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二三:生死相随

    公元前208年, 夏口秋波泛起,数十?艘船只扬帆起航,逆着大潮大浪, 沿着宽阔的江面缓缓向历史中驶去。

    刘备败于夏口之后, 退居江陵, 恰逢施勋派鲁肃借以吊孝名义前往,与江陵城内与刘备相见。

    鲁肃此来是何用意, 诸葛亮一见便知,待到鲁肃将江东结盟之意说出后,次日, 孔明便作为使?者,愿随鲁肃前往柴桑说服孙权, 共谋抗曹大计。

    辽阔江面,风浪正起, 大江大浪间斜阳洒下,映着秋水共长天一色,此情此景令人心胸顿开,美不胜收。

    首船舱外, 施勋与河洛并肩而立, 遥望天水一线。

    秋风凉爽, 施勋手?指轻敲着船头栏杆,懒洋洋的哼着小曲。

    河洛伸手?搭着施勋肩膀,听不懂施勋口里哼着些什么,便伸手?挠了挠施勋, 漠然道:“唱什么。”

    施勋眨眨眼, 笑吟吟道:“没?什么。”

    河洛微一挑眉,长指一挑, 弹了下施勋额头,见施勋吃痛,复而伸指上去揉了揉,问道:“你明明已至江陵,却为何不与刘备相见便提前离去?”

    施勋抬手?扒下河洛手?指,莞尔道:“历史?上去劝刘备的是鲁肃,我总不好?抢了他的风头,况且,以性格来说,还是子敬与诸葛亮更合得来。”

    河洛疑道:“师兄不喜诸葛?”

    “那倒没?有。”施勋笑道:“他太聪明了,就?如?郭嘉一般,我若与他相见,心中?便总会含着几分警惕,双方互不信任,结盟亦不牢固。”

    “子敬则不一样?,他那是大智若愚,容易让人放下心来。”晃了晃脑袋,施勋勾唇道:“况且,我相信子敬,抛去历史?不说,以他之能,定能成?功。”

    眯眼看着施勋眼中?莫名的信任,河洛轻哼一声,瘫着脸扯过施勋,将?头靠于肩颈,却也沉默的不说话。

    失笑的摇了摇头,施勋回身看着河洛,笑眯眯的打量了片刻,将?人往船头一推,痞笑道:“宝贝,把手?打开。”

    搞不懂施勋要做什么,不过那声宝贝确实叫的河洛心花怒放,沉默的看了施勋半晌,河洛乖乖的转过身去,将?两手?平展了起来。

    施勋两眼亮晶晶的看着河洛,口中?轻轻哼起莫名的调子,配合着男子清亮的嗓音,说不出的好?听。

    河洛正疑惑着,便觉胸前一紧,施勋将?两手?环在?了河洛胸前,千百年前的三国落日之下,再现了经?典中?的一幕。

    揶揄般的抚摸着河洛胸前肌肉,施勋笑道:“以前想着哪天一定要和女朋友来这么一段,没?想到今天倒是和个男人浪漫了一把。”

    浪漫是何意河洛并不懂,不过女朋友三个字却是听懂了,微皱起眉头,河洛认真道:“我比女朋友好?。”

    施勋微微一愣,既而哈哈大笑,“对,对,你比女朋友好?,宝贝你最好?了。”

    促狭的眨了眨眼睛,施勋抿唇道:“你知道咱俩这个姿势叫啥么?”

    河洛高大的身子被揽着,微有些不舒服的扭过身,漠然哼了一声。

    轻咳了一声,施勋摇头晃脑道:“这叫太太你可好?”

    见河洛怔愣的表情,施勋笑嘻嘻的将?‘太太你可好?’的剧情讲了一遍,接着道:“太太你真好?,要是按照下面的剧情,就?是咱俩一起跳江了。”

    眯眼看着施勋使?坏的表情,河洛唇角轻轻一勾,手?上一紧,将?施勋整个困在?怀中?,在?施勋惊恐的表情中?,仰头跃进?了江中?。

    施勋是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等水面已经?近在?眼前的时?候,这才‘啊’的一声,瞬间大叫了起来,“等!等等等,啊!!!”

    江面惊起一片飞鹅,惨叫着一头栽进?水中?,施勋被水流冲的不自觉的松开了手?,茫然的眯着眼睛,望着水底折射下的一片片阳光。

    金色的光辉映在?水中?,折射出一道道透明的光柱,打在?施勋的眼中?,照映出来男人暗金中?的温温笑意。

    河洛暗金色的眸子在?水底显得格外清澈,在?施勋慢慢下沉之时?,温柔的将?唇抵了上去。

    发丝缓缓缠绕至一处,两人在?水底,温柔的吻着。

    半晌后,被河洛揽着跃上甲板,施勋疲惫的仰躺在?船头,衣衫湿哒哒的贴在?身上,显现出男子完美的身体轮廓。

    河洛满意的看着施勋,俯身轻吻一记,沉声道:“师兄,我不会像他如?此。”

    施勋呆愣愣的看着河洛,耳边缓缓传来男人低沉有力?的声音。

    “你我二人,同生共死。”

    大江之上,日落万年。

    是夜,曹操帐中?

    火光微跳,跃出满室寂静,曹操俯身立于案前,目光阴沉的扫视着案上地图,缓缓叹出一口气,“如?今已攻至当阳,却还是被刘备给逃了,这大耳贼,逃跑的功夫倒不错。”

    轻揉着额头,曹操皱眉道:“若无那些虎将?,此人早便被我曹操拿下,当真是天不助我啊。”

    荀彧立于一侧,轻叹道:“刘备一逃,去无可去,不是驻守江陵,便是向着江东而去,与东吴结盟。”

    曹操一愣,疑道:“东吴?孙权,周瑜。”

    荀彧点头道:“不错,此二人亦可称为当时?豪杰,况且江东能人辈出,水上作战远远强过我军,一旦刘备与之结盟,对我军威胁巨大,不可不防啊。”

    曹操了解般的点了点头,似是想到了什么,长叹一声道:“奉孝也曾对我说过,要防着周瑜。”

    室内猛的陷入一片寂静,曹操沉默的背手?立于案前,眼中?微有恍然,似是怀念曾与郭嘉彻夜长谈的日子,又似是落寞着那未曾表明的心思。

    可惜,斯人已逝,那未表明之意,终是再无人可倾吐。

    半晌后,曹操长吁出声,回过神来缓缓扫向案上地图。

    伸指点着地图上江东之地,曹操抬眸看向荀彧,眼中?闪烁着深深的战意,沉声道:“如?今北方已尽归我所有,是时?候该南下了,荀彧!传令三军,休整备战,待蔡瑁将?我水军训练完毕,便即刻南下,平江东!灭孙权!!!”

    **

    十?月,江边波浪缓起,施勋所领战船抵达柴桑,船只刚一靠岸,施勋便由船上踏下,马不停蹄的赶去见孙权。

    此时?应是刚下完早朝,施勋见文武官将?一个接一个的由殿内走出,摆了摆手?,便向着内院走去。

    院内落了一地的秋叶,红似火的层层叠叠在?一起,煞是好?看的铺展开来。

    施勋饶有兴趣的踏了上去,“咯吱咯吱”的踩了起来,待踩过一圈,方才身心舒爽的向前走去,留下一堆被蹂躏过后的残枝败叶。

    那边孙权早已听到声响,笑着探出头来喝道:“师兄,那叶子可是招惹你了,为何一回来就?寻它的不痛快。”

    施勋微微一愣,抬头看去的刹那却不禁有些怔愣。

    离开不过十?几日,孙权似是又长大了一些,面庞越加成?熟,侧脸微微带着些冷硬,深邃的眸中?含着些笑意,却又带着抹熟悉的内敛。

    这熟悉的面庞让施勋险些有种又回到了秦国的咸阳宫中?,与那少年天子日夜相伴,赏秋日红叶。

    皱眉看着施勋一副呆滞的样?子,孙权不自觉的摸了摸下巴,不悦道:“师兄?”

    施勋微一回神,笑着摇了摇头,进?了屋去。

    三国二四:赤壁之战(一)

    庭院深深秋红落叶, 屋内挡板微开,洒下?一室阳光。

    施勋略带惆怅的看着铺了一地的木简,伸指挑开一卷, 面无表情的冲着孙权晃了晃。

    孙权以袖遮脸, 干笑道:“这?几日?公务繁忙, 这?都是那些大臣们弄来的。”

    “大臣?”若有所思的看了看卷上公文,无不是些要向朝廷请降的废话, 施勋冷笑一声,抬眸看向孙权。

    “权儿,先不说大臣, 你又是何想法?”

    听施勋这?么问,孙权放下?手来, 漫不经心的将那木简挥至一旁,“张昭先生说曹操雄兵百万, 悍勇无比,且挟天子诏令,非我所?能敌。”

    了解般的点了点头,施勋笑道:“所?以呢?”

    微微一笑, 孙权勾唇道:“但子敬先生说, 江东文武, 人人可降,唯有我,万万降不得,只因一旦降曹, 便只能做那笼中之?鸟, 为人所?困!”

    似笑非笑的看着孙权,知他?心中主?意已定, 施勋松口气道:“子敬这?是说了句大实话。”

    孙权眼中坚定无比,深吁一口气,沉声道:“所?以,我只能战,而?且此战,要必胜!”

    施勋沉默的看着孙权眉宇间隐隐的帝气,轻笑着拍了拍孙权的肩,“看来子敬教了你良多,孙权,你长大了。”

    孙权微微一愣,唇边显出一个略带腼腆的笑容,低声道:“不止子敬先生,师兄,我亦不想让你被?那曹操招揽过去,再不能伴我身边。”

    孙权的面庞温温的覆了一层柔光,俊秀的眉眼带着些许暧昧,目光沉沉的盯着施勋。

    施勋略有疑惑的看了孙权几眼,不在意道:“多大的人了,还这?么粘着师兄。”

    打趣般的弹了弹孙权白?净的额头,施勋揶揄道:“将来你若是娶了媳妇,就该嫌师兄烦了。”

    “不会”轻笑一声,孙权漫不经心道:“哥娶了嫂嫂,不还是整日?与师兄住在一处,况且如今师兄亦是有妻之?人,不也是孤身住于一处。”

    施勋心觉孙权语气似是不对,却也说不出个一二三来,只得尴尬的挠了挠头,转移道:“这?不是战场无情,怕她伤到么,况且庐江那边有她姐姐陪着,我也放心一些。”

    “是么。”眉头轻挑,孙权眸中含着抹不易察觉的复杂,沉默的看了施勋许久。

    施勋不知怎的竟被?看得有些心虚,微咳了两声,解释道:“况且如今形式紧张,我还是一人住着比较好……”

    “师兄。”打断了施勋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解释,孙权欲言又止道:“那日?长坂坡战场之?上,你……”

    施勋顿时一阵心惊肉跳,漠然道:“什么?”

    见施勋面色微冷,似是有所?抗拒,孙权顿了顿,随后笑道:“无事,我只是在想,师兄若是能整日?陪着我就好了。”

    见施勋稍稍松了下?来,孙权笑着揽了施勋肩臂,似是随意的紧了紧手掌,开口道:“若是师兄一直在此,那些老臣,怕是也不会如此轻易说出请降之?词。”

    挑眉看着孙权,施勋哼道:“那可不一定。”

    向前几步,施勋一手拿起?案上木卷,手指微微摩擦片刻,将木卷一把拍下?。

    眼带笑意的看着孙权,施勋眸色清亮,轻笑道:“不过你大可放心,子敬可是给那些老臣们,找了个不错的对手!”

    数日?之?后

    江东微波缓起?,白?里浪间船只靠岸,鲁肃先由船中踏出,笑嘻嘻的伸了个懒腰,随后帐帘一掀,一身着儒衫,手摇羽扇的高大男子,施施然由舱内而?出。

    那男子面容儒雅,眉目清亮,眸中若有大智,羽扇轻摇,泰然自若,却正是诸葛孔明。

    鲁肃一脚上岸,畅快的舒了一声,回身道:“孔明啊,江东已到。”

    诸葛亮摇了摇扇子,眼神明亮的打量了一番,微微一顿,笑道:“江东富饶,名不虚传,这?人人面上之?色,无不是安然二字,可见你家主?公之?能啊。”

    鲁肃颔首笑道:“我主?确是少年英才,不过这?功劳却还是少不得我一好友。”

    诸葛亮了然道:“周瑜周公瑾?”

    见鲁肃笑而?不答,诸葛亮眼中微有好奇,羽扇又摇了摇,问道:“周郎之?名,在下?早有耳闻,只是不知是何等人物,能得子敬先生如此钦佩。”

    唏嘘般的摇了摇头,鲁肃叹道:“孔明啊,你是有所?不知。”

    见诸葛亮更为好奇的凑了过来,鲁肃眼中泛光,面带回忆道:“公瑾的蛋炒饭,可是一绝啊!”

    诸葛亮:……

    是夜

    乐不可支的看着鲁肃,施勋哈哈笑道:“我那蛋炒饭,当真是让你如此惦念?!”

    鲁肃泰然自若的喝着茶水,附和道:“那是自然,不过你已好久没在做过了。”

    笑眯眯的看着鲁肃,施勋晃了晃脑袋,一拍木案,起?身道:“好说好说,子敬,若是你能让诸葛亮心甘情愿的献出讨曹大计,别说是一碗,一盆我都能做出来!”

    鲁肃一边笑言“使不得,使不得”,面上却是灿烂无比,迅速起?身,朝着门外?飞奔而?去。

    夜色弥漫,映亮天边无数繁星,施勋颊边发丝被?秋风拂的飘起?,随后,被?一大掌握与手中。

    见鲁肃已跑的没了踪影,施勋关了房门,回身将发丝抽出。

    河洛微有不满的揽着施勋,若有所?指的哼唧了起?来。

    施勋嘴角微抽,无奈道:“又怎么了。“

    河洛一脸面瘫,漠然的揽着施勋脖颈,委屈道:“我都没吃过你的蛋炒饭。”

    “……”

    面无表情的看着河洛英俊的面庞挤成了一团,愣是作出了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施勋忍了再忍,终是忍不住的喷笑出声。

    河洛卖萌失败反被?嘲笑,面子挂不住,满脸阴沉的上前两步,一把将施勋扛在了肩上。

    “停停!河洛!你要做什么!!!”

