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野艾莲娜的痛苦相隔太远,无法传递给东京的雪名阵。他看了眼时间,确定距离冰柜刷新还有几个小时,便坐下来骚扰网友:【系统又维护了。】
黑头像静悄悄的,黑白调的头像看起来像是处于下线状态。
自上一次掐断视频后,这已经是雪名阵第三天没接到对方的任何回复。
明明也没有被拉黑,头像侧面也没有显示离线状态,但所有发过去的信息条都处于“未”的状态,很明显是因为对方的心情不佳。
至于忽然不佳的原因……雪名阵进行了长达三天的思考,不是很确定地推测,或许是因为他连招呼都不打就掐断了电话?
他想问,但又有些拿不准,总觉得这个猜想有些自作多情。思来想去,还是发短信,向与网友颇为神似的少年太宰小心求证:【如果我在和你视频时,因为来了其他客人,所以掐断了视频,你会很生气吗?】
可能是正无聊,少年太宰回得飞快:【踩中我的盲区了雪名先生,目前还没遇到有人敢掐断我的视频呢】
【不过,如果是因为来客人就被掐断,那肯定会生气的吧?毕竟这不就意味着在雪名先生的心里,来客比我更重要么?】
【……那,】雪名阵斟酌着敲字,【如果是一个你并不那么在意、但又因为合作而不得不绑在一起的人,你会怎么做?会三天在线、但不读他的消息吗?】
少年太宰:【?有病?当然是快点榨干他的剩余价值,然后让他该怎么死怎么死。雪名先生怎么突然问这个,难道是谈恋爱啦?】
雪名阵被这个关系定位震了一下,揣着地铁老人看手机的表情纠正:【不,只是一个我照看的晚辈……】
少年太宰:【呜哇好恶心】
雪名阵:“????”
少年太宰:【不小心代入了一下森先生】
少年太宰:【如果他为了客人掐我的电话,那肯定是能报复就报复,不能报复等以后有机会再秋后算账吧,三天在线未读,这简直就像……】
就像在闹脾气一样。
我生气了、但我还在线,你可以随时来道歉,等你来哄我。
有些孩子的撒娇肆无忌惮、大哭大闹,有些人就连试探都很沉默。
少年太宰又寒毛直竖地抱怨了些【好恶心】【天啊雪名先生你有一个好麻烦的晚辈、不像我,我只会心疼雪名先生】,雪名阵却看着那个始终在线的头像,忽然又记起那段被他翻来覆去看过无数遍的初见录像。
黑发的少年顿坐在黑暗中,像被镣铐桎梏的囚徒,像潜伏在黑暗中的猎兽。而他看着那双黯淡无光、空空荡荡的鸢色眼眸,却看见了一丝试图挣扎的微光。
那道微光极其微茫,稍纵便被更为深重压抑的情绪碾灭,但雪名阵一贯擅长捕捉人内心最深藏、或许连自己也并不知晓的祈愿。
【想要活下去】【为什么想要活下去】【想要找到存活理由】【为什么想要找到存活的理
由】
雪名阵在那一瞬捕捉到了对方最原始的祈愿,于是许下应允。
/而·神·明·的·承·诺·是·绝·不·会·失·约·的/
街町外跑车的引擎声轰隆作响。
