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沈衔青还是阿青?

    橙色的光线扑入堂间,徐月见坐在贵妃椅上,拍了拍自己滚烫的脸蛋。

    回想起刚才的事情,他稍稍降下的温度又有回升的趋势。

    沈衔青被他赶了出去,那东西实在骇人,他只是被抵了一下,就感觉到了后边的长度。

    反派也有这种资本吗。

    还以为根本没用呢。

    徐月见想着捂住脸,好吧确实是他没忍住。看着沈衔青的目光,被系统一提醒,浑身都有点颤抖,脑袋发热就做了这个决定。

    那就亲吻一下。

    真的是一下。

    “宿主,平静。”系统冒了出来,光脑里狂飙的警告声就像是一个兴奋剂一般,让统不得安静。

    “我很淡定。”徐月见闻言抬起脑袋,若非脸蛋红润过头,它说不定真的相信。

    “嗯。”系统无奈地又钻了回去,预感到这种情况也许会越来越多,最终选择用自己的工资买了两个耳塞。

    沈衔青走得很快,元芳连礼都没行完就看见王爷快步走过。身边站着的青石也一脸茫然,但见状只能继续更上。

    王爷的面色阴沉地好似能滴出水来,配上那一身气度,活像个阎王。

    少爷不会惹怒王爷了吧。

    元芳脑海里划过这个意识,也顾不上礼不礼节的问题,当即转身往屋内走去。

    这不走不知道,一走进来,他便看见自家少爷赤红着脸,盘腿坐在椅子上。本就漂亮的一张脸,因着红晕更显昳丽。特别是那粉唇,看起来有些肿意。

    元芳看了好几眼,忽然发现少爷的衣服皱得厉害,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被疼爱过的气息。在这瞬间,他仿佛心灵感应般忽然反头去看已经远去的背影。

    此刻,他好像知道为什么了。

    元芳整个人刚狂喜觉得自家少爷夙愿得成,可又想到这短暂的时间,心中的期待狠狠落下。

    坊间说王爷有用,但没说

    早泄啊!

    徐月见可不知道元芳的想法,只是见他眼睛瞪得圆圆,就像家养的小狗一般。被这慌张的眼睛一望,徐月见以为刚才地事情被元芳发觉了。

    一张脸更是红得不像话,怕是摁下去都能流出粉红的水泽。

    “我继续去做木雕,你帮我端点吃得来。”徐月见移开目光,用蹩脚的话题试图转换现下尴尬的处境。

    “好。”元芳瞧着少爷心虚的面容,心底狠狠叹了口气。知道少爷伤心时并不喜欢有人在旁边,这正是一个好借口。

    他自然应下,而后忙不迭地离开。

    徐月见一个人待在屋子里许久,起身去洗了把脸才堪堪把温度降下来。元芳已经出去,他又回到树下,做自己的木工。

    并且还叮嘱了侍从件事情,下回王爷来了无论如何也要拦住。

    万一他头脑一热,再亲的话。直觉告诉他,他大概是不能这么轻易逃脱了。

    徐月见雕了好些天,一直到寿辰前两日才彻底打磨好。这算是他在这个世界送出的第一个礼物,所以一定程度上他还是很珍视的。

    为此,他还扯了好几块布和染好色的大纸张。凭借着之前的记忆,把这个礼物包扎好。

    “少爷,尚衣局的嬷嬷来送衣裳了。”元芳走进来同他说。

    “请进来吧。”徐月见把东西放好,洗了个手出去。

    门外的人和上次来得一样,同样的礼节,他同样的拘束。

    还真是一点没变。

    “王妃,您看看这样是否可行。”嬷嬷笑着起身,轻抬手,身后的宫女双手捧着一件紫色直内襟长袍上前。

    徐月见看了眼,非常满意地点点脑袋。

    不愧是尚衣局女官,这衣服的垂感真不错,面上的薄纱在日光下波光粼粼,更别提里头偶然露出的金线。

    内敛金贵,真是不错。

    “王爷那边的颜色是什么?”徐月见顺嘴问了句。

    没想到嬷嬷并未说,反倒是先笑笑,道:“后日您见到,就明白了。”

    徐月见闻言挑了下眉,没明白这是哪回事。

    不过时间不长,他可以等。

    寿辰当日,徐月见早早起来。元芳端来热水,给他净面。外头站了好几个丫鬟,皆敛着眸子。

    “这是?”徐月见不习惯被人伺候,自己洗完脸把帕巾丢进铜盆里,问元芳。

    “您今日要束冠,我可不会。”元芳不在意地把铜盆交给外面的小厮,将外面的丫鬟叫进来,“各位姐姐,我们家少爷就拜托你们了。”

    “元芳小哥客气。”为首的丫鬟见状摆摆手,先领着后面人去给徐月见请安。

    徐月见知道今日宴会隆重,在银色冠卷着头发的那一瞬达到了顶峰。但由于太久没离女孩这么近过,还真的有点不习惯。

    他抿了下唇,索性闭着眼任由对方打扮。

    心底暗自把这个比作,参加晚宴前请个造型师做头发。

    有了这个想法,紧张的情绪才缓解不少。

    约莫两炷香的时间,徐月见才穿戴完成。他对着铜镜照了下,果真与他平常的简单模样完全不同,这才真的像是一个古代宫廷的贵公子。

    徐月见摸了把脸,感叹了句这脸与自己的愈发相似。许是觉得他唇色较淡,还给他抹上了一层口脂。

    本就白皙的面色更是白嫩,唇瓣的红色是俊俏青山中的一点花。

    真漂亮。

    不知是谁先倒吸了口气,周围人的都以一种惊叹的目光看向站在厅堂中央的男人。

    “少爷,您真好看。”饶是元芳日日与徐月见相处,竟然见了这装扮,也不禁夸赞起来。“若是王爷看见,定然也同奴才一样,看痴了。”

    徐月见闻言,本就嘚瑟的神情现下就差插上翅膀飞了。

    “少贫,我们走吧。”徐月见抿了下唇,口脂的存在感极高,他有些不适应,但想到这装扮,还是忍忍。

    徐月见顺着长廊一路走到前院,路上遇到不少侍从丫鬟,各个都愣在原地瞧着快步走过的人影。

    沈衔青正站在马车前,他穿着绛紫色的衣袍,与徐月见身上的可谓是同类。银色玉冠高高束起长发,露出锋利的眉眼。

    周围的侍卫皆板正地立着,气压霎时低沉下来。

    月亮门外传来动静,沈衔青侧身看去。便看见徐月见踏过门槛而来,来人穿着华丽的衣裳,长发束起,露出极为俊俏的五官。许是看见他,嘴角立刻挂起微笑,那双眸子也亮起来。

    浓浓的少年气从远处来到他面前,走近了那张脸显现出有些雌雄莫辩的美。

    “王爷?”徐月见挑了下眉,上下打量了几瞬沈衔青。待看清他的衣色和袖口绣着的一个小鸳鸯后,这才明白嬷嬷的揶揄。

    他抬起自己的袖口看了眼,同样一只小鸳鸯,只是不同的颜色。

    就这一点来看,还真是深谙情侣装精髓。

    徐月见笑了下,在对方的愣神中,指了指已经打开的车帘,莞尔道:“王爷不进去?”

    “去。”沈衔青这才回过神,仓促地转开眼睛,道。

    这头离侯府不远,徐月见坐在马车上,手指轻瞧着膝盖。

    此时正值出摊的时候,路上许多摊贩都摆出东西来,香味从外头一路弥漫进来。厚重的街坊气息笼罩在马车上,也趁机飘入了就坐人的鼻尖。

    徐月见吞咽了几下口水,转头去看沈衔青,还未开口,就见旁边这人拿出好些糕点出来,“之前备的,先垫垫。”

    “哦。”徐月见看着还冒着热气的糕点,瞥了下有些僵硬的沈衔青,暗道我就不客气了,拿了起来。

    “徐月见。”

    就在他刚咬上一口的时候,沈衔青忽然出声。

    “嗯?”徐月见抬起头来,嘴里还含着糕点。

    “这次寿宴姑妈请了不少人,皇帝到时候也会来。”沈衔青想到接下来要说的话,有些紧张。他抬手捻了下指腹,继续说:“叫王爷的话有些生疏。”

    “嗯?”徐月见闻言茫然地眨了下眼睛,似是有些不解。

    “你可以叫我的名字。”

    清晰的声音在马车内响起,外头的热闹声音如潮水般退下,恍惚间,世间好似就剩他们两个。

    徐月见咽下糕点,看着面前这个说话却不看自己的人,脑海里囫囵出现了好多想法,却一个也不敢多想。

    “哦。”徐月见也低着脑袋,面上染上些许红霞,语气却十分淡然。

    “沈衔青?还是”

    “阿青?”

    淡而似清水般嗓音滑过宽阔的车内,沈衔青在听到的瞬间便绷紧身子,手掌上的青筋倏然贲起。明明是一句很自然的话语,却无端有一股热气从腹部传上,好像要将他燃烧。

    沈衔青目光如炬地盯着徐月见,快速滑动的喉间诉说着主人的不平静。

    徐月见捏着糕点渣,浑身都因为刚才意外吐露的称呼而发热。头顶炙热的视线,好似一把刻刀,下一瞬就要把他的衣服全部剔除。

    有了系统之前的提醒,徐月见能明了的明白旁边人的情绪和所表达的意思。但仅仅是一个称呼,干嘛这么猛烈的呼吸。

    怪炸耳朵的。

    徐月见全然不提自己的心跳,平整的舌尖甚至有些发麻。

    幸亏马车没有受到他们的影响,在稳当的行驶过程中,准时到达了府门口。

    “王爷,徐公子,到了。”青石在外面叫了声。

    马车内静谧如平静的湖面,两个人的姿势一动不动,却平白流淌着不平静的情绪。

    徐月见不敢让人等太久,怕有人察觉到车内的奇怪。他慌不择乱地扯了下沈衔青的袖子,轻声中透着股哀求,他的指尖微颤。

    “王爷,该下去了。”

    “嗯。”沈衔青闷声应了句,缓慢地让开,哑着声音道:“我等会下去。”

    “好。”徐月见得到了回应,不敢细想里面的东西,急急忙忙抬起帘子下了马车。

    一出马车,外头的景象着实惊讶一把徐月见。

    成堆的马车和数不尽的红箱子从侧门抬入,好些穿着华服的官员拱手从进门进入。

    当然也有人眼尖,一下就望了过来。看见他之后,眼里闪过一丝惊艳,而后迟迟不宜移开。看样子,倘若不是马车前的护卫,还准备上前打招呼。

    不错浪花般的人潮还是将这边的动静掩埋,不算静却形成了一片真空地带。

    青石见徐月见出来,后头却没跟上沈衔青,诧异地扫了眼里侧,轻声道:“王爷?”

    “他”想到刚才的沉重的呼吸声,徐月见险些说话都不打利索,舌头打着卷。他顿了顿,移开目光,道:

    “他要等一会。”

    “可能得稍微久一点。”

    第62章 手腕的红砂

    沈衔青花了不少力气,才把升起的欲念强行压下去。他能听见马车外的隐约声音,他却仍然能从嘈杂的声音中听到徐月见。

    他深呼吸好几口气,低头看着已经起来的小帐篷,默念了好几遍清心咒。

    大约一炷香时间,徐月见听到身后的动静,一转头便是沈衔青掀开帘子,走下了马车。

    徐月见看了好几下他的面色,发现与之前有多大差别,一时间不知道该感叹沈衔青的速度,还是他的定力。

    “沈衔青?”徐月见轻声喊了句,眼底透着‘你还好吗?’的神色。

    “嗯,进去吧。”沈衔青听到自己的名字,手指微曲,扫了眼徐月见,淡淡说。

    “好。”徐月见知道他没事后,点点头,站在他的身侧,抬脚走了进去。

    侯府夫人的排场极大,门前一里地就已经挂上了红绸,在各个坊间都设立了粥铺,专供给乞丐等。因为傅夫人与摄政王连着亲戚,即傅大人的官职不显,却仍然来了不少朝廷重臣。

    更有甚者听说皇帝也会光临道贺,直接带着大礼前来。一些平日里官职低微的人,还得花钱托关系,才能得到一个贺寿的请帖。

    徐月见看着门前已经被清出一条道来,刚才还络绎不绝的官员现下被侍卫拦在两旁,在见到沈衔青的那一瞬间,齐声跪拜。

    “王爷万安,王妃万安。”

    沈衔青轻抬一下手,眼睛扫了眼在场的人,淡声道:“不必多礼。”

    听闻了声音的傅明澄从门前迎出来,当着众官员的面作揖后,跑到徐月见身侧,叹了口气抱怨道:“你们可来了,再不来我娘都要找我要人了。”

    “路上人多。”徐月见好笑地看着穿戴整齐的小少爷,回道。

    “今天确实人多。”傅明澄知道今天傅府还得散喜糖在街头,定然早就有人到场蹭蹭喜气。

    “我今日三更就起来了,都要困迷糊了。”傅明澄觉得徐月见同自己一般年纪,他本身没多少朋友。和徐月见待在一起,就忍不住说得多些,又怕旁边来往的人听到,便凑得有些近。

    “傅明澄。”

    平淡又带着危险的语气忽然传来,傅明澄的耳朵辨别出这人是谁后,嘴巴已经自动闭上。

    “堂哥。”傅明澄瞥了眼沉着脸色的沈衔青,先是委屈的叫了声,再看见他的目光盯着自己和徐月见挨着的地方,自己先吓得后退了一步。

    “堂哥,我前面还没事,就先过去。”傅明澄心里咯噔一下,急忙拉着自己的贴身小厮,“快带着堂哥堂嫂,去花厅先,等开宴再请去。”

    “是。”小厮也被沈衔青那冷冰冰的眼神吓得不行,奈何少爷也怂,只能自己拿命上了。

    “王爷王妃,请往这边走。”小厮本来很害怕,他也听说过摄政王不好的传言,生怕自己等下如何了,脑袋落地。

    但忽然,那位俊俏过分的王妃,大概是察觉到他的害怕,竟然对他莞尔一笑。

    温和的笑容搭配着旁边那张冷脸,明明也没做什么,平白让人觉得整个气场和谐了起来,也没刚才的凌冽和恐怖。

    怪道。

    坊间人人都说是王妃深深爱慕着王爷,王爷并不为所动。

    可今日一瞧,他却觉得是王爷爱慕着王妃,或者说两个人是互相喜欢。

    两情相悦!