    一手将施勋压在榻上,河洛两指微伸,潦草的上前弄了几下?,俯下?身便猛的顶入,面瘫道:“来做黄瓜煎菊花。”

    施勋被?顶的不住哼哼,眼眶微红,怒道:“你个,恩,禽|兽!”

    安抚般的拍了拍施勋tun肉,河洛敷衍道:“恩恩,你也是。”

    话落,河洛便再不出声,将施勋压在榻上埋头狠|干|了起?来。

    施勋被?顶的不住喘|息,抓狂了半晌,终是忍不住的抱着河洛,舒服的哼了起?来。

    翌日?,施勋眼圈青黑,双脚瘫软,摇摇晃晃的抚着腰身,被?河洛送到了门口。

    施勋喘了半晌,反手拍开了河洛还在腰间不住摩|擦的大掌。

    挠痒似得蹭了蹭手背,河洛漠然道:“明明你昨天也挺舒服……”

    被?施勋杀人般的目光瞪得一噎,河洛哼唧了片刻,惆怅的看向了自己的脚尖。

    终于,河洛也有了与全天下?男人一样的烦恼,唉,老婆真是越来越不好哄了。

    公元208年,十月末,诸葛孔明受鲁肃相邀而?来江东,于大殿之?上舌战群儒。

    施勋与孙权站于殿后,笑听着诸葛亮以三寸不烂金舌,驳的江东群贤哑口无言,抬眼冲着孙权微微示意,朗笑着走了出去。

    “孔明真乃是当世奇才,我江东数人,竟无一人敌得过孔明口舌啊。”

    施勋一身武袍,作儒将打扮,英姿飒爽的朝殿上一立,当真是英气逼人。

    “将军!”

    “将军回来了!”

    殿上群臣见得施勋出来,皆是大喜,俯身拜之?。

    诸葛亮眼中微闪,立时便得知此人身份,如此丰神俊朗,却又为江东群贤爱戴的人物,非周公瑾莫属。

    鲁肃站于一旁,冲施勋眨了眨眼,笑道:“公瑾啊,你可是听得孔明口才,亦忍不住出来一观了么。”

    施勋笑而?不答,双眸亮晶晶的盯着诸葛亮,打量了许久。

    诸葛亮被?看的有些不自在,手上羽扇轻轻遮于脸前,儒雅一笑,“久闻将军大名,今日?一见,当真是名不虚传啊。”

    施勋眼神直勾勾的盯着诸葛亮的羽扇,看了半晌,勾唇笑道:“孔明先生,不知可否借羽扇一观。”

    诸葛亮微微一顿,忍住心中疑惑,笑道:“自是可以,将军请。”

    略带着小激动的接过羽扇,施勋伸手在胸前摆了摆,喃喃道:“诸葛亮的羽扇,果然是装逼利器!”

    鲁肃看着好友的怪异行为,疑道:“公瑾,你说什么。”

    鲁肃没听到,不代表诸葛亮没听到,此人向来耳目伶俐,当即面色微有抽搐,有些犹豫的看向被?施勋紧握在手中的羽扇,踌躇道:“这?个,将军,不知可否将在下?的……”

    话还没完,就见施勋一手拍了拍诸葛亮的肩膀,羽扇跟着摇了摇,笑道:“对了,我家主?公在内等候,还请孔明前去一叙。”

    说罢,施勋便施施然摇着羽扇,进?了内殿。

    诸葛亮顿了顿,微微一笑,缓缓跟进?。

    内殿之?中,君臣落座,施勋立于孙权身旁,垂目而?下?,笑听着殿下?争吵,抬眸,对上了面带嘲色的诸葛亮。

    孙权手上一抬,止了群臣话语,沉声道:“不知孔明先生有何高见啊。”

    诸葛亮勾唇一笑,刚想摇摇羽扇,却觉手上一空,抬眼看着被?施勋拿在手上反复蹂躏的扇子。

    诸葛亮微微一咳,悠然道:“降与不降,自不是孔明可以决定的,不过,不知将军可曾听说过一句话。”

    知道诸葛亮想说些什么,施勋握了握羽扇,晒道:“还请孔明先生赐教。”

    诸葛亮眼中精光一闪,漫不经心道:“揽二乔于东南兮,乐朝夕之?与共。”

    此话一出,群臣哗然,张昭更是拍案而?起?,怒斥道:“诸葛亮,你大胆!”

    诸葛亮温文一笑,抬眸看向首位,却霎时被?两张面瘫脸弄得一愣。

    孙权面无表情的举杯喝酒,丝毫无动怒之?意。

    施勋若有所?思?的揪着羽扇,一根一根,扯了一地的羽毛。

    诸葛亮嘴角微抽,蹙眉道:“这?个,将军。”

    “啊?”施勋一愣,紧接着见到殿上众人表情,瞬间恍然大悟,一把将羽扇掷在了地上!

    “那啥,曹操欺人太甚!我周公瑾与他?势不两立!!!”

    诸葛亮:“……”

    轻咳一声,施勋弯腰将地上羽扇捡起?,走下?主?位,摇扇道:“诸位意见,我与主?公早已得知,但在公瑾看来,此战,我们必胜!”

    见群臣一脸不信之?相,施勋朗声道:“曹操此次南下?,犯有兵家四忌,尔等若不信,还请听我娓娓道来。”

    “其一,曹操北疆未定,马超、韩遂尚在关西,为曹操的后患,一旦战事胶着,定会趁势而?上。”

    手上羽扇装逼似的一挥,施勋笑道:“其二,曹军远途跋涉,疲惫不堪,天气寒冷,马无藁草,供粮不足。”

    “其三,曹军出来江东,远涉江湖,定会水土不服,多生疾患。”

    大殿上一片沉寂,施勋声音洪亮,敲人肺腑,“其三,北军不熟水站,惯习陆战,而?我江东水军闻名天下?,他?竟敢与我江东争雄,当是笑话!”

    深吸一口气,施勋双眸明亮,一字一句道:“曹操犯此兵家四忌,必败无疑!!!”

    “将军高论!”手上一拍,诸葛亮高声笑道:“孔明在补一忌,曹军夏口得胜,手下?皆为骄兵,而?新降之?兵则多有怨恨,如此看来,曹操军中,人心不齐,所?战兵力,不过一成而?已!”

    “正是如此。”施勋转身面向孙权,朗声道:“主?公,公瑾只要有精兵五万,便可进?军夏口,不过半年,定能大破曹军!”

    满殿文武群立而?起?,大喝道:“我等愿随将军破敌!”

    孙权面有动容,将杯中之?久一饮而?尽,反手拔剑砍下?案桌一角,沉声喝道:“今日?起?,我江东若有再敢言降曹者,有如此案!”

    此一回,诸葛亮舌战群儒,孙权当殿斩案,江东上下?终是齐心抗曹,再无降言。

    会后,施勋摇着羽扇笑眯眯的与诸葛亮打了个招呼,端详了诸葛亮片刻,唏嘘道:“孔明先生之?才,当是让公瑾大开眼界,我曾认识一个跟你一样有大智的人,可惜此一生,你二人终是无法再相见。”

    孔明斜眼瞟着被?施勋拿在手里的羽扇,眼中微微一转,了然道:“曹操帐中军师祭酒,郭嘉郭奉孝。”

    施勋点头道:“此人聪慧多谋,狡如白?狐,若是你们对上,想必是精彩至极。”

    施勋虽是唏嘘,却又是有所?庆幸,赤壁一战没有郭嘉,那战胜的困难便会大大降低,但话说回来,若是江东孙策未亡,那曹操,想必也不敢南下?。

    想了想现在还呆在府里等自己回去的某只神器,施勋嘴角抽了抽,又是忍不住的一叹。

    孔明各种?不解的看着施勋,轻唤道:“将军,不知可否将……”

    施勋还沉浸在自我思?绪之?中,摇头晃脑了一阵,自顾自的走出殿外?,迅速的没了踪影,而?那把落入施勋手中的扇子,到了也没还给诸葛亮。

    孔明呆愣的站在殿内,只得无奈笑言,将军喜欢孔明羽扇,便如子敬爱将军之?蛋炒饭啊。

    数日?后,此消息传于夏口,曹操顿时大笑,当即命人拟三千卷诏书?,顺江而?下?,投掷于江东。

    顿时,万里宽阔长江,飘满了曹操的战表,浩浩荡荡的江水卷来竹筒无数,船只旁渔网一撒,便能捞上数只。

    对此,施勋的意思?是,乱丢垃圾,真是太不环保了!

    当然,有人不这?么认为,此事一出,立刻便有人捡了战表,拿与孙权面前。

    “……荆襄九郡,望风来归,今统雄兵百万,战将千员,欲与足下?会猎江东,共擒刘备,永结盟好,盼足下?顺天揖首,以免自误!”

    手捧战表,一老臣喷了满纸的口水,字字激昂。

    孙权面色阴沉,眯眼道:“先生,你可是忘了我曾说过什么?”

    那老臣话语一停,小心翼翼的看向一旁站立的施勋。

    施勋满不在乎的掏了掏耳朵,挑眉看了看那纸张上的大印,裂开了一口白?牙,“用假货印的诏书?,还想让人投降,笑话!”

    数日?之?后,一封同样的战表隔着万里长江悠然飘到了曹操手中。

    曹操将那战表启封的刹那,震惊当场!

    战表白?纸黑字,一方红色大印横于纸下?,“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鲜红大字,当真是好不嚣张!

    纸下?字迹,潇洒无比,笑意留露。

    “淘宝买家,明星同款不好模仿,亲,别闹了您呐!”

    公元208年,建安十三年,十一月,刘备大军抵达江东。

    江东五万水军皆已训练完毕,孙权即刻下?令,封周瑜为水军大都督,程普为副都督,鲁肃为参军校尉,以江东六郡之?名,迎战曹军!

    长江水风波涌起?,战船扬帆,伴东升旭日?,由江口迎刘军而?来。

    施勋一身武铠,位列武将之?首,手持长剑,威风凛凛。

    孙权站于百官之?前,面色肃穆,当是一派帝王君主?之?相,少年豪杰。

    刘军大船靠岸,武将齐出,张飞,关羽随刘备身后,施勋斜眼一瞟,看见武将中抱着孩童的白?衣将军。

    诸葛亮前去相迎自家主?公,施勋歪着头冲着赵云眨了眨眼睛。

    赵云微微一愣,既而?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扶着小阿斗的手冲着施勋抱了抱拳。

    渡口处滚滚长江东逝,朝阳洒出万里金辉,波光粼粼,气势宏壮。

    江东之?处,三国名将俊谋齐聚,英雄豪杰列出,三国时期声势最?为浩大,场面最?为宏伟,亦是最?广为人知的一场大战,终于缓缓拉开序幕。

    三国二五:赤壁之战(二)

    建安十?三?年, 十?一月初,刘备大军抵达江东。

    刘备带着自家武将刚一上岸,面上便挂着笑, 对着孙权一阵夸赞, 对着武将一阵夸赞, 对着江东一阵夸赞。

    施勋立于武将首位,见夸赞完江东的刘备眼神一转向自己看来, 心中顿时一惊,连忙退后一步将鲁肃扯了上去,以扇遮脸, 溜至一旁。

    果然,见过鲁肃的刘备顿时转移了注意力, 开始了数不完的夸赞。

    诸葛亮立于一旁还在斜眼瞟着施勋手?中的扇子,就见施勋忽闪了两下, 小声道:“那啥,孔明啊,你家主公老这么夸人么?”

    此?时刘备已经夸完了鲁肃开始扯过武将夸甘宁,甘宁本是水贼出身, 身上锦衣玉帽穿的虽像个公子哥似的, 但本性却扔是贼头子一般, 痞里痞气的。

    这锦帆贼最烦人絮叨,此?时被刘备拉扯着夸了好一会儿?,虽然刚开始听?着还挺高兴,但也碍不住一直听?着, 更?何况翻来覆去就是那几个词, 顿时面上一阵不耐烦,抬脚走了。

    刘备毫不在意的笑了笑, 大度的走到了张昭面前。

    诸葛亮面有黑线,刚想拿扇子遮下脸,扭头见施勋正拿着羽扇试图将它折出个S型,只好拿手?捂了捂额头,晃头道:“我主公向来爱才?,大小将领皆会指其才?华,壮其信心。”

    施勋了解般的点了点头,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怪不得关将军脸那么红,看来是被夸得不好意思了。”

    那折成S型的羽扇一溜烟指向了刘备军中的关羽,刚好被眼尖的张飞瞅见了,顿时,张飞铜眼一瞪,大声道:“军师,那是何人,你的羽扇怎么在他手?上!”

