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大昭的礼仪, 大洋来的外邦礼仪显然更简单。
单膝下跪，一手扶胸，弯腰行礼。
动作简单, 但也做得毕恭毕敬, 倒显出几分真诚。
赵应江也不是迂腐的人，知道各国礼节各有不同，倒没要求对方来个三叩九拜的。
见人家这般行礼了, 便让人起身。
王雯雯几个站在殿上, 充当翻译。本来翻译有一个就够了, 但大家的英语水平各有不同，且古英语和现代英语差别还是很大的。干脆, 都来, 要有听不懂的, 还能互相探讨下。
欧克行完礼后，便说明了自己的来意，“尊敬大昭皇帝陛下，我今天是带着我们蓝纽国女王的书信过来的。为的是相互通商，福泽两国人民。”
为了让那几个打扮明显怪异的人听懂他的意思, 欧克说的是凯博语。
只是他虽贴心，但很明显，穿越众面对着古英语也是有点抓瞎的。这样长的话，专业名词又多，一时间也不能立刻准确翻译起来。
不过王雯雯手里的翻译器虽然不怎么靠谱，但一些词却能翻出来。虽然结合在一起让人啼笑皆非, 但靠着这个以及大家的讨论, 还是大概摸出了对方的意思。
王雯雯将欧克的意思告诉了天子。天子略有些惊讶，“他们国家的当家人是女子？”
“陛下, 这个我倒略有些了解。”田毅解释道：“像他们这样的人，在我们那里也有，我们统一称作西人。意思是西边之人。按照我们对西人历史的了解，他们虽各有所属，但各国皇室皆有联姻。而他们实绝对的嫡长继承制，如果没有男性继承人，就有嫡系里的女性继承。”
天子恍然大悟，而下面的大臣也感觉不可思议。在他们的想法里，女子继承天下，那跟牝鸡司晨有什么区别？
只是这念头一出来，许多人不由自主地看向了玉阶上的神仙们。
神仙们好似也不讲男尊女卑，都是有实力者居之？甚至，他们连嫡系继承都没的，那位欧阳姑娘可不是从她父亲那儿继承来的家业，都是大家选出来的。
这难道是更先进的文明制度？
天子点着头，“让他们把国书呈上来吧。”
王雯雯翻译了一遍，欧克也听得很累。好在，他们来的也是一个庞大使团，相互探讨了下，大概也就明白了王雯雯的意思。
把国书呈上后，天子看了一眼，倒觉这蓝纽国比一般外邦懂些礼仪。蓝色丝绒包裹着的盒子里呈放着国书，而国书周边都用金箔镶边，里面还摆上了干花。打开时，还有一股好闻的香味飘出，倒是比较讲究的外邦。
只是国书上写的东西又让人抓瞎了，根本看不懂。王雯雯接过国书，也是头大。拿着翻译机扫描了下来，一看内容，差点晕过去。
这都什么跟什么？
无奈之下，她只好走下台阶，道：“欧克先生，能不能用我们懂的语言翻译下？”
欧克的脸都成苦瓜了，他们的凯博语也是很一般，想翻译国书，那实在太难了。他想了半天，只好道：“尊敬的女士，凯博语在我们那儿并不流行，所以想要准确翻译国书是很难的。所以，我只能大概尝试着传达下我们女王陛下的意思。”
王雯雯点头，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欧克清了下嗓子，“尊敬的大昭皇帝陛下，展现悦。首先，我代表蓝纽国以及臣民向您以及您的子民表达无上的问候，祝您身体健康，国运昌隆。此次来访，为友谊以及通商而来。贵国的丝绸、瓷器如蜜一般，流淌在我们罗巴列大陆。无数人为之着迷，为之巅|峰。我们想象着贵国的富有与文明，总会生出无尽尊敬与向往。故而，我派遣我们国家最有航海经验的勇士出海，寻找通往文明与黄金铺地的天堂。如果这封信能有幸到达您手中，伟大的皇帝陛下，请允许我迫切希望通商以及建立两国邦交的请求。让我们用黄金、玻璃交换你们的瓷器与丝绸，一起展开科学上的交流，造福两国人民。”
听完最后一句，王雯雯以及现场的现代人身子都是微微一颤：这个世界的西方国家已开始了科学探索历程？是了，大航海时代便是如此。如果不是走出了黑暗，他们不会来干这个事，也不会拥有远航的技术。
如此一来，他们的任务就更紧迫了。
来的时间久了，对大昭的认同感就强了。同文同种，总是容易让人代入。在许多现代人想法里，这大昭就是自己所热爱的那片土地。这不，有些历史不还都一样吗？
如果洋人开始了科学探索……
王雯雯一边翻译着，一边脑子已盘算开了。她朝着玉阶上的小伙伴使了个眼色，素来木讷的李跃不知为何，在这一刻忽然就看懂了王雯雯眼里要表达的意思。
他微微弯腰，低声道：“陛下，玻璃我们有，黄金白银可以要。不过听他们这话的意思，他们已开启了科学探索。所谓科学就是我们说的格物学。我们说格物学是方便你们理解，其实在我们那里就是叫科学。”
天子愣了下，忽然一股强大的危机感涌上心头。
瀛莱山落下这么久，朝廷也派了不少官员去学习，他可太清楚格物学能做什么了。要是这些西夷人已经开始探索科学，甚至能从万里之外来到大昭了，那也就意味着……
他想到历史历次的外族入侵时，这片土地上的人所遭受的苦难，再看看眼前跟自己面貌截然不同的欧克等人……
不行！
草原那伙人只是打扮跟他们不同，但说到底还是一样的人。可眼前这些个红毛绿眼的，跟他们长相差别这么大，真要打过来，恐怕比草原人还残忍。
赵应江生于战乱中，太明白人心的贪婪与险恶了。想到后世子孙，他立刻道：“李贤弟，我该跟他们要什么？”
“人。”
李跃道：“懂科学，懂技术的人。他们可能会派遣一些神棍过来，如果要来，陛下不妨答应他们。因为掌握科学的，很多都是神棍。”
天子蹙眉，“可那些人要是乱我民心又当如何？”
李跃勾起唇，坚毅硬朗的脸上难得出现了一丝狡黠，“陛下，您拜过多少个神了？”
天子愣了下，随即“噗嗤”一声笑了。
身为大昭人，他可太了解了。
什么神不神的，有用的是神，没用的，连香火都没。在这片土地上，大家唯一的信仰是祖宗，可不是哪家神。总之，在大昭当神仙得灵验，不然谁拜你？
“除了这些呢？”
天子又问道：“再要点什么？”
“书。组建科学探讨小组，让我们的人出面，探探他们到底学到哪了。”
“如果他们学很深了呢？”
“那样啊……”
李跃笑得高深莫测，“就引导他们走另一条路呗。”
一旁的田毅忍不住哆嗦了下。目光不由自主地就飘向了王雯雯。话说，李跃跟王雯雯两人老搭档办事，这笨人跟聪明人一起久了，真的也能变聪明？
直接点歪别人的科技树，这也太腹黑了吧？但想想自家的那些历史，田毅又觉解气。不光要点歪，还要让他们钻死胡同！
天子心下明了，但还是有些疑惑地道：“贤弟，朕知道了格物学的厉害。他们要真开始搞格物学了，将来会怎么威胁我们？”
李跃想了想，“陛下可以先应对这使臣，具体会到哪一步，可以等下朝后跟您具体说说。”
天子点头。
“蓝纽国使臣，朕已知晓你们的来意。我大昭也愿与贵国通商，邦交。另外，我大昭对科学也多有研究，为了共同造福两国人民，朕觉着可以来个科学探讨。另外，黄金白银我国并不缺，若是贵客愿意来一些人才交流，那才是真正有益于两国的事。”
欧克听完翻译，喜不自禁。
他们来大昭想通商不假，但为了应对教廷，也是带着传播神谕的使命来的。现在大昭愿意交流，那提出神者进入是不是也是合情合理的事？
欧克弯腰，“多谢陛下。陛下，在我国，有学问的人都是神职人员，如果陛下愿意让他们来传播福音，我想他们很乐意跟贵国交流科学。”
李跃等人冷笑。
这把戏，还真有点眼熟呢。
天子不动声色地问道：“神者是什么意思？”
欧克忙解释了一番神者以及教廷。
天子心里冷笑。
好个愚蠢的西人。
堂堂国家居然还要受制于一个不事生产的组织，真是荒唐。
不过他也没表现出来，道：“我大昭信奉自由，使团可回去传达，大昭不管百姓信什么，只要守大昭律法就行。”
欧克激动了！
这事要成了，那他的影响力可将是无与伦比的。教廷一定会将他写入史书，给予他无上的地位与荣誉。
他的人生将彻底被改变！
忙按下激动，向天子行礼，“多谢陛下，我定会转达。”
接下来的事也就是走走过场了。毕竟第一次会谈，也只能定个大概方向，具体细节还得后面商量。
退朝后，现代人便跟着天子去了御花园。
天子让人煮茶，上茶点。在现代人面前，天子也不讲什么礼节，一边吃一边问道：“诸位圣贤，你们给朕说说，他们要发展下去，对我大昭到底会有什么威胁？”
现代人沉默了。
他们想到了自家的历史。
有感性的人甚至眼睛微微红了起来。
天子看着现代人这样，心头不知怎么就沉重了起来。
虽然圣贤们一句话都没说，但他已感受到了那份沉重与悲痛。
他带着试探问道：“圣贤们那个世界经历过类似的事？所以你们才对真理与恪物学如此执着？”
天子真的不是一般的聪明，只通过他们的表情就猜到了一些真相，不得不说，这人能在一众人中成为最后的胜利者，的确是有本事的。
大家如此想着。
久久后，王雯雯叹了口气，道：“陛下，如果有一日，您的治下国民……不，或者说是这片土地上的人被外族奴役，随意杀|戮、QJ，孕妇肚里的孩子被挑出，婴儿被丢锅里煮着只为欣赏婴儿惨叫、挣扎的模样，你会如何？”
“什么？！”
天子的拳头一下就握紧了，“这与禽|兽有何异？”
“如果跟你我一样面容的人不能进特定的地方呢？”王雯雯又继续道：“比如在饭馆门口挂一个大昭人与狗不得入内？又或者，被人叫猴子，下等人？”
天子代入想了想，只觉火都要烧到头发丝了！他们大昭是这片土地的正统，是从一个个正宗的汉家天下那儿继承来的。当年，汉武帝时是多么威风？哪有蛮夷敢冒犯？要是有人敢这样对大昭人，哪怕他豁出命去，也要把对方杀光了！
“这是什么道理？！都是人！”
或许这个时代的人还没国家的概念，但民族的概念却是有的。想到汉族要这样被人凌虐，赵应江便觉心中有团火烧了起来。
“不仅如此……”李跃补充道：“他们为了所谓的科学研究，拿我们当猪狗用，活体解剖，抽血冰冻，让人故意染病毒……”
“砰！”天子已听不下去了，用力捶在桌面上，“如果我大昭不发展科学，就会这样，对吗？！岂有此理！我堂堂汉家子弟，岂能被人如猪如狗般屠戮？！”
“您说的不错。”王雯雯道：“我们那个世界曾经经历过这样的至暗时刻。到我们来的时候，才算有能力跟人叫板。而真实的历史细节我们都不敢细看，真的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年少时，听到一句话。”田毅道：“读史读到伤心处。以前不理解，直到我选了历史专业。当我细看我们的黑暗时刻时，我痛苦极了。那个时候，我才知道，读历史，真会流泪的。”
“我们那里有个伟大的人，带着我们打响了反抗黑暗的第一枪。他老人家说过，‘落后就要挨打’。”王雯雯道：“所以我们才会如此痴迷科学。我们的先辈啊……”
她侧头看向远处，“因为落后别人太多，知道打不过，但他们想着的却是用自己的生命去为子孙后代垫。一寸山河一寸血，不是夸张，而是真实。无数先辈用自己的血肉，用自己的命将我们垫了出来。”
她眼睛略有些湿润了，“为的就是我们能过上有饭吃，有衣穿，不受外邦欺辱的日子。在那样的日子里，我根本无法想象他们的心情，要带着怎么样的一种决绝，才能去相信，他们的牺牲终究会换来胜利。整整一百多，几千万人的死亡，才换来了我们这些人的锦衣玉食，和平美好。”
赵应江眼睛红了。
他也是从乱世中杀出来的人。
他也有很多伙伴死在这场渴望太平盛世的战斗里。
他很幸运，他活着看到了乱世的结束。
但很多人……
未见胜利，便已倒在了前往胜利的路上。
这是怎样的一种遗憾？大昭的建立也是无数人用人命垫出来的。虽然话说起来残酷，但能垫出来的已属幸运了。
长久的沉默。
世界不同，经历也不同，但为了和平盛世而牺牲的精神却在这一刻相同了。
久久后，天子站了起来，整理了下衣冠，深深作揖，“应江欲开科举，还请先生们教我，如何将科学在大昭发扬光大。”
他说着便握起拳头，带着一股决然道：“我大昭子民绝不能做被人屠戮的羔羊！”
他站起身，看着现代众们，神色肃穆，眼带凛冽，“要做，就做那吃人的狼！”
第 62 章
比起被人当猪狗屠戮, 被当羔羊吃了，赵应江觉着，那还是将自己治下子民培养成狼比较好。