    小厮在奇怪的思绪中打消了心底的那份害怕,异常心安地将人带到花厅里。

    傅府的花厅这会没人,丫鬟小厮都在外头迎客,显得里面安静得很。

    今日是有些凉意,徐月见还穿了件薄斗篷,虚虚地挂在袍子外,一进室内。还没到一盏茶,身上便觉得热了。

    元芳在旁边瞧着自家少爷额间有些汗意,赶紧给他把斗篷取下来,挂在手肘上。

    “这里面还怪热的。”徐月见拿出帕子擦了下汗,坐在旁边的木椅上。

    “开了地龙。”沈衔青拿过旁边放下的热茶,轻抿了下,道。

    “地龙?”徐月见讶然地盯着瓷实的地面,这看着也不像是铺了地热啊。想着他又用力踩了几下,都说古人做的地热均匀又舒坦,一般只有皇家能用。

    傅府却连待客的花厅都铺了,看来是真的富贵无边。

    “嗯,你屋子也铺了。”沈衔青看他好奇地瞪大眼睛,圆溜溜的眼睛里泛着点点光亮,格外的好看。

    可爱得紧。

    他的手指轻点了下膝间,没忍住多说了句。

    “竟然如此!”徐月见又是惊讶一声,而后当即瞪了眼元芳。

    昨夜他都被冻醒了,早知道有地龙为什么不早点说,害他大半夜抱着被子打滚。

    元芳被他的眼神瞪得远望,就侍郎府那个穷酸样子,别说偏院铺地龙了,便是主院的地龙也没自个铺。

    到了王府后,也没人同他说过有地龙这件事,自然大家都默契地没有出问。

    当然徐月见也不是这么狗的人,他只是哀叹一声自己真笨,有这么个好东西竟然没用上,天晓得沈衔青一个人睡在有地龙的屋子里有多舒服。

    “王沈衔青。”徐月见差点又叫了回了原样,还好舌头灵活没有转错弯。

    “嗯?”

    徐月见想到待会发生的事情,心底一阵发虚。皇帝估摸着也就在开宴前来,宴会中断喝醉了酒,才干出了那事。

    而沈衔青自然能出去,全是因为被不知哪个小厮,泼上了酒水。出来换衣裳的路上,才遇上了。

    其实就是个狗血的过程,非常符合这个小说的基调。

    徐月见坐在沈衔青对面,这会为了说话,特意转道坐在沈衔青旁边的椅子上。手掌搭在沈衔青的手臂上,语气亲昵道:“等会开席,还是我坐里侧吧。”

    宴会上夫坐左,妻坐右。妻子一般是坐外侧,这样也好方便照顾旁边的丈夫。

    徐月见这么一动,说严重点,就是‘僭越’。

    元芳听到的时候,吓得手中的斗篷都快丢了,就怕王爷忽然想到这个方面。王爷还没说话,他心底一阵发抖。

    沈衔青瞥了眼搭在自己手臂上的手掌,半晌应了声。

    “好。”

    “那就说定了。”徐月见根本不知道这规矩,可能即便知道了,也会觉得很奇怪。

    两人喝了两盏茶,门外的小厮急匆匆走进来,行礼后道:“王爷王妃,圣上来了。”

    沈衔青端茶的手一顿,眼底滑过一丝暗芒。瓷杯搁在木桌上发出刺耳的声音,无端让人绷紧身子。

    报信的小厮察觉到空气中的低气压,脑门上的汗珠冒出来,腰身弯得更下。

    少倾,沈衔青站起身来,嘱咐徐月见不用去前面,等开宴再去便可。

    “好。”徐月见假装没看见沈衔青眉眼间的戾气,捧着热茶乖巧地看着他答应道。

    沈衔青看他这么软绵绵样,没忍住抬手按了下他的脑袋,眉眼间柔和下来。可就在转身的瞬间,那一丝柔软立刻变成了冷锋。

    徐月见瞧着沈衔青出去后,才摸了摸自己的脑门。沈衔青的手掌很大很厚实,按下来的时候暖烘烘的,给人一种非常的安全感。

    一旁的元芳眼看少爷的白皙面容逐渐变成红色,默默低下了脑袋。

    少爷笑起来,实在像是街边的二傻子。

    待了不到半刻钟,徐月见就坐不下了。一壶热茶喝了大半壶,身下早就受不住了。

    “带路。”徐月见憋得不行,对着守在旁边的傅府小厮使了个眼色道。

    那小厮也很上道,知道徐月见此时的困境,十分体贴地带着他走了最近的路线。

    这条路要经过一个鹅卵石路,旁边还有一方小湖和几个奇石堆成的洞穴。

    再配上旁边枝繁叶茂的灌木和柳树,若不是有阳光在,还挺阴森的。

    徐月见瞥了眼就不敢多看,这几个东西堆起来委实很像小说中,任意场景的触发器。

    悲剧喜剧暗杀,端看你的运气。

    他如此想着,脚步越发快,但好巧不巧,就在他快步经过的时候,耳边忽然传来两道声音。

    “你知道王府的王妃吗?”

    “那个草包,徐月见?”

    徐月见的脚步在听到自己名字时,准时停住。不仅他听见了,前面带路的小厮同样也听见了。

    小厮脸色苍白,‘噔’得跪下。

    这种议论主子的事情,一旦被发现必定没有活下的可能。而这两个人谈论的事情,肯定也是私密,作为听闻的人,自然也活不下去。

    徐月见朝小厮打了个手势,慢步走上奇石。这一走过去才知道,下面还有一个小坡,坡下才是小湖泊。旁边安静,还有碎石,真是一个说秘密的好地方。

    徐月见也不敢冒出脑袋,怕被人发现,只好半趴在奇石上,侧耳去听那两人的谈话。

    “当然,除了他还能有谁。”说话的女子撇了撇嘴,“那个草包仗着自己长得不错,成天里赖着王爷。听我爹说,之前王爷在宫里忙得脚不沾地,那草包为了逼迫王爷回府,竟然节食!”

    “坊间的百姓听闻了,传了好一阵那人的痴心。为了平息民愤,王爷这才回了府邸。”

    “啊?”对面的女子惊呼一声,显然被这一操作惊讶道。“竟然如此?那王爷还会和他在一个屋檐下?”

    “谁知道那狐媚子又生出了什么心思,整日勾着王爷在府邸里,现下王爷也不爱往宫里跑了。”女子扭了下绣帕,“反正够糟心的。”

    两个人你来我去讲了不少,徐月见换了个姿势趴,对这些话深以为然。

    他当然做这个确实是想引起这样的效果,这两个人还真是歪打正着了。

    他正感叹于自己的演技,谁知道下一瞬,便听见下边人说。

    “那王爷和那人可曾圆房?”对面的女子悄悄地凑到女子的耳边问。

    “圆房?”女子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在原地笑了好几声,才缓缓出声,“男子圆房可需要油霜,王府到现在可未曾进过。”

    “况且,听闻出嫁的男子手腕上会点了一个红砂,与我们的守宫砂一般的效用。”女子似乎什么都知道,说着有些得意,“刚才徐月见撩车帘的时候,我从他滑出的袖口,不小心看见了他手上的红砂。”

    “所以,他们两个并未圆房。”

    坚定的话语从下方传来,徐月见闻言脑袋一懵,赶紧拉开袖子看自己的手腕。

    嗬,果真看见一个芝麻粒大小的红砂隐藏在白皮肤下。他还以为这是身体里长出来的,现在一听,才知道这玩意还有鉴别‘圆房’的效用。

    徐月见盯了好几瞬,整个人都有点说不清的慌张。接下来的话,他也没兴趣听了,便想转身下去,谁知一不小心踩上了枯枝。

    “谁!”

    一道冷声破空而出。

    第63章 不小心亲了一口TUT

    亮眼的阳光从树杈里稀稀地落下,寒风用力一吹,好像都要把影子刮开。

    两行人被一片光影切开,刨出不同的情况。

    徐月见躲在高处的石头上,全身的汗液被这风一吹,冷得直打哆嗦,却不敢出半分声音。

    “谁在那?”下面的两个人当即环视四周,企图把刚才发出声响的东西,叫出来。

    “蕙兰,要不让侍卫到处看看。”女子小心地询问道。

    他们刚才说的话,其实有些是实话。但谁知道听到的人是哪方的,若是对家,那她们两个的言语就会被搬上朝堂之中。

    更何况,刚才的话语之中也添加了几分自己的情绪。

    今日她们来侯府,自然看见徐月见独自下马车的场景,当时她们以为王爷并不想同徐月见一块。后来,却看见王爷下了马车。平日里冷冰冰的脸上缓和了不少,连对大人们说话的语气都好了不少。

    待两人进门,众人互相对视几眼。都从对方的目光中发觉了一件事,那就是——徐侍郎他们家的公子还真的有几分本事。

    名为蕙兰的女子想到此,扭了下帕子,目光沉沉地看向一处枫树林。过了半晌,才开口道:“不必。”

    “这是为何!”对面的女子急切道。

    “这是傅府的寿辰,若是大张旗鼓,便是没什么都落了话柄。”蕙兰摇摇头,在旁边观察着动静后,忽然仰起脑袋看着上头挂着水珠的奇石,“那人要真的以为听到了什么,定会做什么的。”

    “你我的家世,处理一些小老鼠绰绰有余。”说到这的时候,蕙兰的话语透着几分危险。这话与其说是在同对面的女子说,还不如说,是在对着旁边偷听的人。

    是警告也是威吓。

    如果那人真的家室不显,或者真有所图谋。

    当然,她认为小女孩家家随便议论的东西,应当是不会这么吓人,但保不齐用心险恶之辈。

    那名女子闻言,似懂非懂的点点脑袋。她能随家人跟来寿宴,自然也不是笨蛋。她清楚里面的利害关系,这件事只能咽下。

    此地不宜久留,两人对视一眼,带着周围的丫鬟走了。

    听见了渐渐远去的声音,徐月见松了口气,浑身发软地躺在石头上。

    别说,还真别说。

    听自己的坏话,也挺心虚和刺激的。

    跪在地上的小厮听到那人的威胁后,整个人都像个纸片一样,随风吹得发颤,脸色更是白得吓人。

    徐月见在石头上缓了口气,再次抬手看着自己的红砂。

    这玩意,还得找个办法消除才对。

    不然被人瞧见,麻烦不断。

    徐月见想了一通,从石头上起来。看着地上的小厮,什么也没说,只是看了他一眼,“起来,就当自己没听见过。”

    这人跟纸糊的一般,想必也不会把这种丑事说出去。

    他也不必学别人一样,杀人灭口。

    一举两得。

    小厮没想到还能活下来,他愣在原地好几瞬。脑袋里才恍然地回过神,面前这人并不会杀自己。

    “多谢王妃!”小厮连磕了好几个头。

    “好了,起来。”徐月见侧边走了一步,并不让这人朝着自己。

    “带路,免得迟了。”

    “是!”小厮忙不迭地起身,弯着腰带徐月见往前走。

    路上再也没碰上别人,只有几个沿路侍候的奴才见到他后跪在原地,不敢抬头。

    徐月见快步走过,跟随着小厮的步子,从旁边的园子里进去。

    宴会的地点并不在殿内,而是在花园里。几个石桌点缀在小湖泊的另一边,主位就在面前的湖泊前。

    徐月见不想和众大人见上,但只要他想往那头走,就都得碰上。

    看着密密的人群,他叹了口气,真想蒙着脸走进去。

    “王妃。”

    “王妃。”