    张飞声若洪钟,一句喊声传遍了整个队伍,终于将疯狂点赞的刘备唤了过来,目标直指以S型羽扇遮脸的施勋。

    施勋忙不迭的将羽扇交还给了诸葛亮,趁着刘备还未开口之际介绍道:“在下周瑜周公瑾,幸会幸会。”

    刘备眼前一亮,抱拳道:“你便是那日救了子龙的周先生?。”

    收回了羽扇的诸葛亮心情甚好的一边将羽扇掰直,一边接口道:“主公啊,此?乃江东水军大都督,此?次便是由他带兵来与曹操对战。”

    刘备微微一愣,怕是没?想到这三?军统帅竟是由一如?此?年少之人担任,看了片刻,方才?唏嘘道:“周都督少年英才?,年纪轻轻便是大有作为啊。”

    施勋呵呵笑道:“不敢当,不敢当,我其实,其实也没?那么年轻。”

    刘备只当施勋谦虚,却不知要按这几世时间来看,施勋的岁数加起来,怕是能长出刘备半数有余。

    刘备率军打一上岸便开始寒暄,如?今终于是在施勋这了了,两军互为一敬之后,刘备带来的数名武将便被引进?了府中商议。

    如?今曹操大军已然南下,八十?万大军携八千艘战船,分水陆两地?齐进?,势要拿下江东。

    此?时形势紧迫,两军商议之后,当机立断,刘备先行回城准备,之后由施勋领军前往樊口与刘备军队汇合,两军逆水而上,以赤壁为分界,与曹操隔天?堑长江而对,按其地?势再行计策。

    当晚,施勋激动的有些睡不着。

    与河洛进?行了没?羞没?臊的交流过后,往日会累极而睡的施勋,这会儿?却是格外的精神。

    施勋露在被外的双腿不住的晃荡着,时不时的去碰碰河洛,踹上一脚后又?忍不住的被那温暖吸引住,便顺势将腿搭了上去。

    夜风微凉,河洛被扰的也没?有丝毫睡意,半睁着眸子看向施勋,低笑道:“师兄若是精神,不如?让我再来一次。”

    说着,河洛的手?不安分的探向施勋,施勋脸颊微红,眯着眼摸索了片刻,随即嘿嘿一笑,龇牙道:“我帮你也精神一下,怎么样。”

    片刻之后,河洛面色铁青的坐直了身子。

    施勋满意的收回了手?,将腿继续放在河洛身上磨蹭,漫不经心道:“这次大战,孙权非要跟着去,他要是走了,江东不会出事吧。”

    河洛漠然的哼了哼,不答。

    施勋面无表情的看向河洛,河洛一脸面瘫的与其对视,半晌后,施勋眼中一闪,“啾”的一声亲了上去。

    河洛满意的勾起唇角,伸手?揽住施勋,懒懒道:“无妨,记得让他将无疾印带上便好。”

    施勋一怔,抬眼看了看河洛,河洛眼眸低垂,暗金色的瞳中光华流转,似蕴含着无尽芸芸道意,掩埋了几分深邃。

    施勋眸中含了几许深思,略有察觉,“赤壁之战……”

    “恩”点了点头,河洛伸手?轻摸着施勋发间,安抚道:“睡吧。”

    翌日,长江大浪翻滚,战鼓声隆隆震天?而响,敲奏出远古慷慨战歌。

    霎时间,千余艘战船白帆扬起,遮天?蔽日般覆满了整个江面,如?一面巨大的历史?旗帜,指引了整个三?国的战场。

    孙权褪去了君主衣袍,与施勋一并战甲着身,并肩立于首船之上,抬手?,接过了鼓锤。

    “咚!咚!咚!”三?声鼓点乍起,推开千万丈辽阔波澜,轰然飘荡于整个大江之上,响彻青天?!

    手?上战鼓响如?疾雷,孙权敲下最后一声鼓点,暴喝出声,“此?次出征,我江东必胜!!!”

    “江东必胜!!!”

    数万人齐声高喝,汇作猎猎秋风,回荡于天?地?之间。

    河洛斜靠于船栏一旁,手?下轻合,眸中映出碧水间千帆荡尽,金光流转万家字符,似是越过千年猛然汇于那船首之人,一眼,乾坤。

    “师兄。”眼眸轻阖,半晌,河洛唇角微扬,缓缓而笑:“有你,江东必胜!”

    战船凛然起航,逆江直上,朝着历史?的节点悠悠驶去。

    此?时秋衣正凉,天?高水长间候鸟鸣飞,划出天?际细云,映照着江面白浪翻滚。

    施勋墨发高束,腰佩长剑,深呼了两口气,认真?的观察着前方航道。

    孙权由舱内踏出,手?上提着牛皮带,略有疑惑的看着施勋双拳紧握的在栏杆处敲敲打打,莞尔道:“师兄,你这是在作何?”

    施勋倏的一惊,刚呼出的一口气又?被塞了回去,“噗”的一声喷了孙权满脸口水!

    孙权:“……”

    无奈的抹了一把脸,孙权上前揽着施勋拍了拍,将手?上的水递了过去,“师兄在想些什么,连我在身后也未察觉。”

    接过水喝了两口,施勋摆手?道:“没?什么,就是有点小激动罢了。”

    唇角勾了勾,孙权眸中闪过一丝了然,亲昵的环住了施勋,笑道:“没?想到,大名鼎鼎的周瑜周公瑾,也会有如?此?紧张的时候。”

    被孙权拆穿了心思,施勋的老脸颇有些挂不住,伸手?推搡了孙权几下,哼哼道:“哪有你这么说师兄的,我这是激动,激动好么。”

    垂眼看着施勋耳后的红晕,孙权不舍的揽紧了手?臂,低声道:“师兄,此?战过后,我……”

    “咚!”

    眼前刷的飞过一道黑影,直直的击中了孙权的额头,孙权反射性的松开了手?,一把捂着额头,委屈道:“师兄,你为何要打我。”

    目瞪口呆的看着孙权白净如?玉的额上缓缓鼓起一个青包,施勋猛的回头看去,果然见对面的船上,河洛一脸面瘫的盯着这里,眼中满是警惕。

    干巴巴的回过头,施勋看着孙权一脸的指责,嘴唇动了动,默然背下了这口天?大的黑锅。

    “进?舱去,进?舱去,师兄给你消了它。”

    被施勋扯着向船舱内走去,孙权斜眼看向一旁,若有所思的注视着那空无一人的船头,眼中一片暗沉。

    公元208年,建安十?三?年,十?一月十?一日

    孙刘两路水军于樊口汇合,两军逆流而上,向赤壁方向行去。

    十?一月十?二日,赤壁刚抵,却正好与渡江的曹军相遇,如?此?,一场小规模的水上战役,打响了赤壁之战的开端。

    彼时施勋刚刚摆脱了孙权的纠缠,回到了河洛所在的战船之上,俩人说了还没?两句话,就见河洛双耳微微一动,猛然喝道:“来了!”

    施勋微微一愣,几乎是瞬间便反应过来,脚下一起,倏然飘至主船。

    “全?军戒令,曹军来袭!!!”

    那声音远远飘去,不过一会儿?,所有的江东军便都接到命令,船帆起扬,有条不紊的调头,转帆,形成了一方牢固的水上船阵。

    刘军处熙攘一片,少顷,赵云一脚登上船桅,高声道:“周都督,如?何辨出敌军来袭——”

    孙权由舱内探出身来,施勋起身落于孙权身旁,朗声道:“子龙,将你家小主公看护好,稍后,提枪迎战!”

    赵云眯眼看了片刻,翻下桅杆,看着站在船头的诸葛亮,犹疑道:“军师。”

    诸葛亮拈着扇子轻摇片刻,勾唇道:“周公瑾之名,名不虚传啊。”

    片刻之后,遥遥江面乌船乍现,施勋静待片刻,及至船入射程,暴喝出声:“弓箭手?,射!”

    刹那间,箭雨铺天?而去,将曹军打了个措手?不及。

    曹操站于船头,被人护着向舱内躲去,勃然大怒,“怎么回事!为何会被发现,舵手?,给我加速,近战!!!”

    曹军本是打听?到孙刘两军行经路线,便渡江埋伏到此?,哪知还未靠近便被河洛先行识破,当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曹军战船加速,不过一会儿?便已近到眼前,施勋长剑出鞘,喝道:“甘宁,让儿?郎们入水,给我把曹军的船捅个对穿!”

    “儿?郎们,跟将军我下水喽!”甘宁痞兮兮的将外袍一扯,如?一尾白鱼,率先跃入水中。

    曹操此?次埋伏人数虽是不多,却也抵的了联军的一半人数,两船一接,曹军便率先攻上船来,施勋踏剑而上,猛的一挥将船头曹军轰然扫开!

    曹军船上箭雨飞射,施勋唇瓣紧抿,一手?将剑插下,手?中金符旋转,由中心而出,猛然挡住飞来箭雨!

    “给我,去!!!”

    施勋一声暴喝,箭矢猛的一转,尖锐声轰然响起,齐齐射向曹军战船!

    曹操水军本就未曾练好,军中更?是瘟疫横流,士气明显不足,凡是上船的曹军纷纷被砍下船去,一时间,江面哀嚎声不断,处处伤亡。

    战鼓声猛然擂起,船见白光闪过,赵云一脚踏上船头,沉声喝道:“常山赵子龙在此?,谁人来战!!!”

    巨响声由水面暴起,曹军战船猛的一沉,掀起江面数丈浪花!

    甘宁有水中探出头来,抹了一把脸哈哈大笑起来,“砸船,老子拿手?绝活!”

    曹军船上一片惊慌,不过片刻便鸣金收兵,向长江一岸退去,施勋收剑站于舱顶,朗声笑道:“曹操,以后莫要干些偷鸡摸狗的事情,小心报应!”

    “又?是周瑜!又?是周瑜!”曹操在船上来回踱步,恨极一般瞪着船头,半晌,曹操面色缓缓平静下来,倏尔笑起。

    “周瑜乃是江东水军大都督?”曹操回头,见身旁荀彧徐徐点头,眯眼而笑:“此?人有才?啊……”

    十?一月十?三?日,曹军初战大败,于是便将水军“引次江北”与陆军会合,并把战船靠到长江北岸乌林一侧,操练水军,等待良机。

    孙刘联军首战初胜,士气大涨,施勋率战船停靠于长江南岸赤壁一侧,两军相隔长江,开始了大战前紧张的对持。

    两军抵达赤壁扎营之后,照常训练水军,武将们切磋武艺,而两方帐营的军师,则开始嘀嘀咕咕密谋起坏事。

    将哨兵探得的书信传阅了一番,施勋托着下巴,挑眉看向诸葛亮,“曹操此?次的水师提督乃是蔡瑁,此?人人品虽不怎么样,但水上作战却是很有一套。”

    鲁肃垂眼坐于一旁,看了片刻,轻笑道:“无妨,既然人品不好,想必树敌颇多。”

    笑嘻嘻的瞥了鲁肃一眼,施勋拍手?道:“子敬,看来还是你了解我。”

    鲁肃嫌弃似的瞥了施勋两眼,过了一会儿?又?忍不住一勾唇,附和着哼了哼。

    诸葛亮坐于一旁,轻咳了咳,摇着扇子道:“都督此?话诧异,孔明还未曾开口,都督又?怎知,你我心意可是不一。”

    施勋笑道:“那还请孔明一言。”

    诸葛亮双眸乌黑,染着些狡黠灵气,以扇羽微微遮着唇角,轻笑道:“明日傍晚,可派探子前去曹营,给蔡瑁将军送上书信一封。”

    诸葛亮语带笑意,话毕冲着施勋眨了眨眼,示意了一下。

    施勋噗嗤大笑,点头道:“恩恩,孔明之意我已明了。”

    帐中笑语盈盈,不过一会儿?便引来了寻找自家小受的面瘫鸟。

    河洛侧身躲于帐外,探着头望见帐内施勋一脸明媚笑意,白玉般的面上被烛光染出层层暖意,柔和无比。

    河洛看的入神,眼中红心直冒,脚下微微一动,一个不慎踩入了帐中。

    “何人?!”

    诸葛亮眉头一簇,起身喝道。

    施勋猛然一惊,跟着起身看去,只见帐帘之下,一只黑色大脚倏然消失,不一会,帐外传来了两声“啾啾”低鸣。

    施勋:……

    鲁肃:……

    诸葛亮挑眉看着二人表情,犹豫道:“那……是何物?”

    鲁肃呵笑道:“那是公瑾家养宠物。”

    施勋面无表情道:“就是只蠢鸟而已。”

    河洛炸毛道:“啾!”

    低叹了一声,施勋起身抱拳道:“夜已深沉,公瑾便不打扰孔明先生?休息了,子敬,还请你带孔明先生?……”

    “不必不必,孔明识得路。”摇着扇子,诸葛亮悠然笑道:“都督若是再不回去,你家那宠物怕是就要冲进?来了。”

    唇角一抽,施勋抬脚跨出帐外,手?上猛的一挥,拉着一个黑乎乎的东西迅速消失于帐外。

    诸葛亮与鲁肃对视一眼,勾唇一笑,“周都督,可真?是个有趣的人啊。”

    翌日,联军帐内一骑快马而出,向着曹军处遥遥而去,却在半路被截,手?中密信杳无音讯。

    不过几日,曹操帐中蒋干来访,自称是周瑜同窗好友,前来看望老友。

    施勋依计与蒋干相见,并不经意间将蔡瑁通敌信件露出,蒋干果然中计,半夜起身窃取信件并于次日辞行,带着那假造的信件回了曹营。

    数日之后,听?闻曹军营中水师提督换为老将于禁,并为了避免将士晕船,而将八千艘战船用铁锁连为了一体,陈列于整个江面之上,那场景,可谓是极其壮观。

    秋日寒霜落地?,大雾猛起,长江两岸浓雾绵延不断,乌林陡壁间更?是如?坠云间。

    江东军帐,施勋被河洛揽着团在榻上,不满道:“我说,那草船借箭就不能让我跟诸葛亮一起去么。”

    河洛暗金色的眸子被烛光映出一片温暖,手?指捻着施勋发丝道:“不行,赤壁之战乃是历史?中的大战,你不能过多干预。”

    “可是现在诸葛亮根本没?有半分借箭的意思。”略有惆怅的挠了挠头,施勋无奈道:“要不然我让他去借一下。”

    “不行。”轻笑着摇了摇头,眼看着施勋眉间一挑,河洛连忙开口道:“你不能随他去,亦不能告知他,但你可如?历史?中一样,逼他去借。”

    施勋眼前一亮,脑中微微一转,满意的拍了拍河洛:“恩,好主意,好主意。”

    河洛面上带着一片笑意,盯着施勋看了片刻,忽而沉声道:“师兄,你要记得,万不可以自身去干预此?次大战。”

    施勋微愣,疑惑道:“可我是周瑜。”

    嗯了一声,河洛道:“周瑜可以,但你不可以,若有事,历史?之人可以,你不可以。”

    河洛此?话似是在警告着些什么,又?似是在提醒着什么,施勋虽想问清,却也明白天?机只能泄露至此?。

    沉吟片刻,施勋微微点了点头,似是明了,亦是不明。

    一日后,历史?上有名的三?日军令状立出,施勋一脸灿笑的挥着纸张,朗声道:“孔明啊,这军内的箭矢可就全?靠你了啊,要是造不出来,军令状在此?,你后果自负啊。”

    诸葛亮一脸无奈的拍了拍袍襟,眼神一转,一扇捂唇,呵笑道:“都督果真?是有趣,有趣啊!”