百年战乱带来了世道的混乱与人心的腐丧, 但也带来了世人尚武的精神。
不尚武不行, 不然容易死。
穿越众听完赵应江的请求后，沉默了久久，最后齐齐起身, 以古人的礼仪, 深深作揖, 道：“唯君所愿。”
世上的道有千千万，但对于君王来说, 唯有国富民强才是真正的道！
第二日, 再面对欧克时, 赵应江虽面上不显，语气也柔和，可明显心里的膈应却是多了。
曲鸣等大臣昨天深夜被召入宫，在听完天子的讲述后，只觉拳头都硬了。
在这个时代, 汉文化代表着先进，代表着高高在上。想到将来的子孙可能要遭受蛮夷这样的屠戮与轻视，便觉火都烧到头发丝了。
所以，在面对着欧克使团时，他们也没了之前友好交流的心情，反是都带着一股防备。
“请问使团……”
曲鸣问道：“你们那边还有其他国家吗？我们大昭愿与所有邦国展开通商往来, 也欢迎各国人才前来我国促进文化交流。毕竟, 我们大昭是思想开放的文明国家，喜欢文明与文明之间的交流, 这样才能有进步。”
为了跟这些人打交道，一干大臣昨天还特意问了现代人一些西人的用词习惯和外交方式。
今天这番话出口，翻译起来果然也是容易许多。
欧克一听，便有危机感升起，忙道：“这位先生，在我们那片大陆上，能称得上文明的便只有我们蓝纽国。其他国家，那都是野蛮人。思想不开化，也没什么值得称赞的科学技术。思想蒙昧，行为粗鲁，我想贵国是不愿意与这样的野蛮之邦打交道的。”
“野蛮是可以进行驯化的。”曲鸣道：“我们大昭就喜欢教化蛮夷。我们祖先不知教育了多少蛮夷，现在他们与我们融为一体，成了文明人。”
曲鸣脸上笑着，心里不屑。
要说蛮夷，你们不也是？这是怕他们得知太多的信息后，不好忽悠了吧？
欧克连连摇头，“先生，您没见过，所以不知他们是有多野蛮。我可以这么说，待在贵国边上的北契都要比他们文明太多。杀|戮、愚昧是他们的本能。哦，看在神的份上，我都不愿意在如此富丽堂皇且充满文明气息的地方谈到他们。因为，那简直是对贵国的侮辱。”
你不去卖安利可惜了。
王雯雯在心里吐槽着。
现代人嘴角都挂着淡淡的讥讽。
的确，北契多少还是汉化了，行事作风也有国家的样子。与你们比起来，北契的确算得上是文明国家了。而你们，啧啧……
虽然不知这个世界的西夷人干过什么，但要是地理位置与环境都一样的话，那干出的事多半也差不多。
生存环境会深刻地影响一个民族的民族性。坏境没变，那行为便是可预测的。这也是为什么李跃要日出国的劳工，并对他们进行深刻的思想教育，目的很简单，他们不可能把日出国的人都灭了，那么便培养带路党，打上自己的思想钢印，让他们回国后去制造矛盾。
成功了也会被大昭掌握在手里，但能控制多少年，就得看大昭统治者以及后来者的智慧了。
曲鸣点点头，“这么野蛮的吗？那的确没什么教化价值了。”顿了下又道：“贵国远在万里之外，却能航海来此，想来贵国的远洋航海技术一定很不错吧？”
说到技术，欧克就警惕了。他们虽然很想跟大昭通商，但是蓝纽国就是靠造船技术起家的，这是他们能横行罗巴列的看家技术。不然就他们那屁大点的地方，哪可能变成强国？
因此，听到曲鸣这样问，便立刻含蓄地道：“我们的技术尚可，也愿意与贵国交流。只是一些核心技术涉及到国运，故而也不能轻易展示。”
“可看下贵国的船图吗？”李跃忽然道：“我国于造船上也颇有心得，许能交流下。”
欧克愣了下，随即想到这片大陆上也是有船去过的远方的，那造船技术应当也是可以？
想到这里，他便答应了下来，“船图在使馆，我想，如果贵国有兴趣，可以明天呈上来。”
李跃笑着点头，表示没问题。
待下朝后，李跃便让王雯雯在万淘上买了一个盖伦船的模型。大昭有没有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忽悠人。
盖伦船贯穿在整个大航海时期，如果他没猜错，这蓝纽国能来这里，应该也是类似盖伦型的船。
他们没必要展现什么先进，只要让对方知道，大昭也有同样的造船能力就行了。这样，大家就有个对等交流，才能骗来人，才能点歪他们的技术。
王雯雯买了大航海时代的英国传奇探险武装金鹿号盖伦型三桅船。在买模型时，她看见了飞剪船。作为一个对历史还算熟悉的人，她对这船也有点了解。想了想，便问李跃道：“李跃，其实我们可以考虑造飞剪船。我记得这船可以跑出16节的平均速度，也就是30千米每小时。要是我们有了这船，哪里还去不得？”
“你是想说哪里抢不得吧？”
李跃揉了揉眉心，“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怎么整天想着抢人地盘？”
“怎么了？”王雯雯道：“梦想还分男女啊？再说，谁说我要抢人地盘了？你想啊，要是这个世界的分布跟咱们那儿一样，那些地方与其被他们占，还不是被咱们占。咱们可干不出来往人衣服里弄天花，就地埋人的把戏。”
李跃哭笑不得，“一时间我竟找不到理由反驳你。”顿了顿又道：“好像也有道理啊。毕竟，土著还没有民族国家的概念，如果碰上的外来者不友好，太野蛮的话，还不如咱们上了。”
“这不就是咯。”王雯雯摊手，“所以要造飞剪船。”
“飞剪船跑得快是没错。”李跃回想着自己看过的那些书，慢吞吞地道：“但也有一些明显的缺点。飞剪船的长宽比过高，导致侧向稳定性很差。如果火炮在侧舷一齐射击，后坐力可能会把船掀翻。
其次，为了抬高船首破浪和速度，飞剪船一般会把货物和配重刻意往船尾布置。这种重量分配在港口装卸时就开始布置，很难在海战时临时灵活调整。同时，这种重量分配也会让火炮的布置难以展开。
而且，为了速度，就必须要牺牲载重。我说的载重，除了减轻货物载量外，船本身的设计也是符合了这一理念。飞剪船的船板更薄，骨架更细，远不如专业战舰牢固。你要知道，如果这个时空已开始了航海探索，那么飞剪船作为主要航海船是不合适的。”
李跃见王雯雯蹙眉，便又安慰道：“不过速度有时也是巨大优势。比如普通盖伦船航速8-10节之间，也就是15-18.5公里每小时。而飞剪船速度快了一倍，真跑起来，也是有优势的。”
“哇，李跃你真的不愧是学霸啊。”王雯雯眼里冒出了小星星，“居然懂这么多。”
李跃觉得自己耳朵有些微微发烫，想侧头回避，但又觉王雯雯此刻的眼睛特别好看，有点不愿意侧头。因此，便轻咳了声，道：“平时爱看各种书，不精通的，只记得大概。”
顿了下又道：“我不是反对你的意思。我只是觉得如果我们要远航，想要在大航海里分一杯羹，那就要组织起专业的舰队。一个专业舰队里，各种船型都要有。说起来，以我们的知识储存，应该能在现有的船上造出更成功的船型。只是我与赵应江聊过了，前朝造船业虽发达，但大多只是在内河近海活动。”
他一摊手，有些无奈地道：“也就是说咱们现在空有理论但缺乏能造船的人。所以，我们得从蓝纽国那边套人。”
“估计挺难的。”
王雯雯道：“人家也不是傻白甜。想想大国崛起那纪录片……别人就靠这发家致富呢，哪可能轻易把人才交给我们。”
“所以我们得给点甜头。”李跃神秘一笑，“比如帮他们升级一下船。”
王雯雯愣了下，“那岂不是助长了他们进步？”
“失一点小利赢大的，会很划算。”李跃道：“而且关键也不是人才。”他笑了起来，“关键是航海图。我们得看看，航海图是不是跟我们那个世界一致。如果一样……”他眨眼，“你懂得。”
“看不出来啊，李跃。”王雯雯道：“你生得眉清目秀的，咋也能这么腹黑？”
李跃脸一红，侧头道：“我不笨，也是有谋略的。”
“对对对。”王雯雯道：“大家夹菜，你喊读书；大家玩耍，你喊读书。真不知道，将来你谈了女朋友会是什么样子。总不会烛光晚餐时，女友才吃了一口牛扒，你就拿出一本书来，说，快点吃，吃完该学习了。”王雯雯大笑，“而且学的不是气象学，就是地质学之类的。哈哈哈哈哈。”
“我是人。”李跃回过头，满脸的认真，解释道：“不会做这么破坏氛围的事。谈女朋友时，不会叫人读书。”
“哈！”
不说还好，一说，王雯雯笑得更厉害了，“是是是，李跃是个有情趣的人，不会做破坏氛围的事。”
说罢便道：“到饭点了，走了，走了，去吃饭。听说今天御膳房拿我们送来的食材、调料做了酸菜鱼、毛血旺。你不是很爱吃这个吗？还有小笼包。”
“嗯。”
李跃应着，默默跟在王雯雯身后，想着王雯雯的话，不知怎的，心情有些低落。
吃完饭，大家又聚到了天子的南书房。
王雯雯把模型摆到天子的案几上，道：“陛下可以说，这是我们新设计的船。”说着又递上了一份资料，“这是数据。可以让工部的官吏背下来，以应对明天的交流。”
天子仔细看了下数据，便又让工部的人看了下，然后问工部侍郎王礼，“王爱卿，我们船能跑多少节？”
王礼脸都红了，不由自主地捏了下衣角，然后拱手道：“陛下，臣惭愧，我们最新造的福船航速4-6节。与王姑娘给出的船相比，我们的船……”
他都说不下去了。因为这船也是凝聚了他们两年的心血造出来的，是大昭最先进的船，是为了应对海洋贸易而造的。可跟人家的船一比，简直就是垃圾。
天子心情沉重了起来，“这船看着与我大昭的船迥然不同，即便我们造出来了，又该找谁来操作？”
这的确是个问题。
现代众是越来越喜欢这个天子了。思想开放，且总能一针见血，跟他谈话真是省事多了。
“所以我们得想法捞人。”李跃道：“如果这里捞不到，开着咱们的福船也要出去，去到罗巴列，到那里去招人。”
“呵。”天子笑了起来，“那欧克说那里都野蛮人，分明是忽悠。”跟现代人一起久了，天子也难免学了些现代词汇，“要朕看，船慢点没事，只要能远航就行。这蓝纽国应该不会把人才给我们，所以咱们就先骗他们的神棍进来，能学点就学点。其他的，还得靠咱们自己。”
顿了下又道：“说起来，史书上倒也记载过这些红毛人，只是要走沙漠那条路，耗时太长，且九死一生也未必能到。”天子不由自主地握起手，脸露阴狠，“算他们好命，被沙漠救了。不然，祖宗们少不得要去把地弄过来。”
书房里一片笑声响起。
祖宗们要不狠，哪可能打下这么多地盘？周围好地都被弄过来了，这是不尚武的样子？
笑过后，天子道：“嗯，明天就拿这船会会他们。要是愿意给人才，咱们也不亏着。好点的瓷器、丝绸给一些。要不愿……”
天子笑了起来，“那么，神棍那些就别进来了。诸位先生，朕没想错吧？听那欧克描述，若能让神棍进我大昭，那可是要青史留名之事啊。”
现代人一阵笑。笑过后，便带着开玩笑的态度，故意齐齐一弯腰，道：“陛下英明！就按陛下说的办！”
第 63 章
当大昭人把金鹿号的船模摆在欧克眼前时, 收获到的是一片惊|艳。倒不是船型上有什么不同，主要还是船模上标出的数据让欧克等人感到惊|艳。
根据大昭人给出数据，他们发现, 这艘船尺寸和排水量都要比他们的船大很多。
别小看这些数据差距。身为造船业最为发达的国家的臣民, 欧克等人很清楚，把数据提升一点点上去是有多难。
唯一让他们感到纳闷的是，他们入港时看到的船怎么都那么小？而且风帆一般只有1-3个, 明显跟他们走的不是一个路子。
现在拿出一个船模来, 怎么就跟他们的设计变一样了？
不会吧？不会吧？这大昭人不会是因为见了他们的船得出了灵感, 所以立刻设计出了一条新船？那他们的建造与设计能力得多强了？
一时间，欧克都不敢说话了, 只觉这大昭不愧是文明大国, 简直深不可测。
“实不相瞒。”曲鸣道：“我们这片大地上乱了许多年, 这两年才获得和平，恢复了些元气。因着战乱，大量的人才凋敝，前朝实行的航海计划也被搁置，所以我们现在航海人才很缺。”
曲鸣半真半假地道：“如果贵国愿意提供一些人才和海图交流的话, 我大昭愿意向教廷敞开大门，让其来传播福音。”
这话明显就是威胁了。欧克心里郁闷，你们这怎么还能变卦的？
曲鸣微笑着看着欧克，心里却是不以为然。
神仙们那话怎么说来着的？没签过字的纸就是粑粑。嘴上说说的东西怎么能当真？
他们这几天都在听先生们讲他们那个世界的历史。真是不听还好，听完都要做噩梦了。
因为他们回去推算了下，如果再按照他们现在这套思想以及制度玩下去, 那他们的后世子孙也会经历类似的事。
