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晚就出事了。
一个小时前。
不知道是不是白天睡了太久,这会儿颜束睁着眼,丝毫没有困意。
于是,他百无聊赖地拿出早上抢来的匕首。
这是一把标准的m9式军刺,刀柄是黑色的,刀刃在灯光下散发着寒光。
颜束拂过刀面,却无端觉得亲切,被上面人为刻上去的字母吸引了目光。
somuns.
罂粟。
颜束只听说过刀铭剑铭,怎么这样一把匕首也有?
倒是闲情逸致……他的脑子里忽然混乱起来,如同被迷雾覆盖,怎么也无法挥散。
大概是灯光直直照着眼睛太久,颜束觉得自己有点眼花。
他闭了闭眼睛,把刀装好,重新别回了腰上。
暂时收为己用。
这里太诡异了,颜束撑起身,正准备下床去看看今天带回来的那三个小孩。
既然能被称为任务,必然能找到关于这里的线索。
夜晚寂静无声,仿佛时间都凝固了。
突然,轻微的风声惊动了这夜色,一道黑影从窗户边闪过。
颜束立刻转头,他想都没想,下一秒就从窗户翻了出去。
但是他刚落地,黑影就消失不见了,快得仿佛只是错觉。
颜束沿着窗户跳下来后的这条小路往前继续走,虽说这条路位于这院子的后面,但周围屋子静得根本不像住宅区。
既然出都出来了,回去也睡不着,索性到处去看看。
颜束径直往前走,这条小路直走拐个弯就到主街上了。
与此同时,房间中那三个熟睡的小孩突然睁开了眼睛,另一个房间的窗户也从里打开来。
颜束最终没有去主街,而是在这片住宅区交叉的小路上七拐八拐,又站在了那栋熟悉的房子前。
这是他们刚被送到这里时,所待着的那个院子。
他们从这里出来后,这里就被莫名其妙的封了,好像这扇门从来没有打开过一样。
颜束看着门上依旧和白天一样贴得严严实实的封条。
于是绕到了侧墙,两三下翻了进去。
即使白天已经知道这里很久没人住了,颜束落地是还是下意识地轻手轻脚。
院子里的台阶布满了灰尘,地上杂草丛生,跟他们刚来时候的设施一模一样,只是没了那些乱七八糟的断肢。
看样子这里没人住,而且荒废了很久。
那些形状奇怪又血腥恐怖的吓人玩意儿到底去哪了?
颜束摸了摸下巴。
想起那天听到的广播音——无攻击装饰性npc。
那些东西虽然喜欢往人身上爬,倒确实没怎么攻击他们。
只不过他以为晚上这里会依旧恢复成那个鬼样子,现在看来不是那样。
所以那些辣眼睛的玩意儿只出现一次是为什么?
用来欢迎刚到这里的他们吗?
周围静得离奇,这间院子也像是刻意被人捂住了什么似的,颜束不打算久待。
算了,还是去别的地方再看看。
笃笃笃。
此时,一阵有节奏地敲门声传了进来。
就是这间院子的大门!
颜束瞳孔骤然紧缩,死死地盯着那个外面贴着封条的大门。
他刚刚连脚步声都没听到,怎么会有人突然敲门!
笃笃笃。
“妈妈,我回来了。”
伴随着第二次敲门声响起的,还有小孩子轻飘飘的声音。
而且......是齐声喊的,不止一个小孩。
突然,这栋多年没人住,刚刚连一丝气息都没有的屋子里有一间房亮起了灯光。
“进来。”一个女人的尖细声音从里屋传了出来,让人瞬间背脊发凉。
颜束不动声色地挪向墙根儿。
等了两秒后,他并没有听到推门声和开锁声。
但紧接着,他看到紧闭的大门底下伸出了的一只脚。
铁门纹丝不动,那只属于小孩子的脚却视阻碍为无物地直直穿了进来。
直接穿门!这都是些什么东西?!
颜束视线横扫,迅速环视了这个院子一圈。
很好,果真什么能藏人的都没有。
妥妥的绝路一条。
颜束本想借着外面人开门时的声音,在那一刹那翻墙而出,但现在那些东西根本不用开门就能进来。
现在硬要翻墙出去的话,动静可不小,他不太清楚这些东西会不会被惊动。
事已至此,颜束慢慢伸手摸到腰间的匕首上。
大不了......
