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狗血本
苏灯心坐在一间小办公室内, 桌面上是魔灵投下的人物剧情简介。
女主的本家是靠房产置业发家致富,后又发展到了日化领域,目前规模不算大, 但也小有资产, 女主名下的企业年利润稳定在五千万。
苏灯心一边看简介,一边看财报,圈出了经营不善的几家公司。
虽说经营不善, 但综合起来看, 并没有破产的迹象。
接着,她看到了简介里的军火生意。
不是能放在桌面上, 和军工正大光明合作的军火生意, 而是见不得光的, 牵扯到黑和海外的那些东西。
而且这个生意,女主她家做得很吃力。
苏灯心:“那活该破产啊!”
所以破产并不是因为本职工作做的不好,而是因为, 菜又玩得大。
苏灯心仔细研究了简介,看懂了这本小说的背景设置。
这个作者就是把几大财团换了个称呼,称国,而女主所在的国家,类似涂山财团,北边。她卖的军火最终流入的是南国。
而所谓的军火生意, 其实就是低价从东海拿到一批来路不明的,被东海高层贪腐卖掉的军备, 然后做中间商,倒手卖给南国来的收购商。
交易地点, 是女主开设的一家地下酒吧,黑白两道都在, 鱼龙混杂。
苏灯心笑了。
“这哪个作者胡编乱造的。”
没有半点常识,但因为过于清奇,苏灯心产生了扭曲的好奇心。
有时候就是会这样,看个电视剧,明明主演丑的奇怪,演技抓瞎,剧本胡编乱造没有逻辑,但就是因为过于的难看,反而能让一批观众追到大结局。
为什么呢,就是因为好奇心——我偏要看看你还能有多烂。
苏灯心接着往下看简介,女主家的这个地下酒吧,是从男主父母的手中抢过来的,这个抢并不光彩,且埋下了仇恨的种子,女主认为男主始终会复仇,这也是男女主虐恋的开端。
简而言之,女主的父母虽不是男主的杀父杀母仇人,但也差不多了,男主父母中了商业诡计,被迫在赌桌上失去了所有,次日,就被发现横尸街头。
毕竟这种地下酒吧,结仇的不少,贪图利益的同行也不少。
男主父母死后,女主的爸妈收养了男主,男主此后就承担起照顾女主的责任,做女主保姆保镖加陪床。前些年因为一些经营上的需要,女主与男主领证,但并未办婚礼,只给了婚戒,宣布主权。
苏灯心冷笑一声,接着往下看。
女主父母离世后,地下酒吧经营权交给了女主,而现在,女主手中这块军火蛋糕,被女二盯上了。
女二叫黑寡妇,算是个商人,从前她给一个统治了这个市地下世界的黑老大当情妇,老大死后,这位黑寡夫洗白了部分资产,把洗白的,地面上的企业给了老大的独生女,自己则依然做各位小弟的大嫂,经营着那些见不得光的危险暴利产业。
女主手中的这块蛋糕,就是黑寡妇事业版图中,最后的一片拼图。
苏灯心捋清楚了利害关系,以一个旁观者角度而言,女主太嫩,定然不如黑寡妇这种老江湖。
此外,值得注意的是,魔灵的介绍中,黑寡妇辛辛苦苦洗白部分产业,保护起来的那个女儿,被重点圈出来,高光了。
苏灯心:“给解释,否则我立刻从窗口跳下去。”
她的好奇心也分轻重缓急,就比如现在,她非常迫切地想知道,为什么要给黑寡妇的女儿重点标出。
魔灵当然不敢赌小殿下敢不敢真的开窗户跳下去,它能怎么办,它只好老老实实进行了人物注释。
黑寡妇的这个女儿名叫珍珠,是黑老大和原配的独生女,善良单纯傻白甜。
黑老大死后,将独生女托付给了黑寡妇,黑寡妇也没辜负了他,给了这个便宜女儿优越安全又惬意的生活。
但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位珍珠小姐,曾对男主一见钟情,为了见到男主,还到男主所在的大学蹭课。
男主已婚也没能阻挡珍珠小姐的一往情深,创造一切机会和男主见面——远远的见面。
男主去超市购物,她就乔装打扮躲在货架后面盯着看。
男主买杯咖啡带走,她就会要一杯一样的也带走。
“还真是傻白甜啊。”苏灯心看得津津有味。
这不是爱情,是追星。
巧的是,女主的弟弟,文中名叫贝玉的,对珍珠小姐见色起意,在跟踪珍珠小姐的过程中,知道了珍珠小姐的心头爱是姐夫,扭曲的嫉妒让他做出了给姐姐埋大雷的举动。
他主动告诉珍珠小姐,自己可以拍到男主的照片,想要什么样的都有,但条件是珍珠小姐要和他恋爱。
当然,这是魔灵美化后的用词。
这个珍珠小姐同意了。
读到这里,苏灯心异常震惊:“啊?!大脑这么不好的吗?”
接着,珍珠小姐就怀孕了,也不知道这位小姐怎么想的,总之,在作者的安排下,珍珠小姐提心吊胆的瞒了黑寡妇八个月,生下孩子,又因害怕,把孩子“扔”给了贝玉。
苏灯心双手拍桌,激动站了起来。
眼珠震颤的同时,她一目三行阅读剩下的剧情。
贝玉,也就是女主弟弟,是个典型的二世祖,懒惰好赌幼稚脑残,他连自己都照顾不好,所以这个孩子丢给了男主。
又因为贝玉没有说实话,女主以为孩子是贝玉的哪个女伴胡搞生的,目前正在亲子鉴定中,报告明日出。而对那个所谓“女伴”的善后问题,就要等亲子鉴定结果了。
现在,黑寡妇知道了继女生下孩子的事,
也知道了这个让她女儿怀孕的混蛋男人是贝玉。
仇结大了。
黑寡妇发誓,一定要让女主全家不得好死。
后面没了。
苏灯心意犹未尽,盘着下巴沉思:“嘶……”
这剧情虽然烂,但还挺吸引她。
“我要看完,”苏灯心说。
魔灵不愿再妥协。
“这是个言情本,”苏灯心与魔灵谈判中,“但你介绍的剧情,完全没有告诉我,男女主之间该怎么发展。”
魔灵满头问号但不敢吐槽她,心想男女主之间的发展,不就是你和白及要做的吗?
“结局是什么?破产死亡还是离婚?”
魔灵不能剧透过程,但还是给苏灯心看了结果。
跌入谷底的女主这才发现她最爱的是男主,抬起头用最坚毅的目光看向夜空,发誓一定要为了他,东山再起。
全文完。
苏灯心大呼不过瘾:“看出来了,确实是言情文。”
这要是大女主剧情文,这个结尾应该是开头。
“那么,我和白及需要把剧情推到哪种地步,才能出本?”
魔灵不再回应,它隐去了所有的痕迹。
苏灯心:“哦,涉及剧透,不告诉我了。”
秘书敲了敲门,走了进来。
汇报完工作后,秘书看了下手机,说道:“已经把您交待的菜单发给白教授了。”
苏灯心:“菜单?”
她伸出手,秘书将手机双手递给她。
苏灯心翻了消息内容,是一串长长的菜单,都是家常菜。
“晚饭啊。”她说,“也差不多是时候下班了。”
是白及帮忙管理饮食吗?
按照上个本子的德行,魔灵肯定还会照抄栖梧宫的菜品味道。
苏灯心并没有多少期待,她着急回家只是想看一看白及的形象。
白教授……再过几年,等白及毕业,差不多也是要做老师的吧,等熬到教授级别,不知又该多少年。得像个办法,暗示他可以来南国梧都的大学当老师。
家离公司不近,驱车要一个小时。
司机开车水平有限,苏灯心险些坐出晕车症来。
到了家开了门,闻到油烟味就想吐,但看到一个和她长相有几分相似的矮个子男人的脸,她压下恶心,转着圈打量起这个男人。
这应该就是她那个和女二无脑的女儿一起闯出祸的混蛋脑残弟弟了。
真不愿他顶着这张脸推动剧情啊,有个瞬间,苏灯心理解了千里的洁癖。
一想到剧情介绍里,这个弟弟干出的炸裂情节,她就又想吐了。
“姐,你看什么呢,怪吓人的。”脑残贝玉一副脑残表情,乖乖接受她的打量。
苏灯心道:“你自己清楚。”
你小子,在外干了多少混账事,想来那好好经营的公司突然破产,应该少不了这小子的“助推”。
贝玉汗流浃背,不敢作声。
苏灯心脱下外套,转悠到了厨房。
白及还在烟熏火燎的炒菜。
苏灯心蹑手蹑脚走过去,从背后搂住了他的腰。
本意是吓唬他,没想到效果有些惊悚。
白及吓得一抖,大叫一声,锅脱手歪在灶台上,里面要翻面的鱼掉进火中,成了焦炭。
白及和苏灯心无声静立。
苏灯心:“怎么关火?”
小苏从没见过这种家庭灶台。
白及扭关了灶火,面无表情将鱼扫进垃圾桶,盯着垃圾桶里的鱼呆呆站了会儿,悲观道:“看,这就是我。”
苏灯心:“我的错,怎么往自己身上揽。”
她打量着白及,他穿着米白色的高领毛衣,戴着猫猫头围裙,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
无论发型还是表情,都相当的……人夫。
“先吃饭吧。”苏灯心说,“我以为家里有厨子做饭……做暴利行当的,怎么家里还使唤丈夫下厨。”
白及:“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但我好像在你家就是这个定位。”
保姆,厨子,带孩子的,陪睡的。
“你剧本上,有写复仇的剧情吗?”苏灯心问。
白及摇了摇头。
“都写了什么?”
白及愣了下,认为说出来不会影响什么,就把他看到的剧情简介一字不差地复述给了苏灯心。
苏灯心发现了描述上细微的不同之处。
在她拿到的剧本中,强调了男主的父母是因她家而死,男主与她是有仇在的,所以男主可能会复仇,但白及拿到的剧本只字未提仇恨两字,甚至从男主视角来看,女主父母是收养他供他上学的恩人。
苏灯心:“我好像明白了。”
原小说的狗血,就在此处!
女主知晓一切,以为男主会复仇,所以对男主的爱始终是警惕和不信任的。男主只记恩情,对女主是真心的爱与付出。
原来如此!
苏灯心佩服道:“写这烂文的作者,还算有两把刷子。”
如此低级的误会,但确实很吸引她这种恶劣的读者。
白及尚在迷茫中:“你说什么?”
“走吧,先吃饭。”苏灯心拍了拍他的背。
白及脱下围裙,最后一个坐下。
刚坐下,那个二世祖弟弟就开口道:“我姐要吃的鱼呢!”
好家伙,原来菜单他也知道啊。
苏灯心:“我不吃了。”
“鱼都做不好,扫了我姐的兴,”二世祖弟弟骂道,“你怎么越来越废物!”
白及瞄了眼苏灯心,委屈且无声地告状。
看吧,这就是我过的日子。
苏灯心:“你闭嘴,不然就滚,别影响我食欲。”
弟弟震惊:“姐……姐你怎么……”
“今天不想跟你多说。”苏灯心捏了捏鼻梁,“明天你来找我,你的事,咱们好好聊。”
弟弟拿筷子的手微微颤抖。
苏灯心试过,也就放心了。
很好,从弟弟的反应看,她这个姐姐在这个家里,是实打实的家长,说话管用。
白及刚吃了两口,房间里传来婴儿的啼哭声。
弟弟:“愣着干什么!等谁去呢?!”
白及默默叹了口气,放下筷子。
是,他算什么男主,他就是个闲不下来的小保姆。
第92章 教授
晚上洗漱好, 苏灯心和白及开始了简单有效的学霸对答案环节。
“也就是说,孩子是文中反派势力的。”白及锁眉沉思。
“没错,看起来, 咱家的这个雷, 就炸在我这个弟弟身上。”苏灯心转着笔说道。
白及为这句“咱家”稍稍愣了神。
“那我们要怎么阻止女二那边的动作?”
“这个要先等对方出招了,对方有动作,咱们才能确定打法。”苏灯心抓了抓头发。
她这次在文中的形象, 是个短发霸总, 不得不说,短发很爽, 但她不太满意这个霸总的穿衣风格, 衣柜里除了黑白灰就没别的色彩了。
“也是。”白及又沉重地叹了口气, “我还不知道这本小说的水准。”
反派有可能是高智商的反派,也有可能,就是典型的人物模板套用。如果是后者, 那反派的招数,很可能超脱常理不走寻常路。
“那我们明天……正常上班?”白及问。
“上什么班啊!”苏灯心惊讶道,“你是来故事里替男女主上班的吗?”
“那我们……”白及声如蚊哼,“不上班,做什么?”
苏灯心两眼直勾勾看着他,等他脸红了, 才笑道:“当然是玩。”
“……玩?”
“对,约会。”
白及移开了目光, 但这里没有多余的东西给他看,只有床。所以他躲开的目光就这么移向了那张大床。
床上两个枕头, 一床被子。
是该睡觉了,也不用尴尬什么, 也不是没一起睡过,而且……他真的很需要休息。
白及鼓起勇气,主动了一次。
“我们……睡觉吧。”
但这次和上次不同。
苏灯心躺下后,白及就感觉到了微妙的差异。之前在那个古代后宫本中,他睡得很
坦然,就算是苏灯心贴着他,他也没有太过在意。
可这次,苏灯心躺下后,有一种香气,让他心慌的香气萦绕不去,就在他的枕头上,包裹住他的所有感官。
有一搭没一搭的,像猫的尾巴,时不时撩一下。
白及很困,但他睡不着。
突如其来的婴儿啼哭声,让他如蒙大赦。他跳起来,跑到了婴儿房,安抚好婴儿后,他不敢再回大床上去了。
他在心里找了个借口,他要照顾宝宝,这样他睡在婴儿房完全没问题。
苏灯心没等回白及,诧异极了。
她双手撑着眼皮,扒着门缝看了眼,白及缩在婴儿房的小床上睡着了。
苏灯心大受震撼,原来真的有进本后,兢兢业业完成剧情所有家务事琐事的参赛选手!
苏灯心甚至反思了起来,自己当时有没有明确告诉白及,进本是为了谈恋爱呢?
懂了,人鱼在害羞。
“还挺扭捏。”
第一夜,就这么结束了。
第二天一早,苏灯心吃着白及做的早餐,从秘书那里拿来日程,细细琢磨着。
“下午的这个猎场,是都邀请谁?”苏灯心问。
“老板想邀请谁呢?”秘书如此回答。
苏灯心有谱了,看来下午的猎场安排,应该是她一个人的消遣,并非商务接待。
“学长,你跟我一起去。”苏灯心说道。
白及愣了愣,调开自己的课程表看了之后,点了头。
秘书颇感意外,但他选择什么都不说。
二世祖醒了,二世祖觅食中,但对早餐挑剔至极。
苏灯心叮嘱秘书:“另外,速度找个厨子和保姆,今天晚上我就要看到他们上岗工作。”
秘书为难道:“老板,这些都很难磨合,不如您宽限几天。”
苏灯心再次强调:“今晚。”
秘书连忙记在备忘录上,将优先级提到最高。
二世祖还在挑剔,苏灯心安慰白及道:“他有病,你不必在意。你做的饭我喜欢。”
白及一扫臊眉耷眼的萎靡状态,眼里重新亮起了光。
“真可怕啊。”苏灯心感慨,“原来家务琐事,真能把一个人眼中的光给磨没。”
白及也才做了两顿饭,带了一个晚上的孩子,脸上就有了疲惫的迹象。
上午,苏灯心去了趟地下酒吧,摸了门道,接着,她拿到了亲子报告。
于是她立刻杀回家,“提审”了那个便宜弟弟。
便宜弟弟正打算出门鬼混,被她逮个正着。
“哪也别去,过来跟我交待清楚。”苏灯心坐下,翘起腿,将装有亲子鉴定报告的档案袋甩在了桌子上。
弟弟乖巧站着,小声问:“姐,这是什么?”
苏灯心扬起眉,眼底压抑着愉悦的光,诈道:“一些照片。在我说出答案前,给你个机会自己坦白。你的那个女伴,什么来历。”
“照片”两个字,戳破了二世祖的胆。
不管这是他偷拍的姐夫的照片,还是自己和珍珠小姐同框的照片,都让他倍感惊悚。
“姐!”弟弟丝滑地跪了下去,“你都知道了?我错了……”
“你知道她什么背景吗?”
“就做快消的。”弟弟天真道,“我打听过了,爸妈都不在了,她名义上是这家快消企业的老板,实际上话语权不大,没什么背景。”
苏灯心惊呆了。
原来二世祖并不知道珍珠小姐的黑背景,怪不得敢去骗这千金小姐。
“你蠢啊。”苏灯心摇头感慨,“你既知道她做快消的,这么年轻一个小姑娘,扔这种生意场没被高层活吃了,你怎就不去调查她的来头背景?”
弟弟很懵,表情更加蠢。
“背景?她什么背景?”弟弟瞪大了眼,“难道是国家领……”
苏灯心听不下去了。
“这个快消企业背靠一心组,你骗这个大小姐,是一心组的心肝宝贝。弟弟,你要是什么时候被他们绑走扔海喂鱼,我是一点都不意外啊。”
弟弟又是一懵,接着又一愣,最后,他忽然笑了。
“我当是谁呢……”弟弟哈哈笑了起来,“一心组不也得仰仗着咱?没我们,他们哪来的军火?呵,你要说是一心组的,那我有数了。”
苏灯心沉默了。
“你脑子清醒吗?”苏灯心道,“我们只是卖军火的,我们有组织有武装吗?”