    三国二六:王者无疾

    三日后?, 整个长江两岸皆笼罩于层层浓雾之中,赤壁至乌林大雾经久不断,江心处更是秋雾浓浓, 不见江面青天。

    日头逐渐西落而去, 凐灭于乌林峭壁之?中, 夜色渐浓,雾中伸手不见?五指, 偶尔鸟鸣划过,更显阴森凄厉。

    长江水面波澜缓起,悠悠荡荡的扩散开去, 浓雾中,二十余艘轻舟小船满载稻草木人, 向?着曹军大帐徐徐逼去。

    船中灯火俱熄,不见?丝毫动静, 轻飘飘的划至曹营一箭之处,一字排开之?后?便不再动弹。

    双目紧盯着那浓雾中的小船,施勋靠于乌林岩壁处伏着,手指微动, 悄悄放出一丝真气探察一圈。

    半晌, 施勋略有疑惑的收回真气, 转头轻声道:“没有声响,诸葛亮怎么还不动作,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河洛好整以暇的斜靠于岩壁之?上,见?状微微一瞟, 莞尔道:“放心, 你紧张什么。”

    呼了一口气,施勋搓了搓手掌, 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是有些急了。”

    伸指轻点了点施勋额头,河洛晒道:“有什么好急的,你既然?想看,那只要看着便好。”

    施勋点了点头,直起身子认真看了起来。

    那几?十艘小船悠悠停在水面之?上,似在等待着些什么,片刻之?后?,江心处大雾越加浓郁,即便是施勋放出真气,也只能隐隐约约的看到些模糊的轮廓。

    长江两岸处彻底陷入了一片死寂,施勋不自觉抿住了双唇,大气也不敢出的等待着,历史?的轨道。

    倏尔,水流声猛然?乍起,一团火光轰然?亮起,划破沉沉夜际伴着大作的浪潮向?着曹营处直射而去!

    号角声,擂鼓声瞬间敲响,大雾之?中呐喊声遥遥响起,回荡于幽谷之?中,掀起千军万马般的嘶吼!

    “敌军来袭,敌军来袭!!!”

    曹营处火光顿时大亮,兵列声慌乱踏响,曹操撩着衣袍由帐内踏出,一脚踏上战台眯眼向?着江中看去。

    视线所及之?处大雾弥漫,唯听嘶吼却不见?敌军,曹操看了片刻,哼笑一声,大喝道:“不要惊慌,这是虚兵之?计,是周瑜派人试探来了!”

    “如今大雾弥漫,吴军定是想将我?船引出水寨,聚而歼之?。”背手而立,曹操沉声道:“传我?命令,不可迎敌,从步军营中给我?调三千□□手,到岸边齐射。”

    浓雾中光点缓缓而亮,曹操手下一挥,下令道:“弓箭手,给我?架箭猛射,我?要让那试探之?军有来无回!”

    霎时间,数十万□□手沿岸架箭,箭矢铺列河岸,黑铁箭头闪出肃杀凛冽寒光。

    施勋眼睛大睁,兴奋道:“来了!”

    漫天大雾之?中,破风声炸裂般疾响而起,战鼓隆隆,雨点般越敲越激,数万只箭矢轰然?爆出,铺天盖地般埋没于浓雾之?中,划破天际!

    瞬间,那轻飘于水面的小舟如蜂窝般刺满了铁箭,船身没水数十厘米,如一个巨大的铁刺,怡然?立于水面之?上。

    箭矢源源不断的飞射而来,不过一会儿,那船身一侧稻草人上便已扎满铁箭,并撑不住的落于船板之?上。

    施勋目不转睛的看着水面,只见?那稍有歪斜的船只轻巧的一个旋身,顺水而划,将那还未刺满箭矢的另一侧身暴露于箭雨之?下。

    半晌,灯灭,鼓停,箭熄。

    大雾中又是一片寂静,曹操侧耳听着雾中动静,上前两步,哈哈大笑起来,“看看,看看!东吴探军怕是早已全军……”

    幽谷中琴声忽起,由雾中悠悠飘落于两峡,回旋于众人耳边。

    那琴声清脆悠闲,带出几?分辽阔笑意,奏出天高水长。

    曹操双目圆睁,哑然?不语,怔怔的看着眼前浓雾。

    诸葛亮青衣羽扇,双目微阖,唇角微勾,朝着浓雾处遥遥一拜。

    “诸葛孔明,谢曹丞相赐箭——”

    琴声轰然?一响,炸裂于曹操耳边,曹操目眦尽裂的看着雾处,拍腿大怒,“中计了,中计了,诸葛亮!这个诸葛亮!!!”

    曹营水军猛然?而出,朝着雾中极力追去,可诸葛亮带来的二十艘小船小而轻巧,借完箭后?便顺着水流急速退去,又哪是曹军追赶得上的。

    施勋半倚在河洛身上缓缓起身,目光明亮的看向?那远去的小船,徐徐而笑,“草船借箭,真是叫人大开眼界。”

    如此,秋夜浓雾,诸葛亮草船借箭,十万支箭矢满载而归。

    十二月,江面薄冰覆上。

    江东如今粮草充足,兵械满载,军将气盛,正是处于得胜之?势,但?施勋却是按兵不发,开始让人领粮驻扎,渐渐惹起军中非议。

    一日,曹军帐中蔡瑁之?弟,蔡和蔡中前来投降,称要为其兄长报仇,并携荆襄水军齐齐反曹,施勋大喜,将其封为水师将军并留帐收用。

    鲁肃与孔明将此事看于眼中,各有所思。

    鲁肃挑眉道:“若此二人是奸细,那可如何?”

    孔明则笑言:“奸细自有奸细的妙用,战场之?上,一个奸细可抵十万大军啊。”

    是夜,东吴大营

    施勋盘腿与孙权坐于一处,目色清澈的看向?案上铺展开来的地图。

    伸指点了点江口赤壁,施勋轻声道:“孙权,你怕么?”

    孙权侧脸看着施勋柔和的眉眼,勾唇笑了笑,“不怕,有师兄在,此战必胜。”

    沉默片刻,施勋喃喃道:“可是,师兄却是有些怕的,怕这历史?再有所变化?,亦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将这因果搞砸。”

    施勋话语几?乎是含在嘴中,低不可闻,孙权听不真切,却也不多问?,伸手握着施勋肩侧,轻声道:“师兄放心,有我?在,我?定不会让江东将士,白来一趟!”

    孙权语中带着自信,眼中亦是坚定无比,施勋静静的看着孙权,许久,莞尔一笑,“孙权,你长大了。”

    好笑的看着孙权白净面颊上霎时间浮起的两团红晕,施勋拍了拍孙权的手,起身进内,将一方青布捧了出来。

    那青布中裹着的正是传国玉玺,出征之?时,施勋已嘱咐过孙权将它带上。

    将那布包放于案上,施勋看着孙权略带疑惑的眼神?,叮嘱道:“大战之?时,你务必要将它带于身侧。”

    孙权不解道:“师兄?”

    “我?只是有些担心而已。”轻笑着拍了拍孙权,施勋沉吟道:“此物有神?力,它曾护得住你哥,亦能护得住你,切记,此物不可离身。”

    先前河洛提醒之?时,施勋便是有所警觉,此次大战怕是逃不开因果一役,河洛虽说的不多,但?却也是透出一点,孙权在此战中的重要性,那么,无疾印便势必,要在孙权手中。

    双唇微抿,施勋与孙权视线相平,认真道:“孙权,相信我?,不论有何危险,师兄定会护在你身前!”

    手指将施勋颊边发丝轻轻勾上,孙权脸色晕红,唇角含着抹笑意,眸色异常明亮,伸手缓缓揽住了施勋。

    “恩,师兄,我?相信你。”

    次日,施勋将江东大将集于帐内,派领军务,却被老将黄盖抗命,施勋立时大怒,派人杖责五十军棍,罢免军务,此一事,令军中议论纷纷。

    此事,当夜便传至曹营,随之?而来的,还有黄盖的一封乞降密信。

    沉默的看着案上密信,曹操眯眼道

    :“此事,你们何看啊。”

    众将议论片刻,半晌,于禁起身道:“末将等不敢妄自猜测,不如,书信一封前往许昌?”

    因着许昌有政,荀彧早便匆匆赶回许昌,于禁此意是想着让曹操询问?一下荀彧在做定夺。

    曹操眯眼看去,满座文武无一应答,皆是在等他决断。

    轻呼一口气,曹操略有眷恋的看了看身侧独独空出的一位,唏嘘片刻,将那密信一扫而下。

    “不过是黄盖的苦肉计罢了,此等雕虫小技,还想让我?曹操上当,可笑!”哼笑一声,曹操正欲离帐,却听得帐外,传信声疾报而来。

    身处江东的蔡和蔡中兄弟带来了江东老将因不满周瑜,皆欲降曹的密信,曹操这才?终于相信黄盖之?话,大喜之?下,开始着手大战准备。

    次日,曹操派人传信于黄盖,令其以青龙旗为号,在大战之?时,携江东数将一起来降。

    于此同?时,江东营内。

    施勋只身立于江前岩石之?上,拿着一块长布,高举于头顶。

    此时即将入冬,风势渐小并毫无规律,施勋举了半晌举得手臂都有些酸痛,无奈的放下长布,嘟嘟囔囔的斜眼瞟去。

    目及之?处,一袭青衣缓缓而来,施勋眼中一亮,连忙又将那长布高举,时不时的晃上一晃。

    “都督这又是在作何?”果然?,身后?温笑声缓缓传来。

    施勋咧了咧嘴,整了整表情,摇着头唏嘘道:“我?这是在等东风。”

    似笑非笑的看着施勋,诸葛亮勾唇道:“哦?等东风?”

    点了点头,施勋将手举起,看着那逐渐飘起的长布,微微一笑,“可惜,东风难等啊。”

    唇角一挑,诸葛亮双目微眯,眼带狡黠,手上羽扇一挥,将那布条吹向?一旁。

    悠然?摇了摇扇子,诸葛亮眯眼笑道:“都督放心,大战之?日,东风必来!”

    十二月中,傍晚

    战鼓冲天而起,伴磅礴江水荡然?回响。

    数万名兵士列于河畔,两军大将齐齐而出,皆一身战甲,踏鼓登船!

    寒风凛冽,千艘战船停于河畔,齐声拔锚。

    战船之?旁停驻着数艘小船,沿岸兵士正源源不断的将酒器火油搬入船中,压满船舱。

    派人将蔡家兄弟斩来祭旗,施勋看着江上扬起的风帆,转身抱拳道:“辛苦老将军了。”

    冲着施勋俯了俯身,黄盖笑道:“哪的话,都督不必如此,为了江东,即便是要了老臣这一条命,老臣也在所不辞!”

    深吸一口气,施勋缓缓伸手,朗声道:“请老将军上船!”

    “请老将军上船!!!”

    万军高声齐喝,赤壁之?前,军旗猎猎而响,孙权手中酒碗高举仰天,一撒而尽!

    “将士们,听我?号令,纵使身魂尽,战船沉,我?江东,势要灭曹!”

    “势要灭曹,势要灭曹!!!”

    江面白帆扬起,数千艘战船启航,黄盖领小船先行,伴着没落的黄昏,与夜色一齐,向?曹军逼近。

    施勋一脚踏进船舱,冲着舱内河洛咧嘴一笑,“河洛,开始了。”

    长江一侧,曹操八千艘战船齐出,如一道硕大的屏障,占据了整个江面,黑压压的向?着赤壁逼来。

    公元208年?,建安十三年?冬,长江滚滚,浪潮东逝,战鼓声震天而响,惊扰了整个三国。

    东汉末年?,赤壁之?战,正式打响。

    黯夜如墨,轻风缓起,浓云徐徐飘过,掩盖了当空皓月光芒。

    大江之?上乌黑一片,黄盖数十艘小船顺水而近,青龙旗在夜空中飘响,直直映入曹军眼中。

    甘宁领船阵四散隐匿,施勋立于船头之?上,双目如炬,紧张的盯着那缓缓飘远的几?十艘轻舰。

    “一会儿,那边一燃起来,你就趁势放箭,将曹军那船逼向?江心。”手指冰凉无比,施勋伸指指着江心,低声道:“记得,一定要把黄老将军接应到,这水,太?寒了。”

    甘宁伸手遥遥比划了片刻,往日痞兮兮的面上也带了几?分严肃,看了片刻,回头道:“这隔得太?远,江面无风,箭与船都难过去。”

    施勋轻吸一口气,缓缓吐出,抬头看了看夜色中显得异常明亮的山巅,轻笑道:“放心,会有风的。”

    黄盖小船逐渐逼近曹军船阵,曹操眯眼看了片刻,笑道:“青龙旗,那是黄盖的归降信号!”

    江面风势缓缓而起,层层波浪由船底荡开,于夜色中掀起小船。

    于禁眯眼看了半晌,心中疑惑不已,喃喃道:“丞相,末将觉得这事不太?对。”

    几?十艘小船越渐逼近,船中灯火通明,隐隐传出阵阵酒香,于禁上前两步,鼻尖轻嗅,脑中猛然?一惊,色变道:“丞相!不对,快放箭,不能让它靠近!!!”

    天地间似飘过一道轻风,缓缓回落于两峡之?间,瞬间,东风顿起!

    施勋眯眼望去,轻笑道:“晚了。”

    夜色中一团火光由眸中映起,带着似要燃尽天地的气势,雷霆万钧般轰然?向?着曹军船阵猛撞而去!

    东风沉沉吹起,风帆鼓如圆月,漫天火器砰然?射起,燃着如阳烈火,炸响于曹军阵中!

    霎时间,大火冲天而起,酒精味顺江远飘,伴着哀嚎声传入万军之?中。

    诸葛亮披头散发,摇着羽扇站于岩颠,目中映出江面星火万钧,缓缓而笑,“东风,来了。”

    施勋长剑瞬出,猛然?跃上船头,暴喝道:“儿郎们,上火箭,给我?灭了曹军!!!”

    刹那间,天地间烈火卷起,浓烟滚滚而出,数万只火箭随东风展翅,如一层火幕,拉向?曹军。

    曹军逆风而行,箭矢被风尽数吹回,船上大火越燃越烈,沿着铁锁一艘连着一艘,于江面燃成了一片火海,映出,江上浮尸数万!

    “砍断锁链!砍断锁链!!!”

    曹军营中哭嚎声响彻天际,大火无情的吞噬了整个船阵,浓烟埋没了整片水域,将船体染得乌黑。

    江面薄冰被层层大火燃至融化?,那火,似要将整个长江都燃个通透。

    一艘轻舟载着满身烟灰的黄盖缓缓归来,施勋轻呼一声,下令道:“甘宁听令,速带三千兵士前去攻占曹操大营,定不能让曹操有机可退!”