银色的月辉越过现代冷色金属制成的窗框,流转过低声嗡响着四处转动的电动圆盘吸尘器,攀越过放置着电视与dvd遥控器的玻璃茶几,最终汇聚于长身而立于诸多现代科技与电器之间的古时神明身上。
雪名阵挥散这点不老实的月华,在沙发边坐下,总显得庄肃沉静的脸上流露出几分苦恼。
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哄人。
身为神明,即便行走于人间,他也很少主动与人深交。即便遇上勘破身份,向他祈愿之人,他所需要做的也无非是操纵权柄,实现对方的愿望。
为了避免麻烦,每一次兑现承诺后,他都会选择弃用原本的身份,改头换面,所以……
雪名阵慢吞吞地、字斟句酌地在聊天框中输入:【……不是为了宫野艾莲娜掐断视频的。】
【当时镜头不小心拍摄到了脸,我并不是很愿意让自己的面容入镜。】
对方还是在线、未读的状态。
雪名阵少有地体会到发愁的滋味,目光漫无目的地游离间,看见系统补偿的那几堆彩色喷雾,想了想后,卷起白衬衫的袖子。
在加入警视厅前,他的确做着漫画编辑的工作。无聊时粗浅学过一些简单的q版人物画法,并不精通,只是能看。
他四下翻看,找出一张报纸。晃晃喷雾,开始绘制。
流泪滑跪的三头身小人因为过于糟糕的喷绘手法炸起了赛亚人般的头毛,丑得歪瓜裂枣。
雪名阵尽力了,但用处不大。他尴尬地放下喷雾罐,改用正儿八经地笔,老老实实地在最底下写了行“我错了,看手机,给我一个狡辩的机会”,等待风干后,将报纸和一罐喷雾卷在一起,一键发送。
那只次元电饭煲显然装不下这么长的喷雾罐,传送过去后势必会顶开盖门,引起对方的注意。
雪名阵端正地坐在沙发边,像个肄业已久、正紧张地等待面试结果的求职人员。等了三分钟,终于听见手机嗡响了一声。
【黑头像:为什么不想让面容入镜?】
——他真的好好哄啊。
雪名阵瞬间戴上了八百米厚的家长滤镜:哪有人一道歉就愿意原谅对方的?
【黑头像:你不是经常拿合照当借口,扫描别人的数据吗?和别人一起入镜,你就愿意了?】
雪名阵:“。”
原来还气着。
雪名阵:【那是不一样的。】
雪名阵一字一句地输入:【在他们面前,不论用什么样的面容,我都不需要在乎。】
【但你不一样。】
【我不希望在你面前用一张虚假的脸。】
…………
【……我不希望在你面前用一张虚假的脸。】
太宰治看着手机屏幕,动作像是被凝固住。()
就像一只独惯了的野猫忽然被人在面前放了一碗香喷喷的猫粮,家猫的第一反应是埋头狂吃,野猫却戒备地炸起毛,哈着气弓腰后退。
?想看龙沙雕的《我挖组织墙脚养警视厅》吗?请记住[]的域名[
他盯着屏幕一动不动了半晌,才看不出语气地问:【虚假的脸?你动过脸?】
——至于对方言语间提及的“你不一样”“不希望在你面前用一张虚假的脸”,他谨慎地选择避绕开。
对方:【某种意义上来说,的确如此。】
太宰治动了动手指:【哦。】
【我不在乎你用什么样的脸。要是你真在意,动回去就是了。】
【骗子:我不记得了。】
“……?”