弟弟:“谁敢动咱!他们还不得把咱们供起来?卖咱武器的东阳人早说过了,军火只卖咱家,什么一心组,一群不入流的街溜子,东阳人根本不认,他们就认咱家的黑莓酒吧!所以四舍五入,一心组算什么,我还是珍珠的东家呢!”
苏灯心真想给这二世祖的脑子比个赞。
她主要做不来那种扇耳光的事,不然,一定要给这二世祖几个嘴巴子,然后封了他的嘴,把他捆在家中,别出去惹事埋雷。
“黑莓酒吧,可不是永远都会跟着咱们姓。”苏灯心说道。
这好像让二世祖想起了什么,他看了眼挂在墙上的全家福照片,是的,二十年前,用来交易的黑莓酒吧,还姓白。
“你最近不要再出去。”苏灯心下了禁足令,“听你……姐夫的,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凭什么,他就一童养婿……”
“我这两天要办点事,很重要。”苏灯心继续胡诌,“你要是敢坏了我的事,我绝对会一枪崩了你。”
二世祖闭嘴认怂。
苏灯心口中很重要的事,其实就是和白及约会。她可不想约会中途,还要回去给弟弟和他的儿子擦屁股。
警告完弟弟后,苏灯心让司机把她送到了白及工作的大学,恰巧第二节开课,苏灯心打听了白及的上课教室后,跟着学生潮进了教室,坐在了最后一排。
白及上课是带着孩子来的,他胸前挂着育儿袋,婴儿就在背带里睡觉。
上课铃打响后,婴儿吓醒了哭了会儿,白及手忙脚乱满脸愧疚,在学生们的注视下哄好了孩子,这才开始上课。
明明说不擅长数学,但教课绰绰有余。
白及上课时相当专注认真,以至于最后提问环节,才看到后排的苏灯心。
他就在苏灯心不怀好意的注视下,僵在讲台上,变得通红。
苏灯心甚至感觉,他快要原地崩出鱼尾巴,在讲台上吐泡泡了。
“教授!”一个女生提问,“孩子是你的吗?”
白及用一副快要哭了的表情,颤抖着声音回答:“是弟弟的孩子。”
“教授,那你有孩子吗?”
白及慌乱地瞟了眼苏灯心,狂摇头道:“不、不敢有……”
这个回答,恰巧切中了小说原文的设定。这所学校有个传闻,白教授是某个霸总家豢养的“金丝雀”,没有婚恋自由,让他出来教课是为了缓解他的抑郁情绪,有个体面的工作让他散散心罢了。
学生们纷纷投来同情的目光。
救他命的下课铃响了,虽然孩子又哭了,但白及如释重负。
哄好孩子后,教室里只剩下他和苏灯心。
他仍然站在最前面,苏灯心仍然坐在最后面,他低着头,而苏灯心始终看着他在笑。
“学长,我仿佛看到了十年后的你。”苏灯心说。
白及抬头,似是欣慰也似高兴,可表情很快又苦涩委屈起来,重新低下头,不再看她。
“我不想过这种生活。”他说。
“具体哪种呢?教书还是带孩子?”
“……都有。”
苏灯心惊讶道:“那你,想做什么?”
她的预设中,白及的职业规划,应该就是成为大学教授。
白及沉默着。
“没想好?”苏灯心又惊讶了。
她印象中,白及应该是走得最稳,对自己规划最清晰的。
“我只是,不想做这种无趣的工作。”白及垂着头,“之前想过,但没体验过。这次体验了……我不喜欢。”
苏灯心站了起来,她想到了个可能性。
“白及,”她问,“你说实话,你喜不喜欢这个社团?喜不喜欢这种刺激有意思的进本方式?”
白及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最终,他说:“从一开始
,我就是被卷进来的。它很麻烦,我很怕它有不好的影响,再给我的生活平添麻烦,但……并不讨厌。现在有了比较,进本,比教书好,也比……串珠子好。”
苏灯心愣愣道:“我明白了学长,你一直在压抑自己。”
第93章 猎场
“学长, 有个办法可以治你这个病症。”苏灯心拉住了白及的手。
白及的表情很懵,他的手被苏灯心牵着,就仿佛一根线狠狠揪住他心的一角, 很有力量的往前拽着, 不容他拒绝。
逆着穿过走廊上的学生,那些学生脸上诧异的注视,让他羞涩低头避开视线的同时, 又发自内心的高兴。
“你观察过这个世界吗?”走在前面的苏灯心脸上挂着奇异的表情, 看起来像志得意满,目光锐利且自信。
“这里吗?”
她的话让白及仔细回想起来。
“导航。”他说。
苏灯心目露赞许。
“没错, 从导航中可以看到, 我们其实是在一个圆圈内活动。”
家在圆圈的最中心, 白及所在的大学,是在最外圈的边缘,没有直行的道路, 想要从家去学校,就要沿着路一圈圈绕到最外面。
“你要做什么?”白及问。
“你应该问,我们要去做什么。”苏灯心把他拉到身边,停在教学楼门口,“你车呢?”
白及指着一辆银色的五座家用车,“那个。”
“上去, 就按我说得开。”苏灯心调出导航,“绕到学校东边那个门, 之后就一直朝地图外笔直的开!”
白及:“……会不会出问题。”
“就是出问题,又会如何?”苏灯心反问。
白及这才明白过来, 苏灯心这是在点他。
他又指了指怀里的婴儿。
“但我还带了个孩子……”
苏灯心:“你车上不是有安全座吗?”
“也……好。”白及在车上给婴儿换好了尿不湿,仔细安放在安全座椅内。
他发动了车, 试探着,缓缓开出学校。
“走,往导航图边缘走。”苏灯心怂恿。
“万一……”
“没有万一。”苏灯心说,“大不了一死,白及,这只是个故事,你不需要循规蹈矩。”
白及想,再犹犹豫豫就不好看了。
“我运气很差。”他这么说着,踩向了油门。
车逐渐提速,苏灯心打开了窗户,劲风猛烈地吹直头发。
车上的孩子开始放声大哭,犹如魔灵暗示他们三思。
孩子的哭声让白及犹豫了片刻,但很快,他将油门踩到了底,指针飙到了最顶端。
苏灯心眯着眼睛,露出笑容。
道路的尽头他没有停,而是冲向了灰暗的边界。
突破未知区域后,两旁的景色出现重复,后座上的婴儿犹如被关机,睡着了。
苏灯心看到了,冲向虚假的边界时,白及没有闭眼睛,他的表情是沉静的,眼神中却迸发着光彩。
那是一种兴奋的光,凌傲自信,和她记忆中那张光荣榜证件照的他越来越接近。
她喜欢白及意气风发的模样。
当年能让她为那张照片驻足的,并不是白及的相貌,她从始至终想要再看一眼的,就是他眉眼间的意气风发。
东海有一种宝石叫凌云,不能打磨,打磨反而不如从前亮,所以那种开采时就天然拥有漂亮形状的凌云价值最高。
白及……和凌云挺像的。
“学长家,卖凌云吗?”
“嗯?你对这个也有兴趣吗?”白及的声音稳在风中,很清晰地钻入耳朵,“我家有一块凌云,可不是卖的,是我舅从老家捡的,形状很别致。”
“什么形状?”
“海浪。”白及说,“半个巴掌那么大的,浅海青蓝色,你要懂这个你肯定知道,这种颜色和大小非常罕见,有价无市,而且我们都挺喜欢的,就不卖。”
“越听越像了。”苏灯心笑道。
“像什么?”
苏灯心没有回答。
窗外从一开始单调重复的风景路灯,变成了碎裂的彩色晶片,就像在错乱的时空中全速前行。
魔灵跟不上他们的任性,苏灯心趴在车窗上,静静听着热烈的马达声。
时速应该超过了一百八,而且……
苏灯心的身体跟着车的颠簸向上跳了一下。
白及在危险驾驶,他甚至把安全带摘了。
这家伙,果然。
有翼族和人鱼种有一个共通之处,他们骨子里喜欢竞速。
人鱼种最快的游速大约是每小时九十海里左右,所以陆地上车速一百八时码,对于白及而言,也并不算最快的。
海是广阔的,陆地是有条框的,所以也有一种说法,人鱼种在陆地上生活久了,大多数都会抑郁。
“哈!”白及发出了愉快的声音,“嗷呼!”
“苏灯心,你游过泳吗!”白及说,“下次咱们比赛!”
非水栖有翼族虽然喜欢竞速,但不太喜欢水。在水里用不了翅膀,反而压抑他们的本性。
苏灯心:“我找别人跟你比赛。”
“他们三个比不过我。”白及在陈述事实。
苏灯心:“东海再送介绍帖来,我就答应了,让你的龙兄弟们下水和你比。”
白及噎了下,哈哈笑了起来。
苏灯心第一次见他这么笑,足足看了十秒。
“没比过。”白及说,“但我认为,堂堂正正比,我未必会输。”
“原来,你开心是这个样子的,像从前的那个学长了。”苏灯心的眼睛还在看着他。
白及感受到这个视线,侧头和她对视了几秒,笑了。
“苏同学,喜欢哪个?”
“你是在问自己,还是问他们?”苏灯心眼睛亮了,靠着他坐近了些。
白及不说话了,他想问的是苏灯心喜欢哪一个他,但她却提到了其他人。
车速渐渐回落,又能看到模糊的边界了。
“我运气,一直不好。”他连同语气都低落了下去。
他能看出苏灯心对其他几个的喜欢,但他始终看不出苏灯心对他的喜欢。
他们就像普通的同学,拥有着比普通同学更进一步的小团体友谊,他知道苏灯心不讨厌他。
但问题是,苏灯心这样性格的,她谁都不讨厌。
白及很清楚自己的观察和情感捕捉能力,他不是很钝感的人。如果他戴着滤镜,都没办法说服自己,苏灯心喜欢他,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
“我肯定是在最后。”他自言自语道。
“如果你说的,是我想的那个……”苏灯心决定不再观察下去,她坦白道,“是流动的,学长。”
边界就在眼前,白及刹了车。
苏灯心没系安全带,整个人往前冲,白及伸手拦住了她。
“像转盘一样,对吧。”白及没再说什么。
这并不是给他希望。
如果她的喜欢,是转盘般流动,那不就是龙主转了二十多年的那个赌盘吗?
而他,运气最差啊!
白及自嘲般轻轻笑了,再次踩下油门,车冲破了边界后,回旋的道路出现在车轮下。
导航重新上线,显示二百米外的那个建筑,正是苏灯心计划要带白及去体验的猎场。
似乎是因为刚刚的话题最后氛围并不好,两人默契地翻篇不再提。
“巧了,猎场!既然到了,那就来玩吧,学长。”苏灯心下了车。
“孩子呢?”白及转头看向睡醒睁开眼的婴儿。
“带上,总不能扔车里。”苏灯心说。
白及再次将婴儿袋绑在身上固定好孩子,这个孩子仿佛就是他的气质转换开关,有孩子在身上挂着,他就像个家庭主夫。
苏灯心倒着走了两步,跑过来抬手,揉乱了白及的头发。
白及状况外,懵道:“为什么?”
苏灯心:“氛围更搭。”
把他头发揉乱后,搭配着这孩子,就看起来更委屈了。
白及伸手推了推滑落的眼镜,踉踉跄跄跟着苏灯心进了猎场。
猎场其实是个旧游乐园,被女主改造为自己的猎场,婚姻生活遇到苦闷了,就一个人带把枪,到猎场实弹射击。
这里其实发生过一段重要剧情,男主被坑货弟弟陷害,有次找到了这里,踏入了女主的秘密基地,并在危险时刻拔枪射击,女主意识到他会玩枪后,对他的不信任更深了。
“你玩过吗?”苏灯心拼装好一杆猎枪后,问目瞪口呆的白及。
白及疯狂摇头。
“过年打气球算吗?我枪法还挺准。”他说。
“你过年打气球用什么型号的枪?”这下轮到苏灯心好奇了。
白及卡壳。
“……你没玩过?”
“没有。”苏灯心回答。
白及很难相信,“你都在你房间里实装美食城游乐场了,你没玩过打气球?”
“没啊。”苏灯心装弹上膛后,潇洒将枪托一顶,随口道,“我的游乐场里没这个项目。”
白及恍然大悟道:“也确实没必要。”
她都玩真枪了,还保留假枪打气球有什么意思?
“这都是真弹吗?”白及掂着手中沉甸甸的枪。
“当然。”苏灯心耸了耸鼻尖,“我能闻得出来,而且手感也是真的。”
“……”白及沉默了会儿,仔细给怀里的婴儿戴上耳罩,跟在苏灯心后面,“走,怎么玩?”
“我不知道她这个什么玩法。”苏灯心道,“但应该很有意思。”
可实际情况让苏灯心大失所望。
女主的这个猎场,玩的是有轨道的移动靶,它们一般藏在游乐场的可移动设备上,打开总阀,整个游乐场亮灯后,这些靶子会死板地移动。
这种程度更适合白及这个水平的选手。
苏灯心放弃自己的玩乐,将精力投入到教白及打靶中。
“不用怕子弹壳。”苏灯心说,“不要眨眼。”
学霸乖乖点头:“好。”
总体来说,白及学东西是真的快,他认真扎实,只要给画一条路径,他就能稳妥地走向成功。
半个小时后,白及已经可以和苏灯心一起坐上过山车打靶了。
怀里的婴儿大哭伴奏,而两位家长却在飞驰的风中,端着枪默默比赛着。
计数结束,成绩揭晓。
沿途三十九靶,白及中靶三十,稳在六环以上。
苏灯心他的这个成绩相当满意,第一次当老师就得到学生快速的正向反馈。
“可以。”苏灯心举起双手。
白及愣了愣,轻轻和她击掌。
苏灯心捏住了他的手,“别动。”
白及的耳朵应声变红。
他太紧张了,他猜到了苏灯心的用意,因为她现在正用热切的目光注视着他。
他避不开这样的目光,口干舌燥,很想跳进水里吐泡泡。
白及余光瞥到了一个洗手池。
太浅了。
不然,他真的要钻进去。
最终,白及喉结动了又动,艰难开口道:
“我、我渴了。”
他语气软糯,说完这句话后,手指就挣扎着想要从苏灯心的手心偷偷溜走。
但苏灯心却一歪头,慢慢扬起了嘴角。
“渴了?”苏灯心放下手,却没有松开,顺势牵住了他的手,“那么,恰巧能去一个地方。”
酒吧,黑莓酒吧。
“我们还带着孩子……”白及小声道。
“真的是孩子的问题吗?”苏灯心眼神无比专注,依然直视着白及。
他逃不开这样的注视。
“你知道的,孩子不是借口。”苏灯心说,“我要你亲口告诉我,白及,你的真实想法,不是要不要去,而是,想不想和我一起出去约会,而不是回家做饭伺候那个书中的路人甲。”
“想的,灯心。”白及回答得很急迫。
苏灯心没给他反应的时机,飞速问道:“因为不想在家做饭,对吧?”
但白及头脑清醒地回答她:“也想和你一起约会。”
第94章 赌运
黑莓酒吧, 小说中重要剧情上演的舞台,风暴的中心。
抱着孩子跟着苏灯心走入酒吧的白及,不由发出质疑:“这叫酒吧?”
眼前这个有三层结构面积辽阔摆满各种□□机器的, 分明是个住宿性质的赌场。
三楼酒店包房可过夜, 一二层赌场牌桌,仅有入门的角落是提供酒水的吧台。
“据说古人类时期的文艺创作在遇到严格的审查期时,会用一些中性词汇代替高敏感词汇。”苏灯心猜测道, “我想应该是为了避免该文被屏蔽, 才将赌场替换成酒吧。”
白及试图理解,但沉默一阵后, 他放弃了。
“那我们这种带着孩子逛赌场的?”白及指了指怀中睡眠的婴儿。
苏灯心纠正了他的用词:“是带着孩子参观家族产业, 合法正当。”
“好合理, 好幽默。”白及甘拜下风。
“你赌过吗?”苏灯心拨弄着一个独立的机器,它的玩法堪称幼稚,拉动摇杆, 只要转出三条长得一样的青龙图案画,就能拿到一百枚黑色筹码,黑色筹码的兑换价格是千元一只。
白及乖宝宝摇头:“我运气不好,从不碰这些。”
“如果运气好呢?”
“也不会碰吧……”白及说,“我好像天生缺安全感,加上……你知道的, 东海他们那些都爱玩赌,我就很反感这些。”
“如果不是运气型, 而是博弈型呢?”苏灯心摇出了三条龙,哼笑了一声, 目光飘向旁边的牌桌。
那里有人正在玩牌。
“……纯粹是计算概率,没有人作弊的话。”白及说, “似乎也没什么可玩的。”
“试试看?”苏灯心道,“咱俩下盘棋?”
“你很会下棋。”白及笃定。
“怎么看出来的?”
“就那次在活动室……”
有次活动室,苏灯心拿着岁遮的手机玩一种小游戏,是带点策略的走格子填词小游戏,那个时候他在旁边看了一眼,大脑自动给出的判断,是应该挪动最左边的,清除障碍填上左边空缺,之后再向全版图推进。
苏灯心却在杂乱无章的填词,选词走格很跳跃,白及最开始以为她在随手填,到后来她走到某个格后,眼睛就不再盯屏幕,而是和千里开起了玩笑。
而她再也没看一眼的游戏,格子很快便自动填好。
白及这才明白,她用最短路径完成了关键一步,触发了最佳路径自动回填。
她之前所有的摆弄,都是为了这一步。
“咱俩玩一局。”苏灯心上了牌桌,“只差你了。”
白及闻言抬头:“你和他们都玩过了?”