    甘宁领船缓缓而去,江面风声渐平,施勋循着船体看了一圈,倏尔大惊!

    “孙权!孙权!!!”

    一手扯住船中兵将,施勋怒吼道:“主公的船呢,主公的船在哪?!”

    “周公瑾!!!”

    江心处一声怒吼轰然?爆出,施勋猛的扭头,却见?曹操水军数十艘铁链断开,带着熊熊烈火,朝江心处数艘江东战船撞去!

    那是孙权的战船!风势太?大,那船竟被吹到了江心!!!

    “全军听令,驻此勿动!”

    曹军火船已将那战船燃起,施勋领数艘战船,向?着江心处急速冲去!

    江心火势甚猛,刚一靠近便被整个燃上,曹军见?有敌船来援,更是一个个逼近,将施勋带来的数艘战船紧紧围住!

    船体黑烟尽起,施勋一手砍下数名曹军,满身是血,踏着火焰嘶吼起来,“孙权!孙权!”

    “师兄……”

    一声虚弱至极的声音缓缓传来,施勋猛的扭头,掀开船侧死尸,将孙权一把捞起。

    孙权面上满是血水,被烟雾熏得睁不开眼睛,一手紧紧握着青包,痛苦的咳着。

    船上火势越来越大,江面如一条火龙连绵而去,将四周船体燃烧殆尽。

    这船周围尽是火焰,曹军似是知道这船上何人,一艘又一艘的围了过来,形成一个巨大的火团将两人困于其中。

    “周公瑾,你毁我?大军,今日,我?亦要你丧命于此!”

    曹操痛恨的声音远远传来,船上曹军带着火色一层层逼来,不知何时,江风又起,竟带着这火团向?东吴船营飘去。

    施勋被浓烟熏得满脸是泪,咬牙伸手,八卦字符旋转而出,却在漫延之?时被一股柔力抵挡。

    “师兄,不可!”

    伸指挡住施勋漫出的法阵,河洛站于两人身前,沉声道:“师兄,此战你不可干预。”

    五指掌弓,将登船的曹军纷纷射入水中,河洛面颊冷硬,漠然?道:“此战,唯有孙权可解。”

    施勋蓦然?低头看向?孙权手边玉印,脑中瞬间惊醒。

    那玉印似是吸了孙权鲜血,此时竟更加通透,玉色流转间一层层覆盖于孙权身上。

    孙权口中咳了两声,黑眸缓缓睁开,眯眼望着火光前搭箭的男子,“师,师兄,那是谁?”

    深吸一口气将玉印放于孙权手上,施勋扶着孙权缓缓起身,领他看向?周身漫天火海。

    孙权倒吸一口凉气,喃喃道:“师兄,我?们这是要死了么……”

    施勋双手紧握着孙权,缓缓道:“不,孙权,你不会死。”

    白光由两人指尖一层层流转开来,施勋将全身真气运入孙权体内,一字一句道:“孙权,你是王者。”

    “东吴万人,靠你来救,曹操百万雄狮靠你来退,燃了这片江面的大火亦要靠你来灭。”

    船身一阵剧烈摇晃,火舌席卷而上,又被河洛一箭射开。

    火光中,施勋看向?孙权,看向?那亮的惊人的一双黑眸。

    “王者无畏,王者无伤,王者……无疾!”

    刹那间,江面万束白光冲天而起,横跨长江两岸,将那万千火种?扑向?曹船,摧毁了曹军的最后?一丝希望!

    施勋真气源源不断的向?孙权体内供去,面颊苍白如雪,一口鲜血倏然?喷出!

    河洛瞬间现于施勋身前,惊怒的便要伸手替向?施勋。

    “不可!”阻了河洛的双手,施勋咳道:“你已不属于历史?,如此,会有因果的。”

    最后?一丝真气传于孙权体内,孙权手中玉印瞬间暴起,挡住了那冲天烈焰。

    铺天盖地的大火似是要将长江水燃尽,熊熊大火漫天而起,天地间唯剩滚滚浓烟,卷在火海中,扑向?了千年?的历史?。

    由赤壁中线而分,一头火红似血,一头平静无波,那场面,壮观至极。

    天地间哀嚎声一片,凄厉无比,施勋眸中映着星火万年?,抬手,擦了擦眼角并不存在的血迹。

    这场大火由傍晚烧至天明,一把毁了曹操的百万雄兵。

    施勋所在大船早已燃成碎片,江面寒冷,三人蜷坐在一块碎木之?上,施勋浑身冰冷的缩在河洛怀中,唇角,指尖,俱是血迹,面色苍白的轻咳着。

    河洛疼惜的吮着施勋指尖,似是再顾不得其他,抬起施勋下巴就是一通深吻。

    施勋面颊染上一层淡淡的红晕,有些尴尬的瞟了眼一旁的孙权。

    孙权高大的身子蜷卧在一旁,表情呆滞的瞪着双眼,死死盯着河洛不放。

    自从天色大亮,河洛的面容露出的刹那,他就一直保持着这么个表情。

    河洛满脸漠然?,毫不在意的看了看孙权,手上运起真气帮施勋取着暖。

    半晌,孙权颤抖的声音缓缓响起,“你,你是……哥?!”

    三国二七:雪落千年

    公元208年冬, 赤壁之战,曹操败了。

    赤壁的大火烧了一晚上,长江上浮尸百万, 到处都是烧焦的船板与乌黑的浓烟, 血水, 浸染了整个长江。

    曹操八十万大军一夜皆成灰烬,狼狈不?堪的带着残军顺乌林而逃, 江面上,血水一层层翻滚上木板,东吴战船纷纷向着江心靠近, 待到中心时放下数艘小船,快速的划向那木板上的三人。

    “人来了, 快盖上。”胳膊肘顶了顶河洛,施勋疲惫的扯着河洛衣上的兜帽, 哆哆嗦嗦的给他扣上。

    低叹一声,河洛将那黑布帽扣于眼前,只?露着冷硬的唇角与线条完美的下巴。

    孙权双手抱膝坐于一旁,白净的面上满是灰尘, 头发湿淋淋的搭在额前, 冻的发青的嘴唇颤抖了两下, 轻唤道:“师兄,我,我哥他……”

    施勋缓缓呼了口?气,沉声道:“你哥他早死?了, 你亲眼看着的, 这事,待回去了在与你解释。”

    河洛沉默的靠坐于一旁, 一言不?发的运着真气,将施勋双手揽于怀中。

    “师兄,你们……”

    似乎是明白了些什么,孙权双唇紧抿的看着两人,眸内一片漆黑,映不?出?半丝光亮。

    施勋累极一般的靠在河洛身?上,抬不?出?半点气力再去与孙权说?话?。

    半晌,孙权落寞的转过身?去,指尖轻抚着膝上玉印,眉宇间,戾气乍现。

    江岸朝霞万载,冬天的第一道暖阳破云而来。

    被小船接回岸边,得知鲁肃早已派了人前去追赶曹操,施勋微微松了口?气,吩咐兵将们去把东吴战死?将士的尸体拖上岸来。

    诸葛亮早便没?了踪影,估计是带着刘备前去阻拦曹军,施勋强撑着身?子听完战损报告,向前走了两步,一头向着地上载去。

    再醒来时已是傍晚午后?,斜阳一层层的透窗打下,落出?道道斑驳阴影。

    施勋感受着身?后?胸膛起起伏伏,温暖无?比,眯眼看着面前落下的发丝,施勋唇角微微勾起,脑袋毛绒绒的磨蹭了几下,舒服的侧了侧脸。

    片刻之后?,耳后?一阵热气传来,喷洒在施勋颊边。

    施勋一开始还未曾有?所动作,直到那阵气息愈发滚烫了起来,施勋这才嘴角一抽,猛的睁开眼睛转过头去,瞬间对上了一张面无?表情的俊脸。

    “你在做什么?”

    缓缓翻起身?来,施勋双唇紧抿的看着河洛四处躲闪的眼神,一脸严肃的握住了河洛的肩,“河洛……就你的身?体问题,我觉得我们需要聊聊!“

    河洛:“……”

    “你要知道,我们是人,不?是禽那啥……人是需要休息的,不?能全天24小时无?休。”双目直视着河洛,施勋循循善诱道。

    眸色微沉,河洛飘忽不?定的眼神逐渐凝视,停留在了施勋缓缓滑落的衣襟。

    “所以说?,身?为人,我们就应该在合适的时间做合适的事情……停,停,你做什么!河洛,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恩,停……呜,啊,卧槽,河洛,别弄老子那!!!”

    “别,别,河洛,给我停下……”

    施勋到最后?终于是在也吐不?出?只?言片语,眼神逐渐涣散起来,被河洛掰过脑袋,唇齿相交。

    两人纠缠了半晌,河洛伸指将施勋眼前发丝撩开,在额上落下一个温柔无?比轻吻。

    施勋心中涌着一股暖意,泪眼迷蒙的看着河洛,疲惫的抬着手安抚般的摸了摸他,异常安心的昏睡了过去。

    河洛沉默的抱着施勋,缓缓低头,轻啄着那湿润的鬓角,暗金色的眸中却涌上了一股淡淡的哀意。

    “师兄,对不?起……”

    **

    第二日清晨,施勋腿脚颤抖的由屋内走出?,河洛依旧是盖着半张脸,跟在施勋身?后?向着主屋而去。

    赤壁一战,东吴水军声名大噪,施勋的威信力几乎是达到了极点,一出?屋子便收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火热的目光。

    如今时已入冬,沿岸江上结了层薄冰,将数百艘战船围在了江岸,江面上平静无?波,偶有?些木屑尸体沉浮水中,昭示着不?久前,那场惨烈大战的结束。

    施勋沿着江岸转了一圈,看着岸边一具具被拖上来的尸体,闷闷的牵了河洛向着孙权住处走去。

    主屋内,孙权微微抬头,看着施勋跨进,眼神一转,又看向那紧随而来的黑衣男子。

    回身?将房门关上,施勋看了看孙权摆在案上的青印,微微一叹,俯身?坐了下来。

    河洛随着施勋坐在案边,抬手将头上的兜帽放下。

    孙权眸子一紧,沉默的盯着河洛看了片刻,方才扭过头,眼神中带了抹质疑。

    施勋轻咳一声,不?知该如何开口?,半晌,开口?道:“孙权。”

    孙权微微一怔,默然道:“恩。”

    孙权耷拉着脑袋,茫然的坐在案前,表情却是带着些冷漠,也不?抬头看他,眼神执拗的盯着案上的玉印。

    半晌过后?,孙权蓦然道:“师兄,哥是什么回来的,你为何,为何不?告于我,江东军士们若是知道了,当是十分……”

    “孙权。”打断了孙权的话?语,施勋轻叹道:“我告诉过你,你哥他已经死?了。”

    猛的抬起头来,孙权惊疑不?定的看着河洛,冷冷道:“那他又是何人!”

    “他是伯符,却又不?是伯符。”抿了抿唇,施勋将案上玉印向前一推,“孙权,你哥他曾被此物救过,你应当是知道的。”

    孙权漠然道:“这是王权。”

    施勋起身?将那玉印放于孙权手中,顿了顿,缓缓道:“你哥他确实是死?了,但与那次一样,这玉玺又救了他一命。”

    孙权愣道:“不?可能,我亲眼看着我哥他下葬的!”

    “那葬的,不?过是一肉身?而已。”

    孙权愣愣的看着河洛,嘴唇微有?颤抖,“我,我不?太明白。”

    “伯符中箭而亡,确是事实,但传国玉玺救了他。”玉印表面白光缓缓流转,施勋将那印玺压下,眸中,映出?八个鲜红大字。

    “伯符虽活了,却是再也不?属于这世?间,所以这世?间的一切事他都无?法参与,也就是说?,孙策这个人,再也不?能出?现。”

    孙权抬眸看向施勋,喃喃道:“哥他……”

    “孙权。”定定的看着孙权,施勋轻声道:“传国玉玺乃是王权所向,得此玉玺者无?病无?畏,一生无?疾。”

    “你现在是东吴的君主,你有?能力让东吴更好,让东吴的子民?安康乐业,这是你哥生前所愿,亦是你的责任。”施勋莞尔道:“孙权,你长大了,你会成为一个合格的君主,我会替你将东吴的最后?一片地收回……”

    “然后?呢。”双眼微微泛红,孙权漠然道:“然后?你就要离开我了,是么。”

    孙权话?中含着冷冷的愤意,却又带着些悄然的落寞,他看了看河洛,垂眸道:“师兄,你最终还是选了哥,即便是他已经死?了。”

    河洛沉默的坐于一旁,眼神复杂的看着孙权,似是了然,似是怅然,又似悔意。

    阳关变换着洒在室内,案前两人一站一坐,铺下层层金辉,映在河洛眸中,犹如看破了千万年的光景。

    孙权最后?看了一眼河洛,拿着玉印站起身?来,唇边缓缓挂了一抹笑意,“师兄放心,这印玺在我手上,我定会让它,物尽其用。”

    施勋怔怔的看着孙权唇边笑意,缓缓点了点头,“那便好。”

    建安十三年十二月,曹操败走华容道,幸被关羽所放,带着残兵败将狼狈逃回南郡。

    消息穿回东吴大帐,施勋当即下令,带程普,甘宁等将率兵进军南郡,至江边与曹军将领曹仁相遇,遂停下兵马,和曹仁隔江相持。

    当夜,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悠然飘落。

    稀稀疏疏的小雪如雨点般一层一层的覆盖而上,放眼望去,所及之处皆是雪白,帐内炊烟缓缓升起,雾气笼罩于眼前,模糊了天地广阔皑皑白雪。

    雪点逐渐变大,不?过一会儿便埋了厚厚的一层,那雪异常松软,伸脚塌下便陷了一个深坑,直直到了腿肚。

    夜色中,施勋脚下一深一浅的踏着雪坑,望着天边雾蒙蒙的一轮月边,自?顾自?的向前走着。

    耳边簌簌声传来,洁白的雪地上一双黑靴格外明显的映入眼中。

    施勋笑了笑,脚下不?停,低着头撞进河洛怀中,温暖的发出?一声叹息。

    河洛双臂微一使力,将施勋从雪地中拔起,也不?放下,就那么带着他悬在了半空。

    漫天飞雪覆盖了整片天地,却半点也落不?进两人身?边,施勋被河洛揽着护在怀中,身?前轻柔的罩着符光,似要看尽天荒地老。

    施勋抬头看着河洛,看着那英俊的侧脸,望进那暗沉的金眸,轻轻一笑,“这是你我一同见过的第几场雪?”