太宰治的眉宇不自觉地皱了一下:【什么不记得了。】
【骗子:原本的样貌。我不记得了。】
相隔着数亿世界,雪名阵左手散漫地撑着下颌,试图回想他最初的面容大概是什么样子,但因时间太过久远而宣告失败。
【现在的容貌,很可能与之前相差甚远。我总觉得用这张脸和你相识,不是太妥当。】
好比之前拍可丽饼黑暗料理时,他也刻意避开了自己的面容。
【黑头像:……有病?】
【黑头像:我认识的是雪名阵,又不是雪名阵的脸。难道变个样子,你就不是雪名阵了?】
【……你说得对。】雪名阵的眼尾不自觉地泛起笑意,直起身体,调开了摄像机。
他的聊天头像仍然是app提供的初始图片,五秒钟后,终于被切换成一张正儿八经的活人照片。
…………
照片中的男子蓄着半长的头发,深黑的发丝贴着脖颈连接至肩骨间结实修长的肌肉线条。月光下身躯放松,像一头雄狮正慵懒地侧卧在巢穴中。
太宰治早在上一次视频时便见识过对方悍利而具有压迫感的身材,目光只是在敞开的衬衫领口处露出的沟壑上一扫而过,便落向那张许久未见的面孔。
眉骨高挺,眸色深邃。眼尾掺杂的些微笑意稍稍冲淡了这张面孔本身的庄肃与威严感,但依旧怎么看都和那道备注名毫不匹配。
太宰治盯着照片看了半天,还是抬手删除了那道备注。再退回聊天界面时,界面上方显示的昵称又变回了最原始的那一个。
【雪名阵:明天要出境执行任务,我继续收拾屋子。记得看聊天记录,这几天发生了不少事情。】
照片的加持下,这两句都显得严肃了不少。
太宰治随意地向上一翻,点开最新的图片。
松田阵平拍摄床上核磁共振.jpg
太宰治:“……………………”
他一秒切出备注界面,面无表情地输入:实物与图片严重不符。——不对,删掉。
【表里不一】。
不对,删掉。【照片诈骗】。
很好,一针见血,鞭辟入里。
()
太宰治希望下次自己不要再被这种低级的诈骗手段蒙骗,不做任何心理准备地点开任何一张雪名阵发来的照片。
·
隔着数亿世界,雪名阵对于自己‘一句话,让港口黑手党首领一分钟内秒改三次备注’的丰功伟绩并不知情。
考虑到第二天一早就得出境,雪名阵收拾完冰柜刷出的垃圾后,便洗漱上床,顺便刷了刷警视厅目前的人员安排。
科研人员都已经上岗就职,文员们也都装备上了无坚不摧的防具。苏格兰正和欧洲方面进行接洽,商谈让钢琴家协助勘办艺术伪造罪案的事宜。整个别动队,还闲着的就只有旗会的剩余三人。
雪名阵:这不行,哪有犯人蹲监狱时不用接受劳动改造,只需要每天接受道德教育的。
他翻了个身,给真田一郎发短信:【信天翁就罢了,今天才出过任务。外科医生、宣传官如今除了道德教育,成天无所事事,想必一定很无聊吧?该为他们提供一些丰容】
这个词用的不太对,雪名阵敲击退格删除:【……提供一些消磨时间的事。】
闲着也是闲着,不接受思想道德教育的劳改时间里,外科医生多接几台手术可以吧?宣传官——呃,宣传官好像除了表演和外交,没什么特别的技能。
如果不是身份问题,雪名阵其实挺想让宣传官代替苏格兰跟那些国外友人虚与委蛇的。可对方是罪犯,代表别动队商谈这种事到底还是不方便由宣传官来做。
——那还能做什么?
雪名阵沉吟片刻,大手一挥:【让他去孤儿院和养老院巡回演出吧。做好易容,单纯只是给孩子讲讲故事也可以。不创造经济价值,也可以创造社会价值。】
万一能在孤儿院里捡到宝呢?少年太宰好像就是森首领捡回来的吧,看看他年纪轻轻就高达80的智力值!还有同样是从擂钵街发掘出来的少年中也……嗯?这么一看,擂钵街这个地方,好像人才辈出啊。
雪名阵撤回了上一条信息:【让他去擂钵街转一转,看有没有好苗子。还有其他流浪在擂钵街的未成年儿童,都接出来,送去孤儿院安置。】
【……】真田一郎大概是被不做人的上司发去的短信震醒了,【横滨的孤儿院,条件都不怎么好。恐怕容不下那么多孩子。】
【目光太局限了,】雪名阵不赞同地道,【不能看看隔壁的东京吗?】
东京米花町,他来时路上就看见过一家孤儿院。
如果不是门上的金字招牌,他差点以为是什么星级旅馆。再仔细看,孤儿院侧墙钉着金属制的鸣谢牌,上面标注着资助人的信息:【铃木财团·铃木绫子】
雪名阵:【从横滨到东京,不过二十多分钟的车程。组几辆大巴来回,一天也该能把孩子们安置好了。就送去那家铃木天使孤儿院,我站在篱墙外观察过院里孩子们的情况,精神和身体状态非常好,比外科医生健康多了。】
真田一郎:“……”
为、为了孩子们
着想,这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有些孩子身负异能,送去东京恐怕不合适。】
为什么不合适?