“以不同方式吧。”苏灯心等待着发牌,“咱俩就按这本书里的规则玩。”
凑数字,每一局先用骰子摇出个数。接着开牌,每人总共发五张,可以弃牌重抽一次,不同花色代表不同的倍数,大小看牌上的数字,五张算好,加起来的数字总和最接近本局摇出来的数字,且不超过这个数字,就是赢家。
“是数字概率啊……”白及似乎有了点自信,但仍喃喃念叨着自己的数学不是很好。
苏灯心和封南千里下过棋,还见过岁遮玩填字游戏,那三个的大脑侧重点,她基本摸出了底细。
封南不太重布局,但擅长局部抓痕迹猜测对手棋,前期能和她下个有来有回。不过,他基本下到中盘就能看出败局已定,后面就会敷衍了事,开始边下棋边思考中午吃什么。
千里和她是一种类型,所以和千里下棋,总会看到千里思索后了然偷笑,他能发现自己的布局,等摸清她的真实意图后,就会问她:“接下来想怎么玩?”
而岁遮,苏灯心盯着他打过一盘填字游戏,基本上就是随意,出什么打什么,一心两用的,大多数都是在听他们八卦聊天,游戏只是他消遣大脑的健身哑铃。不过,如果她要求岁遮好好玩一局的话,他认真起来画风会两级反转,除了不持久,别的没毛病。
不知道,现在这个瞧着像被迫上桌的良家主夫,会是什么风格的。
骰子落桌,要达到的数字目标已定。
“开牌。”
苏灯心率先翻开自己的牌,看向白及手中的牌,他抽到了一个最小的数字。
“我的运气。”白及叹气。
“上了桌,就不能总把坏运气挂嘴边。”苏灯心调侃道。
“和赌沾边的,我运气真的不太行。”白及目光黯淡道。
他中途选择弃牌一张再抽新的,到手后整租牌超过了目标数字,爆掉。
这个结果意料之中,白及平静宣布:“我
输了。”
苏灯心交叠着手,观察着他。
“如果……加上作弊呢?”
“怎么可以作弊呢?”白及摇头。
“这里毕竟是赌场,不作弊就不是赌场。”
白及还是摇头,将遵纪守法优等生准则贯彻到底。他用手背推了下眼镜,托着婴儿起身。
“我不想在你面前作弊。”
总体来说,如同汽水的一天就这么过去了,开头是甜的,也刺激过,但终究索然无味。
回家仍然是老程序,做饭哄孩子,遭受二世祖的精神攻击。
好在,苏灯心面完了保姆和厨子。
这种应该是原著小说中没出现过的人物,所以面试过程相当恐怖,很像魔灵从马路上中抓了两个路人来应付小殿下。
虽然面试不合格,但苏灯心还是让他俩留下了。
结果,厨子帮白及做饭时,往垃圾桶倒热油,险些把厨房点了,而保姆只会机械的喂奶换尿不湿,婴儿哭闹时,保姆也只固定唱两句儿歌。
半夜,听着婴儿的啼哭声和固定的两句诡异儿歌。
白及躺在床上,眼睛望着天花板,说:“不觉得很恐怖吗?”
“还挺有氛围。”苏灯心幽默道。
言情本被他们完成了恐怖本,倒是夫妻同床异梦,他俩演了个十足十。
“忍住。”苏灯心说,“跟你无关,孩子哭着哭着就睡了,保姆唱着唱着就停了。”
保姆唱了有二十多分钟,孩子的哭声停止。苏灯心甩去满脑子的那两句儿歌,转过身准备完全放松后进入睡梦中。
只是一转身看到白及,她又有了新的打算。
“睡着了吗?”苏灯心问。
按照白及的性格,应该不会跟她玩装睡,所以没有回应,那就一定是睡着了。
苏灯心掀开了被角。
她这次好奇的不是鱼尾,而是腿。
她脑海里留着一种说不清的触感,像是谁的腿,而那个触感……她难以描述,就如丝绸从自己的身上轻轻滑下去,丝润且稍纵即逝。
她很想找到那双腿,再去触碰一次,确认它是谁的。
而提到腿,自然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白及。
可耻的说,那晚老爹的手下败将挑衅捞走白及威胁时,她跑神了半秒钟,就是因为看到了白及的那条鱼尾。
放他进海池时,她也在控制住自己,不要太明显地盯着他的鱼尾看。
但是,她一直都有个心愿,她想抱着一条人鱼睡觉,让人鱼的尾巴缠在她的身上。
她尝试过人鱼型抱枕,不行,根本解决不了她的本质需求。她要的是有体温的,有鱼尾触感的,偶尔还能感触到鱼尾纹路的那种,棉花抱枕即便是等身的,也难以成为代餐。
原本,天星有找过他的老友——一条深海人鱼老人家,让苏灯心摸鱼尾解馋。
但苏灯心认为,挑选可以搂着睡觉的鱼尾这种私事,和挑对象同等标准,要找投缘的,浑身上下对味的,才能美滋滋抱着鱼尾沉浸式享受。
苏灯心蜷起脚尖,碰了碰白及的腿。
白及睡觉是要穿成套的睡衣睡裤,这种隔着布料的触碰半点用都没。
刚刚的触碰没办法确定留在自己脑海中的触感是否是白及,但能让她确认自己的想法。
其实刚刚她躺在床上,有在思考要不要和白及到此为止,今后不再加深关系。她怂恿了一天,也没能看到那个惊艳她学生时代的白及学长再现,心中多少是有失落的。
但脚尖触碰到他的腿后,苏灯心突然意识到,白及也不能少,不然她一直以来渴望的和鱼尾相互缠着睡觉的愿望,就再也实现不了了。
她不认为,自己还能找到比他更对味的人鱼了。
何况,她总感觉,除了鱼尾之外,她真的有见过白及更“猛健”的一面,那条鱼尾缠她的力量,应该会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合心意。
因此,不能放弃白及,古魔法社就应该整整齐齐团团圆圆,少一个就不是那个味了。
再者,脱掉白及现在的优等生安全枷锁,让他归来仍是那个少年,也是很有意思的挑战。
苏灯心睡着后,白及悄然坐起来,睁大了双眼。
他快睡着的时候,苏灯心问他睡着了没,他迟了一拍没应声,结果没料到,苏灯心竟然掀他被子摸他腿!
他当时完全出于僵硬状态,只能继续装睡挺尸。
他怎么也没想过,苏灯心会上脚摸他!
这怎么办呢,他明天还怎么面对苏灯心?!
不过……这么说的话,苏灯心对自己还是有兴趣的,也不算他一厢情愿。
白及不知该哭还是该乐,他默默坐了会儿,发着烫躺了回去,然后不出意外的失眠了。
窗口蒙蒙亮时,白及火速逃离了这张床。
他没想好要怎么办,简单做了早餐后,就逃到了学校。
只是这一天,他都没课。
苏灯心睡醒后,床头站着秘书。
“……我男人呢?”苏灯心问。
秘书清了清嗓子,回答:“上班去了。”
秘书将日程安排递到苏灯心眼皮下。
今天有重要的合作伙伴到公司参观,所以她必须要去工作。
苏灯心:“嗯?”
是要触发重要的剧情节点了吗?
白及躲在学校摘了眼镜呆坐了一个上午,夺命电话打来,似乎他不接,这个电话就响到天长地久。
白及按了接听键,电话那端传来一声吼:“姐夫!!哥!救我!!”
白及看了又看,确信这个电话是由苏灯心的那个便宜弟弟打来的。
叫他姐夫诶。
“怎么了?”他问。
“我给你发个地址,你来!”二世祖抖着声音说,“我儿子被抢了!”
第95章 鱼尾
弟弟发来的是个地下赌场。
白及的车刚停在门口, 就被一群黑衣人包围了。
他们揪着弟弟的衣领,像拎一只小鸡仔,推到了白及身前。
弟弟扑通跪下, 抱着白及的大腿, 说道:“求你了哥,帮我,我赌输了, 求你替我翻盘, 别告诉我姐,我姐一定会崩了我!!”
“……孩子呢?”
“不是假话!”弟弟痛哭流涕道, “他们抢了我儿子, 我是被逼赌的!”
“小少爷好会颠倒黑白。”一个披着西装的女人走来, “我这里是你两条腿自己走进来的,桌旁的椅子也是你自己的屁股坐上去的,筹码是小少爷自己押的, 我们一心的生意,从来都是你情我愿清清白白,哪来的逼迫一说。”
白及第一时间对上号——黑寡妇,一心会现在的当家人。
他暗暗叹了口气。
这混蛋弟弟,竟然跑到敌方的地盘赌钱,他大脑是被狗吃了吗?
“是你先抢了我儿子!”便宜弟弟大声控诉。
“奇了怪了。”黑寡妇吐出一口烟圈, 手指夹着烟蒂,点了点门口的一小块牌子, “我们这里不允许未成年人入内,你若抱着孩子来, 肯定进不了我们这里的门,我可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 再者……哪有把还没断奶的儿子往赌场带的爸爸啊?你说是吧,白教授。”
白及低头,便宜弟弟还抓着他的裤腿,从他躲躲闪闪的眼神来看,这小畜生真的带孩子来赌场了。
“……孩子呢?”白及问他。
弟弟这才承认:“我一时没看紧,被他们抱走了,他们说想要回儿子,就得跟他们赌……”
看他臊眉臊眼的模样,不必问,肯定是赌输了。
“输了多少?”白及问。
“…
…”弟弟不敢开口,只是抓着他的裤腿又央求了一遍,“姐夫,哥……哥你千万别告诉我姐!你帮帮我!我现在什么都没了,你名下不是还有吗?求你了哥,让我用用吧……”
白及没听懂,但他意识到,似乎不是输钱那么简单了。
“你押了什么上去?”
“我……”便宜弟弟说,“我名下的全部股份,公司经营权,车房之类的……”
白及悬着的心终于崩碎了。
也许是他破碎的表情太明显,黑寡妇看他的眼神中,竟多出了一丝兴致。
黑寡妇提示道:“白教授,混龙城这么久,咱场上的规矩,可不能不守,输了,可要认。你家苏总也是做这行生意的,我想苏总也不想谁传出,她的男人和弟弟不守行规的消息吧?”
“……你是还输了什么吗?”白及问软成一滩的二世祖。
他琢磨出不对劲了,如果只是输了二世祖名下的这些股份资产,二世祖尚可灰溜溜回家,拽着他姐姐的裤腿哭一番。
但二世祖却叫来了自己,向他求救,那就只有一个可能,赌局还未结束。
“我签了游戏协议……”弟弟涕泗横流道,“一共十局,十局结束才算完,这局要是输了我就要赔上一条胳膊一条腿一只眼。”
白及抽出腿,转身开车门。
卸吧,他支持。
他算是知道了,这家会破产,就是这混账败家子搅合的。
“哥!!亲姐夫!”弟弟浮肿的脸煞白,扑上来抱住他胳膊,声音抖如筛子,“求你了,求你了……求求你,不能再输了,求你留下来,替我,我要没命了……”
黑寡妇身旁的保镖换了根沉甸甸的注心钢球棒,抡起来比划着。
“求你了!!”二世祖的声音更加凄惨。
白及悟了。
他转过身,镜片闪过一抹银光。
白及看向黑寡妇:“还剩多少局?”
黑寡妇浓红的嘴唇一张,哈哈笑道:“白教授要替他留下来继续了?”
“这不正是你们正在进行的赌局吗?”白及向前一步,“我留下来替他,这局是他赢了。”
他已经猜到了,十局,正在进行中,现在正在赌的这一局,赌的就是二世祖能否再将一个家人拉下水。
最好是苏灯心,但二世祖肯定不敢。
那他只能来求他,这样就能解释,一向对他态度恶劣的弟弟,今日为何会拼了命的一口一个姐夫哥的求他留下。
黑寡妇面露欣赏浮夸鼓掌。
“不错,这样一来,还剩两局,只是,这局即便是他赢了,也只是保住了自己的胳膊腿,你这个弟弟,已经把自己能赌的都赌光了,接下来既然是白教授替赌,总要拿出属于你的东西。”
黑寡妇弹了弹烟灰,轻描淡写道:
“不知白教授要拿什么下注来和我赌最后两局呢?我这边的筹码是一心组的全部指挥权,白教授可要拿出相应的筹码才能和我在同一张赌桌上继续。”
“我名下的所有。”白及回答。
白及拿不准自己名下有什么,但肯定是有的。
“你要拿世纪公司和黑莓酒吧的经营权赌?!”弟弟惊厥过去,又很快醒来,抱住白及的腿发抖。
猜对了,果然他名下也是有产业的。
原来黑莓酒吧在他名下……也对,这样经营风险是他的。
白及拉起已吓成软泥的二世祖,大步进了赌场。
赌场里烟熏火燎,每个桌前除了魂没了大半的狂热赌鬼就是眼神锐利不怀好意的职业陪赌人。
陪赌人都是一心组织的成员,方便赌鬼们散尽资财后最快速度响应,递合同画押暴力恐吓。
沉溺在赌潭中鲜美的鱼,和围着他们等待食肉的一群鲨。
白及像是第一次见到赌场的纯白之花,这里摸摸那里看看,皱着眉不言不语。
黑寡妇绕过两个赌桌,坐上了赌场最中央的一台开阔打灯最亮的牌桌旁,做了个请的手势。
白及这才坐下。
“白教授是教数学的,都说最好不要和数学专家上赌桌,可我生来叛逆,我就想亲自和教数学的教授在赌桌上决个胜负。不知白教授想赌什么?”
白及:“……随意。”
“不知白教授运气如何?”黑寡妇吐了口烟圈,将手中残剩的烟头暗灭在保镖端着的烟灰缸中。
白及冷笑。
“我运气向来不好。”
“那我也不欺负白教授,凑数吧。白教授是第一次赌?”
“……第一次。”他说,“凑数是什么?”
“五张牌,挤一个数。数有骰子掷出。既然白教授第一次玩,那就请白教授先掷骰,也算我让你一把。”黑寡妇示意荷官送骰。
白及生疏地将骰子仍在桌上。
荷官发牌。
黑寡妇“友善”提醒白及:“如果白教授不满意现在的牌,可以换一张。”
“和你换?”白及问。
“让荷官重新发一张。”黑寡妇松弛了许多,又觉好笑,“白教授果然如传闻所言,纯白如纸……明明父母是做这个起家的,却被苏家折了翅膀,教养得如此贤良。”
白及面无表情。
“开牌吧。”他一次性翻过了五张牌,然后愣住。
这些牌面数字和早已超过了骰子的数字。
黑寡妇笑了一声:“原来是真不会玩……”
二世祖已经吓昏过去,人事不省了。
白及:“不看看你的吗?如果都爆掉……”
黑寡妇翻开所有的牌,点了支烟,气定神闲道:“抱歉了教授,我运气好。”
她的牌面加起来,与骰子们的点数只差一位。
白及皱了皱眉,揉着太阳穴。
“还剩最后一局了。”黑寡妇提醒道,“白教授还能继续吗?”
“数学上,凡事都有概率。”白及说,“永远要抓住机会,不然……就无翻盘的可能。”
“哦?那就是继续了?”黑寡妇道,“白教授还能拿什么继续?不把家产全押上,即便赢了,也拿不回所有。”
“……”白及说,“我不能替她作主。”
“欸,白教授与苏总是合法夫妻,总还有一半的资产,是自己能做主的,就比如……”
“我只能押命。”白及面无表情道。
“白教授,我要你的姓名章。”黑寡妇投下骰子,最后一局开牌。
三枚骰子凑了个十八。
五张牌发好,反面朝上扣在赌桌上。
白及摘下眼镜,将这五张牌聚拢,捏在手里,看了一眼,又看向骰子,眉毛一挑。
“加码,”他说,“我要一心的这个赌场。”
黑寡妇翻开一张牌,眯眼微笑:“那我也来加码好了,我要你身边这个男人的命。”
刚刚恢复意识的二世祖,闻声又倒了。
白及连续三张牌,现在,只剩下一张了,他抬起头,自信道:“以及,一心会,珍珠小姐名下的所有产业。”
黑寡妇似是在回敬他,也翻开四张牌,气定神闲吐烟圈。
她目前是十点。
白及是十五点。
目标数十八。
两个人都只剩下一张牌。
“白教授,还要加码吗?”
“你的命。”白及翻开了最后一张牌,数字3。
加起来恰巧十八点。
黑寡妇一愣,看向荷官。
她和荷官打好了暗示,给白及发五张牌凑17,让他看牌后,认为自己可以一赌。
而她这边,翻开后,凑个十八。
黑寡妇低头翻开自己的牌,加起来是十八,那就只有一个可能。
对面的这个大学教授,就在她和荷官的眼皮底下,出千了。
黑寡妇再抬头时,白及人已在她眼前,枪口顶住了她的额头。
他踏在赌桌上,居高临下顶着她,眼无高光,面无表情。
周边的保镖这才反应过来,将枪口对准白及,而
有一个保镖,摸索着自己的枪袋找不到枪,这才意识到,白及手里的那把枪,是他的。
“白教授好身手。”黑寡妇笑不出来了,“原来,教授深藏不露,手法好快,从小就赌?”
能在荷官的眼皮底下换牌,自然就不必问他枪是怎么顺来的了。
白及冷声道:“我串了一千五百三十六万八千四百零六颗珠子,两毫米四毫米还是十毫米的珠子,我闭着眼都能穿进去,这是我的家业。”
他,讨厌,串珠子!