    河洛揉了揉施勋的头,笑道:“第十万五千四百场。”

    施勋张了张嘴,嗤笑道:“记不?清就算了,好歹说?个靠谱点的行么。”

    “是记不?得了。”轻揽着施勋,河洛莞尔道:“应当是更多一些,有?千万场吧。”

    撇了撇嘴,施勋沉默了半晌,轻声道:“其实我也记不?得了,河洛,等东西找完了,我弟弟也醒了,你就跟我回去,咱们三个人一起在雪天里吃火锅,你陪我一起算算,下了多少场雪。”

    施勋脸颊微红,有?些紧张的扯着河洛衣袖。

    河洛唇角带笑,将施勋的手指细细的裹紧手中,低低的应了一声,“师兄,千年万年,生生世?世?,我会与你看一辈子的雪。”

    三国,建安十三年初雪,大雪温柔的落下,不?知掩埋了何许誓言……

    三国二八:河洛之怒

    建安十三年一月, 施勋率大军进攻南郡,与曹仁隔江对持,两军交锋数次, 各有胜败, 曹操大军由曹仁带领, 占据着南郡南岸,兵马充足, 而施勋则屯驻北岸,不断向曹仁发起进攻,逐渐将战线拉至夷陵城处。

    夷陵城乃南郡军事要地, 重要?无比,两军在此交战, 无不想将其纳入口中。

    两军军力相当,相持近一年, 曹仁军中粮草逐渐不足,入冬之时,施勋下令,由甘宁趁机带小队前去占据夷陵, 他?则随后赶到。

    甘宁日夜兼程, 不过数日便将夷陵一举占领, 随后据守城中。

    建安十四年,腊月,南郡两岸大雪纷飞,山丘处秃丫丫的一片, 羊肠小道, 一处骑兵缓缓而过。

    为首的武将手?持长剑,略带警惕的打量着四周, 山雪寂静,不见?半点声响。

    马蹄声踏在雪上,发出悉悉索索的摩擦声,由南岸至夷陵不过几百里,却是大雪封山,道路崎岖。

    时至傍晚,天色一片暗沉,又是下雪之兆,派去?探路的哨兵迟迟未归,武将眼眸微微一转,呵斥道:“都快些赶路,要?赶在落雪前抵达城中!”

    队伍稀稀落落的脚步声响起,那话音层层叠叠的在山谷中回荡开来,复又回归寂静。

    战马警惕的打了个喷响,停住步伐,那武将眉心紧皱,望着前方?积雪的山林,冷笑一声,大喝道:“前方?有埋伏,全?军听令,敌军来袭!”

    “奶奶的!”

    破空声猛然袭来,长箭骤现,擦着那武将脑边将一曹军射下马来。

    武将丝毫不为所动,两眼紧盯着前方?,高声道:“曹丞相帐下,曹仁在此,敢问来者何人!”

    雪地中清脆铃声“叮当”响起,少顷,一手?持长弓,衣着华丽的男子懒洋洋的从雪地上探出个头,嗤笑道:“老子管你是谁,儿郎们?,都给?我?上!”

    “甘兴霸!”首当其冲将攻来的江东军一剑扫开,曹仁策马而上,下令道:“给?我?上,生擒甘宁!”

    “奶奶的!”怒骂了一声,甘宁一手?抡刀,脚下几步点上,一个倒勾将战马上的曹军一把踹下,反手?砍下头颅!

    嗤了一声,甘宁伸手?扯过身后长弓,半跪于地上,搭弓射箭,一连串动作漂亮无比。

    虎将!

    心中暗叹一声,曹仁猛的上前,一把拦下甘宁大刀!

    刀剑相接处一声碰撞沉闷响起,两人各自后退半步,曹仁举剑向前攻去?,下令道:“弓箭手?,齐射!!!”

    霎时间,流箭布满山林,江东军此次派来偷袭人数本就不多?,此时更是被伤了数人,立时处于弱势。

    看出甘宁心神有些不定,曹仁剑上一逼,眯眼道:“你领这么少的人前来埋伏,怎么,城内兵马不够?你家都督呢?”

    “开玩笑,老子手?下有十万大军,对你,十个就够了!”不屑的哼了一声,甘宁咬牙翻身,一把将曹仁震出几步,吼道:“全?军听令,撤退!”

    江东军迅速集结为一队,且战且退,向着山丘两旁缓缓退去?。

    “不能让他?们?退,骑兵追上,围起来!”曹仁一边下令,一边不依不饶的紧逼上前,逼问道:“你家都督呢,他?怎么不跟你前来?!”

    曹仁力大,片刻不停的挥向甘宁,甘宁有些不支的拿刀挡着,一个侧滚翻避开挥下的长剑,满脸怒容的骂道:“奶奶的,我?家都督关你啥事,你问毛子问,你看上我?家都督咋的!”

    甘宁一身匪气,话也是胡乱嚷嚷着,想着办法脱身,哪知曹仁一听这话,手?下一停,竟有些怔愣当场。

    甘宁见?状连忙几步登上山去?,回头痞笑道:“哟,让老子猜中了!”

    曹仁瞬间面色涨红,眼眸带着寒意看向甘宁,飞身上前,手?上长剑一掷,向着甘宁猛的刺去?!

    甘宁面色一变,劈头躲开,拔腿迈上树去?,灵活的向一旁荡去?。

    曹军铁骑向来彪悍,甘宁带来的这数百人远不能敌,撤退之中便又少了将近半数,甘宁心中急切,荡至一旁坡上翻身滚下雪地,架起刀便向着曹军砍去?!

    曹仁手?上弓箭直直对上那穿着异常明显的锦帆贼,黑铁肩头泛出寒冷光泽,弦声“嗡”的一响,疾驰而去?!

    甘宁耳边微微一动,惊愣的抬起头,颊边金光乍现,猛的越过甘宁与他?身后那极速飞来的铁箭相撞,瞬间,将那铁箭折断!

    “甘宁,谁让你来偷袭的!等着回去?挨板子吧你!!!”

    一声怒吼猛然在甘宁耳边炸响,少顷,山头雪地处数千名江东军俯冲而来,瞬时间加入战圈!

    施勋翻身下马,猛的给?了甘宁一拳,怒道:“胡闹,为什么不等我?来支援?!”

    甘宁笑嘻嘻的受了施勋这一拳,痞痞道:“唉唉,都督莫生气,我?不是怕丢了城池,就先带着弟兄们?来探探。”

    施勋将弓背于一旁,冷冷道:“如?此儿戏,若是一个不慎,丢了性?命怎么办。”

    甘宁挑眉笑道:“嘿,都督关心我?。”这锦帆贼向来没个正行,挤眉弄眼的就要?凑上前去?。

    耳边冷风忽而滑过,一股杀意扑面而来,甘宁警惕的一个转身,避开了一箭,瞪着眼抬头望去?。

    雪地上,河洛缓缓放下手?中弓箭,唇角抿着一个冷硬的弧度,一步一步踏上前来,在施勋身后站定。

    不去?理甘宁此时扭曲的脸庞,施勋大步上前,朗声道:“曹仁,又见?面了!”

    曹仁眯眼望向此处,抿了抿唇,开口道:“周瑜,你与我?相约一战,如?今再见?,你可敢应战!”

    甘宁撇嘴道:“都督,别理他?,他?们?人少,咱上去?揍死他?!”

    不理会甘宁在一旁瞎嘟囔,施勋吩咐道:“你带着兄弟们?先行撤退,曹军这只是先行部队,后面还有万人,我?带来的兵不多?,曹军能杀多?少是多?少,你先回城去?,在夷陵屯兵。”

    甘宁应了一声,扭头吼道:“儿郎们?,跟将军我?杀!”

    “杀!!!”

    压了一天的雪终于在夜晚轰然落下,漫天飞雪中,曹军与江东军迅速混为一处,烽烟于雪中沉沉蔓延开来。

    施勋回头看了看河洛,小声道:“你去?帮帮他?们?。”

    河洛低头亲了亲施勋,漠然道:“不可应战,你内伤未愈。”

    “早就好了。”施勋嘟嘟囔囔的拿起长剑,抬头看着河洛眉头紧皱,一脸严肃的样子,凑上前去?“啵”了一口,无奈道:“行了,还不到应战的时候。”

    河洛满意的点了点头,扇着翅膀转身离去?。

    曹仁面色铁青的看着这对狗男男,上前几步,冷笑道:“都督此事可是江东众人皆知,委身于人,不怕人耻笑!”

    卧槽!

    施勋两眼一瞪,嗤笑道:“老子这样关你什么事,还有,谁他?妈告诉你老子委身于人的!”

    曹仁一噎,犹豫的瞟了一眼远处身形高大的黑衣男人,吞吐了半晌,怒道:“来战!”

    施勋两眼一眯,笑道:“不战。”

    没料到施勋会这么回答,曹仁愣了半晌,冷冷道:“怎么,被人当女人看待,你就连个男人也不像了。”

    施勋微一眯眼,抬手?便是一箭,分毫不差射向曹仁手?上剑柄,曹仁被那大力猛的一震,手?上一动,长剑落地!

    面无表情的看着曹仁眼中惊怒,施勋挑了挑眉,漠然道:“三日后,夷陵城外,我?与你一战!”

    远处战声已是告歇,甘宁带着几千江东军几乎将曹军剿灭了一半,趁着雪势抢了曹军数十匹战马,一溜烟的向着小路撤去?。

    河洛见?江东军已尽数撤退,策马回至施勋身边,伸手?扫了扫施勋头顶落下的雪花。

    施勋莞尔一笑,起身跃至河洛马上,冲着曹仁摆了摆手?,策马冲下坡去?。

    曹仁面色冰冷的看着马上二人,怒喝道:“给?我?拦住他?们?,抓到者重赏!”

    “飕!飕!飕!”三箭齐射,将冲上来的曹军一并扫下,施勋弯弓搭箭,一个接一个的飞射而去?,迅速杀出了一条血路!

    河洛懒懒的扶着施勋腰后,手?掌微抬,金符疾射而出,所漫之处显出道道屏障,二人如?过无人之境,闲庭散步一般,驾着马悠悠行去?。

    曹仁双唇紧抿,一拉马缰俯冲而去?,却在离二人十步之处猛然一顿,再也无法向前!

    雪点层层覆盖而下,那直刺而来的寒意如?有实质,穿破雪幕清晰的落在曹仁身上,让人瞬间不寒而栗。

    曹仁颤抖的抬起双眸,咬牙看去?,却在对上那冰冷的目光后,惊得不能动弹半分。

    那坐在马上的男人缓缓扭过头来,面容整个由兜帽中露出,目如?死海,暗金色的眸中含着凛冽的杀意,沉沉的注视着他?,就如?看一只蝼蚁般,不带丝毫情绪。

    男人看了片刻,漠然的转过头去?,似乎只是看看而已,或许,只是无聊的出了会儿神。

    但是曹仁知道,那个男人在警告他?,他?的眼中不带丝毫感情,却足以让他?永远记住那股带着警 告的杀意。

    男人在告诉他?,你不配,妄想着那个属于他?的人……

    三国二九:最后一战

    三日后, 夷陵城外,战鼓声隆隆作响,曹仁如约前来, 立于茫茫雪地之中悍然开口, “周公瑾, 曹仁来战!”

    施勋立于城上,眯眼看着雪地上乌压压的一片曹军, 嫌弃的皱了皱眉头?,诚恳道:“真像一群打?不死的小强。”

    甘宁站于一侧,自然不知道小强是何意, 晕乎乎的看了看施勋,烦躁道:“都督, 那武将真他妈烦,待老子下去斩了他, 省得他老缠着你。”

    拍了拍甘宁肩膀,施勋笑道:“行了,你一会儿带兵出后城,绕到北岸去堵着曹军, 记得, 不论传来什么消息, 定不许退兵!”

    甘宁理解似的点了点头?,迷茫道:“都督你呢。”

    都督要去申领死亡合格证书!

    在?心?里默默的回了一句,施勋抬眼看了看城下,眸子里亮的犹如一块黑玉, 缓缓咧起了嘴角, “我去完成一场男人之间?的战争!”

    城门处,河洛看着施勋牵马一步步走向门来, 抬手抚了抚施勋耳后,低声道:“师兄,最后一战了。”

    笑着将剑挽于腰间?,施勋翻身上马,莞尔道:“放心?,我明白。”

    施勋坐于马上,当着身后全军的面,俯身给了河洛一个吻,他笑的异常洒脱,眸内满是?意气风发的自信,不见丝毫犹豫。

    河洛站于地上,抬头?仰望着施勋,暗金色的眸中满是?沉沉的迷恋,一如千百年前那样?,从未改变。

    三国时期,周瑜命中的最后一战,亦是?他病逝之因。

    城门缓缓开启,施勋领着上千名江东军轰然冲出城外。

    刹那间?战鼓又起,隆冬雪地,踏出战马千匹,江东军流水般鱼贯而出,有条不紊的结成方阵,擂鼓声震天而响,据曹军十米之处,两?军对阵!

    施勋立于千军之前,扭了扭手腕,将腰侧长剑缓缓抽出。

    “嗡”声嘶鸣,三尺青锋缓缓出鞘,映出施勋眸中熠熠。

    唇角勾起一抹帅气无比的笑容,施勋长剑一指,朗声道:“江东周公瑾,前来应战!”

    两?军中呐喊声顿起,曹仁策马上前,眯眼看了一会,应道:“周瑜,比剑。”

    施勋懒洋洋的撇了撇唇,哼笑道:“曹仁,我不用?道法,与你正大光明的一战!”

    战鼓声隆隆作响于耳边,刹那间?,两?人的眼神皆是?一变,警惕的打?量着对方,找出那分毫的破绽,一股沉沉的肃杀之气由两?人间?蔓延开来,似是?一触即发。

    最后一声战点落地,施勋手腕猛的一动,瞬间?发起进攻!

