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肃看着这一幕,自然觉得怪异。
他的视线又挪到了乔颂身上。
要说这两个人挨得很近,那也不是。他们是正常的距离。
但……
非常、非常碍眼。
“你怎么来了?”江肃的声音莫名有些冷硬,“不是生病了吗?”
他这几年也不是全没长进,要是放在五年前,他看到有这么个男人跟乔颂一起有说有笑吃东西,以他的脾气,他会直接抄起椅子朝这人砸过去。
他也确实是想不通,怎么有人那么不要脸呢?
明明知道乔颂有男朋友还贱嗖嗖地贴上去?
这种下三滥天不收拾他都要来收拾。
肖恪似乎没听出来他语气里不快的情绪来,笑道:“有个文件要加急处理,明天下午开会要用到。”
江肃嗯了声,防贼似的目光还是在肖恪身上打转。
他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但又说不上来。
乔颂最不耐烦的就是碰到这种场景,她可以跟肖恪在茶水间聊天吃饭,也可以跟江肃在办公室聊几句,但同时面对他们两个,她就有些招架不住了。
说是有一把刀悬在头上也不为过。
她跟万柯吐槽过,对于这复杂的关系,她既希望他们知道,又希望他们不要知道。
但无论如何,她都不可能当主动告知的那个人。
是呀,她要怎么开这个口?难不成同时发一样的消息?光是想想都头皮发麻。
“这么敬业。”
江肃语气还是不怎么好,他学不来那似笑非笑、阴阳怪气的一套,朝里走了两步,看到高脚桌上的两份外卖,心下莫名一酸。
他这会儿没再搭理肖恪,而是拧眉看向乔颂——
吃外卖呢?
吃什么好吃的呢?
刚才你们在聊什么这么开心?
我还什么都没吃呢。
乔颂:“……”
肖恪垂着眼,原本安静地站着,此刻却不着痕迹地抬腿向前一步,正好切断了江肃跟乔颂的对视。
“这么晚了,江总你怎么来了,有什么事吗?”他问。
“路过公司看到这层楼灯还没熄。”江肃顿了顿,“就想上来看看。”
肖恪跟乔颂站在一起。
江肃太讨厌这画面了,让他浑身不舒服不自在,这种感觉太过强烈,比起曾经看到她那些学长学弟向她献殷勤还要不适百倍千倍。
偏偏他又说不上来,垂在身侧的手也悄悄攥紧。
他正处于发怒的边缘。
乔颂瞥见他攥紧的拳头,很头疼,只能念紧箍咒了,不咸不淡地喊了一声“江总”。
——别在这里发癫!
这里是正经上班的地方!
江肃不会伪装,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还是乖乖地松开了手,戾气四散。
肖恪眼眸一沉,偏头看了她一眼,在一起两年,对于她诸多习惯动作他再清楚不过。
此刻她左手搭在右手手肘上,这是防备的姿势。
每次她生闷气不高兴时,明明是并肩走着的,她会刻意地拉开跟他的距离,然后做出这样的动作,这是防备是疏离,但那时,她又很心软,噘着嘴,满脸好似写着四个字——快来哄我。
现在的她成长了。
他也很难再看透她此刻心里在想什么。
不过……
小颂,不要紧张。
略烦躁地加班,心情松快地下班,回家后抱着贝果无忧无虑睡觉,这才是你的一天。
“我来收拾。”肖恪神情缓和了许多,规矩而客气地道谢,“今天谢谢你给我点外卖,等下转给你。”
乔颂微笑:“不用客气。”
肖恪很快收拾好了桌上的外卖盒,利索地系好,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里,这才说道:“江总,我先回办公室了,如果有事随时找我。”
江肃肩膀紧绷,应了一声。
肖恪往外走去,那一扇窗户阿姨可能忘记关了,冷风袭来,他似是没忍住般咳嗽了几声。
原本恢复安静的茶水间也被惊扰。
乔颂下意识地抬眸看向肖恪的背影。
…
“先说好。”江肃抿了抿唇,压低了声音说,“第一,我没让你煮咖啡,第二,现在是下班时间。”
“所以,我现在想喝咖啡,你来教我流程步骤行不行?”他见四周没人,揶揄了一句,“我也没犯法。”
乔颂无话可说。
江肃却跃跃欲试,他腿长,三两步就到了咖啡机前,一副虚心求教的神情。
“挺晚了。”乔颂公事公办地提醒他,“江总,这个点喝咖啡可能会失眠。”
“乔秘书。”江肃似乎是品出了这称呼的乐趣,拉长了音调,“我们年轻人晚点睡很正常。”
乔颂无可奈何地走了过来,一步一步地教他。
先这样再这样最后再那样。
江肃这才趁机别扭问道:“你跟肖助怎么一起吃饭?”
