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1 章
太宰治的身体因为这个动作向后仰倒, 又在后背即将撞上收藏柜的坚硬棱角前,被无形的白雾稳稳接住。
像是知道有些人面皮薄,浓郁的雾海在这一方居室中缓缓蔓延。
太宰治微微仰起头, 看见阳光透过那些时薄时浓的的微凉水汽,氤氲折射出梦幻般的彩色光环,而对方湿热的呼吸, 从那一处早已愈合的旧伤痕, 逐渐移向更脆弱的地带。
“……”太宰治压在雪名阵头顶的手指霎时攥起。
他身边收藏柜里的展品, 在接下来相当漫长的一段时光里遭了殃。
当欢愉的过程被无限延长, 每一分每一秒,都变得倍加甘甜和折磨。
浓白的雾海像是化作了一池春水,随着雾中人偶尔大幅度的动作泛起滚滚雾浪。
“够……!”
收藏柜中的展品叮铃哐啷掉落在地, 是有人耐不住过于漫长而无止境的欢愉, 挣扎着试图逃离,又被拽回原处。
雾海之中, 唯有那双银如辉月的眼眸巍然不动,眼底汹涌着汪洋般的欲望,眼眸中却噙着一泓极致克制、冷静的眸光。
太宰治于挣扎间抬起微微发颤的、湿漉温热的手指,指腹的薄汗随着覆盖住雪名阵眼睛的动作,掠过雪名阵的眼皮:“别看。”
雪名阵抬起头, 浅色的唇微红湿润:“害怕吗?”
织田作之助和绫辻行人都曾或委婉、或直白地表达过雪名阵的银眸非人感太重, 割裂的理智和欲望很容易让人感到怪异。
“谁……会怕?”太宰治竭力稳住气息。
雪名阵惑然不解,微微侧过头聆听对方的心声:“……是太有感觉?”
对方明显开始恼羞, 抓紧他的发丝之余, 嘴硬地说一些“闭嘴”“怎么可能”“你倒是自视甚高”的冷嘲热讽, 又在他重新埋下头后骤然仰起头颅,颈侧绷出凛然又脆弱的线条。
这场单方面的服务?亦或是惩罚?直到太宰治滑落在地的手机嗡然响起, 才宣告结束。
太宰治背抵着收藏柜,胸口剧烈起伏,近乎没有力气动动手指去够一旁的手机,以他的耻度,显然也没法以当下这种衣衫不整的模样去接下属的对话。
始作俑者却依旧面不改色心不跳,伸手递来手机的同时,神力倾泻,太宰治又恢复成几十分钟前西装革履的模样。
“……”太宰治不甚舒适地蹙眉,调整了下坐姿。
西裤的布料为了追求挺括而偏向硬质,平日里倒没什么所谓,此时却颇为不适。
接连宣泄数次后,某个部位异常敏感,布料轻微的摩擦也会带出过量的酥麻。
太宰治死死绷住脸,三两下处理完中原中也交代的事务,转头想骂雪名阵牲口,话到嘴边又发觉好像没什么着力点可骂的。
毕竟整场欢愉都是他在单方面的享受,除了后期实在耐不住,他开头其实也没怎么认真推拒,更显得他想说的呵斥单薄无力。
但让他就此闭嘴,那也万不可能。这岂不是像是承认他很享受似的?只能竖起色厉内荏的刺冷笑着扎人:“这算什么?惩罚?教训?告诫我以后不要自我伤害?”
雪名阵屈指托着下颌,三言两语拨开那些来势汹汹却柔软的刺:“不,只是希望你以后再生出自毁的念头时,记起方才的愉悦,应当不至于太过消极了吧。”
他放下手臂,半蹲在太宰治面前,目光依旧专注:“在如何抚平负面情绪方面,我也没什么经验。做出的尝试或许稍显笨拙,颇为愚昧……只希望有效。”
他轻碰了下黑发首领搭在膝上的手指:“有效吗?”
“……”黑发首领迅速从怔愣中回过神,收回手硬邦邦地砸了句滚,绷紧的神色中最后几分不虞却悄然融化,多出了几分洁癖的嫌弃,“去刷牙——嗯?你手机上怎么有这么多未接来电?”
刚刚好像没听见响铃声吧?
雪名阵面色不改地拿起手机,走到一旁关闭静音。
其实也还好,总共只有两通电话。一通来自少年太宰,一通来自织田作之助。看时间显示,是在三小时前打的?
——时间倒回至三小时前。
跟着一大帮子人抵达东京的少年太宰挥别了有任务要出的旗会,低头拨起雪名阵的电话。
很奇怪,一般来说,雪名先生会在三声等待音内接起,不论时间早晚。但这次足足等到电话冒出女性提示音,雪名先生都没有接通电话。
“?不会误触哪里,加了黑名单吧。”织田作之助在少年太宰阻拦前拨出电话,同样收到了等待音款待,“怎么回事?不会出意外了吧?”
少年太宰无语凝噎半晌:“……怎么可能啊织田作,我们的世界崩塌了雪名先生也未必会出意外。”
会如此反常的不接电话,再加上之前发生过的交换事件,少年太宰几乎在挂断电话的同时就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此时忍不住牙酸似的皱起脸:“可怕,好可怕,别管了,我们快去找明美小姐吧!”
比起推敲自己的同位体在跟雪名先生做什么需要开静音,少年太宰更想冲在吃瓜的第一线上!
——是的,凭借自己的聪明才智,少年太宰一眼勘破了同行队伍里的新鲜大瓜。
织田作之助引路,几人很快到了约定的碰头地点。
昔日的上司和下属再碰面,地位却完全调转。唯一没变的,可能就是不论做上司还是做下属,贝尔摩德都是冤种的那一个:“……之前的Anti-Desk,你是故意借口任务不接电话、趁机看戏的吧,宫野明美?”
宫野明美胸襟宽广地接纳了未来下属的瞪视,并回之以鼓掌欢迎:“恭喜你,苦艾酒。从今天开始,你也将成为瓦解组织的一枚银色子弹呢。”
贝尔摩德:“…………”
够了,真的够了。曾经“银色子弹”说起来还颇具B格,现在一看,子弹多得够快凑够第二轮换弹了。
……这些银色子弹中,甚至还包含着伏特加。
贝尔摩德:痛苦,这不还是被拉到和伏特加同一水平线上了?——这破组织吃枣药丸。
少年太宰啃完第一个新鲜小瓜,又积极地推出第二个:“快为宫野小姐介绍一下啊织田作,我和冲矢先生的真实身份!”
“……”一直试图削弱自己存在感的冲矢昴,心里不由地咯噔了一下。
他其实还没想好,自己该如何面对宫野明美。
从客观角度来说,他们尚未讲明分手,按理来说还算是男女朋友,但在经历他背叛组织、暴露出FBI身份的事件后,这份关系是否还在,还是已经名存实亡,即便是冲矢昴也有些说不准明美的态度。
但明美居然是横滨警视厅派出的卧底,这一事实又让冲矢昴产生了几分侥幸的心理:既然同属一条战线,又都是卧底,或许明美会理解他的吧……?
他纠结无比的这些心思在少年太宰的眼底简直一览无余,瓜啃得少年太宰几乎要笑出声了,赶在织田作之助开始介绍冲矢昴之前,大声地接过话头,亲手切瓜:“这位冲矢昴先生,其实是FBI呢,真名叫做赤井秀一哦!”
冲矢昴:“……!”
没有丝毫缓冲的,他身上的马甲骤然被人揭开了。
他一时甚至有些不敢去看明美的神情,如——
宫野明美:“赤井秀一?哈哈,赤井先生的名字和阿大好像呢,阿大的真名叫做白井秀水哦!”
赤井秀一:“………………”
贝尔摩德努力了,但是没绷住:“噗咳!”
救……!太精彩了,贝尔摩德感觉自己的那点冤种都不算什么,眼下赤井秀一经受的苦难才是她应得的快乐:“是啊好巧,你说是吧赤井先生?”
赤井秀一:“……”
他那点百转千回的纠结统统坠了机,人家宫野明美根本就没在意他一点,撩了下耳边的头发就熟练地包装起假酒了:“太宰先生我是不必发愁了,作为双黑之一的智斗派,一定有自己的门路加入组织。冲矢先生的话……现在对外伪装的身份是男大学生?唔,这好像有点不好入手呢。”
少年太宰将幸灾乐祸压在一本正经的神情下:“也不难吧,白天是纯情男大,晚上是夜店牛郎,为了钱和情报什么都肯做——宫野小姐没事还可以来为他消费香槟塔呢!”
“那就不必了,”宫野明美叹息着说,“我心里还是有白井先生的。他那样矜傲的人,如果听说我在夜店那种地方花天酒地,一定会觉得我作风不良,产生恶劣的印象吧?”
自己都要被送去当牛郎了的“白井秀水”:“……”
不知道内心该作何感受,一方面,明美说心里还有他,他很难不被触动,另一方面——为什么是白井先生啊!!这离奇名字到底是怎么扣到他头上的??明明他从未编造过这种假名!
·
不管“白井秀水”怎么想吧,总之包装假酒的方案是定下了。少年太宰那边自有他的门路,冲矢昴这里则由贝尔摩德帮忙背书:
“既然演的是‘看中天赋,收做弟子’的戏码,赤井还是好好跟我学学易容伪音的技巧吧。组织这边的确缺Honey Trap的男性好手,你竞争优势倒是挺大的。”
贝尔摩德拨弄着手机:“哦?你看,消息刚传出去,朗姆就来短信了,Anti-Desk是什么意……思……”
念着念着,贝尔摩德脸就麻了。冲矢昴凑过来看:
【朗姆:Anti-Desk是什么意思,你有没有借着这个机会弄清楚?波本我是不指望了,Gimlet一直不怎么待见他。但你既然能哄得Gimlet同时接受你和波本,应该还是挺得欢心,有机会能撬出情报的吧?】
贝尔摩德:……我真求你别惦记你那“禁桌计划”了!
…………
接下来的三天,各方势力都陷入忙碌的赶进度中。
假酒生产线这里忙碌着如何往酒厂里掺水,酒厂则忙碌着……从零开始学习,如何建起一家出版社。
虽然雪名阵说的是“随便出版些东西玩玩,可能会倒贴不少钱”,但有A.D在前,伊甸之龙在后,朗姆只觉得“好事终于轮到我们组织”了。
他非但没有“随便玩玩”,还斥巨资砸来了不少出版界的精英人才,一丝不苟地将整个流水线都调整得万无一失之后,才短信询问雪名阵:【雪名先生想领个什么职衔呢?社长?还是随意挑个虚职?】
彼时,雪名阵正伸手将难得睡了个懒觉,因为有点睡过头,所以被叫醒后依旧睡眼惺忪、四肢松软懒散的黑发首领从被窝里捞出来,扫完短信顿时欣喜,将屏幕怼到太宰治面前:“看,我为你建的出版社。”
“……?”太宰治懒洋洋地连照片都不想瞅,“没兴趣。”
他驱赶扰人好梦的雪名阵:“滚去你自己床上闹腾,别——”
雪名阵下一秒就将太宰治整个抱起来,坐到自己床上,面带惊喜:“想要了吗?”
“……”要个头。太宰治霎时彻底清醒了,冷静地撑着雪名阵的肩膀站起身,“什么出版社,有空搞这种东西,还不如让中也多传几分公务来批阅。”
虚假的上司如雪名阵,催促员工来东京卧底只是为了名正言顺地谈恋爱。真正的上司如太宰治,就算是跨越了亿万世界,没法工作也要创造工作的条件。
雪名阵伸手将打着哈欠想走的黑发首领捞回来,有力的手臂揽着对方瘦韧的腰:“不可。这是我特意为你办的,人设都已替你写好。”
温柔的、喜欢穿着浅色系毛衣——哦,现在是初夏啊,那就温柔的、喜欢穿着浅色系衬衫的俊美社长,偶尔说不定还会穿穿宽松好脱……咳,宽松文雅的和服。
太宰治:“……”
无语。不想理。但是不理这糟心玩意儿估计不会轻易放下这茬:“资料呢,拿来我看看。”
雪名阵哪有什么资料,但他有一个任劳任怨的上司(?):【资料呢,发来我看看。】
另一边,丝毫没意识到自己正被下属PUA的朗姆:“……!”
果然,他认真对待没出错。如果当真只是“随便出版点东西玩玩”,还要看什么资料?
朗姆立即将这三天他领着组员们熬夜赶工的一切成果发送过去,不到十分钟得到一条简洁、但一针见血的回复,其中挑出了他试图打马虎眼、做的一些小动作1、2、3,还有某些他自己都未曾注意到的疏漏。
朗姆:Gimlet,果然不可小觑,虽然生活作风是差了点……
而另一头,只是在当首领语录搬运工的雪名阵勤勤恳恳地打字:【社长不是我,是一位叫做‘治’的先生。稍后我将身份信息发送过去,你尽快将手续办妥。】
朗姆:什么?不但给了出版社这么个聚宝盆,还给了一位专业性的人才?!
——好起来了,真的好起来了!这泼天的财富,终于轮到他们黑衣组织了!
朗姆喜出望外,当即将这个好消息分享给自己的顶头上司,而乌丸莲耶收到信息后的第一反应,也和朗姆几乎一模一样:他就知道,投资总是会有回馈的!
想想森鸥外,礼贤下士那么久,换来的也就是A.D一条商线,外加一个伊甸之龙。他们这眨眼就有了出版社和另一个人才,收获瞬间和港口黑手党拉平。
乌丸莲耶都开始想了,要给这个叫“治”的人才准备什么考验,取个什么代号,这不得压“伊甸之龙”一头?
手也很有自主意识地动起来,拨打森鸥外的电话:“久疏问候,森先生。最近可好?”
寒暄几句就差不多得了,乌丸莲耶迫不及待地直奔主题,正着说侧着说,重点强调你们港口黑手党和Gimlet相处那么久也没什么了不起,得到的东西不也就和他们黑衣组织一样?但是Gimlet给黑衣组织好处,那是大手一挥一给就是豪华套餐,明显这是后来者居上。
乌丸莲耶:“咳咳……我还在斟酌给这位治先生的代号,瓦恩如何?”
葡萄酒,被称为“上帝之血”。伊甸园说到底也不过是上帝的造物,“瓦恩”这代号霎时压了伊甸之龙一头。
本来就因为被迫连更三天、外加那个和中也一模一样的少年而有些焦头烂额的森鸥外:“……”
治?哪个治?雪名先生不会把太宰送去黑衣组织了吧?!
还有,为什么偏偏是出版社?
森鸥外警觉地察觉了要素,掐断电话后第一时间联系雪名阵:“雪名先生,为什么忽然想开出版社呢?”
该不会,之前的无差别精神操控就是雪名阵弄出——
“哦,之前不是和森先生提过吗?我谈恋爱这件事。”雪名阵正愁无处秀恩爱,谁想到啊,他的上司们都这么贴心,森先生自觉主动地送上门,“就是之前的网友啦,现在算是……奔现了吧?但他在这里没什么工作,我担心他无聊,所以请朗姆先生帮忙办了家出版社。”
雪名阵很感慨:“应该会亏很多钱吧?我和朗姆先生说,只是出些自己朋友写得书,多半只能赔钱。没想到朗姆先生如此慷慨,一点没有犹豫就帮了这个忙,人间尚有真情在啊。”
森鸥外:“……”
所以其实是赔钱买卖是吗?放松+50%
还有,既然是网友,那应该也不会是太宰了。放松+20%
森鸥外的语气稍稍缓和,但仍未完全放松警惕:“之前我和红叶他们受到的精神操控,不是雪名先生、或者这位治先生造成的吧?”
“当然不是,”梦野久作的技能与他雪名阵有何干系,雪名阵不仅理直气壮,还好意思邀功,“我只动手压抑了这种精神操纵,森先生现在有觉得比最初被操纵时好些了吗?”
“……”确实是好多了,难道错怪雪名先生了?森鸥外半真半假地埋怨,“那为何不直接叫停这精神操纵呢。”
日更三千难道不累吗?他工作就已经很辛苦了!
雪名阵拿客服的话术搪塞他:“开坑不填可不是好习惯,我也只能帮到这里了,森先生。”
森鸥外:“好吧……那为何特地去东京开这出版社呢?”
——森先生的问题好多啊,但是他喜欢!
雪名阵迫不及待狂撒狗粮:“其实我也不想的,但奔现的网友如今住在东京,我们还在东京有一间同居的公寓,不管怎么看,出版社都是开在东京更方便吧?”
划重点:同居!
他们同居了哦,这种时候,森先生是不是应该配合地“哇”一声,然后说些祝福的话——
森鸥外:“啊这。嗯……希望二位能幸福长久吧。”
雪名阵:……怎么听起来有点勉强啊。
真的不怪森鸥外,实在是网友给众人留下的古怪印象太多了。比如,呃,香蕉事件,再比如,刚刚雪名阵自己也说了吧?网友在这里没什么工作。
明明家就住在东京,却没有工作,分明是不求上进的啃老族吧,雪名先生怎么看上对方的呢?还晕头转向地特地给对方开一家出版社当社长玩。
该不会是被PUA了吧?
身处PUA、却还在为PUA者忧心愁愁有没有在被PUA的森鸥外:不好说,很难评。尊重,理解,祝福。
他礼貌地挂断了雪名阵的电话,而雪名阵还在对森先生微妙的态度耿耿于怀。
而且,森先生自己都提到有被精神操控的事了,怎么不主动一点,提出“啊雪名你新开了出版社啊,那么我们港口黑手党同事们的新作,就拜托给你了呢”这种要求啊?
太见外了,太见外了森先生。明明他都觉得自己是和森先生一起抚养孩子长大、家人一般的关系了,森先生怎么还不好意思开这个口呢?
他这个出版社,不就是开来给大家玩的嘛!不管现在进没进细胞房,那将来都是会进的,既然如此,那大家就都在他的负责范围内啊,一起来玩嘛!
怀揣着这样的埋怨,雪名阵晃到客厅,无比顺畅地黏上坐在餐桌前办公的黑发首领,并将自己的委屈(?)倾诉了一番。
“……”太宰治面无表情地拎开雪名阵沿着他腰线没入衬衫的手。
这种会被理所当然地塞进细胞房里的“家人”,不当也罢。
他继续办自己的工,在笔记本键盘上敲了没几个字,忽然一顿:
……世界融合后,这糟心家伙该不会连带着隔壁世界的人一起抓,顺便把他也抓进细胞房吧?
——不是完全没可能,这家伙根本没有人类的耻度,说不定还会觉得这是什么刺激play。
中原中也发送至手机上的消息,沿着连接线传到笔记本上:【老鼠果然提前出洞了。】
【虽然是你一手促使的,也备好了如果你穿梭该怎么办的计划,但你确定要和武侦社、特务科联手吗?下面的人都在议论,你近来对待特务科的态度明显缓和,是不是有洗白的打算。】
【有一小拨人都开始动摇了,准备往意大利那边发展,另寻下家。】
太宰治因为自己的联想不寒而栗,垂眼敲字:【不用管找死的人,按照原定计划执行。】
……必须洗白,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他都不想陪某个无下限的神明玩这种糟糕的囚徒play。
一旁的糟心玩意儿又在碎碎念一些“只知工作、却不理我”“想来是分睡两张单人床拉远了我们彼此之间的距离,不如今晚还是拼在一起”之类的危险想法,太宰治深吸一口气:“你想要什么?港口黑手党产出的小说?……知道了。把森先生的电话给我。”
他垂首简短地编辑了几句发出去,不到数秒,雪名阵接到来自森鸥外的消息:【原来雪名先生是有这样的想法,为何不早说呢?港口黑手党必然会全力支持,大家的作品就交给你了。】
雪名阵:“……?”这是发了什么。
太宰治推开雪名阵凑过来的脑袋,面无慈悲:“告诉他出版社早晚是港口黑手党的生意,要他支持一下而已。”
可想而知森鸥外收到短信后如何愣住,而后狂喜:黑衣组织开的出版社怎么能成为港口黑手党的生意?无非是吞并罢了!雪名先生果然还是将港口黑手党当做娘家待,更偏爱的……
殊不知港口黑手党的生意,早晚也是横滨警视厅的生意,太宰治只是没将未来说全而已。
森先生一定能理解的对吧?他可是贯彻了森先生教导他的最优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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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版社选址、打扫、人员变迁,前前后后用了一周的时间。
主世界的非法组织们齐心协力,共创和谐出版社;可能性世界的芥川兄妹,也在此期间,在太宰治的有意安排下,终于见上了一面。
彼时,芥川银白皙的脸上挂着一双浓厚的熊猫眼。芥川龙之介一眼扫见,当场揪起负责护送的中岛敦的虎皮衣领:“混蛋……!你们对银做了什么?!”
白色死神麻木着一张脸,毫无反抗的意图,也像是早已被什么耗尽了折腾的力气:“考前临时抱佛脚而已。你不会没经历过吧?”
短短一句话,在芥川龙之介的耳中延伸出更深的意思:
——你不会没考过试吧?
——你不会没学过习吧?
呜哇,好糟糕。这个兄长好糟糕。居然不学无术的吗?
确实没有在学习的芥川龙之介:“……”
是学历让他底气不足,逐渐放松揪着虎毛的力气,但他仍旧转过头,用凶巴巴的眼神盯着妹妹:“他说的是真的吗?!”
“哦,是啊。”芥川银有气无力,今天出门甚至连妆都没化,这对于一个职场人士来说可以算是相当失态了,“Boss下达了考研KPI指令,每个部门必须出不下于一位东大生,我和中岛是Boss点名必须考上东大的……”
真的太有病了,究竟为什么??
她搞不懂,她不明白,她现在只想知道之前试卷的最后一大题的第二、第三小问怎么答,于是她掏出了手机:“哥哥的话,应该会这道题吧?”
开始冒汗的芥川龙之介浑身僵硬:“……”
怎么办,如果说自己连题目都看不懂,妹妹会不会非常失望,明明是时隔这么多年,妹妹提出的第一个要求,他却无法满足……!
无心の祸犬开动大脑了!无心の祸犬以前所未有的思考速度,捕捉到了一点灵光!
芥川龙之介嘴硬:“这道题目太过简单,在下只会用更复杂的解题方法解这道题,你看不懂。但武侦社有位前辈,他曾做过老师,应当更适合讲解这道题。他就在门外,在下喊他进来。”
——国木田前辈,Help!!
原本是为了防止芥川龙之介动武而跟来的国木田独步,一头雾水地被灰色的罗生门拽进门了,又稀里糊涂地给芥川妹妹以及白色死神讲了一下午的题。
直到将近五点,福泽谕吉实在没忍住担忧,打了个电话过来:“遇到什么麻烦了吗,国木田?怎么到现在还不回来?”
“呃,”国木田独步挠着脑袋收拾稿纸,“要回来了,嗯,没遇到麻烦。”
真怪啊,他这一下午来干什么来了?免费帮敌方开私教课吗?
——哦,不对。
乱步先生在接到港口黑手党首领的信后,闭门闷了一个下午,然后走出来说,决定与港口黑手党化敌为友了。那他这就是帮盟友补了一下午课。
这倒也不是不行,国木田独步遂板起脸:“你们两个的基础非常薄弱,所以做这种题才感到棘手。要好好补基础啊,明白了吗?!”
首领秘书和白色死神在老师的淫威下唯唯诺诺,支吾点头,大失本该有的威严。
临到分别时,芥川银对着一直闷声不吭等在旁边的兄长,总算放缓了脸色,带着几分对高知的敬仰说:“国木田先生毕业于早稻田大学,哥哥一定比他更加厉害吧?所以才让国木田先生来教我们这些对你来说过于简单的题目。”
听了一下午天书的芥川龙之介:“……啊、嗯。”
“好厉害,”芥川银期慕地说,“兄长是哪个大学毕业的呢?”
说实话连早稻田大学都没听过的芥川龙之介:“………………”
以他贫瘠的文化知识,哪怕把九成新的脑子倒过来捞一遍,他都想不出第二个大学名字,只能急中生智,就地取材,说出妹妹之前提过的那所大学:“东大。”
芥川银:“斯国一——好想看看兄长的毕业证书!”
芥川龙之介连坐都快坐不稳了:“嗯、嗯,下次,有机会。”
兄妹俩其乐融融地分别,芥川龙之介站在街头绷了十来秒,猛然看向国木田独步:“国木田先生,在下有可能在下次见面前,拿到那个什么东大的毕业证书吗?”
国木田独步:“……你知道‘那个什么东大’的全称吗?”
芥川龙之介:“不知道。”
国木田独步:“……”
投胎重开吧,那样比较快。
第 72 章
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 东大也不是随便就能考上的。但是哥哥丢了,却是一瞬间的事——家住京都的羽田秀吉,目前就遇到了这样的事。
“我知道向你们隐瞒大哥的行踪不对, 但那是大哥的要求嘛!现在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大哥是真的失踪了!”
羽田秀吉坐在KTV包厢里,原本就不拘小节乱翘着的头发被摘下的帽子弄得更加凌乱:“大哥最后一次和我联系, 说是要去人鱼岛追踪组织的人, 那之后就音讯全无。”
“我问了朱蒂, 她说FBI也没有再收到大哥的传讯。唯一能确定的是, 那几天人鱼岛上一定发生过异能事件,因为后续横滨那边也派了人过来,据说是一个带着圆片眼睛, 嘴角有一颗黑痣的男人……”
“异能事件……”赤井玛丽沉吟片刻, 打开笔记本电脑,“具体日期是哪天?”
她在键盘上熟稔地敲击, 片刻后按下回车:“找到了。”
“犯罪数据库在当天只更新过一条与异能有关的情报,就是这个叫做Season&狸的……少女偶像组合……?”饶是赤井玛丽,念着念着都不自信了。
“……妈妈你是不是被反骇入了啊?少女偶像组合是什么鬼?”世良真纯忍不住靠过来看,“这组合难道是因为太扑街所以才报社吗?完全没听过这名字啊。”
“……”赤井玛丽因不知该如何回答而保持沉默。
调查一下陷入了僵局,直到赤井玛丽退出毫无尊严和隐私可言的犯罪数据库, 界面切回至普通网页界面——
“咦?!”世良真纯猛然浑身一震, 忍不住指着屏幕上弹出的广告,抬高声线, “这不是二哥之前拿出来的照片吗?”
粉毛, 眯眯眼, 世良真纯扑过去从二哥手中抢来手机,反复对比:“——就是秀哥的新伪装啊!他——”
世良真纯不敢置信地瞪大双眼:“怎么变成牛郎了呢?!”
从FBI到风俗业从事者, 从黑衣组织代号成员到牛郎,消费降级不可谓不大。
但,职业的体面性降低了,收入却大大增高了!
按照这条广告打出的数字,光是想见她秀哥一面,就得掏出七千万日元。这是什么概念?
世良真纯震惊无比,当即跳起来就想去找她那下了海、但飞黄腾达的哥,被赤井玛丽敏捷地伸手拦住:“不要大意!如果秀一身边没有危险,为什么不第一时间联络朱蒂?”
——因为他被迫跳槽了。
但是赤井玛丽并不知道,她蹙着眉谨慎地说:“我晚上易容去见他,探探情况。你们就不要轻举妄动了,明白吗?”
叮嘱完一双儿女,赤井玛丽出发去找能够帮她易容的同事。一通捯饬后,她戴上黑长直的假发,换上符合“富家小姐”身份的礼服,披星戴月地出发了。
然后被告知:“抱歉……点名莱姆的客人实在太多了,现在莱姆的服务模式是一对二呢。佐藤小姐能接受吗?如果可以的话,一个小时后刚好有个空缺名额呢。”
赤井玛丽:“……”
好。她这个母亲想见儿子,不仅要付几千万,还得是跟人拼单。甚至只能拼一个小时。
她麻木着脸交了钱,等待过后进了包厢门。本以为会见到儿子游刃有余地应对客人、并不着痕迹地劝说对方少当冤种砸钱,结果却见她儿子以堪称不要脸的姿态前倾着身体,主动靠近客人:“明美小姐,是为了我来店里的吗?”
——可恶,之前有贝尔摩德一直在旁边打岔,他根本没机会向明美说明真实身份,而后被包装成牛郎送来这里,朗姆派了人二十四小时都盯着他……如果不是今天明美主动找上门,他甚至根本没机会名正言顺地去见明美一面。
必须抓紧这次难能可贵的机会。冲矢昴如此想着,却见另一位客人已经进门了,只能咽回原本的狼人自爆,背对着包厢门,冲着女朋友露出凌厉的碧色眼睛,曲线救国地暗示对方。
——他和明美同居了那么长时间,对方应该能认出他的眼睛吧?
宫野明美面露忧郁:“你有一双和秀水一样的眼睛呢,莱姆。”她顿了一下,语气更加忧伤:“连名字都是那么像。”
宛宛类卿,宫野明美叹息着摸了下男朋友的眼角,在玩一种很新的play,叫做“我男友想揭马甲,但是我不让”:“但是,算了。你还是和秀水不一样的,是秀水的话,他一定不会做牛郎这种工作的吧?就算做了,也一定不会像你这么主动积极地诱惑女顾客的吧。”
冲矢昴:“…………”
一旁的赤井玛丽实在看不下去地清咳了一声:“不可以厚此薄彼哦,莱姆先生。”
她没伪音,母亲的声音落进冲矢昴耳中,变成了第二重地狱,而一旁的女友还在火上浇油:“是哦莱姆。都是客人,应当一视同仁吧。”
冲矢昴:“……”
怎么一视同仁?拿对待女友的方式亲近老妈吗?
他尬在中央卡座,而在场的两位女士,都在享受着他的磨难——
赤井玛丽在另一边卡座坐下,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儿子;宫野明美微微眯起眼睛,盯着她男友。
一道送命题,两头为难。好在电话及时响起,朗姆为他提供了第三条路:“想让莱姆成为你的真正代号,而不光是花名吗,冲矢昴。”
冲矢昴趁机寻了个借口走出包厢,这种时候,不论朗姆给出的是什么任务,他都会毫不犹豫地应下:“我要做什么?”
朗姆:“去应聘马上要开业的L&P出版社,成为社长助理,弄清楚L&P有什么含义。”
刚被别动队派进黑衣组织,又被黑衣组织派回别动队的冲矢昴:“……”
鬼知道有什么含义……朗姆你思维能不能不要这么局限,能不能从看什么缩写都觉得是暗号的固有思维中跳脱出来?
冲矢昴:“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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胃疼地送走不停往白井秀水身上添加滤镜,就差说“我的秀水是个小仙男,仙男不需要上洗手间”的女友,冲矢昴设法给母亲传达了“我心里有数,你别再贸然接近”的暗号,旋即给雪名阵发消息,直接走内定渠道成了社长助理:“朗姆还派了波本来应聘?”
冲矢昴:“……”
区区一个出版社,不至于,真的不至于。
还有,到底是朗姆太会选人了,还是组织里的假酒的确是太多了,怎么选了俩俩都是卧底呢?
雪名阵倒是兴致勃勃,隔天一早便催促治社长:“面试要迟到了……我也曾在出版社做过编辑,有什么工作是我能帮忙做的?”
太宰治完成最后一笔易容,睨了雪名阵一眼。考虑到要是不满足对方,可能整个面试过程对方都会跟在他身边不老实:“去面兼职吧,万一挖到宝藏呢。”
——他真的只是随口一说,岂料东京卧虎藏龙。
在面试完前十二名数值平平无奇的高中生后,雪名阵忽然看到了一份特殊的面板:
【世良真纯:
武力:74
智力:75
技能:
[云霄飞车]:别人坐云霄飞车,飞的是头,她飞的是摩托车。一名平平无奇、能将摩托车驶上车顶的普通JK一名!
[打完一个来三个]:世良家人口众多,且均为高质量人类。世良真纯受到伤害后,具有50%的可能性,随机召唤一名亲人赶来助阵。】
雪名阵:“……?”
坐云霄飞车为什么飞的是头啊??你们东京人的云霄飞车究竟是哪里不对?
最后这个[打完一个来三个]……倒是有点意思。
雪名阵生出几分兴趣,琢磨着怎么才算受到伤害……大家都是合法公民,真上手打一通肯定是不行的,有没有别的办法呢?