    徐月见半挂在唇角,在众人的声音中走到前面。前头摆了四张椅子,最前头的那张是明黄色,上头坐着一个人。沈衔青的椅子落了一小点,傅夫人的便是一步。

    即便是寿辰,在皇帝面前,还得以他为尊。

    他自然地走到沈衔青旁边,看着坐在上座的皇帝,刚想拱手行礼,便听见皇帝沙哑的声音。

    “嫂嫂快起来,不必多礼。”

    徐月见本就不喜欢行礼,听到后瞥了眼没有什么表情的沈衔青后,道了声谢后走到他旁边坐下。

    宴会开席还有段时间,侍从们来回将东西双手奉上。侯府奴才眼观鼻,低眉顺眼动作麻利,倒是一点也看不出当时拉着他算命的意思。

    众大人们已经坐下,旁边的一个嬷嬷手一抬,台上的戏班子就开始舞起来。霎时,整个场子的热度就上去了。

    此时暮色渐昏沉,还未到申时三刻,天色就已经朦胧起来。周边的石壁灯点起,湖面也飘着不少花灯,再加上周围草地里放好的夜明珠,光线瞬时亮了起来。

    虽不如白昼,却平添了仙境的触感。

    徐月见听了会戏,转头看不少大人开始交谈,已然形成了另一个名利场。

    但徐月见倒不是为了看他们应酬,他是肚子饿了,想看看有没有人动筷子。

    肚子咕噜噜在喊,他想既然人都开始吃了,他也要动筷子了。

    他看那辣炒螃蟹热气腾腾,从端上来起就馋了许久。

    “沈衔青。”他拉了下旁边人的宽大袖子,小声叫了句。

    “嗯?”那人回应地很快,脸当即就靠了过去。

    徐月见没想到沈衔青在这么嘈杂的情况下,还能反应这么快。旁边人靠近地很快,他后退不急,嘴唇倏然碰上了那人的脸颊。

    脸颊是冰凉凉的,没有胡渣,碰上去还挺舒服。

    徐月见抿了下唇,待抬眼看沈衔青眸光沉沉望过来的时候,好似才发觉了刚才的事情,忙捂住自己的嘴唇。

    糟糕,有点害羞是怎么回事。

    沈衔青也没想到这件事,脸颊的温软还依然存在。明明只是一瞬,却像是炸弹的引线,这一点烈火已经顺着线条跑入了他的各条经脉。

    他喉结滚动几下,看着徐月见捂着嘴唇,睁大眼睛的模样。心底又痒又忍不住地想做些什么。

    两个人挨得近,却没人先开口说话。

    直到傅夫人察觉到旁边的气流有些不对,稍稍侧脸一看,就见那边两人凑着脑袋不知在做什么。

    傅夫人从两人进来的时候,就见到了,当时她正与旁的夫人交谈,并未上前。

    但也从别的夫人那得到了不少赞誉,称赞沈衔青好似变得没有那么吓人,又说徐月见也不像是传闻中的草包一样,同沈衔青走进来的时候,一点也不怯场。

    真是一对壁人。

    傅夫人想到这句话,再看到这个场景,尤其是刚沈衔青转过去时,眼眸里不经意露出的笑意。那不值钱的样子,害她拿帕子按了好几下胸口。

    这小子,是真的长大了。

    铜锣声敲了好几下,徐月见才从这恍惚劲头中缓过神。沈衔青的目光依旧摄人,活像要把他扒了一样。

    最近沈衔青总拿这种目光看他,徐月见害怕又觉得不需要,他一个现代人还能玩不过古代人不成,那事上他总是看过片的。

    比这个愣头青,可不知道好过多少!

    徐月见轻咳一声,胡乱的思绪成了他为数不多的底气。

    “我想吃蟹肉,你能帮我敲吗?”徐月见问得小心翼翼,倘若不是那副蟹钳放在沈衔青的另一边,他可能不想问。

    但既然放好了,意思不就是让身边人帮忙吗。

    徐月见用起人来并不含糊,更何况这人说不定心甘情愿。

    谁叫这人喜欢他。

    “好。”沈衔青自然同意,这不是什么难事。

    徐月见听到答案,压了下扬起的唇角,装作认真模样看着面前的戏台子。

    皇帝离他们近些,隐约是能听到他们说的话的。开始徐月见肚子叫的时候,他便想开口。后面又见他叫了沈衔青,不知如何,就出现了后面的对话。

    他歪头瞥了眼,那双斩杀无数人的手指,此刻拿着细小的蟹钳,帮徐月见敲开螃蟹壳。眉眼间没有一丝凌冽和不耐烦,细看下来竟然有些温柔。

    皇帝从未见过沈衔青这副神色,他对自己经常不耐烦,冷脸,一言不合就抽鞭子。自从他继位后,就没有一天不害怕。

    既害怕沈衔青忽然夺走皇位,又害怕他看自己那如同蝼蚁般的目光。

    皇帝手指微动,目光黏在徐月见那张桃红的面容上。

    都说灯下看美人,越看越好看。

    那人本就因为长得艳丽出名,他在深宫中都有听一些太监说过。再听说他的时候,徐月见正被太后下药,想要赐给秦王。

    那人一向荤素不计,却挡不住有一个太后的娘。这也就是为什么,徐月见还能好好活到现在。

    谁知那场谋划竟然出了意外,徐月见不知道怎么碰上了沈衔青,这桩交易便变成了名利交换的东西。

    秦王那蠢货,自然没有和权财相比的分量。

    太后联合百官的场景依然在眼前,沈衔青握着长剑。若非那半边虎符,说不定皇宫早就不复存在。

    朝廷养他长大,让他成才,却无一丝感恩之心。

    这般冷血无情的人,没想到还真的会喜欢那个草包。

    皇帝有些烦躁又有些说不清的心思,正巧身边的太监给他斟酒,玉色的面容如清风,朦胧间遮上了一层柔边。

    他扫过这人的腰身,心中的邪火好似一下找到了发泄的出口。

    皇帝一把盖住这人的手掌,语气森然道:

    “跟朕出去一趟。”

    乌栀身子一抖,颤颤巍巍地弯下腰。

    徐月见正望着前头,一见,心中便明了。

    剧情点要来了。

    第64章 变故突发——

    树影寥落,扑扑叠叠映了一路。来时的石子路现在都被一点点月光覆盖,临着石头的地方空出一块,放上了一棵桂花树。

    正值秋日里,桂花树的香气飘满了整个园子。树枝粗壮,枝丫努力向上伸展打开,风一吹,树下倒是零零散散一大堆。

    乌栀看着花影飘动,鼻尖的桂花香气越发浓郁。有几个奴才从旁边走过,恭敬地跪下。他弯着腰,瞥见奴才们眼里的不理解以及胆怯。

    他大概是知道皇帝要做什么,最近皇帝抽条地厉害,声音也变成了烟嗓,讲起话来像是烟斗里摩擦的石粒。

    “阿栀。”

    乌栀听见那道声音,抬起眼睛来。

    皇帝停在前面,旁边有石头遮挡的地方,他往后扫了眼,几步远外还有那棵萦绕在他鼻尖的桂花树。

    这地方安静、了无人烟。

    实在适合做些事情。

    他看着那张清俊的脸上泛着笑,那笑容出现的并不合时宜,遥遥对望间,宛如鬼厉。

    “圣上。”他交叠的手一颤,瞥见了那抹明黄色,久未好的膝盖又有酸痛的感觉。

    “阿栀,来这里。”皇帝伸出手,眼神阴鸷地抬起手。

    他的意思实在明显,乌栀浑身一颤,慢吞吞走了两步,笔直地跪在他面前。眼睛落在不远处的湖面,月光在上头荡漾,还有几只鸳鸯。

    小时候,娘还和他说过鸳鸯是世界上最忠诚的动物,如果有一方死亡,另一方绝不苟活,所以被视为‘婚姻美满’的象征。

    可是他成为了一个太监,注定不会成亲。而且,他不知如何招惹上了皇帝的眼,前些日子,皇帝夜晚腿部抽筋,喊他上去按。

    他很听话,一丝不苟地模仿着太医的动作。

    但,为什么会发生后面的事情。

    他也不知道。

    御前的大爷爷说,皇帝是大庆最大的主子,皇宫便是他的家。而他们只是他家里的一个物件,想要一个物件,不需要知会任何人。

    包括物件本身。

    乌栀垂着眸,等着眼前人的发落。

    皇帝自看见徐月见面上的桃红后,心底就跟忽然着了火一般。他尝过人事,知道刚才那火是什么。

    若是旁人,他或许还敢窥觑一二。

    但那个人是摄政王妃,沈衔青喜欢的人。

    他不敢。

    想到一撇而过的粉唇,他心痒意十足,低头一看跪在地上乖觉的人,心底的火就没消下来过。

    “抬起头来。”他抬手勾起乌栀的下颚,看着这人平淡的眉眼和寡淡的唇色,不知为何和徐月见比对起来。

    这一对比,才觉得实在不一样。若说那人是色泽美味的佳肴,这人就是清汤挂面,连葱花都没撒上的那种。

    皇帝有些不耐烦,眼睛忽然望见这人的鼻尖。

    唯一差不多的,大概就是这一颗小痣了。

    “算了。”皇帝低头说了句。

    他现在□□难耐,也不好再叫人来。这人虽长得不够好,床上却有另一般风味,现下周边又没别人,试试新的花样,泄泄火堪堪能用。

    “阿栀,用我教你的。”皇帝的手指顺着面前人的眉骨,一点点往下滑,轻轻道:“慢慢脱,我要看全部。”

    乌栀一听,浑身绷紧。他瞪大眼睛,怔愣地望着还笑脸吟吟的人,似乎不大相信这种话能被说出来。

    “阿栀?”皇帝好笑地看着那一双圆眼,心头忽然觉得乌栀长得还是不错的,比不上徐月见,也算是好看。

    “快点,我要看。”皇帝不介意在吃之前,哄一下床伴。

    周遭静谧地可怕,刚还畅游的鸳鸯溜进暗处,月光空出一块,悄然地落在叶片上,空处没了光亮,只有隐隐约约的亮色,模糊得只能看清轮廓。

    秋风‘唰唰’地吹,不仅让跪在地上的乌栀觉得冷意十足,还让几步外的桂花树下的人影打了个抖-

    徐月见看着皇帝和乌栀一前一后离开,周围人除了问候,谁也不敢擅自跟随。

    徐月见瞧着弯着腰身,却止不住脸色发白的乌栀,害羞的红潮悄然退去。

    “怎么了?”沈衔青察觉徐月见情绪有些波动,顺着目光往外一看,便看见消失在众人面前的皇帝。

    “没事。”徐月见的主要目的就是拖住沈衔青,让他不要与皇帝对上。但一想到等会要发生那种事情,那个面白的小孩得受何等的欺辱。

    心底就有些不是滋味。

    “你的脸色不大对。”沈衔青沉着声,一本正经地看着徐月见,面容严肃就像是看折子一样。

    徐月见抬手触了下脸颊,摸到脸颊的冰凉还有抖动的唇。

    原来他在生气。

    “想跟去吗?”沈衔青握住徐月见的手掌,细细摩挲了下他的指尖,企图把手心的冷意赶走。

    “不”徐月见怕在触发剧情,那个可是小说男主,整个世界都围着他转悠。保不齐有什么不得了的手段,不然后面也没法做到,在沈衔青还活着的时候,就敢打北疆的主意。

    “走。”沈衔青看着面前人两条细眉紧蹙,用了把力气将人拉起来。

    后面的人乍一眼看皇帝走了,摄政王也马上要离开,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面面相觑几眼后,慢慢站起来,旁边的声乐舞女都停了下来,跪在地上。

    “王爷,可是有什么不妥?”傅大人与傅夫人对视一眼,拱手问道。

    这戏台子也没唱什么不该唱的,口味也是按照往常的来。

    怎么忽然都起身要走了?

    “无事。”沈衔青本不想多说,奈何是他开口,便侧目看着站起来的大人们,淡声道:“孤去去就回。”

    沈衔青开口说完,青石很灵光地拱手告罪,“诸位大人,是在下不小心撒了点酒,王爷现在去换衣裳。”

    青石一说,众大人隐晦地互相看了眼,聪明地闭上嘴。王爷既然不想说,他们再问可就得罪人了。

    “原来如此,是下官狭隘了。”前面一个穿红色衣裳的大人笑着拱拱手,怡然地坐下。

    坐下后,王爷瞥了那个大人一眼,看起来颇像是赞赏。坐下的大人一见,颇为激动,坐得更是板正。

    旁边的大人见状,纷纷落座,生怕错过这个露脸的机会。

    后边沈衔青没再看,拉着徐月见顺着刚才皇帝的路径走去。

    树影微动,徐月见看着远处的一站一跪的人,手掌攥了起来。

    沈衔青在他身后,见此伸手握住,眸光里闪过几丝冷意-

    “阿栀。”皇帝捧着乌栀的脸,又笑了一下,“怎么,很冷吗?”

    “为什么你在发抖?”

