占到一个好位置。”秦晴连吃了两个肉包子擦擦手说。
“对了，舅舅，姥姥说姓何的女人就住在巷子前头，你过来的时候，他们家亮灯了吗？”
林泉想了想，肯定道：“没有。”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天气比昨天冷的多。
按照何淑琴的性子，就算要早起也不至于这么早，这会儿可才五点多。
秦晴点头：“舅舅你赶紧吃，吃了咱们立刻出发。”
庙会一般六点钟就有人了，他们现在立刻出发，到了那边再收拾一下也差不多。
“饼干不用全带去，昨天不是还剩下一箱吗？那箱放在家里，我另外有用。”
林泉夫妻两个对视一眼，不知道秦晴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但外甥女绝对不会害他们，只要能把饼干卖出去，外甥女说什么就是什么。
林泉不吃早饭了，找了一个油纸包将包子包上，塞衣服兜里，出门拉板车。
罗红梅连忙推他，“我先拉着慢慢走，你进屋换一身衣裳。里面全湿了，小心坐下病根。”
林泉没勉强。
要真生病了，看病吃药又是一笔开支。
还是老老实实进屋换衣裳吧。
罗红梅拉着板车慢慢走，秦晴在后面替她扶着。
“晴晴，辛苦你了，本来想让你在家里歇一阵子，做点好吃的给你尝尝，哪知道倒要你一个小姑娘天不亮起来跟我们赶庙会。”
罗红梅心里挺过意不去的，不知道怎么说。
和孩子比起来，他们这对舅舅舅妈未免做的太失职。
秦晴故意道：“那就等把饼干卖完，给我买新衣服吧。”
“不用等饼干卖完，等你开学，舅妈给你买新衣服！”
“那就谢谢舅妈啦！”
庙会这边人已经开始多起来了，好在最中心的位置还没有占满。
林泉追上来，给板车找了个好位置停稳。
把怀里捂着的暖呼呼的盐水瓶塞给秦晴：“你坐边上暖暖手，跟我说说今天准备怎么卖。等会儿，你就只管指挥就成。”
秦晴的手一下子暖了。
她笑眯眯道：“我们今天还卖2块3一斤，不过买三斤，送一斤。如果买四斤，其实才一块七毛二一斤，比姓何的卖的还要便宜。”
秦晴利用的就是大家伙儿爱贪便宜的心理。
就像第一次卖饼干，如果没有免费试吃，客流量不会慢慢增加，很多老太太就算看见了，也只会犹豫，不会直接购买。
买三斤送一斤也是一样的道理，为的就是叫大家别买一斤，都买三斤。
林泉：“那我们直接说一斤1块7一斤不就好了。”
罗红梅翻了个白眼：“我们要尽快把饼干都卖出去，你卖1块7一斤，那大家买一斤就行了。一斤一斤卖，哪有四斤一起快。”
罗红梅终于知道，秦晴为什么要特意问一问何淑琴有没有起床了。
他们四斤绑定在一起，能最大限度的在何淑琴赶来之前，尽量多的把饼干卖出去。
不过，她记得昨天秦晴说的是兵分两路，还有一路呢？
罗红梅看了外甥女好一会儿，见秦晴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只得先作罢。
她现在是一点不敢小看外甥女了，难怪都说要读书，读书人懂的就是比别人多。
林泉快手快脚的把东西收拾好，他再也没有前两天的羞涩，饼干一摆出来，已经能很自然的吆喝了。
“卖饼干了，卖饼干了，又香又脆的万年青饼干，买三斤送一斤。”
大清早人并没有很多，庙会这边除了摆摊的，就是一些老人家。
老人家其实最有耐心，会从庙会的这一头逛到那一头。
不过他们大多数时候都用一双眼睛看，要想让他们掏腰包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林泉的声音一传出去，好几个老太太往这边走。
“你这饼干好不好吃？多少钱一斤？”
老太太紧紧盯着，仔仔细细打量饼干。
秦晴怕傻舅舅什么都照实说，连忙拿起一块饼干，笑眯眯道：“奶奶，我们是正规食品厂出来的饼干，只有今天才搞活动，买三斤送一斤，2块3一斤，错过今天可就没了。你要是担心口感问题，可以先尝一尝。”
小姑娘长得很漂亮，站在人跟前，顿时叫人眼前一亮。
更何况她还笑眯眯的，拿着饼干直往人手里递，说免费的尝一尝吧。
老太太回了一个微笑，没忍住，捏起一片咬了一口。
确实很好吃，很酥脆，跟前一阵子儿子在副食品店里买的差不多。
“奶奶，我们这里的饼干和副食品公司、百货商店一样，从同一个厂家出来的。买三斤送一斤活动只有今天有哦。”
“真的买三斤送一斤？”边上一个婶子吃了也觉得好吃，连忙追着问。
秦晴点头：“真的，我们卖好几天了，还是第一次搞活动呢，昨天卖到最便宜的时候，也要两块钱一斤，今天如果买三斤的话，合起来一斤不到两块钱。”
大婶犹豫了一下，又尝了尝，觉得味道确实不错。
“行，那给我称三斤吧。”
秦晴点头，上称，当着婶子的面称的，明明白白四斤。
大婶立马高兴了，给钱也给的很爽快。
一开始被吸引来的几个老太太，却还在犹豫。
“人老了，吃的也少了，买这么多饼干，就算带回去装在饼干听里，也害怕会进了潮气。”
至于为什么不肯走，还是因为饼干便宜又好吃，舍不得买三斤送一斤的福利。
要知道一模一样的东西，副食品商店可是卖到三块多一斤。
总觉得今天要是不买一点，就亏了。
秦晴很是善解人意：“奶奶要不这样，您跟这位奶奶一起买，你们两个人买三斤送一斤，分下来就是一人两斤。既不会太多，又享受到了买三斤送一斤的价格，您觉得怎么样？”
老太太拍拍秦晴的手，脸上笑出了一脸褶子：“好，就按小姑娘说的办。”
林泉连忙去称饼干，罗红梅收钱
三个人从六点忙活到九点，竟然卖出去了五十来斤。
别说，这四斤四斤卖，就是比一斤一斤来的快。
等何淑琴骑着三轮车，哼着小曲儿过来的时候，庙会这边的好位置，早就被人占走了，她眼睛转了一圈，没瞧见林泉一家，顿时安了心。
也不急了，慢悠悠的下车把摊子摆开，扯着嗓子吆喝。
“卖饼干了，卖饼干了，两块钱一斤。”
奇怪的是昨天她这么一吆喝，来这儿买东西的人不少，后面人多到甚至要排队。
今天怎么压根没几个人来？
难道罗红梅也来了？
何淑琴左右瞧了瞧，还是没瞧见。
何淑琴继续扯着嗓子喊，只要没人跟她抢生意，今天一定能把饼干卖完。
可惜她喊了一上午，嗓子都快冒烟儿了，根本没卖出去几斤。
最前头摊位中心，林泉饼干都快不够卖了。
罗红梅帮着把剩下的饼干搬下来，果断叫男人去食品厂仓库继续拉货。
秦晴刚上了厕所回来，老远瞧见何淑琴了。
叮嘱舅舅从另一头离开，别给人发现。
林泉这回极其慎重，走了另一条不常走的小道。
350斤饼干竟然一上午就卖的差不多了。
罗红梅数钱数到手软，“晴晴，有什么想吃的没，舅妈给你买！”
秦晴看了一圈，边上的小吃实在太多，有好几个都是她喜欢的。
正犹豫，林老太太带着林小田来了。
给他们带了水，还送了午饭。
罗红梅饿的能吃完一头牛，老太太按平时分量带的，哪够他们几个吃？
正好附近的小吃多，也不纠结了，她索性买了好几种。
“晴晴来，大馄饨肉馅的，我叫摊主滴了香油，香的很。”罗红梅在花坛边上占了个位置，没地方吃饭，只能随便看着坐。
秦晴接过去，揭开盖子，果然香味扑鼻。
庙会的东西大多实惠又好吃，这时候的人没那么多花花心思，馄饨虽然是拿出来卖的，里头裹着的肉馅儿一点不少，实诚的很。
林小田明明已经在家里吃过了，看见姐姐吃的喷香，又有要流口水的架势。
“儿子，这个给你！”
罗红梅买了三个火烧，记得儿子就爱吃这个。
别看小小一个，其实酥的掉渣，里头还裹了肉，香的恨不得让人把舌头吞下去。
林小田不挑，接过去就开啃。
连林老太太也有，她的是奶油老面包。
老太太想吃这口很久了，一直没舍得买。
罗红梅吃的是林老太太带过来的饭菜，看两个孩子吃的香，老太太捧着面包眉眼弯弯，她一时心情大好。想着加把劲儿，努努力，下午再卖个300斤！
林泉回来的时候，秦晴已经带着林小田逛一圈了。
林小田看见爸爸，立马扑过去，“爸！你不知道，那个姓何的女人在另外一头卖呢，我看她半天了，没卖出一斤。我们这儿倒是好几个人过来问了，问我们饼干还有没有多的，是不是还买三斤送一斤”
罗红梅挺心疼自家男人的，来来回回的跑，连饭都没吃呢。
“小田你过来，先给你爸吃饭，等你爸吃好了再谈这些。”
她把饼干搬下来放好，又开始吆喝起来。
其实罗红梅自己也忙了一上午，嗓子都喊哑了，但只要有人过来问，还是堆起笑脸认真解释。
一想到只要把这些饼干都卖出去，家里就有钱了，就浑身干劲。
再叫她累几天也愿意！
庙会这边的客流量还算比较稳定，在姓何的女人发现之前，他们应该还能再卖出去一波。
但是何淑琴就像是个定时炸弹，谁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忽然就爆炸了。
秦晴想了想和罗红梅道：“舅妈，下午这边让姥姥和小田帮你行吗？我和舅舅还有别的事。”
罗红梅也想到留在家里的那箱饼干了。
她其实不想秦晴走，不是觉得没了帮手之类，而是这孩子从早上跟着忙到现在，累坏了。
饼干的事情，一时卖不出去也没关系的。
“晴晴，舅妈不知道你想做什么，但是，至少今天什么都别做了。叫你舅舅和小田留在这里帮我，你领着你姥姥回去休息吧。”
林泉也道：“回去吧，好好睡一觉，来年就要高考了，被咱们的事情折腾的两天，就没好好休息。”
林老太太也赞同，“晴，走吧。”
秦晴拗不过他们，只得跟着林老太太离开。
林小田冲她摆手：“姐，你回去，等着我给你带好吃的来。”
祖孙两个慢慢往回走，还经过了何淑琴的摊子。
这女人今天东西卖了半天没卖出去，脸色非常臭，好几个小孩凑过去想看看饼干，直接被她骂跑了。
引起好些人不满，何淑琴尤自不觉。
“看了就要买，没钱看什么看！”
“呸！什么玩意儿！”
林老太太看了直摇头，这样的性子，就不适合做生意。
秦晴拉着老太太从后头绕过去，免得给何淑琴发现。
她们走过去时，还能听见何淑琴的叫骂声。
冬天的下午，根本不算热，只能说很暖和，阳光照在人身上，照的人浑身暖洋洋。
秦晴躺在炕上，隔着玻璃窗子晒太阳。
林老太太就坐在她对面，说要给秦晴织一件毛衣，刚量了尺寸，等过几天就能穿。
老太太动作非常麻利，眼神也好。
要不是头发丝里掺上了不少白色，利利索索的样子，根本不像是个老年人。
秦晴看了一会儿，本来还说不困的，眼皮子像是挂上了铅球，迷迷糊糊睡着了。
再醒来时，天色已经黑透了，路灯的光照进来，有一点晃眼。
林老太太给她倒了一碗温水：“还说不困呢，我都听见你打小呼噜了。”明显就是累坏了。
秦晴把一整碗水都喝完，不好意思的挠头。
林老太太：“明早不用陪你舅妈去庙会了，好好在家里松快松快。”
秦晴：“那不行，还有饼干——”
“饼干的事不用愁，何淑琴没发现，光顾着骂人了。”罗红梅一脚跨进门，笑眯眯的说。
他们回来的时候，何淑琴还在骂骂咧咧。
她越是骂骂咧咧，去她摊子的人越少。
心情极度糟糕的情况下，倒也没想着去前头人流量中心瞧瞧，一直没发现他们。
想到今天的收获，罗红梅很高兴。下午虽然没达到预期，但也卖出去一百多斤。
明天他们准备换一片地方，后天再换一片地方。
庙会还有好几天呢，以后就算生意不如今天，每天只卖两百斤，一直到庙会结束，也肯定能卖完。
秦晴：“眼下姓何的女人没发现还好，等她发现肯定也会有样学样。”
庙会就这么大，不可能一直不发现，除非何淑琴是个傻子。
可她既然知道要盯着罗红梅夫妻，就不会是傻子，相反她很聪明，只是聪明劲儿没用在正道上。
林泉：“等发现的时候再说呗，你先好好休息，本来叫你到舅舅舅妈家来，就是想让你好好休息几天，怎么来了以后尽操心、尽帮着家里干活？”
一天下来赚了不少钱，林泉把家里的鸡都宰了。
还从庙会上买了好些蘑菇回来，晚上就吃小鸡炖蘑菇。
罗红梅：“你舅舅说的对，小鸡炖蘑菇要不要放辣？”
秦晴还没说话，林小田高举起手：“要要要！我姐喜欢吃带点辣的。”
罗红梅掐他的脸，“我看不是你姐喜欢吃，是你喜欢吃吧。”
林小田嘿嘿笑一声，没否认。
“姐，趁着还没吃完饭，我们去看那个姓何女人笑话吧。”
林小田不大的眼睛使劲儿眨巴，双手合十，叫人不好意思拒绝。
罗红梅从厨房听见动静，扬声道：“出去的时候把帽子带上，围巾裹紧。”
平房这边冬天还是挺冷的，尤其太阳下山以后，风一吹，冷气直往人骨头缝里钻。
只有林小田一个人，她一定揪着儿子的耳朵，把他摁进厨房里。
有外甥女跟着，出去玩就出去玩吧，只要别冻着就行。
外头果然冷，两人出来不止戴好了帽子、围巾，还把手套戴严实了。
“那女人就住在巷子最里头，姐，你走路的时候当心点，地上坑坑洼洼的别摔了跤。”
小屁孩儿，操心的事情还挺多。
两人顶着风往里走，大晚上外头倒是没什么人。
路灯早就亮了起来，将两人的身影拉的老长。
两个人踮着脚尖，在何淑琴家院门外瞅了瞅。
秦晴皱眉：“小田，我怎么好像听到里面有人在哭？”
她又往前凑了凑，确定自己没听错。
何淑琴还没回家，家里男人也不在，大门紧闭，但确确实实有哭声从里头传出来。
只是这哭声很细微，如果没有凑近了仔细听，很难发现。
秦晴观察了下，左右邻居都是有人在家的。
这会儿家里都亮着灯呢，但也确实没人注意到这里。
想想也是，大铁门关着，上头还挂了一把锁，谁能想到黑咕隆咚的家里还藏着一个人？
林小田也听见了，咬着牙：“坏了，那女人出门不会把胖胖在家关了一天吧？”
他一个健步穿过去，扒在窗户上向里望去。
“胖胖，我是小田，你妈还没回来？”
胖胖虽然叫胖胖，但其实是个女孩，比林小田还小一岁。
胖胖自打出娘胎，身体就不好，哭起来声音细声细气，附近这一片，因为何淑琴的关系跟胖胖玩的人很少，但大家其实都挺同情这小姑娘。
何淑琴管她管的很严，别的小孩出来四处疯玩，胖胖总是一个人待在家里。
偶尔胖胖生病，何淑琴也只会让她一个人待在家里，叫何淑琴留下来照顾她，是根本不可能的。
林老太太上回发现过一次，见小姑娘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大半天没吃东西了，就隔着门偷偷给胖胖塞吃的。
哪知道正好赶上何淑琴下班，两人在家门口撞了个正着。
何淑琴不分青红皂白，对着林老太太劈头盖脸一顿骂。
说林老太太不是在帮她忙，是想看她笑话。
还说他们家的事，用不着外人操心。
把站在门口围观的一堆人，都给骂跑了。
这下子何淑琴本来就不算好的人缘，变得更差了，他们家的门，压根没几个人敢上。
林小田喊了一声，里面的哭声果然小了。
过了一会儿，响起细细弱弱的小女孩的声音。
“小田哥哥，我爸爸妈妈回来了吗？天黑了，家里什么都看不清”
林小田着急的直挠头：“你知道家里的灯在哪吗？”
胖胖：“知道，可是太高了，我够不着。”
林小田叹气：“你是因为天黑了才哭的？你今天有没有吃饭，你妈给你留吃的了吧？”
胖胖：“她留了饼干小田哥哥我好渴，我不想吃饼干，我想喝水”
林小田：“你等着，我去给你倒水喝。姐你在这看着，要是碰见那疯女人，赶紧躲起来。”
见秦晴点头应了，林小田掉头就跑。
林小田一走，小姑娘又哭了起来，抽抽噎噎的，听了人跟着秋心。
秦晴看了一下，里面很黑，又冷冰冰的。
难怪小姑娘会哭，应该还是害怕的吧？
“你好，你是不是叫胖胖呀？我是林小田的姐姐，你也可以叫我姐姐”秦晴缓和了语气，温柔的说道，她摘掉手套，从兜里找了半天，竟然翻出来一颗糖。
“胖胖，你想吃糖吗？姐姐这里有糖吃哦，给你。”
秦晴的手透过门缝伸进去，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一只冰冰凉凉的小手，从她手里把糖接过去。
小女娃终于不哭了，小声道：“谢谢姐姐。”
林小田来的很快，手里捧着个搪瓷缸子。
倒热水的时候还挺热，一路过来已经变温了。
他从缝隙处递进去：“胖胖，你快喝，我和我姐要走了。刚才我在巷子口，听见你妈回来的动静了，她心情挺差的，你注意点别惹她。”
胖胖捧着搪瓷缸子，软软道谢：“谢谢小田哥哥”小姑娘喝了一口水，有点怕怕道，“我、我会小心”
“姐，你跟我来。”林小田没走，而是领着秦晴到边上躲起来。
秦晴：“咱们这是要做什么？”
林小田黑黢黢的小脸板着：“姐，等会儿那个女人要是敢打胖胖，你就去叫人去。”
“她还会打人？”
林小田：“会的，尤其心情不好的时候。胖胖身体虽然弱，却也没少挨揍。上次我看见她胳膊上有好几道伤口”
秦晴听的拳头都硬了，“那女人不是胖胖的妈吗？当妈的怎么这么对自己孩子。”
林小田摇头。
他只记得有印象起，胖胖就不讨她妈喜欢。
也不怎么出门和他们一起玩儿。
姐弟俩很快闭了嘴，只因巷子里传来了何淑琴骂骂咧咧的声音。
“真倒霉，今天怎么没什么人来买饼干？一整天竟然才卖了十斤。”
“罗红梅那贱人好像没去卖，回来的时候家里灯早亮着了。”
“不行，明天或许可以试试早点去看看”
林小田在她骂他妈时候，悄悄拿石块砸了过去。
小石头滚在车轱辘底下，何淑琴骂了半天，才把车推离。
到了家门口，她掏钥匙开门，看见胖胖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一把揪住胖胖的耳朵。
“死丫头，杵那里做什么？想吓谁！还不帮我把门打开，把车推进来。”
“妈，你别揪我耳朵，我痛！”胖胖哭着喊了一声。
“我才抓了一下，痛什么痛！动作麻溜点！”
“妈，我、我推不动。”
何淑琴一下子又炸了，“养你这么大一点用没有，又没让你什么活，推个车你还推不动？闪一边去”
从秦晴的角度压根看不清院子里的情况，只看得见胖胖瘦瘦小小的身影。
小姑娘鹌鹑似的，缩在一边，她恍惚看见了上一辈子的自己。
她被林小田拽着袖子回了神，“怎么了？”
林小田：“我们该回去吃饭了，这回还成，何淑琴好歹没打人了。走吧，我们呆在这儿，等会被她发现了，只会更生气。”
胖胖给骂成那样，竟然还成？
可见何淑琴平时对女儿的态度一点都不好。
两人回了家，一进厨房就问到一股扑鼻香气。
罗红梅笑：“你舅舅最拿手的就是小鸡炖蘑菇，快尝尝，还在里头搁了冰糖。”
何止搁了冰糖，林泉还扯了好多面皮，玉米面的，白面的，盖在鸡肉上面。
等锅盖揭开，面皮都熟了，沾染了汤汁那些最好吃，甚至带上了肉味儿。
林小田埋头吃的香，秦晴想到胖胖，问了几句。
说起这个，罗红梅便叹气：“到你们这一代，上头有政策下来，家家户户只能生一个，多生是要罚款的。”
秦晴点头，这个她也听说过。
有的厂规定更严格，不仅仅是罚款。
夫妻两个如果双方都在厂里工作，偷摸生二胎，要下岗的。
食品厂什么情况秦晴也不知道，但应该大差不差。
罗红梅：“何淑琴怀孕的时候，肚子尖尖。人家都说肚子尖的是男娃，她找好几个老太太帮着看过，都说是男娃，错不了。哪知道真到了生产这天，生下来的是女娃不说，还整日病恹恹的。她丈夫沈贵，从那以后就不太爱着家，何淑琴把这些都归咎于自己生了个女儿身上。”
秦晴由衷觉得，父母也要参加相应的考核，得获得父母资格证才行，要不然真的什么人都能当爹妈。
秦晴：“胖胖身体真的很差吗？小田说，她很少出来玩。”
这个林老太太知道，她给外孙女夹了个鸡腿，想了想说。
“与其说胖胖身体差，不如说，何淑琴不想让她看起来身体很好。”
林小田也是头一次听见这种说法，他抬起头：“还有当妈的，会不想自己的孩子身体好吗？”
林老太太和罗红梅对视一眼，罗红梅说：“如果胖胖身体不好，何淑琴就有钱拿呢？”
林小田一拍脑袋，想起来了。
何淑琴家里每年好像能拿到厂里的什么补助。
“可是她这样做是不对的，邻居婶子他们就没人想着告发她？”
罗红梅：“怎么没有？你苗栗姨，原本管仓库的，因为这事，被挤兑的跟我一块儿干车间去了。”
秦晴奇道：“难道，这个何淑琴家里有亲戚在厂里当领导？”
罗红梅：“那倒没有，但她会做人，隔三差五给领导送一些‘土特产’，关系搞的非常好。你们两个别小看这些人际关系，在这么大一个厂里，想要往上升，既要有真本事，又要会搞关系。像我和老林，就是啥也不会，老实人只有挨欺负的份。”
秦晴：“老实人也没什么不好，老实人至少问心无愧。”
罗红梅摇摇头。
他们两个是问心无愧了，但该被挤兑还是照样被挤兑。
要不然怎么过年的时候人人都发到了现金，只有他们发的一堆饼干呢？
所以说，还是要会做人。
“行了，说来说去都是别人家的事，你们两个吃完了，早点洗漱睡觉。胖胖是可怜，但他们家的事，外人最好别管，要不然被何淑琴咬上了，谁都没好果子吃。”
罗红梅见大家吃的差不多了，一边收碗筷一边说。
她心里打定主意，明天照样早起。
趁着何淑琴还没发觉能多卖些饼干，就多卖些饼干。
秦晴和林小田两人想帮着刷碗，被罗红梅强行推出去了。
“去看看书，听听收音机，这点活我顺手就做了，用不着你们。”
进了房间，秦晴翻出书来看。
看了好一会儿，脑子里忽然又浮现出胖胖小声哭泣的身影。
“你说胖胖吃晚饭了吗？”
“应该吃了，姐，你别多想，我妈说的对，胖胖的事情咱们都不能插手，姓何的女人就像一条疯狗，咱要是插进去，她一定死咬住我们不放。”
秦晴心不在焉点头。
林泉夫妻连着去三天庙会，这几天饼干销量很好，甚至都没碰见何淑琴。
夫妻俩虽然忙活一天，回来的时候都乐呵呵的，还经常给秦晴、林小田带好吃的。
林小田最高兴了，这一阵子几乎把庙会上的好吃的吃了个遍。
“姐，你在想什么？妈买的这个梅花糕也好吃，里面还有红枣。”
傻弟弟吃的脸上全是糯米渣。
像小猪似的，吭哧吭哧的。
秦晴捻了一块放在手里，好一会儿才咬一口。
“小田，我怎么觉得怪怪的呢？那个何淑琴，这几天没去卖饼干？”
“不知道啊，不过我昨天偷偷溜去找胖胖，发现她没在屋里。难道何淑琴良心发现了？”
梅花糕真好吃，林小田吃完一个又拿一个，阿呜咬了一口。
秦晴摇头，笑容变淡。
何淑琴在某种意义上和秦覆是一样的人，相信他们这种人会悔改，不如相信母猪会上树。
她只是有一点可怜那个叫胖胖的小女孩。
不过何淑琴不出来搅局，总归是一件好事。
舅舅舅妈这几天饼干卖的贼好，要不了多久，他们作为工资的那些饼干，说不定能在庙会结束前卖完。
秦晴准备的方案二，压根没派上用场。
但食品厂的效益真叫人忧心。
这次能用饼干抵扣工资，还会有下次，下次可不会恰好碰上庙会了。
秦晴乱七八糟的想着事，老太太从外头进来，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小田，去把巷子前头你沈叔叔叫过来。他整天不着家，女儿在家里发烧，恐怕都不知道。我跟何淑琴说，叫她赶紧带孩子去看看，她说我多管闲事、老不死胖胖那小丫头，烧的脸都红了。”
孩子们年纪小不懂，老太太却知道，小孩发烧不治疗会得脑膜炎的。
得过脑膜炎的孩子，智商会一辈子停留在六七岁岁，以后再想治疗，哪儿那么容易！
林小田：“奶，你说谁发烧了？”
“还有谁啊，胖胖！快点，叫你沈叔叔赶紧回家！”
林小田拔腿往外跑。
第32章 震慑
◎搞不好要关两年的◎
何淑琴家里聚满了人, 以往没人愿意靠近她家，这回为了胖胖，不少人跟何淑琴说好话。
“淑琴, 卫生所离这里又不远，你要是不想背胖胖过去，我帮你背。”
说话的女人是留着一头齐耳短发的苗栗。
她本来管仓库的, 因为被何淑琴举报了, 进了车间工作, 事情多了不说, 工资还少了。
要说在场的人，谁最膈应何淑琴, 必定非苗栗莫属。
可膈何淑琴归膈应何淑琴，孩子是无辜的。
胖胖脸红的吓死人, 不停的翻着白眼，铁石心肠的人看了都得心软。
偏偏作为亲妈, 何淑琴一点反应也没有。
苗栗多劝了几句, 她更是直接开怼：“我知道你们都想看我笑话，合起伙来对付我，一个二个想干啥？厂里工位就那么些，我下岗了，你们就能留下了是吧？”
苗栗也火了：“你脑子是不是有毛病，我们在说胖胖的事，跟厂里工作有什么关系？”
“胖胖的事是我们家的私事, 孩子是我生的，要死要活都跟你们没关系。”
苗栗气死了, 这个人就是猪脑子, 根本说不通。
恨不得直接一个大耳刮子扇上去, 直接把人扇醒。
苗栗板着脸：“胖胖是你的孩子不假，但她既然住在咱们这一片，我们就不能眼睁睁看着你闹出人命。何淑琴，你要么把人送去医院，要么我就把厂领导叫过来了。”
何淑琴死猪不怕开水烫：“你叫呗，赶紧的，领导来了我正好跟她说，我家胖胖整天生病，看病的医药费都没了”
众人面面相觑，终于明白何淑琴为什么闹这么一场了。
原来是为了让厂里给医药费！
林老太太看不下去了，“孩子发烧不能等，你先带着去看，完了以后，再找厂里报销不是一样？”
何淑琴不为所动，“那可不行，万一领导说我虚报怎么办，她没亲眼看见胖胖不舒服，回头不认账、不给钱了，我损失掉的那部分，你们谁给？”
见过脑子有包的，没见过脑子这么有包的。
可说到底她是孩子的妈，他们不可能强行把孩子抱走，不经过亲妈的同意。
林小田带着沈贵来的很快，秦晴几乎才到一会儿，他也到了。
“沈叔叔，这边，赶紧的。”
沈贵个头不高，也长得很瘦，紧赶慢赶过来，跑的直喘气。
他一路已经了解事情的经过了，到了家，也不管何淑琴怎么发疯，抱着孩子就走。
何淑琴连忙站起来大吼：“你站住！去哪儿？！”
沈贵懒得搭理她，女儿额头滚烫，磕个鸡蛋上去，恨不得立马能熟。
不赶紧去看医生，真跟老太太们说的似的，烧出毛病来怎么办？
何淑琴不死心的追上来，被几个婶子，七手八脚拦住了。
“你们松开，现在还不能去看病，得等到主任过来。”
“主任不来，谁给我们报销医药费，难道你们给报销吗？！”
大家也知道何淑琴死脑子，她认定的理儿别人休想说通。
既然这样，也就不跟她费口舌了，只要把人拦着，不叫她去阻止孩子看病，怎么都成。
何淑琴在家里发了好大的脾气，摔盆子砸碗的。
邻居们亲眼看见沈贵带着女儿走远了，也各自散了。
都不想搭理她，爱发脾气，发脾气去呗！
林老太太回来直叹气：“胖胖那丫头可怜，怎么就摊上这么个妈。也不知道现在马上赶去医院，到底来不来得及”
秦晴也挺担心，何淑琴理直气壮的样儿，直接把人气死。
“姥，胖胖以前每次生病，难道都是这么处理的？先等厂里人看过，给报销了医药费，再去医院？”
林老太太：“大部分时候是这样，不过发烧烧成这样，还是第一次。从前都是一些小病小痛，大家基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要是次次病的这么严重，早就闹开了。”
秦晴：“厂里主任既然看过，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何淑琴要发疯，就这么让她发疯？”
林老太太：“说到底，何淑琴是亲妈，当妈的要怎么教育孩子，别人管不着。再一个，何淑琴和厂里上下领导关系搞的挺好，就算跟领导举报也没用。”
秦晴：“胖胖的爸爸呢，也不管？”
林老太太：“沈贵心还是好的，在家的情况下不会让事情发展的这么严重，但他是货车司机，一年到头没多少天着家，偶尔在，也多数在麻将馆里窝着。”
“这回要不是小田去叫人，你看着吧，等领导来，报销完了，沈贵说不定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
秦晴听完，一整个陷入了沉默。
她想帮帮小姑娘，愣是一点法子都没有。
胖胖和她情况还不一样，年纪实在小，是必须要家长监护的年纪。
林泉夫妻晚上回来的时候，才晓得何淑琴家里发生的事。
罗红梅一边做晚饭，一边道：“难怪，这两天没见何淑琴去庙会晃荡，原来是孩子生病了。这人还真是，孩子都那样了，能硬着心肠不给看。”
林泉：“刚我们回来看见沈贵了，没说孩子好不好，只说胖胖一个人在医院呢，他回来拿钱。今儿个厂里车间主任来了吗？有没有给何淑琴家报销？照我说，越是这样，越是不能报销，要不然，何淑琴干这事儿形成习惯，对孩子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关键是他们说了不算，主任说了算。