他想来想去,对着还在细数自己兼职经历的世良真纯诚恳地道:“你是推理小说爱好者?是这样的,我这里有一本特殊的推理小说,阅读后会被吸入其中,直到破案才能出来,是梦野老师写的哦。”
无法破案的精神打击,算不算伤害?总之先试一试……前提是对方同意。
这种古怪的要求,正常高中生应该不会轻易答——
“什么?是异能探案吗?”世良真纯闪出一双星星眼,完全没想多。
——她会做出这样的判读非常正常。
L&P虽然是新建立的出版社,但它可是财大气粗到在寸土寸金的东京市中心,直接租用了一整座写字楼。
进门时,绝大多数员工已经在上工状态,世良真纯看到了好几名眼熟的名编辑,都曾负责过她心爱的作家,明摆着是L&P斥巨资挖来的,这样的公司怎么可能是诈骗之类的情况?
不过她在真正进入小说之前,还是稳妥地先给老妈发了条消息,才翻开雪名阵递来的小说。
有这[打完一个来三个]吊着,雪名阵都没什么心思面试后续的求职者了。本身高中生兼职,能做的也就是一些假期打下手的活,其实没有太大的门槛。
他迅速过完后续的百来来名面试者,择优挑选出几十来人,带上小说迈着轻快的步伐去找社长先生:“还没面完吗?已经到午休时间了。”
太宰治习惯于高强度工作,根本没有“午休”这个概念。但他没有,来面试的人员还是有的,于是他此时正坐在窗明几净的社长办公室内,一边揉着额角,一边翻阅着员工们递上来的报告。
揉额角倒不是因为累,只是因为办公环境太过明亮,他不太适应,明晃晃的阳光晒得他眼睛有些胀热刺痛。
“眼泪都快出来了还盯着文件看,”雪名阵向来不跟不在意自己身体的幼崽or网友讲道理,将小说搁在书桌边,伸手托起太宰治的下巴,“眼药水呢,去休息室里躺一会。”
太宰治皱眉拍开雪名阵的手,正准备拒绝,雪名阵:“刚好我找人来社长室安装窗帘。”
——装窗帘,确实是太宰治想做的事情之一。他衡量了一下,认为为了装潢而耽搁午休的一两个小时,是划算的,合理的,为长远利益考虑的,于是放下钢笔,按着发胀的眉心走进办公室侧连的休息室。
随手将所有窗帘统统拉上,他在柔软的躺椅上躺下,以一种堪称粗暴的力度按着自己的眼皮,没几下就被人箍住手腕:“绫辻先生给人偶换眼珠,也没你这么粗暴的。”
雪名阵拿开太宰治的手,打开不知从哪找来的眼药水:“滴完后闭眼休息十分钟。”
冰凉的药水一滴、两滴坠入眼中,太宰治完全没打算“闭目休息”,随意眨眨眼感觉视线清晰后,便摸出手机想看看原世界的情况:“——你做什么?”
“让你休息,你倒是找起其他工作了。”雪名阵气笑了,单手抓着某个死性不改的工作狂的两只手腕,高高抬起,压在靠椅扶手上,另一只手扯下颈间的领带。
太宰治其实从未见过雪名阵系领带的样子,对方总是松着衬衫最上端的两粒扣子,显得随性懒散。
但在雪名阵收敛了神情,保持着附身压住他手腕的姿势,专注地盯着他扯开领带时,他忽然意识到对方似乎对这种代表着克制、禁欲的衣饰并不陌生,甚至于,眼下这种冷淡的、居高临下的、极具掌控欲的模样,才是对方原本的秉性。
微凉的领带布料覆上眼皮,太宰治条件反射地闭上眼睛,接着反应过来当下的状态似乎不太妙:“——你做什么,松手。”
“不松。”雪名阵随意给领带系了个结,“说了闭眼休息十分钟。”
“……知道了。”太宰治偏过头,不是那么底气十足地呵斥,“你走开。”
也不走。
某位神明微微倾身,温烫的呼吸随着靠近,打在耳根至锁骨间拉出的修长线条上,像是极轻地嗅闻了一下,带起丝丝凉意。
“……”太宰治霎时绷紧下颌,压住战栗的本能反应。
一种极为清寒的气息萦萦袅袅钻入嗅觉,像是开在新雪上的大片铃兰,花香被雪的冷寒压下大半,只余些许残影,偶尔能在霜冷的气息中被嗅觉捕捉。
是雪名阵身上的气息。
和雪名阵放在公寓浴室里的沐浴露,是相同的香型。
那款装着沐浴露的瓶子是手制的,没有标签,也没有任何生产日期一类的信息。很难不让人揣测,这瓶子里所装的、香气特殊的沐浴露是否也是手工制成的。
“是。”某位神明显然又在作弊。
姓名、身份、样貌……经历那么漫长的岁月,他已忘却了最初。唯有这种气息他始终未忘,是他长久以来,唯一一样不曾更改、也从未厌弃过的伴身之物。
这是他诞生之初的气息,是他唯一还记得的本原,是祂自我存在的证据。
而这种再熟稔不过的气息,此刻沾染在黑发人类身上的每一寸肌肤上,简直就像……被祂的气息从头到尾打满了标记。
“……”太宰治显然也意识到了这点,大片的红晕从耳根处染开,带着几分恼意,“回去就买瓶新唔!”
视线被领带遮挡,他只能被动地迎合对方的吻。
更加凛冽的、霜冷的新雪气息霸道地侵占他的嗅觉,才滴了眼药水的眼角也不知是因为药效作用、亦或是生理反应,溢出温热的水露。
西装下摆被压折,打理整齐的衬衫从昂贵的皮带间缓慢扯出,太宰治猛然绷住了腰背。
休息室重新归于无人说话的安静,又似乎不那么安静。
那些细微的、旖旎的声音,令原本清冷的室内仿佛陷入一潭温热黏腻的泥沼,偶尔能依稀捕捉到因实在难克制,而从喉间溢出的、近似被欺负狠了的猫咪般的气音。
十分钟的时间并不长,但在某些人的刻意磋磨下,变得尤其难熬。
太宰治的指尖用力扣进雪名阵的掌背,划出细得像猫挠的划痕,与此同时,休息室外似乎传来了旁人的响动。
——是来挂窗帘的员工们。
虽然以他们名编辑的身份,这种事完全不该由他们经手,但谁让蛇精病的老板给得多,挂个窗帘怎么了,又不是让他们倒立织窗帘!
他们动作笨拙地做着这种陌生的活,见办公室的确无人,偶尔还会互相低声吐槽几句,或是谈论即将出版的刊物,全然不知老板本人就在一门之隔的休息室内,做着一些令人面红耳赤的事。
“——!”
太宰治绷紧的身体骤然一松,胸膛剧烈起伏了片刻,抬手拽下某个没脸没皮的混蛋家伙,狠狠咬住对方颈侧的大动脉。
雪名阵居然还能跟顺毛似的摸了摸太宰治的头,顺带严谨地对照手机:“十分十秒,扣掉你先前睁眼的十秒,应当算是遵照了说明书。”
死吧混账,说明书有教你用这种法子让人闭眼十分钟的??太宰治咬出血腥味才解气地松开嘴,提裤无情地一脚踹开雪名阵:“滚。”
雪名阵圆润地滚出休息室,冲着受惊的名编辑们点头致意:“辛苦了,还剩几个钩子?我来。”
编辑们:我靠,休息室里有人?!……刚刚吐的槽这人没听见吧?……不对啊,这不是社长的休息室吗?为什么董事从里面溜达出来了?董事还主动帮社长挂窗帘?
呃…………
管他呢!给工资就行,年终奖给够,让他们陪着飞去拉斯维加斯给董事社长的婚礼当花童也no problem啊!
熟识职场规则的成年社畜们各自沉稳地冲雪名阵点头告辞,完全没把这点事放在心上。
会在意的只有太宰治,捋好衣服后没忍住再度想,为什么又是干干净净……雪名阵这家伙,到底是……!算了,不要细想,细想只会变得不幸。
他理着领带慢吞吞走出休息室:“你带来的这本小说是——别动,有视线。”
经历的刺杀比吃过的饭还多,太宰治敏锐地捕捉到窗外投来的窥伺:“是冲——那本小说来的?”
什么?[打完一个来三个]生效了吗?好快!
雪名阵带着期待:“有什么法子能让对方自己进门呢?嗯……方才不该让人那么快来挂窗帘的。”
不然的话,说不准在外窥视的人见办公室内没有人在,就大胆潜入偷小说了呢?
雪名阵琢磨两秒,看向太宰治开口:“可以演——”
太宰治:“不可以。”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谁会在这种时候答应这家伙的请求。太宰治走到老板椅前坐下。
雪名阵:“……我只亲——”
太宰治翻开文件:“不可以。”
雪名阵:“……那你拽我进去?”面子对于非人类来说就如同羞耻心一般毫不重要,剧本是社长包养小白……呃,大白脸也一样可行,只要能令窗外的人放下戒心,敢于潜入就好。
“……”太宰治翻了几页,感觉……也不是不可以……?
是他主导的话……再加上雪名阵本身就是想蹲人的,应当也不会再动什么歪门心思……
太宰治缓缓合上文件,睨向一旁杵着的Money Bo……Boy不了一点,这种身高差,让雪名阵坐在他腿上也不知道为难的是谁。
太宰治面无表情地伸手拿起桌边的小说,直接对准碎纸机放——
“嗖!”
子弹破空声倏然传来。
第 73 章
坚硬的金属击破玻璃, 清脆的玻璃碎裂声随之而响。
太宰治却依旧冷淡地垂着眼睫,只是将小说从碎纸机边挪开:“酒店34层左手第三间。”
他撩起薄薄的眼皮:“这么看我做什么,你在旁边还要害怕子弹, 那还要你何用?”
在子弹射穿对方手腕前及时拦住,准备兴师问罪的雪名阵:“?”
有道理,但仍宣判有亲徒刑。
于是他将躲藏在酒店房间中的射击者卡进稻草堆里, 丢开手机, 握住黑发首领才整理体面的领结, 将人抵在办公椅上深吻片刻, 抬指抹净对方唇角的湿润:“我觉得你是故意想挨亲。”
太宰治:“……”
脸还能不能要了?
雪名阵的羞耻心一直是薛定谔的猫,此时反正是不在盒子里的。他起身拿回手机,将射击者从稻草堆中放出来, 然后看着对方的发型愣住:“……”
不是很懂, 为什么卷头发只在额头正中央卷个那么蜷的波浪,其余头发却卷得那么素淡。
雪名阵感觉自己有点跟不上潮流了, 就像当初他也看不懂兰的角型刘海。
于是,当赤井玛丽悠悠醒转时,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是:“请问,您的发型是哪位Tony老师做的呢?”
太超前了,他想了解这位Tony老师产出的每一款惊艳造型。
绷紧了神经的赤井玛丽:“……”
雪名阵继续诚恳地提问:“您有合法的持枪证吗?”
大体来说, 他还是很有良心的(?)。像这种钓鱼执法的情况, 显然也不能怪人家为了救人不得不动手。
原本他也只是好奇打一个来三个到底是个什么效果,以及高质量人类究竟有多高质量, 所以在提出正当质询后, 他很自然地摸出警员证加以展示, 顺道抬起手机:“能拍个——”
照扫描吗?
这话还没说出口,躺在地上的短发女性便极为敏捷地一跃而起, 接着笔直冲撞向明净的玻璃窗。
雪名阵:“??”
不是做贼心虚,看到警察为什么要跑!他当即一个稻草堆甩过去,熟练地卡住金发女子的足踝,闪光灯咔嚓一扫:
【赤井玛丽
身份:MI6秘密特工
武力:78
智力:79
[截拳道]:一日为妈,终身为妈。当妈妈的完虐儿子,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吧?
[别吻我,没结果]:想杀死赤井玛丽的杀手,将获得‘鬼迷心窍’debuff,采取以吻喂毒的方式毒杀赤井玛丽。
[打完一个来三个]:世良家人口众多,且均为高质量人类。赤井玛丽受到伤害后,具有50%的可能性,随机召唤一名亲人赶来助阵。]】
雪名阵:“……”
……你们家这还是个捆绑式技能?还有这个[别吻我,没结果]——你这技能正经吗?
槽点太多,不知从何吐起。但最重要的是:“赤井玛丽小姐。您作为MI6特工入境,有办理过相关手续吗?”
“……”赤井玛丽保持沉默。
她不知道对方是如何知晓她的名字的,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对方其实早已盯上了她。今天发生的一切,原来都是横滨警方对她设下的……不对啊?横滨警方跑来东京抓她做什么??
她还没捋出个所以然来,雪名阵已经从她的沉默中获得了答案。
他露出遗憾的神情,叹息着摸出手铐:“您看,我原本也不想的。实在是您不给我放人走的机会……”
细胞房女宾喜加一!
…………
女儿还没出来,妈妈却已经进了局子。
雪名阵看着安安静静的异能小说,良心(?)受到了微弱的拷问,送人去见宫野明美的路上友善地主动搭话:“玛丽女士,虽然是秀一先生的母亲,但和我认识另一位白井秀水先生长得更为肖似呢。”
赤井玛丽忍不住瞥来视线:“……?”
她的三个孩子里,除了老二羽田秀吉更加像她丈夫赤井务武,老大和老三的眼睛几乎和她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几乎所有见过他们母子同框的人都会啧啧一声“你们长得真像”,这个白井秀水又是从哪蹦出来的?怎么可能长得比秀一还像她?
还有这个名字,为什么有种……微妙的既视感。
十分钟后,他们抵达接头地点。众人恰好正在开会,少年太宰抬头一看门口,萎靡的精神猛然一振,响亮鼓掌:“热烈祝贺赤井先生母子团聚!!”
夺笋呐,赤井秀一惊呆了:“你怎么……不是说过别来找我吗?”
赤井玛丽牵了下嘴角:“与你无关,我是在找真纯的路上——”
“真纯也被抓了?”赤井秀一眼睛都睁开了,“她能有什么罪?”
“没罪啊,没抓。只是邀请世良小姐体验坡先生的异能小说而已,”雪名阵抱怨,“秀一先生怎么把我说得像是什么人就抓的疯子一样。”
赤井秀一:“……”
你不是吗?下一步,是不是就要向秀吉下手了?
雪名阵的确是对“打一来三”中唯一剩下的一人充满好奇,但他是个有良心的人(……),凡事讲究一个点到为止、见好即收。
此时只是义正言辞地对宫野明美道:“刚抓获就给你们送来了,玛丽小姐的技能十分特别,也许对你们有用呢?”
饶是宫野明美,也不禁看着婆婆陷入迟疑:“……不送细胞房关几天,做思想教育吗?”
赤井秀一:“…………”
婆媳关系可以说是相当融洽了属于是。
“来之前已经走过收监流程,确保玛丽小姐此时可以信赖、不会为了老东家故意破坏我们的计划。”雪名阵解释,“思想教育就不必了。细胞房的思想教育,是令囚犯体验受他们所害之人的人生,玛丽小姐并非恶意杀人的凶徒,无需走此流程。”
“比起这个,上次我还没问太宰,那个‘中原计划’具体是什么内容?进展如何?”
“不怎么顺利呐~”话是这么说,少年太宰的脸上却写满兴致盎然,“‘中原计划’的内容,就像蛞蝓的腿一样简短,一句话概括就是‘设法用易容的明美小姐,替换C先生’。”
“C先生的身份都已经查到了,”宫野明美叹气,“但动手前,太宰又深入调查了一下,发现Season&狸可能曾经派人接近过乌丸莲耶。”
少年太宰晃着腿:“他们肯定动了手脚,但究竟是什么手脚,目前还调查不出来。老鼠可是很胆小的,还是不要现在就执行这个计划,以免打草惊蛇。”
生命不止,搞事不息。中原计划虽然暂时搁浅,新的计划又冒出来:“所以呢~我们准备了新的替代方案,新的目标是——人见人爱的Gin酱!”
原本少年太宰还嫌弃自己的计划稳妥有余,乐趣不足,现在好了!少年太宰看着赤井玛丽跃跃欲试:“我们重新串下计划……”
三天之后。
通往东京的高速公路上,一辆黑色保时捷356A悄然划过夜色。
琴酒漫不经心地咬着一根烟,单手敲按着手机屏幕,随性的态度让人根本猜不到,他正在做一项足以改变他未来人生的决定。
他天生冷血,对于自己何时第一次拿枪、第一次杀人的记忆早已记不清晰,仿佛自出生开始,他就注定栖身于黑暗。
所以即便Boss脑子进水,同事一个个都蠢到他厌蠢症频发,他考虑的也不过是换个下家。
——是的,组织忠心耿耿的Top Killer准备跳槽啦!
这种Boss会为了讨好一个莫名其妙、在两个组织间反复横跳的人,就趁他不在把伏特加洗干净送上床的傻逼组织,多看几眼Gin都觉得蠢货病毒会传染。
原本他就因为出色的业务能力,接到过不少意大利老牌家族递来的橄榄枝,前段时间留在境外出任务,他就顺带接触了几个,考虑至今日,也是时候该下决——
窗外的景象骤然一变。
夜色无法影响Top Killer的视力,琴酒清晰地看见窗外原本重复、稀疏的高速公路林荫带,在一瞬间变成树影横斜的荒山,突兀的变化就像电视机忽然换了个台:“——伏特加。”
“啊?大、大哥怎么了?”伏特加被吓了一跳。
“?”琴酒蹙起眉头问,“你没觉得外面哪里不对?”
“外面哪里不……哪、哪里不对啊大哥!”伏特加明显慌了,“不会有条子在追我们吧?!没看见啊?”
琴酒愈发警惕,伸手拿出伯.莱塔:“我让你开车去安全屋,你在往哪开?”
“不是去和宫野明美汇合吗……大哥你不要吓我!”伏特加都快慌死了,“这大晚上的走山路,可不兴说恐怖故事啊?”
“……”怎么回事?伏特加完全没发现不对?
——伏特加当然发现了。
甚至于,他在场景切换之前,就已经知道会发生这种事——
[大劫案],宫野明美的被动技能。
任务描述是:【人生能、且仅能成功劫取一次金库,成功后获取debuff:[琴酒将于5分钟后到场]】
通过debuff,Gin酱顺利被卡到了没有人烟的荒山野岭,确保周围除了野生动物,没有一般市民可能会被殃及池鱼。
伏特加怕得发自内心,但却不是因为怕鬼,而是——救命啊他向大哥撒谎了、大哥不会看穿吧?!
他怕的太真了,平常蠢得也很发自内心、真情流露,所以琴酒只在短暂怀疑片刻后,Pass掉了伏特加有问题的可能性。当然,这也可能是伏特加的被动技能在生效:
[大哥的信任]:不知为何,生性多疑的大哥从未质疑他是卧底。这究竟是出于信任,还是对他智商的嫌弃?
琴酒立即下达了调转回城的命令,伏特加哆嗦着手依言掉头,车屁股还没来得及转过去,一道身影骤然闪过路边山林:“啊!!”
伏特加叫得毫无保留,震得琴酒耳膜发痛,第N次厌蠢症发作的同时,分辨出了那道熟悉的身影:“赤井秀一……”
这即便不是幻觉系异能,也一定是赤井秀一设下的圈套,琴酒毫无犹豫地将枪上膛:“开车。立刻往城里开。”
又是瞬间移动、又是赤井秀一,不论造成这一切的是什么人,必然早已处心积虑地设下了陷阱。他继续追击,无疑于自入陷阱。
必须立即撤离。
——他想得完全没错,奈何少年太宰早已切断了他的所有退路。
保时捷刚调头驶出不到五十米,前方道路霎时被树木滚石阻拦。
伏特加急急刹车,车外子弹倾泻。织田作之助与纪德同时射爆这辆古董车的轮胎,逼得琴酒不得不下车反击。
1V2,旁边还有个伏特加拖后腿,琴酒根本没打算恋战,设法脱身后向着唯一的出路撤离,却再次被一道身影挡住退路。
赤井玛丽毫无犹豫地冲着琴酒头颅开枪,并不意外子弹被对敌经验丰富的Top Killer躲开,随后挂着一脸“搞快点吧,随便了”的生无可恋表情,垂下手站在原地。
她那一枪,并不是真指望能取琴酒的性命,只是为了激发出Top Killer的本能杀意而已。
[别吻我,没结果]满足条件,瞬间发动,杀气凛然的银发杀手忽然驻足,以拍狗血玛丽苏文般的姿态,伸手掐住赤井玛丽的下巴。
想杀死赤井玛丽的杀手,将获得‘鬼迷心窍’debuff,采取以吻喂毒的方式毒杀赤井玛丽。
琴酒的意识挣扎着对抗这种完全没有逻辑的行为,而这种意志上的挣扎反映在躯体上,就是银发杀手掐着金发MI6特工的下巴,好像看美女看呆了,一整个人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少年太宰看到捧腹大笑,雪名阵则“同情”地看了眼银发杀手——拿起手机扫描:
【琴酒(真名:黑泽阵)
身份:黑衣组织代号成员
武力:96
智力:80
技能:
[全能杀手]:与杀人沾边的事,他多少都会点。
[劳模]:在哪里扎根,就在哪里卷死别人!
[Top Killer]:永远比在场的角色武力值高出一点。】
雪名阵:“……!”
这面板,这数值,这技能……
没有异能,却有着极其诱人的裸面板,上帝关上了一扇门,却给黑泽阵开了另一扇窗。
然而,再多的窗户到了雪名阵这里也抵不上一句“在哪里扎根,就在哪里卷死别人”的描述——这不得立刻把琴酒挖进细胞房里扎根?
他当即对着麦克风饱含感情到:“伏特加,帮你的大哥解脱吧。”
伏特加:“……”
伏特加在银发杀手眼角余光扎来的不可置信的目光以及杀气中缩头缩脑,怂了吧唧地摸出一双手铐:“大、大哥,其实也还好,忍忍就习惯了……”
手铐咔嚓轻响,大哥顺利落网。
完美小弟长舒一口气,恍惚片刻后忽然信心爆棚:“我居然亲手铐住了大哥?……哈哈,我亲手抓住了大哥诶!!说不定击溃黑衣组织的未来,真的会由我来缔造!”
琴酒:“……”
这么蠢的人,居然是卧底?
这么蠢的卧底,他居然没有察觉?
他是不是被降智了?
吃瓜吃得津津有味的少年太宰终于舍得从林间走出来,欣赏着琴酒的神情:“怎么不是呢?”
“?什么怎么不是。”信天翁等人也从各自的埋伏处走出来,困惑不解。
“‘我是不是被降智了?’”少年太宰压着音色演出琴酒的内心戏,饶有兴致,“怎么不是呢?别动队的大家应该都很少有人意识到吧,雪名先生也是有‘技能’的。”
“??”惊呆了,在场的人完全没在意琴酒在看到越来越多的“自己人”后变得越发难看的脸色,连忙摸出手机检查警视厅APP。
警视厅大楼重建后不久,APP也进行了一次大幅度的更新。原本在别动队名单中的雪名阵挪到了APP首页,填在“厅长:”的空格后。
虽然没有详情简介,但因为字体放大了不少的缘故,众人意识到,这个字体的颜色有那么一咪咪的不对,似乎是可以点开看详情简介的……?
嚯,雪名先生的详情?!
众人不约而同地先后点开,一张面板弹出来:
【雪名阵(真名:???)
身份:横滨警视厅厅长·???
武力:???
智力:78
技能:
[公允的交易]:神明自愿割舍全知全能,???次的切片后,实力十不存一。公允因此裁断,所有对虚弱的神明怀有敌意者,将在算计神明时获得‘渎神之罪’debuff,智力数值降低20%】
众人:“……”
起猛了,居然看见雪名阵是神明的描述。哈哈!
关上手机,再看一次:“…………”
……不是吧。真的假的?
而且,“虚弱”的神明??哪家虚弱的神明面板数值还跟着一串“???”?!这个神明虚弱的就只有智商吧,而且他们严重怀疑,雪名阵完全是为了方便摸鱼,自己把自己割成这数值的!
冷血则旁边算,智力数值降低20%相当于什么效果。大概是将乱步先生降级成大阪黑鸡,诸伏警官降级成伏特加……看起来削减数值不多,实则哐哐降级!
难怪,难怪森先生和C先生一遇上雪名阵就跟石乐志一样,也难怪之前乱步先生说什么,‘就像敌人的未来一样清晰可见’……
Season&狸,那是在扛着20%的降智debuff,坚持奋斗在搞事的第一线上啊,谁看了不感叹一声身残志坚!
信天翁几乎都要同情Season&狸的军师了,尤其是想起自投罗网的果戈里:对方,一定愁得头发都要掉光了吧?哈哈:“走咯,送Gin酱搬家!”
…………
因为各自手头上的工作,波本和苏格兰这两位老同事并未参加围剿,但看到雪名阵在群里的通告后,仍是排除一切万难,第一时间赶回了警视厅。
Gin在途中还尝试过逃逸,奈何左右两边各坐着一名预言系异能的顶尖杀手,一路上净听赤井秀一在前座焦头烂额地跟宫野明美解释:“我的确是诸星大,那个‘白井秀水’根本不存在——明美,你看到我的脸还不相信吗?”
明美抽气:“好过分,为什么要开这么恶劣的玩笑?为什么要说秀水不存在?你的脸,明明是易容过吧,组织里谁不知道你被贝尔摩德收为了弟子?”
少年太宰像只瓜田里的猹,猹猹祟祟地从座椅靠背上探出一双眼睛,兴致勃勃地看热闹。
赤井秀一:“易容很容易被破坏,你捏我的脸,能扯坏吗?”
明美:“拜托你不要这样,赤井先生……贝尔摩德之前都说了,她的易容术最近融合了我母亲的生物科技,已经不会轻易被损坏了……我的心是属于秀水的,你、你放弃吧。”
赤井秀一窒息:“……”
贝尔摩德,故意的吧?那家伙,这样暗害他能有什么好处呢?
走投无路之下,赤井秀一想起坐在面包车后排的宿敌:“Gin能证明。莱伊也好,诸星大也好,从头到尾都是我,跟那个什么白井秀水没有任何关系。”
Gin:“……”
他冷漠闭眼,拒绝掺入这种愚蠢戏码。
对于赤井秀一这个曾试图抓捕自己的老鼠,Gin只想掏出伯.莱塔一枪把对方毙了,谁要做赤井秀一的爱情保镖?
冷酷的Gin冷酷地被带进别动队,冷酷地扫过那些迅速移动的办公桌,冷酷地被塞进细胞房。
“……”队员们都惊呆了,纷纷探头来看,“不愧是杀手出身,真镇定!”
波本和苏格兰也在细胞房旁边跟着啧啧赞叹,给予前同事最高待遇的欢迎:
“Gin是只有冷酷这一种表情吗?”
“有别的,就是咱们还不配。”
“谁配呢?伏特加吗?”
“哈哈,怎么会有人被伏特加捉住啊!笑死人了。”
Gin:“……”
·
伏特加,一款平平无奇的坑大哥小天才,嘚瑟数日后,听闻噩耗:“什么?大哥接受思想教育后一点改观没有?”
雪名阵并非没见过这种情况,不甚在意:“如果接受教育的人意志足够坚定的话,寥寥几次人生的确不会产生什么影响,多经历几百世就够了。”
时间的厚度足以令神明忘却自己的名姓,也足以磨去一切棱角。
比起关心Gin酱的心理健康,他更在意——L&P的第一本合订刊,终于发表了!
这几日走在街上都能听见人议论纷纷:
“听说了吗?那本《万雅集》里,收录了横滨各大势力的大佬们的著作!”
“我就是冲着港口黑手党的文章买的,原本是想那堆五大三粗、只知道打打杀杀的人能写出什么好文章?骂战要发什么我都构思好了,没想到……”
“开玩笑,这《万雅集》的前言,可是那位夏目漱石先生写的,能入选的文章能差得了?”
“不是,就我一个人觉得离谱吗?横滨是什么文学宝地吗?随随便便什么人出来写几笔,都这么牛?靠,那文科生考大学还拜什么神庙,去横滨旅游得了。”
“呵,我只在意第二卷什么时候能出。这些大佬们写得还是连载,不会只是一时兴起吧?万一断更怎么办?别的作者咱们还能骂骂,他们……”
“……靠,是啊,不会真栽坑里了吧?”
“你们是不是从来不看扉页?人家出版社社长都亲自出来背书了,说只要开坑,一定写到完结,而且日更三千,定时定量,保管有粮。”
“?底、底气这么足的吗?这种话也敢说?难道有人断更,L&P的社长还真敢冲去催稿去?”
“说不定呢,他可是能找到夏目漱石先生帮忙写扉页的,万一也是哪位大佬呢?”
社长办公室里,雪名阵同样好奇地询问太宰治:“你是怎么找到夏目先生的?绫辻先生一直想和夏目先生见面,说他找猫找了很久……”
想和夏目先生见面与找猫有何干系?雪名阵困惑的同时拎起窝在太宰治腿上的三花猫:“这猫掉毛,别让他沾你的黑衣服。”
三花猫,AKA夏目漱石耷拉下半月眼,猫嘴砸吧了一下,吃到一嘴醋。
太宰治瞥了眼雪名阵,在对方以拈猫毛为由伸手揩油前淡淡道:“你手上那只猫就是夏目先生。”
他为了寻找一份可能性,俯瞰观察了那么多世界,总该有所得。谁在什么时刻可能做出什么样的事、什么样的反应,他都能轻易预料的七七八八——只要雪名阵不掺和。
“新刊的数据、资料都在赤井助理那里,想要什么问助理。我在原世界有点事务要处理,有什么话午休再说。”太宰治像个拿“我在南美洲有些钻石流通买卖需要处理”打发小娇妻的事业型霸总,“无聊的话自己和猫玩。”
——更像了。
小娇……大娇夫乐呵呵地拎着猫依言出门,毫不讲理地霸占了赤井助理的办公室,将赤井助理赶去和波本助理公用办公桌后,祭出猫咪办公桌。
“……”桌上的猫咪秒变小胡须绅士,“有话直说。”
雪名阵很好奇:“治是怎么说服你的?”
夏目漱石面无表情:“没有说服。”
那能叫说服吗?直接找上门说“我的手里有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书],夏目老师应该也不想看见哪一方世界因两本[书]的碰撞而毁灭的惨局吧”,这分明是威胁!是强迫!是架道德的高地!
雪名阵倒不是很意外,毕竟太宰治曾做出为了逼出狙击手,将异能小说直接往碎纸机里怼的事,但这能怪治吗?不能!
雪名阵的恋爱滤镜八百丈:应该怪森先生。
这最优解的行事风格,明摆着是森先生教的,那小猫阴沉的性格,明显也是森先生养出来的。你看他插手的少年太宰,多么活泼,多么开朗……唉,他可怜的治。
夏目漱石实在忍受不了雪名阵这表情,主动岔开话题:“我回答了你的问题,那么雪名先生能否回答我一个问题呢?”
他其实原本想问,你大费周章折腾警视厅究竟为了什么,但在经历过太宰治的威胁、看过雪名阵与太宰治相处的氛围后,基本已经勘破了大半,这个问题提出来就有些没意义了。
于是他改换了一个新的问题:“你们的手上,都拿着对方需要的那一份拼图碎片,为什么都不交给彼此呢?”
雪名阵微微一愣:“夏目先生何有此问?”
“猫的眼睛,可是能看见无形之物的啊。”夏目漱石撑着手杖,单手调整了下头顶的礼帽。
他能察觉到,这两人似乎都知道些什么事,想要告知对方,但又迟疑着收回……更细的却品不出来,只能好奇地提问。
雪名阵略作沉吟:“可能是……知晓对方更希望自己补全这份拼图吧。”
夏目漱石压低帽檐:“你是指,那位社长先生曾在某个时刻突破人类的界限,与神并肩的事实吗?”
“俯瞰观察整个世界……用另一个更加简洁明了的词来概括,那就是全知全能啊。”
夏目漱石曾见过别动队队员头顶含带着“规则”的办公桌,看过吉维尔头顶的毛绒耳罩,更多的线索,都在一步步将他引向某个结论:别动队的队长、不,现在是警视厅厅长,其实是行走于人间的神明。
“人类之于神明,如同蝼蚁之于人类。人类或许会在孤独下将身边的蝼蚁视为朋友、家人,但怎么可能将蝼蚁视为能够产生欲望的爱人呢?”