要手稳,要眼快,要反应迅速能快速筛出品质不好的劣品珠子,分放在不同的盒子和区域内。
“还有,”白及忽然一笑,“我运气不好,但若真的不好,我认识的,就不会是她了。”
运气真不好,他就不会有这样的家庭,这样的母亲和家人,他会考不上妖大,也不会认识苏灯心。
整片大地,那么多个财团国家,见过苏灯心的能有多少?
妖大几千多个学生,能被星之魔女选中的又有多少?
运气好不好,白及心里早就有答案。
他只是认为自己可以更顺更好,可若有人较真跟他比运气。
一声枪响。
苏灯心出现在门口,她左边是一个哭唧唧的漂亮小姑娘,右边是她的秘书。
秘书吹了吹枪口的烟,说道:“一心组的各位,时代变了。”
二世祖醒得很是时候,爬起来惊讶叫道:“珍珠!”
苏灯心挟珍珠小姐为人质,笑眯眯走到黑寡妇面前。
“还是这种爽。”她看向白及,笑着问,“知道为什么会这么爽吗?学长,咱俩还是有默契的。”
她到公司后,并没有发现什么重要的剧情展开。
想要剧情展开,就要有重要的人物推动。而重要的人物除了她和白及外,就只剩下她那个不成器的弟弟,恋爱脑珍珠小姐,以及黑寡妇。
苏灯心定位到了弟弟的位置,问了秘书,得知这里是黑寡妇的赌场。
于是,她以“白教授”的照片为诱饵,钓来了仍然一片痴心的珍珠小姐,带她去大学和白及汇合。
到了白及办公室,看到他的课表,才知他今天没课。
那么,战场就一定是黑寡妇的赌场了。
苏灯心组织起一批小武装,以珍珠小姐为人质,赶到了故事发生地,正看到白及精彩的收尾。
完美。
白及没有让她破产,而她也没让她男人身死。
剧情推到这里,在场的人物都定格了。
流动的时间凝固了。
苏灯心放下枪,伸出手。
“下来吧,学长。”她像个开车门请公主下马的骑士。
白及这才放下枪,长长松了口气。
笔直的长腿迈下赌桌,苏灯心目光灼灼盯着看。
“学长不是说,自己不会作弊吗?”
“……我不能当着你的面作弊。”白及说,“但这种情况下,傻子才不作弊。”
“我要不来,你会开枪吗?”
“会吧。”白及说,“总要让自己死得公平点,开枪把黑寡妇带走,我也没算死得憋屈……我不想在你心里留下……窝囊的印象。”
“怎么会,我从来没这么想过学长。”
“那你……算了。”白及摇了摇头。
“学长,我无比认真的想了。”苏灯心搂住了他的腰,“我发自内心的,非常想要和你发展更进一步的关系。”
白及的脸烫了,耳尖发疼。
“你……真的会喜欢我这种吗?”
“什么叫你这种。”苏灯心道,“是这种的你,感觉会特别好欺负,一戳就碎,但就是不碎。”
白及噎住,半晌无言。
苏灯心面色红润声如洪钟,嘹亮道:“我想跟你更进一步后,放肆地摸着你的尾巴睡觉!”
说完,总觉得空气凝结了。
不仅仅是红着脸的白及凝了,好似还有别的东西也凝了,周围投来很异样的注视。
苏灯心转头,看到的不是书中的那些人物,而是满脸醋意和惊讶的封南,坐在桌边吃小南瓜饼但张大嘴巴呆住的岁遮,以及一个刚刚清醒和岁遮对坐吃饭,表情淡定的千里。
苏灯心不悦道:“什么时候回来的!”
白及则慢慢捂住了脸,静静站了会儿后,白及后退几步,跑了。
不一会儿,远处传来白及跳水沉底的声响。
苏灯心:“……诶?”
千里冷笑一声,优雅地喝了口粥,道:“诶什么,还不赶紧跳下去,摸你的鱼尾巴去。”
苏灯心抱拳一礼:“你懂我,回头细说!”
她当真追上去了。
封南酸溜溜道:“我算是明白了,她每个都是一个撩法,本里承诺,出本上手摸。”
岁遮手中的南瓜饼终于掉了。
“卧槽,封南难道你已经失身了?”
第96章 便宜你了
苏灯心开了魔言, 跟着跳下水,不过刚进去,她就折返上岸。
她下水后发现, 尽管这个魔言咒能让她避水呼吸, 但水下的可见度太低了。
水底的光都靠水下装潢的自发光石头水植小游鱼等完成,越往水底去,自然光就越少, 她这种程度的魔言咒根本看不清白及。
白及一头雾水, 甚至有些郁郁,尾巴旋着转了几圈, 吐了一串泡泡, 浮了半张脸悄悄在远处打量她。
苏灯心在岸上写写画画, 冲他招了招手。
白及犹犹豫豫的,红着脸游了过来。
苏灯心两只眼睁得贼大,看样子是想要抓他, 但白及离她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停了下来。
“水下有更适合的魔法吗?”苏灯心问,“要那种能在水底打光,视觉清晰度更高的。”
白及:“你做什么?”
“当然是看你啊!”苏灯心理直气壮。
白及快得像闪电,瞬间缩回水底,水面只剩波澜小浪,卷到苏灯心脚下。
苏灯心往回撤了脚, 岸边站了会儿,离开了。
白及在水底仰着头看岸上的人影, 见人影消失,四周寂静, 又郁郁了起来,吐出一串细小的水泡泡后, 他把自己蜷到了水底的细沙里,动手埋起自己的尾巴。
苏灯心到自己的秘密基地,翻出一箱珍珠球,她把箱子夹在胳膊底下,回到了餐桌前。
千里和岁遮还在吃,封南不在,不知去了哪。
看见苏灯心来,岁遮惊讶道:“这么快就结束了?白及鱼尾那么长一条,十分钟都不够你玩的?”
苏灯心:“……”
她本来在犹豫到底要问哪个,但岁遮一开口,她只剩一个选择了。
苏灯心看向千里。
千里笑了一下,不言。
苏灯心使劲盯着他看。她知道,千里肯定知道自己要问什么,所以他才这个样子,等她自己问出来。
岁遮大为不解:“你俩干什么呢?”
若非千里一直在他面前吃饭,他都要怀疑是千里插了一脚,让苏灯心没能玩成鱼尾,回来兴师问罪了。
良久,千里叹了口气,抽了一张纸,写了个咒言。
“拿去吧,不过我这个有时效,半小时。”他说。
苏灯心喜笑颜开,捧着这张纸愉快道:“就是这个,半小时够了!”
她要问的,正是适合下水且能看清楚水下环境的魔法。
魔法嘛,要么问岁遮,要么问千里。
她就知道千里看到她去而折返,肯定能猜到她需要什么魔法。
“封南呢?”有良心的小殿下在离开抓鱼前,还不忘问一问她摸过的小朱雀。
慈眉善目的天星回答:“安保部年
终汇报岗位交接大会要开了,他去看了。”
每年这个时候,负责南国安保工作的将士们都会来汇报工作,开表彰大会,封南对这个感兴趣也在情理之中。
苏灯心蹦蹦跳跳离开后,岁遮抓住千里问:“你给她了什么?”
千里淡定道:“把柄。”
“你的把柄?”岁遮还是想不明白。
千里哼笑一声:“她的。”
岁遮仍是一副不太聪明的模样:“我不明白,她来找你是想做什么?”
“她不是来找我,她也找你,但只有我明白了她想问什么,并且也知道她开不了口,所以……”千里笑道,“给机会不中用啊,岁遮。”
这种笑有胜利的意味,也有嘲弄的意味。
岁遮虽然不懂输在哪了,但他知道自己被千里莫名压了一头。
“滚蛋!”
字正腔圆怼完,岁遮低头咬着吸管,琢磨了好一阵子,忽然灵光一闪,回过味来拍桌而起,激动道,“灯心儿是不是来问咱水下捕鱼魔法?!”
岁遮口中的水下捕鱼魔法,就是苏灯心要的那种,能在水下看清“猎物”的魔法,一般广泛应用于捕鱼业,是火之魔女普适性较强的一种魔法,并不复杂,但因为用途过专,像陆地有翼族这种,死都不下水捕鱼的族群,是完全不会去记这种魔法的。
岁遮的问题无人回答,因为千里早不在桌对面了。
“他哪去了?”岁遮问旁边添菜加汤的大妖。
大妖回答:“去觐见凤主了。”
“啊?为什么?凤主什么时候要求他见了?”岁遮不懂。
大妖回答:“是千里先生的自发行为。”
“……”岁遮低声问大妖,“你知道他去见凤主的理由吗?”
大妖语重心长道:“是我我也会去的。”
“为什么?”岁遮眨巴着上挑的两只眼,脸上的天真稚气硬是将该妩媚起来的眼波给拉清纯了。
大妖看岁遮的目光变得慈祥了,他忽然觉得眼前的这个小魅魔,异常可爱,可能是因为他丝毫不做作的天真吧。
大妖微笑道:“因为第一次觐见,并没有给凤主留下深刻印象,所以是我的话,我也会在清醒后,再次觐见,给凤主留下更好的印象。”
岁遮恍然大悟,并在恍然大悟后,飞速接上一句:“原来是去重刷好感了!”
千里去刷凤主好感的同一时间,苏灯心坐在岸边,打开她的珍珠宝箱,一颗颗往水里丢珍珠。
珍珠坠入水底,惊醒了正在吐泡泡的白及。
白及不知她在做什么,但又实在好奇,悄悄的在很远很远的水面露出半个脑袋疑惑。
苏灯心扔得很准,一颗珍珠砸了白及的脑袋。
白及缓缓沉进水中,过了很久,从苏灯心脚边冒出脑袋。
“你在做什么?”他说。
“为你一掷千金。”苏灯心不正经道。
白及的尾巴在水面下烦躁地拍着。
“你刚刚去哪了?”
“问得好。”苏灯心说,“我去找你的室友。”
白及下意识道:“是谁?”
苏灯心:“你认为我去见了谁呢?”
白及不说话了,但他的尾巴还在摆动,水面荡起晃动的波纹,是那种闷骚的涟漪。
苏灯心抿嘴笑着,又轻轻丢了个珍珠,正中他脑袋。
“我想摸你尾巴。”苏灯心说。
白及没有摇头,但矜持也不让他点头。
他不知如何回应,他也很想,但他的脸皮太薄,无法让自己说出心里话。
苏灯心的脚趾碰到了水面,“我想摸你尾巴,可以的吧?”
白及说:“我想不到不可以的理由。”
扑通——
苏灯心下了水,满报着他的尾巴,满意道:“这就对了!”
千里离开金色的大厅,轻轻合上门。
天星侯在门口,没有从千里的脸上读出任何的消息。
但他也不会问。
千里主动提出,要再次和凤主沟通,实话说,他并不意外。千里似乎是这几个学生中,唯一清楚自己要做什么的那个。
“交谈很愉快。”千里停下脚步,笑着说道。
天星微微欠身:“没想到我的担心能被你看到了。”
“是我自己想把不错的结果讲给你听。”千里依然微笑着,“偶尔,也还是会想要同大家炫耀的。毕竟,凤主不好相处,能从他那里拿到不错的印象,很不容易。”
天星礼貌表达了赞同。
“我始终认为,”千里的目光飘远了,很显然他现在所想之人不在身边,“灯心的家庭教育,也并不成功。每次看她就如看到了我自己。”
天星不发表看法,但这正代表了他的看法。
他含蓄表达了认同。
“但小殿下始终比我幸运,凤主想要做个好父亲,也一直在努力。”千里说,“正因如此,凤主原谅了我的僭越。”
“您并不是僭越,我想,凤主看中的,正是您为小殿下着想的真诚。”天星发自肺腑道。
“啊,是嘛。”千里说这句话时,语气十分轻,听起来似乎在隐隐生气。
“你知道如何区分喜欢和爱吗?”千里意有所指。
“略有心得,但我想听听您的见解。”天星得体笑道。
千里没有讲解他的看法。
他只是在心中一遍又一遍的叹气。
喜欢是什么,喜欢是她撩哪个,他都觉得好玩,稍微有点不服,但并不会太当回事。
但爱就不一样,爱就矛盾又劳累,撕扯着,一边排他,想让她只选自己,一边又咬牙切齿,不得不包容她的喜好和选择,并为她思考未来怎么走。
千里的表情同语气一起变得轻盈,可说出的话却深不见底。
“我怕是已经掉入了爱的深渊。”
他转过头,用一种似笑非笑的无奈语气,对天星说道:“他们还扑腾在喜欢的浅滩,真羡慕啊……”
那几个,恐怕还没体会到他现在的复杂感受,真幸福啊。
“我个人认为,您如果现在抽身,也还来得及。”天星话中带笑。
千里轻笑出了声,“我不。”
他能清楚地感知到,不走这条路,他也不会有兴趣走别的路,况且,他自己也很好奇,以后感情堆叠得多了,深了,自己会是什么样子。
现在的他,无法想象未来的自己,但他很期待看到那样的自己。
就和苏灯心贪心地抓住现在的日子,一个都不想松手的理由一样,他也是因为,如今的生活是他最满意的,是最想要延续下去的。
有了苏灯心,才有意思。
没了苏灯心,他的未来,也就普普通通的交朋友、赚学分、毕业、工作,独自生活,保全自身,等待死亡。
“她现在……”千里又从平静的欣慰中,析出了几分幽怨,“肯定在抱着尾巴乐呵吧。”
千里微微摇了摇头,似乎是想把自己想象的画面从脑海里删除。
天星道:“小殿下从小就非常喜欢鱼尾。”
总觉得,说这句话,能从千里漂亮的脸庞上看出淡淡的醋味。
天星笑眯眯地欣赏着。
“当然,小殿下也并不是只喜欢鱼尾。”天星适时补上关键的一句。
千里无奈道:“显而易见。”
不然也不会哪个都割舍不掉了。
“或许这个问题很奇怪,”千里的神情又变作了好奇,他问天星,“像小殿下这种情况,一般该怎么处理比较的体面?”
“您是说王室台面上的婚姻议题吧。”天星规规矩矩回答,“台面上还是要有个婚姻话事人的,姻缘这种东西,一对一绑定了更体面。”
“想也是。”千里频频点头。
“虽不知是谁最早规定的,但明面上,大家确实如此执行了。”天星又道。
“真是奇怪啊。”千里说。
“真的很奇怪。”天星也说。
“苏灯心也算是只凤凰。”千里又道,“所以,真的奇怪。”
凤凰自带钟情属性,就比如凤主,看上一个爱上了,那就不会爱第二个,性子和爱情
都比较孤傲。
但苏灯心似乎并没有遗传凤主这个属性。
天星也道:“是啊,很奇怪,并且小殿下不太擅长飞。”
“我知道。”千里想起了第一次和她进本时的疼痛遭遇,“飞得很烂。”
技术很烂的小凤凰。
于是,越想越幽怨。
“所以我到底是为了什么?”他平静地吐槽自己。
虽说女妖的魅力不在于皮相是否有吸引力,但作为一个眼光天然高的魔族,千里非常勇敢地认为,苏灯心和美不沾边。
但他就是看见苏灯心,他就笑容满面心花怒放,这很不讲道理。
别的女妖女魔搭讪也好,释放对他的兴趣也罢,他只想去敷衍。
但苏灯心看向自己的眼睛一旦亮起光,他就会不由自主的表现自己的优势特长,费尽心思的去和她过招拉扯,释放对她也感兴趣的信号。
而且最生气的是,她的心海了去,两眼放光的想把宿舍的男生都揽在心里,他竟然在酸涩幽怨嫉妒难受的情绪中,还能扒拉出一丝相当刺激的喜欢。
他,很喜欢这样的她。
坦然自若坐在最高处,明目张胆的贪心,并且拿准了他们都不会有意见。
他真的好喜欢……挺,苏灯心的。
“真的很生气。”千里笑着说。
“我现在确定,您是真的陷进去了。”天星补刀。
千里的情绪跌宕起伏,但最终还是调整到了欣然状态,回到了大本营——苏灯心房间藏书区附近的小餐吧。
到了,只看到一个傻傻坐在凳子上出神的白及,和淡定带着点麻木的封南。
封南在编手绳,白及是他的指导老师,旁边还有一箱带着水珠的珍珠串子。
千里:“我是不是不用问她和岁遮去哪了?”
白及木然转头,木然点头。
封南阴阳怪气道:“马不停蹄的就去撩下一个了。”
白及回神,替苏灯心辩解道:“也是因为岁遮翻开了那本书,他要不着急拿给灯心看,魔灵也不会误会。”
“你还信魔灵?”封南嗤笑道,“那东西比苏灯心狡猾多了。”
什么魔灵误会,魔灵这个滑头,一定是想赶在过年前,把他们按照流程都给办了。
“不,还是岁遮。”白及说,“岁遮他负全责。他着急给苏灯心看,他抽到的是一本题材非常特殊的言情小说。”
千里坐下,捞起一串珍珠,随口问:“哪种?”