他们就两个普通工人，又嘴笨不会说话，这事儿顶多心里嘀咕嘀咕，对孩子一点帮助没有。
因为胖胖的事，罗红梅一家子赚钱的喜悦都淡了不少。
秦晴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左思右想，爬起来写了两封信。
三天之后，胖胖回来了，是给她爸沈贵背回来的。
小巷子里的人瞧见了，几乎个个上去问两句。
“胖胖，你还记得姨姨不？还有哪儿不舒服没？老沈，医生到底怎么说啊？”
小姑娘瘦的皮包骨了，在她爸背上有些昏昏欲睡。
听见人说话，就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四处看。
偶尔阿姨们逗她，她就露出一个小小的笑容。
沈贵叹气：“还行吧，医生说好歹没耽搁病情。再烧下去，怎么样都不好说。孩子虽然出院了，且得好好养着呢，看胖胖这样没个十天半个月好不全。”
“那就养呗，总得让孩子把身体养好。”
沈贵：“我当然希望孩子好好养，开年了我得出车，一旦我不在家，孩子怎么样还真不好说。”
“沈贵，你是不是男人，连老婆也管不住！就你这样的，都丢我们男人的脸！”
“就是，沈贵，你要不别当男人了，就跟人说自己是女人得了。”
“别别别，你们可别激他，他运输队的工作全靠老婆弄来的，真把老婆惹火了，工作没了怎么办？”
沈贵面色紫涨，只觉得这些人，一句句话全往他心窝里戳。
偏偏沈贵一点法子没有。
他难道不想管何淑琴吗，是根本管不了。
何淑琴那个脾气，他说一句，她有二十句等着他。
脾气一上来，摔盆子砸碗，日子还过不过了？
别说女儿怕何淑琴，就是沈贵自己也怕。
可惜这些话，他除了自己知道，谁也不能说，说出去哪儿还有半点面子。
但现在这样也挺没面子，他站在男人堆里根本抬不起头。
沈贵憋着一口气回了家，看见何淑琴就是一阵冷哼。
何淑琴莫名其妙，“叫你别这么早带丫头去看，非不听！现在好了，张主任那边还没把报销单批下来，难道这回看病钱，想叫我们自己掏？”
沈贵没吭声，把女儿放下来，又给她盖好被子。
看孩子头发稀疏，小脸蜡黄的样子，重重吐出一口气。
“做饭了没？去给孩子弄点吃的。”
“吃吃吃，就知道吃，你们老的少的专门来克我的！我告诉你沈贵，今天报销单子没下来，我跟你没完！”何淑琴骂骂咧咧出去了，摔门动静太大，把胖胖吓得躲在被子里直哆嗦。
沈贵在孩子背上拍了拍，试图安抚。
孩子还是抖个不停。
等何淑琴把饭菜端来，胖胖更是吓得连被窝都不敢出。
何淑琴：“滚出来！别以为你爸在这里，就有人能给你撑腰了，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生了你这么个病秧子。一天天啥事不用干，专门伺候你们爷俩”
孩子刚生完一场大病，邻居看了都觉得心疼，亲妈反而骂骂咧咧。
沈贵额头青筋狂跳：“你能不能先让女儿安安生生吃顿饭？”
“哟，现在知道管孩子了？一年365天，有300天不着家，你有没有想过你不在家的这段时间，都是我在管孩子。沈贵，我嫁给你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秦晴和林小田几个过来看胖胖，正好听见何淑琴在骂人。
她家外头站了不少人，一些骂人的话，大家听的真真的。
“何淑琴这女人，嘴是真的毒，狠起来连老沈都骂。”
“谁叫老沈治不住她？但凡老沈有点用，何淑琴敢这么嚣张？”
“破锅配烂盖，就是孩子可怜”
沈贵拳头越捏越紧，外头那些人说的话，一字不落全都传进了他的耳里。
是，他这些年是从没管过何淑琴，导致在大部分人眼里他就是个孬种，孬到女儿活得简直不像个人样。
沈贵坐直了，眼神死死盯着何淑琴：“你说完了吗？能不能让孩子安安生生吃顿饭？”
这还是他第一次用这种语气跟何淑琴说话，何淑琴愣了好一会儿。
反应过来之后，更气了：“沈贵，你翅膀长硬了，能不能跟老娘好好说话？我在家里为你们爷俩张罗吃张罗喝，结果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
孩子已经吓得直接抽噎起来了，沈贵想到医院里医生说的话。
“女娃营养不良，六七岁的孩子看起来跟四五岁似的，现在早就不闹饥荒了，让孩子吃饱穿暖，应该没那么难吧？”
“你家孩子确实因为早产的关系，身体较弱，但六七岁还没养回来的，我还是头一次见。”
“这回来的还算及时，再晚一会儿真得脑膜炎了，孩子智商永远停留在六七岁，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
“你要是不想张罗，也可以不张罗。”沈贵冷冰冰说了一句。
何淑琴猛地站起来：“沈贵，你什么意思？”
沈贵平时孬，这会儿像是被人戳到了痛处。
一心一意安抚女儿，何淑琴再问多少遍他还是这一句。
“我说你要是不想张罗，可以不张罗。觉得日子过不下去就离婚吧。”
何淑琴脑子嗡一声，这还是跟在自己后头的应声虫丈夫吗？
这个家里不从来都是她说什么就是什么，沈贵还真反天了？
“沈贵你没良心，我为了你，为了胖胖，为了咱们这个家，付出了多少，结果到头来你反而要跟我离婚？觉得我做的不对？”何淑琴受不了了，大声哭嚎起来。
沈贵这回铁了心：“随便你怎么想。”
何淑琴站起来，将门打开，对着外头的邻居大哭。
“没天理了，从我嫁进来开始一天安生日子都没过过，现在姓沈的想跟我离婚，你们都来替我评评理。”
邻居们面面相觑，不止没觉得何淑琴可怜，还觉得挺畅快，怎么回事？
苗栗想了想说：“沈贵要跟你离婚，别人怎么样我不知道，反正我是第一个举手赞成的。从你嫁进来开始，咱们这一片一天安生日子也没过过，不是盯着这个，就是盯着那个。你累不累？你不累我们还累呢。”
“苗栗说的对，我也赞成。上回我家里有事，老陈去厂里晚到了一分钟，愣是被何淑琴告到了主任跟前。那个月我家扣了不少钱呢。我们家的情况大家都知道，家里孩子多，正是要用钱的时候，后来孩子们要交学费，还是老陈求爷爷告奶奶借了钱才把学费交上。沈贵要离婚，我觉得离的好，应该离。”
“我也赞成。上个月我媳妇儿刚生产，奶娃娃怕吵闹，一吵晚上就睡不好。何淑琴整天在家里摔盆子砸碗，把我家孩子吓得哇哇大哭。反过来还说我儿子是夜哭郎，我问问你，我儿子是为什么哭的，你心里一点数没有？”
大家伙七嘴八舌说开了。
何淑琴犯了众怒，就她干的那些事，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何淑琴：“好啊，你们合起伙来欺负我！我不活了！”
大家伙冷眼瞧着，一个劝的人都没有。
反正何淑琴说不活也不是一天两天，也没见她怎么着。
没人劝自己，也没人站在一边为她说话，何淑琴有点下不来台。
正僵持着，巷子口传来动静，厂里的妇女主任张主任来了，一起来的还有穿着绿军装的公安。
“主任，主任。”何淑琴激动起来，走到妇女主任身边，恶狠狠的看着众人：“您来的正好，这日子，我是一天都过不下去了。邻居们一个个巴不得我去死！”
苗栗真是服了何淑琴这颠倒黑白的能力。
她跟着上前走了几步，“主任，我们绝对没这个意思。”
张主任和何淑琴关系很好，一般情况下都会帮着何淑琴。
她一来，大家伙都紧张了起来。
何淑琴恰恰相反，她好像找到为自己主持公道的人一般，跟在主任身边，使劲述说自己的委屈。
“主任，幸好您来了，要不然我非得被他们欺负死不可。”
趁着大家不注意，何淑琴小心的问：“上次给您的野猪肉、野兔肉您吃完了吗？老家又给我寄了一些，正好等会儿您走，顺路带回去。”
何淑琴老家是山里的，经常会弄一些野货晒干了寄给她。
别看东西不起眼，对城里人来说挺难得，就算如今日子好过了，还有不少人好这一口野味。
张主任就是其中之一，当初老沈只是厂里的搬运工，何淑琴愣是靠着家里给的这点东西，想了法子让老沈去学开车，从一个搬运工变成了运输队的司机。
换做平时张主任没准还真应了何淑琴的话。
这一回她可不敢，裤兜里的那封信，隔着布料都在隐隐发烫。
真应了何淑琴的话，那她这个主任也当到头了。
张主任笑着从何淑琴怀里把手抽出来。
“淑琴，我来就是给你们主持公道的，事情原本怎么样就是怎么样，东西我就不收了，咱们今天就事论事。”
何淑琴皱着眉，仔仔细细打量张主任。
这个老女人平时最贪得无厌，这一回送上门去，她竟然不要，可真不像是张主任的作风。
她心脏突突狂跳起来，对张主任的做法百思不得其解。
张主任并没有搭理她，反而冲着大家伙道：“给大家伙介绍一下，这是咱们胡同口派出所的公安同志，公安同志昨天收到群众举报，说我们厂有同志虐待儿童，今天特地来跟大家了解情况的，你们实事求是的说，有就有，没有就没有。”
公安同志个子很高，皮肤黝黑，军帽底下一双眼睛非常犀利。
在场的邻居们，几乎没一个敢跟他对视。
何淑琴听了张主任的话，心跳的更快了，在公安同志的目光下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些话没有一个字提到了她的名字，但总觉得字字句句都在提她。
林小田听懂张主任的话了，高兴的直拍巴掌。
“姐，你说姓何的女人这回是不是真要栽了？”
秦晴面色淡淡：“还不好说，事实情况如何，要等公安同志调查完才知道。”
“嘿嘿，那肯定差不离。那个什么主任都说了要说实话，姓何的平时怎么对待胖胖的大家都看在眼里，再不济就把胖胖的袖子撸起来，那些伤口总做不了假。”
林小田摩拳擦掌，恨不得公安同志现在就来找他问话。
梁公安：“同志们先散了吧，我先进屋了解情况。等需要做笔录的时候，会找大家一一问话，到时候还希望大家能积极配合。”
张主任自己也是一脑门官司，闻言立马笑起来。
“同志，您放心，咱们厂的同志们这点觉悟还是有的。只要您需要，一定随时配合。”
梁公安点点头，抬腿进了何淑琴家。
何淑琴看着公安的背影，恨不得白眼一翻，撅过去才好。
可她平时吃的好睡的好，一时半会儿还真晕不了。
张主任见她站在原地半天没动，扭过头来冲着何淑琴招手。
何淑琴没法子，脚一跺跟了上去。
这场问话持续了挺久，一直到太阳落山，林泉夫妻从庙会上回来才正式落下帷幕。
就他们家，林老太太、林小田都跟公安说了几句。
秦晴因为不常住在这儿，倒是没有被问到。
林小田吃饭的时候，还想端着个碗，蹲到走廊上听邻居们议论，被罗红梅揪着耳朵一把拎到了家里。
林小田对她妈“嘿嘿”直笑：“妈，难道你就不好奇吗？也不知道公安叔叔最后怎么判定胖胖家的事。“
罗红梅：“甭管公安怎么判定，都跟你没关系！你给我家去好好吃饭，天这么冷，在外头嘴巴一张，小心灌进去一肚子冷风。”
而且她瞧过了，家家户户一个出来晃荡都没有。
估计都在家里等消息呢。
越是这种时候，越是不能瞎掺和。
秦晴倒是很坐得住，不管这次结果怎么样，对于何淑琴而言都是一种威慑。
何淑琴如今可是留了案底了，以后做事情之前得仔细想清楚，再敢对孩子不好，公安可不是好惹的。
听说虐待孩子，严重到一定程度是要判刑的，最少也得两年。
何淑琴可没有胆子，去挑战法律的底线。
真要是这么干了，别说什么张主任，啥主任都不好使。
一直到庙会结束，秦晴都快回筒子楼了，胖胖家还是静悄悄的。
叫想看笑话的人，瞧的云里雾里。
“秦晴，这毛线衣怎么样？姥给你洗好了，回去就能穿上。”林老太太把手里的衣服递过去。
秦晴接过来一看，老太太还挺时髦，织的是纯白色细麻花羊毛衫，挺厚实，手一摸上去软绵绵的，瞧着就很暖和。
“谢谢姥姥，我很喜欢。”
“还有这个呢！”罗红梅从外头进来，手里拿着一件粉红色羽绒服，标签都没拆。“昨天我和你舅舅偷偷去买的，想着这个颜色小姑娘肯定会喜欢。”
秦晴皮肤白，穿什么都好看。
粉色外套大小合适，穿上以后显得她皮肤更嫩了。
秦晴：“谢谢舅妈。”
罗红梅：“谢啥呀，要不是你，咱可想不出来拿饼干换钱，更想不出那么多卖饼干的法子。要说谢谢，舅舅舅妈得谢谢你。”
人和人真的不一样。
就说小姑子和秦晴吧，明明是母女俩，一个自私自利自顾自己，一个想方设法的帮别人。
那天早上突然过来叫林泉帮着送信的时候，罗红梅都吓一跳。
甭管胖胖家的事情到底怎么说，至少最近何淑琴真安分不少。
林老太太左右看了看，笑眯眯道：“都是一家人，没必要谢来谢去。以后常过来住就行。”
罗红梅点头：“下回还叫你舅舅过去接你。”
林老太太笑得嘴巴都合不拢了。
她心里一直想要外甥女有个依靠，更想让儿子、儿媳妇真心接纳秦晴。
这回卖饼干的事，算是结下“革命的友谊”了。
以后就是她不说去接，儿媳妇也会主动要去接的。
屋子里的气氛热热闹闹，大门口探出一个黑瘦的小脑瓜。
林小田正愁表姐要离开呢，想着自己要不也跟表姐回去算了，胡思乱想间，眼前一亮：“胖胖！你能出来了，你好了？”
秦晴好奇回头，那天天黑她其实没瞧清小姑娘的模样，只觉得是个很瘦弱的姑娘。
这会儿才知道，胖胖原来有一双又大又圆的眼睛，像猫眼睛一样，亮晶晶的，清澈见底。
她一下子就有些喜欢胖胖了。
秦晴跟小姑娘招手：“胖胖，你怎么来了呀？”
小姑娘犹豫了一下慢慢走过来，声音细声细气：“我爸爸说可以出来晒晒太阳，今天天好，没什么风。还有就是”
她细细的指节上捏着一个搪瓷缸子，这是那天林小田给她的。
“小田哥哥，谢谢你了。”
林小田一个箭步跑过去，立马刹住，他将杯子接过，不好意思道：“不用谢，不用谢。你最近觉得怎么样？你妈呢？”
小姑娘下意识抖了一下。
罗红梅狠狠瞪了儿子一眼：“胖胖你过来，别站在院子里说话了，姨姨这里有糖，你能吃糖吗？”
小姑娘乖乖点头。
秦晴越看越觉得胖胖像一只乖顺的猫咪，无辜看着人的时候，把人的心都看化了。
何淑琴真是有够铁石心肠，这么好的女儿竟也舍得伤害。
罗红梅扭头进屋拿了满满一把糖果，全都塞到小姑娘的手心。
胖胖低头看个不停，脸上露出一个小小的笑容。
“这个糖我吃过的，秦晴姐姐给过我一个。你是秦晴姐姐吗？”
她看着秦晴小心翼翼的试探，在秦晴点头以后，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
林小田最想知道的问题还没有答案，他着急的围着胖胖转来转去。
“那天是不是有个绿军装的叔叔去你们家？他跟你们说什么了？”
罗红梅找了一把有靠背的椅子，搬过来放在太阳底下背风的地方，她叫胖胖坐椅子上。
小姑娘坐上去显得椅子特别宽大，她两只脚晃荡着，难得露出俏皮的一面。
“是呀，那个叔叔可厉害了，把她说哭了还说她那样做是不对的，以后再犯，要把她关到笼子里去，要关两年”
小姑娘伸出两个细细的指节：“后来她就生病啦，在床上躺好几天了，爸爸说，以后家里的事都听爸爸的”
胖胖说着还小小的吐出一口气，把大家伙都逗笑了。
罗红梅揉揉孩子稀疏的头发，也为她松了一口气。
虽说胖胖说的不是很清楚，但大致意思大家都听懂了，何淑琴吃了这么大一个教训，以后可不敢折腾孩子了吧？
看昨天张主任回去白着一张脸的样子，应该也受到公安教育了。
这两个人有所忌惮就好，就怕他们什么都不怕。
林小田却还是皱着眉头：“可你爸过几天不是要去跑运输吗？到时候他走了谁管你？”
胖胖笑了笑：“爸爸说把我送到苗栗阿姨家，或者送到你们家罗阿姨，可以吗？”
小家伙说完，扭过头小心翼翼的看着罗红梅。
罗红梅当然点头说好，胖胖是个乖巧省心的小姑娘，过来只是添一副碗筷的事。
“谢谢罗阿姨，我这就去告诉我爸爸去！”
小姑娘一刻也待不住了，非要立马回去告诉爸爸。
她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虽说很着急，走起路来，还是慢悠悠的。
林老太太看了抹了抹眼睛，“胖胖这丫头，总算熬出头了。原来把这事儿捅给公安就可以，前面咱们白白耽搁了这么多时间。”
罗红梅摇头失笑。
婆婆说的简单，做起来哪有那么容易。
都是一个厂里的，没人愿意和何淑琴正面杠上。
再说还有张主任这层关系呢。
能同时整治张主任和何淑琴的，也就只有自家外甥女一个了。
罗红梅摸摸儿子的小脑瓜，和外甥女比起来，儿子真是又蠢又莽。
“小田，以后要经常去找你秦晴姐玩，多和你秦晴姐学着点儿准没错。”
林小田不解其意的点头。
来的时候秦晴没带什么东西，也就一些送给林小田的零食。
回去的时候，衣服添了好几件不说，吃的更是拿了好几包，她一个人没法拎，还是林泉帮着送回去的。
林泉一边走，一边叮嘱：“放假了就来舅舅家，叫你舅妈和姥姥给你做好吃的。要是在学校被人欺负了，给舅舅递个信儿，我一准赶过去给你撑腰。”
秦晴听的好笑：“我又不是小学生了，难道还和同学闹别扭、打架吗？”
林泉：“反正你记住就行了，你妈不在这儿，还有我们呢。”
他说完心里却忍不住叹气，但凡他和罗红梅两个工资高一些、或者混得更好一点，一定要把秦晴接到家里住，小姑娘独自一人在外头住着，总叫人觉得心里不安。
林泉：“我记得高考的时间是6月份，我跟你姥姥商量好了，这两个月她把家里的事情安排一下，3月份就住到你那边，至少要保证这段时间，你可以完全不用操心家里的事。”
虽说左邻右舍都是熟人，但哪有自家人贴心。
一些生活上的小事，不是住在同一屋檐下，根本发现不了。
秦晴鼻子塞塞的，闷闷应了一声。
等回了筒子楼，林泉把带来的东西归纳好，家里家外都打扫了一遍，叮嘱了又叮嘱，才起身离开。
秦晴原本挺适应自己一个人住的日子了，等舅舅走了还是觉得家里一空。
林小田在的时候觉得他叽叽喳喳吵个没完，林小田不在竟还觉得有点不适应。
正想着，电话响起来。
秦晴接起来才知道，是之前宋璋介绍房屋中介，张家伟。
张家玮：“秦小姐是吗？之前有打好几次电话过来，一直都没人接听，我还以为您换号码了。”
秦晴连忙道：“没有，我还想等年后再联系你呢。”
张家玮：“是这样，之前宋先生有联系我，叫我帮您留意香江绿岸的房子，最近有一处还挺符合您的要求的，不知道您什么时候有空”
秦晴立马坐直了，“我这几天都有空。”
张家玮：“那我帮您安排明天看房可以吗？到时候需要我过来接您，还是在香江绿岸正门口等您？”
秦晴：“在香江绿岸正门口等我就行，到时候我和我家人一起过去。”
电话那头自然说好，两人又寒暄几句，才挂了电话。
还以为房屋中介那边，需要她先联系呢，没想到宋先生帮着打过招呼了
也不知道明天该找谁帮着一起去看房子。
秦晴思来想去，最后决定找夏叔叔、夏桃。
夏叔叔性子正直，而且他和夏桃本来就知道她炒股的事，有钱买房子应该也在情理之中。
秦晴没打算一次性付付费，不用拿出太多钱，不会太过引人注意。
正想着，门外传来夏桃的敲门声。
秦晴开门，直接被夏桃抱住了。
“怎么才回来，我几乎每天来看看你回来没真的是，离开这么多天都不想我的吗？”
秦晴被夏桃黏糊糊的性子逗笑，“没有，我也想你呢！我舅舅准备了好多吃的，还有你喜欢驴打滚！我趁着最后一天集市，叫他们给我带的，你快尝尝。”
要不说是小姐俩呢，两人都对糯唧唧软乎乎的东西没有抵抗力。
夏桃这下也不抱秦晴了，嗷呜一声进了屋。
秦晴把吃的拿出来，还拿了好些罗红梅做的糯米肉团子，上锅咕嘟两下，跟新煮出来味道一样。
夏桃瘪着肚子进的屋，最后扶着墙出去的。
她站在门口信誓旦旦：“秦晴你放心，我爸那里我帮你去说！”
秦晴：“好！谢谢啦！等明天办完事，我请你去一家私人饭馆吃饭！可好吃了，风景也很好！关键是价格超便宜！”
夏桃被秦晴投喂习惯了，秦晴一说完，顿时露出了期待的目光。
“那咱们可说好了！”
秦晴点头，夏桃这才一溜烟跑远。
要快点和爸爸敲定时间，然后把去的事情办完，然后去吃好吃的！
夏桃瞬间干劲满满。
秦晴瞧着夏桃的背影摇头失笑。
还真怕夏桃以后，被谁随便用点什么好吃的给骗走了。
为了不让这天到来，她决定要带夏桃吃遍各种好吃的！
第33章 买房啦
◎非常用心的礼物◎
隔天, 秦晴三人坐上了去香江绿岸的公交车。
他们这边有些偏，过去的话要倒一班车，幸好三人都不赶时间。
夏成海现在跟老师傅学技术, 过年期间要干的事情不少，就连年三十都只有晚上回了家。
他也很久没放松过了，带着两个孩子出来, 权当散心。
天气还有些冷, 又是年后, 公交车上的人并不多。
三人坐在后排, 说话的时候嘴里呵出一团白气。
夏成海给两个孩子把窗户关紧，说起最近的事。
“除了我们厂, 还有别的厂想要翻译说明书。之前因为是英文的，很多东西都没细看, 久而久之说明书就闲置了。后续机器怎么操作，完全看操作工的水平。现在有了说明书, 才发现中间很多点给忽略了, 就连机器保养等等，也有一部分没按照标准来”
像这种大型机器，主要还是从国外进口。
别看忽略的仅仅是小细节，累积起来，很容易对机器造成损伤，减少机器使用寿命。
最近许多国营厂效益大滑坡，是没有能力再去购买新机器的, 只能说把旧机器尽量维护好。
怎么维护，说明书的作用就显得至关重要了。
“秦晴, 你看你有没有空做这个事, 要是没空, 夏叔叔帮你推了。”
秦晴要高考当然是最重要的，一切以高考优先。
但厂里的事情其实也挺为难，同一个类型的机器，说明书照搬照抄可以，问题是每种机器型号不一样、用途也不一样，全都照抄很容易出事，还不如跟原来似的听老操作工的。
秦晴是准备把房子的事情弄完之后，就安心备考。
给厂子翻译说明书，虽然能挣到一些外快，但翻译的内容一旦多了以后，太过耽搁时间。
“夏叔叔，高考之前我肯定是没空，如果厂里没有那么急，你帮我问问高考以后行不行？如果不行，就只能找别人做这个事儿了。”
夏成海点头，“回头我帮你问一问。”
倒过一班公交车之后，再走一段路，就到香江绿岸了。
夏成海一边看一边点头，秦晴确实很会选地方，这一片已经很接近市中心了。
附近有百货大楼、银行、邮局、医院等等，以后住在这儿，生活上绝对方便。
至于秦晴选中的小区，从外观上来看非常气派，进门时，门卫还要求做登记，详细周到，可见安保工作做的很好的。
夏桃从进入小区开始，都没大声说过话。
她转着眼睛四处看，只觉眼睛都快不够用了。
“晴晴，这地方好漂亮里头跟个小公园似的，遛弯都不用出小区。”
和这里比起来，筒子楼那边算啥呀。
秦晴笑笑，当初她也是看中这一点。
香江绿岸确实是她能够得到的范围内的最好小区。
夏桃推推她，悄声问：“过年你爸就没给你点压岁钱？晴，你要买房子，你爸知不知道？”
秦晴：“给了，电话没打过，账户倒是自己在涨钱。不过，房子的事我想保密。”
夏桃当即会意：“你放心，我们都装不知道。”
秦晴感激一笑。
也不知道秦覆是不是太想她考个好成绩了，压根不敢打扰她。
让秦晴难得获得一段清净时光。
上回任经理介绍的人，已经在帮她盯梢了。
据说过年的时候，秦覆一个人在小洋楼过的，苏禾母女俩在娘家过的年。
秦覆和苏禾之间大概出问题了，拍到的照片总是貌合神离。
另有一件事，让秦晴挺意外。
原本以为让秦悦和程景明搅合到一起还要再使把劲儿，没想到秦悦离家出走，还去投奔了程景明一段时间
可真是，一手好牌打的稀巴烂。
三人并没有往里走多少，张家玮已经过来迎接了。
张家玮个头不高，塌鼻子，穿着一身蓝色时髦西装，裤子比较长，裤腿稍稍挽起。应该是考虑到天气冷，外头又套了一件大棉衣，走起路来衣角一摆一摆。
他样子有些滑稽，夏桃扭头憋笑。
夏成海轻咳一声，夏桃才有所收敛。
张家玮是一路小跑来的，看见几人还挺不好意思，他和秦晴握手。
“秦小姐，我是宋先生介绍的中介，姓张，您叫我家玮就行。”
他看起来比秦晴大很多，秦晴哪儿好意思直呼其名，喊他一声张哥。
“张哥，你之前说的那套房子，方便看吗？”
可以是可以的，偏偏秦晴来之前，另外有一家人也在看这一套，看样子也有些意动。
张家玮：“几位往这边走，那边也只是在看，并没有定下来。如果你们相中了一定要尽快定，而且得出一个合适的价格。像这一片房子挺难得的，都是价高者得。你们开出的价格更好的话，肯定是优先你们这边。”
秦晴听了没觉得轻松，反而眉头越皱越紧。
买房子是一回事，有另外一家人出来跟他们打擂台，又是另外一件事。
总有一种，着急忙慌买房子的感觉。
房子一旦定下来，以后还不知道住多久，秦晴是希望慎重一些，细节之类多考察。
张家玮：“实在不好意思，没想到我们这边刚定好了要看，姓黄的女中介也带来一家子，也说要看，到的时间比咱们还要早。”
秦晴没多说什么，只说先去看看房子再说。
张家玮被宋先生的助理叮嘱过，听说是个小姑娘，还以为会很跳脱，哪知道瞧着比成年人还成熟，挺稳重的，确实是能做决定的人。
他原本态度就挺慎重，如今又更慎重了几分。
房子一共六层，张家玮说的那一套在三楼。
进门就是客厅，厨房在左手边，右面有三个朝南卧室，分布在客厅的东西两边。北边另外有一个不大的房间，采光还可以，可以充当书房。厨房、洗手间等等，都在北面。
布局瞒合理的，整体通风好，采光也好。
秦晴看见张家玮说的那一家子人了。
男人领头边上站着他的妻子和儿子，另一个不停介绍的应该就是张家玮说的黄中介了。
黄中介是一个女性中介，年纪比张家玮还大一些，说话做事有些一板一眼。
不过她性子应该挺好的，那家女主人一直在挑剔，黄中介从头到尾眉头都没皱一下。
“面积大，其实适合人口多的家庭居住，保证大家都能有相对独立的空间。”
“北面的书房是有一些冷，但我们整个小区的书房全都是在北面的，隔音非常好，就算是白天，也很难在房间里听见噪音。”
“至于价格的话，单价是定死的，就算是我们也没有所谓优惠价。”
女主人对她的回答并不是很满意。
“你们这里价格也太高了，别的地方单价才2000。”
黄中介不卑不亢：“小区位置不一样，价格自然也不一样。”
女主人不满的抿起唇：“昨天我们也看了一套房子，价格才是这儿的一半，但面积差不多大。我们现在犹豫，到底要不要多花一倍钱去买一套一样大大的房子。”
现在买房子并不是刚需。
许多人都还住厂里的福利房呢，根本没有买房意识。
他们家里是孩子多，老人多，福利房坚决住不下，才想着出来买套大套。
但眼下中介报出来的价格，实在让人捏把汗。
秦晴听了一耳朵，表示理解。
普通人辛辛苦苦上班，一个月才赚1000多块钱，叫他们拿出三十七八万买一套房子，压力实在太大。
夏桃听得连连啧舌：“原来一套房子值这么多钱呢，好贵！晴晴啊，你有没有这么多钱呀？”
夏成海也挺忧心。
虽然秦晴这孩子赚了一些，但应该也一下子拿不出来这么多吧。
如果真的很喜欢，这里实在想买，倒是可以联系秦覆，叫秦覆那边出一部分。
可按照秦晴的性格，是绝对不会这么做的。
黄中介看了一眼众人：“我们这里的户型和单价就是这样，如果你们看中，并且立即购买，可以打个九八折。付款方式有两种，全款、贷款都是可以的。”
夏桃好奇：“什么是贷款。”
黄中介：“贷款就是付个首付，剩下的跟银行借，以后还款的话不止要还本金还得还利息。不过，现在银行利率低，利息也低。”
秦晴听得耳朵一动。
现在贷款的人没几个，在大部分人的想法里，都是挣多少钱花多少。
和银行贷款，等于超前消费，会增加购买者的心理压力。
果然黄中介说完，那家女主人就嫌弃道。
“买房不止要掏空家底，还要和银行贷款？如果真这样的话，还不如不买。”
夏桃也是这么想的，如果真跟银行借钱，那买个房子代价未免太大。
秦晴看向夏成海：“夏叔叔，您觉得呢？”
夏成海：“可以是可以，但你一个小姑娘住没必要这么大，这里价格确实有些过高了。”
平心而论，这里位置布局都不错，安保环境都好。
就是贵，秦晴还在上学呢，建议高中生背上的一大笔债。
秦晴点头，没说要不要买。
