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刚刚只顾着你来我往地拆招,这会儿平心静气下来,看到窗外天色将晚,才察觉到为什么睡了这么长时间。
那群在院子里叽叽喳喳的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不知道是不是颜束和裴放刚开始到这个院子的时候,表现得太异类。
这会儿倒像是被人群刻意孤立,并且抛弃在此处了。
颜束的表情昭示着他的疑问。
“不知道。”裴放一脸无辜地摊开手,“我也刚来。”
不管这人是真不知道,还是假做作,没得到有用信息,颜束也不想再听下去了。
这地方看起来是个小镇,外面有一条长长石板路,两边的房屋都是这样带院子的建筑。
比起早上那会儿安静地渺无人烟,现在路上倒是多了不少人,有提着菜篮子的、有在门外扎堆唠嗑的、还有几个的小孩追逐打闹。
如果把那间小院比作游戏里的出生点,那么这一切都仿佛是围绕着它的延伸。
只是......住在这里的人似乎不是很欢迎外来者。
颜束从院子里出来,这里的人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只听见动静就四散开来,匆匆回到自己家,紧闭了大门。
“妈妈,我的汽车人还在他那里。”被抱起的小孩踢着脚挣扎,伸着小手想要回自己的玩具。
“明天再玩,明天再玩,明天再玩......”女人低垂着头,嘴里念叨了三遍,随后逃命似的关了门。
看着小孩伸出的小手和大门关闭之前盯着他看的大眼睛,颜束脑子里忽然闪过那个往他小腿上爬的半截婴儿。
一阵凉风袭来,不知道哪家房顶上的落叶被吹落到了地面上。
颜束出来后,站在这里还没五秒,这条原本热热闹闹的小路,已经没了人影。
“哟,凶神恶煞把人都吓跑了。”裴放紧随其后,语气不似之前轻佻得过分,细听有些冰冷。
颜束没理身后的人,迈开长腿径直往前走去。
既然要接孩子,那这镇上肯定有学校。
本来还想问一问附近住的人,现在看来只能自己去找了。
看着走远了的身影,立在原地的裴放却瞬间沉默下来,万千思虑奔涌而上,像一团解不开的乱码。
“怎么回事?”是一道男声,“裴放。”
忽然,上空中突然出现了一只麻雀,小东西扑扇的翅膀,稳当当地落在裴放的肩膀上。
而这道询问正是从麻雀口中传出。
裴放见怪不怪,盯着颜束身影消失的地方不知道在想什么,悠悠开口:“裴放?听你这么叫我,还不太习惯。”
“不习惯也得习惯。”麻雀眼睛灰溜溜的,“上面让我问你,迷宫沙漠那么好的地方,为什么失手?还要求临时终止。”
一望无际的黄沙,冷漠桀骜的背影,迅捷的回踢......
“刚认识?”
“你觉得呢?”
裴放有一瞬间的走神,耳边莫名响起刚刚那些话,心里仿佛灌满了黄沙,没有实质的血肉却又沉甸甸的。
“刀被抢了。”他摆了摆手,麻雀很识时务地离开了他的肩膀。
“这个......我不太好往上报啊。”麻雀落在他的脚边,抬起了脑袋。
“既然是我的事情,任何状况我来承担就行。”裴放抬脚踢向脚边烦人的小玩意儿,“滚吧。”
麻雀立即向一旁飞去,躲过这要命的一脚,格外惜命地不再往这阎王跟前凑了,随后向上空飞去,直到变成一个圆点消失不见。
*
颜束拐了几个弯,也发现了类似的情况。
直到走上主街,才没有了那种逃命似关门的人,因为主街上,根本没有人......居住民仿佛不需要生活似的。
“诶,那不是......”
“嘘,你叫他干嘛?”
颜束顺着声音终于看到了大活人,是早上在院子里的其他人。
“都是一起来的,咱别这样搞孤立。”开口的是早上说自己还没女朋友的那个男生。
男生的声音不小,其他两人的脸上也挂不住了,只好一起朝这边走来。
“喂,那边儿黑衣服的,你叫什么?”一个扎着马尾的中年妇女拿出了菜市场跟人讲价的气势。
颜束抬起下巴扫了她一眼,显然没开口说话的打算。
“长辈的话也不回,这么没礼貌,不知道家里人怎么教的。”中年妇女翻了个白眼,颇为不屑。
男生扯了一把中年妇女的袖子,阻止身边的女人继续说下去。
他大概还在喜好社交的年纪,丝毫看不出颜束有多不想理人:“你好,我叫梁卓。”
颜束:“哦。”
“......”早知道就听长辈的话了,梁卓想。
“真巧啊!”裴放从主街另一边慢慢悠悠地踱着步,“又见面了。”
“不巧。”颜束丝毫没给他面子,“你跟着我?”
“我惦记自己的东西。”裴放双手插在风衣口袋,“有问题吗?”
颜束右手手指响了一下,脚尖微微挪动。
“别在这里动手。”裴放挑了下眉,越过他,“哎,小朋友,叫什么名字?”