东京出身的工藤新一看内裤杀手、高桥飞车、徒脚踩碎地面、七人成团刺杀都那么神态自若,大家对于横滨危险、东京柔弱的刻板印象是不是该改改了?
雪名阵:【就这么定了。】
一锤定音后,他便放下手机,安心入睡。隔天再醒来,是被短信的嗡鸣声吵醒的。
【波本:境外任务取消。莱伊那家伙,不知道从哪听说了这件事,走上层的路径截了这个任务。】
“……?”雪名阵睡眼惺忪地抬起头,在脑海里将这两句话过了一遍,“……!”
他猛然清醒了,从床上坐起身:【那任务报酬呢?】
【波本:很遗憾,没有任务,当然也没有报酬。】
【波本:我跟莱伊向来不和,这次也有可能是他故意从中作梗……但他获取情报的途径倒是值得怀疑,我准备跟踪他查查这件事,你要一起吗?】
更靠近米花町的某间安全屋中。波本不急不缓地抿了口温热的咖啡,看着gi如他所料的那般毫不犹豫地应下邀请,约好碰面的时间地点,便带着几分厌恶丢开手机。
昨夜接触时,gi的反应十分奇怪。总让他疑心是不是自己哪里出了岔子,露出了马脚,才让对方对自己的主动示好毫不接茬。
刚好莱伊出手截走了这项境外任务,他完全可以借此机会让gi和莱伊对上——不管这两人争到最后谁输谁赢,他都不会亏。而且……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在组织中,莱伊的样貌还是算受欢迎的。
波本想借着莱伊试一试,gi对他的十动然拒究竟是出于‘比起波本和莱伊,更喜欢伏特加那一卦的’,还是出于对他的警惕戒备。
他伸手敲了下面前的笔记本电脑,将最后几张照片看完,十分遗憾地确认这一波照片中仍然没有他想找的人,只能合上电脑,出发前往组织的内部训练场碰运气。
坐上心爱的马自达,波本在等待信号灯时再度回忆了一下昨天在gi手机上看到的男性照片。
不知道为什么,对方的背影总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好像曾经见过。会是谁呢……组织中的成员吗?
波本一边回忆,一边驶向训练场。从头到尾,就根本没想到他的死党之一·松田阵平。
——什么叫灯下黑?这就叫灯下黑。
降谷零压根没把一个能发那种姿势的床上照片给gi、还说些“睡不着”之类撩骚的话的人,和他性格张扬不羁、但可靠认真的警察挚友联系在一起过。而且面朝下躺在床上……降谷零属实是没见松田阵平做过这种姿势,记忆里完全没有可供对比的参考资料啊!
他踩上油门还很有信心地在想,好在之前的惊鸿一瞥,他已经记住了对方身上最具有特征和辨识度的部位,如果再次碰面,一定能立刻想起来。
远离繁华的城市,驶入无人的山区。降谷零很快将车停进基地的地下车库。
乘坐电梯上楼时,敏锐地发觉不对——今天训练基地里的人也太多了吧?
组织要有什么大动作了吗?
——完全不是!大家都是被伏特加提供的精彩八卦吸引来的。
半个小时前,伏特加就在模拟靶场二楼的吧台开讲了:“……真的!信我啊,他真的穷追不舍到发消息向大哥讨要我了!我有什么必要撒这种谎?()”
不是,?”基安蒂说出了吃瓜群众们的心声,“你和波本,完全没有可比性吧?gi瞎了吗?选你不选波本?”