张家玮有些紧张的看过来，本以为买房子这件事板上钉钉，怎么两边一碰头，都打起了退堂鼓。
他也不是说非要逼着别人来，只是房子一旦卖出去，他们必定能拿到一笔丰厚的中介费。
原本该有的，现在没了，总叫人觉得心里不是滋味。
但秦小姐是宋先生那边介绍过来的，他并不敢怂恿或诱导对方做决定。
秦晴：“张哥，看来今天麻烦你白跑一趟了。”
张家玮连忙摇头：“没有，没有，都是应该的。”
秦晴：“嗯，我还想再看看。”
那家的女主人显然也陷入了纠结，紧接着又问黄中介。
“黄姐，你能保证这套房子在我们购买下来之后，只升值不贬值吗？
黄中介一脸为难：“抱歉，我无法做这个保证。”
当房子卖出去的那一刻就跟他们没关系了，以后是涨是亏，谁敢担保？
女人回头望向自己的丈夫：“要不我们还是再看看吧，或者选一套单价相对便宜的房子？”
男人点了点头。
现在可选择的房子其实挺多，如果因为这套房子背上债务，会让人觉得不值。
他们的需求只是面积大而已，位置稍差一些，关系并不大。
“黄中介，我们也再看看吧，这里价格过高，不太适合我们。”
黄中介显然料到了，卖房子哪是那么容易卖掉的。
小张兴冲冲的说，有两个客户要看时，她就泼冷水说看不一定代表要买。
如今果然。
黄中介淡淡一笑：“同等面积的房子我手底下还有几套，价格比这儿低很多，不知道你们感不感兴趣？”
女人牵着孩子的手，连忙点头：“你带我们去看看那几套吧，这一套我们反正是不考虑了。”
一家三口走了，秦晴也提出了告辞。
“张哥，实在不好意思了，这套房子我本身是满意的，面积大一些倒是还好，主要是价格的问题，不知道你这边还能不能拿到员工优惠价？如果可以的话，我倒是可以考虑贷款购买。”
夏桃一下子急了：“秦晴，你傻不傻？为了买房子背上债，到底值不值得，再说你现在又不住。千万别买，买了你就亏了。”
秦晴：“你别急别急，我只是想问问清楚。”
夏桃：“你可千万别买，刚才那对夫妻那么精明，也说价格高。说明这里确实太贵。如果真要买的话，别的位置也是可以考虑的嘛，至少从价格上来说比这里便宜好几倍呢。”
张家玮本来都放弃了，秦晴的话又让他看到了希望，但夏桃这么连消带打，他又不确定了。
“您真的愿意贷款购买这套房子？在没有优惠的前提下，这套房子差不多是37万多，如果您30年之内还完贷款的话，每个月需要还贷892元，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您真的考虑好了吗？”
如果是别人，他才不会多次询问，巴不得对方赶紧付款。
但眼前的仅仅是个小姑娘而已，又是别人特意叮嘱了要关照的，怎么能不把问题先交代清楚？
秦晴：“我没考虑好，这不还等着问你到底还有没有内部优惠价吗？”
张家玮：“正常来说是有的，不过具体情况我得向上级申请。”
秦晴：“那你及时联系我，如果价格合适的话，合同也不是不能签。”
张家玮一颗心顿时提了起来，紧张道：“您回去等消息吧，等我这边问清楚了之后，一定第一时间联系您。”
秦晴慢慢向外走：“好的，我等你的好消息。”
张家玮重重点了点头。
回去的路上，夏桃一个劲问个不停。
“晴晴，那里真的很贵，你如果贷款了还不上，会怎么样？”
秦晴：“银行应该会催缴？”
夏桃咽了咽口水。
她不明白秦晴为什么非要买这套房子，按照她爸现在的工资，一个月也仅能赚1500元。
如果回去告诉她妈说要买一套房子，每个月需要还好几百的贷款，她妈绝对会把她的腿打断。
秦晴没多解释，只是建议夏成海。
“夏叔说如果你们家里有余款的话，其实也可以考虑买房子。就算不为了你们自己考虑，也可以多为夏桃和小石头考虑。当然我说的并不是香江绿岸的房子，除了这一处之外，不管是买断单位的福利房，还是在棉纺二厂附近购买一些平房都是很划算的。”
“我不知道夏叔叔怎么想，在我看来，房本上有没有自己的名字还挺重要，一旦这个房子上有了我的名字，就是我个人的物品，除了我本人以外，没有人能决定我的去留。”
秦晴说的还是最近厂里流出来的买断工龄的事。
从当下看或许并不划算，但长远来看，用买断工龄的房子，低价购买福利房，绝对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夏成海垂眸沉思，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回去的路上，他并不和两个小姑娘一道，还得去棉纺一厂学习新的机械技术，在公交站台前就准备和两个孩子分别。
秦晴想到要请夏桃吃饭的事，“夏叔叔，庆和饭店你有听说过吗？”
夏成海犹豫着摇了摇头。
秦晴：“里面有亭台楼阁，连廊，对了在北城，具体哪里我倒是不记得了。”
夏成海一惊：“在北城，又称作饭店，进出里面的人必然非富即贵。你们等一下是准备过去吗？”
夏桃连忙说：“当然不是，我们就问问、问问。”
夏成海：“那样的地方也别瞎打听，里面随便出来一个人，都不是我们得罪得起的。”
夏桃：“知道了吧，我们就在附近随便逛逛，等一会儿就回去了。”
夏成海点点头：“别玩太久，早点回家。”
秦晴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一直到夏成海上车，才反应过来。
她心里是有怀疑的，但有些事情没有弄清楚，终究只是怀疑，没想到今天倒在夏叔叔这里得到了证实。
宋先生真的是
“晴，你在想什么呢？不会真要带我去那个什么饭店吧？我先说好我不去啊。你要是真决定买房子，以后每个月光房贷就有一大笔，当姐妹的没能力支持你，只能尽量减轻你的负担了走吧，今天我请客。”
夏桃很是得瑟的指了指自己，掏出她为数不多的压岁钱，拉着秦晴进了一家小饭馆
晚上回去躺在床上，秦晴还在想宋先生的事。
这人未免太贴心，明明是好意却做得这么隐晦。
如果不是今天问了几句，她大概很久都不会反应过来。
不是秦晴迟钝，是她上辈子出门的时候有限，就是坐飞机也是这辈子才体会到的。
建国饭店之类，上辈子连门都没进过。
也是，那样的装修，看着就价格不菲。
她凭什么以为几十块钱就能吃到一顿大餐，还能欣赏到那么美的烟花？
秦晴耳朵尖发烫。
欠宋先生的人情，好像滚雪球似的越滚越大了。
她坐在书桌前，打开数学书。
扉页夹着一张名片，通体黑色，非常简约。
上面写宋璋两个字，跟在底下的是一串电话号码。
秦晴看了看，又把名片重新夹了回去。
她要买个小礼物随身带着，等下次碰见宋先生一定要记得给他。
隔了几天，秦晴正在做开学准备。
意料之中的接到了张家玮的电话。
“张哥，是房子的事，有消息了吗？”秦晴笔尖没停，在空格中填上了一个数字。
张家玮小心翼翼：“是的，我们这边总价上能给您打个九五折，算下来总价是36.1万。”
不知为什么，经过上次之后，张家伟再也不能把秦晴当做普通的小姑娘对待。
说话的语气，也比之前小心了很多。
秦晴停下笔：“如果我选择贷款的话——”
张家玮顿时提起心：“贷款我们这里也是可以的，首付30%，一共10.83万，剩下的您每期大概要偿还803元。”
话说完，张家玮连大声说话都不敢了。
秦晴要是付款，他就能拿到两个点的提成，如果拒绝，前前后后等于白忙活了。
明明是大冬天，他却紧张到额头不停冒汗。
在等待秦晴回答的时间，好像有一整年那么长。
秦晴迟迟没应，就在他以为对方会拒绝的时候，对面轻声道：“可以，约个时间签合同吧，需要有第三方在场吗？”
张家玮心里顿时狂喜：“要、要的，我们这边会请专业的律师。”
秦晴点头：“那你们安排好时间吧，我希望尽快。”
张家玮：“肯定肯定，最迟明天早上给您一个准信，顺利的话下午就可以签合同了，您看您那边需要我去接还是”
“不用接，还是到香江绿岸正门口吧。”
张家玮连连附和，挂完电话以后，整个人高兴的差点飞起来！
他不停的告诫自己冷静冷静，现在一切都会有变数，要等到合同签完以后。
但是只要一想到这笔交易顺利成交，他就能拿到7000多的提成，根本无法冷静！
那可是一笔巨款！
对了对了，还得感谢宋先生呢，如果没有宋先生，他根本连认识秦小姐的机会都没有。
张家玮心怀忐忑，给宋璋那边打了个电话
签订合同的那天，秦晴原本想叫夏成海跟着一块儿。
偏巧夏成海那几天都特别忙，夏桃感冒了，秦晴最终还是一个人去的香江绿岸。
换做别人，她应该会想法设法叫人陪着。
张家玮是宋先生介绍的，先不说能力如何，人品上应该还行。
香江绿岸住户非常多，门口人流量也很大，不至于有什么安全性问题。
秦晴坐在公交车上，随意看着窗外风景，竟意外看见了早早等在公交站台的张家玮。
他这回的态度，比上一回更加殷勤小心。
明明约好在香江绿岸正门口见面的，结果张家玮竟然等在了秦晴下车的站台。
看见秦晴更是眼睛一亮，小跑着连忙迎上来。
“秦小姐，路上还顺利吗？这次我们一共来了两位律师，公正程度请您放心。”
他太过殷切了，秦晴从车上下来时，还能感觉到别人对他们投来诧异的目光。
张家玮对此无所谓，秦晴则假装一无所知，她点点头，“带路吧。”
合同签约的过程很顺利，确实是两位律师早早等在了这里。
一男一女都穿了西装，看上去就很专业。
不知道是不是秦晴的错觉，总觉得其中那位女律师频频看过来。
在她看过去的时候，对方又早早就挪开了视线。
秦晴蹙眉，下一次，这位律师再看过来时，故意睁着一双眼睛回望了过去。
女律师忍了忍，露出一个笑容。
等所有的流程走完，她走过了亲切的和秦晴握手：“我姓原，原丽。很高兴认识你。”
秦晴有些懵的回握，“你好原律师。”
“你一定很好奇我为什么偷偷看你？我在想，你板着脸一板一眼的样子，有点像偷穿大人衣服的孩子。还挺像那么回事儿的。”
秦晴脸色尴尬：“原律师，姑且你在夸我吧。”
“别叫我原律师，那太成熟了，你可以叫我丽丽姐。”
小姑娘长得很好看，好像橱窗里放着的贵重娃娃。
但她也不是完全没有脾气，在别人试探她时，会伸出利爪。
殊不知她这样奶呼呼生气的样子，更可爱了。
原丽有点喜欢她了，也开始明白，为什么对一切都冷冰冰的人，会想要让她帮着照拂几分。
“晴晴呀，你今年多大啦？”
“啊我17。”
“17啊，果然是小孩子，开年就高考了？”
“嗯，已经在复习了。”
“挺好的，姐姐看好你哦。”原丽从本子上撕下一张纸条，写下号码，“给你，有任何法律相关的业务都可以咨询我，我还可以给你的亲戚朋友打折哦。”
“谢、谢谢丽丽姐。“
“客气啥，走了！”
女律师来得快走得更快，秦晴被她一同操作，折腾的云里雾里。
“张哥，原律师是你安排的吗？”
张家玮：“哦，合同签完字了，等我把发票开出来就好。”
秦晴以为他没听到，“好，我就在这里等着。”
张家玮垂着眼睛，吐出一口气
等从香江绿岸离开的时候，秦晴就已经在这里拥有一套房了，别看现在这套房子市值才三十几万，等到2000年以后，几千万都打不住。
而秦晴现在所付出的，不过是10万多一点而已。
至于以后的房贷，光一个店铺的租金就能抵扣。
怎么算都是一笔超划算的买卖。
接下来就该忙房子的装修了。
秦晴有很多关于装修的新想法，势必要把房子打造成一处温馨的住所。
但整个过程太过耗费心力，暂时没有这个时间，一切等高考过后再继续。
秦晴走着走着，看见百货公司就在前面不远处，想着反正来了，不如给宋璋买点什么当做礼物。
像宋璋这样不缺钱、但有权有势的人。
应该不会看重礼物的价值，反而会看重礼物的用心程度。
秦晴一边走一边看。
春节刚过，百货公司里的人并不多。
东西倒是摆的挺全，有好些都是年后拉过来的新货。
她给自己选了两套书，一些纸笔。
见钢笔不错，准备买两支给夏桃、林小田一人一支。
但林小田还太小，送了也未必会用。
也没关系，心意到了即可。
秦晴本来准备随意逛逛的，结果越看买的东西越多。
然而这一堆东西里，一件适合送宋璋的都没有。
正纠结，迎面走来一对吵架的男女。
周围稀拉拉几个客人，全都停了下来，好奇的看这对男女吵架。
“悦悦，你死心吧，既然打着我的借口从家里出来，我就得全须全尾把你送回去才行。要不然压根没法跟姑妈交代。”
吴钧阳死死拽住秦悦的手腕，说什么也不放她离开。
原本他没想出来逛的，秦悦缠着他非说要出来。
苏禾大概也觉得女儿在家里关久了，怕她憋闷，没多想就同意了。
吴钧阳要是知道秦悦出来，是为了找机会逃走，是绝对不敢把人带出来的。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拦住人，别叫她真逃了。
秦悦甩了好几下没甩开，心里也有些来火。
“哥，你到底是来帮我的，还是来克我的？我保证晚上会按时回家行吗？”
“不行，你的保证跟姑妈说去吧。悦悦，你别耍脾气了，这件事情上，我没有资格做决定。而且你仔细想清楚，这回把我甩掉，以后再也别想单独出来。”
吴钧阳不止没松手，反而越抓越用力，几乎要抓下一块布来。
秦悦烦不胜烦，只觉得自己真是蠢，怎么着了吴钧阳这个猪队友。
换做任何一个机灵点的小姐妹，这会儿她没准早离开了。
秦晴不躲也不闪的站着，光明正大看两人的笑话。
事实上，像她这样的人有很多，两个男俊女美，推推搡搡，乍一看好像一对正在吵架的情侣。
不过，过了一个年，怎么秦悦还瘦了？
模样跟从前判若两人，衣服倒是穿的崭崭新，一点精气神没有。
脸颊上的肉没了，衣服挂在身上显得空荡。
看来她这段时间，没少吃爱情的苦。
秦晴闷笑。
秦悦率先发现了秦晴，立马站直了，眼神冷冷望过来。
吴钧阳后知后觉，他呆呆看着秦晴，很是尴尬。
“秦晴，你怎么也在这里？”
秦晴想了一会儿，终于知道眼前这个人为什么面熟了。
他不是他们班上那个班委吗？难怪从前总针对她，原来和秦悦关系非同一般？
秦晴大大方方摆手：“是啊，好巧，不过班委，你和她拉拉扯扯干什么呢？还是说，你们其实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
吴钧阳手给烫了一下，白皙的脸颊泛上一层红意。
“这是我表妹，秦悦，她——”
秦晴扯了一下嘴角：“我知道她，秦覆的宝贝女儿嘛！”
吴钧阳见秦晴这样忽然有些懊恼，明知道她们那样的关系，他还主动介绍秦悦。
应该在发现秦晴的第一时间，就把秦悦带走。
现在好了，两人面对面站着，别提有多尴尬了。
“你也知道我是我爸的宝贝女儿？别以为爸爸真的看重你，他偶尔去看你，只是在可怜你。在他心里，你根本什么都不是。”
秦悦嘴上丝毫不饶人，低着头不停整理衣服。
她刚跟吴钧阳闹过，衣服皱巴了，贴在身上一点也不好看。
但她告诉自己，不管什么样的境地，在面对秦晴的时候，气势上一定不能输。
吴钧阳没想到秦悦会这么说，“悦悦！”
秦晴无所谓的摊手：“那他还真挺宝贝你的，让你当了十来年的私生女。”
秦悦瞬间恼羞成怒：“你说什么呢你？”
“说什么，说实话呗。”秦晴淡笑：“对了，班委，你应该知道你表妹以前都是私生女的哦？”
秦悦眼神仿佛要喷火。
吴钧阳站在中间，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秦晴想说的并不是这个，她打量秦悦一圈，笑眯眯的问。
“上回在你们学校碰见的那个男生叫什么来着？我们还没来得及留个联系方式呢。秦悦，你要是碰见他了，能不能替我要个联系方式？”
秦悦当然知道秦晴说的是谁，秦晴说的是程景明！
做梦！凭她和程景明的关系，她怎么可能让他和秦晴认识！
她顿时气鼓鼓：“秦晴，你不知廉耻！”
秦晴：“咦，你觉得你妈知道廉耻吗？”
秦悦怒吼：“秦晴！”
秦晴掏掏耳朵：“你看，我只是向你打听一个人，用不用得着发这么大的火？上回我和那个谁聊了几句，我觉得他对我也挺感兴趣的。现在都讲究恋爱自由了，他没对象，又没结婚，问问有什么大不了？秦悦，要不你行行好在中间牵线搭个桥。以后我和他要是成了，送你一个红包？”
秦悦一字一顿：“你做梦！”
她讨厌秦晴有秦晴在的地方，一分一秒也待不下去。
虽然秦悦不想承认，但秦晴有些话说得很对，程景明对秦晴是有兴趣的，之前还一直跟她打听秦晴的消息。
不想再细想下去，秦悦：“哥，我走了，你帮我跟妈说一声，我晚饭前肯定会回去的。”
她说完拔腿就跑，根本不管吴钧阳有没有答应。
吴钧阳立在原地犹豫了一下，竟然没有追上去。
秦晴诧异：“我以为你的任务是看着她，不让她和程景明碰面。”
吴钧阳暗沉沉的眼睛盯着她：“姓程的不是什么好人，我姑妈不让秦悦和他来往。你是故意接近他气悦悦，还是真的对姓程的感兴趣？”
“你猜？”秦晴并没有正面回答。
她有自己的事要做，不想把心思浪费在苏禾母女身上。
苏禾战斗力那么强，背后还有一个苏老爷子没发力。
在不确保自己有能力正面对抗之前，秦晴不想杠上，唯一的办法就是让他们窝里横，互相敌对耍脾气
吴钧阳：“我猜你是故意的。总之，姓程的不是好东西，你别跟他走太近。”
秦晴扫他一眼，有些意外：“你以什么身份劝诫我？秦悦的表哥？班委？还是我的对手？我以为，你会希望我因为这些乱七八糟的事，高考失败——”
“你太小看我了，而且那样就太可惜了。”吴钧阳后半句声音很小，秦晴压根没听清。
秦晴：“什么？”
吴钧阳深吸一口气，摇头：“什么都没有，我会当做我们今天根本没有碰面，悦悦强行挣脱了我的束缚，因为人流量过大，偷偷逃走了。其余的我就不知道了”
秦晴定定看着他，片刻后一笑：“那就多谢你了，班委。”
随后微微颔首，转头离开。
吴钧阳没动，看着秦晴走远的背影，心里像塞了一团棉花，堵的不行。
他定定看了好一会儿，才抬步离开。
秦晴最终选了两斤毛线。
她听卖毛线的小姑娘说，织围巾是最简单、最有心意的事。
还说送长辈、送亲人、送老师都可以送。
她寻思宋先生不是她的亲人，但也可以算长辈。
送一条中规中矩的灰褐色围巾，应该还可以。
而且姥姥织毛衣这么厉害，短短几天就织了一件毛衣送给她。
她多多少少也应该继承到了一点，姥姥织毛衣的天赋吧？
只要每天织一小节，十天半个月怎么着都能织出一条围巾来了。
秦晴想的很好，买回去以后怎么饶毛线团就把她给难住了，左扭右扭都扭不过来。
到了后面他选择放弃，直接把毛线放在袋子里，把线头扯出来织。
哪知道几天之后，乖乖巧巧的毛线，变成了一堆乱七八糟炸毛球。
边上放着的编织棒上，还交缠了一节不明物体。
秦晴看了又看，默默收回目光。
她果然是个没有织围巾天赋的人。
算了，非要干的话，可不可以送宋先生一张满分试卷？
这个她擅长，而且非常用心！
秦晴越想越觉得可行，开始期待起了新学期的到来。
第34章 校长会议
◎最好的动员大会◎
寒假的几天, 秦晴没再乱跑，基本都在复习中渡过。
转眼几天过去，又到了开学的日子, 重新进入教室，她发现学校里的气氛，比之前更紧张了。
吴钧阳匆匆捧着试卷过来, 在教室门口和秦晴碰了个正着。
他微微点头, “去位置上坐好, 老师给了我们开学大套餐。”
附近的同学都听见吴钧阳说的了。
至于什么开学大套餐, 看了他手里的一摞试卷，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顿时哀嚎声一片。
吴钧阳一面分发试卷, 一面交代。
“各科课代表把寒假作业收一下，大家放心, 收作业的时间不会计在考试时间内。”
同学：“”
他们是不是要感谢老师考虑的这么周到？
不过眼下哀嚎也没用了，认认真真写试卷吧。
秦晴平时复习并没有落下, 拿起笔来, 丝毫停顿都没有。
吴钧阳抬头看她一眼，片刻后，又埋首做自己的。
课代表们收作业的动作很快，过了一会儿，厚厚的作业给放在了讲台上，他们迅速回到位置，做起了自己那份。
班主任其实早来了, 只不过一直没进屋，通过教室后面的玻璃窗子, 观察教室内情况。
碰见从校长办公室出来的刘老师, 他还好心情的跟她招手。
刘老师索性站过来, 也跟着往里看：“顾老师，秦晴来这里还适应吧？”
班主任笑眯眯的点点教室里面：“你自己看呢，简直适应的不得了，期末前那次考试，难度增加了许多，结果这个小姑娘能拿到三门满分，实在不容易。”
刘老师欣慰点头：“我也听说了，孩子的试卷我那儿也有一份。”
秦晴可是她教出来的得意门生，有一点点风吹草动，她比秦晴的父母还有关心。
想到秦晴家里的情况，刘老师笑容顿时消失。
“高考前学校里不是要组织一次动员大会么？秦晴家里”
“来不来的都无所谓，或者那天，叫她去校长室帮忙也可以。”
现在秦晴可不仅是刘老师的得以门生，也是他的得意门生。
对于一个对自己的未来有清晰规划的孩子来说，高考前，不动摇情绪，反而比所谓动员大会来的重要。
刘老师深以为然。
“对了顾老师，你觉得秦晴能拿到高考状元吗？”
班主任：“有可能，不过难度也不小。别的学校也有好几个尖子生，光华一中，省中，这些学校实力本来就和我们学校差不多我觉得不用给秦晴压力了，顺其自然，有就有没有就没有。”
事实上，班主任这么说，其实是觉得可能性不大。
这两所学校虽然实力和他们差不多，但实施的是高压教育，压根就没有假期一说。
这种学校教出来的学生，应试教育没问题，但人生可不仅仅只有应试教育。
他还是赞同章校长说的，尽量让孩子们劳逸结合，别搞得学习是一件很苦的事情一样。
班主任：“我只希望秦晴能稳定发挥，别的都无所谓。”
刘老师也笑了：“你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
“合着，你是故意这么说，试探我的？”
刘老师：“秦晴这孩子不容易，我也希望她最后的这段高中生涯，能过得开心些，别有太大压力。”
班主任深深看了刘老师一眼，没再说什么。
对于考生们而言，考试的时间非常慢，着急忙慌的，每次试卷交上去，都好心情大减。
对于老师们而言，其实也就是聊聊天，喝喝茶的功夫。
所有的试卷收上去，班主任进教室。
“好了，今天大家都辛苦了，回去好好休息。明天开始我们分析所有寒假中的试卷，以及本次考试中的试卷。在最后的这段时间，希望大家都不要松懈。”
班主任走了，大家才真的能放松一会儿。
本来以为第一天会上课，结果他们直接被试卷淹没了。
夏桃在门外等了很久，高二没什么压力，放学时间也更准。
她到窗户口和秦晴说话：“晚上还去我家吃饭吧？我叫我奶做咱们爱吃的饭菜？”
秦晴：“不了，我回家随便对付一顿。下回你别等我，下课了就自己回家，知道吗？”
夏桃：“那你回去还要自己做饭，不是更浪费时间？”
秦晴：“也就最近这一阵子，等我姥姥过来就好了。”
两人不停议论着，不远处的吴钧阳皱的眉头直打结。
他想起来了，姑父住进小洋楼里之后，再没回去过。
从那时候到现在，秦晴就是一个人生活吧？
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又来了，吴钧阳烦躁的捏捏眉心。
真正投身到紧张的最后冲刺中，时间过的并不慢。
至少秦晴身在其中，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晚上再次拒绝了夏桃的晚饭邀请后，秦晴独自一人回家，正想要开锁进门，却发现家里亮着灯。
家门被人从里面打开，林小田对着她龇出一口白牙。
“姐！你回来，可太好了！”
秦晴也跟着，露出一个笑脸。
总觉得好像很久，很久没有人等她回家了。
一进屋，满鼻子都是食物香气。
对别人来说，普普通通的一切，对秦晴而言变得异常珍贵起来。
林小田拉着她到餐桌边坐下：“姐，这次我和奶还带了个人过来。”
他说着冲厨房门边招手，那边立马露出一个小脑瓜。
秦晴很意外，没想到在这里会看见胖胖。
“沈叔叔又去跑运输了，给了钱给奶奶，叫奶奶帮着看一下。”林小田解释。“我也要在这里住一阵子，不对，也不是住这里是旁边。姥姥说，我们两个太吵了，会影响你复习，想跟厂里租隔壁的房子，住几个月一直住到你高考结束。”
秦晴这下是真觉得意外了，她以为会住在一起的。
没想到姥姥考虑的这么周到，为了她高考，竟然还租房子
胖胖一直站在门边看着她，小心翼翼的样子可怜又可爱。
秦晴忙冲小姑娘招手，胖胖这才鼓起勇气靠近。
她长高了些，头发没之前那么枯黄了，小脸上也长了些肉。
不过还是怯生生的，做什么都像是试探。
果然身体上的疼痛是很容易恢复的，性格一旦养成，想要改变可就难了。
好在胖胖还小，还有时间慢慢来。
“胖胖，你住在姐姐这里，每天都有很多好吃哒，看，这个罐罐里装了不少零食呢！”
秦晴把自己装零食的铁皮罐子交到胖胖手里，重到胖胖差点捧不住。
秦晴揭开盖子，叫她自己找好吃的。
胖胖这下高兴了，露出一个大大笑脸。
回来还没见过姥姥呢，秦晴进厨房找姥姥说话。
林老太太转头看见她，忙叫她尝尝自家炖的鸡汤够不够味儿。
秦晴捧着碗，小口喝：“胖胖家里什么情况？姓何的女人，还跟从前似的？”
林老太太帮她把碎发往后挽，“倒是比从前好多了，但老是装病不出门，家里什么情况也没人知道。沈贵不放心胖胖跟她单独呆在家里，总是送到我们家，或是苗栗家。不过咱也不是白帮着带，沈贵这人还行，常带些东西给家里，也会给点钱。”
怕外孙女担心会被弟弟妹妹吵着，老太太连忙道：“我跟厂里说了，就租你家隔壁的房子租一段时间”
秦晴虽然早就在小田那里听说了，但此刻听老太太说，还是觉得很感动。
“其实不用”
“高考就一次，姥姥不希望你有遗憾。”
“那我们说好了，租房子的费用让我来出，要不然我不同意租房子。”秦晴一股脑将汤喝完说。“舅舅舅妈厂里不景气，你又没个收入来源我就不一样了，秦覆应该也希望我能考好，给了不少压岁钱呢！我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花点钱没什么。”
林老太太当然是不愿意的，但秦晴比她更坚决，非说如果不按照她说的做，宁愿去邻居家蹭饭，直把林老太太折腾的没脾气了，不得不答应下来。
秦晴趁着林老太太做饭的空档，去找了夏叔叔，又在夏成海的帮助下找到负责管这一片负责人，当场签订了合同，缴纳房租，隔壁那套房子在这几个月内，就随便林老太太他们住啦。
林老太太把做好的晚餐端出来，才晓得外孙女动作这么快。
“你呀，就是太能干了，有时候要学会别去抗事，一切交给别人。”
但想想女儿、前女婿的性子，秦晴要是真不抗事，如今也不会出落的这么优秀。
有时候，真不知道该怎么说。
当到底是心疼孩子的，吃饭晚饭的时候，老太太一个劲儿给秦晴夹菜。
秦晴吃了个肚子滚圆，摊在椅子上：“姥，你在这儿的几个月，我肯定要长肉的，过年回来同学们都说我胖了呢。”
林老太太仔细端详秦晴：“我觉得还好，脸上稍稍有点肉了，离长胖还远着呢。你们俩觉得呢？”
林小田正在和鸡腿作战，闻言头都没抬。
“我觉得，姐姐好看！”
胖胖现在就是林小田的应声虫，闻言也道：“姐姐好看！”
秦晴给两个小的捧的心花怒放，“好，等我把今天要写的试卷写完，我们一起去小卖部买好吃的。”
林老太太第一个不答应，“不买，家里一堆吃的呢！等家里的东西吃完子再说。”
秦晴家里的小零食不少。
饼干、糖果，简直多到能开个小卖部的程度。
还有各种奶粉、麦乳精、阿华田之类，很多都是胖胖、林小田没吃过的。
两小只只觉得现在自己跟掉进了福窝似的，应有尽有，对外头小卖部里的东西倒没什么渴望。
林小田：“姐，奶奶说的对，我们已经有很多吃的啦！我感觉，我和胖胖每天吃啊吃，都吃不完。”
秦晴给逗笑了，“你以为每天什么都不用干，就在家里吃是吗？做梦！你们不要上学的？”
林小田这只小学渣听到“上学”两个字，瞬间头疼不已。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上学这么痛苦的事？！
看他姐就知道了，优秀没用！
在成山的试卷跟前，只有趴下的份！
