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这一趟耽搁了不少时间,这会儿都已快到傍晚了,蒋小一一整天都没吃过东西,此刻是要前胸贴后背,想到今儿煮的早饭并不多,父亲肯定是要留着给两个弟弟,估计也没怎么吃,怕是也饿了。


    去帮人搓玉米这种活算不上多辛苦,可一天啥也不吃光躺着都会饿,李家不是大善人,也没包午饭,蒋父腿脚不便,中午便没回来。


    蒋小一想到此,步履越发匆匆。


    到了半路刚拐个弯,他便看见村长媳妇和孙老婆子正站在门口说话,应该是碰上啥好事儿了,孙老婆子满脸喜气,说什么托了小娟她舅娘去了。


    村长媳妇也高兴,说这事儿要是成,你家小娟以后可就享福了。


    蒋小一听了两耳朵,也大概明白了,估计是刘老婆子开始替她小闺女‘相看’汉子了。


    就是不知道看上了哪家,毕竟孙老婆子眼光高着呢!她大闺女嫁进了刘家,刘家的条件在小山村可是数一数二的好了,家里十几亩水田,一年光卖稻谷,都有好十来两银子,想来这次看中的汉子,家世不和刘家一般,也怕是要比刘家好。


    村长媳妇是个厉害,五十多岁的年纪,正是最爱唠叨的时候,一旦说起来,没个把时辰她决计是停不住,蒋小一怕着从她门前走过去,被她盯上,孙老婆子是刘氏她娘,每次同蒋小一遇上,也是拉着个脸,蒋小一便从旁边饶了道,回到家太阳已经快落山了。


    出门这般久,蒋小一原以为蒋小三早给小熊仔子洗好澡了,结果还没到自己院子外头,就听见蒋小三气呼呼的声音。


    “熊熊你不要放屁了,太臭了,快点松手啊!小三给你洗白白啊!”


    接着传来一声声犬吠声,这只狗似乎遇见了什么特别恐怖的事,声音中都透着股绝望的惊悚。


    大熊猫被吓着的时候,会发出像狗一样的叫声,可蒋小一显然不懂,正纳闷家里哪来的狗,一打开院门就看见他早上抱回来的小熊仔两只爪子正紧紧的抱着堂屋外头的柱子,而蒋小三拔河一样,正抱着熊仔子的小屁股龇牙咧嘴的往外拉,蒋小二则是抱着蒋小三的腰在帮倒忙。


    那只熊仔子似乎是想臭死蒋小三,时不时就‘砰’的放一个屁,蒋小三都要被臭晕了,可就是死活的不松手。


    两人一熊整成一串,蒋小一看得好笑:“你们在干什么呢?”


    “啊!大哥。”蒋小二见了蒋小一就像看见了救星,立马打小报告了。


    他说熊熊不愿洗澡,怎么办呀?熊熊的洗澡水都热了三遍了。


    蒋小一叹了口气,过去想将白子慕掰下来,白子慕不给他面子,爪子没松,于是屁股便又啪啪的挨了两巴掌。


    白子慕:“……”


    这人应该是练过铁砂掌,一天之内就挨了两顿打,这会也不知道他的屁股还翘不翘。


    要是被打平了影响他找对象,那这兄弟可能就得见鬼了。


    眼见对方又举起巴掌,白子慕赶忙的松了手。


    他生无可恋,被蒋小一抱进了厨房。


    蒋父总是忙,为了赚银子多是早出晚归,因此照顾两个弟弟的活儿便落在了蒋小一的身上,他给弟弟洗澡洗了好些年,这种活儿最是熟练,这会儿抱着白子慕坐在水盆边,他没直接把白子慕放进去,而是自然而然的先伸手往里头探下水温,然而手刚伸进去,蒋小一嗷的一声跳起来。


    白子慕听见他发出猪叫声,不厚道的咯咯笑了起来。


    该!


    蒋小一手都红了,但好在热水放了一段时间,不像刚出锅时那么热,没起泡,除了刚开始有些疼,倒也无甚大碍。


    他经常干活儿,什么伤没受过,这会泡了下冷水,又吹了两下,便像个没事人儿一样了。


    蒋小一给白子慕洗完澡,用张旧毛巾给白子慕擦了擦这才让蒋小三抱着:“你等会再找件旧衣服给它擦擦,干了才可以把它放床上去,知道吗?”