    长剑斜斜扫入,风声乍响耳边,施勋持剑由曹仁肋下倏然暴起,划出一完美?至极的弧度!

    曹仁眼瞳微睁,弯腰的瞬间?抬剑而上,“铛!”的一声,将将迎上那险到及至的剑招!

    两?军间?倏尔寂静一片,茫茫雪地,只听剑声辽响,呼吸声亦闻不到。

    河洛由城上眺望着两?阵之间?,眼眸紧盯着施勋动作,有些怔愣的注视着那唇边自信笑容,默然无语。

    不知从何时起,施勋已经成长至此,与昔日秦国时期处处依靠他的日子,再不能相提并论,他完成了历史,亦是?历史造就了他。

    阵中,剑光你来我往,已是?相战几十回合,长剑再次相接,触而即分,各退数步,既而又猛的冲上!

    “铛!铛!铛!”三响,施勋暴然一吼,手腕压下,将曹仁逼得翻身滚落马旁!

    战至此地,两?人皆是?气喘吁吁,虽是?严寒,却是?汗滴如雨。

    施勋双眸清亮,片刻不停的扫向曹仁全身各处,提剑猛挥直上!

    曹仁偏头?避过,回首一剑砍马马蹄处,趁施勋斜身之际蹬地而上,悍然出击!

    施勋双眸霎时一亮,转身看向曹仁。

    不好!

    曹仁心?中一惊,避身向后退去,说时迟那时快,施勋瞬间?下马,紧追其上,身姿利落至极,长剑雷霆,不带丝毫剑招直击入曹仁面挺,一剑,避无可避!

    “你输了!”唇角微微一扬,施勋眸内亮如繁星。

    曹仁抬手擦了擦眼前汗珠,看着面前长剑,点了点头?,“恩,我输了。”

    呆滞的看着眼前青峰缓缓移开,曹仁面色复杂,怔怔的看着男子俊美?面庞,手指控制不住的抬上,似是?想接住男子面上滑落的汗珠。

    然而眸色微微一转,却是?大惊失色!

    “听令,放箭!!!”

    一声暴喝由曹军阵中远远传出,施勋耳边微动,猛然转头?,眸中映出漫天袭来箭雨。

    “周瑜!”曹仁瞬间?色变,一把扯住施勋手腕,拉扯着他躲下马腹!

    卧槽!!!

    哥们咱俩是?敌对阵营吧,刚刚还打?的你死我活,现在?怎么一副生怕老子死掉的样?子,大哥你这是?何必呢!

    目瞪口呆的看着曹仁一脸紧张的护在?他身前,施勋简直满心?疲惫,为什么每次想找死的时候总要有那么一两?个挡路的!

    身后江东阵营已是?群情?激奋,万万没想到曹军竟会如此卑鄙,趁着两?军将领交战之际放箭偷袭,当即一个个长矛竖起,呐喊着冲上前去!

    瞬间?,城门处一片混乱,孙曹两?军迅速的搅作一团,白雪踏作乌黑,喊杀遍地。

    “周瑜,你先?……”眼看着形式有些不受控制,曹仁拾起长剑,回头?想要说些什么,却猛然一愣。

    身后之处空荡荡的一片,哪里还有半分人影!

    抿着唇冲入战圈,施勋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转头?瞥见一曹军正欲拉弓射向正前方江东军,瞬间?兴奋的裂开了嘴角。

    “停停停,放着我来!”高喊一声,施勋一个闪身冲上前去,收了一身的真气,挺胸挡在?了那兵将身前!

    曹军霎时一惊,手上不由自主的一松,那箭据施勋不过十米之远,挟着一道劲风,瞬间?滑过,笔直的刺入了施勋肋下!

    ……真疼。

    唇角鲜血缓缓流下,那箭矢力道甚大,没有真气护体?,便如钢筋般,只能感到一股森冷的寒意。

    “都督!”

    “都督中箭了!!!”

    江东军顿时一片大乱,曹仁惊醒般猛的抬头?,瞬间?大怒,一把扯过身边曹军暴吼道:“谁下的令!谁让放的箭!!!”

    那曹军慌乱的被曹仁扯起,惊慌道:“不,不知,将军,将军快下令撤退吧,探子传来消息,说北岸有大批敌军啊!”

    以剑撑地缓缓由地上站起,施勋面色惨白,呲牙咧嘴的一剑砍掉那曹军的头?颅,大喝道:“儿郎们,都督无事,曹军卑鄙无耻,尔等随我冲锋,势灭曹军!”

    “势灭曹军!”

    江东军中士气大振,伴随着呐喊猛冲向前,一步步将曹军逼着溃败如潮,向着北岸方向退去。

    曹仁被簇拥着骑上战马,抿唇看了看身后逼过来的江东军,半晌,手下一扯,带着曹军迅速退去!

    城门处,施勋盘腿坐倒于雪地,胸前血迹缓缓漫开,浸染了整个前襟。

    河洛一膝着地,单腿跪于施勋身侧,一手轻抬着施勋面颊,俯身吻下。

    傍晚,落雪黄昏,夕阳由江边徐徐没下,洒向雪地万里金辉。

    西岸,甘宁眺望着向江边退来的曹军,耳边敏感的捕捉到一些喧哗,猛的驾马冲上前去!

    “曹仁!”解下刀上缠布,甘宁蹙眉道:“我家都督呢?!”

    “你家都督被我们一箭射死了!”

    “对,你们败了,你家都督死了!”

    曹仁抿了抿唇,沉声道:“甘宁,周瑜中箭,怕是?活不了多久了,你们败了,还是?速速退兵为好。”

    江东军中瞬时一片喧哗,有些不敢置信的看向曹军身后,果?然无人追来。

    甘宁眯眼看了片刻,紧盯着曹军略有慌乱的队形,缓缓咧起了嘴角,“奶奶的,敢骗老子!”

    “听我命令,都督没事,曹军已经败了,都给我上,上!奶奶的,灭了这帮骗子!”

    公元209年,建安十四年冬,曹仁于南郡与周瑜相攻一年,终于不能支持,率兵向北败退,周瑜遂占领南郡。

    交战之中,周瑜亲自跨马擽阵,却被流矢射中右胁,周瑜不退,举剑激扬吏士,乃使曹军大败,战后,周瑜一度陷入昏迷,数日后方才伤愈起身,却仍是?落下病患。

    一封书信越过长江两?岸,快马加鞭传入了尚在?吴郡的孙权手中,孙权当即下令,任命周瑜为偏将军,兼仁南郡太?守,并把下隽、汉昌、州陵作为他的奉邑,让其手下精兵屯于江陵,镇守一方。

    而后,孙权又派轻舟软驾将周瑜接回吴郡,令其调养伤病,不可再行出战。

    同年,刘备苦无驻地,听其军师诸葛之言,遂亲上江东,请借南郡荆州。

    万里雪飘覆下连绵山河,建安十四年的最后一场雪落下,长江河岸解冻,发出早春来临之际,破冰清脆声响。

    大江之上,落雪之中,一叶轻舟远远于江面荡来,徐徐靠近吴郡河畔。

    河岸处,孙权孤身一人站至亭内,眯眼向江面看去。

    小舟靠岸,施勋一袭儒袍,缓缓由舱内踏出,伸手拍了拍头?上雪花,拢着袖子一脚踏上岸去。

    河洛紧随其后,伸手握住施勋手掌,金符缓缓泛出,隔开了漫天飞雪。

    三国三十:十年而立

    施勋离开吴郡已是十年有余, 十年前他由居巢回到吴郡,便跨上战马,与?孙策南征北讨数十载, 直至后来孙策死亡, 历史重置, 他便又?辅佐着孙权继承主位,稳稳的护着这少年君主。

    攻黄祖, 战赤壁,收南郡,短短十年, 江东四十六郡尽数朝服,施勋马不停蹄的踏遍了江东万里, 将东吴疆土收复为一,十载, 江东势稳如山,弱冠少年却已为而立。

    吴郡那小小庭院依旧如初,施勋踩着满院的积雪缓缓踏入廊上,回头冲着河洛暧昧的眨了眨眼。

    河洛面?无表情的看着廊柱上刻得工工整整的瑜字, 微一挑眉, 大掌伸上一抹, 金光过后,一只昂头挺胸,展翅高鸣的小鸡仔缓缓出现在施勋眼前。

    施勋:“……”

    “公?瑾,公?瑾可在?”

    施勋一愣, 笑着由廊道绕出, 眯眼看着那熟悉的身影缓缓接近,“子敬, 这里。”

    鲁肃一手遮着脑袋,踉踉跄跄的踏着雪地奔上前来,喘了好半天,才拢着袖子看向施勋,唏嘘道:“你还真是,赤壁之战后竟又?直接去了南郡,连消息也不与?老友说一声。”

    施勋咧了咧唇,伸手拍着鲁肃道:“那不是势态紧急吗,急着去占南郡了,你慢吞吞的,若是等到你南郡早便被曹操夺了。”

    “诶,哪有哪有。”眼睛微微瞪起?,鲁肃若有所思的看了看施勋身后的河洛,顿了一顿,缓缓道:“你身上的伤怎么样了,走了一年,居然受伤回来了,你真是,既然回来了就好好歇歇,江 东已平,别总想着去上战场,偶尔陪陪夫人……”

    鲁肃唠唠叨叨的说个不停,施勋笑着看了看身后的河洛,莞尔道:“子敬,一年不见,你的话又?多了些。”

    鲁肃一噎,尴尬的撇了撇嘴角,摆手道:“也就是你罢了。”

    庭院内寂静无比,落雪声簌簌而?下,挂于院中枯枝,重重叠叠,铺出满院雪白。

    两个相交多年的好友并?肩立于廊上,沉默的望着院中落雪,一时无言。

    施勋双眸微微眯着,唇色被冻的有些发白,不受控制的发出一声轻咳,河洛眉头一蹙,上前将施勋揽了起?来。

    鲁肃眉心一跳,有些犹豫的看着两人,抿了抿唇,终是轻叹了一声,摇摇头道:“公?瑾,刘备上江东来求见主公?,想要借荆州一用,主公?拿不定主意,你还是去府中见见他。”

    “拿不定主意,你是怎么看的?”施勋问。

    鲁肃沉吟道:“我认为倒是可借,刘备本就与?我江东为盟,更何况把荆州借给他也可以让他牵制曹操,对我东吴有利。”

    早便知道鲁肃会这么回答,施勋笑着点?了点?头,却并?不答话,反手牵住河洛,缓缓道:“行了,我一会儿去看看他。”

    鲁肃垂着头颅,默然瞟着两人交握的手,心下微微了然,半晌,鲁肃抬手拍了拍施勋肩,轻声道:“老友,如今南郡收复,主公?也已成?长为能独当一面?的君主,你可以清闲一些了,找个地方,好好养伤吧。”

    施勋微微一怔,抿唇哼了一声,笑道:“我知道了。”

    小雪初停,打着旋落于施勋发间,融化为滴滴雪水。

    施勋眼神微暖,挑唇看着这历史上与?自己相知相交的好友,眸中含了丝不易察觉的歉意。

    鲁肃双手伸回袖中,抬头看了看薄云间透出丝丝缕缕的暖阳,歪头想了想,恍然大悟的般回过了头。

    “对了公?瑾,还有一事未曾告你,主公?前几日召集了满殿大臣,似乎是,有了称帝的意思……”

    **

    冬季的最后一场雪停了,街道上万家涌出门外,清扫着门前积雪,于逐渐透出的阳光中,贴上了大红的春联。

    施勋怔愣的看着孙府门前贴上的对联,瞬间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他来三?国?这么久了,好像也没过了几次春节,少年时便开始随着孙策平定江东,最近的一次似乎还是在初至三?国?时由周母领着过了回春节。

    秦国?时候总是他与?政儿两人一起?,小时是质子,不谈过年,去秦后更是忙着征讨六国?,又?哪来春节一说。

    再?往前……

    鼻尖微微一酸,施勋眨了眨眼,推门走进院中。

    再?往前,便唯有在现代时,他与?弟弟一同贴的那张春联……

    府内下人来来往往,清扫着院子里的积雪,见到施勋时皆是微微一愣,随后反应过来连忙俯下了身子。

    招人问清了孙权的所在,施勋顺手拿了几颗下人端着的几块糕点?,摇摇晃晃的向屋内走去。

    年关期间,大事小事总是忙个不断,再?加上刘备又?专门跑到江东来借城池,孙权更是如陀螺一般,片刻不停的批阅着公?文。

    施勋站在门口?看了半天,将手上的糕点?全?部解决完毕,这才敲了敲门框,笑道:“主公?,周瑜请见。”

    孙权耳朵微微一动,顿了顿,手下继续勾画片刻,将竹简放至一旁,这才抬头瞟了瞟门口?,冷漠的哼了一声。

    态度好像有点?不对劲?

    怀疑的看了孙权半晌,施勋一脚踏入门内,也不作声,盘腿坐于一旁案前,泰然自若的给自己倒了杯茶。

    ……

    半天过去,孙权终于忍不住的起?身走了过来,轻咳了两声,低声道:“我哥他没跟你一起?过来?”

    抿了抿茶,施勋不解道:“我不是告诉过你,你哥他已不属于这里,自然不能出现。”

    冷冷的一撇唇角,孙权漠然道:“所以这次若不是我唤你回来,你要跟他在南郡呆一辈子,再?也不愿见我了是么?!”

    一句话,整个屋内霎时间陷入一片沉寂。

    窗外初春鸟鸣声当空划过,震下些许枝上碎雪,施勋沉默片刻,嘲讽道:“我去南郡是为了什么,你身为君主,对一个肯为你卖命的臣子就是这么一句话?”