秦晴对林小田的怨气毫不知情，晚饭过后她就进了书房瞬间进入学习状态。
林老太太快手快脚把家里收拾干净，领着两小只出门了。
“我们去隔壁收拾一下，没有奶奶允许，不许过来打扰姐姐，知不知道？”
两个小的乖乖点头。
这点轻重，两人还是分的清的。
夏奶奶知道秦晴姥姥来了，特地过来看了看。
见他们正在打扫，进屋里搭把手。
林老太太和夏奶奶也熟，以前林芝在时候，两人经常会打个照面。
这次见面，林老太太再次感谢夏奶奶平时照顾秦晴。
夏奶奶：“谢啥呀，我家夏桃没少受秦晴帮衬，邻里邻居说这些就生份了。”
林老太太笑眯眯道：“好，感谢的话我就不多说了，以后咱们两个倒是可以互相搭个伴儿。”
“那敢情好。”
两个小老太对视一笑。
第二天一大早秦晴起床时，隔壁已经把早饭做得了。
林小田跟一只大狗似的，随时听着秦晴这边的动静，听见开门声立马过来喊秦晴吃早饭。
秦晴诧异：“你和胖胖怎么也起这么早，早饭吃过了？”
林小田：“没呢，姥姥说等你一起吃。我们两个搬过来以后，距离上学的点远了，这个时候起床也差不多，要不然该被老师拎在门口，不许进教室了。”
秦晴一想也是，食品厂离这里有一段距离呢。
他们内部也有子弟学校，林小田和胖胖应该是在食品厂的子弟学校学习才对。
秦晴摸摸弟弟的头：“那你们最近也要跟着我起早贪黑了？”
“这有什么？从这里过去都没有两里路，奶奶叫我们跑着过去呢，就当锻炼身体了。”林小田拍着胸脯，一副男子汉大丈夫的模样。
秦晴闷笑一声，在弟弟头上使劲摸了两把。
“胖胖你等会儿走路的时候慢点走，没事的，就跟在你小田哥哥后面，知道吗？”秦晴扭过头又交代林小田，“放学也要等胖胖一起回来，不能一个人先跑。”
胖胖抿着唇，羞涩笑笑。
林小田不耐：“知道啦姐，你怎么现在跟奶奶一样啰嗦？”
秦晴瞪他，“臭小子！”
两个小的吃的快，比秦晴还先走一步。
秦晴不着急，现在这个点距离上学还有一段时间呢，来得及。
正好林老太太坐了下来，秦晴问起了林泉和罗红梅的事。
“舅舅、舅妈吃饭怎么解决？”
林老太太：“他们吃厂里食堂呗，你舅舅还嫌我做饭不好吃呢，正好给他改善改善伙食。”
秦晴：“不是说最近厂里效益不好了，最近还拿饼干抵扣工资吗？”
林老太太没理外甥女这一茬：“晴，别人的事情，你现在一点儿都别去操心，先把自己的事情顾好。你舅舅舅妈都是成年人了，知道该怎么做。”
“吃好了吗？快去上学，别因为姥姥来了，反而上学迟到了。”
还是第一次，被人推着去上学。
秦晴感觉有点新奇
有人帮忙还是方便很多，晚上回来就有晚饭吃，每次推开家门迎接秦晴的，总是扑鼻的食物香气，对于别人来说习以为常的一切，对秦晴来说异常珍贵。
早上也不用担心会不会迟到了。
林老太太年纪大了觉短，每天五六点钟天还没亮就已经醒了。
对于老太太来说醒来什么也不干，赖在床上，总觉得不舒坦，还不如起来忙活早饭呢。
肉包、小馄饨、韭菜盒子、鸡蛋饼、粥
老太太对生活充满了热情，一周早饭几乎不重样。
拿她的话来说，早上吃的好了，一整天才会有精神。
还有就是秦晴自己的衣服，也不用去收拾了。
林老太太是个勤快人，往往衣服一换下来就洗了。
也会赶在太阳落山前，把晾晒干的衣服，收拾好，叠好，放在秦晴床上。
总之，生活琐事上秦晴不需要再操一点心。
她现在只要把重心放在高考上，全身心的投入考试就可以了。
大概是因为没有人拖后腿了，家里家外都前所未有的轻松，秦晴在一模中取得了非常好的成绩。
一模考试是五校联考，秦晴依旧斩获头名。
从前没挺过秦晴名字的学生，则这次考试中深深记住了这位黑马。
班主任喜的什么似的，连着好几天走路都带风。
明明那些老师们在夸秦晴，她总有一种连着自己也被夸了的感觉。
要说谁最能体会她的心情，一定是曾经教过秦晴的刘老师。
“刘老师，虽说这次考试，光华一中、省中不在其中，但秦晴真的很厉害了！按照这个势头，高考一定有她的一席之地。”
在外人跟前，班主任顾老师总是谦虚，说秦晴离高考状元还远着呢。
其实心里何尝没有暗暗期待过。
学校难得出这么一个好苗子，还出在她班里，真要考出来了，她自己面上也有光。
刘老师也为秦晴感到高兴。
但高兴之外，总觉得有隐忧。
“孩子学的这么好是好事，但是你忘了咱们学校还有一个规则——加压。去年那个尖子生是不是走了这条路子？最后怎么样了？”
刘老师的话，无疑是一盆冷水，把班主任浇的透心凉。
她一下子清醒过来了，“不、不至于吧？”
刘老师：“怎么不至于？”
秦晴是她班里出去的，她当然巴不得秦晴过得好。
这个好不止成绩考的好，要身心健康。
从前学校里也有过好苗子。
还是蒋校长班里的，当时蒋校长觉得孩子还可以更好。
特地找了学生家里谈话，学校、家里双方面施压，把孩子压的都快透不过气了。
当时那孩子大闹办公室，把所有的试卷都撕了。
他跟蒋校长说，他是个人，不是刷分机器。
歇斯底里的样子，刘老师现在都记忆犹新。
她实在不想，那个会提醒她少吃零食的秦晴也变成这样。
顾老师也不喜欢这种模式。
每个参加高考的孩子，都像在走钢丝，他们已经时时刻刻绷紧神经了，再稍微重压一下，很容易出事情的。
顾老师：“我不管，回头几个校长问我意见，我肯定是不同意的。”
刘老师道：“怕就怕，这个事情由不得我们做主。听说，蒋校长交流回来了。一听说这次一模考试，就叫好几个校长一起开会”
不管秦晴的两位班主任如何忧心忡忡，学校里的一处会议室里，几个校长确实在开会。
主持会议的是正校长，姓梁，处事公正，深耕教育多年，深得老师、学生们的喜欢。
另外陪着的有，被人忌惮的大魔王校长蒋添翼，年纪最长已经不太管事的校长郑辉，以及秦晴最为熟悉的校长，章建业章校长。
梁校长不喜欢说废话，直切正题：“老章，学生是你监考之后提上来的，你自己觉得是个什么样的孩子？有没有必要在考前给她加加餐？”
所谓加餐其实就是刘老师说的加压，给孩子多增加一些题量，老师在私底下再开开小灶的意思。
然后再和家长那边配合起来，保证无论在学校还是在家里，学生都能时刻保持一种时刻要参加高考的状态，一分一秒都不放松。
也只有可能夺得高考状元的“预备军”，才能够被大家拉出来讨论，看是否需要再加压。
往年学校里不是没有出过好苗子。
有时候是顺其自然看学生们自己，有时候会选择这种加压模式。
也有一些数据表明，好学生就是管出来的。
家长和学校配合到一起，抗压性好的孩子，确实能借助这场东风再往上走一步。
但这本身就有风险，学生就像一根琴弦绷紧到一定程度，再拉一把是会断掉的。
章校长完全没有想过在给秦晴加餐，如果不是蒋校长回来了，他根本就不会让别人提起这件事。
章校长始终站在孩子一边：“我觉得秦晴的表现很好也很稳，到底要不要再加压。再加压的话，就把孩子压的一点私人空间都没了，对孩子的整个成长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蒋添翼和他的想法恰恰相反。
在他看来没有差学生，只有懒学生。
如果这个孩子学习成绩不好，一定是他不够勤奋，没有把时间利用到极致。
就他所教过的学生而言，孩子们之间智商差距其实并不大，成绩的好坏，就是这个孩子有没有认真努力的印证。
所以从他从事教育这一行开始，就对孩子们严格要求。
别的班的孩子下课了可以下去玩儿，他班上的一定不可以，除非想上厕所，不然不能离开位置。
他总是对学生们说高考过后，玩的时间多着呢，高考前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必须要抓紧。
谁要是敢偷懒，不止对不起学校的教育资源，还对不起家里家长的殷勤期盼
在蒋添翼的重压之下，他班里孩子们的学习成绩一直很好。
也就这一届的高三他没有带，要不然他绝对会把这个叫秦晴的女学生，放到自己班里，从高一开始就使劲培养。
如果真这样，说不定他的成绩会比现在还要好。
章校长说的话，蒋添翼一句都不想听。
“建业，你这话说的太片面了，什么叫只有坏处没有好处？你不会忘了，之前我们教同一个年级的时候，我班的尖子生总比你班上的要多得多，这说明什么？高压政策是有用的。”
章校长：“那你怎么不说，那些孩子背地里都叫你大魔王，老远看见你一定跑得远远的。”
蒋添翼眉头微挑，镜片下的眼睛锋芒毕露：“所以呢，孩子讨厌有用吗？只要这些孩子以后高考考得好，他的家长、包括他自己这辈子都要感谢我。高考是许多人晋升的唯一阶梯，在我的帮助下，他们可以走得更好，为什么不呢？”
“梁校长，我觉得咱们不能听建业的，应该实施高压政策的时候，一定要实施，只要咱们学校的这一批黑马，能够成为高考状元，她自己高兴的同时，还能我们带来大量生源，这根本就是双赢。”
章校长态度很坚决：“我还是觉得没必要。秦晴这孩子学习主动性非常强，我觉得还是多给她一点空间，让她自己去成长。毕竟以后步入大学、步入社会都是要靠她自己，老师是一点忙帮不上的。”
他推崇的是人文教育.
不仅仅要关注孩子的成绩，更要关注孩子的身心健康。
蒋添翼嗤笑：“我打个比方，如果我们把空间给了孩子，叫她自己去成长，她高考失败呢，她因为那几分错失了高考状元呢，这对她对我们都是一大损失。我知道，我说的话你不爱听，但我也是为了孩子、为我们学校好。”
章校长脸上笑容淡下来：“你既然知道你说话我不爱听，那就别说了。孩子是我经验见证，一步步走上来的，她以后会如何让她自己去发挥，我不希望你们多加干涉。”
蒋添翼：“你以为我们想干涉吗？要不是怕学校错失一个高考状元，我们会在这跟你好声好气讨论？就我个人而言，这根本连讨论的意义都没有，反而应该直接实施。讨论的过程，就是在浪费时间。各位，你们要清楚，距离他们高考没有多久了。”
“高考状元、高考状元，我看你就是因为没有培养出来过，所以执念颇深，蒋添翼你现在不觉得你都有些疯魔了吗？”
正常情况下，章校长说话都是留有余地的。
大家都是同事，抬头不见低头见，他也没有必要非要戳对方逆鳞。
但这次蒋添翼说话实在太过。
真按他说的做，把学生的死活放在哪里？
“去年的陈立你怕不是不记得了。陈立也是尖子生，人人都说陈立是一匹黑马，只要稳得住也是高考状元的冲刺人选。现在时隔一年，陈立在哪里？”
章校长站起来，目光冷冷看着蒋添翼。
若是没有蒋添翼折腾的这一出，陈立说不定真能考出好成绩来。
结果他非要插手，要学校配合，家里不停给孩子施压。
快要高考前，陈立情绪已经很不稳定了。
在模拟考试中，故意不做数学试卷的最后一道大题，英语试卷答题卡不填，他最擅长的语文试卷，作文一片空白。
蒋添翼希冀他在模拟考试中能取得好成绩，结果连应有的水平都没有发挥出来。
正常人都知道孩子这时候肯定是心理上出了问题，最重要的反而不是考试，应该和孩子好好沟通。
蒋添翼做了什么？
视而不见，觉得孩子不想考试，是家里施加的压力不够。
后来陈立痛砸蒋添翼办公室，撕毁数学试卷，拿着打火机恨不得点燃一切的眼神，实在触目惊心。
章校长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后怕，听说这个孩子进行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心理疏导。
现在复读了，却偏偏不愿意回到原本的学校复读，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蒋添翼却能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实在可恨。
章校长：“表面上来说，是，学校是派你出去交流了，但为什么偏偏在新一届高三上来的时候派你出去交流，你心里没数吗？”
蒋添翼站起来，气哼哼的指对方：“章建业，我敬你是同事，你别太过分。”
章校长丝毫不畏惧：“实话实说，也过分吗？”
眼看蒋添翼气得都快摔杯子砸碗了，郑辉副校长笑眯眯的打圆场：“好了好了，你们年轻人就是火气盛，大家都是同事一场，没必要闹得这么难看，对不对？大家说到底为了孩子好，我是觉得建业说的有理，添翼说的也有理。但这一次，这个学生毕竟是建业亲眼看着走上来的，咱们是不是还是以他的意见为主？”
梁校长点头：“我觉得可以，咱们就先看看建业的坚持到底对不对。高考每年都有，退一万步说，就算咱们这次没有夺得高考状元，下次还可以再接再厉嘛。”
章校长虽然很感谢两位打圆场，但打心底不认同。
“我觉得秦晴很好，很有可能拿到高考状元。”
蒋添翼冷嗤：“行呀，那我们不如拭目以待。如果这个考试没有夺得高考状元，就是你章建业的失误。我建议，下一次交流可以让章校长去，也让他亲自去外面感受感受，竞争到底有多激烈。”
章校长笑笑：“现在说这话太早了，难不成秦晴真成高考状元了，你就继续交流，一直交流？”
蒋添翼：“有什么不可以的！只要你们能证明我的这套方法是错误的，以后我绝对不会再带高三。”
章校长正色道：“好，一言为定。”
会议就这样不欢而散了。
但对于秦晴的规划，大家也有了定论——一切以孩子的意愿为主，高考成绩最后到底如何，就看孩子本身的能力到哪里。
刘老师得到消息的时候，大松一口气。
想去问问章校长具体情况，没想到敲了好几下都没把办公室的门敲开。
有熟悉的老师瞧见她，小声提醒，“刘校长在里面呢，估计两位校长有事情要谈。”
刘老师点点头，扭头去看自己班上的情况了，没有再在门口逗留。
秦晴还不知道关于自己的一场风波，消弭于无形。
她只知道，高考动员大会开展的那一天，章校长很贴心的帮着她避开了，还邀请秦晴去家里吃饭。
沈老师老早做好了饭菜，秦晴上次多吃了两筷子的小鸡炖蘑菇就放在她手边。
“难得来家里一趟，咱们这回不说成绩、不说考试，就彻彻底底放松一次怎样？”
“别看她这话是在跟你说，其实是在点我呢。就怕我跟你聊成绩，增加你的心里压力。”章校长笑眯眯的接了一句。
他和妻子三观、性格都很合拍，要不然不会这么多年都没红过脸了。
也很庆幸，当别人都在质疑他的时候，妻子始终站在自己这一边。
“好了好了，不说就不说。咱们吃菜，今天这一桌，沈老师忙活了一个上午张罗出来的，你可得好好尝尝。”
秦晴乖巧点头，“谢谢沈老师。”
“傻孩子谢什么谢，你吃的高兴我就觉得高兴。”
沈老师自己没有吃几口，却频频给秦晴夹菜。
外头起风了，她起身关窗户，想了想叮嘱：“婆婆文海棠废文每日更新，幺污儿二漆雾二八一虽说最近天气慢慢变暖和了，但也不能一下子脱太多衣裳。”
秦晴：“知道啦，最近我姥姥跟我住一起，都有帮我注意这方面的问题。”
秦晴自己还好，姥姥比她紧张的多。
随着高考临近，怎么穿衣服，吃什么能提高注意力，都有专门请教人。
还专门买了“太阳神口服液”“生命壹号”给她喝，说是有助于提高记忆力，能让她在考试中保持头脑清醒。
秦晴听了好气又好笑，内心坚决认定老太太被人忽悠了，当着林老太太的面却什么都没说。
至于那些保健品，还是不碰为妙，被她偷偷锁进了柜子里。
提起这事，秦晴就笑个不住：“老太太还不信呢，说那些都是专家专门调研过的，指定有用，不然不会拉出来推广其实吧，这些东西就是智商税，专门骗骗没怎么上过学的老年人。”
正在这时，秦晴注意到坐在对面的章校长，不停冲她眨眼睛。
“章校长，您眼睛怎么了？”
章校长眼睛一闭，连连摇头，“没、没什么。”
沈老师放下筷子冷哼，“我也想知道，知道到底怎么了，不如你也跟我说说吧。”
章校长：“”
“我知道了，你肯定是觉得我白费功夫了是吧？”沈老师说着从桌子底下拿出来一个盒子，盒子上穿黑西装的小孩正在喝生命壹号，头上还有一个亮黄色光圈。
这眼熟的包装，这硕大的“生命壹号”几个大字，秦晴就是想装不认识也难。
她尴尬笑笑：“原、原来沈老师也买了啊。”
沈老师皮笑肉不笑：“嗯，我买完菜回来，正好听见菜市口那边有人在做推广。都说吃了这个好，对记忆力非常有帮助。我想着你今天正好来我家吃饭，这不也给你准备了一盒。”
“听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我自己交了智商税。看来我前面这么多年书都白念了。”
章校长终于憋不住了，控诉：“之前我是不是跟你说这玩意儿没用，叫你别买，你非不信。你听听秦晴一个小孩都知道，这东西就是骗钱的嘛，也就忽悠忽悠你这种人。”
沈老师立刻冷下脸：“我什么人，你跟我说清楚了我什么人？”
章校长身子一抖，坐直了，立马道：“单纯善良的大好人！你就是太善良太单纯了，才这么容易上当受骗。”
秦晴：“噗”
沈老师的失望视线扫过去，秦晴立马：“章校长说的对，您就是太单纯、太善良了”
因为“生命壹号”这场闹剧，大家还真没谈论学习上的事。
饭后沈老师说要弹琴给秦晴听。
上次秦晴来，就看见他们不大的客厅里摆着一架钢琴，上面很细心的盖了一层防尘罩。
这会儿钢琴盖子打开，沈老师坐在钢琴前，姿态优美。
一个一个音节顺着沈老师的指尖，不停的流淌出来。
这些节奏忽快忽慢，时而高亢，时而低沉。
秦晴听着听着，忽然就有些着迷。
一曲终了，她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
短暂的静默过后，秦晴拼命鼓掌：“沈老师弹的好好听，这是我第一次感受到音乐的魅力，这首曲子叫什么，总觉得特别的高亢激昂，听完以后好像浑身充满了力量。”
沈老师脸颊微红，轻轻一笑：“这首是卡侬变奏曲。晴晴，对于你，老师只有一句话要说——只要你心怀梦想，就没有什么不可能。那些痛苦和磨难，是你的勋章，它们共同造就了现在心性坚韧的你。老师相信，你可以做的很好。”
秦晴眼圈微红，走过去紧紧抱住沈老师。
“谢谢沈老师，对我来说，这是最好的高考动员大会。”
第35章 高考进行时
◎争着抢着要她当学生◎
时间进入到五月底, 不止林老太太紧张，整个筒子楼的老太太们都跟着紧张了起来。
“桂枝，马上六月了, 我们一起包粽子吧，叫秦晴考前吃个粽子，取‘高中’的意头。”
夏奶奶拿着粽叶, 进屋的时候笑眯眯道。
孙婶也过来凑热闹：“考前是不是要去庙里拜拜？听说头一炷香效果最好, 要不明早咱们去抢头柱香？”
筒子楼里几乎没孩子参加过高考。
往上数一辈, 那时候不流行高考, 许多能念个中专、大专，已经很了不得了, 出来直接参加工作。
和秦晴年纪差不多大的，如夏桃之类, 还没到高考的时候呢。
往下数，年级小的还抄着尿戒子, 没到上学时候呢饿。
满打满算, 秦晴算是高考头一个，因此大家伙儿都挺热心。
筒子楼里出个大学生，那说出去多有面儿啊。
秦晴高中，也算是开个好头。
林老太太是觉得都好，只要是为外孙女好的，都愿意去试一试。
“那我们合起伙儿来包粽子吧，明天赶早去烧香。”
说干就干, 几个老太太袖子一挽折腾开了。
等晚上秦晴放学，家里粽叶飘香。
秦晴：“姥, 其实真没必要这么折腾。”
“这哪儿是折腾, 取个好意头的事, 多好。你考试，大家伙儿都高兴呢。”
林老太太喜滋滋的，把包了红枣的粽子拿出来给秦晴。
“趁热吃好吃。”又拿出来一方糕，仔细叮嘱：“回去放枕头底下。”
林小田看了“噗嗤”笑出声：“姥，这个糕放在枕头底下，晚上睡觉会不会觉得硌的慌？”
林老太太立马一眼横过去。
“怎么可能？大人说话，小孩儿少插嘴。”
胖胖把林小田拉到一边，也给他拿个粽子，“小田哥哥，你吃。”
林小田这才没闹，一个粽子吃完，终于反应过来。
胖胖这是拿吃的堵住他的嘴呢！
隔天，林老太太起了个大早，在老姐们的陪伴下，真老早去庙里烧香了。
还顺便求了个高中的平安符回来，晚上见了秦晴非要她随身携带。
秦晴拗不过：“好好好，我带着，谢谢姥姥。”
林老太太这下终于满意了。
“好，晴，你放心，有姥姥的符，考试绝对没问题。”
秦晴乖顺点头，见林小田又要作怪，使劲儿捏了一下他的脸，疼的林小田嗷嗷叫。
秦晴考试的考点并不在本校，而是在隔壁省中。
也不知道是按学号排的还是什么，和她同考场的人很少，只有一个吴钧阳，和二班两个不认识的女生。
临考前一天，班主任顾老师亲自带着去踩考点。
仔细介绍了一到三号考场分别在哪儿，还说了厕所的位置等等。
“准考证先收在我这里，等考前一律发给你们。考试那天，我会早一个小时过来，就在大门口等着你们，一定不要紧张，正常发挥就好。”
学校里发生过很多次忘带准考证的事，老师们商量过后，还是觉得正式考试前统一发放比较好。
秦晴点点头，一双眼睛正在观察考场。
考点应该是选的装修较新的教室，明窗几净，黑板、讲台都擦的干干净净。
二班的两个女生格外紧张，顾老师见此露出一个笑容。
“别太紧张，不管在考试中发生了什么意外，都可以请求监考老师的帮助。他们来既是监考的，也是帮助你们的。有哪儿不舒服的也可以说，每个考点都配备专业的医疗队。”
“你们都是学校的尖子生，前面的努力已经足够，在考试方面老师觉得没什么可说的了。最主要的是，今晚早点休息，明天以最饱满的状态迎接考试。”
两个女生稍微被安抚了一些，重重点头。
秦晴也跟在她们身后点了点头。
吴钧阳看她一眼，没说什么
正式考试的那天，突然迎来大降温，天上飘着小雨。
原本秦晴还在愁该怎么去考点，夏成海已经骑上自行车在门口等着了。
“秦晴快过来，这几天我不忙，可以负责接送你。坐好，雨伞打好了吗？”
夏成海扭头又检查了一遍，见一切都没问题，脚一蹬骑着自行车离开。
雨淅沥沥下着，穿着雨衣打着伞的秦晴，身上却一点没湿。
她下了车，才发现夏成海脸上全是雨水。
“夏叔叔”
“别说了，赶紧进去。等考完，我还在这里等你。”
夏成海推着人往里，见秦晴拿了准考证，转过身跟他摆手，连忙蹬着自行车离开。
吴钧阳是坐车来的，家里为了方便他考试，特地腾出来一辆车。
他考场在秦晴隔壁，看见秦晴过来，眉心微蹙。
因为秦悦是他表妹，所以他对夏家的实力非常清楚。
不至于下雨天，腾不出一辆车来，毕竟每次秦悦去逛街都是车接车送。
也是第一次，他心里有些为秦晴鸣不平。
明明都是姑父的女儿，差别也太大了。
不知出于什么心里，吴钧阳主动打了招呼，还道：“秦晴，你等会儿正常发挥就可以，按照你平时的成绩一定没问题。”
秦晴有些意外的看着他，“你也是。”
吴钧阳终于露出一点笑意，“那我们一起加油！”
秦晴点头，转身进了考场。
高考的考场，永远都是肃穆的。
圆珠笔掉在地上的声音，都变得格外响亮。
监考老师的到来，将学生们紧张的情绪推倒顶点。
有心理素质差的小姑娘，紧张到手抖脚抖，差点呼吸不上来，还是监考老师果断叫了卫生组上来，又进行了心理疏导才恢复过来。
秦晴其实并不紧张。
这对她而言，只是众多考试中的一场。
她握着笔，通览一遍试卷，然后郑重的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考试的这三天，确实发生了不少事。
果然给顾老师说中了，有忘了拿准考证的，意外感冒的，还有早上起晚了、差点赶不上考试的。
好在，大多数都有惊无险。
秦晴这边倒是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
唯一让她遗憾的是，数学考试并不难，甚至最后一道大题，也是平时讲到过的题型。
但凡是个平时认真学习的学生，问题都不大。
也就两道附加题，稍微有些难度了。
难度一降低，想要把差距拉大就难。
除了在小处仔细检查，避免细小的失分以外，还要踩准，保证万无一失。
语文的题型，中规中矩，只作文题目有点偏，不太好找切入点。
秦晴以自身经历开篇，举例论证，写完以后总体感觉还不错。
奇怪的是英语听力占的比重非常大，差不多占了总成绩的百分之四十。对于这个年代的高中生而言，他们学的大部分都是哑巴英语，听力的要过的一大难关。
秦晴得益于上辈子那个翻译老师，英语水平就比母语略差一些，做起试卷来得心应手。
别人还在绞尽脑汁回忆听力内容的时候，秦晴已经翻页了。
等到第三天，最后一场考试考完，所有的考生终于能松一口气。
顾老师就在学校门口等他们，见几人出来，脸上立马扬起笑容。
“从今天开始就正式放假啦，记得六月二十五日按照准考证上的号码，打电话问成绩。六月二十七日，入校填报志愿。”
等一切都结束以后，老师也终于可以问一句考的怎么样了。
明面上他问的是众人，其实主要想知道秦晴考的怎么样。
秦晴一笑：“不知道，要等成绩出来才能有个准信。”
顾老师：“你自己就一点感觉没有？”
秦晴眨眼：“那当然没有。总之，等成绩出来就知道啦。”
顾老师手指虚点点她，到底没有执意非要问清楚。
考完了，都是就地解散的。
学生们不用再回学校，能直接回家了。
秦晴从考场出去，正想着从哪条路走能快些回家，一出校门就看见了林老太太、林小田、胖胖、夏桃。
她有些意外，迎上去：“你们怎么来了？”
夏成海说晚上有点事，早上把她送到考场就离开了，秦晴已经做好晚上自己回去的准备了。
哪知道一走出考点，竟然看见这么多熟人。
林小田龇出一口白牙：“当然是来接你！姥姥可是说了，姐姐考完了，她掏腰包请我们吃大餐！”
夏桃上前挽住秦晴胳膊：“我倒是不在意大餐，我怕你出来没见着人，心里失落。”
她是亲眼见证秦晴一路过来有多不容易的，正是因为知道，所以别人有人接，秦晴也必须要有才行！
胖胖手里还抓着一把花，不知道从哪里摘的，粉色、紫色搭配在一起，照样很好看。
她举起来，红着脸往前递一递，“姐姐，给你。”
秦晴接过，一边道谢，一边揉胖胖的小脑瓜。
林老太太笑弯了眼睛，“走吧，前儿我就瞧见了，咱们筒子楼附近新开了一家火锅店。说是新店开业打折呢，就等着你考完一起去吃。”
秦晴点头，挽着老太太的胳膊。
一行人浩浩荡荡进了火锅店，老太太也是个豪气的，竟然叫他们随便点，管够。
可把一群小家伙高兴坏了，雄心勃勃要吃到老太太心疼为止。
可惜都是些眼大肚小的家伙，老太太眉头都没动，一个个已经吃到肚子鼓起来了。
回去以后，秦晴睡了个昏天暗地。
家里攒的高考试卷、复习资料等等，有秦晴半个人那么高。
她要扔，老太太说什么都舍不得。
“收起来通通收起来，留着给夏桃用，夏桃用完小田用，小田用完胖胖还能用嘛！”
好家伙，只怕这堆试卷轮到胖胖手里要发黄了。
夏奶奶倒是很高兴，专门找了个小推车来，拉宝贝似的把一堆资料拉走。
秦晴看着夏桃痛不欲生的脸，不厚道的大笑出声。
夏桃气得转过脸来，狠狠挠她痒痒。
秦晴一连休息了十来天，什么都没去想，也没着急规划未来。
每天除了找各种吃的带回来和家里人分享，就是去百货公司买衣服、化妆品等等。
林老太太、林小田、胖胖三人一住就是三个多月。
时间确实有些久，林老太太不放心家里，想着回去看看。
秦晴对此接受良好。
反正她这边没什么事了，自己也能照顾好自己，老太太回去也好。
“姥姥，舅舅舅妈那边有什么需要帮助的，你随时联系我。反正我现在就是闲人一个，在家里呆着也是呆着。”
“不用你帮忙，你好容易忙完了，好好休息休息。不过，你过来住几天姥姥倒是随时欢迎，我呀，恨不得这次走，把你也打包带走。”
林老太太看着秦晴，很是不舍。
越是相处的久，她越是知道晴晴的性子有多乖巧懂事，平时能不麻烦别人，尽量不麻烦人。
可她宁愿晴晴跟林小田似的，每天咋咋呼呼、闹腾腾的，那才是一个孩子该有的样子。
想到这孩子的性格是怎么造就的，就恨不得把林芝找出来狠狠揍一顿。
这对夫妻也是绝了，孩子高考这么大的事，竟然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过。
林老太太光是想一想，都恨得牙痒痒。
好在晴晴性子开阔，孩子自己没提，她也不乐意，说这些不高兴的事。