难怪圣人们只注重科学与实用, 反而对于四书五经不怎么在意。而听完这些故事后，他们也终于明白了圣人的话：如果过分强调道德, 其实就是没有道德。
做事过于迂腐的话，不光会害了自己，还会害了后世子孙。
幸好，他们还有机会。这片大地乱了这么久，好多规矩已不那么牢固了，正好可以重塑圣贤们嘴里说的三观。
更重要的是，海外有黄金，还可能有肥沃的无主之地，那为什么不出去试试呢？
李跃等人也是感觉庆幸。因为他们来的这个世界，虽有孔教，但还没发展到很固化的地步。一切还来得及，还能抢救下。
被事一刺|激，思想一转变，做事也就狠辣了起来。
欧克郁闷归郁闷，但话还是要回的。他想了半天，道：“我们可以给部分海图，但是人才这个……恐怕得女王陛下同意。”
“我们也不会让你们吃亏的。”
曲鸣笑眯眯地从袖子里摸出了一张纸，“这是我们研究的科学成果，当然这只是一小部分，是关于量子的……”
现代人死命憋着笑。
李跃这憨子，坏起来不是一般坏。
量子研究在现代都是高端研究，这样都没研究明白了。更重要的，这还需要很多仪器。就算李跃不在数据和理念上捣鬼，就凭现有的技术以及对科学的理解，想搞出点什么来，那简直是痴人做梦。
欧克接过纸张，看了一眼，就晕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
李跃好心解释道：“所谓量子学就是对微观世界的研究。主要就是观察物质在微观世界的行为。具体可以分为原子、分子、凝聚态物质……在微观世界中，某些物理量的变化是不连续的，只能以最小单位……”
好像听懂了，但好像又在听天书。
欧克等人眼睛都成蚊香眼了。但有点他们大概搞明白了，大昭人已在研究他们看不见的东西了。！！！
这太可怕了！
他们的科学探索到底多深了？探索这么深了，怎么可能造不出先进的船？一定是之前战乱，人才凋敝的原因。
可人才凋敝了还这么可怕，要是全盛时期……
欧克等人不敢想下去了。
他咽了咽口水，道：“我会好好向我们女王转达贵国的要求的。”说着便将纸慎重地收了起来。
虽然不懂，但这个一定是很重要的研究，不能遗失了。
但等收下这份超级研究成果后，欧克又总觉哪里怪怪的。好像……自己也没什么收获呀！
曲鸣很了解欧克的心意，于是又贴心地送上了一份玻璃制造工艺的解说图。
这总得给点甜头嘛，什么都不想付出就要骗人工匠也是不可能的。最关键的，玻璃在罗巴列大陆也诞生好几百年了，只是他们还不知要怎么将玻璃透明化而已。
这东西瀛莱山制造能力更为强大，所以只要将瓷器的技术保在手里，玻璃技术嘛，随便给。
欧克这下满意了。
他们感受到了大昭满满的诚意，当下两国便是缔结邦交，并约定送人才过来。
什么问女王不女王的，不需要的。罗巴列上的船工很多，他们去别国抓点人过来应付下不就行了？反正精英是不会给的，别国一般船匠尽管给。
为了表示感谢，大昭这边也是十分有诚意，弄了好些特产让蓝纽国使团带回去。
除了瓷器、丝绸、茶叶外，还送了一些瀛莱山的特产零食。比如大白兔奶糖、奶茶粉、电镀首饰、装饰品等。
船帆扬起，海鸥盘旋，欧克看着渐渐缩小的大陆，脸上泛起笑容。
这是一趟令人满意的行程。
取得了前所未有的外交成果，教廷那边会很感谢自己吧？
想到自己回去即将迎来的荣耀，他心情好极了。
回到船舱内，仆人将奶糖剥开，放在盘子里后，又冲泡了一杯香芋口味的奶茶，放在桌上后，又拆开了预包装的蛋糕。
欧克坐下来，品尝了下奶茶，满意地眯起眼，道：“大昭这个国家真是太富有了，也真是太神奇。将奶和茶结合到一起，最关键的，他们不知掌握了什么技术，居然能将液体东西做成这样，好神奇。”
他说着又喝了一口，细细品尝了下，“口感真不错。真是富有的国家啊，糖可以随便吃。”
吃了奶茶，他又吃了颗奶糖和蛋糕。就怎么说呢？吃的时候开心，吃完后，又觉有些怅然。
这地方真太好了，太富有了。百年战乱后，生机恢复得还这么快，真是一个好地方。就是可惜，即便别人衰弱了，也不是他们可以乱打主意的。要是这块地方能属于他们就好了……
“不想这些了。”他放下茶杯，起身走到窗边，看了看窗外已消失的大陆架，喃喃道：“只要让教廷的人进来，早晚也会受教廷督促的吧？”
罗巴列即将掀起一场风暴。
传说中的黄金之国被找到了。
而且还允许教廷进入，这消息不亚于神降世！
三个多月后，欧克回到了蓝纽国。将国书呈现给维利亚女王后，便道：“尊敬的女王陛下，臣幸不辱命，将黄金国的邦交国书带回来了。”
维利亚女王今年刚满三十。虽说这年代的人寿命都不长，三十已算年纪比较大了。但因着是女王，吃穿住的条件好，所以女王依然显得年轻漂亮。
她体态丰腴，穿着一件丝绸质地，修了金线与繁复图案的长袍。在长袍领口与袖口处，还镶着珠宝。她皮肤雪白，唇红如朱，再配上华丽的皇冠，整个人显得明艳却又端庄。
她看完大昭的国书后，略有些疑惑地道：“为什么译本是用凯博语书写的？”
“哦，尊敬的陛下，您都不敢信，那个叫大昭的国家里没人会我们的蓝纽语，反是会一些凯博语。”
维利亚蹙眉，“难道凯博人先于我们登陆了？”
“不可能。”欧克道：“陛下，几代人都在寻找黄金国，找到黄金国的政|治意义不凡，如果凯博人找到了黄金国，怎么可能不宣传？他们现在在海上到处抢我们的船，就是要跟我们一争高下。如果真有这事，怎么可能无声无息的？”
维利亚觉得有道理，但还是不能理解为什么大昭人会说凯博语。
“这事还是去查一查。”她不放心地嘱托道：“凯博是我们不可小觑的对手，他们已经给我们造成很大的麻烦了。要是他们早就发现了，甚至于我们之前就形成了邦交，等我们上报教廷后再跳出来，对我们可就不利了。”
下面大臣们连忙应是。
说完这些，欧克便让把大昭皇帝送的礼物拿出来。
一顶富有国风特色，结婚时才会用的花冠一出场便惊|艳了所有人。
“我的天呐！多么美丽啊！”
王雯雯在万淘上买了个发冠，本想拿这个送这个什么劳什子的女王。但赵应江要脸，觉得虽然这些人看着不大像个好玩意吧，但现在还是合作期间，送给对方元首的东西还是别糊弄了。
所以便让工匠比着打了一顶。当然为了增加两眼效果，倒也用了一些现代珠宝。比如莫桑石、水晶等。
而赵应江也总算意识到自己跟天帝之女王雯雯的差距了。
听说在先生们的那个地方有种叫作钻石的东西十分昂贵。而先生们所在的国家能自己造人工钻石，价钱十分便宜。但就这样，王雯雯都觉得那个贵了，用莫桑石就行了。不也一样闪亮？只是火彩不同罢了，肉眼很难分辨。
而且莫桑石也有不同颜色，用来做花冠不是很闪，很亮吗？
真就见过黑的，没见过这么黑的。难怪人家在瀛莱山的地位不同。这人啊，光有智慧不行，还得能下得了啊。
用莫桑石、真金白银打造出来的花冠可想而知，那是有多亮眼就有多亮眼。而这个时代的人，还真就很喜欢这种亮闪闪的东西。
一群人围着花冠看，嘴里啧啧称奇。
“黄金国的工艺真的是太先进了，怎能雕琢得这么细致？”
有一说一，大昭工匠的水平真是现代人看了都要自愧不如的。那真是把事做到极致了，真的很多工艺品是机器做不出来的。工艺、审美都很惊人。
而待大昭皇帝赠送的翟衣被展现出来后，整个皇宫议事大厅里就只剩下了惊叹。
太美了，太精致了。
女王爱美心切，很快便在侍女的陪同下去了后方，待她将翟衣、花冠穿上后再走出来时，一股异域风|情更是让一群人惊叹不已。
他们的女王穿上黄金国的衣服后少了明艳，却多了高贵与端庄。
女王似也满意，而欧克也会来事，立刻让人把礼物的口红拿出来，“陛下，这是黄金国女子所用的口红。”
复古大红就很适合女王的气场。不得不说，欧克也是会选的。大昭这边赠送的口红、唇釉、润唇膏上百支呢，他倒好，直接抽了个复古红。
还有什么颜色更适合女王呢？那必然得是复古红。
女王欣然接受，涂上口红后，整个人更显大气了。
而她本人也一下子爱上了来自黄金国的口红。
颜色正、滋润不拔干、使用方便，真是好东西啊！
香水、眼影、护肤品、小饰品……
一连几天女王与一干贵族小姐都沉浸在黄金国馈赠的快乐里。越是快乐传播便越是广，于是，很快蓝纽国人就知道了黄金国的东西是有多神奇，多好用。
而随着蓝纽国将与大昭邦交的事送到教廷后，整个大陆就炸开了！
教廷无疑是激动的，而欧克本人也如愿被封了公爵，在教廷那儿更是成了座上宾。
比起欧克的快乐，凯博人显是焦虑了起来。
“我们也得去黄金国。”凯博的国王博利特恶狠狠地道：“要想法把他们的航海图弄过来。”
“或许我们可以多派船堵在蓝纽国。”议事大臣鲁特建议道：“陛下，只要能拿到通往黄金国的海图，便是开战也值得。”
“不行！”立刻有人反对，“教廷已知道此事了，要是我们开战，我们……”
“不要忘了。”鲁特冷笑，“我们凯博不认教廷，他们约束不到我们。我们完全可以堵死蓝纽国的航道，逼他们交出航海图。”他说着便是勾唇，笑得无比阴冷地道：“我想其他国家对通往黄金国的道路也会感兴趣的吧？”
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
第 64 章
罗巴列的风云暂且不提, 就说穿越众这边。
人才培养的效果渐渐开始显现。第一批围绕着瀛莱山而展开工作的封地乡民们通过两年多的学习，能力开始显现出来了。
不得不说，教育的确很重要。哪怕只是认了字, 学了简单的数学, 但逻辑思维能力就是不一样的。
有了这样的人才储备，各工程的进度也明显快了起来。而大批的外来劳工加入，也让样板小区的建设一点一滴地快速勾勒了起来。
而朝廷那边, 应感觉到了深刻的危机, 行动力也变得前所未有的强大了起来。
待到了秋日, 粮食再一次大丰收后，朝廷颁布了科举制。
过程可谓十分惊险, 也十分血腥。
在夏末时, 京城的行刑场上, 鲜血满地，无数反对的世家子弟被牵连进去。可各地世家反抗的，便是直接出兵镇压。一时间，整个大昭都处在一片风声鹤唳中。
许是朝廷残酷的手段真的把这群养尊处优的人吓到了，在杀了一群人后, 竟也安静了下来。
谢家在这里面的表现最有意思。身为世家之首的谢家竟是无比安静，甚至被其他世家排挤，唾弃，都未出面解释。
这就有意思了。
大家难免会想，谢家这是被整怕了？
是怕了。
在看着瀛莱山周边一点点完善起来，一点点变得华丽而又陌生后, 谢家彻底害怕了。
这是一支可以左右朝廷意志的存在。他们掌握的技术早晚会颠覆整个时代。他们谢家累积的财富够多了, 他们不想死，还想继续享受荣华富贵。如果科举是必然的, 那就没必要螳臂当车。
于是，在一片血腥风雨中，察举制被取消，科举问世了。
只是与现代人所熟知的那个科举不同，大昭的科举里添加了算数这一科目。目前大昭学习格物学的人还不多，或者学得还比较浅，所以暂时还不合适将物理化放到科举里。算数这个嘛，大昭本来也有，只是以前不重视，学得人少罢了。
现在放到科举里，可预见的是，这学科一定会热门起来的。
数是一切的基础，看到朝廷对科学如此重视，穿越众也是安慰。其实对于穿越众来说，古代掌权者能解放思想就是最好的事。只有解放了思想，他们才能行动起来。
朝廷又继续选人才来到瀛莱山学习，而已经学了一段时间的杜明泽这下忙了。
作为学长，不得照顾照顾学弟学妹们嘛？
不错，朝廷这回不光派了男子过来，还从各官宦人家以及民间招选有数学天赋的女子前来瀛莱山学习。
有些观念一时间难以改变，但却在某些地方也有了些微的变化。虽然男女还不能坐在一个教室里学习，但能让女子过来学习，已是很大的进步了。
杜明泽带着新来的菜鸡们参观着市场。在这里待了一年多的他已对市场很熟悉了。
“明泽兄。”杜明泽以字行世，故而大家都直接喊明泽。
吏部选侍家的小公子李绰看着眼前偌大的食堂，惊叹道：“你们平日就在这里吃饭？这里能做多少人啊？好大。”
“根据先生们的说法，同时容纳7000人吃饭没问题。”杜明泽到底还是年岁小，再加之忽如其来的机遇，在同龄人面前难免还是免不了世俗，有些显摆了起来。