    “师兄。”见施勋眸子里没有丝毫颜色,孙权似乎是意识到什么,踌躇道:“师兄,我说错了,你,你身上的伤怎么样了,用不用……”

    摆了摆手,施勋低声道:“不必了,暂时没什么大碍,我来就是与?你说一声,荆州不能借,你现在也还不能称帝。”

    面?色微微一变,孙权唇瓣微动,漫不经心道:“此事先改日再?说。”

    “改日?”直直的看向孙权,施勋缓缓道:“我怕我等不到那个时候。”

    孙权猛的一愣,紧接着面?色刹那间有些阴沉,抿唇道:“南郡一归,江东便是尽数收回,你要跟哥一起?离开了,是么。”

    孙权明显是会错了意,但?施勋却也不能将自己命不久矣的事告知于他。

    见施勋沉默不语,孙权深吸两口?,沉声道:“子敬先生?也说过,荆州给了刘备可以方便牵制曹操,而?如今称帝时机正好,我东吴赤壁大败曹操,天下名扬,此时只要诏令一出,天下皆会讨曹,到时我东吴便可一统天下。”

    丝毫不理会孙权话语,施勋冷冷道:“可你想过没有,若是曹操反咬你一口?,说你才是那个窃国?之贼,到时曹军大军压下,那你,又?要至江东于何地。”

    “他不敢。”起?身将布包取了过来,孙权一手将青印掷于案上,轻笑道:“师兄你说过,这是王权,如今王权在我手中,那这天下,亦要归我所有!”

    玉色映照于傍晚阳光之下,分割出无数个黑白纹框,缓缓流转于眼前。

    施勋双眼微眨,瞬间有些忘了自己想说些什么,似乎,也懒得?再?去想要说些什么。

    孙权将玉印放于布包中,漠然道:“师兄,称帝一事,是哥的期许,亦是我毕生?期望。”

    顿了一会,孙权又?道:“你如今伤重未愈,就留在府里好好调养着,南郡那边,我让程普先接应着。”

    施勋极其缓慢的点?了点?头,默然笑了笑,也不看孙权,推门走出院子。

    孙权唇瓣紧抿的看着施勋缓缓离开,眼眶逐渐泛红,伸指轻抚了抚案上玉印。

    夜幕降临,圆月高照,门外千灯万户齐齐燃亮,数盏大红色的灯笼喜庆的挂在门外,映出大门框上温暖的对联。

    施勋茫然的走出府外,肋下的伤口?处隐隐作痛,一股气憋闷在心里,走了不过两步,猛的弯腰,一口?血喷了出来!

    呵,自作自受。

    自嘲般的勾了勾唇角,施勋痛苦的捂嘴咳了起?来,怎么也无法止住。

    吼间一阵清凉猛然袭来,施勋微微睁眼,看着面?前逐渐泛起?的金光,唇角撇了撇,委屈道:“河洛……”

    轻柔的将施勋揽于胸前,河洛俯身,双唇温柔无比的落在了施勋额上。

    “师兄,对不起?。”

    建安十五年,江东举行了一场浩大的婚事,孙权以巩固孙刘联盟为由,将妹妹孙尚香嫁与?刘备为妻,并?邀刘备暂住江东,共商借荆州一事。

    此事传于南郡,军中顿时一片哗然,愤慨声四起?,齐齐上书至周瑜府处,请求都?督劝主公?收回成?命。

    然而?就在此时,周瑜的病情却忽然加重,箭伤崩裂,连日呕血,并?再?次卧床不起?。

    三国三一:周瑜病逝

    自那日从孙府中回来后, 不知?是因孙权的?话语,或是因为时间已到,施勋身上的箭伤逐渐开始加剧, 最终一发不可收拾的完全恶化, 病入骨髓。

    当然, 这其中施勋究竟有多少放任的成分,那就另当别论?了。

    春日, 刘备与孙尚香完婚,雪花似的奏表由南郡送至吴郡周府,一时间, 小小的?庭院中人来人往,医病者, 探病者,期病者络绎不绝。

    数日后, 施勋命下人将府门大关?,称因身体病重而拒客不见,整个庭院内,便又恢复了寂静, 唯剩春时落花, 悄然吹下。

    南郡传来的?奏表已堆了整整一案, 施勋披着单衣坐在案前,一个个的?阅过,仔细的?批注过后摆放于一旁。

    河洛推门而入,小心翼翼的?端着一碗汤水, 俊脸上的?表情认真无比, 轻放于案上。

    皱眉将施勋手中奏表抽出,河洛不悦道:“还管这些作何, 先将汤喝了。”

    “不将南郡兵士的?情绪安抚一下,我走了以后,孙权可是有得愁了。”低叹一声,施勋瞟了一眼案上瓷碗,苦着脸道:“又是药?前几日已经喝得够多了,再说?这东西对我也没?啥用处。”

    “我知?道。”轻哼了一声,河洛英俊的?面上微有红晕,撇着眼睛看向一旁,低声道:“给你?熬得甜汤,止痛。”

    “甜汤怎么会止痛。”好笑的?看了河洛一眼,施勋端起碗尝了一口,面色倏尔古怪起来。

    “这……这汤……”五官皱成一团,施勋断断续续道。

    不好喝么?

    眸中瞬间有些落寞,河洛抿着唇将手伸向施勋,正欲开口,便见施勋一口将那汤水喝了个干净,眸中满是笑意,亮晶晶的?对上了他。

    “这汤真好喝。”摇头?晃脑的?将空碗放于河洛手上,施勋莞尔道:“喝光啦,不给你?留。”

    唇边抿起一丝笑意,河洛将空碗放下,俯身坐于施勋身旁,温柔的?蹭了蹭他。

    案上还有半数奏表未曾批阅,河洛眯眼看了看,漠然道:“你?病了许久,孙权也未曾来看你?。”

    “人长大了。”伸手将木简卷起,施勋低叹道:“总归是要?有自己?的?想法?的?。”

    河洛微微抬头?,侧脸想了想,复又沉默的?看向施勋手下不停批阅的?奏表,眼中若有所思?的?顺着那红色字迹缓缓划过。

    春日暖阳徐徐洒下,照射出无数细小花瓣,寂静庭院中,脚步声猛然响起,伴着飞花一齐推入门中。

    施勋微微一怔,抬头?看去,门外,孙权手中拿着一个青色布包,神?色复杂的?看向案前相拥而坐的?两人。

    孙权的?面容憔悴的?了许多,双眼通红,眼下带着些淡淡的?青紫,缓缓上前,似乎对施勋重伤之期还坐案批文微感诧异。

    面色微沉的?看着案上放着的?汤碗,孙权上前一步,犹疑道:“师兄,你?的?伤……为何不在榻上歇息?”

    河洛唇角划出个冷漠的?笑容,暗金色的?眸中带着些许不郁,缓缓起身站于一旁。

    施勋笑了笑,扯着单衣起身,摆手道:“没?那么严重,不过是个箭伤罢了。”

    双唇紧抿的?看着施勋惨白的?面色,孙权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怒道:“师兄莫要?在骗我,无事,无事为何会整日咳血?!”

    施勋撇嘴道:“老子血多不行么。”

    “师兄!”怒喝一声,孙权眼眶红的?可怕,颤声道:“莫开玩笑,大夫说?你?已病入骨髓了!”

    沉默的?看着孙权眼中逐渐溢出的?悔恨,施勋张了张口,漠然道:“恩,我知?道。”

    孙权痛苦的?喘了片刻,忽而勾了勾唇角,笑道:“没?关?系,没?关?系,师兄,不过是小小病痛而已。”

    伸手将布包扯开,孙权自顾自道:“传国玉玺在这,这玉印能让哥活过来,也定能将你?治好,师兄,你?来,我将它……”

    玉印被缓缓拿出,在靠近施勋时泛出层层白光,缠绕于玉身。

    “孙权。”定定的?看着孙权,施勋上前轻触着玉印,垂眸看着逐渐黯淡的?玉色。

    片刻之后,施勋面上染了几许血色,抬头?笑了笑。

    孙权眸中一喜,刚欲开口,胸口处钝痛猛的?袭来,脑中霎时间一阵眩晕。

    惊疑不定的?看向那玉印,孙权逐渐回过神?来,恍惚间已是清醒无比。

    窗外落花纷飞,一瓣一瓣顺着和风吹进寂静的?屋内。

    将手从玉印上挪开,施勋漠然道:“孙权,无疾之力并不是用之无尽,世间万物皆有因果,此?物乃是王权,已与你?连与一身,一损俱损,一亡俱亡。”

    呆滞的?看着施勋,孙权喃喃道:“那我哥他……”

    “孙策的?因果已经完结。”缓缓上前,河洛沉声道:“从无疾初开伊始,便是以他人之身换己?之命,前者损,后者生,无疾之主只能为一。”

    河洛这话说?的?再明白不过,若是想使施勋身上伤病痊愈,那么,便唯有以孙权的?性命相换,以命延命,同生共死。

    孙权在刹那间沉默了下来,也不抬眼看向施勋,就只是怔怔的?盯着那玉印,半晌无语。

    施勋轻笑了一声,缓缓将印玺包了起来,低声道:“你?若是想将荆州借给刘备,那便一定要?有个字据,诸葛亮聪明的?狠,万一他不还了,师兄恐怕也没?有那个能力去帮你?收回了。”

    施勋手上不停,将玉印包好后往案上一放,看了片刻,心中又渐渐涌起些难受。

    “师兄。”

    两道男声于屋中重叠而起,河洛微微一愣,抬头?看去,却见孙权唇角扬起一抹温柔笑意。

    “江东不能没?了周瑜。”将玉印放于施勋手中,孙权笑叹道:“我亦不能没?了师兄。”

    孙权笑容带着些许腼腆,一如少年时,温暖如初。

    手指轻轻揽着施勋腕间,孙权低声道:“师兄,我喜欢你?,我想跟你?同生,共死。”

    身子猛地一震,河洛皱眉看向孙权,看着孙权不见丝毫犹豫的?眸子,半晌,缓缓勾了勾唇角。

    抬眼瞟向河洛,孙权眸中含着一丝挑衅,双手搓了搓,移动了片刻,一把将还处于呆滞状态的?施勋紧紧抱住,坚定道:“师兄,我跟哥一样喜欢你?,不对,我比他更喜欢你?!”

    施勋双眼无神?被挤压着,半天回不过神?。

    河洛面无表情的?看着孙权,眼神?微微一眯,孙权猛的?一声痛呼,捂着额头?委屈的?看向施勋。

    施勋用了好半天来消化这个震惊的?消息,捧着玉印的?手摆哪都不是,茫然的?站了一会儿,将玉印轻轻放下。

    孙权略有不解的?看着施勋,年轻的?面上带着些许期盼,掩盖着眼中的?紧张。

    施勋沉默的?看着窗外春暖花开,心中似喜似悲。

    轻呼了一口,施勋缓缓道:“孙权,你?,你?可要?想好了,这玉印给了我,你?的?寿命不仅折了一半,亦再不能称帝。”

    孙权点了点头?,莞尔道:“师兄,都听你?的?。”

    嘴唇微微一抖,施勋摸了摸玉印,避开孙权双眸,咬牙道:“那好,过些时日我就回南陵,率兵去征讨西蜀。”

    万万没?想到施勋会这么说?,孙权霎时间愣在原地,茫然道:“师兄,你?……”

    抿了抿唇,施勋笑道:“师兄害得你?不能称帝了,总要?拿些东西来补偿你?吧,现在曹操忙着稳定朝政,暂时不会进军江东,我率兵取蜀而并张鲁,到时候便有力与曹操一抗,攻占北方。”

    孙权默然不语的?站在原地,抬头?看了看施勋身后的?河洛,半晌,缓缓道:“恩,师兄,都听你?的?……”

    孙权眼眶微红,盯着施勋白净的?面庞,温笑道:“你?和哥同去,让哥,好好照顾你?。”

    公?元210年,建安十?五年三?月,周瑜大病初愈,便请命回到南郡,率军征讨西蜀,孙权允。

    次日,吴郡江边,施勋一身轻装上路,小船轻荡,唯有二人。

    清风徐来,河洛缓缓撑起船杆,随着历史的?潮流随波逐去。

    江边杨柳又开,春拂碎花,与柳条中倏尔飘远,缓缓沉落与那水天一线间,逐渐消失的?轻舟。

    孙权茫然的?注视着江水远处,喃喃道:“师兄,我喜欢你?。”

    春风暖暖滑过,将孙权的?话语吹散于历史中,这年轻的?君主心中或许还在期盼着些什么,却不知?,此?一别已是永恒。

    十?二月,巴丘

    笔下微顿,将最后一个字落于纸上,施勋拿过一旁玉印,缓缓印了下去。

    将信纸与印玺放于案上,施勋眸中映着缓缓流转的?金光,轻笑着窝进了河洛怀中。

    面色已是惨白一片,微微泛着些许青灰,施勋轻咳了两声,痞笑道:“其实死呀死呀的?,也就死习惯了。”

    河洛双手将施勋紧揽于胸前,闷闷道:“师兄,对不起。”

    施勋双眼缓慢的?闭起,抽了抽鼻子,声音微不可察,低低的?响在了河洛耳边,“河洛,真疼。”

    许久,怀中身体逐渐没?了气息,一点点,化为冰冷。

    河洛小心翼翼的?将施勋放于榻上,俯身轻轻吻下,温柔的?蹭了蹭那冰凉的?唇瓣,帐内金光逐渐泛起,片刻之后再次归于平静。

    帐外风声忽起,透过掀起的?缝隙吹进了几点白雪。

    半晌后,帐外脚步声响起,一亲兵撩开帐帘,出声道:“都督,外面落雪了,可要?告诉将士们一声……都督!”

    次日清晨,一个青色布包由巴丘火速送回了吴郡,那包内无甚杂物,唯有一玉印、一书?信。

    江东万里哭声连绵,天下名士齐来举丧,丧服与白雪化为一片,布满了大江两岸。

    周瑜灵柩运回吴郡的?当日,孙权捧着布包在白雪中站了一天一夜,不让任何人动那个覆满落雪的?棺椁。

    直到傍晚,守在棺前的?武将才将满面泪痕,昏迷过去的?孙权一步步抬回府中。

    人人都道东吴之主重情重义,不忘周瑜大功,亲自在灵前守了七天七夜。

    却无人得知?,那七天里,孙权连眼都不敢眨,将传国玉玺在周瑜尸体上压了七天,直到第七日清晨,颤抖的?在周瑜唇上落下一吻,刹那间,泪流满面。

    周瑜的?灵柩被葬在了历代?君主的?陵墓中,伴于旧主孙策灵旁,而另一边,则被孙权下令,安放他死后的?棺椁。

    大雪飘洒了一整个冬季,沉沉覆盖了东吴大地。

    公?元210年,建安十?五年冬,周瑜病逝,享年三?十?六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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