围聚的吃瓜人们交头接耳:
“是啊……”
“难道gi就喜欢伏特加这一挂的?嘶……你别说,仔细想想还挺有道理。伏特加身板结实,怎么看都比波本扛造吧?”
“噫呕!”
伏特加:“……”
不是……!你们拉踩就算了,拉踩完还要呕得那么响亮就有点过分了吧??
怎么壮汉就没人权吗?
一贯寡言的科恩神情恍惚地坐在伏特加身边,小声说了句:“恐怖如斯……”
曾经,中游以下的外貌是他们的保护色,如今,却成了致命的加分点。
还有更多的人兴致勃勃地追问细节:
“发消息给琴酒讨要你?那g是什么反应?看你现在还能好好站在这里,g保下你了啊……可以啊伏特加,这可是经典电视剧里女主才有的待遇!”
把伏特加代入纤细无助的女主,把琴酒代入拒绝放手的霸道总裁,怎么想都——算了还是太雷了,这款艺术太过超前,他们品鉴不来。
也有人急切地问:“那波本什么反应?他知道自己和gilet发消息给g,说比起他更想要你吗?”
一石激起千层浪,众人再度议论纷纷:
“波本加入组织也有些年头了吧?在我印象里,他一直是个独来独往的神秘主义者,除了贝尔摩德,身边就没什么女性同伴……本来我还觉得他是性冷感,对那方面毫无兴趣呢!原来……”
“是啊是啊,看波本的模样、一贯的行事作风,谁能想到他居然会喜欢gi那种……呢?”
“不!细想想,还是有前兆的吧!”
众多声音之中,有一道脱颖而出:“比如波本的衣品一直以来都很好!——不是南桐,哪有男的那么会搭配衣服的啊?咱们不都是懒得挑衣服,同一种款式从年头穿到年尾吗?”
老话说疑邻盗斧,意思是只要心存怀疑,那对方过往的一举一动,都会变得像是在佐证自己的推测。
其余的人也像是被启发了似的,纷纷挖掘出过去的一些小细节:
“这么说起来……上次波本和我还有另一位女狙击手一起行动的时候,同样都是坐在车后座,波本好像的确是往我这儿挤了挤…
()
…”
“和贝尔摩德一起行动却没有心动(),本身就很能说明一些问题吧!
说起来8,他总是独来独往,是不是就为了遮掩自己的这种奇怪癖好呢……”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断章取义,更为致命!
大家也未必都觉得自己八的这一卦是真的,但管他是真是假呢!八卦的精髓不就是要捕风捉影么?如果追求真实性,那他们直接地交换情报好了,何必聚在此地,特地来听伏特加说书。
众人又气氛热烈地谈笑了十来分钟,各自散场。
成年杀手的世界,总是有数不尽的非法任务需要执行的。踏出酒吧,他们就又是那个冷酷、理智,清醒地忖度“波本蓄意接近gi,究竟想从对方身上套取什么情报,是潜入别动队刺杀刑犯的手段吗”的组织代号成员了。
也是因此,当波本踏入基地,准备去组织成员时常扎堆的酒吧碰运气时,沿途不断碰到的就是八卦半小时,归来仍是冷酷杀手的同事们。因为出门前才八过波本的卦,他们多多少少都会在不经意间多看波本两眼,然后逐渐有人发觉不对:
……是错觉吗?波本看人的眼神,为什么在往人腰臀部位扫啊?
…………而且不扫女性,专扫男性。
出了酒吧就清醒了的代号成员们:“………………”
不会吧!不会是真的吧!难道波本是真的有怪癖,真的对gi有想法吗?!
“……?”波本快速筛查了几人抬起眼,便迎上几个没隐藏好的同事投来的微妙眼神。他有些不明所以,想抓人询问,但刚挂着微笑迎上去,对方就避之不及似的加快脚步,溜得飞快,所有人纷纷以竞走的速度,加速离开这片有波本出没的区域。
波本:“?!”