“平日我们都用这样的餐盘吃饭。”杜明泽拿过一个不锈钢餐盘，“这不是银，是钢，叫不锈钢。顾名思义，就是不会生锈的钢，里面加了铬和镍等元素。加了这两种东西后，就会形成一层钝态薄膜的保护层……”
大家眼睛都瞪得大大的，虽然一句都听不懂，但感觉好厉害的样子。
察觉到了大家惊叹的眼神，杜明泽更来劲了。他努力抑制着自己想要显摆的心思，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严肃正经些，轻咳了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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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钢是工业的骨骼，先生们对钢的研究世上无人能及。出了这种不锈钢外，还有锰钢、碳素钢、耐磨钢等。炼钢是一门很深的学问，现在园区那边出产的还只是普通钢。”
“普通钢？”李绰惊讶地道：“瀛莱山的钢朝廷也有收购，打出来的刀具，便是价值百两的宝刀都没法比。那还只是普通钢？”
杜明泽点头，“如果是锰钢的话，朝廷的普通刀一个回合就得缺口了。所以先生们总说，钢铁是发展工业的基础，是骨骼。别的不说，就说如果我大昭都装备了瀛莱山普通钢打造的刀，这天下便再难有敌手。除非对方已发展出热武器，还得大规模列装才会打败我们。”
“热武器？这又是什么？”
“你知道炮竹、烟花吧？”看着学弟们越来越炙热的眼神，杜明泽只觉自己浑身是劲。他舔了舔唇，道：“先生们这东西可以做成武器。比如做成火铳，手轻轻扣一下，就能毫不费力地将百米外的敌人打死。再比如，将炮竹放大，做成一个大筒子，填装上无数火|药，做成火炮，就能几炮之下轰开城墙。如果再遇上北契的骑兵，只要一炮过去，便能乱了他们的阵型，让他们无法再进攻。总之，热武器威力巨大，我听说先生们待的那世界还有一种一颗就能毁掉一个城的东西。不是蓝玉这样的小城，是京城那样大的城。”
大家一阵毛骨悚然。
这是什么玩意，能这么厉害？这是人能造出来的？果然，瀛莱山的人的确就是神仙吧？这排山倒海的能力，还说自己不是神仙？
李绰咽着口水，白着脸问道：“这就是将格物学学到终极后能造出来的东西？”
杜明泽摇头。
李绰的脸更白了，“还有更强的？能一下子灭了几个京城？”
杜明泽继续摇头，“先生们说，格物学没有尽头，他们也不知到底还能造出多强大的武器。他们只知道一个道理，只有不断探索，不断前进，不停攀登格物学的高峰，才不会被人欺负。”
一番话说的在场的人都沉默了。
这里许多都是官家子弟，消息自然灵通。关于神仙那个世界所经历过的事自是清楚的。
像李绰这样的，知道的更多。
神仙们说过，他们是来提升他们自保能力的。
所以，格物学的极限到底在哪里？
神仙们拥有的能力已经够让人绝望了，可在这浩瀚宇宙中居然还有比神仙们更强大的存在。
这就是陛下一定要送他们来这里学习的目的吗？
一时间，心头有些沉重了起来。
在场的人不知为什么，心中忽然就升起了一个念头：他们是为了整个族群来读书的。
说话间，开饭时间到了。如今摊子大了，大家都在外面忙着建设，来吃饭的人也少了。
不过饶是如此，当上千人涌进食堂时，李绰等人还是被这壮观的一幕给惊到了。
宫中也举行过千人宴，但这些人还未入仕，所以也未见过千人同席的场面。
眼下见到，真觉很震撼。
杜明泽拿出自己的饭卡道：“昨天饭卡都拿了吧？走，咱们吃饭去。”
他说着朝着餐盘区走去，“一个多格的餐盘，一个汤勺、一个汤碗，一副筷子。拿好，便去窗口打饭。”
李绰等人忙跟上。他们来学习都是要交钱的，早就听说瀛莱山伙食一流，美味无比，今日终于有机会尝尝了。
窗口前已排起长队。为了方便女学生打饭，穿越众还特意开了个小窗口，方便古代的女学生打饭。
李绰排着队，见到不远处小窗前排队的工部文选清司家的千金后，不由自主地踮脚，朝人看去。
身边的小伙伴们忍不住笑了起来。李绰在老祖母的大寿上见了这位姑娘后，便一直心心念念的，以前都是见不着，现在可好，起码能在打饭时见一见，解下相思苦了。
可惜，这位姑娘并未注意到他，因为她的注意力都被眼前的饭菜所吸引了。
秋日稻田蟹大丰收，今日做了蟹肉蟹粉豆腐。作为关中人，要吃到江南的河鲜其实很挺难的。
李绰见心上人没看自己，有些失落。不过，很快的，他也没心思失落了。
这菜也太丰盛了吧？！
两年多的埋头种田，足以让物质再度丰富起来。尤其在这丰收的日子里，可选的食材就更多了。
蟹粉豆腐、酸汤鱼、糖醋排骨、香菇菜心再加一个番茄榨菜蛋汤。
别看这些学生家世都不错，其实就以大昭的贫穷来说，这样的饭菜对他们来说也算是丰盛了。
更别提，除了这些外，主事还能选白米饭或汤面。
汤面、精白米在古代都是相当奢侈的东西，尤其是面条。因为加工不已，所以昂贵。
在吃面前，大家也不讲礼节了，纷纷点了汤面。
红汤面，就洒了点葱花，看似平平无奇，却是让一干学子满足不已。
配菜一加，再嗦一口面，这日子还有啥说的？
来读书就对了！
我爱读书！
大家纷纷这样想着，但很快他们就爱不起来了。
既然来之前已培训过普通话了，那么老师们也不会客气了。
上午三节课，下午三节课，晚上晚自习两小时！
啥？吃不消？这有啥吃不消的？
我们当年也是这样过来的！再不努力，就要落后于航海时代了！
都给我学，好好地学！
第 65 章
春去秋来, 时光总在忙碌中过去。
转眼，来到大昭已是第四个年头了。
等春芽发枝，绿色再满人间时, 建设了两年的样板小区终于落成了。
十栋六层高的房子, 在现代屁都不算，可在这时代绝对算得上宏伟。
至于说高度僭越？啥？这可是瀛莱山封地内，神仙造的房子超过皇宫有什么稀奇？
百家村的村民带着一脸稀奇走进样板小区时, 都有点不敢下脚。
看不到一点缝隙的水泥路边上, 是绿地与花坛。修剪平整的草地上, 种着木槿、月季以及石楠。
说起石楠，这当中还发生了一件有趣的事。
石楠会开花, 那味道有点一言难尽。市场里好多人都反对种石楠, 但这年代的虫害多, 在李跃等技术人才的据理力争下，感性派们败退，这石楠才出现在了样板小区内。
小区内的绿化在现代也不算什么稀奇事，但在古人看来就挺稀奇的。更让古人觉得稀奇的是，这样集体居住的地方这些神仙还给起了一个好听的名字：新苑小区。
有了名字后, 便觉这社区与众不同了起来。新入住的村民也一下子有了些归属感。
走过小区的主要通道后，便见到了一个小花园。花园内，除了有各种绿植外，还有一些健身设施。
周琦指着这些健身器材道：“这些都是用来强身健体的东西。像这个单杠，上去拉一下，能锻炼我们的臂力。”他说着便上去示范了下。可惜, 常年伏案的他很弱鸡, 勉强做了一个引体向上后，便做不来了。
不过他也不在意, 又继续示范了其他器材的使用方法后，道：“这里面有些东西老年人也能使用。我们的理念就是生命在于运动……”
“可你……”
李跃才张了个嘴，就觉衣角被拉了下。他侧头一瞧，见是王雯雯，有些不明所以地道：“怎么了？”
“快闭上你那张会破坏气氛的嘴。”王雯雯小声道：“你是想说周琦平常不锻炼吧？”她摇头，“你这人到底怎么长大的啊？能活到现在还没被人打死，真是奇迹啊。”
李跃脸色微红，对于王雯雯的吐槽他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因为此刻的脑海里就只剩下了一个声音：她……这是关心我？
王雯雯哪里知道李跃在想什么，她只是看了看周琦，看着他越来越大的肚子，忽然觉得李跃想的也没错。
周琦挺忙的，但随着去年开始，一切步入正轨后，他这体重好像越来越失控了？这样还怎么教育大家“生命在于运动”？看来是得跟上面说说了，得组织大家好好运动了。
周琦哪里晓得他那渐大的啤酒肚已引起了王雯雯与李跃的不满，他这会儿都沉醉样板小区可入住的喜悦里。
这可是他倾注了两年心血的小区啊。天知道为了这个小区，他这个后勤大主任是吃了多少苦。
孟歆等人若有所思。
这些器材看起来并不难做，用木头做应该也是可以的。像那些单双杠是不是也能引入到大昭军中？眼下大昭士兵炼体法门还是太单一了。若是引入这个，大家可锻炼的肌肉群将会更多。在这个时代，臂力可是很重要的。
介绍完了健身器材，周琦又来到小广场，道：“这里是给人玩耍的地方。当然，大家也可以组织着在这里打打五禽戏，八段锦。这里我们还设置了一个篮筐，篮球怎么打，我们已经教过大家了。晚点，我们会继续完善小区周边的设施。像菜场这些，马上也要完工了，以后乡民可以租摊位到这里来卖东西。晚点，我们还会在小区外面造一个足球，嗯，就是跟你们蹴鞠很像的运动。让乡民们住得舒服，玩得开心，是一个小区必要的条件。”
孟歆等人都快哭了。
这已经舒服上天了好吗？望着远处高|耸入云的水塔，大家都只有羡慕。
住在这里的人有自来水，有电灯，还有抽水马桶。集|合了几千民工干了两年多的小区简直比皇宫都好。皇宫内现在的所谓自来水系统还是用的手压井改造的，哪里能跟这里的比？
天子恐怕都没这么好的条件呢。
过了小广场，便来到社区的中心——社区服务中心。
艾盛站在社区服务中心门口，见到周琦来了，便是笑着上前握手。
作为一个在现代的社区工作服务的基层人员，艾盛终于在今天感觉自己又找到了人生价值。
她也是纳闷。回老家来看看父母，到市场帮帮忙的，结果一下就给弄到了古代。穿越后吧，她曾一度因为清闲下来而开心。跟民众打交道，并不是轻松的活计。干的时间久了，难免也会累。
但清闲了一段时间后，她就觉得不得劲了。市场内也需要服务者，但大家都是做生意的，习惯了和气生财，需要调解的时候少，再加上市场管理层管理的东西又多，所以她就变得很闲。
这人闲着就容易出心理问题。所以，这两年她也算是过得很无趣了。但现在不同了，社区出现了，她又被社会需要了，而且直接成了本时空第一个社区主任，这算高升了，怎么能不高兴？尤其是还要跟古代普通民众打交道，这挑战足以让人兴奋。
看着笑容满面的艾盛，周琦忽然觉得有点瘆人。
这家伙……
怎么感觉很兴奋的样子？
“这是我们的社区服务中心。”
周琦轻咳了声道：“这位是艾盛，是我们新苑小区的社区主任。主要负责小区的基础维护、人员协调，帮忙解决居民各种困难等……”
孟歆等人想了想，便道：“这有些像乡村的里正，也有些像城里的户长。”
“差不多的意思。”周琦道：“不过要做的工作更多。我们这里还安排了几个社区工作者，有我们瀛莱山的人，也有新培养出来的本地人。另外，我们在社区设置了便民服务，比如免费帮老人、有肢体残疾、智力残疾的人修面、剃发、送餐、洗澡等。另外，还设立了警务室，如果遇上暴力纠纷，我们的警员就会出动帮忙解决。”
这跟捕快有点像，但又有点不一样。
孟歆在心里琢磨着瀛莱山的管理制度与人员机构时，不由感叹，“诸位先生真是考虑得面面俱到，我等自愧不如。”顿了下又道：“我等总以圣人学生自诩，可在照顾孤寡弱小这方面，跟先生们完全没法比。”
这话一出口，便得到了其他前来参观的大昭官员的认可。
大昭也有收留孤儿孤寡老人的机构，但是跟瀛莱山一比起来，简直没法比。别人小区里就有相关的服务，达到要求还能送餐上门，大昭哪里能做得来这个？
“后期我们会在小区里开设医疗站。”
周琦笑了笑道：“我们虽然崇尚科学，但也坚持以人为本。一个统治者要不能将‘服务百姓’放在心中，不如回家卖红薯去。”
“先生！”
孟歆拱手作揖，“歆谨遵先生教诲。”其他官员也纷纷弯腰，表示受教，以后会将瀛莱山的教导常放心上的。
周琦摆摆手，“这不是什么大道理，圣人也是有过教导的。”顿了下又道：“走，咱们去看看新房子。”
小区房子一排四户，就是后世八|九十年的那种楼房。外墙面是蓝白两色构成的，而楼道里面，为了美观，除了墙面粉白外，楼梯上还铺了米色的防滑瓷砖。
铺了瓷砖，不但楼道显得更明亮了，且也易于清扫打理。在乡民们入住前的取号环节里，瀛莱山就说得很清楚了：入住户要负责楼道与通道的卫生清理。