秦晴：“好，等我自己待够了，就去你们那边住一阵子。”
其实相比较而言，她还是更喜欢自己待着，舅舅舅妈对她虽然亲厚，总归是别人家，哪有自己家来的舒坦。
但老太太一片心意，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两边大致商定了一个时间，老太太这才带着两个孩子，包袱款款的离开。
林老太太一走秦晴就更自由了。
每天不是悠哉悠哉出门，就是给自己各种讨好吃的。
还得苦哈哈上学的夏桃，嫉妒的不行。
秦晴咧嘴一笑，叮嘱夏桃好好上学，很是潇洒的跟她挥手。
不过她没想到的是，在百货公司竟然碰到了沈老师，被沈老师提溜着后衣领回了家。
秦晴一进屋，沈老师忙着洗水果，切水果。
一边忙活一边嘀咕：“你都不知道，老章从你考完那天就等着你主动上门，说说考试的情况了。今天要是我没碰见你，是不是还没想起来来家里一趟？”
“哪儿呢？沈老师，这不是因为成绩还没下来吗？等成绩一出来，一准要第一时间告诉您和章校长的。”
沈老师眼睛一横，“这还差不多。”
把切好的水果往秦晴跟前递了递，擦干净手，说：“等着吧，我已经叫人通知老章了，他一会儿就到，你可得想好等会儿怎么跟他交代。”
秦晴吐吐舌头，其实并没有很紧张。
高考成绩如何，她心里大致有数，只是在成绩真正出来之前，不想大肆宣扬。
万一中间有什么变故，至少不至于让别人看了笑话。
沈老师看她胸有成竹的样子，不禁摇头失笑。
“小小年纪，也不知跟谁学的这么老成。高兴就笑，不高兴就闹，难道不是你这个年纪应该做的吗？你呀，就是顾虑太多。”
秦晴嘿嘿笑，并没有接话茬。
都觉得她老成，事实是，如果她不顾虑这么多，到今天可能什么都没有。
就秦覆那样的性子，如果不去争取，还指望天上掉馅饼吗？
章校长来的很快，他一进门看见秦晴便是一声冷哼。
“哟，咱们的准大学生，还知道光临寒舍，咱们家实在是蓬荜生辉。”
秦晴顿时臊得脸红：“章校长，您就别拿我取笑了。”
章校长坐下，笑眯眯道：“这怎么是取笑？按照你的水准，就算没有拿到高考状元，考上大学也应该不是难事，说你准大学生可有半点说错？”
问题是前半句话吗？
章校长乐得看她局促模样，也不解围。
沈老师推推秦晴：“看看，老头子这是生气了，叫你考完试不过来。”
秦晴连忙道：“章校长，我错了，我应该在考完试的第一时间就跟你们分享心得，不应该等到今天才上门。”
章校长哼一声，嘴巴微微向上翘了翘。
“都过去两周了才想起来，你说我要不要说你？”
秦晴猛点头：“要要要，说的好！”
章校长摇头失笑，“好了，不跟你贫了，快跟我说说，觉得这次考试怎么样，有没有什么难点疑点？”
秦晴咬了一口苹果，她绞尽脑汁，不知道该怎么说。
考试就是凭感觉，发挥平时水准呗，难点疑点她还真没发现。
章校长又问：“我可是听不少人说这次英语特别难，你觉得呢？”
秦晴：“嗯还成，我之前帮厂里翻译过说明书的，所以英语水平应该还成？”
章校长立马坐直了，听孩子这么说，英语应该没什么问题。
厂里的说明书可是有很多专业名词的，既然连说明书都能翻译，英语听力不就是小菜一碟？
“那数学物理语文化学？”
秦晴：“都挺顺利的，当然也可能只是我单方面的感觉。”
章校长也不知道该怎么问了。
这回答了跟没回答有什么区别？
沈老师乐得看自家老头子吃瘪。
“行了，成绩又还没出来，你叫孩子怎么说？说高了不行，说差了又不行。正好昨天买了不少菜，咱们张罗一桌好吃的吧，算是给孩子好好庆祝庆祝。”
沈老师扭过头，面容严肃：“不过晴晴，你回头要是敢不往沈老师这儿来，我可是要生气的。”
秦晴连忙举手：“绝对不敢了。”
沈老师哼笑一声进了厨房，秦晴连忙跟过去，打下手。
章校长坐在客厅里看她们娘俩忙活。
他其实有很多问题，但想想老伴说的对，都没出结果，问了也白问。
总之想知道高考成绩，还是耐心等待吧。
沈老师不愧是厨艺高手，随随便便张罗，很快就收拾出一大桌菜。
为了庆祝秦晴高考结束，还特地叫章校长下去买了橘子汽水上来。
哪知道章校长不是一个人回来的，进门时后头还跟着一个人。
“秦晴快来，看看谁来了？”
秦晴：“钱教授，还有一位是”
钱教授穿着白衬衫，黑色长裤，袖子挽到手肘。
站在他边上的，是个面生的女性，年纪和钱教授差不多大，留着一头短发，也是一身白衬衫，底下陪着一条黑色鱼尾裙，看着既知性又青春靓丽。
章校长接话：“是钱教授的爱人，唐蕴。你也可以叫她一声师母嘛！”
秦晴哪儿好意思，和钱教授的师徒名分还没坐实呢，叫人师母未免太上赶着了。
她红着脸傻笑，不知道叫什么反正笑就对了，伸手不打笑脸人嘛。
唐蕴拍拍秦晴的肩膀，看着很好相处。
“我猜你就是秦晴了，是一中高三一班吗？”
秦晴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点头。
唐蕴一下子高兴起来，推推钱教授，“那你可得抓紧，等成绩公布，你这个好苗子恐怕要被人摘了果实的。就我所知，清大不少教授盯上了，有提前得了消息的，还跟我打听来着。”
秦晴听的云里雾里，章校长却忽然大笑，神采奕奕。
“你这么说，是不是有什么消息？”
“师兄，我是做什么的，你不会忘了吧？”
唐蕴可是在教育部工作的，想知道点高考的消息，简直手到擒来。
章校长站起来，语气紧张：“别卖关子了，还不快说？”
唐蕴笑着拍手，语气上扬：“具体成绩如何我不知道，只是试卷封起来批改的过程中，数学组的老师和化学组的嘚瑟，说这边有个满分的数学奇才，化学组的也不甘示弱，说这边也有个化学奇才也是满分。结果等封条一拆，发现竟然得满分的竟然是同一名学生。这桩事情在老师们之间广泛流传了，都等着看成绩全部出来，这名学生的名次呢！”
“我有个在央视的小师妹，已经预约采访！”
章校长顿时摩拳擦掌，一时喜的不行。
秦晴脑子里还懵懵的，不是说要25号才能出成绩么？这还有八九天呢！
而且，这位师娘说的不甚清楚，又没点名道姓是她，说不定会是其他人。
唐蕴看她傻了，笑着拍拍她，“我刚不是问你，是不是高三一班？姓名秦晴？”
秦晴点头：“对。”
“考场在省中，准考证最后三位781？”
秦晴：“没错。”
唐蕴笑容更大了些，“那就没错了，赶紧吧，叫师娘！”
她说着从包里拿出一个大红包，在秦晴跟前晃了两下。
“叫声师娘，这个红包可就是你的了。”
秦晴仿佛一脚踩在了棉花上，她虽然觉得自己考得不错，但好几门满分？还是在高考中？
从没有过的事，饶是她也软绵绵的，仿佛在做梦。
而且，为什么呢？为什么着急下让她喊师娘？
沈老师呼噜两下秦晴的头发，乐呵呵的，“晴，你可别被她的红包忽悠了，她这是着急替自己丈夫底下师徒名分呢。”
看孩子傻乎乎的，好像还没反应过来。
沈老师道：“让我来猜一猜，得到消息的不仅仅是唐蕴一个吧？恐怕这件事情在教育系统内部几乎透明。毕竟这么多年来可没出过这么多满分。所以还有别人着急要秦晴拜他为师，对不对？”
唐蕴笑容一僵，使劲拽了下男人的袖子。
“钱锋，你自己说。”
章校长大致猜到了些什么，立马变得得瑟起来。
“是啊，钱锋你自己说，总不能收个学生还要你爱人亲自出马帮忙吧？”
钱锋又是高兴又是纠结，知道自家师兄是老狐狸，怎么瞒都瞒不过，索性和盘托出。
“是有这么回事，别人我自然是不怕的。我的名头在整个清大也是数一数二，不过这回对手是老李，唐蕴叫我先下手为强，我便走了这一遭。”
章校长惊叫起来：“李定山？！”
钱锋板着脸点头。
李定山在清大的名望压根不逊于他，他们俩既惺惺相惜又针锋相对。
索性不是同一专业，要不然清大非得给他们掀翻不可。
之前他问过秦晴，是想潜心研究还是化知识为财富，秦晴当时说是后者。
钱锋虽然觉得这个答案不是他最想听到的，但碍于秦晴天赋过人，到底捏着鼻子认了。
这次他之所以这么有危机感，实在是因为李定山那厮和秦晴观念完全一致。
老家伙做应用化学多久，就靠着应用化学挣了多少钱。
到了最后，清大教授的头衔于他而言反而成了副业。
“师兄，你也知道，从前这么多年，我从没考虑过收学生的事，是因为实在没找到合心意的学生。秦晴不一样，她除了未来的发展方向和我预想的有些差距之外，从性格到天赋，根本就是我想象中的关门弟子该有的样子。你说我怎么会愿意错过她？”
所以，不惜请自己的爱人过来当说客。
钱锋说完也没看别人的反应，只问秦晴：“你自己觉得怎么样？想要拜我为师吗？”
唐蕴站在丈夫身边，不停跟小姑娘眨眼睛：“快点硬下来呀，傻丫头，我们两个还没孩子，你一点头，我们甚至可以拿你当半个亲生孩子看待。”
秦晴有点被着突如其来的幸运，砸懵了头，她嘴巴张张合合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
钱教授，可是那个在清大名望过人，无数人追着捧着哭着喊着想要拜师的钱教授。
现在他领着妻子站在他跟前，问她愿不愿意当他学生？
秦晴做梦都不敢这么做。
“傻姑娘，你就说愿不愿意当钱教授的学生？一日为师，终身为师，你要是点了这个头，这一辈子就不能反口了。”沈老师笑眯眯提醒。
读书人，尤其是世代耕读的读书人，还讲究天地君亲师那套。
老师又称为师父，既是师又是父。
秦晴一点头，这辈子就和钱锋、唐蕴二人脱不了干系了。
秦晴：“我、我当然是——”
“好你个老钱，原来在这儿等着我呢！我就说，今早怎么看见我连个招呼也不打，扭头就走，原来是想跟我抢徒弟。”
门口忽然一个人推门进来，身材高大，脸上蓄着短短的胡须，西装革履，一点也不像一个学者，反而很像一个商人。
男人视线落在秦晴身上，仔仔细细打量一番。
“一中？高三一班？准考证后三位781？秦晴？”
秦晴傻乎乎点头。
李定山摸摸胡子，“喊吧，喊老师。”
钱锋瞬间来了火气：“好你个李定山，以前在学校里跟我抢课题就算了，现在连学生都要抢。我一个关门弟子都没有，你名下可有三个呢！这一个怎么都不应该轮着你吧？”
李定山：“怎么不应该轮着我了？阅卷的时候我恰好看到了她的试卷，拆分开和人一对恰好发现是同一个学生，又恰好知道了她是师兄学校的孩子，这么多机缘巧合之下，是我的学生才是应该。倒是你不在学校好好做你的课题，跑出来抢什么人？”
钱锋：“怎么是我抢人？这孩子在高考之前，我就跟他见过面。我们约定好了，等高考成绩出来，如果结果还不错，就将她正式收为我的关门弟子。”
“你也说了要等高考成绩出来，现在高考成绩不是还没出来吗？”李定山根本不把钱锋放在眼里：“小姑娘你听听，钱教授收个徒弟还要看高考成绩，我可不一样，我是纯纯看缘分，谁叫我恰好阅到你的试卷呢？怎么样？要不要过来当我的学生？”
事情的发展已经完全出乎秦晴的预料了。
被两位大佬争着抢着要收作弟子，是不是说明她这次的高考成绩尤为出色？
章校长左右看了看，很是公平的说：“怎么说秦晴都是从我们学校出来的，既然你们两个人都有意，不如仔仔细细介绍一下自己，然后让小姑娘自行选择。”
沈老师拍巴掌：“我看这主意不错。”
钱锋和李定山对视一眼。
钱锋：“我是清大数学系教授，主要是做科研的，当了我的关门弟子，绝对可以本硕连读。如果以后想留校任教，只要能力过关，也是可以的。”
李定山：“我是搞应用化学的，教授是我的副业，主要搞生产。我名下有各种化工厂，难过了平时生活中方方面面的化工用品。你当我的学生，我可以丢一个厂给你练练手，咱们这就叫学以致用，用学生财。”
钱锋听完使劲瞪他：“就不带你这种用钱诱惑人的。”
“不用钱诱惑人，难到靠吃苦吗？小姑娘，你千万不要做他的关门弟子，一旦做了研究这一行，吃的苦头千千万，结果赚的连我一个零头都没有。”
“你一个大学教授，整天把钱啊钱的挂在嘴边，俗不俗？”
“不俗，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哪里俗了？”
章校长被两人吵的脑壳痛：“你们两个有完没完，要吵架出去找，想想今天来干嘛的。”
两人立马收敛了神色，又恢复成一副儒雅模样。
看的人好笑不已，好像刚才针锋相对的不是他们一样。
沈老师和唐蕴对视一眼，无奈失笑。
秦晴不过思考了一瞬，就感觉到在场所有人的视线投射过来，竟有一种比考场还要紧张的感觉。
她小心翼翼道：“小孩子才做选择，我马上成年了，能不能两个都选？”
钱锋皱眉：“做科研并不是玩笑，需要投入的精力，要比平时大很多。”
李定山：“搞得好像我们做生产，不需要投入精力似的。”
秦晴紧张的咽了咽口水，两位大佬是不同意的意思吗？
也是，专心做一门都很难出彩，她如果同时兼顾两门，势必要分个主次，要不然时间完全不够用。
小姑娘有些挫败的低下头。
如果非要在两门中选一门，到底该选什么呢？
毕竟是自己学校出来的学生，章校长完完全全偏向秦晴。
“你们说的是普通学生的一般情况，我们秦晴是普通学生吗？普通学生能在高考中取得那么多门满分吗？还是说你们两个根本没有信心，我觉得对方比自己会教孩子，还没开始就自动认输了？
钱锋&李定山：“怎么可能我会怕他？”
章校长：“那就给这小姑娘一个机会嘛，毕竟是通过围考出来的，我也想看一看，在你们两个人的教导下，她会走向何处。当然了，孩子怎么走，完全看背后这个老师的水平如何。”
钱锋：“教就教，这孩子有天赋，我相信他能在科研这条路子上越走越远。”
李定山：“这孩子面相好，就是个搂钱耙子，感觉她在我的带领下，能创造出商业奇迹。”
沈老师赶紧推小姑娘：“好孩子，还不快点叫老师？”
秦晴冲着钱锋的方向三鞠躬，“老师。”
又冲着李定山的方向三鞠躬，“老师。”
唐蕴一拍巴掌，“好了，好了，来到师母这里来，这个红包送你。”
李定山看着唐蕴，有些后悔自己一个人匆匆来，没把妻子带来了。
索性妻子没来没关系，他带了很多钱来。
李定山从包里掏出厚厚一叠钱，数都没数，一股脑塞给秦晴：“见面礼。”
沈老师推她，“还不快谢谢老师？”
秦晴晕乎乎的，“谢谢老师。”
钱锋、李定山各自满意点头。
转过身看见对方，又嫌弃的冷哼。
钱锋&李定山：等着看吧，秦晴就是做科研大佬/女总裁的料！
第36章 上电视
◎央视记者来采访啦！◎
秦晴回家的时候, 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生怕这只是一场梦，等一觉醒来，还是什么都没有。
但她外套两边的口袋沉甸甸的, 里面塞着老师们给的“见面礼”，这就是想装作一场梦也装不了。
她晕乎乎的走路，回到筒子楼, 孙婶问：“晴, 你怎么傻乎乎的？到底是想笑还是不想笑？一副捡了钱的样子。”
秦晴心说, 这比捡了钱还要让人高兴。
她可是捡到老师了, 一捡还捡了俩。
两个鼓鼓囊囊的口袋，就是最好的见证！
不过这事现在还没法说啊。
老师们的意思是等成绩下来, 替她摆升学酒，顺便把拜师的事说一下, 过个明路。
这样显得正式一点，比较不委屈秦晴。
其实秦晴想说, 其实她一点都不委屈, 有没有这场升学酒根本一点不重要。
但钱教授和李教授异常坚持，非办不可。
秦晴也只能暂时憋着自己偷偷乐。
见她不说话，孙婶猜测：“是不是高考成绩出来了？我看你这样，肯定考得不错。快告诉告诉我，也让我跟着乐呵乐呵。”
秦晴笑眯眯道：“哪儿呀，成绩出来还有几天呢，等出来了, 一定第一时间告诉大家。”
孙婶喜滋滋点头，“成, 我们大家都等你好消息。”
秦晴重重点头, 又聊了几句才开门进屋。
一进家门, 她彻底憋不住了，飞扑到床上使劲儿打了好几个滚！
啊啊啊啊啊啊！
她有老师了！
以后也是有人护着的人了！
几天之后的周末。
夏桃不用上学，特地过来找秦晴玩，小姐俩一见面，就使劲儿盯着秦晴看个不停。
秦晴被她看得浑身发毛，连着往后退了好几步。
“怎么了？有事儿说事儿。”
夏桃：“晴晴，你不对劲儿，你今天怎么这么高兴，从刚才到现在笑了好几次。是发生什么好事了吗？不过，你笑起来的样子真的好好看！”
她一直知道秦晴长得好看，但笑眯眯的秦晴真的让人一点都招架不住。
就算对秦晴的美貌已经习以为常的夏桃，还是忍不住对着秦晴这张脸犯花痴。
“是有好事，等时机合适了，再告诉你！”
秦晴自动忽略了后半句，回答道。
夏桃：“为什么要等时机合适呀？有好事你就说呀，我替你高兴！”
不等晴晴回答，她又自顾自的说：“让我来猜一猜，你是不是终于想到，要给香江绿岸那套房子做什么样的装修了？”
玩了一阵子，秦晴开始想怎么装修香江绿岸的房子了。
看了好几个装修风格，都不太满意。
“也不是，是有别的好事。”
她越是这么说，夏桃越好奇，非缠着她硬要秦晴说出来不可。
小姐妹两个正闹腾呢，外面突然传来一阵鞭炮声。
夏桃往窗边走了几步，探头向下看，奇怪道：“也没听说有谁结婚呀？”
秦晴也奇呢，犹豫着要不要下去看一看，门外忽然响起了敲门声。
夏桃一边往门边走，一边嘀咕：“怎么觉得外头这么闹腾呢？今天周日，除了几个皮孩子，青枣应该没什么人才对”
门一打开，她整个人瞬间愣在了原地。
外头站着一位穿格子衬衫戴眼镜的女同志，手里还举着一个长柄话筒，看见夏桃出来，顿时满脸兴奋：“你是不是秦晴？同学你好，我是央视的记者，是代表咱们电视台采访高考状元来的”
夏桃头摇成了拨浪鼓：“我不是我不是，秦晴这里！”
她一把把好闺蜜推到话筒跟前。
女记者看着突然出现的姑娘，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艳，又笑着把刚才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
“秦晴，你好，对于你自己取得这么好的成绩，有什么感受呢？介意和我们分享一下吗？”
秦晴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
她没想过有一天，会有记者专门来采访她。
街坊邻居们肯定都收到消息了，齐齐聚在了她的家门口，将原本就不宽阔的楼道，挤了个满满当当。见她要说话，闹哄哄的场景，瞬间变得安静。
被一双双眼睛盯着，晴晴的耳朵不停发烫，她努力保持镇定。
“虽然这么问有些冒昧，但你们能不能告诉我，我的高考成绩？因为我好像忘记今天是查询成绩的日子了。”
女记者有些惊讶，片刻过后，立马笑着回应。
“根据我们电视台收到的消息是语文141，数学满分，英语145，理综292，高考总分750，您这次的总成绩是728”
女记者说完，她身后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惊叹声。
都知道秦晴成绩好，到什么程度，筒子楼里的众人是没有概念的。
夏桃更是激动到紧紧拽着秦晴的袖子，差点失声尖叫。
“太好了晴晴，太好了！”
女记者：“秦晴同学，你现在什么感觉？”
秦晴先是安抚的拍了拍夏桃，镇定道：“还可以，正常发挥。不过，我现在没有看到试卷，有些好奇，为什么语文这次失分到达了9分？”
女记者以为这个小姑娘会高兴的蹦起来，没想到竟然这么淡定。
她可以保证，虽然现在只统计出来小姑娘的成绩是省内第一，但728放到全国也非常有竞争力。说不定和根本不仅仅是省内第一，也是全国第一。
“你对于未来上哪个学校有自己的规划吗？清北那边应该会很快联系你，你有想好如何回应吗？”
筒子楼里瞬间安静如鸡。
大家伙看秦晴的眼神已经不像是在看一个人了，而是在看一个神。
在孩子们还小的时候，他们或多或少会调侃，问孩子以后长大了，想上清大还是上北大？
但随着孩子长大，会发现这仅仅是小时候，长辈对他们的美好期许罢了。
根本没有人，有一天会真的要面对这个问题。
但秦晴做到了，这个问题变成她现在必须直面的问题。
秦晴：“会上清大。”
女记者顿时心满意足。
又问了秦晴很多学习相关的问题，叫后面跟着的摄像师加拍了好几张合影，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女记者一走，走廊里又恢复了安静。
大家伙儿眼神撞在一起，不知道谁起的头，他们一个个用力的鼓起掌来。
小孩子们更是拍的巴掌都红了，热闹的差点叫屋顶掀翻。
“晴晴，你实在太厉害了，竟然真的成了咱们省的高考状元。”
“什么呀？她分数这么高，怎么可能仅仅是我们省的高考状元，我看她是全国的状元还差不多。”
“秦晴，你快告诉告诉我们小虎子，平时都是怎么学习的。小虎子快跟秦晴姐姐握握手，蹭蹭文曲星的福气。
“小妞妞，快到你秦晴姐姐身边去，拉拉秦晴姐的手，摸摸她的衣裳。”
“秦晴啊，你有没有不穿的旧衣服，你从前那些学习资料呢？”
大家伙太热情了，七嘴八舌的吵的，秦晴的脑子嗡嗡作响。
她一个字都听不清，只知道站在原地，保持微笑。
夏奶奶乐呵呵道：“你们呀，先别烦晴晴了，她自己也是刚知道高考成绩，让她好好消化消化行不行？有什么问题，等咱们之后给办升学酒，你们一次性问个够。”
“好嘞好嘞，夏奶奶，我说您老看人准了，打小就知道让夏桃跟秦晴一块玩儿。我看你们夏桃有这么一个好朋友，以后高考成绩肯定也差不了。”
夏奶奶：“我们大家都有福气，和晴晴住在同一栋筒子楼里，说出去都有面儿呀。要晴晴真是文曲星，咱们楼上楼下肯定能蹭到她的才气。”
这话大家伙儿都爱听。
“晴晴，你什么时候办酒吭一声，奶奶来给你做饭。”
“秦晴，你办酒的时候，阿姨给你出酒水。”
“我家也出我家出5个荤菜！”
“还有我，还有我”
夏奶奶又说了一长串好话，才把这些兴头上的人，哄走了。
夏桃趁机拉着秦晴进屋将门关上，她紧紧抱着秦晴，激动道：“太好了太好了！晴晴，你怎么怎么厉害呀！你就是最棒的！”
秦晴终于回神，笑着点头：“我就是最棒的，不过你是我姐妹，怎么也不能比我差。”
夏桃想到那些老奶奶们说的话，这下子是把压力给到她了。
她连忙将头甩成了拨浪鼓，“不成的不成的，我不成的。”
“哪有什么不成？正好，暑假里我没什么事。可以一边忙活香江绿岸的装修，一边给你恶补一下。”
“晴晴，你说真的？你放过我吧？”
“不行。你是我姐妹，包你上大学是我的义务。”
“那什么，晴晴啊，我奶叫我回家了，我先走啦。”
夏桃溜的比兔子还快，秦晴反应过来，家里已经没人影了。
一个人呆着突然安静下来，她还有些不习惯。
秦晴进了书房，看见桌上放着钱教授之前送她的那支钢笔，她拿起来决定做一张试卷清醒一下。
隔天秦晴去学校填报志愿，一到校门口，就发现自己的名字写在大红色的条幅上，挂在了学校的正门口。
秦晴站在门口看了又看，脸蛋渐渐发烫。
吴钧阳早看见秦晴了，他加快脚步走了过来，真诚道：“早就知道你考的不会差，但从没想过会考得这样好，你真的很厉害。”
秦晴：“谢谢，你呢？这次考的怎么样？”
吴钧阳：“还可以，分数达到北大的录取分数线了，不过我如果要进北大的话，必须接受调剂专业，我现在在纠结，到底是选我喜欢的专业，还是选名校。”
秦晴：“都可以，看你自己倾向于哪一种。但我觉得如果是你喜欢的行业，不管进了哪个学校你都能做得很好。”
吴钧阳目光灼灼的看着她：“你真这么想吗？”
秦晴认真点头：“是，不过我的意见只能做参考，到底怎么选还是看你自己。”
吴钧阳点点头。
两人没再说什么，并着肩往教室的方向走。
一路碰见了不少同学，都凑过来恭喜秦晴。
“你的采访我看了，非常有风范，后面的一些学习小技巧很有用。”
秦晴脸红红：“谢谢。”
知道自己上电视是一回事，被别人当着面被提起又是另一回事，总觉得有些羞耻。
吴钧阳也为秦晴高兴。
他现在非常佩服秦晴，心里甚至涌上一股惺惺相惜之意。
秦晴是个值得尊重的人，也是个非常努力的人。
“对了，我姑父，我是说秦覆最近有联系过你吗？”
秦晴摇头：“他应该忘了我要参加高考这回事，不然老早就要打电话问的。”
没人比秦晴更知道，秦覆有多想让她考个好成绩出来。
这次既然被电视台采访，该知道的早晚会知道的。
吴钧阳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理由，他皱眉：“如果不想理他，随意应付应付就好。”
秦晴意外地看他一眼，她眼神太过直白，把吴钧阳看得都不好意思了。
吴钧阳坦言：“你今天获得的一切都是自己努力得到的，和他们没任何关系。”
秦晴：“但我毕竟是他女儿，我说没关系，他还是可以借着我的名头做很多事。”
吴钧阳皱眉。
第一次，他对秦覆一家产生了厌烦的情绪。
“需要帮助的话，记得跟我说。”
他是秦悦的表哥，能说这样的话，已经很难得了。
秦晴点头谢过。
其实她自己早有规划，秦覆不来大家相安无事，秦覆敢来，她一定给他下一剂猛药。
只怕到时候，秦覆自己承受不起
会议室里，几位校长也在谈论秦晴的成绩。
章校长这下子终于扬眉吐气。
上回两个师弟去他家，已经让他心里稍微有了些底。
亲眼看见秦晴的成绩单，立马将心放进了肚子里。
现在的小姑娘真是了不得，长得好、学习好、刻苦努力。
但凡他在学术上，比几位师弟更长进些，说不定会优先抢走这个好苗子。
毕竟人是他一路拉上来的，谁也越不过他去。
郑校长：“建业建业，添翼跟你说话，你怎么不搭理人。”
章校长牛逼轰轰道：“就不搭理他，现在事实证明，我的那套理论才是正确的，还搭理蒋添翼干嘛？叫他去参加学术交流会，以后学校的所有交流会，都可以交给蒋添翼了。添翼啊，这下子你高兴了吧？”
蒋添翼气的鼻子都歪了。
“凭什么所有的交流会都交给我，以后真不让我带班了？”
章校长：“这不是我们以前谈好的条件吗？怎么？现在你想耍赖？”
蒋添翼：“我没有，我只是”
章校长：“只是舍不得不当发号施令的那个，只是舍不得不去祸祸孩子。蒋添翼啊蒋添翼，要不是你的履历确实不错，我都想建议咱们学校直接让你回家养老了。你以前祸祸的那个孩子，陈立记得吧？就凭他受的那些罪，这一辈子都应该把你定在耻辱柱上。”
蒋添翼猛的站起来，指着对方的鼻子：“小人得志，小人得志！章建业，你也就是运气好，才能在我面前得瑟，要是那个女学生考试成绩不行，哪儿有你说我的份？”
“唉哟，真是不好意思，我们秦晴她就是行，她就是考试成绩好，她就是拿到了省理科状元。你是不是要气死了，气死你也是活该！”
要不是还知道保留基本的素质，章建业都想狠狠啐他一口。
蒋添翼面色铁青，大步往外走。
“以后这种会议别找我了，有他没我有我没他！”
章校长：“略略略，你有本事走了就别回来。”
梁校长：“建业，你怎么一把年纪了还跟个小孩似的，你们两个一吵起来跟小孩吵架有什么区别？”
郑辉笑眯眯道：“建业高兴嘛！换我我也高兴。咱们学校的这位女同学真是了不得，我看全国理科状元也是有冲一把的希望的。”
章校长顿时来了劲：“我也觉得问题不大。还有，咱们的奖学金是不是该谈一谈了？孩子考得这么好，咱们校方没有厚奖，实在说不过去。”
梁校长哪里不知道他是想好好犒劳犒劳秦晴同学。
干脆大手一挥：“奖学金你定，你说多少就是多少。”
章校长：“成交！”
秦晴填报好志愿，回去的时候又是满载而归。
她从来不知道学校的奖励竟然这么丰厚，有了这笔奖学金，大一大二的学费，直接给囊括了。
章校长把秦晴拉到一边神神秘秘的说。
“这算什么呀，你是省状元，国家也要给奖学金的，要是全国状元，给的更丰厚。”
“对了，你两个老师托我告诉你，他们准备在建国饭店给你办升学宴。要邀请哪些老师同学，地赶紧名单拟好了，他们好定位置。”
“建国饭店？不用了，不用了，太夸张了吧。”
秦晴并不讲究排场，但升学是一件高兴的事，自然也想和很多人分享。
对她而言，随便找个小饭馆办几桌就行。
两个老师怎么越折腾，声势越浩大？
章校长：“什么夸张？这还夸张。你小孩子家家不懂。钱锋、李定山，这两人谁提起来不得竖起大拇指？他们两个收徒，要是办的差了才丢面子呢！你呀，安安心心的什么都不用管，等去了大学也铆足劲儿学习就成。你现在可是有靠山的人了，以后受了什么委屈，别闷不吭声。”
