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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书人不事生产,苏家也不例外,财政大权掌握在程夫人手里,田产和生意都是她在打理。
家里的情况苏景殊很清楚,他们家本来没多少田产,他娘嫁过来之后才慢慢置办田产张罗生意。
虽然他爹在后世名气很大,但是以这个时代的标准来看,他爹他娘成亲是绝对的门不当户不对。
他们家往上数几辈在眉州都名声不显,到祖父苏序时只在乡下有田一顷城中有宅一座,说是书香门第都有些抬举,顶多称得上是耕读传家。
家里有祖父撑着,两个伯父都早早考中进士外出为官,他爹不用养家,年轻时那是相当的不着调。
七岁开始读书,和所有熊孩子一样看见书就烦,让认字不认,让学句读不学,让写文章更是做梦。
偏偏他祖父是个也是个心大的,前面两个儿子读书自觉他没怎么管,小儿子读书不自觉他也不管。
不学就不学,家里养得起。
于是他爹就真不学了,十几岁就开始学着李白任侠游天下,后来到了年纪回家成亲,该不学还是不学。
据说他爹他娘的婚事当年惊呆了一众乡邻,甚至连祖父都以为亲家脑子进水了。
他外公程文应官职不低,说是之前在外查案时遇到过正在京城游历的他爹,相处之下觉得此子不凡,又恰好是同乡,于是在回眉州老家省亲的时候便主动提出结亲的意思。
苏景殊不知道他外公是怎么看出来年少浪荡的他爹有不凡的潜质的,反正按照历史的走向来说,老头儿这一眼没看错。
《三字经》里说他爹“二十七,始发愤”,但是他娘说家里有孩子之后他爹就开始收心了,奈何当时觉得读书没什么难的,同辈中没谁比他更高明,仗着聪明态度很不认真,于是意料之中的连解试都没考中。
就很尴尬。
也就他娘脾气好有耐心,换个人过来可能就懒得搭理他了。
指指点点.jpg
程夫人很有经商头脑,先前的纱縠和食肆生意在她看来只是小打小闹,每月获益很多,却也没有继续做大的想法。
经营只为生活,她要养儿育女,没有那么多精力放在生意上。
不过现在不一样,他们全家从眉州搬到京城,孩子们也都大了,完全可以在汴京重新开始。
她准备借二嫂杨夫人的东风在京城开铺子,虽说家里的财政大权掌握在她手里,但是这种事情还是要得简单和家里人说一下。
一句话:开会!
很快,一家人便整整齐齐的出现在房间里。
会议主题:如何在京城立足。
居京城大不易,这个议题放在绝大部分家庭里都会很沉重,但是很幸运,苏家在那不怎么沉重的小部分里。
苏景殊:骄傲的挺起胸脯.jpg
要问他穿越以来最意外的是什么,答案:不是家里有“三苏”,而是穿越自带金手指。
他上辈子看过很多假如穿越会怎样的问题,大部分回答都是拒绝,拒绝的主要原因有两个:一是科技,二是饮食。
天冷没暖气天热没空调,没有电没有自来水没有飞机火车,后世随处可见的水果蔬菜都没有培育出来,要是不小心穿到史前甚至连口热乎的饭都吃不到,烤个火都得拿木头现钻。
这能习惯?
肯定不行啊!
不过网友们吐槽只是口嗨,没有人会把口嗨当真,包括苏景殊自己。
谁能想到世上真的有穿越?
吐槽的时候各种不接受,真穿越了受不了也得受着。
北宋的百姓一般一日两餐,早饭和晚饭正常吃,午饭随便吃点垫一下,小孩儿不抗饿可以一日多餐,长大了之后还闹着一天三顿饭,大概率会得到一句“家里啥条件啊一天吃三顿?我看你像顿饭!”
这年头只有达官贵族才会一日三餐,而且人家家里有厨子,不需要在外面解决吃饭。
纵观街上的摊贩食店,要么卖早点要么卖晚饭要么卖早点加晚饭,正经卖午饭的几乎没有,除了那些日夜不休的酒楼。
苏景殊是胎穿,好歹有个适应时间,换成身穿再身无分文,会凄惨成什么模样简直不敢想。
他的金手指刚刚激活的时候他还发愁怎么让家里人接受他们家田里出现那么多没见过的新鲜物种,摸清楚之后就发现他愁早了。
金手指也与时俱进,植物种子和生产配方的解锁顺序全部按照这个时代的生产力水平重新排了一遍。
上辈子玩游戏的时候小麦、玉米、土豆、红薯、棉花是基础作物,然而北宋没有玉米没有土豆没有红薯没有棉花,还没有西红柿没有胡萝卜没有花生甚至没有辣椒,系统自动把不存在的作物往后顺延,最后他能拿出来的就成了小麦、白萝卜、甘蔗、白菜和茄子。
甘蔗还好,虽说主要产地在闽浙江东一带,但是蜀地也有种。
但是茄子,统哥你知道北宋的茄子多贵吗?