怎么大家的态度都这么怪,明明人群里有几个和他相处得还算可以,怎么这会儿都避开他的眼神……
难道真的是他哪里出了纰漏,组织已经盯上他了?——再加上今天基地中无故增多的成员数量……难道组织正在准备的大动作,和警察厅有关?!
他当即就想掉头回安全屋,尽快设法将这一猜测传递出去,但理智控制着他仍旧按照原定的计划,平稳地走进重新变得安静人少的酒吧,扫视一圈后,在喝闷酒的伏特加身边坐下。
刚大侃特侃完一通“波本与我孰美”故事的伏特加:“……”
刚听完全场八卦的调酒师和基安蒂等人:“……”
八卦者们心虚无比,而波本后背的寒毛都要因为这古怪的集体缄默竖起来了:为什么啊!为什么连调酒师看起来都怪怪的,避开我的眼神啊!?
他佯装若无其事地点了杯鸡尾酒,笑着冲伏特加几人打招呼:“好巧,又遇上了。刚刚基地里怎么来了这么多人啊,我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伏特加:“……”
错过了八卦演说……但这个不能说。
伏特加:“啊、啊哈哈,有吗?”
”
众人:≈hellip;&allip;?”
伏特加飞快起身,嘟哝着“大哥还有事要我办”溜出酒吧,基安蒂和科恩也努力编着完全不靠谱的理由,以最快的速度撤出酒吧。
突然之间被整个组织排挤的波本:“……”
可恶……!到底是为什么啊!他到底在哪里出了纰漏???
·
相隔百里,雪名阵对于波本内心的纠结毫不知情。他正在询问家教方面的进度:【茜茜功课辅导的怎么样了。】
兰堂给他回了张照片:【正在书店挑选辅导书。】
【兰堂:然后被保安拦截下来了,目前正在进行安检。】
雪名阵:“??”
这是怎么然后的?买个辅导书为什么会被拦下啊?
他困惑地点开照片,就看见一只黑色的、仿佛□□大佬上赌场或是进行非法交易会提的那种金属手提箱正敞开着,里面的辅导书摆得整整齐齐。不像高中教辅,倒像进行某种非法交易的伪装。
兰堂又发来了一段视频,主角是魏尔伦和安保:
安保胖脸警惕:“可以解释一下吗?为什么买辅导书要用这种箱子?”
魏尔伦被兰堂压着肩膀,神色倒是很无所谓:“习惯了。而且手头上只有这种箱子。”
安保:“……你从事什么工作啊还习惯了!”
魏尔伦实话实说:“家教。”
安保:“噢,家教出门还穿西装戴礼帽,手上戴双白手套?”
魏尔伦:“习惯了……你真的很奇怪,依照人类约定俗成的规矩,有不允许穿着西装手套的人进入书店买教辅书吗?”