    乌栀没说话,皇帝的声音如同冰锥,一寸寸钉入他的膝盖骨,寒意从地面升腾,劲风的大声呼喊也挡不住言语的刀割。

    “不想吗?”皇帝疑惑地歪歪脑袋,那张刚脱去稚气的脸在月光下,有些可怖。

    “可是大福,它总不想饿肚子。”

    大福是乌栀无意中救下的小狗,它在某天清晨倒在他门前的草丛里。它来的时候浑身都是伤疤,乌栀本来不想救的,他连自己都救不活。

    但它在他靠近的时候,忽然张开眼,呜咽地叫了声。

    乌栀看着它湿漉漉的眼睛,心一软还是选择救下它。

    太监生病是要被抬出去的,乌栀花了他大半积蓄,才堪堪有一个太医愿意施点药材。

    狗就是这么被一点点喂活了,待它好了,一直藏在床底下。谁知,还是被发现了。

    御前的大爷爷拿大福说事,现在轮到了皇帝。

    乌栀好似一下明白为什么他当时要把大福救下来,大概是因为那副样子实在与他一般无二,他救不了自己,说不定可以救一下它。

    久久的幻想,此时此刻被打破。

    他晃动几下身体,眼前兀然一黑,皇帝弯下腰对着他的耳朵吹了口气,滚烫的热气顺着衣领跑进,激起一片鸡皮疙瘩。

    “想好了吗?”皇帝淡淡地说着,抬手拿起垂下的一缕黑发,缠绕在手尖。

    “嗯。”乌栀听见自己说了声,在皇帝兴味的目光中,颤着手摸向领子。

    外衣‘哗啦’一声落在地上,里面的里衣露出来,被寒风一吹,勾勒出消瘦的身躯,月光莹莹一照,颇有些像观音座下的玉童子。

    “继续。”皇帝的目光贪婪地游离在乌栀的身躯上,手指轻轻挑开他的里衣,看着里面洁白的肌肤,眼睛里霎时亮起火焰。

    徐月见看着远处的人影动了几下,乌栀便开始脱起衣服来,上半身光洁的皮肤全然暴露在空气中,乌黑的头发盖住脊背,之前带着灵气的眼珠子,此刻弥漫着死气。

    在小说中看着几把僵硬的情节,恍然一下出现在眼前。他没有一丝一毫的欲望,只觉得拳头绷紧,想把那个渣攻揍一顿。

    这是强制爱的开始,乌栀被皇帝强迫了太多次后,竟然会同他产生感情,连温柔男二的出现也无动于衷。

    有点离谱。

    徐月见咬咬牙,看着人还在再脱,眼睛都要气红了,准备直接冲出去。

    “等下。”沈衔青拉住徐月见的手腕,俯身贴在他的耳边,轻声说:“我来。”

    皇帝记仇,如果徐月见就这么都出去,以那人睚眦必报的性子,指不定又要使什么黑手。

    他牵住徐月见的手腕让他站在自己身后,抬手将桂花树上的一片绿叶扯下来,夹在两指之间。

    就在乌栀马上要解开裤子时,抬手一掷。

    硬挺的叶子快速滑过空气,在朦胧光线中不显眼。就这么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皇帝面前,叶片霎时擦过皇帝的脸颊,倏然刮出一丝血痕。

    变故悄然而生——

    “谁!”

    第65章 皇帝受伤

    皇帝的怒斥声顿时遍布一小个范围内,风声依旧,树影颤动,却没有一个回应。

    血液顺着脸颊往下落,配上那狰狞的表情,颇为骇人。

    当真不像是个英明神武的帝王。

    徐月见捏着沈衔青的衣角,瞧着正中央那个男人愤怒而无能的模样,心下爽快不少。

    “阿栀。”皇帝斥了一声,发觉没有回应后,气得手掌捏起来,却也不再叫唤。

    他贵为天子,不该做出刚才那事,即便有纾解的欲望,也应该是女子。他喜欢男人这事,还真的不能被人发现。

    贵人无后事大,他怕那些大臣直接把他削了。

    再者,刚才的手段实在不算是好,被人发现,他经营多年的温顺面孔,全都碎了不说,还会多一个‘暴虐’的名头。

    为了一个太监,着实不值当。

    皇帝想明白后,抬手擦掉脸颊上的血迹。躲在暗处的那人不知是谁,他隐晦地扫视了几圈,一点人影也没见。

    为了方便,他并未让暗卫跟着,所以此时此刻他一个帮手也没有。

    识时务者为俊杰,这种情况硬扛并非好事。

    皇帝想明白后叫了乌栀一声,甚至屈尊把地上的衣裳捡起来,披在他身上,语气柔和,脸上挂着笑,“这天冷,穿上吧。”

    乌栀被这突然的动作吓得瑟缩了下,他瞧着面前人黝黑的眼珠和脸颊上的红线,头立刻埋下,顺从地穿上衣服。

    “乖。”皇帝捏了下乌栀的脸,眼睛望着周遭的暗处,微扬声道:“那位好汉,多有得罪。朕看好汉武功了得,不如出来一见?”

    “说不定升官加爵就在此刻。”

    徐月见站在暗处,听着远处皇帝的口吻,嗤笑一声。

    不知道该说此人能屈能伸,这个时候还有空招兵。还是此人阴险至极,若非他们确实不是什么好汉,平常人一听到‘朕’,说不定不由自主地出来了。

    空荡的庭院中,除去偶尔的树叶响动,其余的声音一盖没有。

    皇帝见状,额间的青筋贲起,他最不想见到的事情就是,刚才看见的人是官员或者是

    摄政王。

    宫内的官员一般信奉‘平衡’之道,他为皇几载,即便所有人都知道沈衔青位高权重,他无权又为及冠,太后虎视眈眈,却没有一个人出来点破。

    这就是制衡。

    而刚才的事情,那些人看见了,只会实趣地退下,哪敢出手。

    一想到有可能是那位,他心头倏然冒出一股火焰。

    他垂眸看着被冻得白里透红的人,轻笑一声后勾起这人的下颚,“阿栀,又认识谁了?让他这般迫不及待地出手相救?”

    “还是说,你勾搭上谁了?让朕来猜猜?”

    皇帝假装沉思,歪着脑袋问:“莫不是摄政王?”

    乌栀被他忽然的疯癫吓得不轻,生怕下一秒这人就发病。

    在听到摄政王三个字的时候,他本能地想到了摄政王妃,就是那个全宫都在说的‘草包’。

    上回宴会上,那人对他好像总有几丝若有似乎的亲近,看他的目光也没有对待‘物品’一般。

    是一个十足的好人。

    而被发好人卡的徐月见正准备捡地上的石头,待这人再说些无厘头的话,就砸过去。

    “可惜了。”待看到乌栀眼瞳里的晦暗,他讽笑声,“就你这张脸,摄政王还真瞧不上你。”

    “你看见今日徐月见那脸,那身段,比你不知好上多少。”皇帝夸赞着,眼眉却压得极深,若真的是摄政王在,听到他这样说,定然沉不住气。

    还是没动静。

    皇帝有些烦闷,就在他准备踹开这人回去时,一个石头破空而出,直接砸向他的脑袋。

    ‘嘭’的声响,皇帝怔愣地倒下,颤着手摸了下脑袋,触手可及的一片湿漉,定睛一看。

    浓烈的血腥味和血迹传来。

    眩晕感袭来,他还没来得及看清谁投掷的石头,下一瞬便昏厥了过去。

    还跪在地上的乌栀还没反应过来,刚还嚣张跋扈的皇帝此时已经躺在地上,周边的血迹迸溅,那人也闭上了眼睛。

    乌栀惊恐地睁大眼睛,风一吹,血腥味拂面,催得他直想呕吐。

    “皇上。”他止不住发颤,如果被人发现皇帝死在他面前,九族怕是都不保。

    他刚准备膝行过去,就听身后传来几道脚步声,他身影微颤,不敢乱动。

    脚步声渐渐逼近,他伸手摸着沾血的石头,准备那人再走近,就出手。

    宁愿被杀,也不要担上‘谋杀皇上’的罪名。

    还不等他真的做出这事,一道清风般的声音从后边传来。这声音他很熟悉,拿着石头的一顿,下一瞬身上便被披上一件斗篷。

    “你还好吗?能起来吗?”徐月见快走几步来到乌栀身边,将身上的衣服脱下来,盖在他的身上,蹲下来看着脸色苍白的乌栀。

    “徐公子。”乌栀侧头看向徐月见,看清他脸上的担忧后。不知为何心中一酸,没忍住张开手扑向徐月见。

    “徐公子。”他呜咽一声,抓着徐月见的衣服,大声哭泣起来。

    悲痛又哽咽的哭声荡在冷气之中,月光洒在湖面,活像一张镜子。波光粼粼的湖面微动,吹拂上一阵风,扫开岸上三人的衣角。

    徐月见喟叹一口气,从愣神中走出来,抬手按在乌栀的脑袋上,另一只手轻轻在他的后背上拍动。

    “别哭。”徐月见没有资格说没事,这对一个还未成年的孩子来说,不亚于灭顶之灾。不管小说里怎么描述,皇帝对乌栀是恶劣中带着爱,他都不能理解和接受刚才发生的事情。

    “别怕。”徐月见感受着身躯下的颤抖,心中对皇帝的恨意增加一点,与任务无关,纯属依靠个人品质让人厌恶。

    他来这个朝代这么久,这人也是独一份的。

    乌栀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他只知道他在颤抖的时候,是眼前人毫无顾忌,毫无厌恶地拍拍他的背部。

    乌栀哽咽了声,抹了下眼泪,还不等他开口说话,旁边站着的沈衔青倒是先开口了。

    “哭好了吗?”

    乌栀被他问得心虚,抬起脑袋看着沉着面色的沈衔青,被他那冷冽目光一盯,刚才还打算说的话,当即就消声了。

    他慢慢退出徐月见的怀抱,抹了把眼泪,对着沈衔青先说了句,“对不住”。

    而后看着徐月见,小声说了句,“谢谢徐公子。”

    徐月见瞥了眼明显不高兴的沈衔青,轻叹口气,怜惜地摸了摸眼前人的头顶,道:“没事,你就当没看见。”

    “你回宴会上就是了。”

    乌栀闻言讶然地瞧着眼前人,待看见徐月见眼中的坚定后,他抿了下唇,再一次认识到自己是‘累赘’的事实。

    “好。”他轻声说了句。

    乌栀站起身来,把地上沾着灰尘的衣裳捡起来穿上,就在他想把斗篷还给徐月见时,面前已然伸出一只手,是沈衔青的。

    “多谢王爷。”他不敢看沈衔青的目光,双手递过去后,便快步离开。

    徐月见看着小孩慌不择乱地跑起来,起身拍了下沈衔青的手臂,佯怒道:“你少欺负小孩。”

    沈衔青没说话,只把斗篷打开盖在徐月见身上,长条的系带在前头。指尖缓慢地打着结,两人挨得近了,他才说了话。

    “他不是小孩。”

    “嗯?”徐月见好笑着看着面前男人的脸,“怎么不是了,人家还没及冠呢。”

    沈衔青又不说话,把绳结打好后,冷着张脸。

    若不是徐月见确实想要救那人,就刚才他那动作,手早断了。

    “好了。”徐月见牵着他的手哄了下,转过身看着倒下的皇帝,“咱得先把这事解决了。”

    沈衔青握住对方想撤离的手,冷着面道:“没死就成。”

    这话说得。

    徐月见看着那人的血迹,抬手摸了下鼻尖,当然不会死。

    他纯属停不下去皇帝说的鬼话,也正巧地上就有一个石块。他特意把尖头摁掉,丢过去的力道也收着了。

    只要不是脆得不行,基本就是开个瓢而已。

    看着吓人,实际上也有点吓人——

    “有刺客!”

    园中不知是谁人喊了声,紧接着燃起了一阵骚乱。

    皇帝被刺客伤到的事情,像翅膀一样飞遍整个侯府。因着伤着头部,众人也不敢把人挪回皇宫,只能暂且歇在侯府里。

    这场寿宴以这样的情景结束,周围所有的官员均不敢吭声,再问候几句皇帝如何后,被侯府的奴才全都打发掉。

    仅剩下一些重臣没走,说是要全城通缉那个,掘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出来。

    “诸位大人。”沈衔青站在房门口,里面的淡淡的血腥气飘散出来。

    “王爷。”几位大臣拱手道。

    “陛下没有性命之忧,诸位大人若是无事,还是先回府吧。”沈衔青看着伫立在面前的几人,语气有些嘲讽。

    “这”其中一位还想说话,却被旁边人拉住。

    “是王爷。”实趣的官员当即便拱手离开。

    就这件事,还指不定有什么内幕。

    王爷手握兵权,谁也不想和他起冲突。况且陛下没事,还活着就行。

    他们也不能为了一个傀儡得罪王爷不是?

    门前的人零零散散地退下,马车咕噜声阵阵响起。

    徐月见看人走了,从屋子里出来,走到沈衔青身边道:“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做?”

    太医在里面,说是性命无碍,但是终究伤的是脑袋,可能身子会虚弱下去。

    如果有淤血在的话,就不好办了。

    沈衔青牵着徐月见的手,并不在意地揉了下他的指尖,淡淡道:

    “回府。”

    第66章 偷亲被发现了!