    蒋小三乖乖点头:“小三知道了。”


    蒋小二跟着他回了房,蒋小一倒完水,见着案板上的腊肉已经洗干净了,便又打了一盘水来洗蒜。


    蒜苗好洗,没啥子虫,过一遍水去去泥土就行,可小白菜苗不好洗,小小的一颗,就中指长,这是上次刚种下去的,这会儿正鲜嫩,煮起来虽是好吃,可虫子和蜗牛也是多得紧,因此洗的时候也甚是麻烦,要看虫子不说,上头蜗牛粑粑放水里甩不下来,得一片叶子一片叶子的抠。


    今儿家里没了米,只得多煮些菜来填肚子,虽地里还有旁的菜,可那些菜老了,煮起来不是太好吃,今儿难得有腊肉,蒋小一便想着整顿好的。


    这会满满的一大盆,洗到一半,两个小家伙又抱着白子慕来了,说是要帮忙。


    蒋小二和蒋小三才五岁,但非常懂事,这会儿跟着他一起洗,蹲得脚麻了也没喊累。


    蒋小一心中欣慰,瞥了一眼白子慕,白子慕被蒋小三放在了桌子上,这会洗过澡后,他浑身的毛儿瞧着似乎越发的蓬松柔软,像只炸了毛的猫,一看就是软萌可爱,黑漆漆的两只小眼睛正同蒋小一对视。


    蒋小一觉得对方这模样蠢萌蠢萌的,便笑了起来,可刚笑两声,就见着那只熊仔子朝他默默的竖起了一根爪子。


    笑啥笑?


    再笑老子锤你啊!


    白子慕不看他了,转开视线去看蒋小二他们,见他们洗了满满一盆菜,又甚是无语。


    最恐怖的是蒋小三因为弯着身,鼻涕悬在半空中,大大的两条,随着他洗菜的动作甩来甩,要掉不掉,摇摇欲坠,看得白子慕想拿两玉米芯塞他鼻子,而蒋小二,小小个的,脸都不比碗大,瘦得很,说像麻杆都是抬举他,一边洗一边咳。


    白子慕是看得满头黑线。


    真是洗了还不如不洗。


    可这年头不懂啥叫细菌,只晓得洗菜没泥没虫便是干净。


    白子慕圆溜溜的眼睛咕噜噜的转,又仔细打量了一番厨房,然后就没眼看了。


    十来平的地儿,不算大,但也不算得小,水缸放在角落里,旁边就是一推垒得整齐的柴火,灶台后头就是碗柜,那碗柜也不知道经历了什么,一条腿都没有了,下头用着两块石头垫,案板就放在旁边,他身下的饭桌就摆在正中间。


    厨房地板没有铺水泥,就是夯实的泥土地,再往上,电线电灯这些东西毛都不见一个,然后……茅草盖的顶。


    这穷的就有点厉害了。


    白子慕都不晓得这到底是个啥地方。


    被雷劈着那会儿他是在b市,按理来说,这会儿也应该在b市,可b市算一线城市,会有这么穷的地方?


    下午在院子,他也往外头望了一下,这里应该是个村,但b市的城中村也不带这么穷的。


    都泥土房、茅草屋了。


    而且,这三兄弟脚上皆是草鞋,连双解放鞋都木得有,再看身上那衣服,也不懂啥子料,但瞧着是奇奇怪怪的,有点像他在电视上看见的村里百姓穿的古装。


    白子慕是一头雾水。


    蒋大牛送的腊肉肥的多,就边边一小层红彤彤的瘦肉。


    村里人肚子里没啥子油水,就喜欢吃肥的,而且腊肉也是肥的好吃,瘦的多是柴。


    这会蒋小一洗了锅,切了一半放锅里炒,厨房里顿时满是肉香,三兄弟闻着了,皆是伸长了脖子使劲的咽口水。


    蒋小三拿了个小板凳,坐在灶台边帮着看火,蒋小二则是站在饭桌前挨着白子慕,眼巴巴的看着锅里。


    大概十来片肉吧!被蒋小一切得很薄,翻炒不过一下就出了油,他切的蒜苗多,满满一篮子,白子慕出山这十年,曾在叙利亚扛过大炮,也曾在迪拜捡过垃圾,啥活儿都做过,社会阅历可以说是相当的丰富。


    这会儿一瞧,他就知道了,这油肯定是不够的,然蒋小一竟还拿了个油罐来,小心翼翼的舀了三铲油放油罐里,然后又夹了两块焦黄的肉上来,这才把蒜苗倒下去。


    白子慕:“……”


    真是大开眼界了。


    蒋小一把肉吹凉了,递给两个弟弟,蒋小二和蒋小三高兴得不行,两手捧着,笑眯了眼。


    “大哥,你也吃。”两个小家伙没动,举着手递给蒋小一,蒋小一像以前一样,每块都咬了一小口,两个小家伙这才又笑起来,咬了一口,煎过的肥肉又香又脆,他们双眼顿时亮晶晶,似乎吃了什么很了不得的东西似的。


    白子慕正感觉无语,蒋小三竟把剩下的一丢丢小肉块递到了他嘴边。


    “熊熊也吃,肉肉好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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