每对三五十千,一对茄子能在眉州买好几亩地,谁吃得起啊?
眉州是个小地方,很少有人家吃那么贵的东西,苏景殊长到十三岁都没见过茄子,害的他以为系统出bug了一直没敢往外拿。
来到汴京之后才发现,不是这个时代没有,而是他一直在山沟沟里没见过。
三五十吊钱买俩茄子算什么,汴京的有钱人一顿饭吃掉眉州一座宅子都很正常。
可惜他家在京城附近没有田产,不然他立刻盖暖棚靠种茄子发家致富。
回归正题,虽然他的种田过程很坎坷,但是结果还是很好的。
他们家田里的收成不光远超眉州平均水平,连萝卜白菜的味道也鲜甜水灵令人回味无穷。
金手指给家里带来的第一个变化,他娘在经营纱縠生意的同时开了家食肆。
食客天天爆满,菜肴供不应求,家里的生活得到了极大改善。
等他解锁了葱姜辣椒、尤其是辣椒这些调味料后,食肆的生意更加火爆,说是日进斗金也不为过。
不枉他绕过玉米、棉花那些能改变社会的穿越神物选择了辣椒。
前两年解锁洗护用品铺子时系统送了几张基础配方,金手指一如既往的贴心,配方原料都是这个时代能找到的东西。
只是等他和他哥灰头土脸的将东西弄出来,还没来得及去找娘亲邀功就一人挨了个脑瓜崩。
磨砂香皂、柠檬润肤乳和蜂蜜面膜都很好用,配方没收,臭小子们赶紧洗干净换衣服,再满身泥巴在她面前晃悠下个月零用钱扣光!
咳咳,这些不重要,略过略过。
家里的生意具体能赚多少钱苏景殊不清楚,但是看他娘直接豪横的拿下开封府隔壁的大宅子就知道肯定不会少,“娘,是经营纱縠还是开食肆?”
老苏大苏小苏八娘以及王弗史云:“我们没意见,我们都可以。”
#再论程夫人和她无能的挂件们#
程夫人哭笑不得,“不贩纱縠也不开食肆,这次要开的胭脂铺。”
本朝纺织业兴盛,纱縠生意好做也不好做。
汴京汇集八方商贾,在这里重拾旧业有难度,所以她不准备继续做纱縠生意。
在眉州备受欢迎的食谱已经换成置办宅院的银钱,如今他们在汴京没有田产,因此她也不准备继续开食肆。
如此一来,几个臭小子捯饬出来的皂角香膏还有奇奇怪怪的小东西就能派上用场了。
她在眉州时将东西送给不少交好的夫人娘子,所有人的反馈都很好,甚至不少人想要她开家新铺面专卖这些。
可惜当时精力有限,家里的花销也不短,所以只能让手帕交们失望而归。
汴京繁华,东街店铺林立,不比大相国寺的万姓交易差哪儿去。
之前外出时她大致看了看,街上有卖皂角澡豆洗面药的铺子,但铺子里同时还经营胭脂水粉等其他货物,和她手上的几个方子冲突不大。
先趁年节看一看各家夫人娘子的反馈,如果反馈好,出了正月就能准备找铺面开张了。
老苏大苏小苏小小苏八娘以及王弗史云:“我们没意见,我们都可以。”
#继续论程夫人和她无能的挂件们#
苏景殊在这个时代生活了十几年,对日常生活用的东西还是很上心的。
家里洗手洗澡用的是皂角,虽然味道不太好闻,但是洗的很干净,用习惯了也挺好用。
但是用杨柳枝沾细盐刷牙这个再给他十年他也适应不了,牙刷牙膏,他需要牙刷牙膏呜呜呜呜。
牙刷他可以找工匠来作出类似的,牙膏却不行,在洗护用品铺子解锁之前,他是结结实实用细盐刷了十来年的牙。
以前看小说,小说里的主角轻轻松松就能将各种日用品苏出来,轮到他自己时没有游戏提供的配方就什么都做不出来。
让他读书他可以努力,让他凭空搞日化他是真不行。
就算能搞出来,怎么卖也是个问题。
会做生意的都有八百个心眼子,他和他爹他哥要是掺和进去,加起来都不够他娘一个人玩。
总而言之一句话:这个家没有娘亲得穷死。
会议结束,程夫人心里有了成算,但也没有放下秦香莲的事情。
秦香莲不想再状告陈世美,没有继续留在汴京的理由,收拾好行囊便准备带着两个孩子回均州。
程夫人说之以情晓之以理,“不管你心中如何想,日子都要过下去。如今天寒地冻,道路坎坷不说,路上也不安全,两个孩子年纪还小,如何受得住这般折腾?”