乔颂以前就最烦最烦他这一点。
他的情敌范围面太广了。
以前烦归烦,他问这类问题她还是会回答,能怎么办呢,毕竟是自己的男朋友是吧?可现在他们什么关系都没有了,正如他所说,这个点都下班了,那他就管不着。
见乔颂半天不吭声,江肃心虚的摸了摸鼻子,“我就是随便问问。嘴痒,没话找话,别生气。”
他其实还想隐晦地提两句。
提什么呢。
提肖恪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以云淡风轻的口吻不动声色地提及,宝宝你还不知道吧,肖助他啊,有个谈了挺久的女朋友。
但他细品了一下,又不由得“唾弃”自己。
乔颂那眼睛比他亮多了,视力比他好,他都看得到肖恪手上的戒指,难道她看不到??
他连想都不该想,也难怪她会冷脸会生气。
乔颂:“咖啡好了!你自己看着加糖加奶吧!”
她心里也清楚,江肃也许就是随口一问,但架不住……她跟肖恪过去真的有过关系。
所以她莫名其妙地就紧张了一下。
可是她有什么好紧张的?于是又莫名其妙地心烦意乱了。
江肃:“……”
她走了,茶水间只剩他一个人。
他为什么不是哑巴呢?江肃反省自己,他如果没有多嘴问那一句,就什么事都没有了,说不定还能送她回家。不过反省归反省,他还是觉得不太对劲,跟她没有关系,她是什么样的人他很清楚,可谁又能保证别的男人心里没在想点肮脏事呢?
虽然没喝咖啡,但还是失眠的江肃拨通了朋友的号码。
“我不好描述当时的场景,它就很古怪,偏偏我又说不上来到底哪里古怪。”
“肖恪看我的眼神不太对。”
江肃终于描述到位,从沙发上一跃而起,“对,眼神,就是他的眼神!”
朋友在那头问:“什么眼神?”
“他让我觉得他很危险。”
“那你的意思是他看上乔颂了?”
江肃皱眉:“我也不是这个意思。他有女朋友的。”
朋友乐了:“这年头很多人是有对象,但这也不耽误他们……那什么嘛。”
“不对,我感觉他不是那样的人。”江肃说,“他不像是那种人。”
这就是令江肃感到违和的地方。
尽管他跟肖恪共事时间不长,但他也知道这个人细心沉稳,甚至可靠。
肖恪当时提到送他戒指的女朋友时眼里的感情无法作伪。
他看得出来,肖恪是真的爱他的女朋友。
那么像这样一个人,怎么可能在有心爱的女朋友的同时还去勾搭同事?
他不认为肖恪会如此糊涂。
“无语,好的坏的都让你说了,那你想怎么办?”朋友问。
江肃也很烦。
朋友给他出主意:“其实这事很好办,你甭管他有没有那心思,直接告诉他你跟乔颂过去的关系……真的,你听我的,这是多好的主意啊,他要是有那心思,一准以后老老实实的,他要是没那心思,更是皆大欢喜!”
江肃想都没想就否决了:“那不行,我跟她保证过了,不会让公司里的人知道我跟她的关系。”
朋友沉默了几秒,咬牙道:“喂喂喂——啊我这里信号不好,挂了!”
至少半年不想接江肃的电话了。
太折磨人了。
江肃还在彻夜不眠的琢磨这个问题。
-
中午时分。
今天轮到乔颂给江肃订餐送餐,在廊道碰到了肖恪,他见了她微微挑眉,笑着问道:“是给江总送餐?”
“是啊。”乔颂回。
肖恪抬手,看了眼腕表,“正好我有份文件要给他,要不我顺便帮你送进去?”
乔颂想了想便点头答应了。
她去送餐,肖恪送文件,那不是他们三个人又要同时碰到?
“麻烦你啦。”
“这么客气?”肖恪笑,“我还没谢你,那个保温杯很好用。”
“那你多喝点热水。”话到此处,乔颂也就顺口问了一句,“你病好了?”
“早就好了。”
肖恪接过她手中的打包袋,他一靠近,她也嗅到了他身上的淡雅清香。
她很喜欢洗衣凝珠,那会儿试了好几个品牌,最最钟爱这个味道。
分开后,她也陆陆续续换过,但回购最多的还是它。
没想到他也跟她一样。
很干净很清新的味道,一下子就将她拉回到了那个午后。
他租住的公寓阳台很窄,房东也没安装自动晾衣杆,每次都是他一件一件地伸长了晾衣架挂上去。
她会偷袭,光脚踩在地板上,正要吓唬他,却被他背着在窄小的屋子里转圈圈。
他自损,这是猪八戒背媳妇。
乔颂恍惚了几秒,回过神来,轻声道:“谢谢啦。”
肖恪温文一笑。
办公室里的江肃还在等着乔颂。
听到敲门声,赶紧将手藏在办公桌下,他手里拿着个洗好的苹果。
以前每次他将苹果掰成两半,她总会惊喜而崇拜地“哇”一声。
江肃愉快地:“进来~~~”
抬起头,见推门进来的人是肖恪,他脸上过分灿烂的笑容顿时僵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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