    马车晃动,车帘轻轻扫过窗柩,明朗的月色悄悄滑进来,落在徐月见的指间上,昏黄的车内插入了几瞬冷意。

    徐月见看着外头安静过头的街道,偶尔有几声烈马奔腾的声音,火光霎时闪过,带着好几道狗叫。

    他知道这是官兵搜寻刺客的动静。

    而他也知道,刺客本身就是虚假的,若真要说是谁刺杀了皇帝,怕就是安然坐在车内的自己。

    打伤皇帝这事,他做得完全不心虚,就刚才那个场景,放在现代来说,抱紧坐牢都绰绰有余。

    他烦恼的是,就皇帝那‘聪明劲’估摸着也猜得出谁是谁刺客。

    那么原剧情又因为他的加入,傻不愣登地跑了回去。

    徐月见抓了下脑袋,合着他干了那么多都白干了。

    那玩意还是会记恨上沈衔青,后面的幺蛾子是一点没少!

    离谱。

    徐月见蹙着眉道。

    “怎么了?”沈衔青感受着旁边人忽然萧条的气息,将手搭在徐月见的手掌上,轻声问。

    “没事。”徐月见沉闷地望着窗外,心底的烦躁一点没减少。之前他还准备让沈衔青把皇帝掰一掰,现在来看,压根不需要。

    那就是个渣攻的苗子,谁来也没用!

    “你手很凉。”沈衔青把他的手拉过来,握在手心里,一字一句道。

    “天太冷了。”徐月见敷衍道。他正恼着自己,一点也不想说话,想把手直接拉回来,结果愣是没动一下。

    “你在慌?”沈衔青把他的手掌翻过来,把手指搁在他的脉搏处,过了几瞬直接下了结论。

    “慌什么?”

    沈衔青的话刺破了徐月见的敷衍,他瘪了下嘴,有些委屈道:“皇帝知道是我动的手。”

    他会针对你或者我们。

    沈衔青瞧着徐月见有些红润的眼尾,抬手按了下,淡淡道:“没事。”

    “知道也没事。”他补充道。

    沈衔青说完,察觉到徐月见不信任的眼神,心底觉得有些好笑。这人之前拿石头砸人时候还带着一股狠劲,面上更是气愤得很,压根没有一丝害怕。

    如今坐在马车上,不知为何又害怕了起来,脉搏剧烈跳动、昏乱,手心还出着微汗,一看就是吓到了的模样。

    到底是小孩。

    才比徐月见大三岁的沈衔青,叹了口气如是说。

    “皇帝即便知道是你或是我做的,他不会说的。”沈衔青笃定道,“他的说辞一定与我们一般,而且说不定还会装病。”

    “为什么?”徐月见有些跟不上沈衔青的思路,以皇帝那个性子,竟然不是先报仇吗?

    “因为他想要羽林卫的兵权。”沈衔青不愿和他说太多宫中的暗处,便拿着最简便的语言说道。

    既然事情已经发生,皇帝除去记恨之外,也想把这次的伤害发挥到最自己最有利的程度。

    皇帝在保卫如此严密的地方都能遭遇刺杀,正是全朝哗然时,届时再使些人散布一些前朝人的消息,便有大臣不顾摄政王的权利,也要把皇帝保护好。

    老手段,但是好用。特别是在这种情况下。

    不过,这都是小事。

    一个羽林卫换一个安静的环境,是一个省力的买卖。

    沈衔青深呼吸一口气,看着徐月见清澈的眼瞳,忽然一笑,他说这些做什么。想着他准备再解释一二,忽然听到眼前人开口。

    “不能。”徐月见紧紧抓住沈衔青的手掌,正声道:“不能给他。”

    沈衔青看着两个人交叠的手掌,嘴角微微勾起,刚才产生的那股念头因为徐月见,这番有些幼稚的话语,而转瞬即逝。

    “好。”沈衔青轻揉捏了下他的指腹,含着点笑意道:“不给。”

    “这还差不多。”徐月见听着沈衔青略带低沉的声音,那份藏在里头的宠溺,细究不得。

    他喉结滚动几下,还是没有把手收回来。

    耳旁的火热持续蔓延。

    这个坐姿其实并不好受,双手都被搁在沈衔青的膝头,撑久了直叫人有些累得慌。

    他稍微动了下,就被一股大力扯了过去,习惯性的力道,他直接撞上了沈衔青的胸膛。

    ‘咚’地一声,外头的人一震,马夫当即悬停马匹。

    青石警惕地看了眼周边,并没有发现什么刺客之类的,悄悄放下心,转头对着车内道:“王爷,徐公子,你们还好吗?”

    马车内,徐月见的脸颊靠在软和的胸肌上,鼻尖萦绕着竹叶香气。沈衔青已经放开了他的手掌,手臂轻落在他的脊背上。

    徐月见的手指搭在沈衔青冰凉厚重的衣裳上,整个人像是被他搂入怀中一般。

    “没事。”徐月见急匆匆地说,生怕青石等会直接掀开帘子,看见了这个尴尬的场景。

    “哦。”青石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只感觉里面的动静不大一般。王爷并没有说话,徐公子的语气有些仓促,还带着些许哑意。

    听着怪别扭的。

    马车再度慢悠悠在官道上行走,呼啦啦的风声吹过帘子发出窸窣的声音。

    徐月见脸蛋赤红一片,却没有离开。

    沈衔青的手臂将他的腰身圈起来,下颚搁在徐月见的头顶,手掌下是略显僵硬的身体。

    他不敢多说,怕徐月见等下又气恼地离开。

    这算是他第一次,这么拥抱徐月见。

    很奇怪的触感,心底的满足感像是要把人给撑炸。

    他的手指微蜷缩,又怕不敢把人抱得太紧,只虚虚地圈着。

    马车慢慢停了下来,明亮的灯火从外面透进来。

    轻轻的木头落地的声音后,青石敲了下木门,小声道:“王爷,徐公子,到了。”

    车内并没有声音传来,青石纳闷地扫了眼紧闭的帘子,身边的元芳走近些,小声道:“你再大点声,说不定我家少爷睡着了呢。”

    呵呵。

    青石闻言对着元芳挑了下眉,张口哑声道:“你当我傻子呢。”

    门外的侍卫也不敢上前,之前那个大声的家伙已经被调走了。据说去了暗卫营,瞧着是升官一般,干得都是直接接近王爷的活计,实则已经不在王爷眼前晃悠了。

    他们还特意学到了这个词语,叫明升暗调。

    还有就是,在夫妻亲密的时候,千万不要出声打扰,不然那个就是例子。

    毕竟,谁也不想去那个艰苦之地。

    以马车为中心的地方,彻底安静下来。

    徐月见在晃悠的马车上,直摇得昏昏欲睡,耳边是沈衔青热烈的心跳声,温和又不失力气,全然不像是面上冷冰冰的人。

    听着听着,他便睡了过去。

    今日那些事让他有些糟心,心神不宁下,确实疲惫。

    一直到府门口,徐月见都没有清醒。

    沈衔青感受着沉稳的呼吸声,轻轻盖在他的背上。马车挺稳后,怀里人也没有醒来的迹象。青石在外面叫了声,怀里有些不耐,细细的长眉蹙了起来。

    他拍了好几下,正想回,外头已然安静下来。

    还算实趣。

    在马车里坐了会,外头的气温好像下降了几度,若是再这般坐着,衣服定然是不够的,容易着凉。

    他还记得大夫说的,徐月见体弱,最禁不得风。

    沈衔青思量几下,把人搂进怀里,抬手把车帘拉开,抱着徐月见踩着木脚踏下去。

    周围人一见,赶紧让开,机灵的小厮已经打着灯在前头引路,元芳和青石对视一眼,利落地跟上。

    侍卫们低着脑袋,等两人全都离开后才敢抬起脑袋来。

    “想不到我们王爷还有这么柔情的一面。”左边的侍卫一想到刚才王爷瞧着徐月见的眼神,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瞧着还怪渗人的。

    “铁汉柔情,咱们王爷是被徐公子化成了绕指柔。”另一边的侍卫说着还顺了顺莫须有的胡须,接着感叹道:“也不怪王爷心软,就徐公子那般的爱慕,有几人能抗住。”

    徐·感天动地·月·情深义重·见已然昏迷。

    沈衔青让元芳把被褥收拾好,这才将徐月见放下。元芳还想上前帮忙,结果沈衔青根本没有给他一个机会,自己手把手把徐月见的鞋子和外衣脱了。

    里衣放着并没有动,其实他作为贴身的奴才,给少爷宽衣是必备的动作。

    但此时此刻,他觉得如果这么说出口的话,可能会被沈衔青的目光杀死。

    “打点热水来。”沈衔青把徐月见脑袋上的发髻散开,三千青丝布满床榻,显得徐月见那张脸蛋更是小巧。

    还是瘦得厉害。

    沈衔青瞧着,伸手按住圆润的唇珠,也就这里肉一些。

    元芳很快把热水打来,搬了个凳子过来,放在上面。

    “下去。”沈衔青把毛巾浸泡在热水里,瞥了眼还站在一边的元芳,冷声道。

    “啊。”元芳茫然地抬头,正好撞进那一抹冷意里,心头一凛。忙不迭地低下脑袋,往后退去。

    房门‘嘎吱’一声关上,屋内就剩下他和徐月见两个人。

    沈衔青拿着热乎的帕子,轻轻擦拭着徐月见的脸,脖颈和手腕里。明明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却像做了好几次一般。

    擦完后,他静静地望着徐月见。

    因为擦拭,徐月见前头的头发都被抚到脑上,露出光洁的额头和清俊的眉眼。

    他的目光一寸寸打量着,最后落在那一抹红润上。

    他吃过好几次,自然知道这地方到底有多软糯,有多热乎。

    想着,他不免有些动情。

    不知是不是旁边的热气也吹到了他的脸上,他感觉到一股热意从腹部升腾而上。

    定睛看了一会,沈衔青不由自主地低下脑袋,将唇瓣印在徐月见的红唇上。

    舌尖轻轻舔舐了几下唇珠,口间的热气相互交叠。

    就在他准备探入的时候,面前人忽然睁开了眼睛。

    沈衔青:

    第67章 不小心擦枪走火了。

    明亮温暖的室内,帘子垂落,遮住了里面的光景,只能看清楚一些模糊的动作。

    安静甚至称得上寂静的环境里,两个人的眼睛对视,嘴唇却没有分开一丝一毫。

    良久,沈衔青才像是醒了般,直立坐起来。

    轻轻的‘啵’的一声,打破了屋内的宁静,毫无波澜的湖面出现了一条荡漾的水痕,‘滴答’一声勾起了不少涟漪。

    徐月见刚从熟睡的混沌中醒过来,唇瓣的温热时刻提醒他片刻前发生的事情,以及面前的有些狼狈的模样。

    他抬手碰了下唇瓣,而后看着气息明显有些不够稳当的沈衔青,心底像是烙铁滚过一遍般,烫得有些发红。

    室内又安静下来,除去两个人不大平息的心跳声,大概也算是平缓。

    徐月见不知该如何说,要说谴责的话,他心底其实也只是在开头的时候,有些微愣,并没有厌恶、被冒犯的感觉。

    现在心跳声太过剧烈,让他感觉有些心神不宁。

    他胡乱地思索着,脑袋里就跟打着死结的冒险团一样,理也理不清。

    他瞥了眼还盯着另一边的沈衔青,有些不大好意思地说:“你下次亲的时候要和我说。”

    这么突然一下还挺吓人的,虽然他不讨厌,那也不能趁他不注意这样,显得一个威风凛凛的摄政王,跟变态一样。

    徐月见自认为这是给沈衔青的行为,找好了台阶,只要沈衔青答应好了,他们就能摆脱现在这个有些暧昧、奇怪的环境。

    但沈衔青并没有如徐月见所想,他听到之后,在原地顿了顿,慢慢地转过脑袋来,盯着他的眼睛。

    黑色的眼瞳在烛火的照耀下,衬托地并没有那么冰冷,甚至有些温和。

    大约是烛火过大,他竟然看清了里头的火热,比唇瓣的炙热还要滚烫。

    徐月见不敢再盯着,赶紧移开目光,望着头顶的雕花木板。

    须臾后,他的手忽然被圈住,紧接着他便听到了沈衔青说:“那现在可以吗?”

    现在的含义是,立刻或者下一瞬。

    徐月见被他理所当然的语气镇住,一时间哑然。他几秒前确实说过,类似于打报告是可以亲吻的,但绝对没有表露出现在的意思。

    “不”他的回应还没说出口,眼前的雕花顶便当即换成了沈衔青的脸。

    沈衔青的双手撑在他的身侧,他们两个靠得极近,鼻尖呼出的热气缠绕在一起,像是引线,点燃起还未消散的火热。

    徐月见的眼神扫了几下沈衔青的唇瓣,在对方炙热的眼神中,莫名感受到一股躁动,舌尖不由自主地舔舐了下唇瓣,胸腔下的跳动越发强烈。

    只需要一个主动,徐月见有些紧张。

    沈衔青像是没理解徐月见的躯体意味,还故意走上前,问了问:“现在可以吗?”