夏目漱石微微垂首:“你——在干嘛?”
雪名阵举着那款mini小的猫咪办公桌,端端正正卡在正在深沉分析的夏目漱石脑袋上,压扁了礼帽:“?分析得很好,给你戴个小皇冠。”
夏目漱石:“………………”
@#¥!@#拿走啊!!他完全不需要!!
第 74 章
身为一个体面人, 夏目漱石完全不明白怎么会有人趁着别人说话,往人家礼帽上卡办公桌的:“……我是认真的。”
夏目漱石简直耗尽了一辈子的修养:“ 你可以直接告诉那位治先生如何彻底跨越那条界限,他也可以直接告诉你, 藏在暗处觊觎[书]的人究竟是谁。为什么不呢?”
雪名阵贴心地将压扁的礼帽抽出来:“老师会告诉学生考题的正确答案吗?知道剧情的人,也不会向玩家故意剧透,破坏游戏的可玩性吧。”
全知全能是致使枯燥无聊的罪魁祸首。所以诸多能力中, 他对自己智力方面的数值削得最狠, 如此便能体验对未知未来的期待。
“至于为何看中治, ”雪名阵抱怨, “完全不想和一个老头子回忆浪漫的初见啊。”
夏目漱石:“…………”我们两个究竟谁更老啊!?
雪名阵已经若无其事地低下头刷手机了,仿佛完全没感受到夏目漱石的瞪视:“在岗位方面,漱石你有什么倾向吗?”
——甚至仗着辈分, 开始直呼其名!
夏目漱石:“……我只是个写小说的, 恐怕难以胜任警视厅的工作。”
雪名阵愣了一下,放下手机:“这样吗?罔顾你的意愿也不好。”
夏目漱石还没来得及松气, 就听某人叹息:“原本牢中有几位极端危险的罪犯,极难管教。本想安排夏目先生帮忙看守他们……罢了。虽然没有合适的人能够看管,他们也未必会闹出祸端。”
夏目漱石:“…………”不是,你这么说,不是让人很不安吗?!
雪名阵继续看似随口地感叹:“虽然警视厅的建设进度牵涉到两个世界的生死存亡, 但也不该因此强迫夏目先生更改意愿……无妨, 没有夏目先生,这两个世界也未必会崩塌。”
夏目漱石:“…………”
@#¥@不愧是情侣啊!这架高地的手段, 不是一家人, 不进一家门!
…………
凡吃进雪名阵嘴里的, 必不能叫他吐出来。
夏目漱石被正式编入侦探屋,继绫辻行人组、工藤父子组、江户川乱步组后, 单独成立第四个组。
雪名阵:“这细胞房里的Gin和果子狸……果戈里,日后就靠夏目先生多费心了。现在组内的人丁可能有些稀少,但我会努力替你找来更多劳动力的。”
好比森先生啦,Season&狸啦……
像这些很难用细胞房调服的人,分配给谁当组员,雪名阵都不放心。夏目漱石的加入却完美解决了这道难题,单冲这点,雪名阵就觉得应当给帮忙找到夏目漱石的太宰治以奖励の亲亲。
不要脸地做完决定,雪名阵开始小憩以等待午休。留下夏目漱石麻着脸杵在原地,片刻后掏出震个不停的手机。
屏幕上方不断冒出弹窗:
【福泽谕吉:??】
【福泽谕吉:夏目老师?】
【福泽谕吉:您怎么会……?!】
福泽谕吉惊呆了,而看清福泽谕吉警视厅头像的夏目漱石也:“……??”
怎么回事,他这个弟子什么时候进的警视厅??
再一翻,好家伙,一整个武装侦探社都在这了!
内部群被进来的大佬炸出一波热潮。热烈的欢迎中,师徒俩相对无语凝噎,片刻后夏目漱石动动手指:【你也是被两个世界……】
【福泽谕吉:……】
师徒俩在道德的高地上碰头,相对无言。
·
有些高地,呆着呆着也就习惯了。当夏目漱石调整完心态,正式投入工作时,世良真纯仍未从小说世界中出来,但《万雅集》的热度却是越发水涨船高,甚至有影视公司开始与L&P出版社联系,最终敲下了三本作品的影视版权。
“没想到你会通过宣传部的提案,同意他们借着签署合约的名头开办宴会,再刷一波存在感。”雪名阵替太宰治系着领结,指尖熟练地挑过布带,拉出整齐的结扣,“还以为你会像在原世界那样,躲在办公室里谁也不见。”
太宰治还看着手机上中原中也发来的消息,随口搭了句:“那是为了避免刺杀。”
主世界里,他只是个出版社社长,不需要有这样的顾虑,那么为了公司的发展考虑,肯定是通过提案、亲自出席更好。
他戴上了一层薄薄的易容,此时的样貌只能称得上清秀。身材方面倒是没做改动,西装礼服的剪裁掐出腰线,引得雪名阵系完领结的手忍不住下滑,在腰身最窄处握了一下。
到底还是身高一米八一的成年男性,太宰治的腰看起来瘦窄,其实覆着一层薄韧的肌肉,无疑是为了应对刺杀而练过的。
就是不知道对方是怎么做到在百忙中抽空训练、以及明明训练了,为何还是体质弱到一份可丽饼就送进医务室的?
太宰治放在短信上的注意力终于被拉了回来:“……十分钟后晚宴就开始了,你别折腾。”
“我是那么不知分寸的人吗?”雪名阵谴责地看着太宰治,佯装没看懂对方投来的“……你心里真的没点数吗”的眼神,“我只是想问问,安保方面准备得如何?”
这里,可是东京。
米花大酒店、大型宴会、社会名流齐聚、社长……这么多的debuff叠在一起,雪名阵有预感,今晚出事的可能性为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无限趋近于一。
“安保不由公司负责。”太宰治的视线像是带上了老师审视没做作业的学生般的严厉,“助理给你发的资料,你是不是没看?负责这次宴会安保的是黑衣组织和港口黑手党。”
这还是两方Boss主动提出的。
乌丸莲耶是冲着L&P公司这颗落在自家地里的白菜,森鸥外则是冲着这次签约的三部作品里,其中有一部属于梦野久作。
就像一个平时完全不管孩子死活、但孩子一旦考试名列前茅,那就必须出席家长会好出风头、四处炫耀的糟糕家长,森鸥外非但派了人来负责安保,甚至表示将携中原中也一道出席,以保证自家孩子的安全。
“他大概是想借机和我碰一面,”太宰治并不意外,“毕竟之前我同他发过有关吞并黑衣组织的短信……你在看什么?”
管理风格主打一个撒手掌柜的雪名阵轻咳了一声,放下手机:“查剩下两本签约的小说是谁的。”
太宰治:“……一本是金田一的《消失的凶器》,另一本是江户川乱步的《呓语》。”
三本签约的小说都是侦探主题,比较方便拍摄为影视。雪名阵若有所思:“这样……”
他的关注点一如既往地清奇:“换句话说,港口黑手党、警视厅、武侦社……横滨称得上有头有脸的组织,都将汇集于米花大酒店?唯一没收到邀请的,就只有作品不适合拍成影视的特务科?”
“森先生会不会打电话给种田长官,霸凌他啊。”雪名阵忧(rao)心(you)忡(xing)忡(zhi),“‘听着,23号会举办一场签约宴会,横滨各方势力都会出席,猜猜谁没有收到邀请?是你!’”
太宰治:“……”
有病。
绷住脸,对自己为何被戳中笑点感到莫名其妙的太宰治推开雪名阵,在前台主持人的欢迎语下登台讲话。留下雪名阵还是觉得不保险,背着手在宴会厅里溜溜达达。
他的担忧绝不是无的放矢,空穴来风。会场中,的确有这么一个人,正一边听着社长的致辞,一边暗暗地在心里盘算着接下来的杀人计划。
这绝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首先,他准备好的凶器,在一进门时,就被门口杵着的一溜黑衣大汉截下了。
其次……还有其什么次啊!凶器都没了,他拿什么杀人?感恩的心吗?!
但是,真正的凶手应当不畏惧小小的挫折,做凶手,应当学会临机应变。
他深吸一口气,悄悄溜出会场,朝着自己之前踩点时,在酒店内部藏下毒药的地方摸去——
“社长!这个盆栽的树枝上绑着氰.化物诶!哈哈,好有趣!原来氰.化物是从树上长出来的啊~”
“……乱步,别玩了,拍照交给东京这里的警方处理吧。”
他震惊且心如刀割地看着那个小斗篷眯眯眼拍下照片,隔着手帕收走了他二十年的工资。
是的!那哪里是氰.化物,那是他二十年的工资啊!!
小斗篷你知不知道他为了这次谋杀都付出了什么?!(咆哮状攥拳.jpg)
冷静,冷静。问题不大。
为了这次谋杀,他已经准备了很久,PlanB也无效的话,PlanC还可以用。
他捂着胸口摇摇晃晃走向同层的卫生间,和某个戴着礼帽、靠在门外的橘发少年擦肩而过,那少年一脸不耐的样子:“你好了没啊,Q。再磨蹭我走了!”
“你脾气好坏啊中也前辈。”一个眼睛长得很奇怪、可能是带了美瞳的小矮子从他藏东西的隔间里走出来,蹦蹦跳跳到门外,“以后找不到对象怎么办?”
呵,真是小孩子才会担心的问题。他冷笑着闭了下眼,走进隔间锁上门。正准备动手拆开水箱,就听门外:
“当当——这是我去上厕所,特地给前辈带出来的手信哦,一根注射器!”
“啊?!谁这么没公德心啊,把这种东西丢厕所里……啧,交给我处理掉,万一上面沾着什么病菌呢?”
他:“……”
住手!!住手啊你们这群混蛋!!
可恶,他只是想杀个人而已,为什么会这么波折?!
不行,不可以放弃。他还有PlanD!
哮喘似的深呼吸了半分钟,他沉住气走出卫生间,向着这一层的右翼走廊尽头走去。
这家酒店的设计很奇特,左右并不对称。右翼的走廊尽头有个很小的折角,刚好是视线和监控的死角,他在那里的红——
“……嗯,下一篇的凶器我就准备让凶手藏在这里。红毯之间的夹……诶?这里怎么真有夹层?——天啊,园子小姐,这里居然真的藏着一柄刀片!”
“诶?!——好可怕!!阿真你看!”
“不要害怕,园子小姐,即便真有歹徒,我也不会容许他伤害你的。金田一先生,这里还是不要随便破坏现场吧,我来打报警电话。”
他:“…………”
报什么警啊……报什么警啊!!他才要报警呢!!事不过三,这些写小说的到底有什么毛病?侦探只是你们笔下的角色吧,又不是你们,你们管那么多闲事做什么!?
他的神情一瞬间狰狞了,怒由心中起,恶向胆边生,侧目扫见走廊一侧的花盆,猛然跨出一步,弯腰伸——
“喂!那边的人,鬼鬼祟祟在做什么?!”
走廊的另一端传来男性的压低了音量的厉喝,紧接着是密密麻麻的脚步声。
“咔哒!”
整齐的枪械上膛声落入他耳中,他抱花盆的动作一下僵住了,僵硬地、一寸一寸地回过身,看到两长排的轻机.枪:“…………”
罪不至此,他还没有动手呢。
他哆哆嗦嗦举起了双手,耳畔隐约听到一声爆炸似的轰鸣,滚烫到令他想要惨叫的气流扑面而至。
刺目的火光吞噬了他的全部视线,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他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那声爆炸的轰鸣并非是因为距离太远而显得不清晰,是太过于近,震伤了他的耳膜,才模糊得像是隔着很远。
弥留之际,他似乎听见有人在不远不近的距离对话:
“……冷静下来,金田一先生。我已经开启了副本,随时可以重启时间。”
“太好了……但怎么会这样,这爆炸是针对我们或者那群黑手党的吗?”
“未必,这里毕竟是东京,地标性建筑隔段时间就被炸一次是常态了。现场还有什么可以调查的地方?”
“有,这里有只黑匣子。”
“和人鱼岛上君慧小姐所称的‘魍魉之匣’一模一样……又是Season搞的鬼吗?”
朦胧之间,他似乎听到了沙砾窸窣流淌的声音,亦或是时钟滴答滴答的机械音……又或者这些声音其实根本不存在,他所聆听的,是某种“概念”,是名为“时间”的概念逆转时发出的声音。
焦黑与烈火倏然不见,时间倒回至十分钟前。
前台的主持人仍在说着套路的台词热场子,太宰治拍开雪名阵伸来的手,压着嗓子显得山雨欲来:“还有心思系领结,警视厅的人都留有逆转前的记忆吧?去找那个炸.弹犯。”
“犯人要抓,宴会也要顺利举行。”雪名阵把人摁回来,继续慢条斯理地系着领结,“我已经让在对面咖啡厅陪伊达航见女朋友的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上来了。”
[璀璨一瞬]和[さようなら(sayonara)]的简单叠加,得到是100%哑弹制造厂,没有一枚炸弹能在松萩组合面前滋出半点儿火花!
“但现场的魍魉之匣未必只有福泽社长找到的那一个。”太宰治扫了眼时间,“往好了想,宴会现场有四个人正受到魍魉之匣的操控,最坏的打算,九个。”
雪名阵:“??”Season是什么木头匣子批发商吗??还有:“为什么是四个或者九个?”
“犯罪签名吧。”钻进后台的金田一抱来一沓宾客资料,都是梦野久作来参加宴会前,打滚哭嚎逼着森鸥外派黑蜥蜴查来的,“毕竟经历了人鱼岛的乌龙,Season应该也会想以一种震撼的方式,留下自己的犯罪签名,免得再被人误领。这爆.炸案幕后有Season的谋划的话……也能理解黑蜥蜴和黑衣组织为什么没能筛查出问题了。”
幸好梦野久作对东京阴影颇深,出门前折腾了这么一番,不然他们搜查资料都得多废几轮的功夫。
雪名阵恍然点点头:“犯罪签名,Season的确是……呃。”
这不是六个字吗——这句话脱口而出前,雪名阵险险记起Season根本不是人家的本名,但具体原名叫什么,他好像记得有个什么京……然后季节……
京都春季?东京夏季?Tokyo春夏秋冬……叫什么来着??
第 75 章
雪名阵承认, 在记名字这方面他的确是有些苦手。但这明显不是他的问题,要怪就怪Season,为什么取个那么难记的名字?但凡叫做三郎四郎, 他怎么可能会忘?
“……是京极夏彦啦雪名先生。”金田一听着雪名阵蹦出的名字越发离谱,不禁汗颜,“如果真的很难记住‘夏彦’这部分, 你就先记个‘二郎’, 然后再转换成夏彦好了。”
金田一伸手拿起资料, 垂下头欲分析又止, 警惕地再度抬起头:“二郎只是用来帮助记忆的,他的真名是夏彦哦!雪名先生不要再记错了!”
“嗯嗯。”雪名阵应得完全没走心,只数了下京极二郎……夏彦的罗马音, “为什么最坏的打算是九个(きょうごく なつひこ)?如果想引起更大的轰动, Natsuhiko Kyougoku,十七名受害者不是更加有冲击力?”
根据之前和京极二郎打交道的经验来看, 对方似乎很喜好创设戏剧性的大场景,走的是浮夸但稳健风,谨慎又显眼包。
最重要的是,在东京这么个凶手业务能力普遍高超的地区,他不雇个四五名凶手, 一人来上四五个, 怎么和那些业务能力惊人的东京凶手抢头条?抢不到头条,他这犯罪签名又该怎么宣扬?
“……”金田一陷入良久的沉默, “您比京极夏彦适合当反派, 雪名先生。”
“你怎么知道我有没有当过呢?”雪名阵意味深长, 没等金田一悚然发问,扭过头继续骚扰太宰治, “所以为什么不是按照罗马音?”
太宰治瞥了他一眼,烦不胜烦似的地将狗皮膏药揭开:“因为凑不齐。”
雪名阵:“……”如此智障的原因,显得他方才的故弄玄虚十分可笑。
但有什么问题?要怪就怪他现在高达78的智力。
分布于宴会各地的队员们先后钻进后台,开始集中讨论。太宰治则在瞥见叼着巧克力棒进门的江户川乱步后干脆地登上前台,正常演讲。
舞台下,并不知晓这里曾经历过一次时光回溯的宾客们仍旧谈笑风生,觥筹交错。凶手挂着假面跻身于无知的羔羊——雪名阵从后台溜达上前台了。
讲话刚收尾的太宰治:“……”
这家伙,想干嘛。
他说实话不是很想猜雪名阵的行为模式,以一种“随便吧,爱怎样怎样”的放任态度冲主持人示意配合倒霉董事,就果断下台。
后台中,一堆人正乌泱泱地扎在一起,看着江户川乱步手机中的人物面板:
【雪名阵
…………
武力:999
智力:78
技能:
[公允的交易]:神明自愿割舍全知全能,第???+1次的切片后,实力几近于无。公允因此裁断,所有对羸弱不堪的神明怀有敌意者,将在算计神明时获得‘渎神之罪’debuff,智力数值降低40%】
众人纷纷啧啧,毫无面临大敌时该有的紧张感:
“看看,看看这说的什么法国话。武力999,实力几近于无?”
“没看出哪羸弱不堪啊,这个智力数值倒确实挺羸弱不堪的。”
“??智商低于78吃你家大米了?为什么忽然波及友军?”
“我说,你们懂不懂点职场潜规则?这种时候应该从这种角度分析吗?”
“那应该怎么分析,你打个样?”
“咱们应该说,雪名先生的数值都从三个问号直接割成999了,公允的裁断也就只允许技能多打压敌方20%的智力。这说明什么?说明在公允的裁断眼里,这点数值上的割舍,对于雪名先生来说相当微小,不值一提,所以只能换取20%的折扣。”
“话还是你会说,不愧是小说家啊金田一!”
太宰治:“…………”
空气里仿佛充斥着名为雪名阵的毒气,在场的众人全都病入膏肓。
他好像意识到雪名阵为何上台了,此时只想知道这缺德主意是谁出的,是不是雪名阵一拍脑瓜想出了卡bug的新方式,这才大手一挥将团体赛临场改成了个人赛。
前台传来雪名阵忽略掉内容,听起来沉静可靠的声音:“……宴席刚开始时,一些朋友向我取经。问我如何能以这么年轻的年龄事业有成,建立起这样成功的大公司。”
“其实我也不知道,主要还是上司们好,既不让我加班,还时常给我放长假。我想多干活都不让,还老是不容拒绝摁头给我塞钱。这次的公司,也是其中一位老板帮忙建的,唉……着实惭愧。”
“有时候,人生太顺遂也确实是挺无奈的。事业有成也就算了,家里的孩子们还都各个优秀——目前家里的孩子们要么年级第一,向着东大进发,要么出书卖版权,优秀得让我这个家长想辅导都实在无法插手,毫无当父亲的成就感。”
“员工们也经常……”
“……”
台下鸦雀无声,仿佛被雪名阵一人吸走了所有的快乐。
雪名阵倒是越凡越开心,品味到了生活里的小确幸(?):“哈哈,这种程度的幸运,恐怕就算是杀人凶手,也会灰溜溜地绕道走吧?——开个玩笑。我举办的宴会,怎么可能会有凶手呢?就算有,杀的也肯定不是我,是别人。”
“……”堪称打对折的降智效果,令在场众人的大脑都迟滞得像是一潭泥沼,光疯狂怄气了,根本没有那个脑细胞怀疑这段无比突兀的凶手发言。
也就是森鸥外凭借高数值的裸面板,还在智商六折的debuff下身残志坚、努力挣扎,脸上流露出几分狐疑。
奇怪。忽然上台凡尔赛的确像是雪名先生能做出的事,但凡到一半提凶手……是不是有点古怪了?
——管他呢,有雪名先生在场,凶手还能翻出什么花来。
森鸥外很快不再顾虑这件事,寻找年轻社长去谈话去了。完全没注意一帮子凶手混迹于人群中,冲着雪名阵流露出憎怒的眼神。
灰溜溜地绕道走?就算杀也肯定不是你?
你知道你在跟谁挑衅吗,男人?我的火,你惹不起(内种语气)。
…………
揣着满脑袋鸭头文学式的想法,智商骨折的凶手们展现出了超越智力的耐心。
一直等到宴会散席,他们才急不可耐地冲去酒店前台拍桌:
“说!那个男人的房间号是多少?!”
“该死,你居然敢拒绝我的要求?你知不知道你拒绝的是谁!”
“呵,原来你也是冲着他来的。没想到啊,他还挺吃香。但你晚了一步,他是我的目标!”“要不要我叫人帮你醒醒酒啊,你知道自己在与谁为敌吗?!”
酒店前台:“…………”
几个菜啊,喝成这样?
他们勉强维持住营业性微笑,在雪名阵特意打来的电话通知下,告知了这群脑子都不做主了的酒鬼正确的房间号,送走人后还忍不住致电询问:“您那边有朋友帮忙吗?这么多人,您一个人可能应付不过来。”
雪名阵闻言扫了下房门口,底气十足:“无妨。”
时隔大半年,他终于实现了自己当初刚抽到稻草堆时的巧思,直接将神秘的稻草堆卡在房间门前,自动捕捉自投罗网的凶手们。
此时,他指着门口:“你看,我的选择是不是很正确?你当初还拉黑我,过分。”
“……”几杯酒啊,喝成这样。太宰治面无表情地扫了眼门口堵着的稻草堆,怀疑这家伙就是在装醉,故意拿道具堵着不让他出门,好趁机行不轨之事。
说到底,神明会因为一点酒精醉倒吗?酒精何德何能,能对本质上并无实体的神明造成影响?
但关于宴会上对方说过的话,太宰治的确有些问题想问:“你之前对金田一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雪名阵装醉,“把门关上,走廊会有人看。”
这回倒是要脸了。太宰治无动于衷:“他说你比京极夏彦更适合当反派,你说‘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当过’。——别闹,”他抵开雪名阵凑来的脑袋,语气显得有些不耐烦,“这话不是你故意说给我听,想让我问的?”
雪名阵安静地看了太宰治几秒,发出欣喜的声音:“你配合地问了!你心里有我!”
“没有。走开。”太宰治立即否认,被拥来的超大号树袋熊压得半弯下腰,“……你要说就说,不说走了。”
“好凶啊,”雪名阵抱怨,随后又喜津津地说,“但是凶我也喜欢。”
“……”
又是这种毫无遮掩、叫人不知该如何应对的告白。
房门还是被自称醉酒的某人关上,变得封闭的空间多了几分私密而隐晦的意味。太宰治被雪名阵带着在一旁的扶手椅上坐下,对方抱着跌坐在腿上的他,就像抱一只大型泰迪熊。
良久,室内都没有任何声响,雪名阵也没有做出任何越界的举动,只是从对方喷洒在他耳畔的呼吸节奏中,能听出几分简单的满足。
他忽然意识到,神明虽然不会醉酒,但或许也是会孤独的。
否则初生的神明也不会溜出森林,成熟后的神明也不会选择行走于繁华的人间。
可惜不轮流转多少世界,送走多少故人,对方都找不到一个与自己相同的同类,所以祂始终孑然,始终孤寂。
那么现在的加倍粘人,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理解。
他居然因为这样的认知,卑劣地生出几分欢欣……因为他无比懂得孤独行走的痛苦,懂得这样一个人在抓到一根救命稻草时,会怎样倾其所有、孤注一掷,根本不用担心对方会半途而止、陡然抽身。
但欢欣尚未蔓延,他又难以避免地划向另一重疑虑:“所以你这么粘着我,只是因为我是你遇到的第一个同类,是因为……”巧合?
胸口忽然有些发闷。
如果雪名阵遇上的是其他神明,是否也会如此锲而不舍,将所有热烈的心意坦然地捧送到对方面前?如果那位神明比他性格更合群、更讨喜,早就该过上没羞没燥、纯粹快乐的日子了吧。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还要应付一个总是消极、无谓矫情的……
“不是巧合。”雪名阵不满地咕哝,“根本不是巧合。”
但后续的话,某个混蛋却恶趣味地不再继续说了,顶着他变得恼火的瞪视,一本正经地回答起最初的问题:“反派一职,过往的某段时间,我的确体验过。你大概也能猜到,就是在被背叛之后。”
曾经的守护者变成了施害者,他于愤怒下毁灭了整个王国曾受惠于他的子民。
领受神的恩惠,却想要渎神,死亡是最轻的责罚。他自复仇中攫取到了前所未有的畅快,于是想要攫取更多。
雪名阵摸下巴:“类似于差生搞不好学习成绩,只好用游戏自我麻痹?”
太宰治:“……”
比方打得很好,下次别打了。
雪名阵:“那段时间,我极度沉迷于破坏带来的快.感。过了一段时期,开始觉得不够,就从单纯肉.体上的破坏,转为精神上的摧残……老乔伊其实就是那段时期比较靠末尾时的我。”
太宰治听他提过:“老乔伊似乎只是喜欢看乐子,没造成什么伤害。所以中间是发生了什么,让你改变了看法?”
“什么也没发生。”雪名阵打了个哈欠,有些倦懒地说,“只是时间太漫长了。”
漫长到足以磨平他所有的棱角,令一切癫狂被一寸寸抹灭。
“我又按照原路折返回去,挨个逆转所有的悲剧和被毁灭的世界,最后建造出了细胞房这么个东西。”
那本是神明为自己建造的监狱,伊始于颓废和困惑,时至今日又成为人类监狱的牢房。
“所以说过去的每一步都不是白走的,果真没错……”
雪名阵絮絮叨叨地说些没营养的废话,但太宰治却只是有些愣神地想着,究竟要有多长的时间,能将人的仇恨、渴望、性格……统统都彻底抹灭,最终塑造出眼前这个似乎什么打击也无法令其失去从容不迫的雪名阵。
胸口有些胀涩,他不承认这是心疼,但当雪名阵做完回答,再挨挨蹭蹭贴过来时,他沉默着没有抵开,手不自觉地搭上了对方的肩膀。
手掌下的肩背结实而温烫,有力而沉稳,好像本身就是一座可靠的港湾,任何风雨都无法将其击垮。
但他又难免去想,究竟经历了多少打磨,对方才从风雨飘荡变成这座港湾……
他的手指忽然蜷起。
当一个人在看见另一人的优秀、第一时间升起的却是担忧心疼时,无疑便意味着感情的变质——他惊觉了这一点,并因此而慌乱,但逃避的念头刚浮生,他又条件反射式地想起某些旖旎的记忆,令他绷在原地不敢乱动。
“松手。我要处理公务了。”太宰治硬邦邦地胡乱寻找借口,被松开后当即想快步出门,却又记起门口还堵着稻草堆,“……道具拿开。”
“我这也有电脑。”雪名阵还没充够电,站起身后继续懒洋洋地黏上,“今天就在我这办公?”
话说的是问句,但他已经半拥半推着人走到床边坐下。
电脑打开,手机连上,太宰治硬着头皮开始无视某人热烈的目光开始处理公文,又在某人跟着上床挤靠来时僵住:“……热,走开。”
“开空调了。”雪名阵懒散地将下巴压在太宰治的肩窝上,一只手不怎么正经地没入酒店雪白的被子下,“你继续工作,别管我。”
“……”太宰治搭在键盘上的手指霎时攥起,屈起被子下的双腿,“你——”
这怎么工作?
后续的话被吻堵在唇舌间,最终随着逐渐混沌的思绪一道化作烟花散落开,他在努力压抑声音时听见某人的哄诱:“继续办公……”
严肃的文档上出现长串不成语义的字符,整洁的被褥被他最终耐不住放下的手指攥得褶皱不堪。
所有感知攀升至鼎峰时,他听见雪名阵的声音漫不经心、又像是压抑着更加可怖的欲望:“不要替我心疼,治。”
“之前所遇的一切,如果能够换取足量的珍宝,那就没什么好心疼的。”
“替我快乐,或者因我而快乐。”
狎昵的欲望和纯粹的珍视掺杂在一起,他不知该对哪一句话做出反应才好,随后又慢半拍的意识到,这忽如其来的亲昵似乎也是对方之前提过的“笨拙安慰”的一种。
为什么要安慰他啊,明明故事里更需要心疼的是你。
——因为心疼他心疼自己而试图安慰,这不是更让人心疼了吗。
太宰治如此想着,抬手拽下雪名阵,胡乱地吻过去,含糊地骂:“……是够笨的。”
他顿了顿,又以极低的声音道:“我帮你……”
…………
客房内,春意正浓。
客房外,众人可糟了大罪了!
最先倒霉的还不是凶手,而是羽田秀吉。
是的,太宰治邀请的社会名流里也包括这位势头正猛的棋手。按照太宰治的意思,左右这位棋手未来会成为太阁名人,肯定是早投资成本更低,现在就让编辑签下了羽田秀吉第一本回忆录的独家版权。
对此,羽田秀吉只感觉受宠若惊,顺便纳闷这位L&P的社长究竟是高瞻远瞩,还是脑子有病,他就算是要登上太阁名人的位置,少说也需要一两年的时间,哪有这么早就把回忆录给安排上的?万一他失手呢?
对此,对方只是平淡地回了句自己看准的人从不出错。
不管是不是在吹牛吧,反正羽田秀吉还蛮受鼓舞的。也是因此,在L&P的董事忽然上台讲了一堆奇奇怪怪的话后,他第一时间意识到可能有问题,遂想来提醒对方哪些人可疑、要注意安全。
——然后他就在想要敲门时被稻草堆吞了。
和他情况相似的,还有京极真跟铃木园子。
京极真是因为性格太挚朴,完全没感觉到冒犯,所以保留了正常智商,很自然地感觉情况好像不太对,于是特地去前台问了房间号,想蹲守一晚当义务保镖。
铃木园子则是彻彻底底不爽到了,完全是跟着京极真来的,一路都在絮叨:“这家伙,到底会不会做人啊!有钱就要特地上台炫耀吗?可恶,明明最开始我还觉得他长得有点帅——”
帅字还没说完,她就跟着想敲门知会一声的京极真一起,被忠实守门的稻草堆沉默地吞没。
一切都发生的非常平静且自然,谁也不知道曾有三位好心人试图拉倒霉董事一把,却反遭霉运。
后续的凶手们来的也很放心、很大胆,他们甚至是等到晚上才上门的,这份自投罗网还体贴地帮敌人挑天时地利的心,实在令人感动。
与此同时,更低一层楼的2014房间中。
“Boss,我们在这里还有别的事要办吗?”少年中也困惑地询问散席后让他开了间房,什么事也不做干等在这里的森鸥外,“如果是和社长交涉,宴席散之后就已经交涉过了吧?”
少年中也不提还好,一提森鸥外隐隐开始胃疼。
他先回答了少年中也的问题:“事情倒没有,我只是在等一个人。”
夏目漱石。他的老师。
在L&P的邀请函寄到港口黑手党时,夏目漱石就曾隐约暗示过他,自己有可能会出席宴会。
森鸥外认为自己的老师一向无事不登三宝殿,既然有此暗示,那必然是想在那时同他碰面说点什么……再加上他的确对L&P的社长颇为感兴趣,所以才特地跟着梦野久作一道来赴宴。
结果人没等到,胃先疼了:“中也,对太宰应该算是了解吧。你觉得他成年后,有可能谈恋爱吗?”
中原中也木着脸看他首领:“……”这问的什么屁话,“就算是恋爱,也肯定是那混蛋虚情假意的诈骗吧!”
森鸥外更加忧郁:“那你觉得,他成年后,有可能和雪名先生看对眼吗?”
打从宴会开始,他就陆陆续续听与会的编辑在聊社长与董事の情事二三事,原本还挺好奇这位社长到底是什么人物,居然能和雪名先生谈恋爱,结果一番接触下来,越接触他心越凉。
对方的思维逻辑,实在是太熟悉,也和他太像了。
淡漠恹凉的态度,无比贯彻的最优解,绝对果决冷漠的取舍决断,近乎相似的、一旦感到不悦,就搭起手塔的肢体动作……以及那股深入骨髓的黑暗,和属于统治者的威严感。
他很难不想起之前那一次“奇遇”的经历,深深怀疑此“治”该不会是彼治——那位将另一个森鸥外设计成孤儿院院长的首领太宰治吧?