经过这几年，封地内的乡民在瀛莱山强大的宣传与教育下，卫生习惯改善了许多。现在他们也不敢随地吐痰了，因为被抓到不光会罚钱，可能还会影响工作。
现在扫个楼道罢了，小意思。
孟歆等人先参观了一楼住户。
从乡民们手里收回了那么多土地，现代人也不是孬的，不光把小区建得无比好，内部还做了最简单的装修。
一楼住户都有院子，一个院子至少都在35平左右。院子做了栏杆式的墙面，里面还设置了花圃。至于要种什么，就看住户自己的意愿了。
开门进去后，地面铺着的大块灰色瓷砖与白色墙面给人一种简洁又市场的感觉。铝合金配上镀膜玻璃，简单大方又明亮。
简易的厨房柜配上节能灶，再铺上瓷砖，看着就干净舒适。节能灶在冬天时还能作为取暖设备，可谓是一举两用了。
卫生间都配上了淋浴与抽水马桶以及洗手台。可以这么说，装修是很简单的，但却干净卫生，便是一个现代人来到这里都挑不出什么毛病来的。
孟歆等人仔细参观着，看着这些设施，心里羡慕疯了。
百家村的乡民居然住得比他们都舒服、安逸了。这样想想，是不是也能上书朝廷，也弄一批这样的房子给他们住住啊？
十日后，京城某茶馆内，迎客小厮踮脚看着前方，一脸焦急。
没一会儿，一阵马蹄声响起，很快便有人到了店门口，翻身下马后，道：“快快，瀛莱山新出的日报来了！”
小厮脸上立刻有了笑容，“太好了！多少爷在里面等着，就等着听新闻呢。”
小厮接过报纸，立刻朝店里走去。没一会儿，报纸便到了店内说书人邱平手里。
作为京城有名的茶馆以及有名的说书人，在瀛莱山日报问世后，身价就又上了几个台阶。
自瀛莱山日报问世后，四方茶馆的东家便在这里面看到了商机。别看这人都没学过新闻学，但对于新闻时效性这几个字却是理解深刻。
瀛莱山日报内容丰富，且有朝廷背书，能获得的资讯不光多，且还快。如果想让自家生意更上层楼，自己也得快。于是，东家弄了条船，就专门等着每一期的瀛莱山日报。
也就这点眼光，让四方茶馆在京城的名声直接上了一个阶梯。
日报上除了各种瀛莱山政策外，还有对朝廷律法、政策的解读。而各地的案件也经常见诸于日报上。除了这些外，还有对圣人之语的解读，诗词赏析。而日报上的白话连载小说更是让一群人沉迷了。
眼下的小说还都是现代人从现代书里找的，当然，没有抄袭这种事，都是写了原作者名字的。那啥，别人虽然没过来，但咱也不能干抄袭的事，是吧？
古人接收资讯有限，何时见过这多小说？尤其是网络小说……就爽到头皮发麻，感觉像打开了新世界。
甚至有些富家子弟还专门雇了人抄书，为的就是晚点反复看。当然，这又诞生了一个新的商机：印瀛莱山小说卖钱。有人直接买了报纸回来，就天天倒腾这些小说。
网络小说对现代人都有着难以抵抗的诱|惑，就别说这些古人了。现在连载的便是一个“以读书入道”的仙侠故事。这既符合古人对读书的向往，又有爽点。谁不想法随言出，直接成圣呢？
因此，四方茶馆是每日满座，生意好到不行了。
邱平拿到报纸后，快速浏览完，便开始说今日要闻。
他说话声音富有磁性，不缓不慢的语调听着就很舒心。人家能成为第一说书人也是有点本事的。能在短时间内适应横版，还得记性好。看一下，就能用自己的理解力进行二创，也难怪他的场次是茶馆内最多的了。
读到新苑小区时，底下便有了声音。
“能被西南路官员集体称赞的房子那得多好啊？”
“没听邱平描述吗？都用的玻璃，还有自来水。”
“我连自来水到底是什么样都不知道，唉，想想自己还不如一个乡民呢。”
邱平听到下面的议论，想到报纸中缝中的旅游广告，便笑了起来，“诸位贵客，瀛莱山封地内听说现在有不少的农家乐，有些农家乐也按上了自来水、抽水马桶，他们还做成了民宿对外开放。如果有兴趣，可以去瞧瞧。”
他说着便拿起报纸，将中缝露出来，“看，这上面还打了广告，瀛莱山神仙也欢迎大家去呢。”
一番话，说得大家心思荡漾了起来了。
天气一天比一天热了，清明踏青也是传统。
要不……
今年春天就去瀛莱山体验下农家乐？
第 66 章
随着诸多京城的人前往瀛莱山体验农家乐的时候, 蓝纽国与凯博国的博弈也进入了尾声。
凯博国的态度很明显，就是本着得不到就毁掉，拿不到航海图就要发动战争的态度, 将罗巴列大陆搅得一片血雨腥风。
国与国之间从来只有利益捆绑是最牢靠的。尽管凯博背离教廷被其他国家视为异端, 但讲真，许多国家的元首其实是羡慕的。
现在又有了可分配的蛋糕出现，谁不想在里面分一杯羹？那可是传说中的黄金国, 是盛产丝绸、茶叶、瓷器的天堂呐！
于是, 蓝纽国不肯分享航道便成了原罪。
各国面上中立, 其实都在暗暗给凯博国输送物资。
在这样的局面下，蓝纽国想再独吞丝绸航道已是不可能的事了。为此, 在最后的最后, 蓝纽国索性公开了航海图, 直接打了个凯博措手不及。
这下好了，罗巴列十几个国家呢，谁家有船都可以分一杯羹，凯博想与蓝纽以及少数国家独享蛋糕算盘算是落空了。
而蓝纽国在公开航海图前，便已派了人前往各国寻找工匠。除了造船的, 还有落魄水手。
在高薪诱|惑下，不少船匠与水手前往蓝纽国。等到了蓝纽国得知是要去大昭，为大昭皇帝陛下服务后，这些人都激动了。
他们在国内混得本就不怎么样，现在有了这样的机会，怎能不激动？
那可是盛产丝绸和瓷器的黄金国。能为这样的国家服务, 简直是三生有幸。
于是, 一群人便在蓝纽国住了下来。等蓝纽国公布了航道后，其他国家再想去招人, 却发现能招的人却没了？
再一打听，差点气死。
这蓝纽国真是狡诈。要是罗巴列熟悉汉文化的话，就知道这一招叫作什么了。
釜底抽薪。
这一招着实将各国打懵了。不过懵过后，各国又积极行动了起来。别国能招就招，招不到就从本国抽。
在这一场外交较量中，谁输送的人才多，谁才可能真正赢得大昭天子的心。
波诡云谲的罗巴列大陆上，争斗不断。如此过了季风季后，各国便有船只出发。
千帆扬起的场面十分壮观，而这一路的争斗也不会少。
瀛莱山封地内，是一片繁忙的景象。
在完成初步的水利修缮后，今年年初又定下了完成一条四级公路的任务。
有了之前各种工程的打底，现在的乡民再干起工程来就快多了。
这条围绕瀛莱山封地展开的四级公路全长123公里，准备动用部分机械与三百匹牲畜、两千民夫。以现在乡民以及外来务工者的上手程度，大家预计最多两个月就能完工了。
四级公路的建造要求很低，当然使用寿命也比较短。但是对于眼下的穿越众来说也是够用了。毕竟，也没什么大型车辆需要一直开来开去，只是开点三蹦子的话，也能用很久的。
他们是实在受够了下雨天泥水沾脚的日子了。打算把这条路修好后，再修一修各村的路。这样，预计在今年年底前，全封地内就能形成水泥路通村的局面。
这将是一个很好的样板。顺便，还能帮大昭培养起人才。这两千人可不都是民夫，还有许多是朝廷派来的工匠和官。
举行了开路仪式后，瀛莱山公路便开造了。
赵璋跑前跑后的，显得比谁都殷勤。自打神仙来了，他的政绩是越来越好看了。本来上面想让他高升的，但他死活不肯。给出的理由也让朝廷反驳不了：神仙喜欢他，神仙离不开他，神仙用惯了他，他得继续为神仙服务，成为神仙与朝廷的桥梁。
大家都知道他的小心思，可偏偏瀛莱山也认同这说法。无奈之下，只能赏了些金银给他，加了一个闲职，也算是对他功绩的认可了。
为此，赵璋更卖力了。现在县衙的事主要都是佐贰官在七恶群一五二，二气无二八衣整理本文欢迎加入做，而他则是整天跟在穿越众身后充当气氛组和协调组。
因着他整天拍马屁，神仙们也不制止，所以新来的都以为神仙们爱听好话。这下好了，这工程一开工，便是一群人齐拍马，听得穿越众们都快晕过去了。
“我说赵璋。”李跃实在忍不了了，“跟他们说，少拍马屁，多干活。该教的我们不会藏着掖着，用不着这样。”
“是是是。”
赵璋连连点头。几年过去了，得益于靠着瀛莱山，蓝玉县也变得富有了起来。于是，赵县令也跟着“富”了起来。
那略有些小肉的脸再把眉眼一挤，说真的，谄媚得都有些油腻了，李跃这样的木头看着都觉有点想打他了。
“先生们博爱，哪会藏私？我等对先生们都是真心仰慕的。说的话也都是真心的，比珍珠还真，绝不敢糊弄先生们。”
“唉。”
李跃一副“没救了”的表情，道：“好好记录建造公路的要点吧。我们现在要造的公路，在我们那里只能算村路，是最简单的了。对了，我让你去找的黑油找到了吗？”
“有！”
说到正事，赵璋也不敢再油腔滑调的了。忙从神仙送他的公文包里掏出神仙送的笔记本，打开后道：“下官查遍本地县志以及西南路各地方志，发现在常言县那儿曾有过类似记载。先生请看，‘水腻，浮上如漆，采以膏车及燃灯极明’。这描述，很像先生们问的东西。下官也让人去查了下，这东西在当地叫石脂水，工匠会将其用在车轴上。”
他说着便一脸惭愧地道：“下官学识浅薄，竟不知这东西在我大昭也是有用的。查了这么久，才查出点苗头。”
“不怪你。”
李跃道：“我们的描述跟你们的描述有出入，你也不是学这个的，不知道正常。”顿了顿又道：“我们把这个叫石油。如果说钢铁是工业化的骨架的话，那石油便是血液。石油除了用来充作燃料外，其下脚料还能做衣服，毛巾，做擦脸的面脂、洗涤剂、杀虫剂以及……”
他看向脚下，抿嘴一笑，“还能做成沥青，用来铺路。”
赵璋一脸不敢置信，“这石脂水能做这么多东西？还能做衣服？”这他怎么想都想不明白。那用来点灯的玩意咋还能做衣服？更离谱的是，还能做成面脂和类似肥皂一样的东西？铺路这个……
对不起，他的CPU已经运转了。
这要怎么做？
李跃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道：“感觉到格物学的有趣了吗？许多东西只要你掌握了规律，便能发展出很多东西出来。”
谢谢，并没有。
赵璋跟着瀛莱山的人这么久，自然也去学了格物学。但他的脑子不适合学这个，哪怕很努力了，但有些东西他着实搞不懂。至于有趣？别开玩笑了。
想到那个李锦记老师，赵璋都快哭了。堂堂一县县令，在老师跟前声都不敢奏，被骂了，也只敢忏悔自己的错。而李老师讲得越多，他脑袋就越迷糊。老师讲到冒汗了，他也冒汗了，但就是不懂。
不是不努力，是真的理解不来啊！
所以，大家现在也放弃他了。能学就学，不能学就算了。不是每个人都适合搞理工的，有些人的确学不来。
当然，赵璋也因此成西南路官员里的笑柄。
这么笨，也只能干点溜须拍马的事了。
其他官员听了两人对话，便纷纷上来向李跃讨教相关知识。赵璋不要好，他们可要好的。
而这位李先生，应是神仙那边的佼佼者。真的是什么都懂，不过听说，这位最厉害的可不是造钢铁，修马路。曾经听那位王姑娘说过，这位李先生学的是生物。听说这个学门，要是起点坏心思，能一人灭一国呢。
李跃不知道自己已凶名在外了，见到大家提问，他还是挺高兴的，都做了详细的解答。
想要人才，最好的办法就是让理论与实际结合起来。
于是，在这样的氛围下，大昭的人才与官员也是进步飞速。很快，便又到了年底，而瀛莱山封地的公路也终于赶在腊月前完工了。
瀛莱山公路完工的那天，罗巴列的使团也到达了大昭。他们带来了相当多的人才，不过这多人想一下进入大昭是不可能了。
大昭对他们进行了分批隔离，并说明了原因。他们可不敢找死，听神仙们说罗巴列那边动不动就爆发鼠疫，且在海上漂泊也极易染病。为此，大昭在各港口附近的岛屿上都修了隔离区。所有想要进入大昭的人都必须隔离十四天，在进入大昭前，还必须清洗全身。
大昭这举动是为自保，可无意中却让罗巴列的人意识到了防疫的重要性。忽然就明白过来，许他们那边总爆发瘟疫的原因是他们不够干净，隔离做得不到位？
文化交流便总能得到灵感，有些事想保守秘密也是保不了的。
待隔离期结束，率先出发的凯博国使臣温蒂福便率先进了大昭。王雯雯等人再次出发，前往京城。
他们很想知道，这个凯博是不是跟他们熟悉的日不落很像？
温蒂福进入大昭后，便觉自己的眼睛不够用了。
因着高产粮的普及以及百姓的勤劳，大昭很快就从战乱中恢复了元气。百姓能吃饱饭了，甚至今年开始粮食都有富余了，自然商业也会跟着恢复起来。