    狗男人,闷骚男。

    徐月见闻言在心底毫不客气地吐槽了句,若是他没听见沉重的呼吸声,还当他不想呢。

    “沈”他瞪大眼睛,就要说出口,这人猛然下落,噙住他的嘴唇。舌尖从刚张开的细小缝隙中钻了进去,瞬间直取高地。

    “呜。”徐月见被沈衔青的动作惊住,撑着床榻的大手霎时捞住他的脑袋,将他往上带。

    唇舌相依,沈衔青像是渴了很久一样,无时无刻不在汲取他口中的水分。舌尖更是被带着卷起,擦着舌腔滑过,带起点点电流。

    徐月见被逼得眼角滑出几滴眼泪,手指无意识地抓紧眼前人的胸口衣服,整个人被迫承受着沈衔青的剧烈。

    “沈衔青”徐月见被亲得有些缺氧,他推拒着身前人,试图躲过黏得过紧的亲密。

    沈衔青瞧着徐月见蹙着眉,最后亲了下,才悠悠退出来。

    唇瓣相离发出‘啵唧’的轻声,缠绕在舌尖的银丝旋绕在空中,最后落了下来。

    徐月见被这黏腻的声音逗红了脸,他粗喘着气,想抬手把唇角的津液抹去,却发现浑身抬不起力气。

    他竟然被沈衔青亲软了。

    可恶。

    徐月见愤愤不满,这人不过才几次,竟然达到了这个水平。

    难道聪明的人,连亲吻都天赋异禀吗。

    徐月见瞪了眼沈衔青,舌尖的酸疼让他说不出一句话。

    “下次轻一点。”沈衔青含着笑,抬手把徐月见嘴角的银丝擦去,又按了下变得有些红肿的唇瓣。

    比刚才更红、更软、更热,更让人

    想亲。

    但沈衔青也很明白,自己不能再亲下去,不然徐月见可能会生气。

    “你起来,我要去洗漱了。”徐月见被他调笑的语气,弄得有些浑身不自在。这人说着好话,他听着怎么怎么像是挑衅。

    呵呵。

    会亲了不起啊,下回他就赢回来。

    徐月见闷声道,心底却清楚如果自己说出口,自己可能没办法这么轻易地出去了-

    大概一炷香功夫,徐月见洗漱好从侧殿走到内室里,他本以为沈衔青已经离开,没想到,此人竟然坦荡地靠在他让绣娘绣好的软布娃娃上,手里拿着他藏在枕头下的小人书。

    这个朝代的小人书,总是掺杂着一些小肉沫,于他而言不过是眼前的浮云。这篇狗血文到后面,可大幅度了,仔仔细细描写了受是如何承宠的。

    但这东西一到沈衔青的手里,他就觉得有些不自在。刚才冷却的身子此刻又倏然回暖,身上蒸腾的热气熏烤着他的脸。

    徐月见不知是羞得还是恼怒得,急匆匆走上前,一把抢过沈衔青手上的小人书,藏在身后,双眉一蹙,怒道:“你怎么还乱那人东西!”

    “它自己出来的。”沈衔青自然知道那小人书里有什么,瞧着眼前白里透红的人影,刚觉得有些枯燥的□□动作,忽然动态的出现在眼前。

    沈衔青说完,轻咳了声,掩盖似得把衣摆放在前面。

    其实这话说得没错,他刚准备起身的时候,就看见枕头下有一个小角露出来,上面露出的字迹,着实有些眼熟。

    他不由自主地代入进去,确实是有道理。

    这话说得他相信,徐月见绝对是不信的。

    徐月见瞪了眼他,赶紧把小人书放进柜子里,拿一个硬物压上。

    沈衔青好笑地看着徐月见一系列动作,眉眼泛红的面容上,那一双眸子微湿,瞪起人来,一点威慑力都没有。

    反而像是娇嗔。

    “你还不回去吗?”徐月见走过去,瞥了眼还躺着的人,有些疑惑地问道。

    沈衔青没有立即答话,而是先看着徐月见,淡色的衣衫包裹着白皙的身躯,或许有些水迹没擦干,衣服紧紧黏在身上,衬出若有似无的肌肤。

    沈衔青喉结滚动几下,片刻后哑着声音道:“这就回。”

    “嗯。”徐月见点点头,急忙偏过脸,他被沈衔青的目光烧得有些热。

    门‘嘎吱’一下关上,地热烧在屋内,温和的热气酝在屋内。徐月见赤脚踩在毛绒毯上,几大步直接坐在床榻上,抱着刚才沈衔青依靠的枕头滚了几圈。

    最后一圈他靠在床尾,脸颊触碰到冰凉的木板。

    沈衔青离开的时候,他看见沈衔青起身的时候,衣摆间露出的□□。

    这个时节,脱去斗篷,外衫不会穿得特别厚实。又由于沈衔青坐姿的原因,那东西就有些明显。

    沈衔青应该没察觉到,不然也不会这么快地走出去。

    从他肉眼来看,那东西真的有点过于大了。

    之前被抵住的时候,他就有所感觉,但也是第一个这么直观地认识到,一个东西原来能这么

    难以启齿。

    徐月见从枕头里探出胀红的脸,本就热乎的身体霎时蒸出一股蜜汗,身下的反应也如出一辙。

    大概过了几炷香,徐月见倒在床榻上,胸膛快速地起伏着,手掌的酸疼提醒着刚才发生的事情。黏腻沾满手心,有些凉意。

    他用另一只手臂遮住眼睫,口齿之间的呼吸有些热烈,脑海里混沌的白光弥漫着爽意。

    来这个世界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干这个事。

    别说,还真的有点刺激。

    徐月见躺了会,想着他竟然因为沈衔青一个眼神和无意间的动作,做出了这种事情。

    两辈子,头一次。

    他移开手臂,正想起身,忽然身子一顿。

    脑海里猛然闪过几道声音。

    【黑化值-1】

    【黑化值-2】

    【黑化值-1】

    徐月见愣在原地,茫然地抬起脑袋望着门外。纵然是看不见前院,但莫名得,他心口一热,好像知道那边在做什么。

    “宿主,你真聪明。”本早早歇下的系统,此时冒出声来。

    “不必夸赞。”徐月见羞耻地低下脑袋,仿佛那人就在他身侧,做着那事。

    床榻好像是火炉,他当即起身,往净室里走去。用还有余温的水,简单地清洗了一下身上。

    这个夜晚注定不会平静,徐月见躺在床上,枕头间确是沈衔青身上的竹叶香,淡淡而缠绕在他的身上。

    徐月见抬起被子盖住脸,缓和了好几个呼吸才把心头的欲念去散开。

    另一头的沈衔青,手里拿着一个小册子,看着不远处的冷水,闭了闭眼。

    秋风潇洒地用力吹掉枯叶,整洁的地面经过一夜倏然多了许多黄叶,踩上去的时候,嘎吱嘎吱声响起。

    远在侯府的皇帝,在某一个时刻睁开眼睛,双唇干涸,张了张嘴。

    一个黑色的影子悄然落在他的身侧,双手拱立。

    “让右相把准备的东西散出去,朕明日要看见满街议论。”

    影子闻言,霎时退去。

    第68章 你们要收敛一点(羞羞)

    皇帝的事情按照沈衔青那晚说的发展,徐月见本不爱观察这些政事,奈何李相日日都来,偶尔他逛院子都能看见李相从门外远远地走来。

    但是到底发展成什么样,他并不知道。沈衔青这几日忙得很,有时候也不在府邸之中,估摸着去了宫里。

    皇帝病情稳定之后,就挪走了。当时排场之大,隔了几条街道都听到了马蹄声。

    傅夫人的寿诞因为他而这样收场,徐月见心底一直过意不去,当时的礼物本来想宴会后拿过去,结果他手一痒,皇帝又实在脆弱,一个石头就给砸晕了。

    委实不像是他看过皇帝手册中,练习过武艺和骑射的身子。

    跟纸糊糊一样。

    徐月见想既然沈衔青不在府邸里,不如他自己带着沈衔青那份,拿着礼物去给傅夫人赔罪。

    “府邸最近有什么新来的水果?”徐月见把小人书放下,转头问不知道捣鼓什么的元芳。

    “最近柿子进了不少,软柿和硬柿,内务府拨了几箩筐呢。”元芳没犹豫,直截了当地说了。

    “那拿上一箩筐,再把我包好的礼物拿来。”徐月见想到昨日吃得硬柿,嘴里就一阵泛甜。

    “好。”元芳把手里的香炉放下,招呼着外面的小厮把东西放好,还有马车安排上。

    片刻后,他端着看起来有些奇怪的一个小箱子进来,“少爷,管事去安排马车了,我们一盏茶之后再去。”

    徐月见穿上鞋子应了一声,路过铜镜时,无意间瞥到了自己头上布条。在原地沉思几瞬后,他唤来元芳拆了,换成之前宴会上的冠状。

    他头发挺长的,又黑又直,但却因为面色有些嫩,活生生有些像少年。之前那个发髻,就很好。把他的脸衬托地像意气风发的书生,哪里像这般清秀的可爱。

    元芳闻言把东西放下,走过来给徐月见拆了布条。待走近,他闻见了一股淡淡香气,有点像桃花香,但少爷很少用香,所以他开始有些怀疑。

    直到他把发冠插上的时候,离得更近了一些,确认了这个香气的来源,就是他的少爷。

    他给徐月见整理衣裳的时候,香气更加浓郁了。没忍住,他问出了口。

    “少爷,你怎么忽然熏香了?”元芳把最后一点配饰给徐月见戴上,好奇地问。这是少爷之前都不会想到的事情,毕竟每个香料的撒放一直是他来做,这回却是另一种味道。

    “没什么,就想看看这个怎么样呗。”徐月见听到,有些心虚地移开目光。

    还有什么,不就是因为要去看沈衔青的姑妈了,万一路上遇上沈衔青,这肯定是要独处的。

    他听说最近绿河上,来了不少戏团,好些个小情侣都往那里去。

    这么好的约会机会,总得打扮一下吧。

    要不是古代没有香水这东西,他才不会关着门点着香料,跑了小半刻钟呢。

    后脊背薄汗都出了一层,才熏出了他想要的效果。

    “哎呀,别问了。”徐月见触及元芳眼中的‘不对劲,你不对劲’,抬手摸了下鼻尖,尴尬地站起身来,“快去看看马车备好没,我们该出发了。”

    元芳被他说的话,如期转移了注意力,抬脚出去问问。

    元芳一走,徐月见浑身一松。刚才元芳的视线太过锋利,哪像平日里那般呆笨的模样。这家伙,忽然变得敏锐,也太吓人了些。

    马车自然是备好了,因为天气冷,还特意垫了一层羊毛毯子,里面的帘布也换成了厚重的样子,一般的晃动也没办法将它打开。

    徐月见踩着木凳上去,礼物被他放在垫着东西的角落,他自己则直接躺下。

    左右不需要多久,他懒得摆弄其余的东西,下回再把不好的地方改正就成。

    大约一炷香时间,马车就停了下来。

    帘外的冷风呼啸,徐月见一出来就觉得脸上被吹得疼。这地界有点像南方的风,像是拿风当针刺进人的骨头里,冷得直叫人发颤。

    他抬手拢了下毛绒围脖,几步下了马车。来迎接的人赫然是小桃花,徐月见先是反射性转过头看了眼,倏然低下脑袋的元芳,而后发出意味不明的笑,再随着小桃花走进后院。

    不知是不是皇帝在这里住了几日,他感觉院子里有些东西不见了,全是光秃秃的树木和奇石,那些有趣不见了踪影。

    “徐公子可是要问,那些八卦图和挂在树梢上的东西?”桃花姑娘瞧着徐月见望了周边好几眼,便笑着问。

    “正是。”徐月见装作随意地应答。

    “前几日圣上在府里养病,连连夸赞了好几声夫人的布景,连树上的小玩意都亲自摘了个留下。这不圣上一走,夫人觉得这东西失了圣上,便没了以前的颜色,这才叫人拆了去。”桃花姑娘没有把原因说出来,而是拐着弯告诉徐月见事实。