……啊但是,但是对方又是怎么和雪名先生谈上的呢?
森鸥外的情绪很复杂,主要是对方看起来,简直就像是接受了红围巾后的太宰治。他试着想象了一下这样的太宰治谈恋爱……想象不出来。再想想这样的太宰治和雪名先生谈恋爱……一些黄暴的强制play顿时弹了出来。
森鸥外:“………………”
好想问,但是问不出口。
森鸥外心力憔悴地揉了下额头,挥退一脸见鬼的少年中也,叹了口气决定沐浴以改换一下心情。
仔细想一想,就算对方是另一个世界的太宰治,那也和他没关系不是吗?唯一和他有关系的是雪名先生。那么这里按照最优解,他应该支持雪名先生黄暴——支持不了半点!
就像道德感稀薄的神明在听见平行世界的银要进办公室时,会放开太宰治一样,森鸥外多多少少都会有点别扭,他顶着复杂的神情换上酒店的拖鞋,心不在焉地起身:“嘶。”
拖鞋中好像夹杂了什么碎玻璃,扎进皮肉,森鸥外向后踉跄了一步,忽然之间浑身抽痛无力,栽倒向身后的床铺。
他勉力摸出手机,拨通少年中也的电话就休克过去,因此没看见床下隔了几秒爬出一只蜘蛛型的机械体,八只监控镜头扫过森鸥外的身体,又咔哒咔哒爬上天花板的中央空调消隐无踪。
藏身于2125房间内的普希金兴冲冲地遥控着机械蜘蛛到处爬爬走,嘿嘿直笑:“这暗杀法子好用!东京真是个充满新知识的好地方啊!”
京极夏彦的计划向来不告知自己的同盟,所以普希金对于犯罪签名的idea完全不知晓,更不清楚自己也曾因为身处大酒店,被京极夏彦坑得原地爆炸。
此时,他只是个单纯的、快乐的少年——男人至死是少年嘛——尽情享受着开机械蜘蛛的乐趣。
蜘蛛哒哒哒爬上第二十一层楼,伶仃细脚踩过酒店毛茸茸的地毯,一路张牙舞爪、横行霸道地穿过无数房间紧闭的房门前——
被忠实的守门草啊呜吞没。
神秘的稻草堆半秒后忽然飞起了几层杂草,像是打了个小小的嗝。
送到嘴边的小零嘴有点硬,也有点干巴。
普希金:“……”
普希金:“???”
第 76 章
机械蜘蛛开得好好的, 突然断线了。咋回事?
是没电了吗?普希金纳闷地拿下搁在肚皮上的薯片桶,胖墩墩的身体灵活跃下床。
完成替换一次性拖鞋的任务,机械蜘蛛其实已经失去了利用价值, 报废在哪都可以。但这东西貌似还挺贵重的,加上又很好玩,普希金还真有点不舍得, 遂决定出门把机械蜘蛛找回来, 看能不能充个电啥的, 就这么丢了多亏心啊?
他披上外套, 戴上帽子,推门而出:“……2114、2113……到了!就是在这附近断联的啊……怎么没有呢?这么快就被人捡走了?”
不会吧?普希金决定再往前找一找,看有没有——
他一脚踩进忠实可靠的稻草堆, 下一秒不见踪影。
真实上了一番“一口吞个大胖子”的稻草堆沉默了几秒, 忽地连飞起好几捋草屑,像是打了一连串的嗝。
这一波宛如憨豆电影般自投罗网, 身处客房里的人并不知道。
互帮互助完,两人就各自洗了澡,太宰治继续办公,雪名阵老实地靠在旁边玩游戏。
不是他不想继续昏庸,实在是黑发首领工作太多。
可能性世界似乎先一步爆发了终战, 太宰治一边操控港口黑手党的攻防, 一边还能游刃有余地抽出时间打理出版社、亲自出席宴会……衬得躺在他旁边无所事事玩游戏的雪名阵更加不思进取。
雪名阵被卷到了,有些心虚地放下手机, 看着垂首敛眸看着电脑屏幕的黑发首领。
沐浴完毕, 对方换了身干净柔软的白色浴袍, 如他建立出版社时构想的那样,衣裳宽松, 白皙的胸膛半隐半现,是诱人又毫无防备的模样。
但在一切糟糕的念头兴起之前,更先占满胸口的是某种胀涩的情绪,正常人大约称之为心疼。
这样高强度的工作,对方习以为常,处理得轻松自若。不难想象在此之前对方是如何逼迫、压榨自己的,才会对这样恐怖的工作量信手拈来。
在找到他之前,对方大概也是这样逼迫着自己一遍又一遍地催动异能,一次接着一次地、不知疲倦地寻找一点点微弱的可能性,所以才能在逼迫、压榨自己之间摸到了那条人神之间的界限,硬生生突破了他在主世界外设下的禁制。
所以他们的相遇从来不是巧合。
是某个人竭尽一切奔赴而来,才终于换得的一个结果。
“……”处理着公务的黑发首领终于耐不住他的注视,抬手摁来一只枕头,“盯着我看做什么,游戏关服了还是会游戏公司倒闭了。”
雪名阵拨开枕头继续盯他:“别管我,我就看看。”
他继续盯了一会,忍不住估算起对方距离完全跨越那条界限大概还有多久——
异能力,对方肯定是已经突破了上限的,否则也做不到俯瞰。
武力值,早在大半年前,他们刚开始联系那会儿,应该就已经处于缓慢强化的进程中。所以才像橘头像后来跟他吐槽的那样,明明身体素质废物到一块可丽饼就能把人放倒,指力却足以硬生生捏断一根钢笔。
智力值,对方在对他持有敌意时肯定还是正常状态,否则也不会在受到20%的debuff后就变得容易炸毛……现在就讲不清了。
他悄悄立起手机,想要拍照,又皱着眉止住。
倒不是他忽然有了道德感……
【拍啊。有什么是你拍得,我们看不得的?】
【心胸狭隘。你我本为一体,何必分得这么清?】
【枉我们辛辛苦苦做客服,连张照片都不给我们。】
客服突然刷出大量的弹窗,眨眼滚满整个屏幕,仿佛有十来个人同时用着同一个号向他发来阴阳怪气的消息:
【用到我们的时候,一招手就把我们拉来了。现在到发好处的时候了,你却想赶我们走?】
【连自己的好处都拖欠,你合该被吊路灯】
【老乔伊心寒呐!】
雪名阵:“……”
他面不改色地摁灭手机,抬起头时,恰好看见黑发首领的身形变得透明:“——能回去了?”
太宰治迅速敲完最后一个回车,起身走进浴室换衣服:“嗯。[书]对这边世界设下的屏障,本就定在今天结束。按照原本的计划,终战该在今晚收尾才对。”
没想到这场意外穿梭既把他困在了主世界,也没把主世界的少年太宰丢过去,导致中原中也这个天花板战力一直没机会解封——所以他这些天来最头疼的不是“如何迎敌”,而是“如何拖延终战的时间”,拖到他能回去。
雪名阵:“……”
他还是把人家的上限想低了。
原来终战原本还能结束得更快的吗?
他像个毫无追求的学渣听学霸大佬说着如何满分、甚至还想反向压分的操作,忍不住想说一句别太卷了,图什么呢?
太宰治对着卫生间的盥洗镜理好领带,神经紧绷:必须抓住时机尽快洗白。依夏目漱石的性格,一定会催促警视厅的建设进度,再不赶快要来不及了。
细胞房Play绝对达咩!
·
2101房的两人还在准备分别,2014房已经乱成一锅粥。
少年中也抱着手臂站在首领床边,心情烦躁地皱着眉:“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首领突然休克?”
“就现场来看,应该是这片镶在一次性拖鞋上的碎玻璃沾了毒,或者其他什么东西……”下属战战兢兢,“具体还是需要有更严谨的医疗仪器做检测。”
还踩着一次性拖鞋的少年中也:“……”
这一刻,他想起了雪名阵同他说的护士内裤、鲱鱼罐头、假指甲杀人事件,终于深深赞同起“东京这个地方就是怪啦”这句话:“没办法,比起等人,还是Boss的命更重要。我去叫梦野,你去备车,我们立即回横滨。”
…………
离开米花大酒店时,少年中也原本是想喊雪名阵一道回去的。但想想对方正在热恋中,大晚上的敲门指不定俩人在做什么,于是走到一半,他还是犹豫地收回了脚步。
——犹豫救了他一回,虽然也没能救多久。
总之,等雪名阵接到消息,已经是港口黑手党撤离十分钟后,江户川乱步在电话里以非常生气的语气说社长被暗算,准备立即回警视厅。
雪名阵震惊:“居然能暗算到福泽先生?对方的暗杀能力想必出类拔萃。”
江户川乱步:“呸!那家伙对酒店里的一次性拖鞋动手脚,出类什么拔萃?”
雪名阵:“……”
脑洞还是挺出类拔萃的,一般人进酒店的确不太可能会防备这个……
他赶紧收拾东西出门,和江户川乱步等人碰头:“别急,问题不大。咱们还有小鱼塘呢。”
江户川乱步:“?等等——”
已经晚了,雪名阵拿出卡bug的手速,迅速将福泽谕吉点选进小池塘,那么大一个社长瞬间在江户川乱步面前凭空消失,令侦探沉默且头秃:“……”
江户川乱步:“你动作怎么这么快。”
那个小鱼塘,几乎每个人刚进别动队办公室,都会好奇那么一下下,江户川乱步记得那是个相当狭小的单人浴桶,不敢想社长现在是以一种什么样的姿势卡在谁桶中……
生气也好、焦躁也好,所有的负面情绪都骨碌碌跟随山体滑坡被冲走了。江户川乱步麻着脸,甚至有那么一点抵触回别动队——他不想看见社长OOC的样子啊!!
这是体面人的想法,雪名阵反正是不觉得哪有问题的。当初真田一郎一米九二的大个子不也照泡,福泽谕吉还矮点呢,泡起来应该会更舒适吧?
别动队办公室,被鱼塘塘水冰醒的福泽谕吉:“……”
塘水没过头顶,有那么一瞬,福泽谕吉以为自己又遭到了什么暗袭,被敌人扔进了河或海里,他立即就想游上水面——
围了一圈的武侦社众手忙脚乱:
“别别!快把社长摁回去!”
“哇——社长好有型!”
“直美,别看!”
福泽谕吉刚冒头就被国木田独步一巴掌摁回水里,震惊数秒后,逐渐反应过来自己当下的状态:“……”
没穿衣服蜷泡在单人浴桶里,周围是围观的社员和同事,虽然鱼塘塘水并不透明……如果羞耻心可以杀人,他当场就死。
江户川乱步赶回办公室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足足沉默数秒才勉强问敲着烟斗站在一旁的绫辻行人:“社长中的是毒还是异能?”
“病毒系异能力。”绫辻行人将从特务科薅来的资料丢给江户川乱步,“发动者设法令目标受伤,感染他的病毒,48小时内致死。如果存在两个目标,则杀死其中一方,另一方可以痊愈。”
少年太宰点点头,张口就是孝子发言:“懂了!这就把森先生抓来干掉,再丢进池子里复生,大家就可以一起存活,Safe~”
“为何抓森先生?他是感染病毒的另一方?”雪名阵迷茫后震惊,“——中原先生为何不通知我呢!”
太受伤了,如果少年中也早点电联他,他一定会大方地提供小鱼塘帮忙,虽然代价可能有点高,需要森先生终身劳改什么的……但生命才是第一位的啊!
江户川乱步扒在桶边询问社长感觉如何,在确定对方只是羞耻,病痛已然暂缓后逐渐冷静下来:“回东京。”
“回东京?”谷崎润一郎不知所措地回头看看桶里的社长(……),“是要去抓那个病毒系的异能者吗?可万一港口黑手党向武侦社发动进攻——”
……好像也没啥可万一的。武侦社直接连通着警视厅,港口黑手党们如果闯进门,那属实是自投罗网了。
他松了口气,抬眼看向江户川乱步,却发觉对方完全没有笑,神情就显得有些气势逼人:“毕竟这就是夏目先生的计划吧。”
之前江户川乱步就觉得奇怪,为什么夏目漱石要他们散席后在酒店多呆一晚,森鸥外这个本该日理万机的首领,居然也没有立即回港口黑手党……
“利用敌人算计自己的学生,夏目先生不愧是森鸥外的老师。”
一直窝在侦探屋的三花猫化为人形,显得有些无奈:“如果没有浴桶,真到走投无路时,你会为了社长去刺杀森鸥外吗,乱步?”
夏目漱石并不需要江户川乱步的回答:“横滨之于我,便如同谕吉之于你。三刻构想既然已经崩盘,警视厅就必须尽快收拢剩余的两拨势力,慢悠悠的拖延对谁都没有好处。”
“所以,是的。如果必要,我会在确定福泽不会出危险的前提下,使用一些非常规手段推进进程……很抱歉,谕吉。”
谈话很严肃,画面很抽象。
夏目漱石真诚的目光落在圆滚滚的木桶上:“……”
安静如鸡的木桶:“……”
国木田独步没绷住,一把抓住雪名阵的衣领晃荡:“最该抱歉的是你啊厅长先生!!为什么一个道具从开服用到现在都没升过一次级啊,升级啊先生!!”
务点正事吧雪名先生!!
…………
当雪名阵恍然大悟,利用研究点数将浴桶upgrade成豪华浴缸时,港口黑手党内部同样气氛压抑,山雨欲来。
没有小鱼塘的缓解,森鸥外几乎很少有清醒的时候,负责指挥的重担就顺理成章地落在了继承人·芥川龙之介身上。
警视厅厅长养子·芥川龙之介:“………………”
多么魔幻的现实。芥川龙之介立即谦让:“在下经验不足,还需要准时上学,指挥权还是交给中也前辈比较合适。”
“啊?你在说什么啊芥川,森先生都这样了你还有心情上学吗?!”少年中也的嗓门一个吊高,“赶紧想想该怎么做啊!”
“是啊,有伊甸之龙大人的话,这点小麻烦一定迎刃而解吧?”
“伊甸之龙大人不要谦让了!森首领的生命要紧啊!”
“请大人下达指令。”
芥川龙之介:“…………”
下达指令,什么指令,“全员跟我一起去警视厅自首”吗?
痛苦面具,为什么这破称呼传着传着,连自己人都信以为真了啊!你们就没点分辨是非的能力吗?谣言止于智者啊!
他无比坚定地推锅:“中也前辈指挥,就是在下的指令。”
“?我可只能想到强攻这一个手段……”少年中也嘀咕着努力捋了下思绪,“总之,按照我们现有的情报看,要想解除异能只有搞定那个异能者,或者搞定武侦社的社长吧?立刻派人去东京米花大酒店搜查谋害首领的异能者,剩余的人,准备强攻武侦社。”
少年中也衡量着敌我双方的战力,武侦社难搞的也就是那条青花鱼,到时候由他来牵制;剩余的人芥川兄妹加红叶大姐头应当能搞定。再有黑蜥蜴打辅助,魏尔伦当最后的底牌……
妥了!想不到还能怎么输!
少年中也悄悄松了口气,忽又想起什么,连忙摸出手机:“……喂,阵吗?你还在酒店吧,帮我查一个人……”
“……”芥川龙之介面无表情地杵在旁边听少年中也打电话,同样也在衡量敌我双方实力。
港口黑手党实力强敌的敌手,中也前辈、红叶大姐头、……
卡住了。
还能想到第三个吗?
柠檬炸.弹狂魔·梶井基次郎?哈哈,他的炸.弹踏进警视厅就100%哑火。
还有谁?
芥川龙之介开动他的小脑筋,片刻后再度陷入沉默:“……”
真的不知道港口黑手党该怎么赢。
人的悲喜并不相通,他又不能趴在少年中也的耳边,悄声说“好消息,你被细作包围啦!”,只能木着脸看着少年中也自信拉人,广津柳浪、银、魏尔伦、梦野久作……一杆子下去打不死几个敌人。
少年中也忙活了一圈,环视众人:“——这么死气沉沉的做什么?森先生还没死呢。这一战就算打起来,优势在我们。”
众人:……如死,优势不了一点。
魏尔伦总是漠然的脸上都浮现出几分对待弟弟的悯爱,实在犹豫该不该直接告知对方真相,最终还是想:书上说了,教育孩子最忌讳打击孩子的积极性,不论结果如何,家长都应该保持正向的鼓励、陪伴……
魏尔伦:“嗯。优势在我们。我会一直陪伴你的,中也。”
陪你去警视厅蹲细胞房。
他都想好了,到时候申请将中也的细胞房调到自己旁边,兰堂和文也来看望的时候还能方便点,四个人还能隔着膜壁坐在一起聚餐(?)。
抱着这样的想法,魏尔伦毫无负担地等待了42小时。第三天晚上六点,少年中也接到线报:“……没有线索吗?武侦社的人也没找到?”
属下的声音隐约从话筒中传出来:“……武侦社好像……也没有,那个披着斗篷的侦探一直在骂什么‘臭猫、坏猫,一定是那家伙跟在后面销毁了罪证,就是不知道那家伙怎么早一步回去的……’”
“?”猫?销毁罪证?什么意思?
少年中也没有纠结这种没意义的问题,挂断电话后转过身:“还有六个小时。诸位,该出发了。”
芥川龙之介:“……”
这么快吗中也前辈?其实倒也不急,你要不再多呼吸一会自由的空气?
少年中也显然无法听到他的心音,抬手压了下礼帽后,迈着果决的步伐引领众人前往注定残酷的战场。
晚六点的红砖建筑安静伫立于夕阳下,路边经过的行人在看到乌泱泱一大半持着枪.械的黑西装后就吓得掉头逃跑。
有胆子大的逃出几条街后喘着气停下,连忙摸出手机拨打电话报警:“喂!XXX这里忽然来了好多黑手党!感觉要发生武斗啊,能出警吗?!”
接线员竖起耳朵听了会别动队传来的动静,保持微笑:“请勿惊慌,保持远离,这是我们警视厅设下的陷阱……”
别动队·侦探屋里。
隶属于黑蜥蜴的立原道造跟着百夫长·广津柳浪老爷子冲进武侦社,举起手.枪刚喊了句狠话,猛然卡住:“……”
……咋回事,这武侦社里咋一堆穿着警服的警察啊?是武侦社请了警视厅做外援吗?
短短一瞬,他思考了很多。
从“要真的动手吗?可恶,没办法了。我虽然是军警,但正在潜伏中,现在可不是暴露的时候啊!”,到“……不对啊,警视厅入局,那这个站立平衡就得重新计算了啊,首先魏尔伦先生是不是直接就ban了?他给兰堂先生写得情书都登上《万雅集》了,那能下得了手吗?”
他是一个饱经训练的军警,即便心里想了很多,但手头上的动作半点不慢,搭在扳机上的手指用力一勾——勾?
“非常抱歉,”广津柳浪满脸羞惭,但带着白手套的手一点不含糊地压着立原道造手中的枪,[落椿]发动间,手.枪被斥力扭曲成一根废铁,“我不能放任你开枪伤人。”
“??”立原道造正错愕,后颈忽然一寒。
尖锐的利刃抵上立原道造的后颈,芥川银低声说:“举起双手,不要负隅顽抗。”
“???”
啥,咋回事啊??
很快的,更多的人加入了和他一样的懵逼行列。
首先是无忧无虑、哈哈大笑着冲出侦探屋的柠檬炸.弹狂魔,怀里还兴高采烈捧着他心爱的柠檬型炸.弹呢,就直接被中原文也一腿踹上办公桌面:“??中也大人,你踢我干什么?你、什么时候走到我——啊!!!哪来的这么多条子!!你是那个整容精!”
“??”刚准备继续抢下个人头的中原文也登时转回来了,一拳砸在梶井基次郎脑袋上,“谁是整容精?”
梶井基次郎被砸得滋儿哇乱叫,与此同时,尾崎红叶也跟着出了侦探屋。
还没来得及看清眼前的情况,属于泉铃的异能力·[夜叉白雪]和辻村深月的[往日之影]同时袭来,只不过正常人形异能体手里挥舞的都是兵戈利刃,它们挥舞的是下面磁悬浮挂着人的办公桌。
泉铃在牢牢黏住尾崎红叶的瞬间温婉一笑:“战斗时身着和服,可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呢。”
被夜叉白雪和往日之影揪起脑门当武器的泉清次&松田阵平:“……”
少年中也跨出侦探屋大门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群魔乱舞的景象:警员们围在一旁咔咔拍照,长得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便宜弟弟拿拳头钻得梶井基次郎嗷嗷乱叫,红叶大姐头在两张办公桌间夹成粉色的溏心蛋,办公桌下还各垂着一个脸上写满生无可恋的警员。
作为港口黑手党里最正常的那一个人,少年中也被眼前的画面深深震住了,甚至忘却了原本想好的“第一时间拎走青花鱼”的打算。
两秒后才猛然摇头:不对。不论遇到什么情况,找到武侦社的社长是最优先的……福泽谕吉你为什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在泡澡啊???
少年中也的头发都要炸开了,还没来得及消化“这鬼地方怎么会有个豪华大浴缸”,肩头便被魏尔伦的手掌按上:“中也,我一直等待的这一天,终于来了。”
魏尔伦压着胸口奔涌的种种情绪,看着走来的兰堂和幺弟轻声感慨:“我们一家终于团聚了。”
少年中也:“?”
魏尔伦是怎么看着这种画面发出这种语气的感慨的?把一辈子的伤心事都想了一遍吧?
挣扎在家人们(……)的联手镇压下毫无意义,少年中也只能竭力扭过头,将希望寄托在最后进场的芥川龙之介身上:“——龙之介!武侦社的社长在那里!快动——”
“噢噢太子爷回来了!好难得见到龙之介回别动队啊。”
“少整你那些糟粕称呼,队长都说多少次不好听了。”
“什么队长,雪名先生现在是厅长了,你别老喊错啊。”
少年中也:“……”
#三句话,让港.黑干部思绪错乱#
还没出场的还有个梦野久作,但少年中也已经恍惚得不抱什么希望了,只魂不守舍地将警员们说得那几句话翻过来倒过去地反复咀嚼:
太子爷?
雪名先生,队长?
现在是厅长?
哈哈,应该不会吧,雪名阵那家伙怎么可能是卧底警察呢,更别提是别动队的队长,现任的那位被称为办公桌大魔……王……
少年中也呆呆地看着眼前群魔乱舞的办公桌,彻底宕机了。
……不会吧。
不会“办公桌大魔王”,就是字面意思吧。
……啊????
·
离谱的现实令人脑浆炸裂,奇葩的落败过程让少年中也输得毫无实感。
被哥哥弟弟一起铐上塞进细胞房时,他一整个就是“我是谁,我在哪,我是不是在做梦”的状态,很难反应过来:
怎么好好的港口黑手党,好像一瞬之间就变天了?那么多的组织高层,居然找不出几个真自己人?
啊?这合适吗??
中原文也劝他哥:“你不要想太多,现在这种情况很普遍的。你看你旁边92号房的Gin酱,他在的黑衣组织现在也是,呃,含水比例较高的。但他这不还是过得好好的?你看,唇红……唇白齿白的。”
少年中也:“……”
没词就别硬说。
像少年中也、尾崎红叶这样的干部都被抓捕了,那些跟着冲进来的底层成员更没有反抗能力。警视厅众人就围在侦探屋门口,一茬一茬地收割韭菜,雪名阵甚至开始头大:
“别都往细胞房里塞,细胞房造价十分昂贵,经不起这么消耗……没有异能力的成员都送进楼上警视厅的监狱去。”
蟹黄堡大门被推开,一波接着一波的黑手党成员被稀里糊涂地送上楼,啥还没明白过来呢就蹲了号子。
牢房里,有几位底层成员手里还攥着蟹黄堡,是下意识地挣扎间从蟹黄堡大门上拽下来的:“做梦呢吧,真是警视厅,怎么会有这种汉堡包大——唔唔,好吃好吃。”
醇厚的蟹膏粘稠到简直打嘴,瞬间抚慰了受惊的心灵。
底层成员们:我吃,我狂吃.jpg
相比之下,港口黑手党的高层们就苦难多了。
雪名阵分配完牢房,在APP处确定警视厅的上层监狱同样具有规则性约束效果,便重新有了搞事的心情:“森先生呢?我现在去港口大厦,是不是能直接把森先生背过来?”
“……夏目先生已经去了。”工藤新一全程以一种没眼看的表情围观闹剧,“早在大家……啊,他回来了。”
别看夏目漱石平时拄根拐杖,好像腿脚不便的样子,现在背着森鸥外走出侦探屋,脚步颇为利索:“谕吉,你往旁边挪一挪。”
福泽谕吉:“………”
啊?
森鸥外于病痛之间昏昏沉沉被颠醒,勉强撑开眼皮,就看到躺卧在豪华浴缸中的老对手:“……”
……是快死了吗?怎么会出现这么奇怪的幻觉,福泽谕吉怎么可能坐在一群警察中间泡绿水澡,呵,真是病入膏肓了。
下一秒,他就感觉眼前天旋地转,因病痛而滚烫的肌肤被冰凉的绿色潭水一刺,霎时物理性的令他清醒不少:“……”
夏目漱石多少还是有点良心,飞快替弟子除掉碍事的衣服:“别僵着,鸥外,抬手。”
森鸥外:“…………”
抬什么手?
啊??干什么??
是真的要死了吗??为什么会产生这么奇怪的幻觉,夏目老师为什么要当着一众警察的面,要他和福泽谕吉泡鸳鸯浴???
第 77 章
即便气若游丝, 森鸥外也要用沙哑的嗓音喊出:“住手,爱丽丝!”
人形异能体凭空而出,轻盈地向后翻跃, 巨型针管状武器狠狠刺向夏目漱石——
在即将挨上敌人脖颈的前一秒,金发萝莉倏然顿住,自头顶向足尖消弭于无形。
“这样可不行啊, 森先生。”少年太宰啧啧有声, 不知何时出现在森鸥外背后, 挂着孝容搭着前监护人的肩膀, “怎么可以讳疾忌医呢?夏目先生是心疼森先生受苦,才想帮森先生脱衣服的嘛。”
一旁的雪名阵忽然想起什么:“等等。乱步先生不是说,这一切都是夏目先生的计策……”
少年太宰:“夏目先生快按住森先生!我来帮森先生脱衣服!”
雪名阵:“照这么说, 一切都应该在夏目先生的掌控中——”
夏目漱石:“嗯, 我已经摁住了。”
雪名阵:“夏目先生还特意清除了敌人的痕迹——”
“你们住手啊!!”森鸥外恨不能锤桶,“听雪名先生说话!”
“嘘, 不听不听。”少年太宰立即抬手,一手捂嘴一手捂脸,低(e)声(mo)哄(di)骗(yu),“就是这个大骗子伤你最深,咱们不听骗子说话。Q!还不快来帮森先生除掉这些累赘的衣服?”
梦野久作一个积极疾冲:“来啦!”
森鸥外:“…………”
雪名阵:“……夏目先生, 难道不该最清楚敌人现在身在何处吗?”
他终于不紧不慢地将自己的理性分析说完, 然而森鸥外早已坦坦荡荡。
一旁的少年太宰和梦野久作上蹿下跳,咔咔拍照, 孝得非常彻底。
森鸥外:“……”
得亏豪华浴缸够大, 两个成年男人缩一缩, 还能互不干扰。也幸好绿水足够不透明,为他们留下了最后的体面。
两位老对手面无表情地泡在浴缸中四目相对, 片刻后,还是已经磨炼了一会意志力的福泽谕吉开口:“夏目老师,请问对我们下黑手的敌人在哪里呢。”
夏目漱石拍拍袖子上沾着的绿水:“请雪名先生看看自己的稻草堆吧。”
“?”雪名阵不解,完全不明白敌人为什么会在自己的稻草堆里。按理来说,稻草堆里现在应该只有那九名凶……
被掏出来的京极真:“zzzZZZ……”
雪名阵:“……”
这谁啊。
再掏。
铃木园子:“zzzz……”
雪名阵:“……??”
稻草堆里出现了奇怪的东西……奇怪的人!
他震惊地又掏了几下,摸出一架看起来蛮先进的蜘蛛型机械,一只崭新的袜子,一坨柔韧的钓鱼线,一……是人了!!终于是人了!!
但不是乱步先生他推出来的凶手,是个陌生的胖子?
胖子穿着一件随意的兜帽衫,光滑的脑袋从滑落的帽子下露出来。单单只有一小撮头发捋成刘海垂在额头正中间,看起来油腻中带有一丝俏皮。
雪名阵:“…………”
说真的,稻草堆里为什么会有这些东西啊!!九名凶手,掏到现在一个都没掏到?!
他不信邪地继续往里摸,摸出一个……羽田秀吉。
在场事不关己的员工、犯人们还能探头探脑地看热闹,熟人们都傻眼了:
兰:“……园子,你醒醒啊园子!你怎么会在雪名先生的稻草堆里?!”
被晃醒的铃木园子迷迷糊糊睁开眼,几乎和冷静下来的森鸥外同一时间看向办公室正对着的细胞房。
铃木园子:“姆……?我在做梦吗?哈哈,好多帅哥……帅哥关在透明泡泡里,是帅哥宝可梦!帅哥展览柜!”
森鸥外:“——涩泽龙彦?小栗虫太郎?这些标牌……”
从熟悉的旗会、魏尔伦,到不熟悉的果戈里;再看看周围穿着警员服的员工,从兰堂到……不对!!这些人顶着什么东西啊?!
视觉冲击一波接着一波,来的太快了,他的大脑还没决定好是垂涎这些梦幻员工,还是震怒于“?!这不是我的下属吗?!”,就接受了一波小小的办公桌震撼。
就连夏目老师的头上都顶着一张迷你办公……难怪今天夏目老师破天荒地没有戴礼帽!
不,这一定是梦。或者是他又一次穿梭了平行世界……森鸥外恍惚着难以接受对他而言堪称天翻地覆般的离谱现实,眼巴巴地看向雪名阵:“我是在做梦吧?”
“非常抱歉,森先生。”雪名阵态度良好地忏悔,顺便推开少年太宰恶趣味地特意披来的警视厅厅长警服,“贵组织的人才实在是很多,我挖墙脚的时候可能稍微大力了一点点……”
森鸥外:“……”
你这是大力了一点点的问题吗?
办公室的另一边,赤井一家同样也在感人团聚(?)。
赤井玛丽:“秀吉!你怎么会——醒醒!别睡了!”
听见老妈的声音、条件反射地弹起身的羽田秀吉迷瞪地抹了把脸:“——秀哥!妈?!你们怎么……”
“……?”原本还在诚恳道歉的雪名阵,注意力一下被拉过去了,狐疑地看着羽田秀吉,“你就是世良家最后一只套……最后一个人?该不会也是什么间谍吧?”
收监一下试试。
一次、两次……好,塞不进细胞房,这是个无辜平民。
雪名阵的态度立即温和起来,再次致歉后将一直带在身边的异能小说塞进羽田秀吉怀里:“令妹还在这本小说中,可能卡在哪个推理环节了。您不要随意翻看,以免也被吸入其中。我先把收监的工作做完,再来处理小说的事。”
忙死了!忙死了!雪名阵感觉自己好久没有这么忙碌过,明明之前他的工作都非常悠闲,有条不紊……都是夏目漱石搞得事,大家慢慢来,take it easy不好吗?给森先生一点慢慢接受现实的时间,也给他一点悠闲工作的机会……
夏目漱石似乎感受到了他的怨念(也可能人家就是主打一个工作效率高,不爱拖泥带水),主动帮忙唤醒普希金,雪名阵遂收住往浴缸方向走的脚步,转去收监其他的港口黑手党成员。
几乎所有人都以难以置信、你居然背叛我们的眼神瞪视他,尤其是对背叛略有点PTSD的少年中也:“亏我这么信任你……!”
“信任的没错啊,怎么就不能信任了呢?”少年太宰丝滑地转场过来,从不缺席任何一次蛞蝓出糗的现场,“现在森先生也加入了我们警视厅的大家庭,以后都是一家人,谈背叛多伤感情啊。”
中原中也:“……你把家人送监狱啊?!”