各地都在修桥铺路，一路过来，全是一片繁忙景象。而且，得益于瀛莱山的宣传，朝廷的贯彻，大昭百姓的卫生习惯也好了许多。跟现代不同的是，大昭百姓对于瘟疫很是害怕，因为这个时代的医疗条件太落后了。
一听讲卫生能不得瘟疫，又是神仙说的，便配合了起来。甚至谁不讲卫生，大家还会集体指责。
两年下来，整个国家民众的卫生素质都提升了不少。因此，温蒂福看见的大昭虽不是想象中那么富丽堂皇，但起码是干净的，是积极向上的。
他还注意到，这里民众虽不胖，但却很少见到面黄肌瘦者。大昭如今是人少地多，再加上各种高产物种，说真的，就从去年开始，就很少有人吃不饱饭了。
跟同时代的人相比，大昭百姓无疑是幸福的。
温蒂福不停点头，冲自己的伙伴若文道：“你看他们的民众，面色红润，看起来生活得很不错。”
若文点点头，“能看见穿着不怎么体面的人，但却看不见面色不好的人，也见不到乞丐。真是文明又富有的国家啊！”
乞丐？不好意思。
大昭缺人缺到连北契敌国的人都在招募了，还想有乞丐在街上闲逛？你就是没了腿也能去干点点签子的活，想伸手要饭，别做梦了！
要人，到处都要人，绝对没乞丐生存的空间！
残疾的也能去大昭开的福利院里干活。这可是跟神仙学来的，不但能减轻财政负担，还能促进社会和谐。如今在大昭，你要还是吃不上饭，那可是会被人看不起的。
因为到处都是活，只有懒汉才吃不上饭。
两人跟在朝廷的车辆后面，打开帘子时，便有不少民众停下脚步围观。
“嘿，快看，他们是黄头发。”
“绿眼珠子，跟个猫似的。”
“皮肤白的跟纸扎人似的，真丑。”
“外邦蛮夷，丑陋如鬼，古人诚不欺我啊！”
这个时代的民众无疑是骄傲的。他们还记得冠军侯是如何扬国威的。他们可是上国子民，何须要对蛮夷和颜悦色？
温蒂福朝这些民众挥手，脸上带着笑容，可心底却涌起了一丝不爽。
这些人看不起他们。
这种傲慢与大国自信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是国力强盛与文化自信的体现。他或许不该责怪这些民众，可被人这样看着，真的就很不爽啊！
而这种不爽在他到达了京城后就到达了顶峰。
京城的繁华令他惊叹不已。
为了让京城更好看，天子花巨资投资太阳能路灯。太阳能路灯安装并不难，大昭人自己就能完成。故而，每当夜幕降临后，京城的太阳能灯就会自动亮起。
这方便了许多学子以及做女红的妇女。到京城看灯，也成了这时代民众的向往。而当温蒂福等人到达京城，在使馆住下后，外面亮起的灯便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
他们走出使馆，看着外面的灯，嘴里惊呼不断，差点以为这是神的杰作。
而他们很快就发现了，使馆守卫的眼神有些不对。
又是那种嘲笑乡巴佬的眼神。
明明一字未说，可那眼神却是明明白白的。
更让他们恼火的是，他们在使馆街上来回看时，有个叫卓月国的使臣出来散步。看见他们后，居然也露出了同样的眼神，而且他还说了话。
虽然听不懂，但他们可以肯定，那绝对不是什么好话，绝对是轻视他们的话！
大昭人也就算了。别人哪怕是大昭的乞丐那也是文明国的乞丐，鄙视他们也是正常。
可你卓月国算个什么东西？都是外邦国，咋还搞上鄙视链了？温蒂福一番打听，便在自己本子上写道：“尊敬的陛下，在大昭周边有个国家叫卓月国。此国侍奉黄金国近千年，以小汉国自称，其国人身材矮小，脸如大饼，多为单眼皮。其使团与使馆小令多傲慢，我猜测这是他们的民族性。这样一个以侍奉大国为荣，欺小国为满足自傲的国家是没有未来的。我听说他们会将自己国家的女人送入黄金国，并以此为傲，其奴性可见一般。如果有机会，我们应该给他们一个教训，打掉他们的傲慢，让他们知道，我们凯博也是罗巴列的强国，将来会成为最强大的国家……”
郑煜还不知道，就因为他那轻蔑一笑和一句吐槽，从此便被凯博人恨上了。而随着温蒂福这封信的传播，罗巴列人都有了个共识：卓月国，小人国，有机会，可打之……
第 67 章
温蒂福穿过护城河, 进入皇宫后，被眼前宏伟而又庞大的建筑给震撼了。
凯博也有皇宫，在他看来已十分宏伟庞大, 可与黄金国的皇宫比起来, 就显得渺小了。
与凯博不同的是，这里的建筑大多是木质的。但这并不妨碍它的美丽、富丽堂皇。
他的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皇宫各处看，甚至连地砖都没放过。他见到很多房屋上方都铺着蓝色的板子, 似乎是后来安装上去的一样, 显得很突兀。
他很想问问, 但是听说黄金国的翻译也是神使，地位崇高, 是不可能来给他们当随行翻译的。因此, 他只好忍着好奇, 一直走到了上大朝的地方。
罗巴列的礼节都差不多，行过礼后，天子便询问了一些凯博国的情况。王雯雯做了翻译后，听着温蒂福的回应，便小声道：“还是有点差别的, 不过比起欧克却是好许多。”
“到底是本国人，说得自然要比旁国人好。”李跃小声道：“这样看看，很难不把他们当成那个日不落。”
“管他是日不落还是日快落，总之咱们来了，直接让他们变成月不升。”
李跃噗嗤一声就笑了，“你可真狠。”
“别说你不想。”王雯雯勾唇一笑, “你就差没把当‘球长’两字刻脑门上了。”
“……”
李跃心说, 有这么明显吗？但谁还没个大国梦呢？
温蒂福听完王雯雯的翻译，也是有些诧异的。之前就听到消息说, 黄金国有人会说凯博语，今日一见，果是如此。只是这语言跟他们说的还是有些出入的，有些词都未听过，需要好好研究下，才能理解。
“尊敬的大昭皇帝陛下，我带来了我们国王的国书。得知贵国需要船匠与科学家，我们也带来了不少过来与你们交流。”
温蒂福谨慎着用词，“另外，我们凯博国非教廷国家。听说贵客虽允许神者进来，却并未接受教廷统管，我想，我国与贵国应是有许多共同理想和目标的。”
赵应江挑眉，轻声道：“这个凯博国的使团有意思。上来就上眼色，不过能不被教廷束缚，这国家倒也有些智慧。”
李跃回应道：“这样愚昧的东西本来就不该存在。这凯博国思想开放，率先研究科学，他们比蓝纽国可怕。”
天子点点头，“他们主动送来了船匠，那我们回馈点什么？”
李跃抿嘴一笑，“赏他们去瀛莱山看看。”
天子一扬眉，轻笑了两声，“贤弟，他们都说你憨直，可依愚兄看，你这是有大智慧啊。”
李跃笑而不语，与天子之间的默契让曲鸣等大臣看了都眼红。
“瀛莱山我大昭的科学圣地，我们陛下已感觉到了贵客诚意，所以愿意对凯博开放瀛莱山科学圣地的参观。”王雯雯翻译着，“我国也有许多科学研究，去到瀛莱山后或许可以好好交流。”
温蒂福连连表示感谢，脸上也出现了激动的神色。其实他并不知瀛莱山是什么地方，但按照他的理解，既然是科学圣地，那自然是有许多科学成果的地方。能对他们开放，这可是个好兆头啊。
外交是一门深奥的学问，怎么平衡好各国关系的同时，在面对潜在敌国时，还得想法让他们内斗。
蓝纽国第一个登陆了大昭，取下了辉煌的外交成果。那么，就必然需要一个制衡角色。
听闻蓝纽国与凯博国打生打死上百年，让凯博参观下大昭圣地，这不是很好吗？最关键的，还能利用凯博为棋子，卖一些“高科技”出去。
专利费要赚的，等赚差不多了，再点歪下他们的科技树，这不是很好么？
第 68 章
前往瀛莱山的官道已修得非常好了。作为大昭现在最重要的运货通道, 大昭在修这条路也是花了血本的。
瀛莱山现在工业慢慢搞起来了，大昭也跟着在复制。不过许多原材料都要从瀛莱山拉，故而这条京瀛官道使用频率是相当的高的。
再加上许多商贾、游客也要前往瀛莱山, 京瀛官道就变得格外热闹了起来。
温蒂福坐在马车上, 看着道路两旁的店铺，便道：“大昭人很会做生意。你看，这条官方马路上, 有许多做生意的人。”
若文点头, “看起来这也是一个重视商业的国家。”沉默下, 道：“如果重视商业，对我们来说不是好事。”
大昭自然不是传统的商业国家。其实在现代人没来之前, 大昭的立国理念跟以前的朝代没区别。都是“士农工商”, 商在最底层。
只是现代人来了后, 在熟悉了一些现代社会的运作后，尤其是聆听了现代社会的历史后，大昭君臣的思想也发生了一些变化。
在现代人的帮助下，建立起了完善的相关商业税收法后，自今年以来, 便已看到了商业所能带来的好处了。
今年第一季度内，大昭的税收翻了三倍。这还不含农税，仅仅只是商税。这种变化让穷得都想当底|裤的大昭君臣欣喜不已。这还只是刚开始，要再往后，能为国库增加多少税收？
而且自去岁与西人接触后，现代人也根据大昭现有的福船做了一些改进, 让其航行能更安全一些, 更快一些。
眼下与周边几个国家的贸易做得相当不错。除了瓷器、茶叶、丝绸这老三样外，现代人造的玻璃、肥皂、小五金成了新的贸易三件套。
除此之外, 像各种小饰品、贴纸、口红等小零碎也是异常受欢迎。
这些都给大昭以及穿越众带来了丰厚的收获。所以，对于尝到甜头的大昭君臣来说，对于商业的也就越来越重视了。
路边有小摊这不奇怪，更离谱的是，看到瀛莱山山脚下神仙们弄了铺子招商后，各地的官员居然也有样学样，也在官道的主要路段上建了铺子，招商售卖东西。
这钱一部分上交朝廷后，部分可以留在地方使用。穷得叮当响的各地官府这下好多事也能做了，也开心了。
什么？你说重商不对？我可去你的吧！
之前到处求奶奶告爷爷，装孙子跟乡绅要钱时怎么不说这话？现在我们找到赚钱的路子了，去你的乡绅！再也不当盖章县令和孙子了。
事情的发展永远是这么有趣。乡绅世家怎么也没想到，有一天，地方官府会脱离他们掌控。
于是，在骂骂咧咧后，他们也开始琢磨着怎么赚钱了。海贸的利润看起来很大，他们是不是也去瀛莱山求一求，让仙人指点下，也出去搞点钱去？反正国内的盐铁茶是别想了，没见京城宫门前的血还没干吗？
温蒂福一路所见都是繁华，他实在搞不懂，为什么在荒郊野外也会有这么多商机？那个瀛莱山天天都有这么多人去朝拜？那不是一个研究科学的地方吗？大昭人聪明到这程度了？人人都能研究科学？
“温蒂福，你发现没有？”
就在温蒂福思考着的时候，若文忽然道：“这里许多东西超出了我们的理解，但他们的马车却是如此原始。”
温蒂福愣了下，随即想到了大昭的马车是双轮的，跟罗巴列的四轮马车不同。这也意味着，大昭尚未研究出转向结构，马车前轮不能转弯，只能靠牲口硬拽。
“但这……”
温蒂福蹙眉，“他们都可以发明出夜晚自动照明的东西，对科学的研究远远强过我们。而且，根据我们潜入蓝纽国的人回报，大昭给了一些科学研究成果，那个什么量子学根本听都听不懂，不过除去这个外，他们给了一个玻璃去色的配方。那个配方已经交到国王陛下那了。我看过，真的是相当先进。科学院的人研究过，得出的结论是，大昭的科学研究远远在我们之上。这样的国家，会搞不懂转向结构？”
“可事实摆在眼前。”若文道：“真的好奇怪。而且，我仔细观察过了，他们普通民众都使用普通水井，连手压井都没有。就您知道吗？这里给我一种割裂的感觉，一方面先进到咱们无法理解的地步，一方面又像从来没搞过科学研究一样。”
“……”
温蒂福无言以对。
的确，他也有一样的感觉。
但到底是什么导致的呢？还是因为战乱的原因，所以很多技术失传，他们只能慢慢复刻？
带着这样的疑问，他们到了瀛莱山。
本还没觉得有什么，可进入瀛莱山封地范围后，感觉立刻不一样了。
像是进入了一个完全不一样的世界。
水泥铺就的道路宽而直，而在水泥路两旁甚至还构建起了护栏。这里的民众显是要比他们见过的其他民众更有活力。
他们穿着崭新的衣服，面色红润，神采飞扬。他们显得很忙碌，脚步都显匆忙。
更让他们诧异的是，他们在这里看到了一种两轮车。那种两轮车很古怪，前后两个轮子，前方一个把手，把手前有篮子，放着一些东西。
而在后面轮子上还有个类似座位的东西。之所以会知道那是座位，是因为看见有人载着人路过。
那车显得极为灵活，调头转向极为方便。
“若文，我想……”温蒂福一脸尴尬，“没有转向结构这话咱们说早了。”