秦香莲闻言,心中犹豫不决。
是啊,均州还在闹饥荒,有钱都买不到粮食。
汴京不一样,她有手有脚,完全去牙行接些活计来养活两个孩子。即便要走,开春暖和了再走也来得及。
两个孩子随她乞讨进京已经受尽苦楚,如今没有给孩子没找到爹,身无分文回去的路上也要乞讨,她自己受得住这个苦,可孩子是无辜的。
他们在京城多留些日子,兴许、兴许世美回心转意了呢?
秦香莲纠结片刻,最终还是答应先留在汴京。
程夫人:……
行吧,好歹留下来了。
苏家刚到汴京落脚,家里到处都要用人,程夫人和秦香莲商量了一下,索性签了两个月的契书留她在家里当女使。
因是短雇,还要留两个孩子同住,吃住都在家中,所以月钱比家中其他女使低,只能开两贯。
两个月干下来就是四贯。
四贯钱在汴京不算什么,但是她带着孩子回均州的话,这些钱足够他们母子买几亩薄田安身立命。
秦香莲当即跪在地上感恩戴德,她和程夫人素昧平生,程夫人都能为她考虑的如此周全,她和陈世美成婚多年,生儿育女奉养老人,陈世美却对她弃若敝屣,世上岂有这样的道理啊?
程夫人叹了口气将她扶起来,“不管别人怎么说,你能自己立起来才是最好的。”
她平时总是嫌弃家里的男人不着调,可他们不着调归不着调,于品性上却没有任何问题。
那陈世美,啧,不说也罢。
秦香莲心里还有陈世美,程夫人没有把开封府会继续查下去的消息告诉她,但是此事不只涉及陈世美抛妻弃子,还有欺君罔上停妻再娶。
她秦香莲可以不追究,但是乐平公主同样也有知情的权利。
三日转瞬即逝,程夫人备好礼物去参加乐平公主举办的赏梅宴。
苏景殊眼巴巴的看着,“娘,真的不带我吗?”
程夫人无奈,“娘自己都是跟着你二伯娘才能前去,如何还能再带你?”
苏景殊吸吸鼻子,转过身幽怨的看着他爹。
苏爹讪讪笑笑,“景哥儿,你再瞪爹也不能一下子从白身变成五品官。”
苏轼煞有其事的探出头,“指望爹有点难,不如指望兄长。”
苏辙皱眉,“满招损,谦得益。二哥,不要自满。”
苏轼连忙讨饶,“好好好,谦虚、我谦虚。”
这个小古板,比书院里的夫子都令他头疼。
程夫人出门赴宴,稍后苏洵和苏轼苏辙兄弟俩也要出去参加宴会。
临近年关,汴京的梅花开的正好,几乎天天都有雅集诗会。
苏洵风头正盛,书房的请帖堆的放不下,只偶尔看到感兴趣的才会带上两个儿子一同前往。
雅集诗会苏景殊倒是可以跟着,但是他不想,具体原因参考上次去大相国寺的情况。
小小苏送走娘亲再送走爹和哥哥,站在门口感慨万分,然后蔫儿了吧唧的去小花园捣鼓他娘留给他的三分地。
他们家人多,分出来住人的院落也多,就这还能给他腾出来那么大一片地方种东西,不得不再感慨一句有钱就是好。
感谢娘亲!
天气寒冷,后院空荡,家里的女使力士不爱往这边来,苏景殊自己拿了个小铲子蹲在一堆没种下去的花树旁边,不仔细看甚至看不出那儿有个人。
一个坑还没挖完,忽然听到有破风的声音。
苏景殊震惊的看着飞檐走壁闯进他家的黑衣人,虽然不知道这人为什么大白天的穿夜行衣做坏事,但是不妨碍他走侧门去开封府找外援。
蠢贼!看看隔壁是什么地方!偷东西偷到公安局隔壁可把你能耐死了!
少年郎扑腾着两条小短腿,仿佛踩了风火轮一样一路火花带闪电的直冲开封府的大门。
展昭正好要出门巡街,远远看到冲过来的小郎君下意识侧身躲开,看他差点撞到门口的石狮子才连忙出手将人拉住,“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苏景殊看到要出门的展猫猫时就想喊,但是又怕打草惊蛇,被紧急拉住刹住脚步才慌里慌张连说带比划的报案,“展护卫!我家进贼啦!蒙面大盗!快去抓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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