正要钻回细胞房继续写稿的梦野久作:“?送啊,你以为呢。”
合法养子现身说法,霎时堵住了中原中也的嘴。兰堂先生、魏尔伦、中原文也三人又站在不远处用忧郁的眼神看他,道德的枷锁又拿捏住了他的良心……
橘发干部偃旗息鼓了。尾崎红叶尚在输出:“愚蠢之人!多么粗蛮、无谋的手段,强行把浸身于黑暗中的人拉到光明中,你们以为这就是拯救吗?爱和希望是黑手党最不需要的……”
“当——当——”
警视厅十二点的钟声敲响,洪亮的声音打断了尾崎红叶的未尽之言。
热爱抽卡大过于八卦的警员们顿时一激灵,毫不犹豫地丢下嘴边的瓜,冲刺向着放置在办公室正中央的冰柜:
“我来我来!哎呀非酋走开啊,都坠机多少发了,还抢着开门!”
“你懂什么,非极欧来!”
“唉,有啥好争的我也不明白,这冰柜几百年没出好东西了。”
“那万一出……哦呦,怎么是个裸.男?”
尾崎红叶对这些闹剧毫无兴趣,只怒视着雪名阵:“横滨港口之所以能风平浪静,是因为港口黑手党镇压着诸多黑.道势力,你们——”
“红叶?”闹剧的方向忽然传来男性沙哑而熟悉的声音,“红叶!为什么?怎么会……”
“……”尾崎红叶美丽的眸子瞳孔一缩,后续的话与心跳一起卡住。
她僵在原处,听见那道熟悉的声音仍在继续:
“我明明记得首领已经杀死了我……我的衣服呢?这、怎么这么多警察?我们是成功逃出来了吗?红叶?”
那道声音因为跌撞而有些不稳,但仍旧在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向她靠近,快到几乎不给她留有任何近乡情怯的余地,视野就映入一张熟悉的脸。
“这是梦吗?还是幻觉系的异能?这些条子头上为什么戴着办公……你躺在办公桌上做什么?”
复活的爱人呆住了,他倒没觉得害怕,主要是那些看起来怪怪的警察们友善地给他送了衣服裹体:“你起……诶?这桌子怎么粘手啊?”
“……砚友*,”尾崎红叶的眼泪掺着克制不住的笑滚落眼眶:“你怎么还是这么笨。”
被迫旁观的雪名阵:“……?”这也不像是不需要爱与希望的样子啊?
但是打扰情人重聚有点缺德。推己及人,他决定先把后面这个栗色头发、鼻梁横贴创口贴的收了:“新来的吧,之前没见过呢。”
立原道造:“……”纯粹是因为你不工作所以才“没见过”吧!?我潜入港口黑手党蛮久的了!
他张口刚想解释自己的身份,就被哐哐往细胞房里怼,挣扎叫骂了几声发现不对:雪名阵还站在旁边呢,谁怼的他?
辻村深月面不改色地收回手,迈着毫无负担的轻快步伐回到绫辻行人身边:“怼不进去。”
“可惜。”话是这么说,绫辻行人却不怎么意外的样子,他随意转了下烟斗,“问题不大。雪名先生作为厅长,下达暗中调职的指令不成问题。只要当事人同意……交给夏目先生说服好了。”
刺儿头都丢给夏目漱石就对了!
夏目漱石,一款为刺儿头而生的调服金手指。
雪名阵却:“??”等等,什么叫暗中调职,难道这家伙也是卧底?
哄堂大笑了家人们,港口黑手党都被他蛀……招安成这样了,居然还有其他势力和他怀揣着相同的信念,在他不知道的地方暗暗努力?
不必要啊同事们,努力的事他来做就好了,大家就安安心心入职警视厅……雪名阵一边想一边拿起手机扫描:
【立原道造
身份:港口黑手党黑蜥蜴成员·军警派出的潜入搜查官&猎犬队员
武力:78
智力:70
技能:
[严冬的纪念]:多冷的隆冬多冷的隆冬哒哒哒~没人想在冬日触碰冰冷的金属,幸而立原道造进化出了操控金属的能力。
[我定义]:To be军警,or to be黑手党,that's a question.立原道造内心的选择,将决定他的身份转变。】
雪名阵:“?”
为什么没有To be 横滨警视厅警员?那未来如果调职成功,[我定义]是会Bug成一堆乱码还是会进化?
以及:“如果是怕冷,为什么你进化出的不是加热的能力?”
光操纵金属有什么用,吃饭上厕所工作……又不是所有东西都是金属制的,该冻哪儿不还是冻?
“……”立原道造震惊,“你在说什么啊,你在自己人面前也是这种精神不稳定的状态吗?”
雪名阵觉得自己精神还是蛮稳定的,倒是立原道造一天到晚纠结to be不to be的比较需要人生导师:“夏目先生,这位立原道造就交给你了。”
夏目漱石这边刚好处理完福泽谕吉和森鸥外身上的病毒系异能力,两位首领互相瞪视着在浴缸里穿衣,画面之生草令拎着立原道造走过来的雪名阵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没问题的话,我便开始正式收监了。”
打开手机购买第93到97号细胞房,将中原中也、森鸥外、尾崎红叶、梶井基次郎、普希金依次收容。
雪名阵盯着手机看了半天,十分困惑:“我们不是捣毁了一整个港口黑手党吗?为什么也就收监了这么几个人?”
立原道造槽多无口:“你都快把港口黑手党蛀空了吧!!还想怎样?!你看看森先生的表情啊,他都快假笑成鬼了!”
…………
不管森鸥外心情如何,总之蹲局子的命运是改变不了了。
夏目漱石提溜着立原道造催促雪名阵查看建设进度:“多少了?”
“A+。”雪名阵依旧怅然若失,感觉这一场大战怎么声势浩大,收获甚少,你看就连建设评分都也只从A涨到了A+……
至于立原道造嚷嚷的“你早把人家蛀空了,还想怎样”,他完全没听进去:
一款优秀的人才招聘市场,难道不该旧人才被挖走,新人才就立刻进来?怎么随便挖挖就空了呢。
他沉浸在这种失落之中,点开评分下新弹出的红点:
【升级奖励:[妙蛙屋]】
“?”这是个什么道具,和蟹黄堡办公室门一样,是特殊装潢风格的房间吗?
但是妙蛙屋,一听就很不妙啊……这屋子里该不会蹲满青蛙吧?
雪名阵带着微妙的抗拒点开详情简介:
【[妙蛙屋]
一天,二分之一童话世界的野百合对大黑熊说了段冷笑话。因为太冷,大黑熊倒头冬眠,第二天春天醒来脑瓜子都嗡嗡的,只记得最后那段:——妙到家啦!秒到家啦~
横滨警视厅全体成员均可使用。
可将办公室/住宅设定为“妙蛙屋”,任何时刻操纵手机,均可实现“秒到家”。
注1:每人限设置2处妙蛙屋
注2:身处妙蛙屋的成员可在手机上操作,将在外的家人秒召回家,但该选项将令家人失去在外的记忆,请谨慎使用!】
“?”等等,这个,好像有点方便的啊?
雪名阵慢慢精神起来,毫不犹豫地将厅长办公室和他在东京的那间公寓设为妙蛙屋,届时就可以轻松实现一秒上下班的丝滑体验……
对了,港口黑手党既然已经解决了的话,幼崽们也可以直接从公寓搬来警视厅的员工宿舍了吧?
现在的员工宿舍已经被升级到五级满级,走进地下2层,就会被直接传送至一片有山有海有阳光的大型度假别墅群。每人一栋小别墅,员工们纷纷垂直入住,连呼房贷再见……
雪名阵想着接下来的住宿安排,忽然听细胞房的方向传来赤井一家的低呼:
“务武!”
“爸?糟了,他伤的好重,雪名先生!”
比起只想拿[妙蛙屋]省事的其他员工,赤井玛丽是真有一位丈夫失踪多年、苦寻不见。[妙蛙屋]的简述一看完,她就立即想到了赤井务武,连忙试着将[妙蛙屋]定点至自己的细胞房前,再打开手机。
【待召回家庭成员:赤井务武(濒死状态)】
“!”心脏骤停,赤井玛丽几乎下意识地点击召回,下一秒,细胞房前就多了一道浑身鲜血的身影仰躺地上,惊得周围的两个儿子也跟着低呼。
雪名阵被赤井一家催命似的接力敦促着赶来,将人放进豪华浴缸里时,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你们家,到底几口人?
不是说打一来三吗?这怎么又多一个?
他带着困惑走流程,转回来跟赤井一家讲清楚神の小鱼塘可不是白泡的:“……所以,这位务武先生不是间谍吧?”
不怪他问,赤井一家的间谍含量确实有点高:“你们家,还有人吗?”
赤井秀一:“…………”
赤井秀一:“没了。”
全在这儿了。
就连失踪多年、几乎被判定为死透了的老爸都在这儿了。
其他组织招募队员是择优筛选,到雪名阵这儿,就变成了物种灭绝计划……
·
收监对于雪名阵来说,只是APP上操作一下的事,但对于其他警员来说,则是大量的卷宗报告。尤其是警视厅楼上还有那么多的港口黑手党成员需要一一处理,这无疑是一项大工程。
才休息没多久,警视厅就再度陷入紧锣密鼓的加班中。
期间终于醒来的铃木园子小姐特地找了雪名阵一趟:“雪名先生,你们警视厅还招兼职吗?有什么工作履历的要求吗?我行不行?”
拜托!近百只细胞房,那就是近百个帅哥美女啊!敢问谁能抵挡这诱惑?反正她铃木园子不可以,她已经在睁眼的那一刻笃定了自己的未来了——她,合该成为横滨警视厅的一员!
不想走,走不了一点。那些细胞房里还有不少是空着的,显然是外出劳改去了,好好的帅哥没看全就走,还要在走前清除记忆,这让她怎么走?啊?
然而雪名阵刚招完一拨劳动力,现在正处于贤者时间(?),理智地婉拒铃木园子的请求:“很抱歉,铃木小姐。您的各项数值并不适合在警视厅兼职,或者说,您觉得自己有什么特长适合警视厅的呢?”
“我钱很多算吗。”铃木园子幽幽道,“钞能力怎么不算一种特长呢?”
雪名阵再度婉拒:“但是有钞能力的,我们这里已经有Guild了。警视厅本身也有开展药研、海外查案合作等各方面的业务,赚的钱支撑警视厅建设绰绰有余。”
港口黑手党这边彻底查办完,APP应该也会按照赃款的价值,折合一定的百分比奖励注入建设资金,他现在正处于钱多得无处花的状态,要不也不会把员工宿舍一口气升成了五级……想掏空现有的资金储备,那除非把整个警视厅改成蟹黄堡风格。
仔细想想倒也不必,有扇门尝尝鲜就足够了。整个警视厅大楼都换成蟹黄堡,以后还怎么竖立警视厅的威信力?
“什么?不要啊,”铃木园子眼巴巴地向毛利兰发送求助,“我不想被清除记忆,我想和你一起兼职,你们对帮文员打下手的兼职工作要求也很高吗?我成绩很好的。”
毛利兰心情复杂地想起当初自己刚入警视厅时对办公桌的抗拒,谁能想到到园子这里,入职警视厅却成了香饽饽:“不然……你试一试考进来?但这样的话,就得等到大学毕业诶……”
一直下意识盯着铃木园子看的京极真其实始终在认真考量,此时收回神,抬头左右环视了一圈,询问雪名阵:“请问,我的数值是否合适加入兼职呢?”
按照刚刚园子小姐询问毛利小姐的话,警视厅的兼职工资并不低。而且现在工作紧只是因为特殊事态,半年后就可以恢复正常的学习、生活,届时只需要正常在假期来打工……
但这些都是次要的,更重要的是,毛利小姐说这半年间也会有专业老师帮忙补课,如今替毛利小姐特训体术的不光有那位闻名遐迩的剑士银狼,还有欧洲特工、北欧杀手……
敢问哪个武痴能抵挡这诱惑?反正他不可以,他已经在听清毛利小姐的老师名单后,笃定了自己的未来了——他,一定要努力成为横滨警视厅的一员!
有那个什么妙蛙屋的话,也不用担心回家的问题,京极真衡量再三,下定决心询问雪名阵,还不忘替铃木园子再争取一下:“各项数值是什么意思?做兼职需要达到怎样的数值标准呢?我可以帮园子小姐特训,应该能提高武力值……”
铃木园子:“?”为了看帅哥还得自己练成赛亚人吗?
·
收监工作一直持续到凌晨才宣告结束。雪名阵直接带着幼崽去地下二层,随便挑了个空置的小别墅入住休息,第二天中午再打着哈欠爬起来,去港口黑手党的公寓收拾行李。
很出乎他的意料,本该空荡不少的驻地还像之前一样满满当当,搞得他差点以为昨晚的忙碌只是一场噩梦:“怎么回事?”
刚路过就被揪住的广津柳浪顶着一双黑眼圈:“尾崎大人说得没错。直接拔除港口黑手党,很容易导致那些迫于港口黑手党的威慑而老实的小帮小派出来闹事,眼下几位侦探是让我们继续装作无事发生,在未来几个月将那些小帮派都陆续丢进监狱里……”
跟在一旁、看起来没啥变化的立原道造小声逼逼:“横滨得少三分之一的人吧,都蹲局子去了。警视厅的资金还够吗?是不是得单盖一座监狱?”
雪名阵:“……”
每当他自信满满,认为警视厅的资金绰绰有余时,都有数值可怕的开支项在等着他。
……难道要向铃木小姐求助吗?
不行,人不可以向金钱折腰。雪名阵很有骨气地想:问题不大,回头就让丢进监狱的犯人们帮涩泽龙彦踩缝纫机,产出的盈余利润就用来造更多的牢房,达成永动机效果……
路过的黑手党们各个都挂着一张死人脸,仿佛仍旧未能接受自己前一天还在和警视厅决一死战(单方面的以为,警视厅只觉得这是碾压局),后一天就得出来帮警视厅抓从前同行的残酷事实。
雪名阵倒是在想清了未来计划后,重新恢复了愉悦心情,此时友善地和立原道造搭话:“猎犬是个什么样的组织呢?会养狗吗?你们的上司是不是很喜欢狗呢?为什么要给自己的队伍取名为猎犬?夏目老师是怎么说服你跳槽的呢?我可以再给你拍张照片吗?”
立原道造:“……可以。”
前面的问题,他一个都不想回答。如果拍照就能堵上雪名先生的嘴,那拍一百张、拍泡小鱼塘照都不是不可以,反正他又没有大人物那种要面子的心理。
雪名阵再度扫描了一下立原道造的面板:
【……
[我定义]:定义也是可以被偷换概念的,立原道造深深体会到了这点,并试图从夏目漱石的逻辑中挑出漏洞,却一无所获。立原道造可偷换某种定义的概念,持续时间:30min】
雪名阵:“?”
三十分钟?能不能升级啊。
他试着将立原道造从夏目漱石组中拖出来,调进研究所,点击升级。
【[我定义]:…………持续时间:26min】
雪名阵:“???”
搞什么!怎么还有升级升倒退的!?
他的研究点数——能撤回吗?
撤回是肯定撤回不了的,只能认栽或者继续赌这样子。
雪名阵向来信奉“赌狗赌到最后一无所有”的观点,及时损止,反正多四分钟少四分钟的,根本也影响不了什么,本来他还指望能用这个技能直接偷换概念,让所有黑.道分子全体自首或者改过自新什么的……
三十分钟,能找什么乐……能干吗呢?
雪名阵漫无目的地想了会:“有些想看Season出solo单曲……立原先生,可否运作一番呢?”
立原道造:“…………”
能做点人做的事吗?雪名先生?
哦你不是人啊,那打扰了。
第 78 章
直到将公寓里的大包小包都运回警视厅, 雪名阵仍在语气笃定地劝说立原道造:“黑格尔说,存在即合理。意思是‘技能既然存在,那么用它来让Season表演solo就是合理的’。”
“那话是这意思吗??”立原道造想发出尖锐的爆鸣, “雪名先生,你能不能别这么刑?”
但凡说的是设法让Season露脸呢?
抓罪犯的要求他肯定就答应了,但拿罪犯取乐, 稍微有点超越了他的底线。主要是雪名阵身份特殊, 是警视厅的厅长啊, 怎么能带头煽动下属做这种事呢?
他带着几分恼火和惴惴不安听到雪名阵“哦”了一声, 不再说话了。
乘着电梯一路向下,金属门重新敞开时,对方忽然平静地开口:“真奇怪啊, 立原先生。”
“明明能为了心中的底线, 坚定地拒绝上司的无理要求,按理来说, 以你的品行不该做出值得让绫辻先生注意的事,为什么绫辻先生会让辻村小姐尝试将你关进细胞房呢?”
雪名阵审视着正拎着大包小包,看起来随和无威胁性的立原道造:“是因为你隶属于猎犬吗?”
立原道造本身没有问题,但猎犬中却存在着问题。所以尝试关押立原道造,是为了防止他向猎犬通风报信?
“……”立原道造因他突变的状态愣了几秒, 随后不自觉地皱起眉头, 有些烦躁地移开视线,“我不知道。夏目先生只说让我去找一个叫做‘水无怜奈’的电视台女主持人, 我……”
还有些没做好心理准备。
倒也不是害怕得知真相后会失望, 只是作为一个普通人, 在面对可能会颠覆自己一直以来的认知的真相时,难免都会产生些许犹疑。
但一整个晚上的未眠和上午的思考, 已经足够让他整理好心绪:“我下午就出发。”
他顿了一下,瞥了眼雪名阵:“……所以,刚刚那一路都只是试探?那……还需要我设法让Season露个脸吗?”
对方既然只是想借这个话题试探他的品行,那本意应该只是想得知Season的真实面貌吧?
“不是Solo光露脸有什么好看的?”雪名阵大失所望,兴致缺缺地挪开视线,“想知道Season的样子,对着狸想象一下中老年版不就行了。”
无趣无趣。雪名阵摇着头走了,留下立原道造傻眼在原地:“……”
……所以之前的要求到底是试探还是真心不靠谱啊?雪名先生的心思真的好难猜!
·
猜测神明的心思,是世上最无意义、也不可能有结果的一件事。
许多事情对于神明来说都唾手可得,因此三分钟热度再正常不过。唯有在面对偏执之物时,他们才会拥有超乎寻常、令人难以理解的执念与耐性。
所以虽然连续磨了立原道造三四个小时,雪名阵的兴趣还是说散就散,此时又开始骚扰勤勤恳恳的副厅长:“兼职和新招队员的名单是否出了? ”
“嗯,”真田一郎于百忙之中抽给他一份档案资料,“都录了。”
“ ……?都录了,没有筛选不过关的吗?”雪名阵讶异地翻了几页,难免狐疑,“负责考核的员工应该不会为了节省工作时间,看也不看就将他们全都录取了吧?”
不会。”真田一郎心平气和地抬起头,宛如看穿了红尘的释迦牟尼·社畜版抬起了脸,“绫辻先生说,风暴很快就会结束,也该为回归平静生活做准备了。这些兼职人员都符合往常的录取标准,只是新招——”
“稍等,”雪名阵困惑,“绫辻先生不是说,终战可能发生在初冬吗?”
翻翻日历,现在才夏末,风暴怎么就“快结束了”?
“……雪名先生是不是忘记自己都做过什么了?”帮忙送文件的工藤新一忍不住露出死鱼眼。
让少女偶像团体Season&狸冒领京极夏彦的罪名,一次两次。这次人家特意用凶手的名字留了个犯罪签名,也硬给雪名阵改成了“幕后黑手用受他操控的凶手名字凑出了Season&狸”登报见刊。
这搁哪个高智商罪犯身上不急眼?莫里亚蒂也受不了这种气。
“还有死屋之鼠,”工藤新一细数已经入狱的老鼠们,“小栗虫太郎、果戈里、普希金……对方再不动手,屋里都要没鼠了吧?”
雪名阵:“……”
……好像是这样。
——怎么回事啊?为什么敌人这么不经薅,他这样细水长流,也能把敌人薅完的吗?
雪名阵此时的心情,就如同特意慢吞吞地玩一款游戏,谁知道已经足够细嚼慢咽了,却还是错愕地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已经打到了关底。
雪名阵:不。仔细想想,进度会这么快,还是得怪敌人总是一言不合就送资源上门,以及夏目老师太雷厉风行。
雪名阵陷入沉思:“也可能是20%降智debuff的原因……”幸好他之前卡完40%的debuff后,就又把切片融了回来,“不然,我再收回一部分神力,把debuff削弱一点?”
“?!”本已走开的工藤新一猛然刹车,脚下生烟地冲回来,“不要想不开啊雪名先生!!万一因为debuff被削弱,敌人伤害了更多的人呢?”
生命的确比游玩的乐趣更加重要,雪名阵还是有基本原则的,放弃了这个诱人的选项:“警视厅内目前没有需要我做的任务吧?那么今天下午,我和立原先生一起去找夏目先生说的那位水无小姐。”
……珍惜关底前的每一次支线任务!
与此同时。
特务科·参事官办公室。
“非常抱歉。横滨警视厅厅长的身份严加保密,我无法向您透露任何信息,三条先生。”种田山头火面对着面前的座机,再度说出拒绝。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屏幕中传来大臣苍老震怒的声音。
种田山头火:“是的。我非常清楚。否则也不敢如此拒绝您的要求,先生。”
“种田山头火!”
对方又愤怒地絮叨了些“怎么可以信任一个连身份都不明的人坐掌横滨警视厅的大权”、“这种人威胁太大”之类的正论胁迫他,种田山头火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随手拽过一旁的公文批复。
他其实随时随地都能说出一堆反驳对方的话,比如“前任横滨警视厅厅长,似乎和您私交甚笃”、“他在位时,您家里可是多了不少‘横滨特产’,这次是又想故技重施吗?”
但他早已不是当年的愣头青,有些话心里清楚就行,不必逞口舌之快。
种田山头火捏着手中的钢笔微微转了一下,思考雪名阵其人。
没有亲自见过面,他只能凭借辻村深月的汇报,以及警视厅的工作成果,依稀拼凑对方的形象。
领养了四个孩子,会亲自帮孩子们做便当,将原本从贫民窟捡回来的病弱孩子养成如今……呃,伊甸之龙的模样。
“……”种田山头火捋着捋着就开始摸光头,发现很难在想雪名阵的时候正经起来。
但他还是强迫自己严肃地对待这个问题:
会组织警员将擂钵街的流浪儿送进待遇优渥的铃木孤儿院,会派专人持续对接孤儿的情况……种田山头火认为,不是一个真正关心孩子福祉的人,根本不会想到去做这些事。
除此之外,别动队在一年半的时间内,揭露了大量贪污腐败案件的内幕;横滨的日死伤人数,在别动队建立后明显逐渐减少……
如果不是身负职责,只作为种田山头火,他乐意相信率领这样一支队伍的人,不会是恶人。
所以当大臣先生以“不可信任藏头露尾之人”为由,要求他告知雪名阵的具体情报,种田山头火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对方的要求。
毕竟按照辻村深月所言,雪名阵除了潜入港口黑手党,还同时在活动于东京的黑衣组织中卧底。那个黑衣组织似乎在权商各领域都盘踞颇深,万一这傻b……这位天真的大臣先生无意间走漏了风声,影响雪名阵的卧底行动怎么办?
种田山头火越想越放空,忍不住开始做白日梦:这大好的白菜,怎么就没栽在特务科的院子里呢?同时周旋于两个最忌讳背叛的组织之间,还能混得风生水……算了,就雪名阵的脑回路,一般人也承受不来。
电话那头的噪音终于说到了尾声:“……既然你一心要保那个家伙,我也不勉强你。种田,有关天空赌场的传闻,你最近听说过吗?”
谈及正事,种田山头火收敛了心神:“那座飞在空中的赌场吗?特务科调查过,那里的确只是纯粹娱乐性质的赌场。但也有谣言说,那是欧洲异能强国用来监控各国的情报机构……”
不受任何国家的法规管束,单这一条,就足以让人心生防备。
三条:“既然与异能力有关,那么请横滨警视厅调查这座赌场没有问题吧?近来政府这边收到匿名的情报,说赌场中有人在酝酿一场规模极大的恐.怖袭击,预计时间就在近日。”
“找到那帮恐怖分子,尽可能将收容恐怖分子的赌场拖下水。我要看见那座天空赌场从天际坠落。”
·
种田山头火的通知转达得很及时。雪名阵刚准备上车就接到电话,听完后陷入沉默。
糟了,最不想遇到的情况出现了!
支线任务二选一,做了其中一个就不能做另一个,是所有任务剧情党最害怕的噩梦!
探索神秘的天空岛or去见女记者,选择哪个好呢?
种田山头火误解了这份因难以抉择而造成的沉默:“你在担心三条大人的刻意为难吗?无妨。天空赌场是否倒台并不重要,抓住恐怖分子就已经足够交差。事关重大,而且时间也很紧急,我会携部下和你一同执行这次任务。”
电话那头的雪名阵:——决定了!成年人必须两个都要!先带立原一起去天空岛,回来再找女记者。
他回过神:“嗯?种田长官方才说了什么?可否重复一遍?抱歉,方才走神了少顷。”
种田山头火:“……”
别瞎瘠薄想着要照顾雪名阵的情绪,人家快乐得很,只有他会变得心梗,会变得不幸。
挂断种田山头火的电话,雪名阵开始思考这次行动要带哪些人。
首先,必然要带上ACE。
去赌场不带ACE,就像泡方便面不加调味包!
其次,带个武力上能打的。
雪名阵打开长长长的备选人员名单,挨个刷面板,最终毫无疑问地选中了琴酒。
琴酒,新得到的六边形战士。
高达96的武力值裸面板,等于一个魏尔伦;高达80的智力值裸面板,等于一个工藤新一。更有[全能杀手][Top Killer]等顶配技能锦上添花,是性价比的天花板,版本膨胀的最终答案!
还需要再带个脑力派吗?不用了吧?反正小事Gin都能解决,大事也可以远程连线……雪名阵迅速回去征求了一下侦探们的意见。
“带上狸吧。”江户川乱步睁开双眼看了片刻后如此提议,“天空赌场的客人身份都非富即贵,是出道的好机会。平次辛辛苦苦喂了他这么久的饭,也该回报了吧?”
夏目漱石则显得有些不悦:“三条正臣……之前的贪腐大清扫没将他拉下马,就觉得有恃无恐了吗?太宰,去把鸥外带出来,我们有些人需要‘走动走动’。”
完全没注意到那句“来自三条大人的为难”、提都没提的雪名阵:“……”
倒也用不着出动师徒三代……Rest in peace,三条大人。
不走心地为三条正臣点过蜡,雪名阵将三员干将提出来。坐上前往天空赌场的直升飞机后简略介绍了一下情况:“……大体便是如此。所以,这次前往赌场,我们有两件事要做。”
“第一,搜捕匿名信中提及的恐怖分子。”
“第二,力推我们的狸出道。”
雪名阵沉声问:“大家有什么想法吗?”
Gin:“……”
有什么想法?想从这架直升飞机上跳下去,好过和蠢货扎堆。
…………
跳飞机是不可能跳飞机的。依照Gin的性格,只有他把别人踹下飞机的份,没有自己跳机的可能,于是飞机还是顺利地抵达天空赌场,在停机坪上降落。
特务科约好的碰头地点,在天空赌场的A1011客房。
ACE上前一步替雪名阵开门,立原道造和Gin门神一样立在他身后,这什锦糖果一样的混搭仅用一秒的时间,就干沉默了屋内的两位优秀特务,种田山头火和坂口安吾不约而同拔枪,同时陷入冗乱的思绪:
‘琴酒?!这不是黑衣组织的Top Killer吗?为什么会跟来这里……’
‘雪名阵背叛了?引Gin上门来杀我们?不,不对。立原道造也在这,作为军警的卧底,一定会阻止雪名阵。’
‘ACE……哦,这个倒是知道。之前别动队要求提前审判ACE,还是安吾派出手下帮忙安排的。但剩下这三人……到底为什么凑在一起??’
雪名阵,应该不会干出要求两个他卧底的组织,一边出一个劳动力来帮忙查案的事吧?
不会……吧?
想起雪名阵曾忽悠黑衣组织帮自己建出版社,港口黑手党替自己写稿子的两位特务:“……”
比起坂口安吾他们内心掀起的惊涛骇浪,雪名阵的心情就正常多了。进门一眼便瞧见一道熟悉的身影:“——安吾!”
他乡……他赌场遇故知,怎能不惊喜,雪名阵主动地上前握手打招呼,完全没在意坂口安吾手里的左.轮:“帮忙出出主意吧安吾,我想让这位狸先生借着天空赌场这个舞台出道,你有没有好的方案?”
坂口安吾:“……”
狸先生又是谁,哪方势……嘶。
种田山头火敏锐侧目:“该不会是Season&狸里的果子狸吧?”
不对啊,不是说少女偶像吗?种田山头火探着头看被个顶个高的牲口们挡住身形的狸,怎么瞅都是个男生啊,而且,不知是不是错觉,似乎还有那么一丢丢熟悉……?
在哪见过呢?种田山头火陷入沉吟。
“狸不是Season&狸里的狸啦,是Season&狸里Season创造出的幼年版自己。”雪名阵仿佛在说绕口令。
考虑到接下来还需要和特务科的两人一同宣传狸(?),他爽快地将真相和盘托出:“……乱步先生特地叮嘱我带狸上来,助他出道。两位可以帮忙吗?”
种田山头火&坂口安吾:“……”
怎么帮?他们杀过人,卧过底,唯独没经营过什么偶像。还有你为什么当着黑衣组织Top Killer的面说出自己是警视厅的,为什么Top Killer对此毫无反应——哦不。
Top Killer还是有反应的。
Gin:厌蠢症发作.jpg
赌场内不禁烟,琴酒冷漠的脸上带着几分不耐,随手摸出烟盒挤出一支烟。骨节分明的手指拨动打火机时,黑色风衣的袖子向下落了半寸,露出腕间闪着红光的电子手铐。
种田山头火&坂口安吾:……呆住.jpg
什么时候、怎么做到的?不对,当下不是想这个问题的时候。
坂口安吾勉强从诸多矛盾中抓住当下最重要的那一个:“乱步先生让你带着狸露面,是想故意引起京极夏彦的注意,让对方对天空赌场下手吗?”
赌场内还有无辜的客人,以武侦社那位名侦探的心性,应该不会毫无缘故地让雪名阵在这种地方对京极夏彦挑衅才对,除非……
“乱步先生认为京极夏彦这几日就会动手,所以想将对方的注意力引导至天空赌场?”坂口安吾的神情变得慎重起来,“那么在这间赌场内流通的炸.弹硬币,是不是京极夏彦的手笔?”
雪名阵:“?”什么炸.弹硬币,难道是匿名信里提到的“恐.怖袭击”?
……等等。
为什么安吾没等他就查出来了,那他登上天空赌场还有什么意义?
雪名阵惊呆了,宛如卯足了劲头准备参与游戏里的解密活动,点开界面却发现里面的NPC早已调查完真相,叭叭一通剧透,直接抹杀了他的解密热情。
但也没办法,毕竟安吾是个长脑子的大活人,总不能将其与弯腰摘点草药都指望玩家代劳的NPC相提并论。更何况,对方好歹还是留了那么一道谜团给他的:“不清楚。查查赌场的老板?看他知不知道炸.弹硬币的存在?”
坂口安吾一边思索着“最好能设法潜入老板的办公室,用[堕落论]查探物品上残余的记忆”,一边询问雪名阵:“你想怎么查?”
“很简单。”雪名阵像个宝可梦训练师,“ACE,去将赌场内所有的硬币赢回来。”
…………
上司负责装逼,下属负责跑断腿,是职场内再常见不过的分工模式(?)。
ACE倒是跑得毫无怨言,毕竟自从研究所搬进警视厅后,他就一直无事可做,每天蹲在细胞房内不是接受思想教育,就是长蘑菇。如今突然重返赌桌,ACE甚至有种重返青春(…)的错觉,哗哗赢钱的同时,流露出几分回忆过往峥嵘岁月似的感慨。
然而坐在老板办公室内的西格玛就感慨不起来了。
“你说什么?!”他猛然站起身,“赌场里有个人将所有的硬币都赢走了?”
这怎么行?按照计划,那些炸.弹硬币本该由赌场的客人们各自带回,流通入各个国家的,被集中在一个人手上还怎么执行计划?