“看起来比我们的更高级。”若文也尴尬极了。他是学者型的人物，并不是单纯搞外交的。哪怕没见过自行车，但他还是一眼看出来自行车的转向并不是简单依赖物理结构的硬性转折。至于到底是靠什么转向的，他得拿到实物，研究下才知道。
但是还没等他从自行车的震撼里回过神，迎面而来的一辆三蹦子直接震碎了他的三观。
什么玩意？
什么玩意过去了？
没有牛，没有马，一个人坐在上面，就这么噗噗地过去了？
那是啥玩意？！
温蒂福眼珠子都快掉快来了，他控制不住地拍着若文，再也顾不上大使的矜持与体面，激动地道：“若文，若文，你看见了吗？你看见了吗？！那是，那是！哦，神啊，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他们到底怎么自由行驶的？”
若文麻了。
心说我要知道，我还能坐这马车上？早研究去了。
三蹦子也就算了，很快，他们又看见了一辆面包车。
这两人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底看到了恐惧。
一点点差距是不会让人绝望的，但差距过于大了，不光会绝望，还会恐惧。
事情已经完全超出了他们能理解的范围内。
什么大昭对转向结构没研究？才不是！
人家研究的可透彻了！
之所以马车都双轮，恐怕是准备直接上这样的四轮自动车吧？四轮马车那还是马车，哪有自动车好？
两人自动脑补了一番，给大昭只有双轮车的现象找好了理由。
震惊过后，他们又细细打量着一路的风景。
几年的建设，让瀛莱山封地成了另一个世界。
为了鼓励民众创业，增加收入，穿越众除了开班教字外，还开了许多技能班。而市场内的女同志们对这个时代的女同胞们格外关注，不仅在封地内成立了妇女保护协会，还开了大量的手工班。
经济决定上层建筑，也决定了妇女在家庭里的地位。想要说话硬气，就必须掌握赚钱的技能。
因此手工肥皂、口红制造、折扇团扇制造、香膏香水制造、服装制造的工坊这几年在封地是遍地开花。
因着国内和海外的巨大贸易需求，根本就不用担心客单问题。大家只怕人不够用呢。这不，封地外的许多女同胞听到消息后也都赶来做工。
她们中，好多是被世俗所抛弃的女子。不过，在瀛莱山这里，她们获得了新生。
包吃包住，底薪五百文，其他采用计件制。做得多，拿得多，一月算下来，存个二两银子不是问题。
在这个时代，男人都未必能赚这么多钱，而一个女人能赚这么多钱时，那腰杆子无疑是很硬的。
就说这封地内，就这两年，还敢坐在自家媳妇头上作威作福的男人可不多了。一来媳妇能赚钱，二来有保护会在，要是闹到神仙跟前去，吃不了兜着走。
一些整天想做儿媳妇规矩的婆婆们也不大敢乱来了。儿媳妇赚钱呢，要没了这收入，家里日子可就没那么好过了。
如此，封地内女性劳动力算是被彻底解放了出来。而这种解放也带来了思想上的变化。
看见女仙子们出门都不用男人陪同，也不戴幕篱，夏天更是穿着短褂后，一些胆大的女子更是模仿了起来。向上的文明总是能轻易兼容落后的文明。一些迂腐老书生天天叫骂也没用，除了会遭来大家的嗤笑外，便只能自己在那跺脚了。
不服气你上瀛莱山骂去啊？我们这还没露胳膊呢，只是不戴幕篱罢了，你急个屁啊？
因此，在温蒂福眼里，瀛莱山封地内的女人大胆时尚，跟他所见的大昭淑女有所不同。这里没人戴面纱，出门也不需要家仆陪同，想去哪就去哪。
“到底是科学圣地，就是不一样的。”若文感叹着，“看起来这里更可怕的还不是科学研究，是思想啊。”
温蒂福沉默了。
思想是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它可以禁锢一个人，也可以解放一个人。整个社会被一种落后思想禁锢后，无论怎么发展都是没有用的，就跟他们过去几百年所经历的黑暗世纪一样。
而思想一旦解放，那爆发出的活力与质量，是神都难预测的。所以他们国家才会有智者说，这世上最可怕的武器不是长剑，而是思想。
“她们可真漂亮。”若文看了几眼街上的女子后，忍不住道：“身姿矫健，昂首挺胸，她们很自信。”
温蒂福顺着若文的目光看去，见是几个穿着碎花衣衫的女子正笑着走过。他仔细看了看，其实算不上是美女，但那种阳光开朗，不畏惧旁人的目光的确是相当美的。
他想起国内的女子，忍不住苦笑，“若文，我们国家的女人都没这样的自信。她们大多花枝招展，戴着夸张的假发，喷着浓烈的香水，可你知道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取悦我们男子。而这里的女子，你看，她们妆容简单，也不在意旁人的看法，这显然不是为了取悦谁的样子。”
“她们为了自己活。”
若文下了一个定义，“或许，我们每个人都该是这样的，包括女人自己。不做攀附的菟丝花，应该做那带刺的野玫瑰。迎风舒展，自立自强。”
“你的思想不会被人接受。”温蒂福叹气，“我们的思想太落后了。”
一路走马观花般地看完，直到了瀛莱山山脚下。
所见一幕，让一行人差点跪下来膜拜。
神啊，为什么会有这样宏伟的建筑存在？那个高|耸入云的大楼是神的奇迹吗？
再看山下，各种金属造的房子，简直让人有种崩溃的感觉。
大昭的炼钢技术之强已是难以想象的了。
金属多到可以造房子，难怪大昭天子会觉得让他们来瀛莱山是赏赐了。
真的就是恩赐啊！
要不是来过，亲眼见过，怎知这世上还存在着这样的奇迹？
他们怀着朝圣一般的心情踏上了上山的路。走得近了，心跳也越发激烈了起来。
太壮观了！
而且，也太迷糊了！
怎么什么都看不懂？
为了震慑住这群古代外国人，市场也是下了一番功夫。
各种狠活高科技都搞了出来。
于是，温蒂福等人来到市场门口时，迎接他们的不是欧阳玉等人，而是一字排开的送货机器人以及两条智能狗。
现代人也不怕他们看。这科技的代差可不是看看就能学会的。就好比给原始人看蘑菇蛋的公式，看了也不会。而等大昭全面发展起来后，科技的进步将是火箭一般的速度。等他们能造出来时，大昭可能都去殖民外星球了。
一行人还没明白这些古怪的东西是要做什么时，那群机器人就开口了，“欢迎光临。”
温蒂福脚下一软，同样软了脚的若文强撑着扶住温蒂福，咽着口水道：“你，你没事吧？”
“有，有事。”温蒂福脸煞白，“若，若文。你，你听见了吧？这，这东西说话了。说，说的还是咱们的凯博语。”
“听，听见了。这，这是什么东西？”
“你好，我是瀛莱山的智能机器人，我叫哒哒。这是思思，这是妮妮。你们呢？你们叫什么名字？”
“你，你还能跟我们对话？”
“是的。作为一个人工智能我能理解人类的语言与思维，可以跟你们对话。”
“人工智能？这是什么？”
“抱歉，你们非本国人，我的权限设置告诉我，我不能跟你们说太多。现在，请跟我进市场吧，我们的主人已准备了丰盛的宴席迎接你们。”
机器人说着便排好队，自行前进了。
一行人软着脚跟在后面，再看瀛莱山，只觉恐怖。
这哪里是什么科学？这，这他喵是巫术吧？
这东西为什么能跟人对话？还能理解人的思维？
而站在原大门前的欧阳玉等人见了温蒂福等人苍白的脸色，脸上都露出了笑容。
就要你们怕！
“我给诸位介绍下。”孟歆介绍着，“这里就是我们大昭的科学圣地，这位是欧阳先生，是科学圣地的总负责人。”
充当今天翻译的袁丽翻译了一遍后，温蒂福忙打起精神行礼，“你好，欧阳女士。”顿了下又道：“没想到大昭科学领头人竟是一位女士，这真叫人意外。请不要误会，我没有贬低女性的意思，只是觉得贵国思想开明，对女性的尊重与重要是我们需要学习的。”
他说着又是扶着胸口再次弯腰行礼，“请原谅我的无知与鲁莽。一路行来被贵地的科学成果所撼，言行略有不当了。”
“温蒂福先生客气了。”
欧阳玉笑着道：“欢迎你们来瀛莱山，跟我们共同探讨科学。我想，经过交流，我们都会有所获的。”
没来前，温蒂福也是这样想的。可看看人家这地方，处处都是科学成果，他哪里还敢托大？心里也是暗暗将蓝纽国恨上了。别人这么先进的事居然藏得这么深，要是说一声，他们何至于出这么大丑？
正客套着，忽然飞来一架无人机。可怜的凯博人，还没从机器人的打击中回过神呢，就又被无人机给弄崩溃了。
关键是，这无人机也会说话！
“欧阳，可以开席了。”
欧阳笑得深邃，做了一个“请”的动作，道：“我们大昭喜欢以吃饭作为接触以及友谊的开始。所以，诸位先生，请跟我来。等吃完饭，我们再谈其他好了。”
温蒂福勉强维持着镇静，表达了感谢后，便跟着欧阳去了北楼。
北楼的高度让一行人又软了脚，而等他们坐上电梯后，整个人都沮丧了起来。
这里……
到底还有多少科技是他们无法理解的？！
这样的差距要花多少年才能追赶上？！
第 69 章
绝望弥漫在众人心里, 而欧阳等人看着却是解气。
不管是不是那个世界，那个国家，但看到这种皮肤, 这种发色的人露出这样的表情, 心底就有种说不出的爽呢。
好好感受吧！
我们的前辈就是怀着这样绝望的心情，穿过漫长的黑夜，用着向死而生, 不达目的不罢休的精神, 付出了无数牺牲才将明艳的阳光递到我们手上。
现在, 轮到你们了。
可惜，我们不会给你们太多的机会与时间了。
桌上的菜品是温蒂福从未见过的。一桌十几道菜, 好多都是未见过的东西, 这里到底是搞科学的, 还是开饭馆的？
十几道菜肴摆上桌，随着自动旋转桌面缓缓转动着。
宁静，优雅，方便。
而这种可自动旋转的餐桌现在已引不起温蒂福等人的惊呼了。
就……
麻了。
到处科技，到处是不明觉厉, 看多了，便麻了。
只是麻归麻，在面对着如此高等级的宴会时，一群人还是有些手足无措了。
说来好笑，他们都是受过外交礼仪培训的，可在面对着瀛莱山的宴会时, 一些人竟紧张了起来。
现代人对待这群人可不会像朝廷那样讲究, 还给你搞个分餐制啥的。他们招待的地方是不小，可真要搞分餐制还得置办相应的桌椅。
为了几个洋人, 大家都觉得没必要浪费这钱。
不过虽然不是分餐制，但该有的接待规格还是要有的。
海鲜，羊肉，能上的都上点，总之主打一个富丽堂皇。
凯博国一直被视为罗巴列大陆的异端，野蛮人。事实上也是如此。因着地理环境的影响，凯博进入文明是比较晚的。所以行事作风就带着一股子粗糙。文明起步晚，那美食文化也不会丰盛到哪里去。
在凯博宫廷宴会上，一块腌制过的鳕鱼、一块煎得外焦里嫩的牛排、一份鸡汤煮过的土豆泥外加一道甜品与沙拉，便是很丰富了。
所以像瀛莱山这种一次吃十几道菜，还做得色香味具的场面何时见过？
一时间，所有人都不知怎么下手了。尽管瀛莱山为他们准备了刀叉，可大家还是有种无从下手的感觉。
欧阳等人倒也没太为难他们。用公筷与叉子给他们分了一块烤乳鸽后道：“这是烤乳鸽，你们可以尝尝。”
温蒂福忙表示感谢。凯博人也没那么多讲究，牛血都能生喝的地方，哪那么多讲究？
吃了一口烤乳鸽，整个人就化了。
为什么会这么好吃？
这就是大国的饮食文化？这顿吃了，回去还怎么吃得下那些猪食？
对，就是猪食！
其实瀛莱山也是有点心机的。做的菜也是会比较符合外邦人的口味，对一些菜进行了改良。
像烤乳鸽、烤羊排、黑椒牛柳这些对外邦人来说就会比较适口。
展示实力嘛，饮食也是很重要的一环。
吃完了饭，又上了茶点。
精致的糕点、甜出天际的甜品十分对凯博人的胃口。在美好和谐的氛围中享受完餐后甜点与水果后，大家便探讨起了科学。
探讨的内容嘛，自然是真真假假。有时科学家想使坏，不要太容易。理论都告诉你，但给你改几个参数，就足够对方忙活了。
啥？你说数据有假？我们都做出来成果来了，怎么可能是假的？你做不出来，一定是你的问题，肯定不是我们数据的问题。
双方交流下来，都很满意。
回去的路上，温蒂福抑制不住心里的激动道：“若文，这是一群真正的学者，他们眼里只有科学，而没有其他。”
若文也显得很激动，“是呢。没想到他们会这么大方地分享科研成果。只是我们与他们的差距太大了，很多东西根本理解不了。所以我觉得，我们应该学大昭周边的国家，派遣学生到这里来学习。”