白及想了想,回答:“是咱们没见过的一种。”
“恋爱模式是?”千里问关键。
封南头也不抬,回答:“恩爱夫妻参加孤岛集体婚礼,大逃杀。”
天星善解人意,递来简介。
大逃杀类型,主打一个夫妻同心其利断金,从危险的生存游戏中带着爱人脱身,元素齐全,惊险刺激。
千里沉默一阵后,表示:“我是真有点嫉妒了。”
封南:“这本应该给我,给岁遮,我真怕灯心累着。”
白及:“其实……给我也可以。”
总之给岁遮,便宜那小子了。
第97章 城堡
苏灯心原计划是歇一歇, 过个年,把栖梧宫的杂事都料理了,再跟岁遮千里进本玩耍。
计划赶不上变化。
她摸完白及的尾巴, 白及留下捡她扔进水中的珍珠, 而她上岸觅食。
彼时封南还未回来,千里去见凤主了,只有一只吃饱喝足没事做的岁遮。
岁遮吃饱没事做后, 无聊的仿佛浑身都长了毛, 东瞅西望。
他身处苏灯心的“书房”,能找到的供他消遣的, 就只有书了。
但岁遮懒, 他懒得去书架那里翻书看, 于是,他就近觅书,好巧不巧, 翻开了那本天星暗箱操作给他的,放在装饰架上的书。
刚看了一眼目录,苏灯心就来了。
“灯心儿!”
岁遮扬起书打招呼,接着,他感觉到熟悉的微风拂过发丝——魔灵开书的征兆。
岁遮这会儿反应极其迅速。
“灯心儿,我们抽到了好东西!”
白及抱着一箱子珍珠进门, 听到的最后一句话,就是这个。
岁遮向苏灯心炫耀, 他抽到了一本不错的小说。
然后,两个人就在他眼前, 光速进本。
理智让白及不要去窥视那本书的内容,但情感战胜了理智。
尾巴都被苏灯心扒着玩了, 一本书而已,他为什么不能看!道德标准高只会委屈死自己!
白及看了那本书,从目录上看,内容真的很不错,或者说,过于好了。
章节一,多年长跑后的新婚。章节二,热闹的集体婚礼。章节三,乐园与刺激的新婚夜。章节四,爱情与谎言……
最后一个章节,属于新婚夫妇的胜利曙光。
白及欲哭无泪:“我运气真的很不好。”
岁遮这个看起来好温馨啊,没有仇杀没有居家带孩子没有坑货弟弟,也不会有人牌桌设局等他跳。
再翻一页,不大对劲。
白及脸色先是一沉,咬起了手指,接着,重归嫉妒。
封南回来时,白及想了又想,仍是忍不住倾诉欲。
“你知道岁遮拿到了什么本吗?”
封南调侃:“智斗?”
白及正经道:“我要为岁遮说句话,他真智斗,也是可以的。”
封南很是赞同,“他脑瓜子真用起来挺灵光的,但就是不用。所以是什么?”
白及让封南自己翻。
封南看完,拍桌道:“这应该给我!”
他背着手,转来转去,过了会儿,又道:“这越看越像我的!”
接着,他再次强调:“这个本应该我陪苏灯心去!体力要求那么高,岁遮能应付来?!”
白及心里平衡多了。
“果然,你也是这么想的。”
此时此刻,和苏灯心入本的岁遮心情大好。
他只掀开看了目录,得知是开局参加集体婚礼,和苏灯心结婚,接着蜜月,玩得很刺激,最后甜蜜的迎来好结局。
岁遮打量着身处的环境。
他现在应该是在自己家的衣帽间,墙上挂着他和苏灯心在海边的合照。
看着这张几乎能以假乱真的合照,岁遮感慨:“这嫁接技术真不错!”
合照的旁边还挂着一张大日历,日期划到了最新的一天,上面用粉色的笔圈了个心,旁边备注为:结婚日。
衣帽间很宽阔,从装潢和衣柜抽屉里溢出来的钞票来看,他和苏灯心应该非常钱。
只不过这储钱方式看起来很暴发户,有些奇怪。
不过岁遮并不在意这种细节,他找到了一面穿衣镜,迫切想看自己现在的形象。
镜子里,他光着脚,白嫩的脚背埋在柔软的长毛地毯中,身上穿着一套雪白的,不合身的西装三件套,梳了个不怎么好看的背头发型。
岁遮的笑容有些尴尬。
怎么看都觉得……有点油。
是发型的原因吗?
旁边一墙之隔的房间有动静,岁遮试着叫了一声:
“灯心儿?”
磨蹭了会儿,才听到隔壁闷闷传来一声:
“嗯,在。”
岁遮好奇道:“你在做什么?我能去找你吗?”
又磨蹭了会儿,听到苏灯心幽幽叹了口气,隔壁的房门拉开,一身雪白婚纱的苏灯心挤入了他的视线中。
岁遮在影视剧和书中见过这种婚纱,和他身上这套不合身的西装一样,都是古人类遗留下来的服饰。
西装的样式比较常见,因为幽谷喜欢尝试这种古老人类遗留下来的穿衣风格。
婚纱在日常中并不常见,只在影视剧和古人类文化习俗服饰图鉴中出现。
某妖类专家称,女妖审美中,婚纱并不美。因而婚纱在女妖中不受欢迎,不过女魔喜欢。
岁遮不知道女魔到底喜不喜欢,但他这只男魅魔非常喜欢。
那种沉重多层膨胀起来的裙摆,和洁白衬托下的苏灯心,都让他怦然心动。
“感觉婚纱这种东西,其实就是中古世纪一种宫廷裙的变体。”
苏灯心胡乱说着,但没有听到回应。
抬头,撞见了岁遮痴痴的目光。
“你喜欢这种?”
“也没太喜欢,”岁遮摆手,“但你穿,我的小心脏跳得好快,我都不舍得让你脱了。”
如果没有岁遮这句话,苏灯心的下一句就是要说,翻翻看其他衣服,她想脱掉这个又沉又重的婚纱。
也许是岁遮亮闪闪的眼睛过于好看,也许是他这个表情太罕见了。
苏灯心没有把话说出来,她默默找起了配套的鞋子。
翻箱倒柜了一阵,苏灯心终于在堆满枕头的床上,找到了配套的白色鞋子。
那是一双高跟鞋,细跟,比手指粗不了多少,高度起码有十厘米,皮面还算柔软。
出于好奇,苏灯心试穿了这双鞋。
“如何!”岁遮也很激动。
这种样式的高跟鞋,他们都没怎么见过。
主要是因为穿起来不舒服要踮脚跟走路,除了某些走路特殊的兽妖,其他的都扛不住。
其实小妖小魔们,无论是雌是雄,都会有增高的需求。尤其妖,都希望自己壮实高大,因而能增高的鞋子是最受欢迎的。但他们的增高,大多都是前后高度一致的直观增高,没几个会去尝试古人类样式的高跟鞋。
“我记得幽谷那个谁,千里的姐就穿了一双这种高跟鞋结婚。”苏灯心八卦道。
岁遮咋舌:“好厉害!”
苏灯心走了两步,龇牙咧嘴脱了鞋。
“换一双吧。”
结果就是,他俩找遍了家中所有的柜子,没能找出一双平底鞋。
“这女主……”苏灯心半吐槽半佩服道,“真是个狠角。”
岁遮把女主所有的鞋都放成一排,一个个比较鞋跟的高度,比拼出最低的那双,递给了苏灯心。
苏灯心坐在床上,撕扯掉了里面的裙撑,裙摆层层叠叠,她她抬起两只脚,露出了脚尖。
“喏。”她说,“谢谢了。”
她不方便弯腰。
岁遮半跪在地上,欢天喜地给苏灯心穿上了鞋。
“你的呢,你穿什么鞋?”苏灯心问。
“我看了,这家里我只有一双鞋。”他指着门口唯一的一双白皮鞋。
看到那双亮的能照见人影的白色皮鞋,苏灯心一言难尽道:“他俩审美不行。”
“我也觉得!”岁遮英雄所见略同,捞起苏灯心的手,握手。
苏灯心反手牵起他的手打量,然后,她说:“要不你把发型变一变吧。”
背头不适合他。
总觉得那种独属于岁遮的妹妹头变成背头后,岁遮的眉眼就不可爱了。
他上挑的媚眼,眉宇之间带刺的冲击力,给人一种不好相与的第一印象,似乎他会看不起你,算计你。而这些,又和他现在的表情截然相反,两种气质形态正在以他的脸为根据地交战,很别扭。
岁遮跑到了盥洗室,好久之后,他刘海儿零碎着耷拉着,嘿嘿笑着跑出来,问苏灯心:“这样呢?”
“好点了。”
有了点零碎的刘海儿,中和了刚刚的矛盾感。
终于摆弄完头发,岁遮放下梳子,问:“所以……咱们接下来做什么?”
可能因为进来前岁遮翻书看到了目录,进本后,魔灵没有再给他们额外的文字提示。
岁遮现在只知道他和苏灯心要去参加一个集体婚礼,但具体什么时候去,怎么去,他一无所知。
“你没看那个请柬吗?”苏灯心抬手指向床头柜的一张粉色的卡片。
那是一张设计非常出色,翻开就是个立体孤岛和城堡模型的高级请柬。
“苏灯心女士、岁遮先生,二位好,很荣幸你们的新婚蜜月之行选择环岛旅业,我们将在四月十号晚九点,为来岛度蜜月的新人们举行特殊的集体婚礼,希望二位新人能盛装出席,愿各位能为我们献上忠贞不渝的爱。”
请柬背后,是一张地图,标明了岛的位置和到达的方式。
“奇奇怪怪的。”岁遮点评。
苏灯心站起身,脚的不适让她不自觉抽气。
“走吧,我倒是很想看看,他们还能把蜜月旅行玩出什么花样。”
家门口停着一辆敞篷跑车,银白色的,很拉风,气质风格像刚刚梳背头的岁遮。
瞧得出,这车是男主的品味。
由苏灯心开车,岁遮坐在了副驾,没有导航,但也不需要导航。
这里也就一条路,从偏僻的郊区开车到码头,换渡船。
“你说,咱俩是干什么职业的?”岁遮问。
不会是好职业,因为苏灯心看到了很多不同名字职业的身份信息和工作证。
苏灯心没回答,而是问他:“不考虑其他的,你最想做的职业是什么?”
“你问我现实中吗?”
“都不考虑其他了,说点不现实的也行。”苏灯心道。
岁遮不假思索回答:“帅气冷酷的杀手。”
苏灯心惊讶道:“出乎意料。”
“还得是那种,特别深沉冷静,来活就接,但如果是丧尽天良的活,我就酷酷的杀了雇主,替天行道。”
“啊……这种啊,那确实不现实。”苏灯心弯起眼睛,笑着说,“不过我也喜欢。”
“真的吗?你也曾经想当一名杀手?”
“不是,我喜欢替天行道这部分。”苏灯心道。
她和岁遮,一直都是如此。脑回路是不一样的,但神奇的,她和岁遮,最终能够同频。
仔细一想,好像和岁遮真的很有婚缘。
“灯心儿,你看咱俩这个姻缘绑定!”岁遮又神奇的和她同频了,说出了一样意思的话,“你刚玩的时候,就是咱俩的结婚回,后来玩后宫,你不记得我记得,也是婚后,你再看这次的本……”
“我承诺过,我会和你结婚。”苏灯心笑了起来。
岁遮先是笑,接着,他摇了摇头。
“有时候知道你是真心的,但总是不敢去期待你真的是真心。”岁遮说,“我……不太想让你因为一些别的原因选我结婚。以后我一直待在南国,就咱俩的关系,日子早就不会艰难了。”
“我知道。”苏灯心说,“但我想让你过得更好,为你永远消除内心的不安。”
风太大了,岁遮的眼睛吹出了泪。
泪是向后飘的,所以他想,这不是他哭了,他要是哭了,泪那么沉,应该不会被风吹散。
“感动了?”苏灯心转头看他。
岁遮艳色的眼睛也回望着她。
“灯心儿,怎么才能让你更加喜欢我?我现在……我恨你对我的喜欢,只有淡淡的一点。”
他想让她更喜欢一些,爱得再深一些,这样,他就可以完全的投入进来,正当合法的死赖着不离开了。
苏灯心知道,这是魅魔的表白。
可怜兮兮的,让她多爱一些,多喜欢一点,好让他可以死心塌地。
苏灯心想,这才是个开始。
对于岁遮,她一直是喜欢的。她能感觉到,对岁遮的喜欢,就像掀开了餐盒的盖子,虽然还未吃到,但已经看到了餐盒里,都是她喜欢的口味。
所以,她会越来越喜欢他,她有这个信心,也对岁遮有信心。
“不必担心,我对此有信心。岁遮,和你相处,我很开心。”苏灯心说。
尽管偶尔他俩会赌气吵架,但和岁遮相处最放松自在。
车到达了码头。
黄昏的天,夕阳的橘红色光慢慢变深,铺在海浪上。
码头只有一艘小白船,船夫看了他们递过来的请柬,什么也没说,只是极快地抽完了烟,发动了船。
小船载着这对新人驶向孤岛。
天空中没有鸟,水下也没有鱼,夕阳红的令人心慌,苍白的船马达声扰乱着心跳。
岁遮脱了西装外套,把里面的马甲解开后,又将西装穿了回去。
“怎么了?”苏灯心问。
“这个马甲憋得慌。”他说。
接着,岁遮瞥见船夫正在打量他。
岁遮搭话道:“您今天拉几对新人了?”
船夫说:“十四对,你们是最后一对。”
“三十个人?”岁遮说,“好像也不是很集体。”
“人少点也好,多了一起结婚,感觉像是在完成工作任务……”苏灯心脱掉了白色的手套。
“我会叠小蝴蝶。”岁遮扯走了她的一只手套,在
手里翻来覆去绕了会儿,还给她了一只蝴蝶。
“你还会叠什么?”苏灯心问。
“好问题。”岁遮说,“兔子也可以的。”
苏灯心也不知是在夸哪个,脱口而出:“可爱。”
幸而有岁遮作陪,这段路程没那么无聊了。
半个小时后,一座郁郁葱葱不太大的孤岛映入眼帘,又十分钟,船才慢慢靠岸。
岁遮扶着苏灯心站稳后,再回头时,船已经默默离岸,远远的,他们看到船夫幸灾乐祸的笑。
此时,黄昏的橘红色光芒已不剩下多少,孤岛上的城堡笼罩在一种接近紫色的冷蓝夜色中。
“现在几点?”岁遮问。
“七点半。”
“怎么看,都不像要开集体婚礼的气氛。”岁遮说,“这本不会是什么悬疑探案吧?比如把人都集中在一个城堡里,然后出了命案,大家相互猜疑,最后在主角,也就是你我的努力下,查出真相,大结局。”
“有可能,这也是一种经典的小说写法了。”苏灯心牵住岁遮的手,“走吧新郎,我们进去认识新朋友了。”
通向城堡的路崎岖不平,苏灯心和岁遮牵手互拉,跳上跳下,爬上小峭壁,终于走上了最后的,晃荡的吊桥。
走到桥中间,苏灯心龇牙咧嘴面目狰狞,弯下腰把高跟鞋脱了,扔到了桥下。
很久之后,微弱的落地声才传回。
岁遮喉结动了动,一方面是感受到了苏灯心的怒火,另一方面是感受到了这个悬崖有多高。
他轻声细语道:“听见了吧,这个高度。”
“很高,如果是从桥上掉下去,这个本就要重开了。”苏灯心面无表情道。
岁遮摸着吊桥的绳结,补充道:“按照小说套路,这种联通外界唯一的桥,肯定会被人用刀子割断,城堡里的电话通讯线也会被剪断,直到破案成功,才会有警察姗姗来迟。”
“有道理。”苏灯心很淡定。
这个时候,她想的不是后续剧情,而是她的一双饱受折磨的脚。
现在,她的脚得到了解放,但一下子解放太彻底,她光脚走在吊桥上,这桥的木头粗糙,上面还有许多细小的碎沙石,每一步都很不好受。
苏灯心走了几步,后悔刚刚扔了鞋。
一个雪白刺眼的背突然出现在眼前,岁遮绕到了她前面,蹲了下来。
“上来。”他说,“我背你走。”
“这么好?”苏灯心趴在了他的背上,实话说,她真的有点感动,她刚刚看到了,岁遮自己的腿还在打颤。
岁遮提起一口气,将苏灯心托在背上后,试着走了几步,桥晃得让他腿软。
他稳了好久,等桥纹丝不动后,他嗷嗷叫着,一口气冲刺到了桥对面。
最后几步的时候,苏灯心能够感觉到,她和岁遮都飞了起来,好在有惊无险过了桥。
岁遮后背被汗浸湿,脸也吓得惨白,缓过神后,岁遮畅快地笑了出来。
他开心道:“成功!”