    这话说得巧,徐月见砸吧砸吧嘴,大概猜出了里面的意思。

    啧。

    这皇帝是多不招人待见,这人一走就把他看过的、摸过的东西全给丢了。

    不过徐月见也没说出来,说是随着龙气没了姿色,那就是因为这个,没有旁的缘故。

    一路顺畅地来到后院,花厅外拉着一层厚布帘,见他来,门口的丫鬟笑着问好,抬手给他打起帘子。

    徐月见脱下绣筒给元芳,接过礼物。元芳不随他进去,他得去偏殿用膳。

    他抱着两礼物,走进去。里面的热气倏然涌上,旁边的丫鬟见他拿着东西,赶紧上端住,有几个想帮他把宽衣,皆被徐月见后退一步的动作愣住,而后撤开。

    他穿衣一向不想有人伺候,斗篷这事他直接手指一勾,就自然地落了下来。他把斗篷给待在一边的丫鬟,再接过礼物走进里侧。

    “姑妈。”徐月见走进花厅里侧,就见一个穿着厚衣裳的女人坐在一处大阳台前。外头挂着一层透明的纱布,景色看得一清二楚,风吹过还能看清里面波光粼粼的痕迹。

    不止如此,徐月见脱衣服坐下,却没觉得一点冷意,看来这纱确实厉害。

    “可算把你盼来了。”傅夫人看着徐月见的穿着,眼里滑过一丝惊艳,忙起身拉着他的手坐下。

    屋内的丫鬟见状,朝旁边使了个眼色,大伙都低头退下。诺大的花厅里侧,霎时就剩下两个人。

    炭火在不远处点燃,噼里啪啦地想着,爆出急促短暂的小火花。

    徐月见在她旁边坐下,不动声色地扫视了一眼旁边推开的人。直觉告诉他,傅夫人一定是有重要事情同他说,不然不会搞这么大阵仗。

    不出他所料,傅夫人扭了一下手中的帕子,而后撑着木桌凑近了些,眼睛落在不远处火红的枫树上。

    “姑妈有事,不妨直说?”徐月见拿过炉上的红泥茶壶,把热茶倒进傅夫人的茶杯里,轻声问。

    “哎呀,其实也没什么大事。” 傅夫人拿帕子触了下鼻尖,冒着水汽的茶水萦绕在两个人之间。许是这一层烟雾的原因,傅夫人觉得接下来的话,没有那么难以启齿了。

    但习惯性的,在问出重要的话之前,她总是要先提点别的,或者说拐着弯问点别的出来,以绕回自己的目的地。

    “这不是前几日,圣上受伤,在府邸里小住了段时间,他跟我说了几句话。”傅夫人想到那话,眼睛不由自主地落在徐月见的遮起来的手上。

    “他说王爷待他没以前好了,也不怎么爱进宫了。”

    “嗯?”徐月见没想到是这回事,还煞有其事地蹙了下眉。

    皇帝又不是一两岁的小孩,怎么说不出来的话跟没断奶的人一般。

    若不是他知道那人心里所想,还真当皇帝是个知恩图报、因为沈衔青去留而感到心慌的人。

    “其实也不是这个。”傅夫人转过眼眸,盯着徐月见的眼睛,装作无意问,“就是,沈小子最近身体如何,老孙头回了北疆,我还一时没问过呢。”

    话头转得足够生硬,但徐月见也没多想,他以为是傅夫人不好多说,让自己记下来,到时候回去同沈衔青好好说一番。

    徐月见刚想回答,发现面前的傅夫人不知为何,优雅中夹杂着几丝紧张。

    “王爷最近身子还行,没听说有什么病痛。”徐月见还是按自己的推测说,前几日那家伙精神抖擞的模样,应该也不是生病的人。

    没成想,他一说完这句话,傅夫人当即松了好大一口气,面上的欣喜让人见了忍不住侧目。

    “我就说,怎么可能。”傅夫人喃喃道,而后笑着抚了下旁边的头发,问:“那你们起居注可写满了?”

    傅夫人看徐月见没回答,心下也觉得这话题还有大胆,便赶紧找补道:“你们新婚夫妻,定然是与旁人不同,我这么问也是怕你们不明白。”

    “你们是不知道,这起居注可用头大着呢,每年女官还得检查。”傅夫人说着又安慰道,“不过也不用害怕,严格来说,沈小子不算是皇家人,不必遵循那个祖制。”

    “不过作为长辈,想劝劝你们,别太不节制,毕竟你们还年轻。”

    这话越说越往离谱的方向发展,徐月见的脑海里弥漫着无数的问号,在傅夫人的欲言又止和‘你懂得’的表情中,窥探出了其中分毫的主旨大意。

    “姑妈,可是要问我们圆房的事情?”徐月见想来想去,只能想到这个。

    莫不是皇帝那狗人,把他和沈衔青没圆房的事情告诉傅夫人了?

    徐月见正要同傅夫人解释,就听见她摆摆手。

    “不必说,你们一夜多少次不必详细,只是”

    “把床榻弄塌这事,还是得收敛一些。”

    “百姓们可都瞧着呢。”

    徐月见:?

    第69章 偷看小册子被发现了!

    其实从傅夫人开始若有似无打量他手腕开始,徐月见心底就有了些许猜想,但还没有想到别的地方。

    后面再问到沈衔青身体不好的时候,他心底的那个猜想才堪堪落实。

    哦,是准备问圆房的事情。

    或者说,他怎么还没和沈衔青圆房,明明沈衔青那事是假的,为何这事还未成?

    徐月见在最后一问的时候,全身已经提了一大口气,就等着傅夫人继续,他好再扯一下幌子。

    结果没想到傅夫人,自个儿先脸红,扭捏地同他说了最后一句话。

    床塌?

    他何时同沈衔青胡闹到床塌了?他和前院的床铺也好着吧,也没听说过要换床的事情。

    在这句话说出来后,他第一反应便是假的,假的不能再假。

    “姑妈,我怎么不知道我的床铺塌了?”徐月见颇有些无奈地问,甚至还有点好奇这是从哪传出来的荒诞之言。

    看刚才傅夫人的意思,是皇帝同他说得。

    可是,皇帝不是知道他没和沈衔青圆房吗,为什么还要说这种谎言?

    徐月见怔愣地瞧着傅夫人瞥了他一眼,而后悄悄与他说了不少‘肺腑’之言,话语的密度之杂,等他头晕脑胀出来,才想起自己这次来是过来送礼物的。

    他看了眼打饱嗝的元芳,抓了下脑袋,也得亏礼物送出去了,就是没怎么讲解。他按住放在胸口的本本,这都是傅夫人的‘珍藏’,还特意找的男子与男子之间的,所谓的‘秘法’。

    虽然他真的很想说,也很想把手腕上的红痣给傅夫人看,但在听课的过程中,考虑到最后要演变成,如何进行那个步骤。

    毫不夸张,他胆怯了。

    傅夫人,是真的很厉害。

    不愧是奇女子!

    徐月见一想到怀里的东西,脸颊一阵炙热。

    毕竟谁家好人大白天,带着一本大黄书四处蹦跶啊!

    “少爷,你很热吗?”元芳捂着嘴,瞧着自家少爷面上绯红,细细看眼底有些微湿,好像是发烧的模样。

    “没。”徐月见抬手摸了下自己的脸,确实温度很高,他抿了下唇,不肯叫人看出他现在的模样。

    “走,回府。”徐月见轻咳了一声,赶紧把脑袋里的幻想全都挥走,抬手敲了下元芳的脑袋,“别打嗝了,赶紧走。”

    “哦。”元芳发现现在他是越来越不了解少爷,刚才那股满脸通红的劲头没了,训他的时候倒是正常的白脸。

    他也不是故意打嗝的,谁叫他在偏殿里一直和桃花姑娘说话,一说话他就紧张,一紧张他就忍不住吃东西。

    这吃得多了,自然是会打饱嗝的。

    但这些话,他也不敢同少爷说,怕他等下又瞪着自己。

    元芳撇撇嘴,暂且放下话头,赶紧抬脚上去。

    “少爷,你慢点,等等我。”

    徐月见坐上马车,靠在身后的软垫上,手指探进衣领里,摩挲着书册的一角。现在风雪大,元芳就坐在他的旁边。若是光明正大地拿出来,还真的有点做不出。

    他喟叹口气,把手拿出来,瞥了眼拨弄手指的元芳,抬脚踢了下,轻声道:“你可知道,出嫁的男子手上有红痣?”

    元芳闻言,抬头看着窝在白毯上的徐月见,半晌点点脑袋。

    “你知道?”这会轮到徐月见茫然了,他坐起身来,摸了把手里的手炉,有些惊讶,“那你怎么从未和我说过?”

    他从穿过来的时候,也就是在傅夫人的寿诞上,趴在山顶听了一嘴,这才知道这事。

    若是没人说,他怕是一直蒙在鼓里。

    “这个不是全都城都知道的吗?”元芳看着少爷越来越迷惑的神色,有些迟疑地说出来。

    没记错的话,那个朱砂还是新婚前一晚就要点的,这样也可以确实是否圆房。

    大庆民风开放,南风盛行过一段时间,就演变成了这样。不过普通的人家也不会过多检查,也只是图一个红色的好兆头。

    也只有富朔和权贵之间,会在结亲后一晚检查这事。

    按理说,自家少爷结亲第二日就会有专管这事的嬷嬷下来,检查说庆贺话。

    但谁也没想到结亲当晚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当然就算没有那事,一般的官员也不敢冒昧地擅闯,来查看那事。

    如此看来,少爷或许还没和王爷圆房。

    元芳一拍脑袋,从前就道少爷是个忘性大的,没想到连这事也忘记了。

    “这样,竟然是这样?”徐月见听了两眼一黑,直接倒了回去。

    所以一点也不怪人家知道,是他自己脑袋进水,在看见它的时候一点反应都没有。还幸灾乐祸地想,这颗红痣还真的涩情。

    现在看,他真的够塞,堵塞的塞。

    马车一路跑到府邸门口,徐月见搓了把脸下去,发觉门口侍卫的眼神一直在落在他的身上,但没有恶意,甚至能从里面察觉到一丝丝的

    兴奋?

    徐月见有些别扭地回看了他们一眼,他们当即就移开目光,又恢复了往日的模样。

    这是在做什么?

    他蹙了两下眉毛,抱着怀里的书走了进去。

    算了,估摸也不是什么大事。

    等徐月见一走,刚正色的侍卫火速看了眼徐月见的背影,探着脑袋高兴说:“当时坊间还流传说,我们王爷不行了的话。这不,瞧着这几月的变化,当即又说咱们王爷壮硕地像是一头牛,把床铺都弄塌了呢。”

    “可不是嘛,就是那样不靠谱。”另一个侍卫煞有其事地点点脑袋,“还好青石大人同我们解释了几句,不然俺晚上都睡不着觉。”

    “俺娘听说之后,差点去寺庙祈福,好在如今有人帮王爷洗刷冤屈。”

    “你说,这人是不是徐公子,毕竟这事只有徐公子知道。”侍卫猜测了下,急忙问。

    “有道理!就徐公子这般爱慕王爷,定然是听说了那谣言,这才放出去的。”

    几人说着,一同想到那日从侧门拉出去的中间塌了一部分的床榻,互相看了眼,纷纷点点头。

    徐月见并不知后面的人是如何编排,他走进屋子里,把元芳支走,又给关上门,才把怀里的书拿出来,里面的东西他都不大想看,光看这个‘菊花名器保养’几个字,他就一阵眼热。

    亏得傅夫人能面不改色地拿出来,还说搜罗了许久才找到的。

    徐月见脸热得把他放进最里侧的小柜子,还拿了一个东西把他盖住。放妥当后,他拍了拍,松了口气。

    这玩意但凡被谁看见了,他的清白、名声可都没了。

    分外有自知之明的徐月见关上柜门,合衣躺在贵妃椅上。

    “少爷,听说王爷,今日要回来用膳。”元芳拿着一盘糕点放在徐月见手边,又开了最边上的一扇窗户,等屋内没那么闷热后,开口道。

    “嗯?”徐月见正捻着一块梅花糕,闻言抬起脑袋,“不是说这几日忙,要过几日回来吗?”