“他是不是出老千了!”西格玛厉声道,“庄家呢?没有盯着他吗?!”
“这个……”手下吞吞吐吐,“有个年轻idol在免费演……呃,演出?庄家和赌客都有点走神……”
西格玛:“?”
活久见。庄家走神也就算了,赌客上了赌桌还会走神的吗?那idol演的什么出啊这么吸引人,脱衣舞吗?
西格玛:“……”
西格玛:“我去康康。→ →”
手下:“?”
老板这什么表情,是生气啊还是想去看热闹啊?
绷着一张佯装冷静的脸,严格来算才三岁的西格玛出发了,向着可能存在的脱衣舞秀。
抵达现场,就见赌场中央人山人海。之前手下说的“有点走神”都是含蓄了,大量赌客围聚在此,纷纷举着手里的手机在拍着什么,以西格玛的身高甚至看不见包围圈的正中央。
妥了。这必定是脱衣舞秀。西格玛开始奋力往里挤,笃定地想,除此以外,还有什么表演能让一群赌徒放下手里的筹码?
就是有点奇怪,怎么这表演连个音乐都不放的,干脱吗就?还是已经表演完了?
西格玛顿时挤得更卖力了。
前方的人群被他挤开,像是猛然从入神状态中清醒过来,怨声载道中西格玛终于挤到了前排,看见一个十来岁的雪发少年正随意地靠坐在一张靠背椅上,慢慢翻阅着手中的书籍。
西格玛:“……”
他感觉自己被骗了,被羊群效应了——这不就是一个人在正常看书吗?!难怪之前的手下在说“演出”时吞吞吐吐,也难怪周围的守卫拿这个什么爱豆毫无办法。
人在赌场,但想学习。你只能说他有病,但你不能说人家犯了规矩、要把人赶出去。
——所以说这一大帮子赌客在干什么呢??学习有什么好看的?比赌局还刺……真好看啊。
神明与妖魔之间的界限十分模糊。当神明想要引诱什么人时,神性的蛊惑甚至比妖魔更加具有震撼力。
坐在最近位置上的雪名阵:“……这样,也算演出吗?我追过的偶像少,不要骗我。”
属实是有些糊弄观众了,雪名阵小声在旁边催促:“你别光看书,起来唱跳一段啊,这样怎么出道?”
一句话激起千层浪:
“你懂什么出道?”
“少对我家哥哥指指点点,我家哥哥就是爱看书,我就是爱看我家哥哥看书,要你寡!”
“怎么不能出道了——崽崽别听他的!安心看你的书,妈妈帮你运作!这孩子的经纪人呢?!”
雪名阵:“……?”帮你们谋福利,居然还不要。行吧,尊重你们的个人意愿,就是这个经纪人……哪有经纪人啊?
雪名阵的目光在在场众人身上依次划过,最终将咬着烟的琴酒向前一推:“去吧,Gin。”
琴酒:“……”
Top Killer很不爽,这种糟糕的心情反应在神情气场上,令刚刚还气势汹汹的粉丝们霎时偃旗息鼓:“……”
爱豆诚可贵,生命价更高。
求生的本能令他们纷纷闭嘴,甚至产生了想逃离的念头。
半晌,还是利益相关的虚假妈妈粉勉力张了口,低声细气:“你、您就是经纪人啊,难怪能培养出气质这么好的艺人……我们去旁边、不不!就在这聊聊这孩子的发——”
“不需要。”琴酒收回看着手机的眼神,居高临下地睥睨她,萦袅的烟雾模糊了他骇人的翡色眼睛,冰凉的字句中仿佛浸着杀气,“该达到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手机屏幕上亮着一条短信:
【他看到了。By泽田弘树】
三分钟前,东京某栋豪宅中。
京极夏彦仔细擦掉眼镜上的脏东西,重新戴上,再次看向手机屏幕。
虽然表情很稳重,但整体的动作看起来就非常像是地铁老人看手机。
屏幕中的直播仍在继续,镜头中央的少年风雅的靠坐在赌桌边,雪发黄眸,嘴角梨涡,像极了那个他按照自己幼年时的样貌亲手捏造,又在人鱼岛上断联的造物。
——根本就是吧?!?
为什么会忽然出现在赌场,这直播间的名字还是“捕捉一只新生小爱豆(桃心)~”
自认此生都和“小爱豆”这三个字无缘的京极夏彦:“…………”
老年人的三观遭到了极大的冲击,片刻后才从“新生小爱豆(桃心)~”的可怕余韵中缓过来,品出了那个始终藏在暗处破坏他计划的敌人发来的挑衅。
他不怒反笑,破损的灰袍下露出的皮肤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苍白,像是行走的尸体:“天空赌场……”
指尖在手机屏幕上敲出一串轻快的节奏,不断滚过的弹幕中多了一道并不易察觉的弹幕:
【京极夏彦:期待会面。】
这道并不起眼的弹幕被泽田弘树的诺亚方舟程序精确捕捉,又转发进内部群。
【泽田弘树:IP在东京,他回国了。】
【宰:嗯~好怪啊,东京SPA为什么不直接回横滨?】
【工藤优作:……看来对方的进攻计划尚未完全定下时间,否则按照这位操心师的作风,应当会说些‘期待逢魔时刻’之类的话。】
换而言之,最后一个副本还没那么快开启啊。雪名阵稍稍松了口气,目光往回扫,再度被“东京SPA”戳中笑点。
正准备一本正经地教导少年太宰不要好的不学净学坏,眼角的余光忽然捕捉到一道一闪而过的身影:“嗯?那是不是水无怜奈?”
话音未落,立原道造已经冲进人群,琴酒则有些不悦似的蹙了下眉头:“基尔为什么在这。”
“?水无小姐也是黑衣组织的成员?”坂口安吾已经接受了黑衣组织的Top Killer已经罗网的事实,冷静地推了下眼镜进入工作状态,“那我们是否要追——”
“轰——”
偌大的天空赌场随着突如其来的爆.炸声震动起来,引得赌客们惊慌失色。
混乱之中,好些摔倒在狸周围的年轻人七手八脚地爬起来,又赶紧围聚起来:“保护小哥哥!!”
“……”并未动弹、也不需要因为爆炸而害怕的狸微微睁大金黄色的眸子,眼前的画面仿佛与数月前人鱼岛上的背刺隐隐重叠。
明明他这次没有救人,也没有打算出手,但这些只是初见的陌生人却愿意如此主动的保护他……为什么?
为什么他付出的少了,得到的却多了?
……还是说,与他的付出并无关系。只是他之前不走运遇上了卑劣的人类,才受到了糟糕的待遇,而在那些卑劣的人类以外,还有更多善良光明的——
“你冷静一点,”雪名阵在混乱中钻进人群,紧张地搭住狸的肩,“停下,不要再想了。再想就要净化了。”
这可不兴净化啊!变成神明之后,口粮怎么办?哪有像现在这样半神半妖魔的方便!
雪名阵苦口婆心:“净化以后要增长实力很难的,要么硬熬时间,要么汲取信仰。前者慢得够呛,后者根基不稳。还是现在这样好,吃进肚里的消化出来就是你的实力,又快又踏实。”
狸:“…………”
头一回见到有神明劝说堕神“你别净化自己、就卡这儿挺好的”。
正无语凝噎,雪名阵的手机忽然嗡鸣。
雪名阵看了眼来电提示,侧滑接通,手机中立即传出立原道造的声音:
“……奇怪。我们猎犬对付的一向都是最棘手的敌人,连横滨的异能犯罪者都未必能让我们出手,为什么队长这次会下令要我们抓一个没有异能的普通人?”
“谁知道呢~”大仓烨子的声音紧接着传出话筒,令走过来的种田山头火微微一愣,旋即微妙地皱起眉头,“反正按照队长的命令行动就是了。水无怜奈也不算完全普通吧,到底还是CIA的特务。队长说她入境可没走什么正规流程,间谍罪是逃不了喽。”
雪名阵:“……”
你们这些特务,为什么入境都不爱走正规程序。明明也不是为了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众人边听着对话边转移场地,手机中传出另一位女性像是被堵住嘴的“呜呜”声时,已经按照手机上显示的定位,摸到了大仓烨子和立原道造所在地的附近。
雪名阵躲至墙壁后,挂断手机。看到种田山头火脸色很不好地冲他指指手机,随后发来短信:【立原道造说的没错,猎犬会特意跑来天空赌场抓一个普通特务,的确奇怪。除非这个特务手上抓着什么猎犬不想让人知道的消息。】
雪名阵索性开诚布公:【实不相瞒,种田长官今天给我来电之前,我正准备和立原道造去东京拜访这位水无怜奈小姐。夏目先生说,立原想知道的答案——关于猎犬中究竟藏着什么秘密,这位水无怜奈小姐可以予以解答。】
ACE则更果断些,冲他打了个询问的手势:‘救吗?’
那当然是救了,如此明显的前置任务岂有不做之理:“上!”
原本装作散漫的立原道造眼神一利,在场的众人在这一刻摈弃了身份的差异,几乎在同一时间拔.出武器,掠入战场。
坂口安吾利索地打开保险,滑身藏至高档沙发后,正准备起身瞄准——
就看见雪名阵正半蹲在原处仿佛事不关己般的拍摄。
“??”离大谱了,这家伙在干嘛?
也就是这么一秒的走神吧,他就忽觉衣领一紧,接着在雪名阵神情微变的“躲开”低喝中,被毫不留情地砸落至一片倾斜的地面——
“……”地面忽然晃了晃脑袋。
已知,立原道造身为员工,拥有一顶办公桌头盔,且在前一刻差点捅了大仓烨子一刀。
问,坂口安吾是被大仓烨子砸向了哪里。
逐渐发现自己貌似是被人顶在头顶的坂口安吾:“…………”
办公桌上忽然多了个人形装饰品的立原道造:“……”
战场上,任何一点犹豫都有可能成为致命的漏洞,好在此时可靠的Top Killer稳稳牵制住了大仓烨子,并且凭借自己丝毫不讲道理的“武力值永远比在场的人高出一点”的技能,牢牢压对方一头。
大仓烨子:“?!”
她毫不犹豫地改变对战策略,当即借着拳脚上的肢体接触,发动异能:[灵魂的喘息]。
风华正茂(?)的银发鲨手霎时变成了银发老爷爷!
但是,没有关系。
即便是90岁的Gin,依旧持有[Top Killer]技能,依旧永远比在场的人武力值高出一点。
只见面容矍铄锐利的银发老爷子以堪称离谱的反应能力狠狠将大仓烨子踹飞出去,狠狠撞上墙壁,沿着墙壁滑落时,大仓烨子的神情都是震惊的:“……”
起猛了,看见一个九十岁老头屈膝起跳两米高,哈哈,可能是年纪大了装了弹簧腿吧。
大仓烨子迅速调整迎战姿势,在下一次肢体接触时,再度使用异能。
九十岁的Top killer变成了只有手臂长的小婴儿!
大仓烨子:呵,有本事这样也——
手臂长的小婴儿以恐怖的速度、宛如成人的姿势滑身至大仓烨子腿侧,肉嘟嘟的小手迅猛击出。
“咔嚓。”
大仓烨子的小腿腿骨发出清脆的折裂声。
大仓烨子:“……”
…………就离谱!!!
比起震惊“一个人再怎么强也得有个限度吧?!怎么可能有人刚生下来就恐怖如斯!”,她是因为看到婴儿打泰拳的奇葩画面而瞪圆双目。
整个打斗的性质彻底变了。大仓烨子在躲闪中就地取种田,在雪名阵写满“不要、快住手”的惊悚目光中将种田山头火狠狠掷出。
婴儿Top Killer于半空中令人匪夷所思地扭转身体,侧身闪过;种田长官敏捷地在空中调整了下姿势,以一种超级英雄半跪式落地的姿势,稳稳落在——
坂口安吾的小身板上。
没被大仓烨子杀死、但差点被种田长官砸死的坂口安吾:“……”
强忍着没翻白眼是他最后的体面。
他忍住一口快呕出的老血,转头看向满身失意的雪名阵:“……你到底在失落什么?”
……本来就岌岌可危的进度条,再次被大仓烨子硬推了两格。
雪名阵失魂落魄,明明他特地拦着狸没让出手……
狸:“那你刚刚为什么不拦着点。”
雪名阵叹息:“敌人凭本事给我送资源,我为什么要拒收。”
狸:“……?你到底是想要资源,还是不想要资源?”
雪名阵:“我也挺纠结的,所以这不是选择了开自动档?”
既然开了自动档,那掉落什么全看脸。雪名阵迅速与现状和解,无视周围的一切混乱,目标明确的找到任务NPC水无怜奈,将对方嘴上的胶布撕下来:“猎犬为什么抓你,你有头绪吗?”
态度是友善的,手铐是冰冷的。水无怜奈原本还只是在为婴儿Top Killer呆滞,手铐一带,视野中又撞进一张办公桌头盔,以及头盔上一个仰躺、另一个以蹲跪式兵马俑的姿势踩在仰躺人身上的光头:“……”
起猛了,看到一堆魔幻的东西。
魔幻的兵马俑装饰还在迅速靠近,立原道造见战场貌似用不着他,索性大步走过来敦促:“说啊,别看了。你到底知道什么秘密,为什么队长特地派人来抓你?”
为什么Gimlet会……算了,别细想,没结果。水无怜奈:“……大概是因为,我曾经拍摄到他的间接罪证吧。”
“有关福地樱痴的战绩中,有一条是清剿北欧的吸血种。但我留在战地的监控,意外拍摄到他清剿完吸血种后,利用圣剑保留下了吸血种的始祖头颅……而且,那位始祖布莱姆·斯托克还存活着。”
这就好比打僵尸游戏,好不容易杀死最后一只僵尸,结局PV却给你展示了一段英雄前脚从庆功宴中归来,后脚转身走进密室,密室里居然偷偷藏着还活着的僵尸王的剧情,这谁看不毛骨悚然?
立原道造瞳孔骤缩:“队长居然……”
雪名阵也接道:“是南通?”
“——???”在场众人纷纷侧目。
……脑洞开得很好,下次别开了。
靠谱还是Gin靠谱,此时完全过滤掉某些会令自己厌蠢症发作的发言,冷冷盯着终于被他制服,奄奄一息躺在地上的大仓烨子:“你听见水无怜奈说的话了吧,但却没有流露出意外的神色,看来早就知晓那位队长先生做了什么?”
大仓烨子冷笑一声,将绝不投敌的立场展示得很清楚。
雪名阵:“我懂了。福地先生深爱着那位吸血鬼始祖,而你也痛苦且深爱着福地先生,所以宁愿为了福地先生,执行帮情敌抹消存在证明的任务。”雪名阵点头,“是很常见的游戏剧情,没有新意。”
大仓烨子:“@#¥@你闭嘴啊!!”
…………
即便现有的线索足以拼凑出“福地樱痴是为了藏匿罪证而抓捕水无怜奈”,但仍有一点说不通:为什么福地樱痴早不抓晚不抓,偏偏在眼下这种时候抓?
是因为才意外地发现水无怜奈当年动的手脚,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问大仓烨子,大仓烨子也不答,最多在雪名阵跟她阐述三角恋剧本时暴躁骂人一下,其余时候守口如瓶。
【绫辻行人:足够了。】
转头就见几位侦探在内部群里发:
【江户川乱步:福地樱痴的武器或者异能能够向过去的自己发出预警,以此改变未来。】
【工藤新一:能让同伙在知晓他私藏始祖头颅的情况下,依旧死心塌地,看来他奉行的目标,至少在他和同伴的眼中看来足够高洁。】
【宰:哎呀呀~我想创造一个每一只蚊子都有血喝、能安心喝、各种口味随取随用的世界,在蚊子眼中也很高洁哦!啊,但是只有我的血蚊子不能喝。可以从蛞蝓身上补回来~】
【中原:????你才是世上最大的蚊子吧!!】
群里霎时被小学生互啄淹没,好在绫辻行人单独给他发了下一步指示:【设法让天空赌场开到海面上。】
这样即便是坠落,也不至于波及地面上的人。
立原道造忽然觉得不对:“赌场老板呢?之前大仓前辈发现硬币炸.弹,要求他封锁赌场,他都能调出直升飞机想将我们炸死,现在我们打成这样,他居然不想着趁火打劫?”
水无怜奈幽幽:“……有可能是被婴儿杀手震住了。”
“也有可能是想和你们谈笔交易。”西格玛拿着枪,壮着胆子走出来,“我的异能能够和接触的对象交换最想要的情报,你们有想知道的事情吧?关于那些硬币炸弹的计划、背后主使……我也有我自己想知道的情报。”
虽然特务科的两人不知为何不见了,但那个大高个既然和特务科同行、又掏出了手铐,看来是横滨警视厅的人,如果能交换到费奥多尔一直想知道的“坐镇别动队的神明是谁”的情……??
空气中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摸了下他的长发,随后——
黏住了。
种田山头火甩了甩手:“没有交换啊。你的异能发挥不稳定?”
猝不及防看到蹲踞式兵马俑的西格玛:“……”
惊呆了,他曾想过特务科的两人去了哪里,可能是藏在某个空间系的异能中,却怎么也想不到,这两人会一个躺、一个蹲在别人头上?
他下意识地反驳:“不是稳定,只是有人回答不出对方想知道的答案,所以达不成交换条件——”
冷静,冷静西格玛,为了你的容身之处,你必须坚定。
西格玛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向那个拿出手铐的高个子:看来这个特务科的也不清楚他想知道的问题,那这个警视厅的总该知道了吧?
伸出手前,他先警惕地问了句:“你想知道什么?”
别问他不知道的问题,又白做工。
雪名阵探究地看着西格玛:“嗯……为你做发型的Tony老师是哪位?”
到底怎么想出来的,这发型居然比小兰的角更前卫。
西格玛:“……”
还是洞悉一切的江户川老师精准地发来短信,替西格玛回答了这个答不上来的问题:【他是被老鼠用一张书页创造出来的哦,没有过去的记忆,问他也是不知道的啦。】
西格玛面无表情的回答证明乱步先生的确永远是对的:“我不记得过去,自有记忆开始,头发就是这样。”想不通,实在想不通,“你没有别的想知道的情报吗?”
雪名阵就想知道这一个,看着短信不禁喃喃:“所以,创造你的人还特意写了‘蓄着水母头,头发从中切开,一半白一半紫’吗?”
Tony老师竟是你!费奥多尔!
·
或许是想欣赏一个孤独无依的人能为守护自己的归宿拼命到什么地步,费奥多尔并未告知西格玛有关[书]的存在。可惜被种田山头火这一抓,西格玛尚未来得及拼什么命就直接被黏,手铐加身。
被丢去和水无怜奈坐在一起时,西格玛还想抗议,就见特务科的两人徒劳挣扎,令他幻视了一些黏在粘鼠板上的可怜鼠鼠:
“这粘性原来能解除?阵!快点把我放下来!”
“雪名厅长,我们可是友方单位,看朋友的热闹不好吧。”
为什么不好,夏目漱石还特意设局让两个学生泡鸳鸯浴、拍照留念呢。雪名阵异常理直气壮地当做没有听见,看着Gin审问没一会,就陷入沉默。
西格玛:“我知道的情报也不多……只知道费奥多尔是死屋之鼠的首领,以‘创造一个没有异能力的世界’为目的,收拢了……”
西格玛报了一串身处细胞房内的人名。
雪名阵:“……”白抓了!都是已知情报!
特务科倒是听得神色沉凝,看得雪名阵只想哀叹一声:‘这就是信息茧房啊!’
他倍感失望地转身离开,觉得这点情报还不如女主持说得三角恋有趣(?)。
独自回到房间,他刷开手机,对着黑头像发出一句:【好无聊啊。】
…………
相隔数亿世界。
中原中也正皱着眉头向太宰治反馈现况:“……虽然凭借你所掌控的商业命脉,洗白后也不会损害多少现有的利益,但也不是所有人愿意接受洗白上岸的安排,以后老老实实做个遵纪守法的普通公司职员……能问吗?你怎么突然冒出这种念头的?”
很难理解,明明大半年前太宰治还是那副“我和黑暗融为一体”似的状态,现在突然就想做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了?怎么,恋爱的魔力就这么大?
正腹诽着,太宰治搁在办公桌上的手机发出耳熟的嗡鸣,雪名阵的消息弹出来。
【雪名阵:好无聊啊。】
无聊就是好事,中原中也顿时松了口气,放松条件反射式绷紧的身体。刚想挪开视线。
【福泽谕吉(桃心)森鸥外(桃心)共浴爱(桃心)照.jpg】
【港口黑手党全图鉴收集·细胞房版宝可梦.jpg】
【婴儿杀手一拳击碎猎犬腿骨为哪般.jpg】
中原中也:“……………”
你……这哪里无聊了啊?!!是你的阈值变高了吧!!
雪名阵发来的每一张照片都足以让他心肌梗塞三分钟,尤其是森先生和武侦社社长的豪华浴缸鸳鸯浴图,他真是……他……救命!!
这么多的人惨遭泥石流改变命运,泥石流居然还满口“好无聊啊”,雪名阵简直——不对,等等。
之前混蛋太宰说过什么的来着,说准备和雪名阵所在的世界搭建链接点?而且已经落成得差不多了,所以才忽然穿梭去对面的世界?
中原中也脸上的神情渐渐消失了,变得空茫:……泥石流,该不会觉得霍霍自己的世界还不尽兴,跑来他们的世界解锁全新图鉴吧?
中原中也:……哈哈,应该不会。他们那个警视厅大楼也就那么大,哪里装得下两个世界的港口黑手党?
【雪名阵:对了。为了关押横滨境内的所有黑手党,近来警视厅新建了监狱楼,发来给你看看。】
【横滨新监狱楼远景图.jpg】
【雪名阵:附加有无限加层效果,警视厅之前积攒的所有资金,全部都投入进去了。[可怜阵阵举钱包哭哭表情包]】
中原中也:“…………”
@#¥@#你有什么好可怜的!!哭个毛啊!?
摊牌吧雪名阵,你这个“无限加层效果”到底是为什么准备的?是不是早在心里盘算着开新地图立马冲一波了?!
逻辑豁然变得清晰,他逐渐理解了一切:“……我会继续推进洗白的。”
为了不步上另一世界的自己的后尘,这点努力不算什么。中原中也面无表情地想着,看到手机屏幕继续跳出雪名阵的消息:
【无聊。】
【着实无趣。】
【想见你。】
【……】
【我来了。】
中原中也果断掉头就走,将可怕的泥石流交给首领一人承受。
首领办公室厚重的双开门重新合拢的瞬间,白雾自不知名处而起,拢着慢吞吞放下钢笔的黑发首领。
一道高大结实的身影逐渐凝实,微微弯下腰,将下巴亲昵地贴在黑发首领的肩窝,伸出手亲身表演了下“可怜阵阵举钱包哭哭”的表情包。
骨节分明的手指拨开黑色皮革钱包,里面只剩寥寥几枚硬币。
对方看似可怜地说“施舍一点吧,好心人。”,落在耳畔的声音却十足喑哑。
危险的、有如实质的目光流连在他身上,即便不回头,太宰治也能想象到那双不论动作如何狎昵过界、却依旧盛着冷静眸光的银瞳;眼前空空如也的皮夹钱包仿佛昭示着他接下来的命运。
是填入低廉的硬币,还是丰盛的万元大钞,会换得对方怎样的对待,或者他也可以用书页将对方婉拒回去。
太宰治看似漫不经心地垂下眼睫,扫了眼空荡的钱包,片刻后瘦白的手指从里面捻出一枚铜色的硬币,收进自己掌心里,旋即面不改色地拍拍雪名阵的脸颊:“施舍过了。感谢吧。”
“?”
对方明显地困惑了一下,似乎偏了偏头,随后灼热的体温裹挟着湿冷的雾压来。
“好坏啊。”对方埋怨似的说。
温热的气息伴随着低哑的声音熨烫在耳边:“坏孩子是要受到惩罚的。”
第 79 章
还是那间狭小的更衣室。还是那盏昏黄暗昧的射灯。
太宰治的后背抵着敞开式的衣柜, 临近腰窝的地方被横挡板压出一道凹陷的阴影,又被一只大手强势地带着,向前挺了几分。
氤氲的白雾失去了惯常的湿冷, 黏热得像喷洒在皮肤上的呼吸。
太宰治半睁着眼,垂落的视线透过濡湿的眼睫看见雪名阵的颅顶,压进对方黑色发丝中的左手, 因克制而绷得筋骨清晰。
他难自抑地微微蜷起手指, 指缝间一闪而过一道铜色的反光。
「当有神明向你结缘时, 你会怎么做?」
去年春末的他, 大约会倾尽所有,换取一个不必有他的完美未来。
去年秋末的他,应当会谨慎防备地投入一定数额的钱, 试图借此堪透对方的真意。
今年夏初的他, 会选择逃避地用一张书页将对方拒之门外,闭耳塞听地躲在自己的舒适区。
现在的他, 选择拿走钱夹里的所有硬币。
——我要占有你的全部,不论残缺或完整,不论是丰裕还是贫乏。
我也会向你敞开我的全部,不论是躯壳还是灵魂,未来还是当下。
结缘不可辜负, 不可反悔。比证件更厚重, 比人类的寿命更长久。
太宰治骤然扬起脖颈,蹙眉闷哼, 急促的喘息过后将人拽着领口拉起, 迎来了一个带着些微咸腥的吻。
——很少见。
雪名阵似乎一直有种古怪的心理, 好像把他当成什么易碎且不容玷污的雪娃娃,用手互帮互助是可以的, 用嘴就不行,甚至于替他服务完后、他主动索吻,对方都要短暂地避开他,直到唇畔的水光褪去。
这次却没有。
太宰治微微挑眉,懒洋洋地抬手,正大光明地将手掌压在对方结实的胸肌上,掌心隔着血肉肋骨,感知到对方比寻常更快、更有力的心跳:“今天倒是不躲了。”
他的嗓音很哑,随意中带出几分懒意,想要收手的瞬间,却忽然感知到另一股全然不属于自己的情绪,猝然涌入心脏。
对方嘴上还说着“你配合我演戏!你心里有我”之类不着调的话,全然不知自己的情绪已然全部暴露——
是讶异的、纯粹的欢喜,不是为了“有人陪自己演戏”,而是为了“治在……配合玩笑?他是不是……有在慢慢向世界敞开自己呢?”
“……”太宰治懒散微耷的眼睛微微睁大,鸢色的眸子映入昏黄的光影,像容纳进了一团跃动于海面上的橙火。
他忽然有些狼狈地偏开头,旋即遮掩式地抬手扯下随意一条挂在旁边的领带,砸在雪名阵脸上:“绑住眼睛。”
雪名阵一向乐于满足黑发首领在这方面的要求,抬手绑系绳结时顺口搭道:“怎么忽然想……”
耳畔忽然传来布料随着皮带落地的声音。
对方的气息随着挂上他脖颈的手臂,一道拥抱过来:“你是小孩子吗?……给我接着往后做。”
…………
…………
衣帽间内一片狼藉。
雪名阵眼睛上的领带早已滑落,记不清是因为动作,还是被太宰治无意间扯掉的。
他伸手压住太宰治按在横挡板上的左手,看到对方的指尖因为用力而掐得泛白,湿漉的汗意在木质纹面上留下凌乱的痕迹,不久后又侧过脸,似乎想转身面对他。
调整的过程有点磨人。
对方的手掌压在他的心脏上方,片刻后才压着气息:“我记起初见时的记忆了。”
像磨砂材质的保护膜被揭开,真实的记忆清晰地浮现出来。
那一晚横滨还刮着寒湿的海风,雪名阵端着一杯热咖啡从公司走出来,踏进电梯时和任何社畜没什么两样,放进人群里也毫无存在感。
但当那层微妙模糊的禁制被揭开,对方真实的形象展露出来:
严谨到没有一丝褶皱的白衬衫一路系到领口,淡漠到扫向上司发来的呵斥短信,也只是像看见蝼蚁围绕在米粒边转了个圈般的漠然眼神。如果说他们之中有谁更像不容玷污的霜雪,明明是那时的雪名阵更符合这个比喻。
那为什么,为什么只是和他视频的功夫,对方就变成天马行空、剑走偏锋的离谱性格?
“……”太宰治随着动作微微仰起头,想起自己曾经还曾想过,他遇到的这一个雪名阵为什么和其他雪名阵截然不同,为什么对方的APP也奇葩得令人匪夷所思,是不是因为受到了这个奇葩雪名阵的影响,APP异能才变得同样离谱。
——是为了他。对吗?
神明想要充分享受游戏的可玩性,根本不需要什么降智debuff进行自保,[公允的交易]从一开始就没有存在的必要。
这个无用的、甚至还会降低体验感的技能存在的唯一意义,就是令他的情绪变得更容易被挑动,由此重新沾染上恼火、烦躁、无语、愣怔……这些寻常人本该有的情绪机能。
所以。
鸡肋的技能是为了他。
奇葩的APP是为了他。
骤然变更的性格是为了他。
所有可笑的、荒诞的、离谱的一切,都是对方在回应他的奔赴而来,即便他并不清楚。
雪名阵猝然闷闷地喘了一声,按住太宰治的后背:“你怎么突然……”突然这么有感觉,“……放松一点,我怕我失控。”
滟潋的橙火在太宰治鸢色的眸中浮动,他抬手拽住雪名阵的衣领,气息不稳地耳语:“我能读到你的心声了。”
那道界线,在这一刻被他轻巧跨过,他抛下惯常的隐晦和矜持:“所以,你可以疯一点。”
·
上司的恋爱,由下属们倾力守护,这很正常(?)。
在雪名阵抛下满地的鸡毛蒜皮走回房间时,搭载着夏目三代师徒的直升飞机同步抵达天空赌场。
种田山头火瞠目结舌地看着少年太宰、少年中也、森鸥外、福泽谕吉、夏目漱石从直升飞机中鱼贯而出,神色肃然地大步径直而来,将他和坂口安吾团团围住:“……”
他差点以为自己是什么黑恶势力,邪恶到需要出动如此全明星的阵容围堵。
紧接着夏目漱石开始了招聘话术,开口就是一发苏格拉底式提问:“种田长官觉得,我们这群人为何会齐聚于此?”
架道德的高地,夏目漱石使起来只会更加得心应手。甚至只用了提问,高地都是种田山头火自己脑补、自己勤勤恳恳运土堆山架起来的。
其他人则开始迅速地处理机舱内的其他琐事——也就是将大仓烨子、水无怜奈等人带回去收监。
这个任务太简单,少年中也一人就足以完成。回程的路甚至不需要坐飞机,只需要一枚系着钓鱼线的硬币。
奇妙的东京,给予少年中也灵感。
一枚加注了异能力的硬币冲着横滨的方向飞弹而出,钓鱼线拉拽着后方三名被消除了重力的犯人以及少年中也一齐飞出。
西格玛猝不及防:“——啊啊啊啊啊!?!”
什么鬼东西啊!?!是正常人都会觉得离谱的程度!
少年中也倒是挺兴奋:“很有趣吧?这还是从你们东京杀手这里汲取的灵感。”
“……”水无怜奈像一根坠在绳梢的羽毛,在空中剧烈摇摆,一整个弱小、可怜、又无助,“我不是东京本地人。”
拿开,这个锅她不背。
熬过令人脑浆沸腾的飞行之旅(……),剩余的一切都仿佛变得没那么难以接受。
不就是巨型蟹黄堡做成的房门吗。不就是川流不息的办公桌脑壳吗。也没有多么值得一惊一乍吧。
水无怜奈冷静地在路过蟹黄堡办公室门时揪了一块面包,眨眼获得一只蟹黄堡:“……”
够了,这个离谱的世界。
西格玛则在终于缓过来后抓着少年中也哀求:“拜托了,不要夺走天空赌场,那是我唯一拥有的归宿——”
“谁说的?”一个长着星星眼的矮豆丁坐在细胞房里斜睨他,“你现在还拥有细胞房了啊,喏,第98号,紧挨着97号的果戈里。快去吧。他不是你的同伴吗?重新做邻居了开不开心?”
西格玛:“……”
囚犯何必为难囚犯?