魏尔伦开始发表一些人形异能体对于人类的抨击。
【……大概就是这样。】兰堂看起来已经习惯了,还会向雪名阵致歉,【抱歉,魏尔伦出身特殊,对于人类的常识等等,都是我接手他之后,慢慢灌输给他的。偶有疏漏,是我的过错。】
兰堂多少是有点话痨在身上的,尤其是一聊起过去、特别是与魏尔伦有关的过去,聊天泡泡一串接一串地往外冒。
雪名阵看得头都大,正想切出去干别的事,冷血的对话框忽然亮起一个红点点。
雪名阵:“?”这三人不是在一起吗,完全可以让发消息正在兴头上的兰堂带话啊,为什么还分开私下给他发消息。
【冷血:能申请和这两人分开做任务吗?】
冷血刷了一串照片。
第一张,下机。
魏尔伦单手拎着两只行李箱,空出来的右手正试图帮兰堂整理围巾。
第二张,吃饭。
魏尔伦的椅子几乎黏在兰堂旁边,本该执着各种利器的手褪去了白手套,修长有力的手指正灵巧地剥着虾,兰堂的盘子上围了一圈饱满完好的虾肉。
第三张,街边行走。
魏尔伦与兰堂并肩而行,宽
,肩膀抵着肩膀。
第四张、第五张≈hellip;
三人成行?(),其中两人绑定出售,组成一款不间断式狗粮制造机,而冷血,冷血什么都没有。
他麻木地记录着自己被狗粮虐待的点点滴滴,最后一张照片是魏尔伦坐在长椅边,兰堂皱着眉替对方整理掀至左足踝上方的西装裤脚——那里绑着一条电子镣铐脚环,虽然常人看时只是细细一圈情趣皮革环,但实体颇为笨重粗大,三不五时就要把西装裤脚顶得掀起来。
——对,这电子镣铐脚环也是兰堂给魏尔伦带上的,在飞机上,当着冷血的面。
虽然锁是锁在魏尔伦的足踝上,但封心锁爱开始自闭的是冷血。
冷血不抱任何希望地又发了一句:【不分开也可以,能告诫他们收敛点吗?】
雪名阵再次仔细端详了一番所有照片,肃着脸:【的确应该告诫。】
冷血:“!”
真的吗?
雪名阵:【怎么回事?为什么每一张照片上,兰堂都没有好好佩戴办公桌头盔?遇到危险怎么办?他还觉得自己和魏尔伦是曾经的自己吗?】
他切出与冷血的私聊,严肃批评了一番兰堂的冒失之举,手动帮兰堂将办公桌重新装备上后,关上app。
窗外传来几声清亮的车笛声,雪名阵看了眼坐在驾驶座上探头看他的波本,不情不愿地出门了。
有些队员,明明拥有着办公桌头盔这样完美的自保工具,却不珍惜。而他们的队长,此时是多么希望拥有一张属于自己的办公桌啊!这样就能在波本试图靠近时,替他礼貌地挡开一切骚扰。
驾驶座上。
波本看着gi走到副驾门边,又险险收回搭上门把手的手,谨慎地往后走了几步,坐进车后座:“……”
所以说到底为什么啊?南通的话,他这段时间特地了解了一下啊,他这种黑皮体育生款难道不是很吃香的吗?
波本磨了下牙,表面上仍是正常地发动马自达:“莱伊接到指示,准备在两日后出发。这两天仍在境内活动……”
不能再取消这次邀约了。
波本一心两用,谨慎缜密地在心中推演复盘:
如果gi真是因为组织已经发现了他的不对,才对他如此冷淡的,那么连续两次取消计划,必然会惊动对方的警觉。
而如果一切异动都与组织的怀疑无关,他就更该继续这次的挑拨和试探。
不论如何推演,此时他都必须沉下心,继续执行跟踪莱伊的计划。
“……我得到情报,莱伊在空闲时候时常会来这条街町,探望一位名为‘冲野雅美’的女人,有时会留宿过夜。再过两天就要出国,莱伊很可能会在动身前来见冲野雅美一面。”
莱伊的警惕心很重,波本将车开到两个街区外便停下,和雪名阵做了伪装之后,才步行靠近冲野雅美的居所。
他们没有走得很近,在极限距离处找了一家门店坐下。一边大致简介莱伊的情报,波本一边不着痕迹地打量雪名阵的神色。
——很好,看起来对莱伊也是毫无兴趣的样子。
他快速地做着判断,坐在隐蔽的角落里扫了眼冲野雅美的居所:“——出来了。”
独栋公寓的家门打开,一对年轻男女亲昵地挽着手臂走出来。
波本眼睁睁看着本来还毫无兴趣的gi在看到真人出现的瞬间,逐渐支起了身体,眼神紧紧盯着从门口一路走出院落的莱伊,甚至主动向他开口,问出了:“……他们俩,是什么关系啊?朋友?还是男女朋友?”
波本:“……………………”
为什么????难道莱伊就比他强吗?????
………………他不服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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