“听说还未有外国学生进入到瀛莱山学习。我想，这个恐怕有难度。”
“大昭有句话叫作‘事在人为’。”若文一脸自信地道：“如果我们摆出足够的诚意，比如在罗巴列做大昭的代理人，我想在利益的捆绑下，他们也会让我们的人来朝拜科学的吧？”
温蒂福愣了愣，随即一勾唇道：“是呢。罗巴列不如黄金国富有，但也不差。而我们凯博在与蓝纽的斗争中已渐渐占了上风，许多航道已被我们把持。我想，没人可以拒绝罗巴列的贸易财富，我们凯博有这个实力成为黄金国在罗巴列的触角。”
“我们在次大陆发现的香料岛上也有很多财富。”若文抿了抿唇，“香料可是跟黄金一样珍贵的东西。而那里只有一些部落土著，只要我们跟黄金国的贸易能展开，将蓝纽的势力从香料岛上挤出去完全不是问题。”
两人对视了一眼，笑了起来。
这世界就是这么残酷。
有实力的才能尊享富贵，才有尊严。香料岛的土邦不如他们，所以只配被奴役。而他们不如黄金国，所以他们就得给人当仆从。
从瀛莱山回来后，凯博提出了可以帮大昭护航、运送货物，做罗巴列代理人的事，而代价是要允许凯博人进入大昭自由贸易，并让瀛莱山每年接收不下于100名的留学生。
天子也没遇见过这样的情况。好在王雯雯等人还未回去，他寻了要商量的借口推开温蒂福等人后，便召见了王雯雯等人。
“啧啧。”
听完天子的描述后，王雯雯忍不住道：“这国家能做强做大不是没道理的，这手段、这眼光真是毒辣。”
“想给我大昭做狗的朕也不是没见过。”天子道：“但只目光这么长远的，倒是没见过。”
他说着便蹙眉，想了想道：“这个凯博比蓝纽可怕。他们知道进取，这样的民族不会沉|沦的，只会越来越强。”
“而且他们还不接受教廷统治。”李跃补充道：“思想一旦解放，会是比刀剑更可怕的存在。”
“那么我们要接受吗？”
“可以。”李跃道：“但不是去瀛莱山。我们可以在京城开一个学校，除了接收留学生外，还能接收本地学生。不过，既然是来学先进技术的，那么学费也不能少了。至于教的内容嘛……”李跃笑了笑，“我们又没说一定教科学，学我们的汉文化不也一样是学吗？”
天子愣了下，随即狂笑，“李贤弟，你这就不厚道咯。这好歹也教点呀，不然什么都不教，人家来做什么？”
“文化大使啊。”
王雯雯笑嘻嘻地道：“他们爱学不学。我们也可以明着说，瀛莱山现在不收外邦学生，不过他们要是心慕我大昭文化的话，四书五经也是可以教的。”
天子用一种“你是魔鬼”吗的眼神看着王雯雯。
四书五经……
大昭都没几个人学得好，你让一群外邦人学？
不过他发现这些先生们听了王姑娘的话立刻就兴奋起来了，“对！让他们学，让他们学！立刻搞个汉语8级出来！不学好语言，就不许学科学！”
“妙啊！”
田毅拍手，“把历史也给他们加上。文史不分家，历史也是要学的。”
“思想课也不能落下。”李跃道：“必须要给他们打上我们的思想钢印，回去才能被我们所用。”
“得让他们觉着大昭就是先进，就是文明。”
王雯雯兴奋地道：“攻守易型！该轮到我们来抗起先进旗帜了！”
大家一阵狂笑，而天子则下意识地擦了擦额头。
幸好，当初自己跪下去了。
不然跟这群人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啊……
第 70 章
各自心里有了底线, 谈判起来倒也快。
温蒂福对于不能去瀛莱山直接学习是有些失望的。但想想，如果大昭提出同样的要求，他们应该也不会答应。
不过能在黄金国京城学习倒也不错。
那个京兆大学一听名字就很不俗, 而且他们也的确需要培养一些翻译。再说京兆大学也不光只教语言, 大昭的文化以及普通的科学课也是有教的呢。
这样一想，倒也不错。
谈判很顺利地进行了下去。为了表示对凯博送人的举动表示肯定，大昭还赏赐了一堆东西给使团带回去。
什么各种特产啊, 瓷器的。当然, 玻璃制造的说明书也赠送上了一份。
技术怎么可以只掌握在蓝纽手里呢？这种事多多益善。没准他们玩着玩着, 还能把玻璃的价格打下来呢？
至于京兆大学？
现在是没有。不过，以后就会有了。
在大昭京城以及京郊旅游了一番的凯博人带着满意的答复回去了。而等他们一走, 蓝纽以及罗巴列陆续有人过来。
都是来送人的。当然, 教廷那边的人也很快就到了。
神使罗德进入大昭后也跟那些先行者一样, 惊叹就没停下来过。
到京城安顿好后，罗德便试着传教了。
来的人挺多的，但都是来吃东西的。
吃完便走了，至于有没有信神的教谕那也只有天知道了。
大昭这边也不多干涉，除了让人暗暗监视外, 一般都不会管。
而那些送来的人才在被隔离、清洗后，就被送去了瀛莱山。
这些在罗巴列混得极惨的工匠到了瀛莱山后，便觉自己像进入了天堂。
吃的东西不一样，开始不习惯，但吃上几顿，也就习惯了。在经过了早期的惶恐后, 这些社会底层的工匠们就开始想法积极融入群体了。
学习语言这种事, 有环境在学起来倒也快。可跟他们一起生活的大昭人自己的普通话都说得不怎么样，而这些人有样学样, 说出来的普通话也都带着一股地方特色。
识字班的老师也是没啥好办法，毕竟语言的确是很靠环境养成的。
在生活了一段时间后，市场就开始找来本地以及外邦船匠，开始设计新的远洋船。
为了加快航行速度，市场还是先设计了一条飞剪船。
先做模型，对参数进行反复琢磨与修改后，市场里有一点相关知识或者学理科的便开始做远行的准备。
关中不适合造船，他们必须得去南边。
南边无论是去鳌山路还是江南路，都有海，都有优良港口可以用。而且，依靠着前朝的基础，有些地方还有造船厂，可以省去很多麻烦了。
这年头远行很麻烦，大家商量来的，商量去的，都觉得王雯雯应该跟着去。实在造船是件大事，关系着他们所在地区的未来。而造船所需的一些物资也不方便这样运来运去的，王雯雯若在那里，那会方便很多。
王建国自然舍不得女儿出去吃苦。不过王雯雯意志坚决，一定要去。对于原本世界的历史，她可有太多遗憾了。现在这个世界有机会可以去弥补遗憾，她不想错过。
王爱国一脸愁云，看得张爱梅都想抽他。
“孩子去历练学习的，又不是去送死的，你摆着个死人脸给谁看呢。”
“唉，你心大，你看不出来。”王建国抽了口烟，一脸忧愁地道：“那小李也要去，你知道不？”
张爱梅一脸莫名其妙，“小李咋了？跟咱们雯雯有什么关系？”
“所以说……”王爱国摇头，“张爱梅，你心里是住了个男人吧？这么明显你都看不出来？”
“你说什么？”
张爱梅眼睛一瞪，“什么意思？”
“那小子啊……”
王爱国撇嘴，“就没按好心思。闺女要去落后的地方吃苦也就算了，还有一条狼在边上盯着，我这个当爹的怎么能放心？”
“？？？”张爱梅一头雾水，“什么意思？”
“唉，男人啊最懂男人。”王爱国用一种“你没救了”的眼神看着自家媳妇，“那眼神啊，骗不了我。当年，我看你就是这么看的。”
“哈？你说小李他？”张爱梅眼睛瞪得大了起来，随即有些兴奋地道：“这，这不是好事吗？小李聪明啊。你看，这么多项目他都能上手，话又不多，人老实，这有什么不好的？”
“呸！”王爱国不屑，“木头呆子有什么好的？咱们雯雯多活泼，跟这种人一起生活不得闷死？而且吧，据我了解，这种男人哟，没准面上老实，背地里却满是花花肠子。”
“不会吧？”张爱梅道：“你这就是偏见了。我看小李挺好的，平常就只埋头搞科研，搞工作，没什么花花肠子。”
“跟这种人生活有什么意思？”
王爱国叹息，“生活没情趣啊，那多难熬。”
“我看你换个人也能挑出一堆毛病来吧。”张爱梅笑道：“都说结婚前，老丈人看女婿都是越看越不顺眼的。王爱国，你这是看到闺女要谈恋爱了，心里不爽了吧？”
“谁说的？谁说的？”王爱国的嗓门大了起来，“我就是单纯觉得李跃配咱们雯雯不合适！”
“行了，行了，合适不合适的也不是你说了算。我看雯雯还没那个心思，真要是他们的缘分，你也拆不了。好了，别杵着了，快给孩子准备东西吧。孩子这回去的地方是明州，离着老远，还是多准备些，不然路上不好受。”
王爱国应了一声，没再多话。可心里却把李跃挂上了黑名单，心里琢磨着晚点谁跟着去明州，他得去嘱咐一声，看着李跃那小子，别离自家闺女太近了。
如此，待过了秋收，一行人出发，前往明州。这回去明州的队伍庞大了，除了各科研、工匠外，还有庞大的保卫队。好多都是本地乡民组建起来的。
为了市场的安全，市场也给封地乡民搞了一些训练。朝廷对此也是允许的。毕竟，瀛莱山地位特殊，组建一点自己的保卫力量也正常。至于瀛莱山会不会别有用心？天子倒不担心。人家追求不一样，才看不上他那点家当呢。
上千人的队伍排开后显得很状况。队伍里，除了有穿越众改良的、增加了减震、转向，使用了橡胶轮胎的四轮马车外，还有自行车。
自行车其实对于这个时代来说是很好的交通工具，尤其是山地车。路上能当交通工具，到了地方也方便出行，所以这回去明州，自行车也是准备了许多。
除了这些外，便是大量的粮食、生活物资了。队伍出发后，先走陆路，到京城后，通过大运河前往江南路。再走海路到达明州。
旅途很艰苦，不过想着即将打开的局面，都没人喊苦。
王雯雯坐在船里，看着外面的风景，尽管身体已经很疲惫了，可精神却很好，很兴奋。
她看着运河沿岸的风景，有些兴奋地道：“在现代我一直想坐船旅行，三峡游轮有做过，可运河旅行却没有。”
“现代外运河基本都是运送货物的了。”李跃耸肩，“旅游路线是没有的。其实弄个运河航线，觉得也是很不错的呢。”
“不现实。”袁丽道：“运河能航行的船都不大，开了远航航线的话，装不了几个人，成本上不划算。”
“也是呢。”王雯雯看了看四周，“咱们这船算上船夫，也只能坐七八个人。要是价开高了，估计就没几个人坐了。但开一条航线的成本在那里，的确是不现实。”
“所以多看看。”袁丽笑了起来，“可能一辈子也就这么一次机会。”
她说着就看了一眼李跃。
没错，她就是那个被王爸爸选中的人。
盯梢李跃，隔离他对王雯雯的靠近，这是王爸爸交给她的任务。
不过嘛……
袁丽低头抿嘴一笑。
她干嘛要听王爸爸的？阻碍年轻人恋爱可是要遭报应的呀。所以，她不但没老实完成任务，还仗着自己是副队，去把两人弄一条船上了。
嗑CP有趣，但亲手组CP不是更有趣？腹黑活泼的女王跟外冷内热的学者木头组合到一起不是超有趣？
李跃看着王雯雯，见她雀跃的样子，忍不住勾了勾唇，心情也莫名好了起来。
“其实走运河再走海路的话，半月也就到地方了。”王雯雯道：“说起来也还好，不怎么辛苦。”
“你看看那边几个。”李跃指了指不远处的几个同伴，“都吃了晕船药，几乎一直在睡。晕船的，可不觉得这是好事。”
“噗。”袁丽忍不住笑了，“是呢，是不是好事。不过比起煞风景的人，可能有的时候还是睡着了比较好。”
王雯雯耳朵莫名一热，也不知自己怎么回事，忽然有点不敢接话。
李跃不吭声了，开始琢磨自己是不是又说错话了？
一路的气氛便在这种朦胧里度过，而等坐上海船后，饶是王雯雯也觉得吃不消了。
运河是死水，没什么波浪。之前晕船的小伙伴适应了两天，也就好了。可等到了大海上，王雯雯才知道什么叫作有一种难受叫“晕船”。
真就是晕船药都止不住的难受，呕吐，接连不断地呕吐，人都要昏过去了。
李跃看着王雯雯发黄的脸，心里难过。可也束手无策，只能经常拿一些电解质饮料给王雯雯喝，还逼着她吃一些面包。
这段路程，所有人都受尽了折磨。好在，也就三天时间，大家就到达了地方。
从港口下来那一刻，所有人都觉得自己的脚是软的。踩在地上时，甚至有种不真实感，感觉大地都在晃动。
明州的官员早就得到了神仙们要来的消息，早早带着乡民在码头迎接。
见到人了，便是鞭炮齐放，歌舞齐上。
更让现代人觉得夸张的是，他们还扎了一个迎客亭。那亭子十分好看，也很大。但从亭子下走过后，众人感觉都怪怪的。
这玩意……
怎么看着都像是那啥……
给某些特殊灵性群体用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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