    “不知,拿糕点的时候,管事同我说的。”元芳也不明白,但既然管事同他说了,他就得只会少爷一声。

    “这天寒得很,王爷回来估计都冻着了。那今晚准备锅子吧,今晚还挺想吃涮羊肉的。”徐月见吃下糕点,拍拍手说道。

    “我看是您想吃吧。”元芳无奈地回应道,而后转身出去,把少爷的话告诉膳房。

    王爷近日来后院勤快,前后膳房更是使足了力气,就怕落了谁的后。

    徐月见在屋内待着无聊,又想到手腕这事,皇帝的态度实在暧昧不清,又发生那事,估计心底憋着坏呢。

    就是这个坏在哪,他想不出。

    徐月见摸了下下巴,在屋内徘徊了会,在沈衔青回来的前一刻钟,他自己就先去前院等着。

    这几月来,他与前院侍卫的关系还真不错,远远见他来,自己就把门打开了。

    徐月见笑着朝他们挥挥手,坐进书房里。

    沈衔青的书房变化不大,地界倒是暖和的。他看了眼踩着的地方,再次感叹一句王府就是好。要是他穿越到贫寒苦地,没有这暖炉和地龙,他怕是直接给冻死了。

    书房之前来过几次,没了开始的惧怕,再者沈衔青同他说过。书房摆放在明面上的东西,都不是最重要的,若是他想看,下回给他见识一下。

    所以徐月见压根不担心看见什么机密。

    他逛了一下,发觉靠近窗台的地方多了一盆花,他上次来得时候还没有。

    这花瓣极嫩,摸起来柔软,颜色艳丽,与其他的冬日里的花并不相同。

    徐月见看了好几下,越看越觉得眼熟。

    最后在他侧着脑袋时候,发觉了奥秘。

    这盆花与他撑在窗台上,送给沈衔青的花一般无二。

    徐月见想到此,心头滚过一层热流,嘴角无意识地勾起。他小心地拿指尖碰了碰那娇弱的花朵,心想沈衔青这家伙,竟然还能悄咪咪做到这个地步。

    他若不来的话,怕是很久都发现不了吧。

    这般想着,他就有一股心热,想看看沈衔青到底瞒着他藏了什么东西,还有什么他没发现的。

    徐月见捡起一瓣掉落的花瓣,四处走走。忽然,他看见沈衔青桌面的宣纸下,露出了一脚书册,书册是蓝色的封面,上头还有磨损的痕迹。

    他缓步走上前,把宣纸掀起来,一眼便看见上头的字迹。

    徐月见看着封面上的‘清贵王爷被狐狸缠上后’,这几个大字之后,整个人都愣住在原地,脑袋霎时被冻住,脸颊跟烧开水一样,咕噜噜地热得发烫。

    恰逢其时,院门口传来几道声音,徐月见耳朵一动,知道这是沈衔青进门了。

    他一时不知道该惊讶沈衔青下班如此早,还是惊讶这小子竟然偷偷藏了这个。

    正想着要不要躲下去,就见书房门一把被推开,沈衔青踏进来,正正巧巧就看见他拿着书本的样子。

    他能清晰地看见沈衔青眸色一变,随即浑身有一瞬间的僵硬和不知所措。不过只有一瞬,消若不是他确实看清了,还以为是假象。

    沈衔青又恢复了那尊贵无比的样子,面上还挺正经,丝毫看不出私底下拿者这本书的样子。

    他正想开口说话,生下你勤哪敢就已经走了上来,一张大手利索沉稳地盖住他拿着的书册封面,嘴唇略微动了几下,道:“你听我解释。”

    “嗯哼?”徐月见挑了下眉毛,眼底里荡漾着明显的笑意。

    那他就看看沈衔青如何狡辩的,他可看见了这书册可都卷边了,想必是经常拿着看的。

    第70章 能借我睡一晚吗?

    屋内寂静了几瞬,两个人眼睛对眼睛,愣是说不出一句话。

    当然,这主要是因为沈衔青迟迟不说话。

    沈衔青自出生起,就从未遇到过如此尴尬的地步。这比第一回他梦遗裤子湿漉时,他哥知道后举着裤头绕着院子三圈,大喊‘我弟弟长大了’的羞耻要翻好几倍。

    特别是,徐月见面上的调笑之意,让他有些无措。

    很难形容他现在的感觉,有些像是秘密终于勘破之后的庆幸,这庆幸中又带着大量的紧张和畏缩,这都是他前二十八年人生中从未出现过的情绪。

    沈衔青的本能让他还能保持住,长期积累的冷静自持,眼中那一丝的羞赧转瞬即逝,面上又恢复了原有的神情。

    但若是要细看,也能看出沈衔青手指尖微曲。

    显然,主人并不似表面那么没有淡定无感。

    “王爷,不打算解释一下吗?”徐月见承认自己有点想看沈衔青笑话的意思,因为实在有点好看。

    试问,谁不想看一个平日里冷酷少话还一本正经的人,背地里偷看小黄书被当事人当场抓获,还要求发表抓获感言,这种离谱又搞笑的事情啊。

    徐月见毫不客气地拿着书走到沈衔青面前,装作苦恼地翻了两下,‘正巧’翻到磨损最多的那一页,盯着里面的文字,轻声念出来。

    “某夜,王爷处理完公务走进卧房,刚掀开帘子,便看见不远处的床榻上躺着一个人,来人来了不止一次,这次他又穿着半透明的白衫,露出白皙的皮肉和修长的大腿。这回他没藏着,夹杂在两腿之间,还有一条白而长的毛茸茸尾巴。除此之外,发间还竖起了两只尖尖的耳朵。”

    “狐狸看着他进来,那一双狐狸眼弥漫着笑意,淡粉的眸子里冒着光芒,娇而软糯的声音传来,【王爷,真的不尝尝我的味道吗?】”

    说到这,徐月见觉得有些好笑。虽然他挑了不是非常黄色的语句,念下去。但接下来的动作确实有些少儿不宜。

    徐月见瞥了眼抿着唇,不出声的沈衔青,藏住笑意,轻咳一声,正要继续往下,“王爷走上前,抬手捏住狐狸雪白胸前”

    这句话还没说完,沈衔青动作极快地抽回书册,背过手目光移开徐月见明亮过分的眼睛,淡声道:“听管事说你备好了锅子,回来正巧有些饿了,现在去吧。”

    “真的饿了?”徐月见死命地抿住嘴,这人这么久以来就没有说过这么多话。现下因为这个,又是生硬地转移话题,又是表现软弱,真是

    闷骚!

    徐月见看着眼前人耳垂红得似血,玩心一起直接抬手捏了上去。

    屋子里虽然很暖和,但徐月见身子寒得厉害,没那么容易暖和起来。尽管他的后脊背有些出汗,手和脚却还冰凉,忽然这么一触及高热的物体,还挺舒服。

    自然这个舒服只有他感受到,沈衔青刚才差点因为他的兀然动作出手,最后手掌堪堪停在他的手腕边,身体僵硬地站在原地。

    “去吃锅子吧。”徐月见缩回手,也有点不大自在。手指尖的温热还依然存在,那一点点的热意,却像是厚重的千瓦电流,顺着他的手腕一直流入全身。

    沈衔青给他的反应,又是害羞又是让人不敢深思,一时间他也只能按沈衔青给的思路来转移话题。

    就在这么奇怪的默契上,两个人同时沉默,纷纷往外走。

    候在门外的青石之前还准备跟王爷进去,结果脚都没埋进去,就差点撞上快速闭合的屋门。

    屋内的没有动静,半晌后有了点声音,由于隔音不错,他一点没听清。就在他有些抓心挠肺时,门又忽然被大力拉开,刚还好奇的两个人一同从里面走出来。

    王爷倒是看着还镇定,徐公子却有些不对劲,那一双圆润的眼睛有些泛红,脸颊更是染上了绯红。

    若不是两个人衣襟完整,他还以为屋内的不到一刻钟时间,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直到两个人坐在桌前,那一股淡淡的旖旎才消散些许。

    徐月见捏了下自己的腿,清醒过来,摆摆手让元芳不必帮忙下菜,他自己动手。

    冬日里吃锅子最舒坦不过,徐徐的暖烟升起,食物的香气弥漫开来,手边还温好了一碗酒,别提有多惬意。

    徐月见畅快地喝了口,夹起一块薄如蝉翼的羊肉,蘸上自己调好的酱料后,想到傅夫人今日同他说的话,把自己的猜测说给沈衔青听。

    “他和姑妈说的?”沈衔青放下筷子,冷声道。

    “嗯。”徐月见点了下脑袋,又喝了口酒,顺而暖和的酒液滑入喉间,调味里的辣味多要减弱不少。

    “不知道皇帝什么意思,明明知道我们两个并没有圆房,却还要说这说。看姑妈这样,我觉得这话不止一个人知道。”

    沈衔青感受到徐月见的不解,沉思了瞬,喊了声,“青石。”

    青石和元芳在隔间吃饭,也架了个锅子,就留了一个小厮在这守着,以备不时之需。

    听到王爷叫人后,小厮急忙跑到隔间去传。

    不多时,青石走了进来。

    “坊间今日可传了些什么?”

    青石闻言,当即看了眼徐月见,见他没有异色后,才看回沈衔青,迟疑了瞬低着头说:“今日坊间都在传王爷与徐公子圆房时,弄塌了一张床的事情。”

    徐月见是已经听过了一次,再听也只是觉得惊悚。而沈衔青第一次听,眼眸却只是动了下。

    除此之外,便是直接端起桌上的酒一口气喝掉。

    那床确实是从王府里出去的,皇帝这编排的故事的确有些依据。约莫也是没办法探进王府,便拿这个说事。

    看青石迟钝的口吻,就知道他差点信以为真。

    毕竟这床是从他的屋子里抬出去的。

    当时,他从徐月见的屋子里回来后,忍不住做了那事。

    又恰巧夜深人静,他想一个人住在冷冰冰的前院着实有些奇怪,府邸里的人大概也会觉得不妥。但如果他想和徐月见住在一起,他没有很好的借口。

    除非

    他把目光投向睡下的床铺。

    他的床塌了、坏了。

    这样的话,才有可能出现之后的情况。

    沈衔青察觉到徐月见望过来的炙热视线,喉间的火辣触感回弹,让他整个人有些燃烧。

    “一派胡言!”沈衔青呵斥道,然后淡定地直视徐月见的目光,“皇帝放出那个消息,估计就是让百姓觉得我们圆房了,之后再放出我们未曾圆房的消息。”

    “那时坊间正热火朝天地吵着这事,结果又传出这个,百姓们会有大情绪。”

    这并不会让人损失什么,只是每次出门或者府门前,那些不痛不痒又让人无法忽视的视线和努力,就是大象腿上爬满了蚂蚁一样。

    难受又让人没办法生气。

    徐月见想到这层,再一次想挖开那渣攻皇帝的脑瓜子,看看到底藏了哪些恶毒的心思。

    这不就是当事人的朋友告诉一个大糖后,又立即踢翻cp粉的饭碗,告诉他们这两个人根本没感情吗?

    cp粉立即化成黑粉,恨不得把人翻过来辱骂。

    徐月见有些无奈,又不知道说什么。就像沈衔青说得,一旦皇帝这么说,除非他们有证据说他们两个圆房了,不然一直被这么怒视也挺离谱的。

    他叹了口气,夹起好几片羊肉塞进嘴里。

    不管了,实在不行。

    圆房算了。

    徐月见的脑海里愤愤出现这几个词,连他自己都诧异了一瞬。嘴里咽下嚼着的肉都卡在喉间,堵得他一阵噎得慌。

    “呼吸,宿主。”冰冷的机械音响在徐月见的脑袋里。

    “咳咳咳”剧烈的咳嗽声骤然爆出,徐月见这才意识到自己憋气了,一呼气就忍不住咳嗽,喉间的软肉摩擦上下。

    “喝水。”沈衔青刚还沉浸在思绪里,一见徐月见不对劲,赶紧抬手给他倒水、

    索性那肉并不厚,他多喝了一大口水才将羊肉咽下去。

    “没事。”徐月见灌下几杯水后,察觉到沈衔青的担忧后,哑着声音和他说,喉间的不适消散些许。脑海里那个惊天动地的意识回荡在脑海里,似乎在一遍又一遍地提醒他。

    他好像可以接受,同沈衔青做那事了。

    这才不到一年的时间,他竟然信任了沈衔青,也接受了沈衔青,甚至安然地不排斥地说出一些话。

    徐月见意识恍惚地吃完了这顿锅子,茫然地回到贵妃椅上,抱着绣好的娃娃盖住自己的眼睛。

    完蛋了。

    这下完蛋了。

    他

    好像恋爱了一样。

    脸颊的炽热升腾而上,转眼就将他吞噬。

    系统被一阵阵警告声吵醒,瞧着宿主的情绪起伏度,狠狠叹了口气,忍不住讥讽道:“宿主,你不是自称直男吗?”

    “嗯?”

    那一声‘嗯?’带有浓浓的不解和调侃,让徐月见本就羞赧的心情变得更加不自在。

    “请你不要说话。”徐月见闷声道。

    “这不是我能控制的。”

    “你们人类直到弯,还能自动挡?”系统搜索来的消息里,并不存在这些理论。据它从别的系统那里了解到的,直男是不会掰弯的。

    能掰弯的话就不是纯直男了。

    而且,他的宿主看一本接着一本的狗血黄文,真的能说是直男吗。

    系统从一开始就表示了怀疑,在此刻,这种怀疑得到了破解。

    这人就是一个不直装直的下位。

    徐月见明白系统的潜台词,确实转变有些快。

    但这也不能怪他不是?

    徐月见正要解释,眼前的娃娃却忽然被人拿开。

    沈衔青就这么引入他的眼帘,那张英俊的冰霜脸一如以往的沉静,就这么盯着他的时候,没了之前的冰冷和漠然,多了一些温情和笑意。

    徐月见并没有之前那么怕沈衔青,相反的,可能知道沈衔青不会欺负或伤害他,他还有一种‘恃宠而骄’的心态,就比如他现在胆敢捏沈衔青的耳垂,还敢这么平等地和他对视。

    “王爷?”乍一接触到光亮,徐月见不太适应,抬手挡了下光线,眯着眼睛问。

    “是还有什么事情吗?”

    “没有。”沈衔青看见徐月见因为闪到眼睛而出来的眼泪,亮晶晶的有些好看。没忍住,他伸手触了下,冰凉的液体留在他的指腹上。

    这点冰凉很好地安抚住他的起伏不定的心绪,也对接下来的话有了一点点的安定。

    “我的床坏了,能借我睡一晚吗?”沈衔青慢慢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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