秦晴鼻子塞塞，点头的时候眼圈红了。
还是一次有人告诉她，别让自己受委屈，受委屈了可以回来哭诉。
章校长对秦晴的家庭背景知道的一清二楚。
见她这样，瞬间明白怎么回事了。
他宽慰道：“傻姑娘，以前的一切都翻篇了，不管从前如何，从今天开始，外人只会说你是李定山、钱锋的学生。无论你在外面做什么，别堕了你两位老师的名头，除此之外，别人谁也别想欺负你！记住了吗？”
“记住了。”
“记住了就行，回去吧，早点把名单给我。我们好做安排。”
秦晴知道任何感谢的话，对于现在的她来说都显得过于苍白。
她稍稍退远一些，对着章校长深深鞠了一躬。
命运曾经对她不公，但现在她真的遇见了很多很好很好的人。
吴钧阳的分数到达了北大的分数线，不管他最后有没有进北大，这对于吴家来说都是一件大喜事。
吴母高兴的一整天都坐在电话机前，给家里的亲戚朋友们打电话。
一方面是跟大家报告这一喜讯，另一方面是邀请大家参加吴钧阳的升学宴。
吴钧阳懒懒坐在沙发上，眼神放空。
“妈，这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们班同学考得比我好多了，都没你这么夸张。”
“怎么没什么大不了？我不管别人怎么样，我为我儿子感到光荣！儿子妈太高兴了，你就让妈分享分享喜悦吧。”吴母说着又喜滋滋的拨通了一通电话。
“苏禾，是我，杨柳，我儿子吴钧阳嘟嘟嘟——”
吴母才起了一个头，电话就被突然从沙发上站起来的吴钧阳强行摁断。
吴母不解：“钧阳，怎么了？我给你表姑姑报喜呢，你挂我电话干嘛？”
吴钧阳眉眼沉沉，“没、没什么，我的事情暂时不要说。”
他重新坐回去，打开电视。
他家客厅摆着的是一台32寸彩色电视机。
非常大，显像清晰。
正因为太清晰了，刚一打开秦晴那张无暇的脸，竟然出现在了电视里。
儿子没回应反而看起了电视，吴母也顺带看了一眼。
“这不是你们学校的吗？乖乖，这位女同学了不得，省理科状元？”
吴钧阳勾起笑脸，“嗯！她很厉害。”
吴母不服气：“你也很厉害，在妈心里你是最厉害的。”
吴钧阳还想说什么，客厅里的电话响了起来，吴母就过去接起电话。
“苏禾？是我是我，刚才被我不小心挂断的对，我跟你说我们钧阳高考分数线达到了北大分数线”
吴钧阳专注的看着电视，连换了几个台，发现都是秦晴采访的画面，这回没去阻止母亲打电话了。
既然消息已经扩散，想瞒也瞒不住，顺其自然吧。
苏禾挂了电话非常嘚瑟，见秦覆在忙，想了想凑过去说道，“是我表嫂打来的电话，说她儿子这回高考发挥的非常好，分数达到了北大分数线！我听她的意思，这回要大办！想想也是，要是悦悦高考考得这么好，我也要大办。对了，秦晴是不是也是今年参加高考？”
她拐弯抹角的，其实还是想知道秦晴的高考成绩。
不过那边那么久没动静，想来肯定考的不行。
要是考的好，电话早早打过来了。
秦晴那个小贱人，怎么会放弃要钱的好机会？
苏禾心里冷哼。
秦覆从一堆文件中抬头，一拍脑袋：“你不说我都忘记了，秦晴也要参加高考！”
他原本是一直记得的，但过年前一阵，苏禾老回娘家，夫妻两个连话都很少说。过新年的时候，秦覆是一个人过的年，别提多焦头烂额了。
可能也因为这个，岳父对他很不满，在公司碰见了总是对他冷嘲热讽。
扔给他的活，也都是些吃力不讨好的。
秦覆底下好几个副总，本来就和他不对付，这回更是抓准时机，拼命排挤他，导致他在公司压力不小。
要不是后面低头和苏禾求和，现在怎么样还说不准。
再说了，秦晴不是跟他约法三章了么？
他们说好了在秦晴高考结束前不去打扰她，秦覆就暂时把这件事情抛之脑后了。
他怎么会料到，自己真把这件事情忘得一干二净？
苏禾要是不提，他可能许久都想不起来。
秦覆使劲儿捏捏眉心，没他盯着，秦晴考的估计不怎样。
要真考的好，孩子肯定早早过来报喜了。
秦覆放下笔，狠狠叹一口气。
之前钱教授怎么说的来着？
能不能收秦晴为关门弟子，要看这次高考的成绩。
现在好了，别说被大佬收作关门弟子了，恐怕连学都没得念。
“到了孩子跟前，你可别这么一副丧气样子。咱们还是想一想秦晴落榜，是给她继续复读，还是花点钱随便塞一个学校？或者，其实进公司当个客服也不错，总不会缺她一口饭吃。”
秦晴要是真进了公司，不就兜兜转转又到了他眼皮子底下？
苏禾心里乐开了花，面上却还要摆出一副贤妻良母的样子。
秦覆不疑有他：“你说的对，我赶紧打个电话问问。林芝也是，孩子小不懂事，她也不懂事？不管考的怎么样，通知一下他这个当爹的，总应该吧？”
对于林芝这个前妻，秦覆早不想往来了。
可是，但秦晴那边出了什么问题，又忍不住把事情怪到前妻头上。
说白了就一句话，前妻不是个好的，所以教出来的女儿也不好。
苏禾眸光微闪，嘴角笑意淡了一些。
“行了，不说这些了，赶紧给孩子打个电话吧。”
秦覆点头，连忙拨打秦晴的电话。
电话响了几声，秦晴那边接了起来。
秦覆一听被接通了，连忙劈头盖脸问。
“秦晴，你这孩子也是，高考落榜了怎么不知道跟家里说一声？我总归是你爸爸，还能放着你不管？你小妈也说了，只要你愿意，来公司当个客服也是可以的。接电话会吧？会接电话——”
秦晴手指绕着电话线，脸上没什么表情，冷冷打断。
“爸，你不打电话过来，我也是要找你的。先不说我高考成绩的事，有一件事，比我的高考成绩重要的多。”
“什么事比你的高考成绩还要重要？”秦覆一下子被带歪了。
秦晴：“不如我们见面谈吧，有些事情我觉得还是亲自告诉你比较好。对了，苏禾在你身边吗？爸，这件事情很重要，千万不能打草惊蛇，在我跟你说之前，你能做到不让任何人察觉吗？”
她说的神神秘秘的，语气又很郑重，一下子勾起了秦覆的好奇心。
他甚至没有看苏禾，也没在苏禾跟前露出异样。
“可你的高考”
“爸，我们见面说吧。到时候你想知道高考成绩，或是其他都会有答案的。”
秦晴的语气，甚至带上了一点哀求。
秦覆想，肯定是小姑娘考得太差，怕被苏禾听了去嘲笑她。
算了，怎么说都是自己的女儿，秦晴脸上不好看，难道他脸上就能好看了？
秦覆：“好，明天我们面谈。”
苏禾凑的很近，可是一点端倪都没听出来。
她好奇：“秦晴那丫头到底考得怎么样？”
“还不知道，她说要见面谈，高考成绩电话里说一声就是，为什么非要见面谈？”
苏禾撇撇嘴，肯定是没钱了想跟秦覆要钱呗。
秦晴和林芝不愧是母女，就跟蚂蟥一样，逮住人拼命吸血，不吸干就不松口是不是？
“她叫你去，那你就去看看。要是考试成绩真不理想，就去公司当话务员。小姑娘家家的，也别在外头瞎折腾了。”
秦覆觉得也是，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下来。
第二天一早，秦覆照例去公司处理事情。
等快到午饭时间，才赶往和秦晴约定好的地方。
他们订的是一家饭馆，为了谈话方便，还专门叫人留了包间。
秦覆一进来，发现女儿已经在了，她并没有等他，反而自顾自的点好了菜，吃了起来。
秦覆有些不悦，不过倒也没说什么。
他坐下便切入正题：“不是说有话要跟我说？什么话非要出来说不可？”
秦晴笑笑：“爸，你先坐，咱们坐下慢慢聊。”
正是初夏，秦晴穿着一身鹅黄连衣裙，头发扎成了高马尾，怎么看都是青春靓丽的模样。
高考失败的话，秦覆不信她会有心思打扮。
且秦晴言笑晏晏的，瞧着像是心情很好的样子。
秦覆心里又涌现出一点儿希望，在秦晴身边坐下。
颇为和蔼道：“要跟爸爸说什么，说吧，我听着呢。是不是有好消息要告诉我？”
于此同时，正在家中做包养的苏禾打开了电视。
她并没有看电视的内容，一边敷脸，一边闭目养神。
还是春霞惊叫一声，惹得苏禾睁开了眼。
“作死啊！干点活也不知道安生”苏禾扭过头，发现春霞表情不对劲儿，“怎么了？”
春霞：“太太，你、你快看电视！电视上那个是不是秦晴小姐？！”
“根据我们电视台收到的消息高考理科状元秦晴总成绩728央视记者文雯为您报道”
苏禾瞪大了眼睛，不知不觉站起了起来，脸上的面膜更是掉到了地上。
“秦晴？高考理科状元？！不可能，这不可能”
春霞也挺惊讶，她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秦晴小姐这么厉害！
理科状元，是不是就是戏台子上说的文曲星啊？！
不过看太太的样子好像恨不高兴？
春霞快手快脚把餐厅收拾好，扭头进了厨房，尽量降低存在感
秦晴放下筷子，正色道：“爸，我有一件好消息和一件坏消息要告诉你，但介于好消息是我的，坏消息和你息息相关，还是先说坏消息。”
秦覆看她这样，不知不觉也跟着紧张起来。
“什么坏消息，你说吧，爸爸做好准备了。”
秦晴点点头，肃着脸，从包里拿出一个牛皮信封放在桌上。
见秦覆没拿，主动往秦覆手边递了递。
秦晴：“爸，你打开看看。答应我，一定不要太生气，身体为重。”
秦覆狐疑的看了一眼女儿，还是依言打开信封。
信封只有成年人巴掌大小，打开，里面是一叠照片。
包间里灯光不甚明亮，秦覆下意识把照片全拿出来翻看。
只瞧了一眼，立马气得他手上青筋暴起。
“秦晴！你老老实实告诉爸爸，照片哪里来的？你看过了没有？”秦覆的声音极冷，仿佛从地狱传出来的，一双眼睛毒蛇似的盯着秦晴。
秦晴委屈的抹眼睛：“爸，我也不知道照片哪儿来的，只是有天早上出现在了筒子楼的信箱里。我收到信的第一时间本来想告诉你的，但那时我要高考，就这么耽搁到了现在”
“爸，你能不能别生气，我、我害怕。”
秦覆满脸风雨欲来：“秦晴，你跟我说照片除了我，还有谁看过吗？”
秦晴将眼圈揉的通红，“没、没了，我知道事关重大，绝对不敢让任何人知道。爸，你是我爸，咱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秦覆一想也是，表情略微缓和。
“这件事情一个字也不要向外透露，爸爸还有事先走了，等下会叫人把账算在我头上。”
他匆匆起身，想到什么，掏出钱包拿出来一叠钱给秦晴，“你拿去用，爸爸最近一段时间会很忙，你”
秦晴：“爸，你放心，我会自己照顾好自己的。”
秦覆点点头，起身离开。
至于高考成绩什么的，他现在是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秦晴看他身影一点点消失，扭头叫了服务员过来。
“小姐姐，加菜！梅菜扣肉，莲藕排骨汤，小炒黄牛肉，还有”
秦晴当然知道秦覆接下来会很忙。
等他忙完，一切都尘埃落定了。
她淡淡笑一下，“小姐姐，多找几个饭盒呀，我要打包的。谢谢啦，饭盒钱也算在刚才那位秦先生头上
第37章 升学宴
◎秦覆这才叫捡了芝麻丢了西瓜呢◎
秦覆的车, 飞快开进了小洋楼。
男人从车上下来，满面风霜的进了家门。
春霞大老远看见男主人进屋，心里忍不住暗暗犯嘀咕。
怎么看这样子不像是有喜事？
犹豫着要不要赢出去, 秦覆已经进来了：“春霞，太太呢？”
明明他语气并不冷，春霞却觉得比雪沫子打在身上还要凉。
她下意识打了个哆嗦, 恭恭敬敬：“太太在楼上。先生, 需要我把太太叫下来吗？”
春夏低着头, 眼神看着自己的脚尖, 根本不敢抬头跟男主人对视。
秦覆：“不用，我自己去叫她。”
他往前走了几步, 想到什么似的扭过头。
“今年上半年家里还没放过假吧？从今天起给你们放假，至于什么时候回来, 等我通知。”
“张嫂和老李那边你去说，我只有一个要求——动作要快。”
“好的, 好的先生。”春霞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语气麻溜的应了一句。“对了，我们的工资”
“原来是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不会因为给你们放假而克扣工资的，放心吧。”
“好的！谢谢先生！”
看吧，果然是家里有喜事，先生给他们放假, 还不扣工资呢！
她得赶快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张嫂他们。
秦覆并没有着急上楼。
越是到了这种时刻, 他整个人越是平静。
约莫等了半刻钟, 小洋楼里的人走的干干净净。
秦覆亲自走到门口, 将大门落锁，临上楼前，看见家里的电话机，想也不想的切断了电话线。
秦覆眯起眼睛，缓步上楼。
一下又一下的脚步声，在空旷的房子里显得格外沉闷。
房间里，苏禾懒洋洋躺在床上，自打早上看了电视就觉得气不顺，这会儿正闭着眼睛假寐。
她对楼底下的动静一无所觉，听见开门声还以为是春霞进来了。
“我又没叫你，你进来干嘛？滚出去！”
没有人应她。
苏禾睁开眼睛，看着逆着光站在房门口的秦覆。
不知怎的，她心口猛然一跳。
故意撒娇道：“覆哥，你进房间怎么不吭声，我还以为——”
“还以为什么？以为我是野男人？”秦覆的语气喜怒不定。
苏禾强笑一下，声音更软了：“覆哥，你怎么会这么想？我这辈子就只有你一个，哪来什么野男人，你以为我是林芝吗？覆哥，你不能因为吃过一次亏，就觉得每一次都会吃亏上当。”
她披着衣服起来，娇娇软软靠过去。
“我怎么觉得你今天情绪不对？是因为太开心了吗？”
秦覆笑着点头：“是，我挺开心的。小禾，你看看这是什么。”
他从裤兜里掏出一沓照片，亲自的递到苏禾跟前。
苏禾被他笑的浑身发毛，沉下心低头看照片。
第一张照片，穿着性感的女人亲密的靠在一个健硕男人臂弯，两人贴的很近，嘴唇交叠。
第二张照片，酒店房门口，女人衣衫半开，雪白的手臂挂在男人脖子上，房门口倒了一双歪歪扭扭的高跟鞋
这样的照片非常多，厚厚一叠。
每一张都很清晰，女人的样貌纤毫毕露。
苏禾控制不住地开始发抖，“覆哥，覆你听我解释。”
下一秒她被人掐住脖子，秦覆的脸在她眼前放大。
“解释什么？解释你没有这些衣服？还是解释鞋子不是你的？！上次你是不是还穿着这双鞋子跟我去看电影的？”
秦覆异常冷静，声音像是从牙齿缝里挤出来的。
“苏禾，你好样的，你可真是好样的！”
他越是冷静，苏禾就越害怕。
“你听我说，你听我说”
秦覆充耳不闻，死死掐住苏禾的脖子，将她整个人狠狠掼到墙上。
秦晴要邀请的人并不多。
筒子楼里帮助过她很多的夏叔叔一家，替她说好话，维护她的孙婶等人。
舅舅、舅妈、姥姥、林小田还有学校里的老师、同学们。
吴钧阳没想到自己也能收到邀请，“谢谢你邀请我，我一定会去！万一姑父姑姑过来闹事，我替你拦着。”
秦晴微微一笑：“好呀，那就谢谢你了。”
吴钧阳被她的笑容晃了一下眼睛。
还想说什么，秦晴已经被别的同学拉走了。
他站在原地远远看着，被众人围着的秦晴像是在发光
建国大饭店。
秦晴从车上下来，站在门口还有点恍神。
上次来是托了林芝的福，这一回，竟然是因为自己的两位老师的关系。
想到林芝还是觉得奇怪。
按照秦晴对自己母亲的了解，她并不是有便宜不占的性子。
关于她高考的采访，已经在电视上播过好几轮了。
林芝如果在国内，怎么着都应该出现一下才对。
如果说她在国外，当时的林芝哪儿来的钱出国？
“傻姑娘，站着干嘛？还不赶快往里走，今天你可是主角。”唐蕴推推秦晴，语气很是亲昵。
唐蕴穿着一条白色衬衫裙，中间系了一条浅棕色腰带，显得非常知性。
和站在边上，白衬衫黑西裤的钱锋，非常登对，宛若一对璧人。
钱锋也道：“来的人有点多，不过不用紧张，除了你认识的，都是我和定山的好友，关系亲密才会被邀请到这边来，所以就算一会儿你稍稍有些小失误，也无关痛痒。”
他的声音很平和，带着一股安抚意味。
秦晴平静下来：“我知道了。”
作为主角，秦晴是要站在门口迎客的，钱锋夫妇带着儿子，率先先进去了。
临走前，钱锋道：“我这边就你一个学生，定山倒有好几个，等会儿定山来了，会安排师兄陪你一起。”
秦晴乖乖点头。
李定山来的很快，七月份的天，仍旧是西装革履、定制皮鞋，从头到脚透露出一股贵气。
但是秦晴真的很像问一问他，这么热的天，这样穿真的舒服吗？
抬眼看见李定山额头的汗，就觉得什么都不必问了。
秦晴连忙迎上来：“老师。”
李定山点点头：“别一个人站着，我叫你师兄陪你。”
他身后走出来一个二十来岁的男人，身上穿着李定山同款西装，只不过颜色换了换，淡蓝色显得年轻了许多。
见秦晴看过去，悄悄跟她眨眼睛。
“我叫俞扬，比你大五六岁，你叫我师兄就行。”
秦晴乖乖喊了句师兄，俞扬脸上立马露出一个笑，他随手一掏：“喏，见面礼。”
秦晴低头一看，竟然是一对珍珠发卡。
珠子莹润生辉，一颗颗大小匀称，价格不菲。
“这太贵重了。”
“小师妹，你刚来不懂，我们老师家底厚，连带我们的家底也跟着厚了起来。这点东西对师兄来说小意思，收下就好。”
俞扬理了理西装，不经意间露出手腕上的一块名表。
秦晴不懂这块表的价值，但她记得秦覆从前有一块，拿到手的时候高兴的不行，说什么都要锁进保险柜。俞扬就这么随意戴在了手上。
秦晴就不懂了，李老师到底底子有多厚。
秦晴站在门口迎了一会儿客人，从开始的惊讶，逐渐变得淡定。
李老师邀请来的人大多非富即贵，从衣着打扮到首饰，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钱老师的客人则是业内大拿，衣着随意，自带一股大佬气质，叫人不敢小看。
两位老师真的是性格迥异，交的朋友也迥异。
林老太太到时，已经快开席了。
她看了一眼建国饭店的装修，把秦晴拉到一边小声说话。
“升学宴的钱是你爸出吗？这地方一看就不便宜，如果光请咱们几个吃饭，随便找个小饭馆，或是家里烧几桌热闹热闹就成。”
林泉也点着头，深表赞同。
“是啊，升学宴就是个意思，没必要这么破费。”
舅妈罗红梅虽然没说什么，看表情，其实也是这意思。
秦晴：“姥姥，舅舅，舅妈，你们先进去吧，等进去了就知道了。”
两位老师对她这次的升学宴非常重视，跟建国饭店这边定了很大一个厅。
来的人很多，个个都是秦晴的长辈。
钱锋、李定山分别带着晴晴去跟自己这边的好友打招呼，导致秦晴收到了一堆见面礼。
俞扬很有先见之明的，端着个托盘跟在身后，不一会儿上面摆的满满当当的东西。
看师兄受累，秦晴挺不好意思的。
“师兄，要不还是我来吧？”
“没事，不重，就是有点热。”
俞扬西装革履的跑进跑出，跟前跟后，出了一身汗，看着就热。
“师兄，要不你把外套脱了？”秦晴凑过去悄悄说。
俞扬：“不行，西装是我们师门的脸面，你没见老师都穿着吗？”
秦晴扭头，果然看见即便室内这么热，李定山依旧西装革履。
她都有些心疼老师了，连忙叫服务员端了凉水过来。
李定山喝热水心里美得冒泡。
“秦晴果然是我的好学生，钱锋你看看——”
钱锋：“我只看到你一脑门的汗。啧啧，你说你图啥呀？”
李定山噎了一下，“我这叫风度，你不懂？”
“我是不懂，毕竟我没看见风度，我只看见了痱子。”他说着煞有其事的拍拍李定山的肩膀，“都是老熟人，别勉强。”
李定山哼一声，不搭理他了。
秦晴站在边上，偷偷憋笑。
林老太太和筒子楼的夏奶奶他们一桌。
离这边有点远，一群人远远看着秦晴那边，没一个敢靠近的。
就连夏桃也只在开头和秦晴打过招呼，之后就一直跟着家人，安安静静的坐着。
林泉收回目光：“总算知道秦晴为什么会定这么高档的地方了。”
林小田：“爸，你说的不对，根本不是姐定的，听说是姐的老师们定的。”
胖胖懂的少，只是感慨：“姐姐好好看，和那些人站在一起一点都不怵。而且姐姐收到好多好多礼物！”
夏桃揉揉她的小脑袋。
“那是，你也不看看那是谁，可是你们晴晴姐！”
筒子楼里的众人，也终于意识到秦晴的身份发生了变化。
人还是那个人，只是身上加上了名师的光环。
想打秦晴主意的人，动手前要先掂量掂量自己能不能同时受住两个大佬的怒火。
没有人再觉得秦晴孤零零、无依无靠。
“你们说，秦覆林芝知道了后不后悔？”
“怎么不后悔，如果是我，早就悔的肠子都青了。”
“青了有什么用？女儿的升学宴秦覆都没来，以后他说是秦晴的爸爸，谁会拿他当回事？”
几个老太太心照不宣的对视一眼，无声笑笑。
秦覆这才叫捡了芝麻丢了西瓜呢！
一中附近的一处公寓。
秦悦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眼皮一直突突跳个不停。
“景明，景明，你在做什么？能过来帮我一下吗？”
她和程景明呆在程景明名下的一处公寓内。
这里地方挺小的，一整套公寓都没有她在小洋楼内的一个房间大。
但秦悦非常快乐。
她第一次知道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是这样一种感觉。
越是和程景明相处，越是能发现对方的好处，他温柔体贴，很会说情话
就连两人偶尔的争吵，都让她感觉到甜蜜。
秦悦以前不解，以母亲的家世、地位，根本不需要为了某个男人而委屈自己。
甚至，不惜让自己的女儿当了十几年私生女。
现在她好像有点明白了，爱情，是这个世界上最难说清楚的事。
就像她，可以为了程景明放弃自己在小洋楼中的优渥生活，甘愿跟他挤在这小小的公寓内。
不过，一连叫了好几遍都没有反应，秦悦有些生气。
同学曾经说，程景明对她好像没有一开始那么积极了
秦悦不由想，程景明是不是开始感觉到厌倦？
她有些慌乱地起来，想去客厅看看程景明在做什么，发现他呆呆看着电视，好一会儿没动。
那么专注、执着的望着，只留下一个背影给她。
秦悦愣了愣，小心翼翼靠过去，从身后抱住程景明：“景明，我叫你好几遍了，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程景明僵了一下，并没有转过头。
“到底在看什么？怎么这么专心——”
秦悦顺着程景明的视线望过去，后半截话再也说不出口了。
她气鼓鼓起身，找到电视机的插口，狠狠的将电源拔下。
电视机“呲啦”一声陷入了黑屏，程景明如梦初醒。
看着这样的他，秦悦气不打一处来：“我说你看什么看的这么入神呢，原来在看秦晴。好看吗？问你好看吗？！”
嫉妒的种子在她心里生根发芽，秦悦可以接受任何人喜欢秦晴，唯独程景明不可以。
爸爸说，跟秦晴学着点，秦晴成绩好，但凡她成绩有秦晴一半好，他就烧高香了。
妈妈说，秦晴好，她要比秦晴更好，在秦晴擅长的领域碾压她，让秦晴这辈子都抬不起头。
可秦悦真的做不到。
那些公式、字母认识她，她看见它们就头大。
她觉得自己就算努力一辈子，也不可能把这些东西学好。
后来程景明出现了，她终于找到一个可以碾压秦晴的捷径。
秦晴不是喜欢程景明吗？
她就把程景明抢走，和程景明交往，占有程景明的一切。
现在她终于成功了，为什么看起来又像是从没成功过？程景明刚才的眼神让她觉得恐慌。
“秦悦，你别耍小孩子脾气了，只是看个电视也不可以吗？”
程景明很疲累，秦晴就像是他们中间埋着的地雷，稍微触及，秦悦一定会立刻爆炸。
但秦晴身上真的有一种特别的吸引力，叫他看见她的第一眼，就忍不住心动。
这种感觉太过强烈，越压抑，越躁动。
程景明有些后悔了，甚至迫切的想和秦悦划清界限。
秦悦：“是我耍小孩子脾气，还是你自己心里生的别的心思？”
程景明：“你要这样想我也没办法，只是纯粹的欣赏也不可以吗？”
“秦晴上电视的样子，光彩夺目到任何人都挪不开眼，我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你有时候也要想想，是不是自己的嫉妒心太过强烈？”
有些话原本可以不说，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些话好像有自己的意识，在这一刻轻而易举的脱口而出。
程景明甚至想，他把所有的一切都合盘托出，能不能让事情回到原点？
是不是和秦悦断的干干净净，就拥有了追求秦晴的权利？
如果是，那他愿意断。
程景明：“秦悦，你很好，我们在一起的这段时间，我也很快乐，但我觉得，或许我们性格上并不是那么合适”
秦悦脑子一下子停摆了，七月的天气，她却觉得浑身发冷。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程景明深吸一口气：“意思是，也许我们应该重新考虑彼此的关系。”
“我不接受，程景明，我说我不接受！”
程景明拿起衣服起身，“这里留给你住，住到你不想住为止，我不会再来，以后也会跟朋友说，我们之间什么都有秦悦，好自为之，你不觉这样特别没意思吗？”
秦悦随手拿起杯子砸过去：“你混蛋，程景明你混蛋！”
程景明没料到她会突然动手，额头结结实实砸了一下，瞬间有血丝印出来。
他冷下来，“从一开始就是你自己撞上来的，秦悦，你敢说自己不是犯贱？”
他说完，没再管秦悦的反应，大步离开。
第38章 巡视（二更）
◎师兄到底误会了什么◎
秦悦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
程景明不在, 她也没继续呆下去的必要了。
程景明离开前说的那些话，好像在一下又一下，不停扇她耳光。
秦悦一边收拾东西, 一边觉得难堪愤怒。
程景明以为自己是什么好货色吗？还不是她勾勾手指头就来了？
她越想越气，回去以后一定要跟爸爸还有外公说，程家人都不是好东西, 以后千万别和程家合作。
秦悦委屈的直哭。
是, 一开始接近程景明, 她确实有别的企图。
后来她对程景明不够好？为什么这个人看见秦晴, 立马就能将她抛下？
秦晴有什么好的？除了一张脸，秦晴根本一无是处。
秦悦有些控制不住脑海中的恶念, 她得回去，和妈妈好好谋划一下。
临走的时候, 秦悦把钥匙放在了客厅的茶几上，最后留恋的看了一眼, 然后狠狠将门关上。
程景明现在一时意气不要她了, 以后早晚会哭着求她回来的。
秦悦回到小洋楼，发现小洋楼大门紧闭。
经常在大门口修整花圃的老李也不见了踪影。
她想找个人问问，有几个邻居看见她老远躲开了。
秦悦满头雾水，只觉得今天气不顺，干什么都不顺。
站在门口干等也没用，还是先去外公家再说吧。
秦悦不知道的是，二楼苏禾亲眼看着女儿来, 又亲眼看着女儿离开，她想跟女儿呼救。
听见房门的“咔哒”声, 所有的话都被她咽了回去。
不能再激怒秦覆了
升学宴几天之后, 俞扬开车来接秦晴。
“上车吧小师妹。”他贴心的替她开门, “老师叫我带你去看看实验室和化工厂。咱们学应用化学，一方面要专注实验，另一方面则要学以致用。你以后就知道了，学以致用的过程实在美妙！”
秦晴坐在副驾驶上，绑好安全带，“师兄，你是说赚钱的过程很美妙吧？”
俞扬清了清嗓子，嘿嘿一笑。
紧接着他翻出一份信封，递给秦晴。
“老师说你住在这里不大方便，以后不管上学还是去工厂，都需要一套离两边很近的房子。”
“师兄你千万别告诉我，当学生还有免费房子拿。”
“你想的倒是挺美的，老师在清大教师楼有一套公寓，位置很不错。上学期间随便住，住到你不想住为止。”
秦晴捏着信封，很不好意思。
她和李教授一共没说过几句话，结果他竟然替她考虑的这么周到。
俞扬瞥见秦晴的表情笑了一下，他决定暂时不戳破自家老师的“险恶用心”。
实验室秦晴没去过，但里面和她想象的差不多。
如出一辙的干净、纤尘不染。
玻璃门后，一个大型机器正在不停演算什么。
一长串数据飞快输入，然后莹莹的屏幕上，又增加了很多数据。
俞扬：“现在正在里面做实验的，也是老师的学生，专门管实验组的师妹方巧巧，以后你肯定会常和她打交道。”
方巧巧穿着的衣服层层叠叠，多层防护，脸上更是挂着一层厚厚的护目镜，压根看不清底她的容貌。