之后的路都是平坦的小路,苏灯心趴在岁遮的背上,观察着这座城堡外观。
离近了,也就能听到城堡里的欢闹声了。
有了人声,岁遮没那么怕了。
他刚刚在桥上还有话没说,除了孤岛城堡悬疑探案类,古人类还有一类常写的,就是孤岛城堡灵异闹鬼类。
走到门廊前,苏灯心伸手替岁遮按响了门铃。
古怪的门铃声回荡在山谷。
太阳光完全被夜幕吞噬,城堡的轮廓在黑夜中渐渐模糊朦胧。
两个人都安静下来,等待开门。
无人开门,应该是大厅的欢闹声太大,没有人听到刚刚的门铃声。
苏灯心试着拉了下门,门应声开了。
等他俩出现在热闹明亮的派对大厅时,十四对新人才察觉到他们的到来。
胸口贴着数字1的男士率先向岁遮和苏灯心举杯:“这是最后一对新人了吧,放轻松,你们没有迟到。”
女士们穿着各式各样的婚纱裙,男士们多是一些白西装,少部分是灰西装。
他们正在交换着彼此的爱情故事,等待着仪式的开始。
除了新人,这里还有三个相貌和打扮相同的女仆,负责今日的晚餐。
“都到齐了!”胸前贴着号码10的男人走上前来,把两张号码15交给了苏灯心和岁遮,“这是你们的,太有意思了,你不打算从新郎的背上下来吗?小姐。”
苏灯心滑了下来,岁遮给她贴号码时,小声道:“等我给你找双舒服的鞋。”
贴好号码,岁遮就去厨房逮女仆问哪里有舒适的备用鞋了。
“不知会安排什么样的房间给我。”七号新娘抚摸着自己复杂的盘发说道,“我想要二楼靠窗的那个房间。”
“十五小姐,你也被冷落了吗?”十三号新郎给苏灯心倒了杯香槟献殷勤,苏灯心接过香槟,寻找十三号新娘,在客厅的角落里找到了被三个新郎围着的她。
显然,十三号新娘是个擅长交际的小姐。
苏灯心回答:“还是不太一样的,十三先生。”
岁遮拎着一双不太干净的运动鞋回来了。
他看也不看十三号新郎,蛮横地把十三号挤了过去,跪下来给苏灯心穿鞋。
“你试试,这是我在杂物间找到的,号码应该合适,你先凑合着穿。”
苏灯心小声嘟囔道:“它不敢不合适。”
毕竟,魔灵不能让她的脚在故事中受罪。
但把脚放进鞋里后,苏灯心就愣了。
魔灵并没有把鞋子调整到合适她的大小,这双鞋子对她而言大了一码。
她尝试着呼叫魔灵,但魔灵似乎断联了,就像他们之前在吊桥那里提到的电话线必断原理,她和魔灵之间的“电话线”也被剪断了。
三位一模一样的黑衣女仆垂着手站成一排。
“人到齐后,请各位新人到餐桌用餐。”
“是庆祝婚礼的正餐吧?”五号新郎问。
九号新娘娇嗔道:“讨厌,吃这么多新婚夜会颠吐出来的。”
众人发笑。
这是一个略带点成人色彩的笑点,全场也只有苏灯心和岁遮没有笑。
他俩已经察觉出氛围不对了,这本言情小说,绝不像目录展现的那样温馨甜美。
苏灯心和岁遮相视一眼,两个人的手交握在一起,第一个来到女仆所说的餐桌前。
长长的方形餐桌能容纳下三十个人,但却并没有安排椅子。桌子上也没有食物,而是被白色的餐布笼罩着,餐布下鼓鼓囊囊,不知藏了什么。
整条长桌,只有靠近壁炉的那个主位放了一张椅子和一盏茶。
等新人都到齐后,女仆们端着托盘,给每个人分发一种样式时髦带微缩显示屏能看时间的电子手环。
“请各位来宾戴上。”
虽然用了请字,但三个女仆冷着脸反复检查了,确保每一对新人都戴上了手环。
苏灯心和岁遮分到的,是写着数字15的白色手环。
这时,空着的椅子发出轻微的响动,似乎“有人”坐了上去。
苏灯心和岁遮几乎同时抬头,向那个位置看过去。
依然是空荡荡的椅子,但飘来了苍老的声音:
——各位新人,你们好,我是这座城堡的主人,恶魔萨苏。很荣幸,大家收到请柬后,如约而至。
——现在,我想请各位玩一个游戏,赢了游戏的新人,会获得来自爱神的甜美祝福,也会成为这座城堡新的主人。
三位女仆掀开餐桌上的白布,“盛宴”暴露在众人面前。
是满满一桌子的武器,各种各样,有刀
、弓箭这种冷兵器,也有猎枪这种热兵器。
——诸位是我精心攒起的十五对新人,你们当中有诈骗犯、杀人狂、交际花、抢劫犯、十恶不赦的匪徒、杀人如麻的雇佣兵……大家都不是好东西,也对餐桌上的这些东西不陌生。
一位女仆在这些武器旁边,放了一只沙漏。
——就让我把话敞开了说,沙漏见底前,你们可以自由挑选武器。
八号新郎笑道:“什么意思?要我们互相残杀?”
高大的十二号新郎和他娇小的新娘依偎着,十二号新郎说道:“大逃杀吧,在场的不会有人没玩过吧?”
岁遮歪头,小声对苏灯心说道:“我早就发现,咱们也不是什么好人了……”
家里藏了一堆钞票,怎么看都不像正当手段获得的。
——我要你们玩的游戏很简单,捉迷藏。
——分到黑色手环的是猎人,而白色手环的新人,将会是猎人们要寻找的猎物。沙子漏完之前,猎物夫妇将自由躲藏,不被寻找。而在沙漏见底,游戏开始后,猎人们要找到白色手环夫妇,将他们的尸首带到这里,完成结束仪式。
——听着,最终胜利的,只会有一对夫妻。无论你是猎人还是猎物,我只要一对,活下来的那一对。
——我将给予胜利者想要的一切。
苏灯心和岁遮抬起手。
他们两个人的手腕上,挂着白色的手环,其余的都是黑色手环。
整间屋子投来的视线骤然变了。
第98章 淘汰赛
这种尴尬时刻, 岁遮撩了把刘海,笑得花枝招展。
“既然我们是猎物,那么各位猎人稍微让让我们, 让我们先选武器, 怎么样呢?”
他笑得很妩媚讨好。
苏灯心没想到岁遮会用“魅术”,看效果,还是有点的, 但不多。
但有人接话了, 六号新郎不在意道:“可以。”
“多谢了,这位英俊的六号新郎先生。看你这个体格, 应该是雇佣兵吧!我看到您手上的茧子了, 您一定是干这行的, 哎哟,我可要小心些,不能栽在你手上啊。”
岁遮成功的将大部分注意力吸引到了六号新郎身上。
显而易见, 茧子什么的是岁遮的胡诌。
他在给苏灯心打辅助,让苏灯心快速挑选武器。
苏灯心挑好了武器也做好了手脚,向着大厅的反方向撤出,岁遮倒退离开前,顺手拿了个长刀和剪子,与苏灯心在城堡二楼的连廊汇合。
苏灯心道:“我估计沙漏给的时间在十分钟左右……”
“十二分钟。”岁遮说, “手环有时间校对,我算过流速了, 刚刚我们用了三分半,如果要布防准备, 现在剩给我们的时间不算多。”
他没什么表情,和平时的样子大相径庭。
苏灯心愣了愣, 正色道:“地方不大,勉强能把城堡逛完。我认为,应该把地形掌握了才……”
“我对空间识记不在行,我们只能重点选取一部分。”岁遮语气有些抖,看来他是真的不擅长识路。
苏灯心沉思片刻,讲解道:“从外观来看,城堡分为三部分,以我们进门的大厅分为东西两部分,刚刚的武器厅在西,我们现在在东侧……等等,这种建筑我有点眼熟……是对称建筑!”
这样推测,东边和西边的房屋构造应是一样的。
“这样,我们就占据东边这半拉城堡,抓紧熟悉东半部的构造……你都拿了什么武器?”苏灯心问。
岁遮摊开手,一把剪刀一把长刀。
他说:“我不擅长打斗。你呢?”
苏灯心肩上背了一把猎枪,还有两把弓箭和箭矢。
“你果然拿了好多。”岁遮说。
“废话,当然要把能拿走的远距离攻击武器都拿走,这样他们要来杀我们,只能近战,减少了我们被埋伏的可能性。”
当然她能拿走这么多,也是因为有岁遮打掩护。
“巧了!咱俩想到一起去了!”岁遮抖开手里的马甲包,抖出一堆子弹和弹夹。
“我把弹夹和子弹都拿来了。”他说。
苏灯心惊喜道:“……可以啊!”
她当时拿走的猎枪和远程兵器,众目睽睽之下,她不能拿太多,所以桌子上还剩两把猎枪。又因为不能和岁遮商量思路,她当时只能寄希望于岁遮能从缺少的武器中,看出她的意图。
挑选武器环节,游戏可没说只能挑自己想要的或者擅长的。
所以苏灯心的思路为,占领自己擅长的,拿掉对自己不利的。
“会玩枪吗?”苏灯心问岁遮。
岁遮摇头:“实战根本不行的,所以别指望我。”
“那弹夹就归我了。”
没想到,岁遮按住弹夹摇头。
他说:“不能留这些弹药在身上,他们当中肯定有枪法很好的,你自己看管好这把猎枪,弹匣也只拿一个,剩下的给我,我去把它们扔到悬崖下。”
很快,苏灯心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俩身为猎物,如果被人发现占据了大量的弹药,可能就要事与愿违了。
最好是能把这些多拿的弹药处理掉。
“你现在跑出去扔枪过于危险。”苏灯心说,“而且我们还要考察城堡构造,早点找到合适的埋伏点……”
岁遮指了指上面。
“你既然有枪,就往高处走。”他说,“那边那个阁楼看到了吗?你先去占领那个制高点,我找点工具就过去。”
“分开没问题吧?”苏灯心担忧道,“你听清楚恶魔萨苏的规则了吗?要我们两个都活下来,成对活才算赢。”
“听得懂。”岁遮说道,“而且我还知道,只要我们位置选得好,易守难攻,等时间到了,最先死的肯定不是我们。”
胜者只有一对,因而,这个游戏不需要那么多的猎人。
如果游戏开始后找不到猎物,剩下的十四对猎人一定会相互开战。
“我们还有时间,你先去,我很快就到。”岁遮瞄向一个方向。
他当时给苏灯心找鞋时,去过一个杂物间,那里有很多他能用上的工具。
“你尽量快一点。”
“我会看好时间的。”岁遮背好了长刀,和苏灯心分开。
他在杂物室找到了合适的工具,缠出了个大弹弓架在窗口,尝试过几次后,用弹弓把手里的弹药全部成功抛下了悬崖。
做完这个之后,他又顺手捞了几个材料,顺便剪碎了橡皮筋,毁掉弹弓撤退。
结果在廊桥前,迎面碰上了三号夫妇。
“我们运气真好亲爱的!”三号新娘可爱的鼓掌,并给了自己的新郎一个大大的亲吻。
她的手中捏着一把银色的小手枪。
而三号新郎则拎着一把大斧头。
岁遮头皮麻了。
“……还没到时间。”岁遮说,“规则不允许在准备环节杀人。”
“规则好像只说过不能杀人,”三号新娘举起手枪,“但没说不能伤人哦。”
岁遮拔腿就跑。
三号新娘瞄准他的后背,眯起一只眼嘟囔着:“亲爱的,打哪个部位能让他停下来还不死呢。”
三号新郎嗤笑一声,握住新娘的手,帮她瞄准:“腰。”
一声枪响。
中弹的不是岁遮,一道子弹带过的火光划过三号新郎的手,血珠飞溅。
“灯心儿!”岁遮大喊。
三号新郎抬头寻找,隔着未关的连廊窗户,看到了在阁楼顶上瞄准他的苏灯心。
她撕了婚纱裙摆,缠住手,两条大腿就这么袒露着,弓步稳在房顶上,举起的枪正对准着这个新郎。
岁遮边跑边喊:“还有两分钟!”
他在提醒三号新郎,还有两分钟,他的新娘就能一枪打爆他的脑袋。
三号新郎的脑袋已经被苏灯心隔窗锁定,三号新郎呵呵一笑,退后了半步。
“猎物小姐是狙击手吗?”三号新郎道,“怪不得会这么玩。”
岁遮他们撤走后,轮到他们选武器时才发现,虽
然桌上还剩猎枪,但并没有找到多余的子弹。
而且,剩下的猎枪,有一把是五发子弹,有一把只有三发子弹。
现在看掉落在这里的弹壳,三号新郎气道:“狡猾的猎物……他们拿走了七连发的猎枪,我敢说他们还拿走了所有的子弹。”
“不好对付。”三号新娘不再夹着嗓音说话,她道,“这女的是狙击手,恐怕还会玩弓箭。男的看起来是智囊……我们先解决掉十三号。”
他们都看出来了,十三号的新郎只是个能说会道油滑的诈骗犯,而十三号新娘是个沉浸在繁华世界中的交际花。
十三号要比这对狡猾且武备充足的十五号猎物夫妇好解决多了。
每个人的手环进入十秒倒计时,冰冷的倒计时音敲在每一个人的心上。
三号夫妇离开连廊后,苏灯心放下了枪。
岁遮也终于攀上了阁楼顶,在风中掐着腰大口喘气。
苏灯心和他默契地击了个掌,说道:“暂时能消停会儿。”
“我们这个打法……”岁遮说,“硬仗在后面呢。”
等猎人团内部淘汰差不多后,剩下来的,就都是实力强劲的劲敌。
不过,苏灯心并没有接岁遮的话,而是问他:“你怎么这么慢?不会是迷路了吧?”
“不是。”岁遮摇了摇头,坐下来掏出了一张纸和一支简陋的炭笔,“来吧,灯心儿,靠你了!”
他把笔递给苏灯心。
“把你记住的城堡构造画下来。”岁遮说。
苏灯心:“你指望我呢?!”
“不然我能指望谁!我是真的不擅长这个!”岁遮提前预判,抱着头蹲下护住自己不被苏灯心暴打。
“……算你好运。”苏灯心接过笔,“我都记住了。”
她在纸上边画边讲。
苏灯心绘画水平可谓是极其抽象,且她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的绘画技术不行,所以她很担心岁遮能不能通过她的画看出他们大本营的构造。
但岁遮完全看懂了。
他全程只是潦草的说了句:“你画图可真随性。”
接着,他在纸的反面,画出了简单又清晰的整体结构。
“……你透视这么好?!”苏灯心惊诧道,“你会画画?”
他这个图画的虽然简单,但每个房间的大小和所处的位置几乎都还原了。
“美术课不都教过吗?”岁遮惊诧她的惊诧,“哦……忘了你跟我们不一样。我真的画的特别差,但我比例学得还行,嘿嘿。”
小魅魔小小的骄傲着。
手环响起提示音。
十三号淘汰出局。
一号新娘淘汰出局。
七号新娘淘汰出局。
三号新娘、三号新郎淘汰出局。
一号新郎淘汰出局。
十二号新郎、十二号新娘淘汰出局。
“这么快啊……”岁遮笑容变作呆愣,“那个三号新郎,手里拿了个大斧子,竟然这么快就被淘汰出局。”
“因为受伤了。”苏灯心说。
她打伤了那个新郎的手,这种场合,一旦负伤,就会被盯上。
而被盯上后,没有过硬的实力,很快就会被淘汰。
“我想,这些开局就被淘汰的,肯定都是在武器厅就被选定的目标,有经验的,能判断出每个人的基本实力。”她看了眼岁遮。
岁遮的战斗力她见识过,很残。
所以岁遮很容易被那些人盯上。
“岁遮,你交个底,你战斗力什么水平的?”苏灯心问。
“有魔法还好,我不比他们差。”岁遮揉了揉鼻子,有些心虚。
“禁魔呢?”苏灯心问。
“……我也不知道和这些普通人比起来如何……”岁遮犹自摇着头,似乎是想把脑袋里不好的观念都摇出去,“我不是很喜欢暴力,没实战过。”
“你和谁比较过吗?”苏灯心道,“给个参考。”
岁遮想了想,回答:“我经常和千里打,就是那种,打起来的打。”
“怎么样呢?”苏灯心有了劲,如果经常和千里打,应该有戏!
“呃……”岁遮说,“千里会用妖术压我,所以基本我没赢过……”
苏灯心:“……”
也就是说,全都输了。
这就判断不出来他什么水平了,毕竟全输,有可能是实力强劲但不敌千里的一直惜败,也有可能纯粹是因为菜,所以输。
岁遮红着脸说:“我只是不太喜欢冲突和打架……就是封南喜欢的那种,我不太喜欢。”
“说归说,不要踩封南。”苏灯心朝他头顶来了一记屈指敲。
——五号新娘淘汰。
“我可以问个问题吗?”岁遮乖乖举手。
苏灯心:“你问。”
“你跟封南是不是……呃……能确定心意了,所以不让我说他?”
“我和白及也可以确定心意了。”苏灯心说。
“哦,那也就是说,只差我和千里了?”
“千里早确定了。”苏灯心说着,举起了枪。
她看到了有人影跌跌撞撞往这边来,是五号新郎。
他负伤了,一条腿拖着,艰难的扶着墙走着。
岁遮问不下去了。
他虽然满肚子好奇,千里什么时候确定的,但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盯。
岁遮道:“要不我们再等等看,他要是自己死了,咱还能省个子弹。”
“你在祈祷他自己死?”苏灯心问。
“当然。”
五号新郎慢慢走着。
苏灯心道:“再等就要错过最佳的射击位了。”
岁遮变得极快:“哦,那你打吧。”
苏灯心还未开枪,五号新郎倒在地上,失去了意识。
八号新娘踩着高跟鞋不紧不慢走过来,一刀捅穿五号新郎的后背,送了他一个死透套餐。
很快,八号新娘察觉到了视线,快速后退,退入了连廊窗户的夹角,从那个射击死角中抬起头,勾起红色的嘴唇,冲着苏灯心冷艳一笑,转身离去。
毫无疑问,八号新娘是个成熟的杀手。
“咱们占这个位置真不错。”岁遮说,“如果他们就这样来,我们能一个个解决掉。”
苏灯心道:“不要疏忽大意。”
风吹着纸张,有些湿润。
她捻了捻手指,道:“看样子,今晚应该要下雨。那个恶魔不会让我俩在室外待太久,总要想办法让我们加入混战。另外……”
苏灯心向身后看了眼。
“总会有聪明人,从阁楼外墙迂回包抄我们的。”
言下之意,这里守不了多久。
“你放心。”岁遮平静道,“不会有人从外面爬墙包抄我们的。”
“为什么?”