梦野久作完全凭事实说话:“谁都可能背叛你,唯有细胞房不会。哪怕这个宇宙毁灭,细胞房也会与你同在。这归宿不比那什么天空赌场牢靠?铁饭碗……铁归宿啊。”
西格玛:“……”
这小孩是不是发育迟滞,还没长出良心?
…………
不管西格玛怎么抗拒,既然参与了恐.怖袭击计划,牢狱之灾是绝不可能躲掉的。
少年中也将仍处于昏迷状态的大仓烨子也塞进细胞房时,另一厢,夏目漱石专门为特务科单开的招聘会也圆满结束。
两位新同事刚从办公桌上下来,又被戴上办公桌,仿佛暗示着他们后半生注定将与办公桌纠缠不清的命运……
太宰治:“哈哈,有什么关系嘛,反正戴不戴办公桌的,你们前半生也没怎么离开办公桌啊~”
太宰治煞有介事地点头:“这就是你们辛辛苦苦加班换来的福报!”
坂口安吾:“……”他转头询问福泽谕吉,“警视厅里像太宰和阵这样的同事多吗?”
福泽谕吉:“……”
沉默,是他能给出的最体面的回复。
夏目漱石站在一旁回答立原道造的疑问:“三条先生?当然已经不会再造成威胁。怎么做到的?小子,问这么详细,是想从政吗?”
夏目漱石只是随口一搭,倒没觉得不行。正想再说几句,手机忽然弹出一条消息。
相隔数亿世界。
因为太宰治的主动的确有些失控、不慎(?)造出莫比乌斯环的雪名阵,餍足地从漫长的时间循环中走出来,怀中浅眠着的黑发首领身体仍因余韵而微微战栗。
细微的摩擦也会带出过激的快感,被轻手轻脚放上床、盖上被子的黑发首领有些难熬地蹙起眉头,喉间溢出几声微弱的呓语。细听大概是“牲口”之类的斥骂。
雪名阵伸手帮忙将对方的状态恢复至进入时间循环前,俯身吻了吻对方逐渐舒展的眉宇,才好整以暇地打开特地静音的手机。
消息是绫辻行人直接发到群里的,内容是一段视频。
视频封面是个茶发的小女孩,脸上泛着病态的红,显然正在发烧。眉宇因为脸侧的伤口被沾着伤药的棉花棒碰到而蹙着,显得似乎有些不耐。
雪名阵:“……”
这熟悉的冷淡神色,这熟悉的面容……雪莉怎么也缩水了?
看背景,雪莉应该在警视厅里。她为什么忽然逃回警视厅?身份暴露了吗?
思及能够调整年龄的大仓烨子已经被送回警视厅,雪名阵放下心,点开视频。
“……好了。可以开始说了。”绫辻行人的声音从画面外传来,“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嘶,”小雪莉皱了下脸,努力于高烧中保持逻辑清晰,“为了从研究所逃出来,我吃了APTX4869,凭借小孩的身体从通风管道中逃出来。”
高烧显然对她的思考还是有影响的,绫辻行人难得没喷毒液,语气淡淡地引导:“为什么要从研究所里逃出来。”
小雪莉捧着对她而言有点大只的水杯,艰难地咽了口温水:“朗姆的手下宾加,忽然跑到研究所里抓代号成员,说要送去接受人体改造。我不想被改造,所以逃出来。”
只会一板一眼回答问题的小雪莉显得有些呆,绫辻行人能心平气和地问出第三句,绝对是耗尽了一年份的温柔:“研究所里的代号成员并非全部都没有反抗的能力,逼至绝境还可以释放化学武器。为什么宾加一个人就足以应对整个研究所?”
小雪莉迟钝地慢了几秒才回答:“他接受了人体改造,还变成了吸血鬼。”
“他‘既’接受了人体改造,‘又’变成了吸血鬼是吗?”绫辻行人敏锐地捕捉到雪莉话中的重点,“请据此做出论证以及推测。”
——本就不多的耐心显然是耗尽了!绫辻行人尝试开启自动档。
小雪莉慢慢转动卡顿的大脑:
“说他变成吸血鬼、是因为他眼睛赤红,生出了两根犬牙。啃咬研究员的脖颈后,会令研究员也发生和他一样的异变。”
“说他同时接受了人体改造,是因为他还拥有了异能。”
“嗯?”工藤新一的声音插过来,“能够开发出异能、激发潜能的人体改造……听起来和猎犬队员会接受的改造很像啊,立原先生说过的。难道黑衣组织和猎犬合作了吗?”
绫辻行人似乎早已料到,此时只关心:“他觉醒了什么异能?”
小雪莉缓缓歪了下头:“[至黑即是回答]。我听他念过。”
听起来很厉害啊……工藤新一慎重询问:“那异能效果是……?”
小雪莉:“把人的肤色变黑。”
绫辻行人:“……”
工藤新一:“……”
深井,害我莫名其妙笑了一下。
雪名阵也挺纳闷,这样的异能有什么存在的必要,以及这种异能宾加你还拿出来炫耀什么啊?
“未必是炫耀,”一旁的太宰治半睁开眼,“应该是不甘心。想多试试,看能不能挖掘出其他的作用。”
他几乎不曾有像当下这样精神松懈的时刻,难得犯懒。眯着眼躺了会,起身披上衣物,整理好衣着后轻拍了下雪名阵的侧脸:“你的游戏,我不馋和。”便搭着黑风衣不紧不慢地走出卧室。
他不是黏人的性格,骨子里透着一点“世人皆醉我独醒”般恹凉傲慢的独。在离开前触碰雪名阵一下,已经是最大限度上的热情,很快理智便占据头脑,敦促他继续办先前未做完的事。
雪名阵有些食知髓味地扫了眼黑发首领的背影,同样理智地收回视线,看着雪莉在绫辻行人的引导下接着往前捋时间线:
“他变成吸血鬼,应该是在数月之前。”
“我记得那时候组织曾安排过一次大规模的海外行动吧,”降谷零也围了过来,沉思道,“是那位先生直接下达的命令,绝大多数正式代号成员都被派遣出境。组织包办了全程的食宿……等等。”
他忽然一惊:“该不会,那个时候的那位先生就已经……?”
雪莉晕乎乎地点头:“我当时正在配合研究所的同僚进行一项药物实验,即便被征调出境,行程中也一直只碰自己备好的食物,所以不曾怀疑过那些提供给我们的食物。”
“一直到数日前,宾加闯入研究所,只是吼了一声,那些和我一起前往境外参加行动的同伴就同时发生了异化,我和其余工作人员却没有任何反应。”
“——那些食物里该不会含有什么吸血鬼的血液或者体.液什么的吧!?”松田阵平冲上来捏降谷零的下巴,“Zero!快看你长没长犬牙?”
被捏到帅哥变形的降谷零:“……”这力道多少带点私人恩怨了,他拍开翘臀男模的爪子,“之前没发作,现在应该也不会再发作。大概是受到了雪名的能力影响吧。”
“如果我没记错,太宰说过,在执行中原计划前,他发现死屋之鼠曾派人和C先生接触过。因为不确定做了什么手脚,所以没有继续计划。”
难道,“手脚”就是这个?
【森鸥外:嗯……这样说的话,我的确想起一个有些奇怪的细节。】
【刚和C先生联系的那段时间,他身边一直跟着一个叫做‘雾江’的秘书,时常替他端药递水,不过后来就没再见过。仔细想想,那会不会是死屋之鼠派去下毒的人呢?】
【利用吸血种的能力控制C先生,进而控制整个黑衣组织为自己效力吗……真是简单粗暴的计划。】
挑拨组织和寻找[书],挑拨港口黑手党与武侦社敌对……森鸥外觉得还是自己的计划更加优雅一点,好比利用织田作之助获得异能开业许可……哦,已经因为雪名先生中途失败了啊,那没事了:(
他正想翻找之前看到的那个“跨着一张小猫批脸”的Q版太宰表情包发出去,手机忽地一震。
【叮!】
这一刻,所有警视厅成员的手机同时响了一声。
【恭喜诸位揭开真相,已触发最终副本!】
【紧急通告:副本[世界的终焉]将于20小时后开启!】
【人心如鬼蜮,滋生出魍魉横行。再狰狞的恶鬼,剥开皮肉也能看见腐烂的人心。
请诸君化身利刃,斩断一切世间之恶!】
【通关奖励:未知。】
【失败惩罚:[神眷]】
内部群安静数秒,猛然炸锅:
【20小时后,敌人就要发动进攻了?】
【等等、这个[神眷]的失败惩罚是什么意思?】
【?我卡Bug了吗?看这个字体颜色,应该是能点开详情的吧,我怎么点不开?】
【朋友们!我忽然有个猜想……不知道有多少人记得当初N犯过的神经病?】
【这只有最先加入别动队的人才能留有印象吧?我记得当时村濑一戴办公桌,N就叫嚷说村濑不是他弟弟、别戴那玩意儿啥的,该不会……N说得有理可循?】
【??你们好怪啊,还专心致志研究起失败惩罚来了。是觉得我们会失败吗?】
【容我提醒,这副本的名字可是叫做‘世界的终焉’,真失败了世界多半就直接终焉了,还在意什么神眷……诶?等等。这么说起来,[神眷]……该不会是帮我们托底的吧?】
“……”本已习惯地做好被质疑准备的雪名阵僵住。
【……?有道理啊。照理来说,世界终焉,咱们也该死翘翘了。这神眷给的是……呃,想保住我们的性命吗?】
【让我想起老乔伊。感觉会是一种比较扭曲的方式。但重点不是方式扭不扭曲,重点是厅长还没开始打呢,就已经操心地帮咱们准备好了失败了他托底——厅长他真的,我哭死。】
【厅长除了老爱摸鱼,没什么不好的地方。】
【厅长除了老整奇怪的活,没什么不好的地方。】
【厅长除了已经有家室了,没什么不好的地方。】
【??什么奇怪的东西混进去了?】
【??不是,你们在说什么啊,[神眷]和厅长有什么关系?】
【?朋友,你缺课很多啊,咱们私聊,我来帮你补补。】
雪名阵盯着手机屏不自觉地发愣,又因为最后两行对话不由自主地蹙眉。
绫辻行人的对话框忽然弹出来:【截图.jpg,看见没有?】
截图是那句“厅长除了老爱摸鱼,没什么不好的地方”。
【绫辻行人:乱步说你还琢磨着链接点建成就退休的事,别想了。这么一厅人,除了你谁能压得住?还是你希望世界刚拯救完,横滨就又出事?】
【绫辻行人:看见截图了吧。希望这次副本结束后,厅长可以改过自新,别成天想点社畜不该想的事。】
熟悉的架高地手法,幼稚得像在哄孩子。但以绫辻行人的性格,能降尊纡贵地自降智商做这种事……如果直接问“绫辻先生是不是在安慰我啊”、“担心我还受囹于过去的遭遇”,对方估计会直接漠然地将他拉黑,一辈子不可能放回来的那种。
手机又在弹出各种提醒弹窗:
【正在发放参战意向统计表。】
【统计中……】
【统计完毕。】
【副本[世界的终焉],参战人员:警视厅全体】
【请使用者确定是否参战:是/否】
按照雪名阵最初的想法,当然是选择否。现在……
他的指尖在选择上悬停半秒,仍是冲着否按下去。
只是这一次,不是出于“不要牵扯过多,免得反招麻烦”的自我保护,而是出于经历风雨才有成长的考量。
【参战名单已确定。】
【副本开启倒计时:19:54:07】
二十小时能做什么?
能将天空赌场开至东京湾海面上,能将赌场内的客人进行紧急疏散。
疏散的方式十分简单粗暴。首先用赌场武器库里的催眠瓦斯放倒赌客们,再一人头上粘七八根“脏辫儿”,等待少年中也来接。
顶一脑袋人辫,远看像一群深海章鱼似的员工们:“……”
远远看见一堆深海章鱼在豁口的舱室内堆积扭曲的少年中也:“……”
少年中也乘着硬币飞来了,又拽着硬币备受惊吓地飞走了。
过了片刻才又重新飞回来,深吸一口气后吊起熟悉的高音:“你们在搞什么啊!?太宰!又是你出的馊主意是不是!?”
幼稚的小学生吵架声中,所有深海章鱼……所有人员完成了疏散。取代客人在赌场中行走的,是谷崎润一郎的异能力[细雨]伪造出的幻象。
所有人按照侦探屋传达出的计划,守在各自的方位。该热身的热身,该养精蓄锐的养精蓄锐。
唯有吃了高效退烧药的雪莉恢复精神,在内部群里输入冷冷淡淡的阴阳怪气:
【宫野志保:听说Gin变成了婴儿的模样,但还是很厉害。可以发一张Gin的战场照看看吗?拜托了。这是我一生的请求。】
【贝尔摩德:Gin变成婴儿,会不会爱哭啊?会不会尿床啊?会不会想喝奶啊?不像我,我只会心疼Gin。】
【工藤新一:呵,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泼天的减龄,终于也轮到了你头上!】
正被少年太宰的[人间失格]触碰,恢复原貌的Gin:“……”
今天的阿Gin也在绝赞厌蠢中。
与此同时,横滨某安全屋。
福地樱痴进门后并未坐下,只扶着身边的棺材,环视了一圈设施简陋的屋子,最终看向安然坐在安全屋中央,正调着大提琴的费奥多尔:
“京极夏彦呢。按照计划,他不是应该在这里和我们集合吗?”
“他不会和我们集合了。”费奥多尔自若地拉奏出低沉绵长的音。
“京极先生已经凭借书页的力量成为了真正的妖魔共主,[书]现在对他来说毫无吸引力。横滨或者世界的价值,对他来说,也比不上天空赌场里的那个白发少年。”
一个脱离掌控的分.身,对于本体来说就像是一枚危险的不定时炸弹,一颗随时会反噬本体的肿瘤。即便京极夏彦知晓那段直播是敌人故意为之,目的就是为了引他去天空赌场,他依旧会赴这个约。
“妖魔的力量在黄昏时分最为鼎盛,京极先生会在那时发动进攻。他会替我们吸引走那位神明的注意,福地先生……您这边准备的如何呢?”
福地樱痴一声不吭地打开棺椁,在棺壁上敲了敲。
身处于棺椁中的,是一个只余下肩膀及以上身躯的银色长卷发男子。一柄长剑插.入他的血肉,像一根裸.露的脊骨。
布拉姆·斯托克缓缓睁开血色的双眼,神情恹恹:“半个月前,子嗣已经通过天空赌场传播至世界各地,在福地的命令下暗中转化新子嗣。”
“我转化了不少当权者周围的人。有危险的鞭策,这些怠懒的家伙效率应当会加快不少吧。”福地樱痴扶着棺椁道,“来见你之前,我已经下达了让他们开始进攻的指令。有死亡的威胁在身后追赶,这些政客多半熬不过半日……我会在紧急会议上索要大指令,至于你……”
“福地先生交代的事务已经办妥了哦。”费奥多尔微微歪了下头,贴着大提琴的琴头,“明日黄昏前,那些经过人体改造的黑衣组织成员,会赶赴横滨,配合福地先生行动。”
福地樱痴盯着费奥多尔看了会:“那你呢,魔人。”
“还是蹲在这个小屋子里藏头遮尾?”
费奥多尔勾起病白的唇:“老鼠可是穴居动物。”
·
一场副本,敌我双方都在尽力准备,只有某位神明闲闲地抱着手机,靠在沙发上不干正事。
作为局外人,他享有APP提供给他的全方位无死角监控镜头。
从正在向横滨警视厅的方向陆续集合的黑衣组织成员,到被福地樱痴关回棺椁里,无聊地吹了下嘴边碎发的布拉姆·斯托克。
吸血鬼伯爵没有手臂,但有着一般人类都会有的烦恼。碎发进嘴着实令鬼烦躁,布拉姆又呸了一下。
原本靠在沙发上,就差捧一盒爆米花的雪名阵:“……”
开始难受了。
这种感觉,就像发现手机屏幕上有一根头发,抹了几次才发现那头发抹不掉,其实是屏幕自带的裂缝……
坐在办公桌后试图办公的太宰治:“……进卧室看。”
“不。”雪名阵理所当然地窝在沙发上,“卧室里太安静,不够热闹。”
太宰治:“……”窝在办公室里看手机就够热闹了是吗?
雪名阵仿佛没有感觉到黑发首领的瞪视,理所当然地让APP设下的“局外人不得干涉副本”规定去见鬼,他伸手小心翼翼地按上屏幕,拽开布拉姆脸上那几根碎发,霎时舒畅地松了口气,并重新有了心情得寸进尺:“电视连接线在何处?手机屏幕稍嫌小。”
“……”这公是办不起来了。太宰治一声不吭地起身,摸出连接线,插上之后干脆坐到雪名阵身边,顺便揪起旁边的抱枕用力闷住雪名阵的脸。
下一秒就被当成抱枕捞走。
才尝了鲜的情侣显然更容易擦枪走火,副本开启前的超前点播(?)以及困惑的布拉姆变得无人问津。
糟糕的痕迹遍布办公室各处,从黑色的冰冷幕墙一路蔓延至柔软昂贵的皮革沙发。
沙发的吱呀作响声中,太宰治随着动作有些难耐地侧过头。散乱的视线落在正播着各处监控的电视屏幕上,混沌的意识于几秒后抽离出清醒:“副——唔,副本,提前开放了。”
“?”雪名阵短暂地困惑了一秒,继续俯身亲吻。
副本又不是他打,开的自动挡的意义不就在于解放双手干别的事?
错过的剧情以后还有机会补回来,但中途叫停留下的阴影和遗憾可是会记一辈子的。
这场胡闹直到半小时后才歇。太宰治恼怒地踹了下雪名阵的小腿,将自己的状态逆转至坐上沙发前,并无比怀疑未来这会是他施展得最熟练的术法之一。雪名阵则飞快地将监控往前倒转,弄清楚了为何副本提前。
抵达横滨警视厅附近的宾加也不知出于什么想法,仗着吸血种的体质,一路爬上了横滨警视厅顶楼。正准备做他计划要办的事,皮鞋一下踩进一汪粘稠的沼泥中。
正在沉眠地中闲逸漂游的洛夫克拉夫特:“……?”
异神的领地意识极强,楼顶[拉莱耶的沉睡地]除了Guild的同伴以及雪名阵,几乎无人会上去。宾加这一脚踩下去,正蠕动着触手的异神霎时投来幽幽的目光。
这种行为,和在人类打盹时,穿着皮鞋一脚踩上人类的床铺有何异处?
异神在脑海中掰了个并不合适,但的确精准的比方,湿漉的触手倏然袭向震惊地呆住的宾加。
看完短暂回放的雪名阵:——宾——加!
洛夫克拉夫特应该没把人真吃了吧?啊这,如果吃掉的话,该怎么定性这起伤害事故?
而恢复直播的监控画面中,收到宾加被卷进泥沼前发出的“敌袭”短信的乌丸莲耶,误以为众人的藏身之处被暴露,当即下达开战的指令,横滨顿时埋没于枪林弹雨中。
同样埋伏于各处的港口黑手党们如雨后蘑菇般冒出。
之所以有这样的比方,是因为他们都带上了战前由APP提供的临时防具,此时猫咪办公桌纷纷变换,一部分负责防守,变成T(老虎)版将周围群众稳稳兜住,另一部分则负责进攻,顶着个H(正常)版办公桌直接发起冲锋。
更多的代号成员并未散布在横滨街巷,而是集中于横滨警视厅周围。
朗姆毫无疑问打着头阵,秃秃的头顶此时居然生出了乌黑浓密的头发,于电光火石间狠狠捅穿警视厅闭合的大门——?没捅动。
再来一次,捅——
大门吱呀打开,银发杀手冷漠的面孔展露出来,伴随而至的是来自Top Killer的顶级子弹压制。
朗姆:“??”
更多的老熟人从大门口鱼贯而出,苏格兰、波本、基尔、贝尔摩德、宫野明美……居然还有伏特加。
朗姆:“…………”
如果说,在朗姆的心中有一个“老鼠可疑度”排名,那琴酒一定是因性格能力过强而被第一个排除出去的,伏特加则是因为性格能力过低而被第二个排除出去的。
谁能想到,怀疑名单去掉一个最高分,去掉一个最低分,去掉的居然都是正确选项??
震惊并不会减缓朗姆的行动速度,面对着大波假酒来袭,朗姆沉声厉喝:“动手!不要留情!”
库拉索等众多代号成员毫不犹豫地听令进攻,银发的女杀手正想冲到朗姆身边帮助上司击败难对付的Top Killer,一道纤细但不乏力量感的身影横挡在她面前。
赤井玛丽抬起枪口别了下耳边的碎发:“不杀死我,我是不会让你去找朗姆的哦。”
杀意,女杀手,前置条件纷纷满足,[别吻我,没结果]霎时激发。
忽然觉得赤井玛丽很值得一吻的库拉索:“???”
……大脑突然变得奇怪了!
与此同时。
横滨机场。
福地掐灭开完紧急会议的手机,深吸一口气,看向身边的条野采菊:“副队长还没有消息吗?”
“没有。”条野采菊恭喜地鼓了下掌,“我听见了哦,人类军的领袖先生。欧洲那边通过你调用大指令的请求了吧?”
“嗯。”福地樱痴思索着他计划的最后一部,并没有什么愉悦的情绪,只是对(硕果仅存的)两个手下道,“你们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回。”
布拉姆·斯托克被他安置在远离条野采菊听力范围外的闲置房间内,确保他忠心的下属不会因此产生怀疑。
可惜烨子现在不在,不然——????
福地樱痴一个刹车,震惊地瞪视空荡荡的闲置房间:他那么大个吸血鬼呢??
更远的地方,普希金扛着个棺材跑得气喘吁吁:“偷到了!我偷——”
时间像在这一刻凝固,旋即骤然倒转。
普希金眼睁睁观测着这一过程,只眨眼的工夫,他就回到了那间熟悉的闲置房间,福地樱痴如同鬼神般持着一柄长刀立于他面前。
足以穿越时空的神刀·雨御前毫不留情地削向他的脖颈——
“当——”
金发的北欧杀手挡住雨御前,踩着黑色皮靴的长腿一脚将普希金踹开:“碍事。”
“……”算了算了,救我一命的都是爸爸。普希金连滚带爬地站起来,匆匆扛上棺椁卖力狂冲——
“滋……”
像是指甲划过玻璃的刺耳声音倏然响起,时间再度凝固。
已经两百米冲刺第二趟的普希金:“……”
哈哈,不会又来吧?
周围的场景在他绝望的视线中再度逆转,普希金木然杵在棺椁边。
雨御前这次劈来的角度更加刁钻,速度比上一次更快,几乎不是人操刀时能够达到速度。然而兵戈撞击声仍然锵然响起,这次横剑立于福地樱痴面前的是冷血。
福地樱痴:“……”
这个小小的房间到底藏着多少敌人,怎么每次回来都能不一样?
普希金也:“……”
这段长长的八百米冲刺究竟什么时候才能跑完,你们为什么要为难一个胖子??
原本以为偷棺材是最简单的任务,不需要比拼,只需要一点点偷鸡摸狗的小技巧——好家伙,还需要马拉松长跑的耐力是吗??
虽然每次时间回溯身体都会恢复最初的状态,但精神也是会累的啊!!
他麻了,但又不能不跑。即便是他,也不敢想象名为[世界的终焉]的副本如果通关失败会是什么下场。
一遍又一遍的时间回溯,一遍又一遍地两百米狂冲,普希金在奔跑中意志麻木。
一直到第不知多少的重来,他闷头冲出安检区,冲出候机厅,撞到果戈里的肩膀向后踉跄几步,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
这一次……时间没被回溯?
候机厅内。
面积并不大的房间中,福地樱痴栽倒在地,胸口没入一柄长刀。
福泽谕吉紧紧攥着刀柄跌跪在地,口中呛咳出大量的鲜血。
他的胸口同样插着一柄长刀,是福地樱痴的雨御前。鲜血顺着尖刃一滴接着一滴砸向地面,温烫的液体砸在福地樱痴的指尖,令他再度动了一下。
“给我……把刀给我,谕吉。”福地樱痴努力想要撑起身,然而福泽谕吉始终未松开自己长刀的刀柄,“你可以杀了我,但你不该也死在这里,把刀给我,谕吉,我们还可以再有一次机会——呃!”
“没有机会了。”福泽谕吉将刀更深地捅进福地樱痴的胸口,因用力过度嘴角涌出更多的鲜血,“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把刀给我,福泽谕吉!”福地樱痴重重锤了下地面——但他这一下其实捶得毫无力气,脱力的身体已经不足以支撑他完成任何争抢的动作,“你想死吗?!”
“我不想。但我更想知道真相。”福泽谕吉深深注视着旧时的竹马,“告诉我真相,我可以把刀给你。”
“你先把刀——这样的劝告,以你的榆木性格不会听的是不是?”福地樱痴闭了下眼,放弃似的松懈了手上的力气,“三十三年前……”
生怕福泽谕吉在自己说完前死去,福地樱痴语速加快,甚至不敢在描述中掺杂任何的修饰或形容,一段折磨他将近三十三年的预言连带着这三十三年间的费心布局,被他一一说出。
“……国家保持独立自主的仰仗,是军队。没有了军队的国家,只是摆设。利用大指令控制抽调各国军队而组成的人类军,可以轻易夺走所有国家的军队掌控权,令国家这个概念消亡,人类从此成为一体……”
“……”通过耳麦将全过程听得完完整整的中岛敦不禁顿住,缓缓攥住手掌,“福地队长,是预知到今年会爆发一场各国之间的战争,想要阻止,才有了这个计划……”
“你的耳根子还是这么软啊,敦。”少年太宰拍拍白虎少年的后脑,“这只能说福地樱痴有个好的出发点,但用错了方法吧?利用天空赌场流通大量的硬币炸.弹,利用吸血种到处感染咬人,利用人体改造将黑衣组织的成员炮制成一次性的炮灰供自己驱使,四处袭击……福地樱痴,是彻头彻尾的恐.怖分子哦。”
“三十三年前……雪名先生在那时可能还没有抵达这个世界吧。所以福地樱痴才没有预知到雪名先生的插手会令未来变得不同。”芥川龙之介的罗生门支棱在背后,像蜘蛛的细爪,勤勤恳恳地替主人将侦探屋划拨给他们的T04战区内剩余的敌人一一击倒,“仔细考虑的话,人类军计划完全不可行,还会挑起国家间更加剧烈的仇恨。”
凭什么人类军的统帅就交给你们国家的人世袭罔替了?福地樱痴还想将大指令转让给福泽谕吉。这是将人类军当成自己的私人财产,还带凭自己的心意,商量都不商量一声就自顾自转让的吗?
“福地先生缺一个正常的军师。”中岛敦懂了,“他缺夏目先生、太宰先生、森先生、乱步先生、绫辻先生……”
豪华军师团,警视厅拥有太多,而福地樱痴一张SSR没有……不对,有的。费奥多尔。可惜这张SSR没安好心,还惨遭降智……
“除非未来走向星际,拥有共同的利益和敌人,否则在下认为所有国家融为一体是不可能的事。”芥川龙之介理智地推演了一下,又觉得这种在他死前都未必能看到影子的事完全没有现在思考的必要,转而询问战况,“机场那边怎么样了?”
“条野采菊和末广铁肠那边倒是不必担心,有果子狸给他们共享福地先生的供述,再加上布拉德的口供,他们不会再稀里糊涂地帮Season&狸推进计划……剩下的,就只有D和Season了吧。”
费奥多尔·D,一个扛着雪名先生的降智debuff,依旧兢兢业业搞事业的男人。
少年太宰决定见面之后一定要为他颁发一个特制奖杯,就叫“身残志坚奖”。
第 80 章
隔着一道屏幕, 雪名阵也在琢磨这个念头。他甚至信手拽来中岛敦摊在茶几上的试卷当场作画,一边惊讶着“你这儿的敦学习很苦手吗”,一边涂鸦出了一个小金人奖杯。
太宰治:“……”
怎么回事, 中岛敦。首领亲自辅导功课,成绩还这么差。
他完全不想是不是自己派下的任务太多,中岛敦疲于奔波。在宰系生物眼中, 除了面对某些特定的人, 其余时候绝不会从自己身上找原因, 错的都是别人, 世界全错他独对。
“……这什么,江户川柯南?”太宰治皱着眉看画。
雪名阵:“?只有领结的部分是新一先生。你看,这副眼镜是乱步先生, 这个领结是新一先生, 从上往下,意味着智商的降级。”
……好像有点辱新一了, 雪名阵看着画稿沉吟了几秒,果断地将这个idea揉成一团丢进旁边的垃圾桶,抬头继续找乐子。
之前还在闲谈的芥川龙之介等人已被调遣去新的区域,而更多的战斗力,则被江户川乱步收拢至警视厅周围, 包括刚借由妙蛙屋回归的魏尔伦。
顶楼天台上, 异神庞大的身躯从[拉莱耶的沉眠地]中延展而出,触手蠕动间露出旋转着尖锐利齿的大型吸盘。
吸盘中卡着一颗人脑袋, 雪名阵还没来得及看清是谁, 吸盘就像吸一颗奶茶珍珠似的, 啵一声将人彻底吸入。
雪名阵:“???”
怎么回事啊,按理来说, 身处于沉眠地中的异神不该这么暴躁啊?而且之前吞完宾加,异神不是已经恢复平静了吗?
他将监控往前倒了倒,找到异神再度暴起的片段,反复拖动才在某个角落看见一道略显肥胖佝偻的身影。
受到吸血种的加持,对方的行动速度很快,与老迈的外表全然不符。悄悄潜近沉眠地后,对方拿出一柄利刃,对着异神懒耷耷地瘫在灰绿色礁石上的触手剜下一刀——
雪名阵:“???”
这一死是你凭实力赢得的,他尊重,理解,并祝福。
切回直播画面,雪名阵不再看天台上的混乱。有[拉莱耶的沉眠地]加持,洛夫克拉夫特先生下手应该有数,反倒是机场这边,再不急救双福就要双死了啊!
好在此时江户川乱步及时操作,将重伤倒地的两人远程收容进[神秘的小鱼塘]中,疏解了雪名阵的坐立不安。
…………
福地樱痴在猝不及防间落进一片冰冷的水中。
“咳……!”他呛出肺中的氧气,下意识地想这是否是费奥多尔的搞得鬼,手臂便被一只纤细的手握住,拉拽着他哗地浮出水面。
视线因为失血和浸水而模糊,他听见大仓烨子精力充沛的声音在耳边说个不停,费力地眨去眼中的水后,看见眼前是旧友正解开和服的上……襟……?
福地樱痴:“??”
年近五十的老直男何时见过这阵仗,当场展现生命的奇迹就要从鱼塘里蹦出来,被大仓烨子一把摁回绿水里:“队长乱动什么啊,衣服还没脱呢。能不能学学人家森鸥外,人家和福泽社长泡鸳鸯浴就很镇定,还留了合照呢!”
——其实一点也不镇定,合照是梦野久作和少年太宰这两个不孝子拍的。
福地樱痴:“??”
在说什么啊烨子……福地樱痴深深地震撼到了,大脑从“谕吉居然和森鸥外也泡过鸳鸯浴”,转到“……??谕吉你到底和多少人泡过鸳鸯浴”,再到大写的“居然还合照?!淫の汤!!”
太可怕了,年近五十的福地樱痴当场挣扎得像翻了盖的乌龟,然而大仓烨子牢牢按住他,丝毫不给他挣脱的机会。
樱落平阳被烨欺,反观豪华浴缸另一边的福泽谕吉,就淡定多了,褪去上衣便沉静地泡在绿水中,像个推拿房熟客。
一直等到大仓烨子将福地樱痴的上衣剥掉,伤口完整地泡进绿水里,福泽谕吉才有条不紊地进行收尾工作:从搭在一旁的衣衫中摸出手铐,咔嚓落在福地樱痴的腕间。
福地樱痴:“……”
他现在正走向哪里的尽头?是死亡吗?不,是离谱。
他在极致的离谱中反倒冷静下来,冷静地询问:“谕吉,你认为以当下的情况(特指泡在同一个豪华浴缸中相对而裸)给我戴手铐合适吗?”
这合适吗?嗯?这是直男该做的事吗?