秦晴看得有些久，俞扬解释：“实验包含一定放射性，老师在这方面很舍得花钱，也是想最大程度地保护好我们。”
秦晴对李定山的好感又增加了。
“好了，接下来是化工组。”俞扬拉开车门，“老师名下的厂子非常多，我们一天之内是不可能跑完的，就捡最近的一个项目，带去跟一下。”
秦晴乖巧点头。
俞师兄有种老师得力助手的感觉，而她则像个初出茅庐的菜鸟。
但她并不气馁，有朝一日，她也可以变得像师兄一样优秀。
“化学是门大学科，下面又细分很多类。我们应用化学，就是将化学知识和实际生活相结合。”
“别看老师的工厂很多，其实总体只有一类，那就是一类是制药化学。”
“我们会通过人工合成方式，获得药物分子，从而制造出药品①。但是化学药剂总是容易存在一定的副作用，我们虽然规模化了，副作用程度并没有得到有效降低。”
“小师妹，你也知道，我们国家人口众多，是需要药物量产的，怎么在量产的过程中，降低药物的毒副作用，会是一大生产难点。接下来我要带你去的工厂，是和生物公司合开的，背后有宋氏的支持，主要就是为了攻克这一大难点服务的。”
俞扬说到这里，秦晴基本懂了。
难怪老师看起来这么壕气，原来把化学下面最赚钱的一项收入囊中了。
不管学什么专业，最终立足点都是人，其中制药行业更是和人息息相关。
俞扬：“小师妹，老师能给我们提供很好的生活条件，但研究环境、生产环境还是很苦的。这是一个需要多年致力，全身心投入的事业，你做好准备了吗？”
秦晴重重点头。
工厂在郊区，俞扬差不多开了半个多小时才到。
两人从车上下来，进去前，俞扬又说了很多注意事项，秦晴听的很认真，有些重点还拿随身带着的纸笔记了下来。
俞扬看着她，心里暗暗评秦晴的表现。
小师妹反应挺好，不骄不躁，认真仔细，确实是做他们这一行的料。
所以说，师妹什么的就该跟小师妹似的，乖巧软糯听话，方师妹那样冷冰冰的最好少来几个，不然吃不消。
工厂那边早就有人等着了，看见熟悉的车牌号，连忙迎上来。
秦晴一看，竟然还是熟人。
顾之岚在这里看见秦晴也挺意外。
之前秦晴成为高考状元，滚动播放她采访视频的时候，他还跟宋璋感慨。
没想到窝在交易所办公室里做试卷的小姑娘，有一天会摘得“状元桂冠”。
当时宋璋没什么反应，只是很淡的看他一眼：“你要是有人家一半用功，当初上大学也不用家里花钱塞进去了。”
顾之岚当时闹了个大红脸，这会儿看见秦晴还有点尴尬。
他清了清嗓子，用最快的速度掩饰好情绪：“俞总工，这位是”
别看顾之岚也是这个厂子的注资人，面对俞扬也是客客气气的。
毕竟这个厂可以没有顾之岚，却不能没有俞扬。
俞扬介绍：“老师新收的小徒弟。以后她会经常出入本厂，等下麻烦给她录入资料绑定门禁。小师妹现在还在初学阶段，以学为主，不会随意插手。”
他转头，又跟秦晴道：“小师妹，这位是厂注资人之一的顾先生顾总。”
顾之岚听完都惊呆了。
小丫头这么厉害？才高考结束多久啊，就已经拜师了？
拜的还是业内大拿。
别人不知道李定山能耐，顾之岚却如雷贯耳。
李定山一个人占据了国内制药行业的半壁江上，而且是中化、中石化的最高顾问。
顾之岚这样的身份想见李定山一面，难于登天。
结果，小丫头摇身一变成了李定山徒弟？
顾之岚冲着秦晴眨眨眼，再眨眨眼。
秦晴微微一笑：“很高兴认识你，顾总。”
顾之岚跟她握手。
他总觉得现实有些魔幻，一边领着人往里走，一边频频扭头看秦晴。
很想回去问问阿璋知不知道这小丫头这么厉害！
厉害到，处在同一水平线上，顾之岚都觉得自己干不过她。
顾之岚目光太明显，明显到俞扬想不发现都难。
俞扬皱起眉。
这位顾总合作起来挺顺畅的，作为甲方代表，只管往里投钱。
不该过问的，从不多问，也不随意插手，一心将后勤工作做好。
俞扬和顾之岚合作的挺愉快。
但不管有多愉快，也不能否认顾之岚是个花花公子的事实。
就他撞见的顾之岚领女孩出去吃饭的次数，多到两只手都数不过来。
顾之岚现在是连自家小师妹都盯上了？
俞扬扭头看秦晴，孩子确实长得好看。
再好看，那也是自家的白菜！
年纪还小呢，绝对不能忍！
俞扬当时没多说什么，想着等会儿回去一定要对小师妹耳提面命——离这个姓顾的远一点。
秦晴倒是没想这么多。
从进了工厂大门开始，好像进入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俞扬：“设备都是从国外引进的，流水线生产必须要保证量大，机器生产是最好的方式。小师妹，你高考英语成绩不低，这些说明书阅读起来应该没障碍吧？”
他说着用英语问了秦晴几个问题。
秦晴接过说明书，略扫一眼，对答如流。
俞扬点头：“不错，两天之内把说明书看熟，以后我不在，负责操作的工程师有不懂的，可以叫过来问你。化学制药做的最好的，其实在国外，英语是走出国门的基础。老师之后也会有国外交流项目，你感兴趣时间又排的过来的话，倒时可以跟过去看看。”
秦晴：“好，我知道了师兄。”
俞扬真的是一位很尽职的师兄，事无巨细，提点的清清楚楚。
顾之岚在边上都看呆了。
他就是个家里有钱的学渣，他的原则是学习不好没关系，牢牢跟在阿璋身后就行。
反正只要有阿璋一口肉吃，就有他一口汤喝。
看见晚上还要处理文件的宋璋，顾之岚曾深感当个学渣挺好的。
但今天他看到了秦晴！
不行了不行了，有种三观被震撼住的感觉。
年纪比他小，懂的却比他多，以后叫他怎么混？！
秦晴看了一些成品，惊讶道：“师兄，这些药品都有建议零售价，而且价格好低！”
俞扬“嗯”一声，“小师妹，这就是师兄要跟你说的另一点——不要与民争利。老师一直说，做事对得起自己的良心。我们要做的是老百姓用的起的药。”
秦晴听了肃然起敬。
至于那些为了厂拼命注资的傻土豪，该争要争。
反正他们钱多，在家里白放着也是发霉。
俞扬理了理身上板正的西装。
不知为什么，顾之岚总觉得后脖颈子发凉。
大致巡视一圈，俞扬领着小师妹吃饭去。
两人刚出门，给顾之岚拦下了。
桃花眼男人满脸笑：“俞总工要不要一起？”
俞扬顿时警铃大作，冷着脸：“不用了，顾总我们就此别过。”
“哎哎，等一下！”顾之岚连忙追上去，结果只追到一屁股汽车尾气。“呸呸，我也没得罪总工啊，为什么总觉得他对自己有意见？”
不过想到今天的重大发现，顾之岚半点也坐不住了。
他要去和阿璋分享一下。
小丫头现在这么厉害的！
车里，俞扬开着车，偶尔撇头看师妹。
秦晴抓紧安全带：“师兄你好好开车。”
“嗯。”俞扬专心看前面：“最近要搬家吗？学校公寓那边比这里方便点，安全也高。我和你师姐就住那附近，有什么需要，随时能帮忙。”
秦晴其实是想般的，她暂时不想买车，从筒子楼坐公交过去，未免太远。
老师既然给了公寓钥匙，自然是搬过去方便。
俞扬：“你先把东西整理好，等搬的时候通知我，我到时候直接一车给你载走。”
秦晴笑起来，眉眼弯弯：“谢谢师兄啦！”
“谢什么，自家师兄妹。”
静默了一会儿，俞扬问：“小师妹，你觉得顾总怎么样？”
“什么、什么怎么样？”
俞扬想了想：“你刚上大学是不是？要学的东西非常多，对不对？别看师兄好像在这个行业里待了挺久，其实我觉得自己也仅仅初窥门径。要想做好一件事，必须得投入大量的时间。”
秦晴非常赞同。
她今天跟着看了一圈，除了感觉震撼，更觉得责任重大。
尤其她选的双学位，钱教授那边也得占据她一半的时间是得搬去学校，要不然来回路上浪费这么多时间，太不值得。
“你还想见识的人少，顾之岚那样的乍一看还不错，其实也就是个花架子。”
“只要你把该学的东西学好，男人还不是——”
秦晴瞬间脸色爆红：“师兄你说什么呢！”
联想到师兄说顾之岚什么的。
他到底是误会了什么！
第39章 摊牌
◎任何一种爱，都是相互的◎
“晴晴, 你是不是要搬家了？奶奶说从昨天起就看见你在收东西。”
夏桃也开始放暑假了，她一早想来找晴晴，不过每次晴晴都恰好没在, 这是小姐俩隔了好几天，见到的第一面。
屋子里，秦晴的东西堆的到处都是, 这已经是她捡着要紧的拿了。
“是啊, 正在收拾呢。你来的正好, 这些试卷、参考资料记得拿过去。”
秦晴有很多笔记都是自己整理的, 学习方法之类都在上面。
夏桃拿回去，对她肯定有帮助。
来年, 夏桃可是学校的考试主力军。
夏桃痛苦面具：“晴啊，你饶了我吧。你以为你自己学习好, 作为闺蜜的我，也学习好吗？从你考出来之后, 我爸整天对我耳提面命, 说要跟你学习，把我烦死了。”
“我倒是觉得夏叔叔说的对，你还可以再抢救一下。”
夏桃摆手：“告辞！”
话是这样说，她人并没有离开。
见秦晴整理的东西实在多，索性蹲下来帮她一块儿弄。
“我爸还叫我谢谢你呢，幸好你帮他翻译了说明书，现在跟着工程师学起来, 不会觉得太吃力。你还不知道吧，咱们厂又有一大批人下岗了。好些都是厂里的老员工, 你看着吧, 这几天从筒子楼里搬出去的人不会少。”
说起来都很唏嘘, 十多年的老邻居，谁也不想看见别人搬走，但现在整体形势就是这样，自己退下来还能拿到一部分买断的钱，等着辞退，可能还不如现在。
秦晴听了很是感慨，却又找不到好的办法帮助大家。
连她自己也是刚上路而已，能做的事情实在有限
“别想了，我就是顺嘴跟你提一句，厂子的事，我爸都帮不上忙，更别说你了。”夏桃一边帮着收东西，一边说。
秦晴点点头：“如果我和秦覆关系好，说不定能让他提供几个工位给大家，但现在”
“说起来，秦叔叔怎么连你的升学宴都不出席？”夏桃想起来道：“邻居们还问我呢。”
秦晴面色不变：“可能忙什么事吧，不过他应该会很快找上门。”
秦覆知道秦晴考上的清大的事，还是通过一个竞争对手。
那人也不知道什么居心，招标会上故意抢了他的标，结束还把他拦住说话。
秦覆最近心情很不好，心里仿佛憋了一股火，怎么都发泄不了。
看见来人，便是一阵没好气的冷哼。
“你过来干嘛？想让我恭喜你？”
“怎么会呢，秦总。”黄忠见他情绪不好，拍拍他肩膀，故意道：“秦总，其实你何苦过来竞标，你要正想要，我不信你宝贝女儿会没办法。”
秦覆嫌弃的拍了拍黄忠触碰过的地方，语气冷淡，“这是政府的标，我女儿会有什么办法？”
黄忠皱眉，继而想到什么忽然一笑。
“你女儿当然有办法，她老师不是和政府有合作？这个项目，正是她老师手底下的。秦总啊秦总，你都不知道业内有多少人羡慕你，说你娶了个好妻子，再也不用烦公司资金链的事。还说你有个好女儿，以后和政府攀上关系，想要什么项目岂不是手到擒来？”
“话又说回来了，秦总，你为什么不参加你女儿的升学宴？升学宴可是在建国饭店办的，当时我去都足足愣了好一会儿，你女儿，好大的排场！不过她有那样的老师，排场大也是应该”
黄忠一连说了好几句，直把秦覆说懵了。
看他拿着合同要走，秦覆连忙把人叫住了。
“你说的我的女儿，是哪个？”
他心里其实隐隐有了猜测，但没有得到准确的答复，暂时不敢下定论。
也怪自己那天被苏荷的事冲昏了头，忘了追问秦晴高考考的到底怎么样。
现在黄忠这么说，难道
“还有那个女儿？当然是钱教授、李教授的学生秦晴。”黄忠将秦覆的正经看在眼里，心中得意：“你看你这爹当的，真是失职。这样的升学宴，你怎么舍得不去？”
秦覆揪住黄忠衣领，脸色逐渐铁青：“升学宴？在建国饭店办的？”
“秦总，松手松手，有话好好说。”
黄忠笑笑，将衣领扯出来，重新整理好。
“怎么？看你这样子好像完全不知情，不会吧？那可是你女儿。秦总，你和你女儿的关系真的这么差？那完蛋了，钱教授、李教授的东风，恐怕你是借不到喽！
黄忠说完就走，丝毫不恋战。
秦覆站在原地，感觉整个人像是泡在了冷水里，冷到整个人控制不住发抖。
秦晴！
是了，照片是秦晴给他的。
他的好女儿，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让他接这场东风！
秦覆的脸逐渐变得扭曲，垂在身侧的手青筋暴起。
他想，他得找他的好女儿好好谈谈了
驱车回家，一进家门，秦覆便看到苏禾那张战战兢兢的脸。
他冷声：“我不想每天回来看到的是一副死人脸。苏禾，你以前不是很爱笑吗？怎么现在又不爱了？你们女人都是这么善变吗？”
苏禾脸上肿了好几处，看见秦覆还是会下意识发抖。
她没想过，秦覆有一天竟然有胆子冲她动手。
无所谓了，等晚上秦覆睡着，她一定会趁机逃出去。
她没想到的是，根本不用等到晚上，秦覆回来换了一身衣服，连饭也没吃，再次离开。
他换下来的那身衣服里，可还有家里的钥匙，秦覆竟忘了带走。
苏禾扯了下嘴角。
等她离开，有秦覆受的。
他以为，苏正楷的女儿，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欺负的？
秦晴的东西有点多，师兄运了满满一车东西，还剩下两大包。
她掂量一下，不是很重，不等师兄回来，现在直接坐公交去清大也可以。
倒了两班车，刚从公交车上下来，秦晴就看见了个熟人。
“哟，小丫头，听说你在这里读书，没想到还真碰见了。”
顾之岚迈着长腿过来帮忙，手一伸过去，秦晴躲开。
“不用了，我师兄叫我离远点”
想起上回的乌龙，秦晴都觉得震惊，她和顾之岚怎么可能？！
顾之岚：“我以为我们还是有一些革命友谊的，没想到你翻脸不认人。”
“跟我没关系，是你自己风评太好。“
顾之岚噎了一下，强行把东西搬过去，“甭管我风评好不好，替你搬点东西，总没关系吧？”
他执意要搬，秦晴也就随他了。
“说吧，找我什么事儿？”
顾之岚：“之前有个工程师放了点错，被俞扬刷下来了，你”
秦晴转头，利利索索的从他手里将东西接过去。
“顾总，我自己搬吧，谢谢了。”
顾之岚：“你这丫头我就是顺嘴问一句，不行就算了的事，你还较真了？”
顾之岚急急跟上，没想到秦晴紧急刹车，鼻子差点被小姑娘撞到。
“唉，你——”
秦覆在那里，正阴晴不定的看着秦晴。
目光不像是看女儿，倒像是在看仇人。
秦晴扭过头，把东西一股脑塞顾之岚手里：“帮我拿到教师公寓那边，谢谢了。我有点是事情急需处理一下。”
顾之岚也感觉到秦覆来者不善了，“要不我先在这儿等你把事情办完？”
“好，麻烦你等我。”想到秦覆的作风，这回秦晴没拒绝。
孩子就站在自己眼前，秦覆第一次感觉到了陌生。
他慢慢靠近，顺便细细将女儿打量一圈。
他发现女儿的变化实在是大，从前明明性子很跳脱，脸上时常带着笑，像个小太阳似的，无时无刻不散发着光芒。如今，无端端沉稳了太多，衣着打扮跟从前比也有很大变化。
更叫人觉得离奇的是，这孩子竟然真考上了清大。
秦覆也叫助理帮着查过秦晴的成绩，非常好，在国内数一数二。
完全可以理解，为什么能考上清大，又为什么同时被两人青睐。
就连被央视采访时，这孩子都沉稳有礼，举止有度。
可越是这样，秦覆就觉得越陌生。
什么时候，秦晴身上发上了这样的大喜事，不是想着告诉他，而是想尽办法瞒着他？
就连此刻，跟在秦晴身边的这一位，秦覆之前也见过。
顾氏的小顾总，现在出来单干了，在业内有点名头，和宋氏的掌权人熟悉，能在宋氏掌权人跟前说上话。
秦覆奋斗了大半辈子的产业，在顾氏、宋氏这样的庞然大物跟前，好似一个小作坊。
因为小顾总在，秦覆决定对秦晴和颜悦色一点。
这些都是非常珍贵的人脉。
秦覆勉强维持微笑：“秦晴，你来这里上学，为什么不跟爸爸说？升学宴也不请爸爸，你难道不知道会爸爸有多伤心？”
顾之岚心里暗暗吹一声口哨。
小丫头了不得，升学宴这么大的事，竟然不跟家里说。
秦晴垂眸，压根不想看他。
“你根本不是伤心而是愤怒吧，但，我的事和苏禾的事比起来，又算得上什么呢？要不然你怎么会一激动，就完全把我抛之脑后？”
秦覆有苦难言。
有外人在这，难道他能把苏禾做的那些不堪的事，全都翻出来讲吗？
但如果他什么都不说在小顾总眼里，就成了不顾女儿的男人。
小丫头片子竟然敢给他下套。
秦覆眼里的恼怒一闪而逝，努力维持平和的语气道。
“不管怎么样，这么大的事都应该让家里帮你张罗。李老师那边呢，去他们家里拜访过了吗？有没有准备合适的礼物。明天吧，明天爸爸抽一天时间出来，带你去你老师们家里拜访一下。”
秦晴讽刺一笑，抬起眼睛直直望过去：“秦覆，可以不要自说自话吗？我为什么不请你？你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我为什么在那个档口把苏禾的照片给你，心里一点数都没有？”
顾之岚还是第一次看见秦晴发怒。
小丫头怒目而视的样子，让他不自觉跟着倒抽一口冷气。
秦覆脸色变了变：“够了，秦晴，我是你爸爸，你怎么能直呼其名？不过念在你第一次犯，爸爸原谅你。”
秦晴笑笑：“爸爸？你也配！”
秦覆气到浑身发抖：“秦晴，你这是翅膀长硬了！”
“从你决定不要我的那天起，今天就能预见，不是吗？为什么你会以为，一个被你抛弃的人，会一直停留在原地等着？等你来施舍你的父爱吗？”
“你做梦。”
秦晴的语气很淡，却像是击垮秦覆的最后一根稻草，一下子让他溃不成军。
“秦晴，我是你爸爸！”
如果不是还有理智强撑着，秦覆一定一巴掌狠狠扇过去。
就像对付苏禾那样。
把秦晴关在家里，狠狠管教。
叫她知道什么叫“长辈”。
秦覆眼底浓墨翻滚，拼尽全身的力气拼命压抑着。
“你跟爸爸道歉，爸爸就原谅你，我可以当做今天什么也没发生。”
秦晴摇头失笑：“是吗？如果我告诉你，我早就知道苏禾的事呢？惊喜吗？给前一任妻子戴绿帽，现在自己也戴上了绿帽。其实我很好奇，你拿着照片回去之后都发生了什么？有好好奖励你的妻子吗？”
一时间，顾之岚大气都不敢喘。
他以前果然一直小看这丫头了，这张小嘴怎么能说出这么多气人的话。
看来以前，秦晴对自己着实留有余地。
“秦晴！”秦覆怒吼道，“你是当小辈的，哪有你指责长辈的道理？”
“可你抛弃我，来我家砸门，带着你妻子上门示威，在我需要你的时候，从来没出现过！有你这样的长辈吗？你说的对，我翅膀长硬了，以后再也不需要你的施舍了。”
秦晴平复好情绪，温温一笑：“不过我猜，现在轮到你舍不得放弃我了。毕竟，现在是你需要我，要不然你今天也不会走这一趟对么？可惜，从你抛弃我那天起，我的好处，你休想沾染半分！”
如果没有拜两位老师为师，秦晴可能不会这么快摊牌。
但她太知道秦覆的为人了。
这就是个无利不起早的。
以前出轨，一半因为贪恋苏禾这个人，一半贪恋苏禾带来的财富。
因为有了苏家的注资，秦覆的事业扶摇直上，已经到人人称一句秦总的地步。
可以说，秦覆的公司一半靠自己，一半是靠着苏禾办起来的。
可惜这个道理，秦晴到了如今才逐渐反应过来。
要是早早知道，上辈子怎么会跟着秦覆去小洋楼，还傻傻等着他施舍父爱呢？
秦覆要真是有“父爱”这种东西，为什么会看着苏禾母女欺负她，却一次次选择袖手旁观当个和事佬
秦覆瞳孔猛地缩紧。
苏禾的事，让他最近一直没好好休息。
秦晴说的这些话，直接让他气急攻心，猛地喷出一口血。
顾之岚也没料到忽然变故突生。
他往后避了避，“那个秦晴啊，你、你爸爸吐血了。”
秦晴淡定把自己的东西接过，“谢谢你在这里等我，如果你不在，秦覆肯定会动手。对了，麻烦你叫下救护车，我就先走了，以后再找机会答谢你。”
“秦、秦晴——”
顾之岚想把人叫住，秦晴却充耳不闻，自顾自去教师公寓了。
看着躺倒在地的秦覆，顾之岚叹口气，拨打了一个电话
教师公寓布置的很温馨，尽管从外面看很老派，里面竟然给装成了小姑娘喜欢的粉粉嫩嫩的颜色。
桌子是原木的，秦晴想象了一下，坐在餐桌上吃饭的样子，心里就觉得又酸又暖。
“师妹，东西拿来了？”
方巧巧来了。
留着一头长发、不苟言笑的师姐，一点都没有外表看上去冷。
还给秦晴带了粉色的抱枕。
小姑娘眼圈有点红，方巧巧一眼就看出来了，她撸起袖子：“谁欺负你了？我去揍他。”
据师兄说，师姐身上是有点硬功夫在的。
至少师兄是打不过师姐的。
秦晴叹气：“没谁，是我欺负别人了，我以为我会感到快乐，没想到一点也不开心。”
“傻，就你还能欺负别人？我看你不受委屈就不错了。”
方巧巧将手放在秦晴发顶，热意传过来，秦晴的心都变得酸酸软软的，她抽抽鼻子，像只委屈小狗。
秦晴：“我爸吐血了，但我一点也不想去看他，以后也不想照顾他。我可能不是纯粹意义上的好人，至少我没办法做到，仅仅因为他是我爸，就对他好。”
方巧巧揉揉她脑袋，语气温和：“没事，就像这个世界上有好人有坏人，当然也有好爸爸坏爸爸，当他是一个坏爸爸时，凭什么让你对他好呢？任何一种爱，都是相互的。”
秦晴抱住她，软软蹭了蹭。
师姐身上香香软软的，她有感觉被安慰到。
“但老师会不会喜欢孝顺的学生？”
方巧巧：“老师是喜欢孝顺的学生，但他不喜欢愚孝的学生。首先，他得值得你孝顺”
夜里，宋璋书房。
把着急处理的文件先处理了，宋璋本想去休息，没想到电话响了。
一看是顾之岚，他犹豫了一下，才选择接通。
宋璋单手捏着听筒，另一只手捏眉心。
“出什么事了？需要我去捞你？”
“阿璋，你怎么能这么想我？我——”
宋璋看下时间：“五分钟。”
顾之岚立马道：“我今天又碰见秦晴了，小姑娘跟她爸发火呢，把她爸气到进医院了。你都不知道，我见到那一幕吓了一大跳。她还说她算准了，我在这里，她爸不敢打她，你说说，她是不是小小年纪老谋深算？”
关键是他把秦覆送到医院的整个过程，小丫头都没有回过头看他一眼。
宋璋眉头微皱：“可以不谋算的话，没有人会想要谋算，毕竟谁不想过得轻松？”
顾之岚一想也是。
小姑娘长得娇娇俏俏的，却比任何人都独立。
要是有人护着，她至于这么累？
顾之岚：“秦覆现在还在医院我”
宋璋：“人送到就行，办你自己的事去。如果你想留下当护工，当我没说。”
顾之岚：“我就多余问你这句。”
对面很快挂了电话，宋璋把听筒摁在座机上。
并没有立刻去休息，想到了那天在机场很失落的秦晴。
他问了侄子，“小橙，像你这个年纪的孩子要是不开心会干嘛？”
宋橙被问的莫名其妙，但小叔叔的问题又不敢不回，他绞尽脑汁：“去游戏厅打游戏、看电影、打篮球”
宋璋想了一下：“那你去买电影票吧，选个喜欢的。有个小孩和你差不多大，可以一起去看看电影。”
紧接着宋璋说了秦晴的姓名、联系方式。
宋橙更奇怪了，还想问，小叔叔已经将电话挂断了。
他摸摸鼻子。
得，买电影票吧。
秦覆醒来，头顶是刺目的白炽灯。
护士很快注意到了他的状况，连忙叫了医生过来。
医生检查了他的眼球状况，又量了血压等等。
“生命体征平稳，秦先生，你应该是一时受了刺激，才吐血晕厥的。以后要多注意，尽量想些开心的事，要不然等以后年纪大了，会有中风的风险，不能仗着现在年轻就为所欲为。”
秦覆眨眨眼睛，声音虚弱。
“是谁送我过来的我女儿吗？她现在人在哪里？”
如果是秦晴送他来的，那说明她对他这个父亲还有一丝恻隐之心。
回去以后装装委屈使使劲儿，说不定能换来秦晴回心转意。
从前，秦晴只是有可能成为钱教授徒弟，就已经让他喜不自禁。
现在梦想成真，秦覆怎么能轻易放过？
他心里不停谋划着，忽然脑中传来一阵剧痛。
“嘶。”疼的秦覆倒抽一口冷气。
医生又连忙帮着做了几项检查，结果还是生命体征平稳。
“秦先生，我再认真的跟你说一遍，你真的要控制自己的情绪了，不能太激动，也不能太过动怒”
秦覆充耳不闻，只是不停问：“医生请你回答我，到底是谁送我来的？是不是我女儿，你能不能把我女儿叫过来？”
护士快言快语：“不是的，是个年轻的小伙子，现在早走了，应该是个做好事不留名的，用不着你感谢。”
秦覆心口发冷：“我、我女儿没来？”
护士和医生诧异对视：“没有，只有一个小伙子。”
秦覆的心一点点发沉。
他甚至有点呼吸不上来。
医生连忙严肃：“秦先生，冷静、冷静！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秦覆深吸一口气，心跳脉搏等渐渐地恢复了正常。
“医生，我可以出院了吗？我妻子还在家里等着。”
医生仔细将数据登记好：“不行，为了安全起见，你还是留院观察一天吧。”
“可是——”
秦覆伸手去摸钥匙，结果摸了个空。
他猛地坐起来，掀开被子往外走，“我现在必须马上离开，费用是多少”
医生和护士紧紧跟上：“秦先生，你不能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秦覆哪里听的进去半个字。
他只知道现在不走，苏禾回去了的话，他的公司一定会遭受毁灭性打击！
按照苏正楷的性子，绝不会轻易放过他！
但他现在确实不适合开车。
秦覆交完费找了个公用电话亭打电话，“老李，你现在把我的车开过来，我在”
报完地址，秦覆颓丧的坐在路边。
他自认自己是个好丈夫，好父亲，为什么妻子背叛他，女儿不要他？
不能否认，他确实有对不起秦晴的地方，可他难道没给抚养费吗？
他只是犯了所有男人都会犯的通病而已，有什么值得诟病的？
秦覆觉得自己没错，错的是苏禾，是秦晴。
苏正楷或许会想打压他的公司。
秦覆绝对不允许！
公司是他前半生努力的结果，任何人都不能做出伤害他公司利益的事！
换了一个新的环境，秦晴以为自己会睡不着，没想到一觉到天亮。
大概是和秦覆摊牌了，卸下了心里的重担，这一觉睡醒，竟然觉得整个人异常轻松。
正想着给自己弄点什么吃的，方巧巧在外头敲门。
“给你带了茶叶蛋，小汤包，喏，还有这个——饭卡。”
方巧巧：“学校的伙食非常好！试过之后，你一定会喜欢！”
秦晴笑：“好，我会去试试的，谢谢师姐。”
方巧巧：“你快趁热吃，我要去实验室了，赶紧趁着这几天还没开始忙，先好好享受一下大学时光，等过几天忙起来，你会发现连喘息的时间都没有。”
方巧巧话还没说完，人已经消失无踪。
看得出她是真的赶时间，难得的是在时间这么紧张的情况下，还想着给自己送一份早饭。
秦晴认认真真将早饭吃完。
何止要趁现在好好享受大学时光，还得趁着空闲去买点东西。
秦晴进入校园的时间还早。
才7月份，清华园里荷花仍旧开着，走过去荷叶点点，荷香阵阵。
她终于有了一种，自己真的上了清大的真实感。
等以后一定要带姥姥他们过来看看，让林小田也提早熏陶下嘛！
秦晴胡思乱想着，走了半天，连清华园都没走出去！
她发现了，什么都可以先不管，但有一件事情必须排在最前面——一定要买自行车。
要不然，想节省时间，她就是痴人说梦。
宋橙就是在这个时候来的，手里捏着两张电影票。
他拦住秦晴的去路，纠结了半天开口：“你是不是秦晴？我们一起去看电影吧？”
男生穿着短袖短裤，运动鞋。
笑起来阳光明媚，光皮相来说却是有吸引人的资本。
但这种搭讪方式太老套了，秦晴没理他，越过人往前走。
“哎，你别走呀，你不想看电影也行，打游戏？篮球？做什么你选一样吧？”
宋橙不依不饶，高个子在秦晴跟前晃来晃去。
秦晴停住，瞪他，“你有事吗？没事的话，要不去看看？”
宋橙：“这位同学，你怎么骂人？要不是我叔叫我来，我才不来。”
秦晴煞有其事点头，“原来还没断奶。”
宋橙有点生气：“真是我叔叔叫我来的，我叔叔宋璋，你不认识？你要是不认识——”
“等会儿，你是宋先生的侄子？”
秦晴这才认真打量宋橙。
个儿挺高的，眉宇间确实有几分宋璋的影子。
但她还是怀疑：“要不，你把宋先生的号码报一下？”
宋橙冷哼一声，对答如流。
秦晴态度于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她从兜里掏出一张叠的四四方方纸。
“这是给宋先生的，你要是回去麻烦带给他。”
宋橙以为小姑娘专门写给小叔叔的信之类。
点点头，郑重的收进了裤兜。
秦晴了了一小笔心事，继续往前。
她发现宋橙非旦没走，还跟了上来。
他很执拗：“到底看电影还是打球还是打游戏，选一样。你不是心情不好？”
秦晴眼眸微动：“也是你叔叔跟你说的？”
“是啊。”宋橙说着，小心观察了一会儿秦晴，试探道：“你不会是我小叔在外面的”