岁遮说,“我上来时,看到有个房间放着铁夹,你知道那种捕兽夹吗?古人类影视剧里经常出现的,这里有一个。”
他当时跑着来找苏灯心时,看到了那个兽夹,他就找了根绳子,顺着阁楼后方的窗户,把夹子吊在了那里。
这样一来,包抄的难度就增大了,而且被人包抄时,他们还能听到动静。
“不过,灯心儿,咱们处境不太安全。”岁遮低头,用笔在图上点了点,说道,“规则中提到过,猎人的胜利,是把我们俩的尸体带回武器厅,这么说的话,他们放火,我们死,只要能找到尸体带回去,也算他们赢。”
苏灯心:“!”
她知道岁遮要说什么了,她告诉过岁遮,阁楼上储存着很多酒,这边还有个房间,放着油。
“如果等会儿下雨,咱们就必须到室内去。如果还待在阁楼,着了火,那就……”岁遮喃喃着。
七号新郎、二号新郎淘汰出局。
二号新娘自杀,淘汰出局。
苏灯心挑眉:“还能这样。”
岁遮道:“自杀原来还能单独播报?”
“殉情吧?”苏灯心说,“不过这样一来……我想也许会有人通过这种方式保配偶的命。”
“我不太懂,什么意思?”岁遮呆呆问道。
“获胜的只能是夫妇,死一个,那就不是赢家了。所以我想,应该会有人自杀,表明他们夫妇退出这个游戏,来换配偶不被杀。”
“……难说吧。”岁遮皱眉,“换别人还好,但这群人没有善茬,恐怕还是会杀了另一个,图一个心安。”
——六号新娘自杀,淘汰出局。
苏灯心:“果然有人这么做了!”
她和岁遮静静等待着手环的播报。
似乎等了很久,手环并没有再播报死亡情况,就在岁遮要感慨那群人还是有点良心的时候,手环再次播报,这次,报了一大串。
四号新郎新娘,淘汰出局。
九号新郎淘汰出局。
十一号新娘淘汰出局。
九号新娘淘汰出局。
十一号新郎淘汰出局。
八
号新郎淘汰出局。
雨点落下来,苏灯心鼻尖一凉。
“该进去了。”苏灯心道,“做好准备了吗,岁遮。”
岁遮手冷的像块冰,抓着图纸紧张巴巴问她:“还剩几个人?”
苏灯心道:“十号夫妇,十四号夫妇,六号新郎,八号新娘。”
“……”岁遮紧皱着眉头,揉着太阳穴道,“总觉得,人数好像合不上。”
苏灯心也有这个感觉。
好像,算漏了哪个?不对啊,应该都算在内了,但这个不太对的感觉,从哪来?
第99章 寂灭
暴雨雷鸣。
岁遮和苏灯心从城堡外侧混进了西半部。
雨声会影响听觉, 不适合一味防守。
此外,猎人阵营消耗得差不多了,剩下的都是有硬实力的, 这些硬实力一时半会啃不下, 所以他们一定会选择先来搜寻猎物,把难搞定的猎人对手放在最后解决。
基于这种判断,苏灯心和岁遮选择进入敌人的交战地盘, 冒一次险。
他们两个从外侧翻窗进入城堡西侧, 谨慎清了几个房间,在尾端一间卧室看到了扑在地上的两具尸首。
五号夫妇。
新郎倒在浴室门前, 脖子碎了半拉, 头骨凹陷看不到脸, 新娘死在浴室,头上开了半拉洞。
“是锤子之类的。”苏灯心分析,“很重。”
岁遮拿起床上的被子, 铺在了两人身上。
他和苏灯心要在这里短暂休整。
之所以选这里,是因为夫妻两人都死在同一个地方了,这样就不会出现活下来的一方再回来查看的情况,且五号夫妻死亡时间靠前,大概率会被猎人忽视遗忘。
岁遮的剪刀派上了用场。
他用床单给苏灯心剪了块披风,苏灯心擦了身上的雨水, 裹上披风保暖,和岁遮复盘起了语音播报。
“一开始播报时, 有说过新郎新娘吗?”苏灯心问。
“是十三号。”岁遮想了起来。
苏灯心肯定他的同时,夸了句:“岁遮, 你挺聪明的……”
“我就不笨。”岁遮一副什么都看透的平淡表情,“我知道你们天天说我笨……不是, 有谁会风平浪静过太平日子还要带脑子算计的?我是来上学的,又不是来参加智力竞赛的。”
他说得很对。
苏灯心反思了,岁遮只是懒,不是笨。
岁遮擦干头发,给双手和刀柄缠好布条增加摩擦力后,他想到了被自己忽略的人物。
“那三个女仆,你觉得是干什么的?”他问苏灯心。
“发放规则的?”苏灯心猜。
她没把那三个女仆放在心上。
“我感觉不是。”岁遮趴在她耳边说道,“我想先去干掉她们。”
他讲了自己的分析。
从他阅剧本无数的经验来猜,赢了之后,这个恶魔萨苏很可能要求赢了的夫妻互杀,作为最终的考验。
“我看过的剧本都是这么写的,这是一种能够在结尾再让观众情绪高涨的套路,这里不是现实,而是一本书,所以书里也一定会这么写。另外就是,恶魔的规则里有说过,这个大逃杀考验的核心是爱情。所以,它到最后再冒出来跟你说,幸存下来的夫妇中必须死一个才能离开这里,用来考验你俩是不是真爱,也就很合理了。”
苏灯心:“有理。”
得到苏灯心的肯定,岁遮深受鼓舞,继续说道:“萨苏作为最终的反派,必然不会亲自下场,他要是亲自显形下场就影响整部作品的档次了。所以最后的环节,如果真的要考验咱俩情比金坚,能代替他来考验的,只有那三个女仆。”
“很对。”苏灯心说。
“按照咱们的推理。”岁遮说,“现在幸存的猎人,肯定有主力到东边搜我们了,那么我们从这里一点点往中间的武器厅排查,中途不管遇到谁都消灭掉,到武器厅后,把那三个干掉。”
苏灯心眨了下眼,她赞同这个计划。
“之后我们把西侧堵死,让他们无法像我们一样从外侧迂回从后方包抄我们。然后咱们守住武器厅的东侧入口,来一个解决一个,基本上就能赢到最后了。”
是个可以执行的计划,苏灯心拍板。
“那就这么干,抓紧,在他们还没察觉前做完。”
她说完,拆了□□夹,扔了已经淋湿的猎枪,拿着弓出发。
热武器受损会有炸膛的危险,还不如冷兵器安全精准。
两人静静地配合,一间一间搜索。
路上的尸体各样,苏灯心一般检查过他们的伤后,会翻找还有没有剩下的武器。
活着的人不多,肯定不会拿走全部的武器,因而检查下来,还是让她捡漏了两把枪,弹匣里还剩两三颗子弹。
苏灯心给岁遮发了一把,又教了他怎么用,如何拉开保险栓。
“我准头不行……”
苏灯心说:“拿着,这是让你远距离恐吓对方,让对方行为受限用的,我没指望你能一枪就打中他们眉心。”
两人搜寻到一处卧房门口,密集的尸体让他俩停下了脚步。
交换眼神后,二人推开门。
这间卧室床上躺着一个漂亮的尸体,婚纱整齐,号码牌在旁边的床头柜上放着,二号。
“二号新娘吗?怎么死的?”岁遮问。
苏灯心指了指她颈部的勒痕,又指了指屋顶的绳圈。
二号新娘是在这个装潢温馨的房间内上吊自杀的,但现在,她的尸体安详躺在床上,纤细一条,尸体上还放着一捧花。
稀奇的死法。
在她自杀的房间外躺了一堆人,四、九、十一夫妇们,和八号新郎。
死法都是一刀致命的颈动脉刀伤,下手干脆利索。
“是明星吧。”岁遮突然想了起来,“出门前,咱家桌子上放了张报纸,头版头条有个配图报道。”
有个明星要结婚了,但婚期未公布。
他找鞋时路过瞟了一眼,记得不是很清楚,来到这里也没在意新娘们的长相,都化着妆,他也看不出什么差别。直到现在,仔细看了床上的新娘尸体,他才想起这新娘长得挺眼熟,和那张照片里的明星很像。
“有点意思。”苏灯心的好奇劲又抬头了,“他们怎么个死法顺序来着?”
岁遮掰着手指回溯:“二号新郎比她死得早。二号新郎死之后,二号新娘自杀。接着过了会儿,六号新娘自杀,然后就是门口这些了。”
“……”苏灯心道,“不对劲。六号新娘呢?怎么不见她的尸体?”
岁遮解释不了,他抱着刀呆呆想了会儿,直觉道:“六号新郎还活着……把新娘的尸体带走了?”
“那这个明星又是谁给整理的遗容?”苏灯心问。
岁遮呆呆回复:“粉丝吧……这里应该有她的粉丝。”
苏灯心想不明白,岁遮提示道:“这是本小说,是小说就一定会有错综复杂又狗血的人际关系。他们当中肯定有爱恨纠葛,不过咱们重点不是这个……”
“也是,先把他们干掉,想看可以出去后再看!”苏灯心狠狠点头,收了自己的好奇心,退出房间,和岁遮继续扫楼。
扫到二楼最后一间杂物室,刚打开
门,苏灯心就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这间杂物室在拐角处,按照城堡结构,它的正下方是武器厅和厨房的连接处。
而这里的木地板因为年久失修,漏了许多缝隙,武器厅的光透过这些缝隙照了上来。
不仅仅是光,也有说话的声音。
岁遮望风,让苏灯心迅速收集情报。
确定好自己不会被暴露后,苏灯心趴在地板上,从缝隙中望去。
从她这个角度看,一个身形妖娆的女人背对着她站着。
这个身影苏灯心眼熟,是一刀捅杀了五号新郎,离开前冲着她笑的八号新娘。
那个看起来很成熟的杀手。
此时,八号新娘手中的双枪正对着一个身负重伤的男人。
起初,苏灯心以为男人怀里抱着的是一大坨白色的餐布,但很快她就更正了自己的错误认知。
男人怀里抱着一个新娘,因为新娘的身体过于柔韧,头像天鹅似的反向低垂着,从这个角度看不到其他颜色,只能看到她的婚纱。
男人坐在椅子上,胸前贴着六号的号码牌,血染红了半边身体,他已经在冷得打颤了。
八号新娘道:“还有遗言吗?假装深情先生?”
她继续用这种轻挑的语气嘲讽道:“以一己之力让两位新娘自杀,您可真是魅力无穷。二号新娘,大名鼎鼎的艳星,原来对自己的男人如此情深,是你杀了她的新郎,我猜的没错吧?”
“只是恰巧碰上了。”六号新郎语气平淡。
“和我无关。”六号新郎抱紧了怀里的女人,“我对不起的只有她。”
“哦?是我想错了。”八号新娘似乎知道什么内情,停顿片刻,她忽然大笑起来,“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想错了,原来是这样,被大名鼎鼎的艳星吸引的,不是你,而是你的新娘!”
六号新郎似乎在愤怒,他看向怀中冷掉的新娘,打着颤说道:“她们很早就相识,是无话不谈的朋友,来参加婚礼也是为了能与最要好的朋友同一天结婚……我的新娘,她是个善良的女孩……”
“真同情你呢。”八号新娘扣动了扳机。
“提醒你,”六号新郎虚弱开口,“女士,你的新郎也被我干掉了,你永远无法赢得胜利。”
“新郎嘛……这不是到处都有吗?”八号新娘笑道,“我可不记得规则有说过,胜利的必须是原配……再见。”
一声枪响。
六号新郎谢幕。
苏灯心给岁遮使了个眼神,两人轻手轻脚找到位置。
苏灯心刚拉满弓弦,手环响起播报声,她呼吸还未调整好,一箭就脱手射了出去。
也因为这把弓箭不太称手,这一箭失了准头,只中了八号新娘的肩膀,好在力度够,这一箭也足够深的。
八号新娘听到手环播报声从背后传来,转身躲避,看清苏灯心后,她相当震惊。
“你们竟然……”
意识到这对夫妻实力不凡后,八号新娘抬手开枪,动作迅猛,踩着高跟鞋上蹿下跳向苏灯心扑过去,拉进距离。
子弹空了之后,她扔掉枪,不知从哪摸出一把利刃,向苏灯心的面中抛去。
苏灯心没有闭眼,她只是稍稍偏头,手不抖气息不散,又是一箭射出去。
八号新娘躲得也相当漂亮,翻转落地,身体柔韧度极佳。
紧接着,枪声又响,八号新娘表情惊愕,中弹倒地。
苏灯心第一反应是躲。
因为这一枪的准头让她下意识判断是有第三方在场参战。
躲完才看到岁遮站在门边,举着枪,神情呆呆的。
“用补枪吗?”他轻声问。
苏灯心:“你打的?”
“……应该是。”他说,“我就……瞄准的她躯干,因为这个地方面积大,就算打偏也不会偏太远。”
苏灯心翻下楼梯,检查了八号新娘的尸体。
“……正中心脏。”她说。
岁遮:“你说我是不是有天赋?”
苏灯心道:“你这话让白及听见了可怎么办?”
运气这玩意,真的不能向上比,会气死自己。
——八号新娘淘汰出局。
“你刚从哪绕到门边的?”苏灯心问。
“那边小房间里有个窗。”岁遮说,“我给你找鞋时,开门进去过。”
这个运气真的能把白及气死。
苏灯心咋舌:“……找鞋可真重要。”
岁遮笑了起来:“可不嘛!”
“不过,我们的计划似乎要变了。”苏灯心说。
他们没有在武器厅和厨房看到三个女仆,她们好像完全消失了。
“那就先封门窗。”岁遮说。
岁遮干起这种活还算得心应手,从小就缺乏安全感的魅魔,最喜欢的就是检查门窗漏洞,堵门,营造安全的环境。
他折腾着,苏灯心检查着现有的武器装备。
“还有两对夫妇,对吧。”岁遮说,“其实如果他们的实力异常强悍,我们俩在这里带着就是自投罗网。”
这里就是武器厅,规则说,杀了猎物带回尸体在武器厅完成仪式,就是胜利。
“他们应该意识到了,我们的实力和他们相比,也不差。”苏灯心道,“那么,在东边搜我们的两对夫妇,如果不幸相遇了,就会……”
岁遮手指交叉,比了个姿势:“打起来。”
手环播报,十号新郎淘汰出局。
素灯心挑眉。
“有言灵吧,说打起来真打起来了……”
很久之后,才听手环继续播报。
十四号新娘淘汰出局,十号新娘淘汰出局。
苏灯心点评道:“咱们赢了。”
“这算躺赢吗?”岁遮说,“只剩咱俩了。”
苏灯心若有所思道:“我在想……”
八号新娘的一番话,让她意识到,规则似乎并不是她理解的那样。
恶魔并没有说,最后活下来的是原配夫妻才是胜利,正如八号新娘所说,只要活下来的是一对男女,一个新郎一个新娘,那就仍然符合规则。
岁遮没心没肺道:“在想刚刚六号新郎错综复杂的关系?”
苏灯心:“……我想那个干什么?我出了本早晚能看到!”
“那在想,呃……十四号新郎死了新娘赢不了了,一气之下也许会乱杀,把咱俩给卷死?”
苏灯心:“四舍五入算是吧,我在想八号刚刚的……”
她话没说完,一个大流星锤就砸开了门,魁梧的十四号新郎抹了把脸上的血,只是扫了一眼,就冲向岁遮。
果然!
苏灯心面色一沉,论起刀砍了过去。
果然,她和岁遮太天真了,没能理解结婚的真谛。
结婚需要新郎和新娘,但新郎新娘是谁,并不重要。
杀了多出来的男人,再与剩下的女人组成一对,怎么不叫胜利?
婚姻是利益联盟,只要保证自己能获得胜利,盟友是谁都好。
而且,如果真的和岁遮猜测的一样,最终的考验是杀掉另一半,那么对盟友没有感情,更容易获得最后的胜利。
原来大家都是这么理解的,只有她和岁遮两个傻子,天真的在固守着最初的婚姻联盟。
苏灯心的刀无法阻止十四号。
或者说,十四号新郎已经杀红了眼,他身强体壮皮糙肉厚,被刀砍卷了皮肉,也没有放弃绞杀岁遮。
他粗壮的胳膊勒住岁遮的脖子用力。
苏灯心大脑宕机,很多都来不及想,反应过来时,她已经跳上十四号新郎的背,用弓弦绕绞着他的脖子,就像他对岁遮。
岁遮手中的刀掉在地上,发出的声响让苏灯心找回了一点智商。
她掰咬着十四号新郎的鼻耳,从箭筒里抽出一支箭,戳进他的眼睛里。
最后这战,打得七零八落,无比恶心。
十四号新郎倒下后,苏灯心拖起旁边的刀,一刀扎进了他胸口,狠狠补了一刀。
她晃着岁遮,去捂他的脖子,张口想叫他,却发不出声音。
喉咙发紧,就像嗓子闭合了。
只有一个地方是通的,可能是眼睛吧。
她感觉自己在掉泪,只能徒劳无功地去晃岁遮。
她不敢回想当时十四号用胳膊勒了他多久。
不过,软在地上的岁遮,在她不知所措一遍又一遍无声地晃动中,竟然有了反应。
不久之后,他咳嗽起来,坐起身捂着脖子大口喘气。
他抬起手,让苏灯心看了他的手指。
他的手指断了,这是他当时自救用力掰十四号新郎拇指的结果,也给他自己的命往回扯了扯。
“疼吗……”苏灯心终于能说话了。
岁遮说不出话,他摇着头,接着,他看向苏灯心的身后,表情从怪异变成震惊。
苏灯心后背一凉,她转头看过去。
一个穿婚纱的女人,手中拿着刀,就在她身后。
哦,她知道这个女人,十三号,那个交际花,被众多新郎围住献殷勤的,交际花。
她就藏在武器厅餐桌的下方,刚刚,在他们解决掉十四号新郎后,这个女人从餐桌下爬出来,背后捅刀。
岁遮啊的狂叫一声以身当作武器冲砸了上去。
苏灯心迷茫地抹了把自己的后背,湿的,不必看就知道,一手的血。
岁遮怎么解决掉交际花,她完全不知道。
她只记得自己最后没了支撑的力气,躺在了地上。
躺下时,剧痛才蔓延到全身,但很快又麻木了,只觉得冷,她牙齿都在打颤。
她想,出了本后,一定要给这本小说打个差评。
她百思不得其解,这十三号新娘,从哪冒出来的,她的手环呢?