福泽·直男·谕吉觉得没问题,上一次森就是这么跟他一起泡的鱼塘。于是他顺理成章地误解了好友的瞪视,带着几分迟疑低声劝说:“以你过往的战绩,或许可以申请些许减刑……”
福地樱痴:……谁问你这个了,而且怎么看当下这个奇怪的play,该申请减刑的都是你吧!?
…………
除非世上有一种罪名叫做“重浴罪”,不然只是正经疗伤的福泽谕吉显然不需要任何量刑或者减刑。倒是一旁拼命拍照的大仓烨子非常点,但福地樱痴显然也不会因为副官的这点小事而上纲上线。
他正面色难看地听江户川乱步说话:
“你的目的只是制造可控的灾难,恐吓各国政府,令他们配合你的计划。”
“重点在于,这些灾难得是‘可控’的。”
“但费奥多尔和京极夏彦谁都没告诉你吧,京极夏彦用来挑拨人心的力量,已经超脱了异能力的范畴,我们之前在横滨抓获的炸.弹犯将其称之为‘妖魔共主’,他在人鱼岛上甚至制造出了百鬼夜行和幼年神明。”
“眼下这个名为京极夏彦的灾难,已经远远超出你可控制的范围了。”
福地樱痴想要的是救世,而不是灭世。在认清“费奥多尔蒙骗了他,只是想利用他和京极夏彦达成毁掉横滨,得到[书]”的真相后,他毫不犹豫地弃暗投明:“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尽管开口。”
按照江户川乱步的说法,京极夏彦恐怕很难对付。如果这个什么“小鱼塘”能治愈他的重伤,他必然要参加协同作战:“京极夏彦会在黄昏时刻袭击天空赌场,至于费奥多尔……可恶。那只老鼠,就算现在我们去抓他,他大概也已经离开原本的藏身处了。”
“问题不大。”工藤优作推了推眼镜,“人走过总会留下气味。在我写过的小说里,曾有不少次利用嗅觉破案。”
福地樱痴明白了:“你们是想要用J——”
警犬吧。
工藤优作:“条野先生嗅觉灵敏,一定能帮得上忙。”
能用人做的事,为什么要用狗?消费可以降级,办案道具一定不能降。
条野:?我谢谢你。
…………
从横滨机场到警视厅,只需要果戈里开启妙蛙屋,就可以即时出发,即时抵达。
条野采菊和末广铁肠稀里糊涂就被带回了警视厅,听福地樱痴宣布:“你们暂时调任至横滨警视厅研究所就职。”
条野采菊:“?我可没有那种高学历……队长你在泡澡吗?”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忍不住侧了下脸,面露狐疑:“在警视厅大楼里?戴着手铐泡澡?……旁边还有一个人?”
时隔多年,条野采菊久违地痛恨起了自己的失明。
——这画面多美啊!他想看!
“……”福地樱痴面无表情,“你的听觉还是一日既往的灵敏。正如我所说的,你虽然失去了视力,但其余的感知都获得了加强。用嗅觉来跟踪撤离的费奥尔多,显然也不在话下。”
条野采菊果断拒绝职场PUA:“抱歉,我和狗还是有些区别的。”
“我不允许你这么贬低自己,条野。”被买一赠一,一并转入警视厅的末广铁肠严肃地制止,“你的话,一定能做到和狗并驾齐驱的。”
条野采菊:“……”
条野采菊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家人们谁懂啊,最讨厌的同事跟我一起转职了!#
他们还在这儿故人叙旧,另一边,侦探屋内气氛沉凝。
江户川乱步碧色的眼睛盯着坐在中央的织田作之助和纪德:“机会只有一次,拜托二位了。”
织田作之助和纪德各捧着一位侦探递来的手机,一个面色肃然,如临大敌;另一个脸上写满“终是活成了自己曾痛恨的模样……”
在经过将近十来分钟的等待后,顶着一张不甘脸的纪德出手如闪电!
【升级成功!】
【科研组成员:条野采菊,技能[五感]升级为[狗勾视野]】
【[狗勾视野]:汪!狗勾启动!在说出解放语后,条野采菊将短暂地获得特殊视野。】
工藤新一一拍大腿:“就是这个!巫师系列的猎O人感官能力!条野先生快来试试,你是不是能看见了?”
“……?”条野采菊下意识地停下斗嘴,回头“望”向声源处。
他当然是看不见的,做出这样的动作只是凭借听觉分辨声音来源。
像这样提醒着他“你和别人不同”“你是个盲人”的事,几乎发生在他人生的每一分每一秒。他从不甘心地尝试各种办法医治,到逐渐习惯与失明共存,时间与阅历塑造出如今的他——即便如此,在听闻自己有可能能“看见”时,条野采菊仍旧不可控制地心跳加速。
“要怎么做?”条野采菊走到工藤新一身边,听对方好心地将技能描述给他念了一遍。
工藤新一严谨分析:“这句话里有两个要点。一个是说完解放语后,你只能‘短暂’地获得视野,还有一个是解放语……呃,具体是‘汪!’还是‘汪!狗勾启动’,这个还是得你自己试试。”
条野采菊:“……”
好好一个感动事件,霎时变得毫不正经。一向只有他戏耍别人,没有别人戏耍他的条野采菊垮着张脸,在末广铁肠投来的炯炯有神的注视中飞快掀了下嘴唇:“汪。汪。狗勾启动。”
……狗勾完全没有启动。
“汪酱才不会这么有气无力。”末广铁肠面无表情,“汪酱都是热情开朗的。”
这辈子和热情开朗无缘的条野采菊:“……汪!汪!狗勾启动!”
眼角霎时一热,像浸泡在热水中。
条野采菊眼前骤然出现广角240°的视野,画面大概由黄色、蓝色、黑白色构成。
除此以外,还有更加混杂的信息,比如所有人行进时留下的气息都被高亮标注,连接成一道道行动线;各人是高兴还是愤怒的情绪,都变成深深浅浅的颜色,填充在心脏的位置。
条野采菊压着激动稍加适应,随后第一时间猛回头看向泡在浴缸中的福地樱痴和福泽谕吉:“……噗。”
谁懂啊,两个中年大叔板着脸面对面泡在豪华浴缸里真的好搞笑!
…………
解放语虽然羞耻,但是有用。
条野采菊念了几次便能泰然自若,等到雪名阵の坠机处·立原道造也在织田作之助的神之一手下成功升级,便跟着终于泡完小鱼塘的福地樱痴一同前往安全据点,追缉费奥多尔。
一路上,条野采菊都在好奇地追问:“立原你的异能还需要升级吗?操纵金属的异能升级之后是什么?为什么这个小不点和这个粉头发也要一起去,他们对追缉有什么作用?”
梦野久作矜傲地仰头:“你知道什么,我们的技能已经在生效了。”
就在半小时前,[脑髓地狱2]的CD终于冷却完成。
立原道造用他持续时间升级为8小时的[我定义]重新对[脑髓地狱2]的生效范围下定义:
「“对所在区域内所有具有写作天赋的人”是指费奥多尔·米哈伊洛维奇·陀思妥耶夫斯基。」
换而言之,不论费奥多尔有没有写作天赋,这一篇小作文是跑不掉的了。区别只在于长还是短,文采斐然还是小学生作文。
梦野久作:“他会被强制停止行动,刚好方便我们去抓人!到时候,如果是小学生作文,我们就狠狠地嘲笑他!如果文采不错,那就送去L&P出版社出版。”
不管怎么样,他们稳赚不亏。
年轻人们开始欢呼、鼓掌,排演霸凌(?)语录,年纪差了辈分的福地樱痴实在不知该怎么融入,只能在安全据点外停下脚步,干巴巴地提醒:“到了。”
房门推开,安全据点内果真空无一物。
条野采菊在开启视野后,对着墙角木桌的位置看了又看:“这里曾经放过不少稿纸,还有几瓶钢笔墨水。”
“?”梦野久作愣了一秒,举起双手可爱欢呼,“好耶!他写的是个大长篇!”
肯定是上一次[脑髓地狱2]的效果还没结束……哈哈,那费奥多尔岂不是得双开?
太棒了,就是喜欢看一些作家明明不想更新,却还是被迫加更的样子。
条野采菊接过带路的任务,引领众人顺着视野提供的路线指引向东走。期间又闲谈了些“为什么涩泽龙彦他们被捕后都失去了记忆,但队长和西格玛没忘”“可能是降智debuff弄忘了”“也可能单纯只是觉得,终战的序幕已经拉开,参演人员没必要在隐藏”之类可咸(正经)可甜(沙雕)的话题:“——到了。”
这是一栋看起来普通平凡的三层公寓楼,唯一不平凡的是没入A403大门的指引路线,以及福地樱痴用雨御前也没斩开的大门。
条野采菊脸上玩闹的神情收敛起来,蹙起眉头“看”着眼前的大门:“这是用书页加固过吗?如果连队长的神刀也斩不开,那——”
一路都没有说话,存在感很低的粉头发·冲矢昂摘下背后的T.A.D.战术背包,沉稳地说:“我来。”
他动作迅速利索地拉开拉链,从战术背包中取出了——一口锅。
条野采菊:“?”
福地樱痴:“?”
这是在干嘛?
晃动间,一丝香气从汤锅中溢出。条野采菊本能地嗅了一下:……这锅里还装着咖喱?
[一锅咖喱汤],披上冲矢昂的伪装后,赤井秀一得到的新技能。
真正的Spy,只需要最简单的伪装。只要端着一锅咖喱,冲矢昂可以进入任何地方,哪怕是敌方的大本营。
心思缜密如赤井秀一,当然已经试验过无数次技能的效果,此时镇定地敲了敲房门:“你好,我是对门新搬来的房客。”
条野&福地:“……”
这破公寓哪来的对门,对面是个便民超市好吧。就这能指望里面的费奥多尔来开门?智商打对折也——
“吱呀……”
门,开了。
攥着门把手的费奥多尔内心显然更加惊涛骇浪,僵硬的微笑下都能看出他本身的惊疑不定,但他还是在演情景剧似的热情相迎:“你好你好,我是阿笠博士。哇真客气,还煮这么一大锅咖喱……”
这一刻,几乎所有新成员、费奥多尔都在思考一个问题:
谁,是阿笠博士?
老成员如梦野久作则大手……小手一挥:“上啊!还愣着干嘛?”
没有殊死搏斗,没有阴谋交战。抓捕的过程如此平淡……也不能说平淡了。
条野采菊:“……所以,阿笠博士到底是谁?”
冰冷的手铐咔嚓落在费奥多尔的手腕上,与此同时,在场所有人的手机同时“叮”地响了一声。
刷开手机:
【副本[世界的终焉]:第一阶段已结束】
【正在进行结算……】
【解锁第一阶段奖励:[英雄的宴会池](24h体验版)】
警视厅·别动队办公室中,原本靠墙放置的豪华浴缸忽然像被仙女教母施了法的南瓜一样,生出四条又细又长的腿,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路舞蹈着,出了蟹黄堡大门,爬上负一楼的楼梯。
它在一楼大厅横行霸道,一路撞飞了诸多押送黑衣组织成员的警员,并一屁股拱开原本位于大厅中央的问询台。
下一瞬,四条细腿迅速收起,豪华浴缸稳稳落地。
白色的缸壁像是融化一般蔫哒下来,流淌向四周,又在既定范围内精准止住;中心的白色液体像被虹吸似的立起,凝固出雕刻着石榴、藤蔓、蔷薇等极尽华丽繁复花纹的喷泉雕塑。
周围的警员们纷纷止步,震撼地看着白色的融液凝固后泛出奢靡的金色,形成一个长二十五米、宽二十米的大型古希腊式浴池。
池壁覆盖着纯粹的金色,翠绿的池水波光粼粼,折射出的光线令整个大厅都似乎变得金碧辉煌。
大量葡萄堆放在金色的碟盘中,色泽诱人的红酒斟放在水果旁随待取用,令人忍不住幻视一些奥林匹斯山上众神的宴会、奢华浴池中男神与女神尽情畅饮美酒时的画面。
三位追出来的侦探却:
工藤优作:“糟了。”
江户川乱步:“好麻烦——”
绫辻行人:“啧。第二阶段到底有多难打?奖励能给出24小时的复活池?”
福地樱痴已经倒戈,费奥多尔也被收监在细胞房内,被迫继续对着稿纸奋笔疾书。流窜在横滨各处的黑衣组织成员陆续被警员们在侦探屋的指挥下击溃、逮捕……按理来说,他们剩下的敌人就只有京极夏彦一个了才对。
中岛敦给大家鼓劲:“但是,我们拥有一个能持续24小时无限复活的池子对不对?一定能胜利的!”
“能无限复活并不意味着一定胜利。”立原道造想起死在常暗岛的兄长,神色变得难看,“而且……可能没有24小时。”
“[我定义]的修改效果只能坚持8个小时。8小时后,梦野的[脑髓地狱2]生效范围会恢复成原状,绝大部分战斗力都会被强制开始写作……”
“但京极夏彦也一定会受到影响的对不对?”梦野久作希冀地睁大眼睛。
“不会。”立原道造烦躁地捏了下耳垂上的耳钉,“得到[我定义]后,我尝试修改过他的定义,想走捷径逮捕他,但这个技能似乎无法对他造成任何影响。”
现在想起来……雪名阵那时候提出“想看Season表演solo”的无理要求,是不是一种预先的提示?
可惜后来他们紧跟着受到调查天空赌场的委托,他心血来潮试着卡京极夏彦的bug已经是当天晚上的事了。没出一两小时,副本就提前开启。
他晃了晃头,不再想这种对于当下情况没有帮助的事。
现在更重要的,是[脑髓地狱2]和[我定义]一样,同样也是技能。[我定义]既然无法对京极夏彦生效,那[脑髓地狱2]恐怕也不能。那8小时一过,大家岂不是只能引颈就戮?
——只能指望狸了吗?
可恶。听说他和服部平次搭档也不过几个月,也不知道现在实力如何,有没有和本体一战之力……但事已至此,只能拼了!
【叮!第二阶段已开启。】
…………
和第一阶段的通知不同,第二阶段的开启通知只发送给了局外观战的雪名阵。
他靠在沙发边抱着一桶爆米花看得无比惬意,是镜头里拼死拼活的人看到后会气到磨牙的程度。
长达八小时的对战,从黄昏日落一直持续到凌晨破晓。太宰治都靠在雪名阵肩上睡着了,警视厅众人才以狸为进攻核心,终于击溃了京极夏彦。
太宰治在“叮”的提示音中打着哈欠醒来,睡眼朦胧:“好了?”
“怎么可能?”雪名阵抬手凭空续了一桶爆米花,“最终Boss有三个阶段,这是常识。”
这是哪门子的常识……太宰治回忆了一下自己经雪名阵推荐打过的游戏,好像还真是:“……”
他坐直身体,反正也睡饱了,索性将公务取来,半是看监控,半带着批示公文。
镜头中的京极夏彦狂肆地大笑,夜行的百鬼于黄昏逢魔时分再度复现:“绫辻!即便是你,也无法勘破妖魔的幻觉吧!方才的一切争斗都只是幻术,拜梦魇所赐,老夫已经掌握了你们全部的底牌!”
雪名阵对着监控进行更直白的翻译:“就是那个Boss头顶的防御条,现在破了。这次再打,造成的就是真实伤害。”
镜头中的绫辻行人:“谁告诉你这就是我们的全部底牌?”
数十名开服玩家……老队员排众而出,绫辻行人和江户川乱步从对战异神时就有意藏着不曾放出的底牌,终于得以有机会真正得以使用。
“隐藏着OO力量的钥匙啊……”
“上吧!皮O丘!”
“辉月姬!啊,我终于见到我老婆……咳,请辉月姬大人协同我作战!”
雪名阵开了瓶可乐:“这个就是第二阶段,大家开始嗑药、使用道具。”
太宰治:“……”
好好一场殊死搏斗,被雪名阵一解说霎时危机感全无。幸好当初他这边进行终战时,没放雪名阵过来溜达,不然作为拼死拼活求一条生路的一方,真的会被这种无所谓且居高临下的点评气到。
但这态度又是真实的、合理的。
就像伏特加在雪名阵的眼里也不过是个健康好养活的小男孩,京极夏彦这样新生不过一年的妖魔,比起威风凛凛的妖魔共主,更像是年仅一岁的小屁孩正在玩泥巴还洋洋得……等等
太宰治:“我在你眼中多大?你是不是有点老牛吃嫩草了?”
雪名阵很会抓重点:“你觉得我老?是因为我没有满唔唔!”
太宰治赏了某个人一靠枕压顶,抬头看了眼监控:“——第二阶段结束了?”
好快。
这才几分钟?比起之前浴血奋战、拿命堆出来的第一次生灵,第二阶段快得叫人茫然,恍若一场短促的惊梦。
“很正常,毕竟涂鸦本质上是我的神力所化。”雪名阵摘下头上的靠枕,“若我虚长这么多年,打一个新生的妖魔却还拖泥带水,岂非太过无用。”
谈起神明相关的事,他的遣词又变得文绉绉。但这不妨碍他给京极夏彦取花名:“京都二郎用数十年的时间成就妖魔共主,你以七年的时间跨越人神的界限。警视厅里的这些孩子知晓神明的存在才不超过一年,想追上你和东京二郎还差得很远。能打过第一阶段,已算是进步斐然。”
短短一段话,京极夏彦惨遭数次改名。而这份特别的心意(?),借由雪名阵一直以来的熏陶,同样传承给了他的下属们。
于是监视镜头中的京极夏彦刚重新凝实身体,就听敌方方向传来几声抱怨:
“有完没完了,到底要打几次啊东京二郎?”
“可恶,是这么个Season吗……春夏秋冬永远循环,永远打不完?不愧是你啊,Tokyo春夏秋冬。”
京极夏彦:“???”
什么Tokyo春夏秋冬?谁是东京二郎?什么Season?和Season&狸什么关……等等,Season&狸里的狸,该不会指切片吧?!
隔着屏幕,雪名阵对着手机咔咔截图,务必将Season精彩的神情变化保存下来,以后这就是美好且令人怀念的回忆……
他低头选起照片,监控里的京极夏彦则明显动怒了。
也说不清是在为“东京二郎”这个土不拉几的花名愤怒,还是在为Season这idol的艺名而恼火,他凶狠地一把攥住狸的脖颈,眨眼间将对方彻底吸收。
“不!!”服部平次混杂着痛苦和愤怒的嘶喊混合在众人的惊呼中,几近破音。
没有神明的视角,不清楚己方还有没有其他底牌,对于绝大多数参战者来说,当下他们所处的就是一个切切实实的残酷战场。
他们不知道被京极夏彦吸收融合的狸是否能通过[英雄的宴会池]复生,不知道似乎永远有后手的京极夏彦下一次又会如何卷土重来。
当胜利变得似乎遥不可及时,绝望、逃避、憎恶种种负面情绪自然滋生,又化成京极夏彦现成的力量来源……但他们没有退路,也不愿后退。
再一次的进攻、再一次的为最优解义无反顾的牺牲,当十轮特异点扭曲成的黑洞悬挂于天幕之上时,诸伏景光向后踉跄几步。
哪怕有宴会池可以复生,每一次死亡的痛苦都如此清晰深刻。
相比之下,反倒是那些经历过“思想教育”的囚犯们对于这样的流程十分适应,甚至因为“至少这次的结局是掌握在我手里、可以改变的”而越发磨出一股执着到有些吓人的锐劲。
一旁的福地樱痴在向绫辻行人低吼着说可以将自己制作成特异点,他借助神刀雨御前应当拥有和妖魔京极夏彦一搏的力量……
诸伏景光收回目光,攥紧手中的大狙。
能够击穿异能的子弹可以杀死夜行的百鬼,却无法轻易夺走京极夏彦的性命。诸伏景光无比不甘、但不愿放弃。
他咬着牙重新架上狙,无视因频繁、长时间射击的后坐力而开裂、鲜血长流的手,指尖扣下扳机的瞬间——
一直不曾回应过他的涂鸦忽然亮了一下。
“景光!涂鸦,涂鸦!”
松田阵平的大叫声遥遥传来,诸伏景光眨下坠在眼睫间的汗水,精准地将即将撕碎同僚的般若一枪击散,过了两秒才反应过来,眼中不屈的火光霎时浇淋上希冀的燃料,亮得惊人:“阵!”
一旁路过的Gin微妙地扫了诸伏景光一眼,但丝毫没停顿脚步,继续奔赴下一处战区。
诸伏景光也来不及细品什么绝处逢生之类的心情变化,果决地抬手一拍桌面。
与此同时。
隔着数亿世界,一直在一心二用批改公文的太宰治忽然放下了手中的钢笔。
全角度的监控镜头如实转播着发生在战场上的一切,包括无声无息出现在诸伏景光身后的「雪名阵」。
没有什么浮夸的白光,没有带有暗示意味的流风,祂只是简简单单地站在那里,淡漠的视线扫来时,就连[温柔致死]坠落的雨滴都几乎被祂眼底的霜寒冻结。
诸伏景光打好的腹稿被这一扫霎时下意识地咽了回去,如同见到狼的兔子:“京……京极夏彦,能帮我们击……收监吗?”
工藤优作将写好的祈愿词交给他时,明显是加了不少辞藻和敬语上的润色的。但当真的站在神明面前,那些虚浮无意义的修辞,似乎都变成了一种渎神的存在。
诸伏景光以最简练的语言飞快概括出自己的核心请求,但说完又觉得懊悔,担心对方是否会对这样的祈愿感到不满。万一和当初山际警官要求对方重复阵的发言一样,一声不吭地消失怎么办?
「雪名阵」:“你能为此付出什么代价。”
“什么?”诸伏景光愣了一下,紧接着意识到这其实是对方接受了他的祈愿,连忙想按照工藤优作提出的种种说出自己能支付的报酬,就见「雪名阵」扫了一圈战场。
“你们拥有一座宴会池。”「雪名阵」不紧不慢地收回目光,“我要它。”
伴随着他目光的抽离,横行在战场各处的百鬼如同被烧成灰烬的纸人,逐渐自头及尾地飘散于风中——连同所有人竭尽全力打了数次、依旧无法击溃的妖魔共主。
没有什么神明间的厮斗,哪怕是如圣经中记载的言灵,对方都不曾使用。
“……”诸伏景光头脑有些空,一时说不出话,看见「雪名阵」如来时一样,不打任何招呼地再次消失。
【叮!失去道具:[英雄的宴会池]×1】
【叮!副本[世界的终焉]通关成功!】
【正在结算中……】
【发放通关奖励:
1、道具类
[我们的城市]:您是否还在为战后重建感到烦恼?您是否还在为手头拮据而焦头烂额?点击本产品!您将收获一个完好如初的新城市!(cd:60天)
[一片小鱼塘]:出走多年,归来仍是那个一级的小鱼塘。
2、角色类:
掉落SSR京极夏彦×1、SP狸×1】
恍惚也好,疲倦到一头栽倒在地也好,错愕之后狂喜也好。当初秋的第一阵晚风夹带着咸腥的海水气息吹拂过横滨时,这场终战终于缓缓拉上帷幕。
侦探屋里瘫倒一片,也有冲出去和同伴们分享劫后余生的胜利喜悦的,唯一还在冷静工作的也就是绫辻行人。
使用[我们的城市]重建一片狼藉的横滨,将[一片小鱼塘]重新安置回侦探屋门口,掉落的角色卡安排让福泽谕吉他们带回来收监,将[脑髓地狱2]的技能效果百分比降低至最低的30%……
通关奖励又发送过来:
【3、假期类:
感谢诸位警员及其余参与者们的浴血奋战,包括长期以来的努力工作!
自6月1日起,至7月30日,横滨警视厅全体成员将放假2个月,所有工作由AI诺亚方舟及机械战警代劳,请诸位尽情享受带薪假期。】
“……”
先是一片鸦雀无声,几秒后爆发出掀翻天花板的狂欢:
“几个月??我是不是听错了??是两天吧??”
“哈哈哈哈两个月,等会我世界地图呢!”
“带薪休假?我爱厅长,厅门永恒!”
对于社畜来说,掉落什么奖励都不如两个月的带薪休假实在。原本还沉浸在终战余韵中的社畜们霎时精神了,亢奋了,嗷嗷狂叫,如果不是的确体力透支,恨不能爬起来举着拳头跑两圈。
从异度世界调遣来的机械战警很快传入警视厅,做好基础的人类伪装、确保不会吓到市民后,工作效率极高地开始交接,正式上工。
会为终战结束而情绪低落的只有未成年员工们:
“这就结束了……?哈哈,那岂不是从下周一开始,就得回学校上课了?……睡不上懒觉了?”
“雪名先生说终战结束就送我去学校上课,想想办法啊文也!难道你想去学校穿丑不拉几的校服吗?!”
“我还好,反正穿不了几年就毕业了。还是Q你惨,就这个岁数,得从小学开始上吧?”
对比产生快乐。初高中生们齐齐看向梦野久作:“……哈哈!”
梦野久作:“……!@#@¥”什么人啊这都是!!
·
长达两个月的带薪假期,算是雪名阵给超额加班数个月的员工们准备的一个惊喜。
全靠AI和机械战警肯定也不行,雪名阵难得主动担起了工作的责任,回到警视厅内主持大局。
两个月的时间,足以让伊达航和未婚妻顺利成婚,并美美度过一段蜜月之旅,尾崎红叶和砚友也在警视厅内求婚成功,只等着未来哪天尾崎红叶能外出劳改,再顺带把婚结了。
——是的,犯人是没有假期的,该蹲号子还是得蹲号子,该勤勤恳恳写稿子还是得写稿子。
偶尔还得面对来自厅长的烦恼咨询:“到我这个年纪,上班着实是一种负担。以我的高龄还不让退休,年轻人们实在是有些过分了……有什么好办法能解决这个麻烦呢?”
森鸥外烦不胜烦:“身为囚犯的我哪有能力替厅长分忧呢?链接点稳定了没?”
干活去吧厅长,别来骚扰犯人了。犯人还得日更六千,谁有时间聊天啊。
雪名阵叹息:“毕竟要完成三个世界的融合对接,还是需要一段时间的。我看警视厅建设值这个进度条,还差0.05%……可能是因为这个。”
但,各大人才招聘市场都已经被他挖空了,黑衣组织、港口黑手党、武侦社、特务科、Guild、天人五衰、猎犬……没有墙角可以挖了,真的没有墙角可以挖了。
雪名阵忧愁地思考,难道是因为缺了乌丸莲耶?
但乌丸莲耶已经被洛夫克拉夫特彻底同化成触手的一部分了,就算真让洛夫克拉夫特设法将人弄回来,那回来的应该也就只是一具痴愚的人形肉.体吧?
之前被洛夫克拉夫特拉下水的宾加倒只是被洛夫克拉夫特恐吓了一番,现在正好端端地呆在细胞房里接受思想改造……
‘仅乌丸莲耶一人,怎可能抵得上0.05%的进度条?’雪名阵坚定地想,‘一定有我尚未发掘到的宝地!’
抱着这样的想法,雪名阵四处搜罗情报,要不是理智告诉他“住手!挖走大阪府警本部长,大阪怎么办!”,他甚至都想向服部平次一家举起挖墙脚的铁锹。
就这么多方查探了将近两个月,带薪休假的员工们陆续回来复工了。
雪名阵第一时间找上绫辻行人,诉说自己的苦恼:“……这0.05%的进度一日不填满,链接点便无法彻底建立,你有什么头绪吗,绫辻先生?”
绫辻行人还处在放假综合症中,不是很想立刻进入工作状态:“你跟服部平次聊聊吧。”
“?”有那么一瞬间,雪名阵感觉自己好像梦回什么RPG游戏,被NPC支使着前往下一个任务点,“平次先生……”
他将烦恼再度讲述了一遍:“你有什么头绪吗?”
趁着学校放假赶来兼职、主要是为了给狸投喂食物的服部平次烦恼地挠了会头,有点黑黑祟祟地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不瞒你说,我最近在想着怎么跟和叶告白,你跟我说这个,我实在没法沉下心思考……”
雪名阵大吃一瓜,立即将0.05%的进度条放下了(……),严肃地询问:“确定好告白的地点了吗?”
“呃,确定了。”服部平次说,“大阪新开了一家歌牌餐厅,不少歌牌选手都在那里打卡,反馈很不错。”
服部平次干咳了一声,挠挠脸:“和叶不是歌牌选手嘛?我就想带她去那里体验一下……那里的厢房都是露天的,坐落在山水景致中,很难订的!错过这次,下次再想订就麻烦了……而且也不能在同一个地点尝试两次吧?那多没新意!”
直男有着直男的坚持,雪名阵尊重、理解,并想掺和:“不多带几位侦探吗?万一餐厅中途发生案件了呢?”
服部平次:“……”
如果放在半年前,他一定会大声呵斥“说什么晦气的话!乌鸦嘴呸呸呸!”,但亲眼见过自己和工藤新一的面板、并借此投喂了狸四五个月后,服部平次屈服了,信邪了:“……绝对不能带工藤。”
工藤那击中率多可怕啊!面板上虽然写是50%,但他实际估算了一下,感觉至少得有75%,跟他的异变技能几率持平。
雪名阵:“这样吧,我到时候多带几个侦探,再带几名拆弹高手和打手,就在附近待命。”
警视厅吃瓜小队,您永远可以信赖的爱情保镖!
服部平次感动极了:“那能再带几个口罩吗?”
“……?”要口罩做什么,雪名阵茫然,“你感冒了吗?”
“……”服部平次吭吭叽叽,“我、不想在告白这会儿让和叶看见他们的脸。”
尤其是主世界合过来的男人们,那脸,那……还没有开始告白,服部平次已经紧张到冒汗了:“我会不会长得有点普通啊?”
雪名阵:“呃,那要看你怎么定义‘普通’了……”
如果从颜值上评价,服部平次肯定是标准的黑皮帅哥,但如果从撞脸几率来看……雪名阵是觉得蛮多人长得和服部平次像的。
工藤新一,还有之前在电视转播中见过的长岛茂雄、冲田总司、伊东玉之助……真的要感谢托尼老师,如果不是他们别出心裁、各具特色的发型设计,这四个人站在一起真是傻傻分不清楚。
服部平次忽然啪地合掌,冲雪名阵拜了拜。
雪名阵:“……?”
服部平次幽幽地道:“你恋爱那么成功,向你祈求姻缘保佑,一定也会很灵验的吧?拜托了卡密!保佑我这次告白别遇上什么幺蛾子……”
雪名阵没听到后面的部分,光听第一句了,霎时觉得忠言顺耳:“尽管放心,包在我身上!”
…………
大阪黑鸡……服部平次要向女朋友表白啦!
大好的消息一经传出,众人纷纷踊跃报名成为爱情保镖。
雪名阵经过综合考量后点出保镖名单:“松田阵平、萩原研二,你们负责保证现场如果有炸弹,绝不会爆炸。Gin,你负责侦查案件,以及在必要的时候做打手。”
这辈子都没侦查过案件、只创造过案件的Gin:“……”
厅内顿时炸开锅,“为什么不带我?!”“他一个杀手,何德何能……”“凭什么给他那么好的位置吃瓜!”
雪名阵:“……就凭人家完全不想吃瓜,我们是去做保镖的,不是去看八卦的。”
前排八卦只有厅长可以正大光明地吃。
大家纷纷扫兴地散开,很快又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嘀咕:
“厅长不带我们,我们可以自己去吧,自费总不能拦我?”
“正好那天是休息日,我来查查这个什么歌牌餐厅……哦?那天餐厅老板还会在天照厅举办艺术藏品展,要是能去欣赏就好了……”
大家各找大腿:
“优作!我想去这里——”
“社长——我想去这个餐厅吃饭!”
“队长,你没有可以走的门路吗?”
雪名阵:“……”
人家服部平次只是告个白,你们整出一副要全体出动的架势是要做什么?会不会太夸张了?
绫辻行人把玩着手中的烟斗:“天照厅举办艺术藏品展啊。有藏品列表吗?”
他就着工藤优作递来的手机看了眼:“——阵。刚刚你不是想找剩余的0.05%吗?这次的藏品展应该能满足你的要求。”
雪名阵:“?!”
雪名阵眼神一锐,立刻走到细胞房前。
剩余的0.05%,必须保证万无一失。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警视厅全体,启动!
远在大阪踩点的黑羽快斗:“啊——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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