“梁卓!”梁卓露出一个标准的社交笑容,“我不是小朋友,十九了。”
“行啦张玲,时候不早了,我们还是按照广播里说的任务,接孩子去。”中年妇女听见旁边有人叫自己,立马转身往主街南边走。
梁卓始终没敢跟颜束打招呼,只好朝裴放招招手,而后示意他们跟着人群往南走。
这时,主街南边的方向忽然响起一阵刺耳的铃声。
接下来又是一阵广播音,不过这次不再是那个不男不女的机械音,而是从远处电线杆上的喇叭里发出来的。
“小朋友们放学啦,请各位家长带自己的孩子回家。”
明明是一个温柔的女声,但回荡在这没有一个人的大街上,让人有些起鸡皮疙瘩。
颜束看了一眼西方。
太阳就快完全落下去了,看来这孩子不接不行了。
几分钟后,颜束看着学校大门里正在吱哇乱叫着排队的一群小崽子,无情地拉下了脸。
“哎呦,这该接哪个啊?”张玲有些犯难。
“大家都随便接一个。”
“就是,反正不是自己孩子。”
“这、这该怎么办啊?”梁卓看向裴放,这小机灵鬼儿显然已经为自己找好了大腿。
裴放看着栅栏里的小孩们皱了皱眉,好像真的犯了难似的。
他微微侧身,撞了下身边妄图用眼神冰冻熊孩子的颜束:“哎,你说呢?”
梁卓眼尖地把两人这个小动作尽收眼底。
看来大腿另有其人。
梁卓立即说:“颜哥,我们听你的。”
裴放:“......”
虽然对于听颜束的没什么太大的意见,但这小鬼能别这么见风使舵地狗腿吗?
“这个,这个,还有最后面那个。”颜束没理他,倒也没让人失望,抬手精准地指了三个小孩。
“嘶,我想想,这三个小孩看来应该是有些特别的地方。”梁卓托着下巴思考,随后有些兴冲冲地去拉已经从大门里出来的小孩,“对吧,颜哥。”
颜束不怎么在意地瞥了他一眼,敷衍道:“比其他的好看点吧。”
梁卓踉跄了一下,刚迈出的步子差点没踩稳脚下的台阶。
“你们,你们……还真敢听那个声音的话!那声音从哪来的搞清楚了吗?”面向凶恶的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跑到了附近,“你们有没有脑子,这是你们自己的孩子吗?真是蠢到家了!”
“王建,你怎么说话的?”张玲第一个看不下去了。
“呵呵,我刚从那边过来,听这里的居民说......”被叫做王建的男人故作神秘地朝四周看了看,“这学校三年前着了一场大火,重建后就一直闹鬼,镇上没人把孩子送进这学校,你们知道自己接的是什么东西吗?”
这人说话间眼睛乱瞟,有些疯疯癫癫,透着不正常,此刻却有让人心慌不已的效果。
而张玲自从到这就没少哭,本身就对周围的一切充满了敌意。
此刻听到有人这么说,心里霎时间有些动摇,本来已经拉着一个孩子的手也顿时放开来,好像沾了什么脏东西。
裴放饶有兴致地抱着手臂,问:“你怎么看?”
“活着看。”颜束目不转睛。
早上的一切虽然让人无法理解,但显然这个地方有一套规则。
他们如今都是无头苍蝇,任务之所以是任务,便是做了才能拉开帷幕。
三人领着颜束选出来的高颜值小孩返回了原来的院子。
但意外的是,这个出生点已经被贴上了封条。
旁边一直安安静静跟着的小孩开口了:“去我家吧,哥哥。”
“行。”颜束眼神微动,痛快地答应了。
“那我呢?”梁卓呆呆地看着,决不能让大腿就这么走了,正打算学着那小孩的样子叫上一声,“哥......”
“你闭嘴。”前面的颜束好像有读心术似的转了过来,“想来就跟着。”
梁卓再没敢多嘴,安安分分跟了上去。
等他们到了这小孩所说的家里时,才发现他们这一群人接了孩子的基本都挨着住。
那么,没接孩子的人呢?没被接的孩子又会去哪?
虽然大家都是刚刚认识,但一天的相处下来也已经分成了几拨,没有过多的交流就各自回到自己的院子里。
裴放和梁卓自然没皮没脸地挤进了颜束这间院子里。
刚好四间房,三个孩子一间,他们三个各睡一间。
没过多久,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不知道是不是天没亮那会儿留下的阴影,这天晚上极其安静。
也许是小镇上寂静得过了头,让人心里反倒不安起来,梁卓愣是过了零点都毫无睡意。
但睡不着就算了,他千不该万不该,半夜爬起来去找颜束。
当喊了“颜哥”无人应答时,梁卓轻轻将这扇房门推开了一条缝。
他想看看大佬是不是已经睡着了。
但他却没看到原本应该躺在床上的颜束。
映入眼帘的是一颗从脖子截断的头颅,脸上血糊糊的一片,没有眼珠,伸着断掉一截的舌头,在床铺上嗅来嗅去。
卧槽!
梁卓差点当场跪了,凭着看恐怖片练出来的一丝镇定,他立刻捂紧了嘴巴,飞快把隔壁裴放的房间也推开了一条缝。
两只断掉的胳膊在床上不停地摸索着......
梁卓捂着嘴巴的手已经渗出了汗,两腿打着弯儿,一步也迈不出去。
他慢慢地把视线转回自己紧闭的房间门……
“啊——”
偏偏在此时的紧要关头,外面不知道从哪传来了一声石破天惊的叫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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