秦晴面无表情看他。
宋橙顶着她刀子似的视线：“的私生女吧？！”
秦晴“噗”：“你有空，真要看看脑子。”
宋橙脾气好，不和小姑娘计较。
他看着秦晴，双手交叠在脑后，到着走路。
“不是就不是，为什么又骂人？”
秦晴：“我这是合理建议。而且，我17，你叔叔”
宋橙：“25”
秦晴给了他一个白眼：“那不就好了，你叔叔得多能干，才生的出我这么大的大闺女。”
她说的时候没注意，话出口才觉得有些面热。
秦晴清清嗓子，“是不是你不干点什么，就不肯走？”
宋橙点头，“宋家谁不怕我小叔？他说的话有人敢说不？”
这种恐惧是刻在骨子里的，即便宋璋不在，宋橙也不敢造次。
像秦晴这样，开自家小叔玩笑，更是想都别想。
秦晴：“那你知道哪儿有卖二手自行车的吗？陪我去买自行车？”
宋橙：“成交！”
有了宋橙的帮助，秦晴很快找到了二手自行车售卖点。
清大的学长学姐有专门做这个的。
学校里的自行车，都是学长、学姐们，“祖祖辈辈”流传下来的。
别看大学毕业时，自行车缺胳膊少腿。
经过学长的“妙手回春”，用起来和新的一样。
秦晴选了一辆女式自行车，轻巧方便，喷完漆跟新的一样。
宋橙：“百货公司里，一模一样的，要几百，这个至少少一半钱。等你不用了，再转手，这些师兄们也都是收的。”
他对着秦晴煞有其事，秦晴悄悄竖个大拇指给他。
没想到宋先生的侄子，意外接地气。
秦晴付过钱，坐在了自行车上。
宋橙以为她想试试手感。
还帮忙扶着，热心指挥：“往大路那边骑，那边平整。用力踩，别怕”
秦晴点头一脚狠狠蹬出去，自行车“嗖——”一下。
宋橙跟着跑了好几下，怎么都追不上。
他跑了一路，气喘吁吁：“秦晴，你等一下——”
秦晴背对着他摆手。
下次她要跟宋先生建议一下，看脑子不是小事，能早治还是尽早治疗吧。
总觉得宋橙脑子不好。
宋橙实在跑不动了，站在原地眼巴巴看着，背影很是萧瑟。
宋橙回到家天色还早，他没想到是小叔比他更早回家。
宋璋老远看见他，皱眉：“没去看电影？”
“没，秦晴她大概不喜欢看。对了，她有东西叫我交给你。”
宋橙没好意思说，自己被小姑娘甩了，救命稻草似的拿出秦晴给的东西。
一递过去，连忙逃了。
宋璋顿了顿，将纸打开。
他以为会是信一类，没想到是一张高考成绩单。
虽然早知道她成绩好，但连着看见两个满分，还是有些意外。
不过，给成绩单是什么意思？
秦晴逛了一次商场，满载而归。
马上秋季了，给老师、师兄、师姐都准备好了礼物。
反正她现在不差钱，学费学校里包了，还拿到大笔红包、奖金等等。
别提她之前炒股赚的那些了。
方巧巧拿着一条姜黄色连衣裙，感动到：“果然是师妹贴心，不像有的师兄，啧啧。”
俞扬：“是小师妹贴心，不能说全部师妹贴心，毕竟师妹和师妹还是有差距的。”
两人相看两厌，冷哼一声，彼此挪开视线。
秦晴有些尴尬，不知道师兄和师姐之间出了什么问题。
正想开口问几句，夏桃匆匆找上了门。
她应该是跑着来的，满头满脸的汗，身上的衬衫都湿透了，头发也变成了一绺一绺的。
夏桃没想到秦晴这里有客人在，硬着头皮，着急道。
“秦晴，我实在没办法了你能不能借我一点钱？小石头的腿摔伤了，医生说要动手术。”
恍惚间，秦晴像是回到了上辈子，下着大雨那天。
夏桃也是这样匆匆找来，她们却连面都没见。
她回神，没有任何犹豫：“好。”
第40章 难事
◎师兄大聪明◎
俞扬见情况不对, 连忙道：“走，我开车送你们去。”
方巧巧打包了一点吃的，“路上饿了吃, 到医院以后及时和我联系。”
秦晴还没反应过来，师兄师姐已经安排好了。
说他们互相针对，其实很多时候又非常有默契。
夏桃红着眼睛跟在后面, 抓住秦晴手不停收紧。
“幸好, 幸好还有你, 要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秦晴尽量安抚她, “别哭，等去了医院, 听完医生的判断再说。”
夏桃点点头。
两人一起坐在后排，她整个人还是显得很不安。
俞扬一路将车子开的很快, 不过十几分钟，就到达了夏桃说的那一家医院。
三个人匆匆往里走, 一进去, 就闻到一股刺鼻的消毒水味。
夏桃在前面领路：“就在前面的病房。”
秦晴点点头，快步跟上。
病房门打开，夏成海平时多坚强的男人，看见他们忍不住眼圈通红。
“秦晴，夏叔叔这次又要麻烦你了”
越是这种时刻，他越是恨自己屋里。
但凡有能力一点，何必老是麻烦别人。
秦晴拍拍他：“夏叔叔,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小石头呢？医生怎么说？”
桂香婶子已经哭了好一会儿了, 看见秦晴, 直接起来要下跪。
被秦晴一把扶住了：“婶子, 你这是做什么？”
桂香婶子哭诉：“秦晴，婶子没办法了，家里存款都数了一遍，还是不够，老夏说，要是还没法子就是、就把房子卖了可问题是我们的筒子楼也不值钱，根本买不上价”
筒子楼那边的房子不值钱，就算按1000一平算，能卖到2万，都是别人给的人情价。
桂香身子：“小石头的手术要6万块，整整6万块！医生还说如果不赶紧治疗，以后说不定说不定”
夏成海抹了一把脸：“说不定要截肢。”
什么叫一文钱难倒英雄汉，这就是了。
下岗都没有这么可怕，至少下岗了，还可以找别的工作，养家糊口没那么难，即便赚的不多，好歹饿不死。
眼下情况完全不同，小石头要是没这笔钱给他顶上，可就没了一条腿。
小石头翻过年才八岁
当父母的怎么忍心？
这简直，要他们的命。
桂香婶子：“秦晴，你如果有能力的话，婆婆文海棠废文每日更新，幺污儿二漆雾二八一求求你帮帮小石头。不多，我们只要3万块，剩下的3万块，把房子卖了凑一凑还是能攒得齐的。”
秦晴将她又要跪，连忙把人拉起来：“婶子，你去通知医生，尽快安排手术，这钱我出了。”
桂香婶子一下子吃了一个定心丸，整个人恢复了不少精神气。
“好、好，我现在就跟医生说。秦晴你放心，这钱是我们借的，等把小石头治好，我们一家子慢慢还。”
秦晴点头应了一声。
她知道夏家的为人，要是不愿意“借”，可能都不会收这笔钱。
医生那边显然也在等他们的决定。
钱到位了，很快安排好了手术。
桂香婶子和夏成海一起签的手术同意书，又给秦晴写了借条，之后就是漫长的等待。
俞扬因为还有事，见事情基本尘埃落定，就提出了告辞。
秦晴把师兄送走，折回手术室门口，见大家情绪都不高，故意说些轻松话题。
“婶子，夏奶奶呢？怎么没看见？”
“老太太一听说顿时急坏了，本身身体也不算好，现在就这楼下的输液室里输液”
桂香婶子直叹气。
家里的事情一出出的，要么不来，要么全撞一起了。
真恨不得一个人劈成两个人用。
秦晴：“那我等下去看看奶奶，看输液那边有什么要帮忙的不。”
桂香婶子拍拍秦晴手背，“不用了，你今天能来，就已经帮家里大忙了。其余的事情，我们自己会处理。”
秦晴要下去，桂香婶子非拉着她不让他走。
没奈何，她只得留下，等着看小石头的手术情况。
手术室一直亮着红灯。
夏成海半点坐不住，站在门口来回走动着。
桂香婶子看了烦，“夏成海，你能不能别晃悠了？儿子今天为什么在这里面，你有一大半责任！”
夏成海没吭声，过了一会儿：“我下去看看老太太。”
他一走，桂香婶子又哭了起来。
秦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宽慰的话，任何言语都比不上小石头顺顺利利的从手术室里出来。
桂香婶子：“秦晴你是不知道，孩子在里头做手术，跟剜我的心似的。我真恨不得、真恨不得里面躺着的人是我”
“婶子你别这么说，小石头听见该多难受？瞧你，眼睛都肿的核桃似的了。”
秦晴温声给桂香婶子擦眼泪。
这个世界上也有很在乎父母的子女的，只是她没有碰见。
秦晴：“婶子，刚才来的匆忙，都没来得及问，小石头是怎么摔伤的？”
桂香婶子：“别提了，咱们厂最近不是有不少人下岗吗？其中有一个还是你夏叔叔多年的好友，李治国。”
听她这么一说，秦晴也有了一点印象。
李家就住在他们那一层的楼上，也有个孩子和小石头差不多大，叫毛蛋。
两个孩子打小一块儿玩儿，关系好的。
桂香婶子：“李治国跑到我们家说要借钱做生意，你夏叔叔问他做什么生意，他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来。当时我是坚决不同意借钱的，你夏叔叔非说是老同事又是老朋友，两家关系铁的很，钱说什么都应该借。不顾我的劝阻，偷偷借了1000块钱。”
“我本来以为事情到这里就完了，哪晓得隔了一周，李治国又来借钱了。说上次的钱不够，还得再加1000块。”
“秦晴，我家的情况你是知道的，1000块对我们自己来说，也不是什么小数目，两个孩子在念书，我自己都过的都抠抠搜搜，以前一两天吃一顿肉都改成三四天吃一顿肉了。这么一大笔钱，借一次没够还得借两次，我们家还要不要过日子？”
秦晴对她说的这些基本都清楚，夏家之前确实有一些存款。
买完房子、又要供两个孩子念书，对他们来说压力也很大。
桂香婶子“我就说不借，家里没钱。结果隔了一天，小石头在院子里和几个孩子玩的好好的，突然腿摔骨折了。医生说，孩子肯定是从高处掉下来的，要不然不会伤的这么重”
“筒子楼的院子你也知道，前头都是平的，连块高台都没有。倒是有一颗年份挺久的香樟树我问了一圈孩子，他们都说小石头和李家的孩子一块比赛爬树，不知怎么掉了下来。”
“可小石头从不爱爬树，以前千叮咛万嘱咐过，不许玩危险的游戏要说这里面没有李家的缘故，我说什么也不信。”
但说来说去，这些都是桂香婶子一个人的怀疑。
真想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得等到小石头彻底清醒过来。
秦晴又陪着等了一会儿，看天色暗下来，准备去给夏家人张罗晚饭。
她要是不买了送过来，怀疑夏叔叔几个根本不会想起这一茬。
哪知道到了医院外头，刚好看见大包小包的师姐。
秦晴连忙迎上去：“师姐，你怎么还跑一趟？”
方巧巧：“我不是告诉你到了医院就跟我说吗？要不是俞扬说，我都找不着地儿。”
“啊我忘了。”秦晴是真没想起来这一茬。
方巧巧笑眯眯道，“没事，我记着就行。”她将手里的东西拎起来，“我帮你一块儿拿进去就得走，晚上还有一个实验。”
“师姐，你下次真的不用送，我随便买点就成。你也太好了，这么忙还要跑一趟。”
秦晴挽着她，两人一块儿慢慢往里走。
“这就好啦，我的好处多着呢，你见识到的不过冰山一角。”方巧巧嘚瑟。
秦晴听完，直接给她竖起一个大拇指。
方巧巧赶时间，略微寒暄两句就走了，秦晴站在窗户边向下看，发现俞师兄竟然也在。
两人一起上了俞师兄的车，看着还挺和谐。
秦晴弄不明白了，这两人不是不对付吗？
怎么有时候又觉得他们关系特别好？
不过，发现师兄师姐的关系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紧张，秦晴还是松了一口气。
都是同一个老师手底下的，感情好当然更好。
手术室门口还是没什么动静，夏成海一上来，桂香婶子连忙冷哼一声别开头去。
夏成海没法子，眼巴巴看着秦晴。
秦晴：“刚才有护士从里面出来过，说手术比较复杂，可能还需要一些时间。”
夏成海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他坐在桂香婶子边上，手刚搭上去，就被妻子强制性甩了下来。
夏成海叹口气，干脆什么都不做了，就默默陪着，一起等待。
秦晴并没有立刻打扰两人。
将吃的拿出一部分放在两人不远处的椅子上，转身下楼。
夏奶奶那边还没去看过呢，剩下一部分饭菜，她准备给夏奶奶和夏桃带去。
输液室里人声嘈杂。
老太太有气无力的靠着背，眼睛直勾勾的看着白炽灯。
看见晴晴连忙挤出一个笑：“夏桃都跟我说了，晴，奶奶谢谢你。”
夏桃连忙迎过来：“小石头从手术室出来了吗？”
秦晴摇摇头，将手里的饭菜递过去。
“先吃点东西，边吃边等。”
夏桃给奶奶弄了饭菜，自己拿着饭盒，筷子停在半空中，很久都没动一下。
秦晴不知道怎么劝，只能陪着边吃边等。
等夏奶奶挂完了水，三个人互相伴着慢慢往楼上走。
还没走到楼梯口，夏成海匆匆跑过来，“小石头醒了，医生说手术很成功。”
秦晴这才大松一口气。
太好了，这一次和上一次终究不一样了。
夏桃和夏奶奶激动得直抹眼泪，两个人急急忙忙的向着病房的方向赶去。
秦晴也跟过去看了一眼，麻药没过去，小石头还没醒。
夏成海坚持要送秦晴回去，秦晴推拒不了，跟在夏成海身后往外走。
晚上九点多。
大马路上早没了人，只有稀疏的星星，和湿热的风。
夏成海闷头走路，好一会儿没说话。
秦晴察觉到他反应不太对，想了想问，“夏叔叔，你是不是知道小石头是怎么摔骨折的？”
第二天，秦晴是中午赶过来的，带着打包好的午饭一起。
秦晴还以为自己能喘口气，没想到钱教授比李教授更加雷厉风行。
丢过来一摞书，包括初等代数、数学分析、数理统计、函数分析等等，叫秦晴先领回去自学，等正式开学还有别的课程要跟进。
虽然钱教授说按照她的能力，学好这些并不难。
秦晴还是抱着一摞书，觉得头疼不已。
拿回去的第一个晚上就开始看了，隔天一上午更是泡在了图书馆里。
真的接触了代数，才发现之前学的数学有多简单，现在才是每天都活在了水深火热里。
别以为暑假图书管里会很空，事实上，学霸的共性就是卷。
要是不是秦晴去的早，能不能占到位置还不一定。
听图书馆看门的保安叔叔说，他每天的主要工作，不是负责图书馆的安保，而是要在图书馆关门前，去每一层楼层查看，确保没有学生为了学习，偷偷滞留在图书馆里
秦晴听了大为震撼。
果然没有最卷，只有更卷。
秦晴：“婶子，实在不好意思，今天来的有点晚，还好赶在了你们吃午饭前。”
桂香婶子从屋里迎出来，嗔怪：“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话，你人来，婶子就很高兴了。不过有件事我得说你，明天起真的别给我们送饭了，跑来跑去太麻烦。我家老太太回家了，在家里把午饭、晚饭张罗好，你夏叔叔负责每天回家拿饭”
“那敢情好，我的饭菜都是食堂打包的，指定没有家里做的好吃。”
秦晴笑笑，转头看躺在床上的小石头。
“小石头，看，姐姐给你带了什么好吃的？”
过来的时候看见有水果摊，秦晴买了些苹果、香蕉之类。
个个又大又圆，看着很新鲜。
小石头露出一个笑脸，乖乖喊秦晴姐姐。
小家伙比从前瘦了很多，一双又大又圆的眼睛都没以前亮了。
他的腿打了石膏，悬挂起来，整个人动都动不了。
小石头以前多好动啊，现在这样真是难为他了。
桂香婶子道了谢，把东西接过去，心疼的摸摸儿子的小脑袋。
“麻药退去以后，疼的不行，晚上根本没怎么睡着。闭着眼睛，嘴巴也还在不停哼唧。好在医生说，疼是暂时的，手术做的及时，不会对以后造成太大影响。”
医生的话，让她结结实实吃了一颗定心丸。
要不是这样，桂香婶子早去筒子楼里闹了。
两人说着话，夏成海过来了，身后还跟着夏桃、李治国。
李治国长相普通，看着像是个老实人。
来的时候并不是空手来的，拎了一大袋水果，进门就交给了桂香。
“嫂子，这是咱们筒子楼里的人合伙买的。小石头，叔叔来看你了，你要早点康复，毛蛋还在家里等着和你一起玩呢。”
话是好话，但从他嘴里出来总觉得怪怪的。
尤其他不提毛蛋还好，一提毛蛋，桂香整个人都炸了。
“李治国，你真想要我家小石头好，就带着毛蛋过来，说清楚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前面孩子不舒服，我家没追究，难不成你还真想把这件事蒙混过去？”
李治国仍然憨憨笑着，“嫂子，小石头摔伤了，我也很心疼。这孩子从小在我眼皮子底下长起来的，我和老夏的关系又那么好，拿小石头当半个儿子看待。但是，孩子摔伤真的和毛蛋没关系，不信你问小石头，小石头你自己说，和毛蛋有关系吗？”
桂香扭过头问孩子，“小石头你说，妈在这儿呢，不怕。”
一堆人等着听小石头怎么说，哪知道他用被子蒙住头，突然大哭起来。
哭声很大，同病房的人都被吵的不轻。
桂香婶子非常心疼，连着问了好几遍，孩子一句话不说，就是哭。
等哭够了，揭开被子，好像又好了。
桂香婶子再问他，小石头只说饿了，要吃饭。
桂香婶子又气又心疼，除了记得要儿子喂饭，什么都不记得了。
李治国笑笑：“嫂子，你看——”
夏成海忽然打断他：“人你看过了，回去吧。小石头要休息了。”
李治国：“行，老夏，那我先走了。”
夏成海面无表情，目送他离开
“晴晴，你说小石头怎么回事？需要他说的时候，偏偏掉链子，自己掉下来的还是是别人推的，总要说清楚吧？一句不吭，谁知道怎么回事？又没人看见”
夏桃陪秦晴去坐公交车，忍不住吐槽。
以前小时候确实不这样，还曾经偷偷帮她盯过人呢，那时候多机灵。
现在这样都像是被吓怕了似的，怪可怜的。
秦晴：“小石头还小，慢慢来。”
夏桃：“我总觉得姓李的一家人有问题，哪有问题又说不出来。”
秦晴还是觉得夏成海知道点什么：“夏叔叔呢，他就没说什么？”
夏桃：“没，算了，不拿我家的事烦你了，你自己的事情已经够你忙活的。”
公交车来了，夏桃连忙催着人上车，“明天不许来了，等事情有进展，我再和你说。”
秦晴点点头，坐在窗户边和夏桃挥手。
并不是她不想来，实在是她是真有点忙不过来。
修双学位从不是件简单的事，秦晴性子又好强，她希望哪一门单拎出来都不弱，因此需要消耗比别人多一倍的精力。
幸好她自己一个人住，教师公寓又不断电。
等到九点多从图书馆出来，回家还能接着看一会儿书。
万籁俱寂，秦晴独自一人往教师公寓走。
学校里路灯非常亮，不时有人经过，她抬眼，正好看见迎面而来的方巧巧。
方巧巧脸上戴着一副眼镜，长发自然垂在脑后，看着比平时严肃冰冷很多。
“好巧啊，小师妹。”
“师姐。”
两人并肩走在一起，秦晴好奇：“今天是晚了吗？实验不顺利？”
方巧巧：“错，是实验很顺利，所以才九点就回来了。”
“‘才’？师姐，你平时什么时候回来？”秦晴被她的用词惊到了。
方巧巧耸肩，“看数据出来的情况，需要重做的话，可能就不回来了。你现在知道为什么实验室边上要放行军床了吧？”
秦晴心有余悸点头。
方巧巧拍拍她肩膀：“你以后就知道了，做实验是件很有趣的事。对了，下周老师可能会安排你进组，和你一起的会有两个新人。你知道老师在业内的地位，所以，不管何时，不论什么起点，都别坠了老师的名头。”
秦晴一面觉得压力骤然变大，一面又因为有了新的挑战而雄心勃勃。
方巧巧侧头见她眼底的光芒，勾唇一笑。
老师看中的人，果然骨子里都一样好胜。
方巧巧：“上回动手术那小孩怎么样了？手术顺利吗？”
秦晴点头，把之后去看小石头发生的事又说了一遍。
“都以为他只要手术成功了，就什么都好了，哪知道忽然换了个人似的”
方巧巧听的若有所思，她年纪比秦晴大一点，见的多一些。
“晴，你有没有听过应激障碍？”
“有的人在受到伤害以后，再次听见或看见某些特定的东西，就会刺激他，导致他反应过度。按照你说的，我真的怀疑小石头和那个叫毛蛋的之间，有很严重的问题。”
秦晴陷入深思，一边走一边想小石头平时和毛蛋的相处模式。
但她实在想不起来有什么特别的，看小石头现在这样，直接去问，也未必会得到答案。
方巧巧：“那小孩儿什么时候出院？回去看看他的状态，就知道是不是我猜测的那样了。回去的时候跟俞扬说一声，叫他送你。”
秦晴的小雷达动了动。
师兄师姐好像不对劲。
不等她细想，脑袋被方巧巧使劲儿秃噜好几下，“回去早点睡，提高效率比晚睡有用多了，你还长个子呢，晚上睡不够小心长不高。”
师姐这么说，秦晴乖乖应了。
其实回去之后，还是偷偷看了一会儿书。
考上大学的时候，还以为从此解放了，现实是进入清大的每一天，好像回到了高考前。
秦晴笑笑，洗漱好，躺在床上，就陷入了深度睡眠
七月底，秦晴接到夏桃的电话，说小石头出院了，他们准备回去。
秦晴连忙说，她也正好要回去，马上入秋要去筒子楼拿些秋天穿的衣服。
两人约好在筒子楼见，秦晴转头就催着师兄送他回去。
俞扬侧目看了眼坐在副驾乖乖看书的师妹，“你现在使唤起我来，倒是不遗余力。”
秦晴目光始终停留在数理分析上。
“是师姐说的，叫我使劲使唤师兄，不用客气。”
俞扬唇角微勾，“是吗？咱们是师兄妹，你师姐说的对。”
他又瞥了眼，“在看数理分析？有不会的都可以问我和你师姐，这些我们也学过的。不过你进度是真的快，代数刷了半个月？”
秦晴：“我还觉得慢呢，又不是刷完就融会贯通了，还要结合各种题型再看。”
俞扬：“已经很厉害了，当时光代数这一本，我就啃了两三个月。下个月进实验室别紧张，怎么操作听你师姐的就对了。”
秦晴猛地合上书本抬头。
“你们两个好奇怪，跟我提起对方的时候，明明语气很好。为什么真一起相处，像是有过节似的。”
俞扬：“你师姐都是怎么跟你提我的？”
秦晴呵呵一笑：“无可奉告！”
一到地方，秦晴迫不及待下车，从外面关上车门，“谢谢师兄，师兄再见”
俞扬笑骂：“小没良心的。”
片刻后，缓缓驱车离开。
秦晴一回来，多的是大娘大婶跟她打招呼，不过也确实跟夏桃说的，因为厂里不少人下岗了，筒子楼里的人都少了。
听他们说，原本住在她家对门的孙婶就搬了。
秦晴看着紧闭的对门，心里有些唏嘘。
正想去夏桃家看看小石头，还没进门，听见孩子在尖叫：“你出去，你出去！出去！！！”
秦晴还以为说的是自己。
抬眼就看见在门边站着的李治国一家。
毛蛋那孩子也来了，就在客厅里和小石头对视着。
“怎么回事？”秦晴无声动了动唇，悄悄问夏桃。
夏桃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小石头现在这样真是要把人急死。
那边夏成海已经在叫李治国一家子走了，偏生毛蛋不知道怎么回事，站在门口就是不肯走。
他越是不肯走，小石头的反应就越激烈。
到后面已经开始砸盘子砸碗了。
夏成海也来了火气，“你能不能领着你家孩子离开！以后别再来了成不成？”
李治国仍旧一副老实样子，“不行啊，老夏，孩子这样说明病还没治好，你要不再带去看看？上次不是怀疑我家毛蛋推的小石头？这回我把毛蛋也带来了，有什么事，感觉还是说清楚比较好。”
毛蛋长了一双三角眼，眼白过多，直勾勾看着人的时候，一脸凶相。
“小石头，你自己说，是我推你的吗？”
小石头：“啊啊啊啊，走，走！”
李治国拎过来的苹果，全被小石头扫在了地上。
有几个骨碌碌滚过来，停在秦晴脚边。
秦晴将苹果捡起来，“李叔叔，你这样是来说明情况的吗？我怎么觉得，你带着毛蛋故意来刺激小石头来了？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是秦晴啊，大学生。”紧接着李治国道，“大学生就更不能冤枉人了，你这么说有证据吗？”
夏成海懒得看他们父子在这里瞎掰扯。
揪着人的衣领，把人一把拽到外头。
他拳头捏的紧紧的，“李治国，你到底想干什么？”
李治国笑笑：“老夏，你自己别反应过度，我就是过来看看小石头，咱俩家关系多好不过，我还真有件事要找你帮忙，上次你给我做生意的钱，真不够，你能不能再借我点？”
夏成海铁青着脸：“不可能！”
李治国：“你是不是怕嫂子不答应？要不我带着毛蛋去问问嫂子？”
原本他们从里面出来，小石头的情绪已经渐渐平复了。
要是再进去，保不齐儿子又会尖叫。
李治国这是想利用小石头威胁他，逼着他不得不答应？
夏成海是傻了才会答应：“我没钱！小石头看病花了不少钱，我们家早空了，还欠了一大笔债”
“老夏，你看你家还有这套房子呢，怎么着都有个遮风避雨的地方，还有工作。我呢？房子马上要被厂里收上去了，工作工作没有你觉得你家日子难过，我家日子不是更难过？老夏，你不会见死不救吧？”
李治国的表情没怎么变，笑容甚至堪称憨厚，却看得夏成海心里发凉。
“你先带着毛蛋回去吧，我再想想，再想想”
李治国：“行啊，明天我再带着毛蛋来看小石头，可怜的小石头，这回遭罪了。明天我买只鸡来，记得叫嫂子给小石头炖汤喝。”
他说完，拍拍儿子的脸：“毛蛋，和叔叔说再见。”
毛蛋翻了个白眼：“夏叔再见。”
李治国走了，夏成海像是被抽空了力气，整个人软软靠着墙壁。
“夏叔叔，他们这是勒.索，你——”
秦晴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听到了一大半。
夏成海吓了一跳，见走廊里没有别人了，才算是安心了些。
“秦晴，你不知道情况李治国他、他反正你别出去说，也别报警现在我什么都没做，他已经这样了，要是真报警了。我担心小石头”
夏成海恨恨揪了一把自己的头发：“早知道小石头会这样，一开始我就把钱借给李治国了。”
秦晴皱紧眉：“桂香婶子说，他跟你借过一次了。一千块钱，不是小数目。你再借，只会一而再再而三，把他的胃口养大。”
夏成海：“我当然知道，可是、可是很多事情不是你想的这么简单的。秦晴，你还是个孩子，不懂大人事情的复杂。或许，李治国只是因为一时生意失败呢？他自己说，只要生意有起色，会一次性把借的全部的钱都还回来”
秦晴不说话了，就这么沉默看着他。
夏成海被这道目光盯的，越说越心虚，实在没办法面对秦晴这双黑白分明的眼睛。
而且理智告诉他，钱给了李治国，只能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
秦晴笃定：“夏叔叔，他是不是威胁你？小石头的事情，不是意外。”
夏成海瞳孔猛地一缩。
强笑道：“秦晴，你回来拿东西的吧？拿好以后还是早点回学校以后要什么，叫夏桃给你带，不用自己走一趟。”
秦晴打量他，“夏叔叔，你怕我戳破他，更怕他对付我？”
夏成海终于败下阵来，哀求，“秦晴，家里的事情已经麻烦你很多了，我不希望再有别的事打扰到你，你就当做根本没发现行不行？这件事情，我会想办法解决的，你相信叔叔。小石头、小石头受伤就是个意外”
秦晴深吸一口气：“夏叔叔，小石头能受伤一次，还会——”
“不会的不会的，秦晴你先回去吧，我进屋看看小石头好点没。”夏成海急急打断秦晴的话，强颜欢笑道。
秦晴：“他跟你要钱你就一直给？他生意一直失败呢？砸锅卖铁给？夏叔叔，你要是把房子卖了，小石头、夏桃、夏奶奶和婶子，可就连住的地方都没了。”
“不会的，秦晴，事情还远没到这一步。”
“可你正在往这一步走。”
秦晴说完就走了。
她没继续逼迫下去，夏叔叔自己都没想清楚，一味逼迫也没用。
如果说李治国一家子就是颗毒瘤。
现在的问题是，该怎么样无痛地将这颗毒瘤拔除。
把人吓跑肯定不行，吓跑了还会回来。
等到李治国跑了一圈再回来的时候，谁也不知道他会干什么。
在没有一劳永逸的法子前，一定不能打草惊蛇。
“怎么？去的时候还挺开心，回来眉头都打结了。比代数难还是比数学分析繁琐？”
俞扬见秦晴从上车开始，眉头就没松开过，好奇的问了一句。
秦晴：“师兄，如果你的朋友被人威.胁，敲.诈.勒.索了，怎么办？”
俞扬抿唇：“报警。”
秦晴：“我当然知道啊，可是——”
秦晴一下顿住了，她脑子里刚才灵光一闪。
秦晴侧头，眼神亮晶晶的看着俞扬：“师兄，青山不就我，怎么办？”
俞扬：“我去就青山？师妹你”
秦晴好不走心的夸夸：“师兄，你可真不愧为师兄，就是聪明！”
俞扬：“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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