然而就在颜束准备先发制人动手这时候,他的手臂被一股力气猛然拽了一下,腰被人死死环住,身体顿时腾空。
颜束刚看清来的人,就被带到了楼顶上。
“......”又是他。
“嘘!”裴放死死地环着他的腰,一只手捂住了他的嘴,整个人压在了他的身上,“千万别出声。”
这种楼的房顶是平平的一片,并不会倾斜。
但由于超出房顶高度的护沿十分低,上面也没什么能遮挡的东西,两人只能趴在上面。
此时,那两个直接穿门的小孩已经走过院子,往里屋亮着灯的那间房走去。
颜束轻轻动了一下,腰上的手便又紧了几分。
他眼神如刀剐向近在咫尺的人,接着又瞥了一眼楼下,那两个小孩走的很快,看不清楚样貌。
两个小孩进去后,颜束本以为他们会跟屋里那个没有露面的女人说说话,也好让人听听墙角。
但“啪”的一声过后,房间里的灯光灭了,整座院子又恢复了漆黑。
周围安静下来的瞬间,这院子仿佛又回到了颜束刚进来时那种诡异的、没有人气的安静。
颜束没再多想,这种会受制于人的姿势让他很不爽。
他立刻抬肘抡向身上的人,根本没留力。
裴放迅速从他身上滚下来,离开前还不忘在他腰间摸了一把。
“白眼狼。”裴放躲过颜束站起身的一记飞踢,堪堪站在房顶的边缘上,带着笑意睨了一眼对面杀气腾腾的人。
“你为什么在这里?”颜束低声问道。
“我说过,只是惦记自己的东西。”裴放从背后拿出手,握在他手里的赫然是刚刚还别在颜束腰间的匕首。
颜束眼里晦暗不明:“你究竟是什么人?”
“一个普通人。”裴放回答。
刚刚带他飞上楼顶的身手,以及对于不能惊动这里的东西有着肯定的判断,还有白天那些根本不急不慌的行为,简直说熟悉这里也不为过。
普通人?骗鬼呢。
“哦?”颜束慵懒地抬了抬眼,“那白天跟你说话的小鸟,会是什么好玩的玩具?普通人……”
几米之外的人沉默了,没多久又轻轻笑了一声。
“本来想多留你玩玩,但是......”裴放眼神一变,“玩具不能太狡猾了。”
还没等颜束有任何的反应,面前的人已经握着刀柄冲向了他。
这次不是闹着玩儿,裴放的每个动作都几乎是足以致命的攻击。
眨眼间,他已经被逼到了楼顶的边缘。
颜束没多犹豫,转身一跃而下。
还好这栋只有两层,颜束在地上滚了一圈站起身,随后迅速闪进了这片住宅区横竖交叉的巷子里。
裴放冷哼了一声,握紧了刀柄。
今天晚上没有月亮,似乎是个注定要死人的不眠夜。
*
喊叫声戛然而止。
梁卓腿软了下,堪堪扶住了墙壁。
女人的惨叫尖利又短促,划破了寂静的夜空,也震碎了表面平静的小镇。
屋子里的东西像是也被惊吓到,顺着墙壁爬到了窗户边,然后迅速消失不见了。
那声惨叫只那么一声,随后像是被人生生堵住了似的没了音。
梁卓秉持着一个现代大学生基本素质,在心里默念着科学价值观。
狠狠掐了一把人中,愣是逼着自己没当场晕过去。
今夜真是刷新了他原本的认知。
这地方梁卓再也待不下去了,闭着眼拔腿向外面跑去。
在这一连串动作的期间,他的视线没敢再往任何一个房间里瞟。
他飞速穿过院子一把拉开了大铁门就蹿了出去,好像慢一点就会被抓回去生吃似的。
这个时候,本就并排连着的小院也都在这声断掉的惊呼中亮起了灯。
几扇门同时打开。
大家互相交换了一下自己刚刚在干什么的废话信息,在好奇心的促使下向发出喊叫的那个院子聚拢。
这间院子的门被前来查看情况的人群推开。
跑出来的梁卓正挤在人堆里,好像这样更有安全感似的。
他透过脑袋和脑袋之间的缝隙向院里看去,面前的一幕让他睁大了眼睛。
院子正中央躺着一个新鲜的尸体,尸体大张着嘴,面色惊恐万分,显然死前非常害怕并且喊出了声。
而尸体旁站着两个人。
一个是颜束,另一个是用刀抵住他脖颈的裴放。
在这群刚刚闯进来的人看来,这案发现场的杀人过程简直明明白白摆在了眼前——凶手杀了人,然后当场被缉拿。
紧接着,像是专门为了响应他们脑子里那些想法似的。
拿刀的那位率先开口了:“为什么杀人?”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像是在问被刀抵着的颜束,又像是故意向外传达着什么信息。
说话时,裴放的气息萦绕在颜束的耳廓周围,有点痒。
颜束抿了抿唇,眼睛微微眯起。
他的双手被裴放一只手钳制在了身后,根本无法有任何动作。
横在他脖颈上的那柄匕首随着主人说话的间隙又往上了挪一点。
锋利的刀刃即刻擦破了颜束的皮肤,温热的血立马顺着喉结缓缓滑了下来。
颜束脖子上传来刺痛感,被迫抬起了下巴,却仍然没有一句辩解。
裴放垂下视线,盯着鲜红的血液顺着白皙脆弱的脖颈流进颜束衣领里。
没人能看清他的表情,只听见他再次出声:“难道就因为她自持年龄,白天说了你两句?”
众人这才忽然发觉那具尸体是张玲的,顿时一片恍然。
原来是这样啊。
不一会儿,人群中响起了大大小小的指责声和唾弃声,这起案子仿佛在他们的讨论中已经判了死刑。
裴放的视线一直停在颜束的冰冷的脸上。
“你觉得,你能活过今晚吗?”身后人的声音很低,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
颜束能清楚地感觉到裴放的呼吸轻而缓,带着些残忍又愉悦的玩味,像是欣赏猎物被咬断脖子前最后的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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