岁遮把她抱了起来,苏灯心说了声冷。
然后,她听到小魅魔磕磕巴巴的在骂人。
哦,应该是恶魔萨苏现身了,她看到了三个女仆,在把什么东西往岁遮身上套。
是胜利者的奖章吗?
等等,岁遮骂人似乎有点……
苏灯心快要散掉的眼仁忽然聚了光,兴奋了起来。
——经常把卧槽挂在嘴边的小魅魔,他竟然!不会骂人!!
他骂的好书面啊!
好家伙,真可爱。
这丝诡异的光闪过后,苏灯心彻底陷入寂灭。
第100章 回马枪
苏灯心一觉睡醒, 眼前是浩瀚的星空宇宙,她漂浮在虚空之中,不着天也不接地。
那一刻, 苏灯心涌起过愤怒。她心跳极速加快, 害怕自己真的被捅死了,回不去了。
接着,她看到了一角飘荡的星辉裙摆。
“……妈。”她试探着叫。
星之魔女圆润的脸怼在她面前, 亲切应了声。
“妈, 这哪?”苏灯心挣扎着坐起,张开手臂保持平衡失败, 于是张开了翅膀, 让自己在虚空中可以翘着二郎腿坐。
“梦中, 但你所见之物,是我投影给你的。”星之魔女抬手指向一处光亮,“看到了吗?那个有光的地方。”
“看到了, 那是什么?”
“我毕生的研究,起初,我以为是大树的根须,直到昨日,我才发现,那处光亮……是宇宙的脑洞。”
“……我听不懂, 你能用我能听懂的方法再说一遍吗?”苏灯心拍着翅膀,绕着星之魔女转了个圈, 手绕上了母亲的胳膊,挽住了她。
接着, 她做了自己一直很想做的一件事。
她把脸贴在了母亲的胳膊上,小凤凰依人。
星之魔女慈祥轻拍着她。
“如果我告诉你, 我们所在的世界也是一本构想的书,你会惊讶吗?”
“不会,之前有这个说法,你也提过。”苏灯心依然贴着母亲,“而且我对这个世界历史混乱断层早有不满了,是书那就不惊奇了。”
“如果坐实了就是故事书呢?”
苏灯心懒散答道:“世界就是个巨大的故事书和世界不是书而是其他别的什么东西有区别吗?日子照样过。”
“那么,如果我说,你暂时不能四个都要,不能同时和他们恋爱,不能同时和他们互通快乐愉快结婚,你会怎么办呢?”
苏灯心勃然大怒:“不是在说世界的根源吗?!怎么就扯到不允许我和他们谈恋爱了!这书禁止恋爱吗?那还有什么活头!”
“没说不让谈,只说不能同时谈。”
“谁说的?!”苏灯心怒道。
星之魔女指了指脑洞,笑眯眯说:“这书受创作规则制约,有些规则不能违反。”
“……你能直接跟脑洞之主沟通?”苏灯心从愤怒转为了诧异。
“在我探索世界的根须时,这些规则和解释自然流入了我的大脑中。”星之魔女说道,“为了不使此方世界覆灭,让我必须提醒你,你暂时不能四个都要。”
苏灯心本想反驳几句,但冷静下来后,抓住了重点。
“暂时?”
她终于捕捉到了,星之魔女哈哈大笑。
“是的,暂时。”她说,“我收到的告诫有三条,世界的根须要我告诉你,创作者也有不能违反的规则,违规了,可能这个世界就要消失了,为了让世界正常运行下去,你,暂时不能四个都要。若想恋爱,一个个选,暂时只能如此。”
“第二条告诫呢?”
“让我速战速决,不要解释那么多,不然看起来像是在水文。”
苏灯心吐槽道:“这又是什么鬼?算了……第三呢?”
“嗯……”星之魔女道,“要我和你父亲多多亲近,世界的根须爱看。”
此条一出,苏灯心双手合十一副虔诚的模样:“好的,我信了,这神谕是真的。”
玩笑过后,苏灯心正色道:“所以,暂时会是什么意思呢?”
“以后规则会变动吧,世界的根须也在等待大规则的松动。”星之魔女道,“再等个六七年,你就能光明正大合理合法在众望所归中,同时和四个男生结婚了。”
六七年对妖魔而言,不算什么 。
“倒也不是很久。”苏灯心低头琢磨,“不过,它怎么突然想起来提醒你这个?”
星之魔女乐呵呵道:“可能看出了你真的是哪个都想要吧。”
“……”苏灯心说,“我还有个没进本确定呢!”
星之魔女兴趣盎然道:“剩下那个,还需要你假模假样的确定吗?”
苏灯心顿住,紧抿着嘴不说话了。
好像……也有道理,她一直以来的犹豫摇摆,更多的是在那三个身上,千里似乎一直是她内定的。
“果然感情是有多少之分的……”苏灯心喃喃道,“可这不就是对其他人不公平了吗?”
“能想到不公平,证明你也确实对他们有感情。四杯水,不同的深浅,你能因为一杯水更多,想要再去匀其他几杯……好明显啊,心灯。”星之魔女拍手。
苏灯心恍然大悟,极快地鄙夷了自己。
“我果然贪心,也不怪世界的根须现在过来警告我了。”
她收了翅膀。
“妈,送我回去吧,我得回去匀水了。”
小凤凰理直气壮。
这句话戳到了星之魔女的笑点,她的笑声怪得像鹅叫。
苏灯心就在这阵阵鹅叫声回到了自己的身体,抬起沉重的眼皮。
后背总感觉凉飕飕的,还有疼痛尾期的麻木感未消散。
她坐起来勾着手摸了摸后心,还是实的,没有洞。
天花板上的星光灯温柔闪烁着,岁遮趴在她的床尾,发丝凌乱,脸上挂着泪痕。
“拽都拽不走。”凤主低沉的嗓音响起,对小魅魔颇有意见。
苏灯心吓了一大跳,转头,揉眼。
凤主真的在。
苏灯心惊吓之余,开口就是:“你怎么不睡觉!”
她看得出,站在床边的这个爸是真身。
“失眠。”凤主幽幽说。
其实凤主在这里,和千里有点关系。千里清醒之后,又单独觐见一次刷好感。
实际上,千里是把苏灯心到妖大读研的事告诉了凤主,并且还胆大的提出,凤主虽用心良苦,但对苏灯心而言,他的教育方式并不能算好。
“她理解你的本意,但如果连上学都要瞒着你,父女之间一定出现了不能忽视的问题。比起愤怒,我更希望你能找到问题所在,和她好好聊一聊。”
——凤凰心灯明事理性格豁达,我相信,您也一样。
凤主辗转反侧,头昏脑涨想了好久,犹豫着要不要暂停睡眠,真身出马和女儿聊一聊。
就是这时,他听到了小魅魔哭天抢地叫心灯
的声音。
啊?谁说他女儿无了?!
于是凤主真身现世,直接破顶亲临现场,正赶上看岁遮抱着苏灯心不放手,泪流满面号丧的热闹。
苏灯心在副本中被交际花捅死后,就被星之魔女拽去了世界根须。
于是,岁遮抱着出本后始终不睁眼的苏灯心,吓哭了。
岁遮以为他真的让苏灯心玩死了,紧紧抱着苏灯心大哭,一边哭一边叫灯心,连着叫灯心,也就成了心灯,这一哭,直接召唤来了大凤凰。
凤主:“……”
他能看出,女儿还活着。
他也能看出,在场的除了小魅魔,其他的都能看出,他女儿还活着。
但岁遮哭得太痛了,那个氛围实在不好意思告诉他真相。
凤主忽然很满意这个小魅魔,能这么哭的都是心软的好人,这魅魔有情有义,关键他还笨,怪可爱的。
一般来说,岁遮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嚎啕的时候,能“残忍”打断他的是封南。
然后封南再调侃几句,开个玩笑,这事就可以平淡又有趣地揭过去了,定然不会让岁遮二次尴尬。
但这次,因为凤主真身突然降临,封南没憋住,放出了翅膀,要不是白及扶着他,他就要被凤主的威压拍晕了。
白及也腿软,说是扶封南,实际上是和封南相互支撑。
千里似乎并不着急打断岁遮,等到热闹看得差不多了,千里才出声打断:“岁遮,你很吵。”
然后在岁遮换气停歇安静下来的片刻,千里按住他的头,让他看怀里的苏灯心。
“你看,这像有事吗?”
岁遮闭上了嘴,揉了眼泪凑近了摸了摸。
“……活着。”他乖巧又迷茫地仰起脸回答。
“嗯,星之魔女的魔灵,自然不会让她出意外,何况这是在她家。你松手,把她放床上……”
“那她为什么不醒?”岁遮哭到打嗝,结结巴巴问。
“她今天一直在下本,应该是累了,睡了。”
封南不敢开口,但他很着急,很想说句话。
下副本苏灯心一直没死过,跟岁遮单开玩了一回,不出所料的阵亡了。
这说明什么,说明以后这种惊险刺激的副本,还得找他们!
封南想,苏灯心要是他妹妹,那他的这群室友里,唯独岁遮做他妹夫让他不放心-
凤主复盘完那时的精彩后,寻找措辞要同女儿好好聊一聊。
“心灯,我知道你去妖大读书了。”凤主说。
听起来很平静,要是没有磨牙声,他这个平静会更完美些。
苏灯心愣了一愣,问他:“谁说的?千里?”
她一下就猜到了。
“所以你打算怎样?”苏灯心问,“软磨硬泡要我退学回来,还是要伪装成通情达理的父亲鼓励我继续读下去?”
凤主有点想发火,但忍了。
“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你长大后,许多事不再同我说了。小的时候,你连有一根小尾羽变卷翘了都要跟爸爸说上一天一夜,还指着让爸爸看……”
凤主再次怀念起女儿天真无邪的小时候。
苏灯心:“……你难道没有秘密吗?长大就是这样,我都长大了,我为什么还要告诉你?”
凤主恼道:“你长大了,我就不是你爸爸了吗?除了海龙海马,我比那些便宜爸爸和你的情感更深厚!”
“我知道你生我不容易,但生我和我们现在谈论的是两码事!”
眼见着两个人要吵起来,千里突然出现在两人中间,劝道:“二位偏题了。”
“……你从哪来的?”苏灯心问。
“我一直在。”千里指了指旁边的小鸟窝,这是苏灯心从前给自己搭的小鸟窝床,因为有鸟窝棚遮挡,她刚刚没注意到千里躺在里面看书。
“我们来有效沟通。”千里说道,“凤主同意她去妖大读书吗?”
凤主说:“事到如今,不得不同意。”
“勉强或者说,让你感到无力的地方在哪?”千里问。
“她瞒我,而且我担心她的安全。”
千里又问苏灯心:“你为什么瞒爸爸呢?”
“怕他不同意。”苏灯心道,“他那么累,我是真的想让他好好睡一觉,我想看他心平气和的样子。另外……我想自由。我从小都在他的羽翼下长大,这样是安全,但我不喜欢,我想自己飞。”
“嗯,小凤凰想自己飞,爸爸同意吗?”千里调和。
凤主语气松软了很多:“天性如此,我理解。”
“那么,灯心之前瞒你的事,可以原谅吗?”千里问。
“勉强吧。”凤主回答,“但安全问题还未解决,我想,让她加强学校和她身边的安保等级,每天都向我报告……”
千里说道:“她已经成功结束上学期的学习生活了,成绩优异,玩得也开心,栖梧宫的事情她安排得也很好。此外……能瞒得住你,也能说明灯心的实力。”
凤主沉默。
苏灯心惊讶又感激的给千里竖起了拇指。
“另外,我想,她第一次离巢,星之魔女很早就预见了。离开父亲的羽翼保护,虽然飞得远,但整片星空,都是母亲的怀抱。”
“你写诗呢?”凤主揶揄了一句,很快,他就自行尴尬了起来。
凤主对外形象一直很沉稳端庄可靠,从不会如此说话。
他的凤设崩了。
但又一想,在这心眼子多如筛子的血族面前崩,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知道了。”凤主叹了口气,“翅膀硬了,总是会想飞得越远越好。”
“爸。”苏灯心扯住了他发尾的亮色羽毛,这是她小时候最喜欢的动作。
那个时候,小凤凰只有手掌那么大,翅膀软,飞不起来也够不到父亲的衣袖,所以想要让父亲转头看她,就只能去啄父亲留在发上的两根漂亮的羽翎。
“你放心睡,等你睡醒,等我毕业,妈也回来了,我们过金灿灿的日子。”
苏灯心松开手指,怀念道:“我想看一看,你与母亲的那本交换日记里,那个温柔的父亲。”
睡眠充足,脾气温和,说话文雅的,仅存在于交换日记中的父亲。
凤主晕晕乎乎回去就寝,刚躺下蜷起,就再度惊醒。
“日记?!”
啊——救命!他女儿看他和老婆的交换日记!
写满肉麻话的那个!
凤主红着脸进入了不安稳的长时睡眠中。
凤主离开后,苏灯心指了指旁边的窗帘和另一头的鸟巢:“你俩,学长还有封南,出来吧。”
她从千里冒出来的时候,就知道,她这屋里,人员必然是齐全的。
另外——
苏灯心捏住岁遮的耳朵。
“装睡。”
她和凤主吵架那会儿,就把岁遮吵醒了。当时她感觉到脚边一颤,知道岁遮醒了,但没见岁遮起身。
岁遮装睡更像装死,被苏灯心揪住他耳朵后,岁遮的耳朵极速升温,甚至烫手。
岁遮软绵绵起身,满脸愧疚跟苏灯心道歉。
“没事,是我大意了。”苏灯心说,“所以你出来后,看剧情了没?什么情况?交际花为什么能苟到最后给我一刀?”
岁遮没看,岁遮迷茫。
千里:“交际花?十三号吧,你被她杀了?那不奇怪,小说中的剧情,交际花入场后就成功勾引了一号新郎,一个黑客。游戏开始后,黑客帮她改了手环,解除了播报系统,并杀了交际花的新郎实验手环播报是否成功。”
成功后,一号杀了自己的新娘,说要带交际花赢下比赛。结果却发现,他自己的手环改装实验失败了,他的新娘死后,播报并不是一号淘汰,而是一号新娘淘汰。
“交际花运气很不错,故事中她苟到最后,被萨苏从桌下拉出来,作为获胜夫妇的最后一道考验。”千里
讲道,“你们还想问什么?”
苏灯心和岁遮:“六号新郎!”
“哦,那个男的。”千里对这段狗血剧情尚有印象,“六号夫妇和二号夫妇要放一起讲。六号新郎和他的新娘是青梅竹马,六号新娘与二号新娘是最要好的闺蜜,同时两个人还有扭曲的一些禁断之情。”
二号新娘成为了巨星,二号新郎是新娘的经纪人兼投资人。
巨星与经纪人日久生情,决定结婚,这伤害了六号新娘的心。
在扭曲的爱意下,六号新娘向青梅竹马求婚,要求婚期与二号同天,一起去参加这个婚礼。
六号新郎知情,但选择退役成全青梅,无论如何,他得到了自己最想要的,他是真的想要结婚的。
我恨那个男人——六号新娘曾对竹马这么说过。
她讨厌那个要和闺蜜结婚的男人,那个无用的,夺走了她最好朋友的经纪人。
于是游戏开始,六号夫妇遇到落单的二号新郎,那个可怜的经纪人后,六号新郎开枪了。
那时,六号新娘很高兴,但没想到,二号新娘会殉情。
六号夫妇是和“想去见大明星安慰她丧夫”的众人一起,打开了二号新娘的房间门,结果看到了上吊自杀为经纪人殉情的二号新娘。
六号新娘崩溃了,于是选择和二号新娘同样的死法,自杀殉情。
青梅一死,竹马也疯了,疯狂开启杀戮模式。
就是这么个无聊的狗血故事。
岁遮和苏灯心听完,半晌无话。
封南:“什么二号六号的,听得晕头转向。”
白及:“你不是也看过吗?就那个六号新娘喜欢二号新娘,又嫉妒她又喜欢她的那个。”
封南这才恍然大悟:“啊!是她俩啊,这么看,只能说,经纪人真倒霉……”
苏灯心这才回神:“果然狗血。”
千里:“好的,故事讲完了,那么接下来……”
所有人都盯着他看。
千里笑着说:“该睡觉了。”
苏灯心:“我还以为你要……”
“要什么?”千里问。
苏灯心摇头:“没什么,那就睡吧,诸位晚安。”
千里拖着岁遮,终于把他从苏灯心床上撕扯走,四个男生分散到各处的巢床中,夜晚陷入寂静。
等各处的呼吸声渐渐平稳,苏灯心叹了口气,枕着胳膊看向天花板。
“想和我玩什么?”一道声音轻声飘来。
千里托着下巴趴在她床边微笑。
“……没睡?”她问。
千里笑道:“你不是也没睡,在等这个可能吗?瞒着他们,才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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