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血族君主
苏灯心带着千里轻手轻脚返回图书区。
一个书虫魔揉了揉眼睛, 从书堆上爬起,打着灯仰头等她报号。
“说个数。”她对千里豪迈挥手,“随便报, 我这里肯定有。”
千里:“你的学号加我的学号。”
很快, 苏灯心报了一串数,书虫魔打着灯挑书去了。
千里哦了一声,笑道:“你是乱说的?”
“难道你记得我学号?”苏灯心理直气壮。
她忘了自己的学号, 拿不准后两位是多少, 于是随便报了个数。
“记得。”千里点头。
苏灯心:“多少?”
千里告诉了她。
苏灯心惊讶了片刻,更正了答案, 让另一只书虫魔去找与之对应的书号。
“我以为……你不记得。”苏灯心说。
“我以为你不记得我的。”千里笑道, “没想到, 你是忘了自己的。”
他心情很好。
“你的好记。”苏灯心如实回答。
现在,有两本书摆在他们面前。
“哪一本?”苏灯心问,“一本是错的, 一本是正确答案,你要选哪个?”
她看了书号,两本都是她不太感兴趣的都市题材,所以她让千里来选择。
千里看穿了她的不感兴趣,再次提议:“这两本书号相加呢?人生对错参半,正常。”
书虫魔提着小灯笼, 从最远的区域摸出一本内页泛黄的旧书。
“就这个了!”苏灯心根本不管题材内容,看到泛黄的书页就来了兴致。
“……不考虑一下内容吗?”千里问。
苏灯心指着书皮上的名字, 兴致勃勃道:“绝不会无聊!”
装帧古老的书皮上,印着古铜金色的几个字——血与玫瑰的黄昏-
雨夜, 蜿蜒至荒林的灰白色小道上行驶着一辆马车,昏黄的车灯在细雨中摇晃。
车内坐着一只女吸血鬼, 她皮肤惨白,黑眼圈明显似烟熏妆,眼神极度疲惫。
现在,就是把岁遮他们拎进来放在这只女吸血鬼面前,他们也认不出,这是苏灯心。
苏灯心黑直的头发如同吸足了空气中的水,无精打采又沉甸甸的垂在胸前。
她的额头靠在车窗上,两眼无神地看着窗外。
而她对面,一个女仆打扮,非纯种的吸血鬼小姑娘正在给她念故事。
在女仆眼中,苏灯心是难得的天才。她出生于暗世界最顶端家族中,是家中平平无奇的第三女,上面还有两个优秀的哥哥。
然而,大概八个月前,这位平平无奇的三小姐忽然转性,着魔一般,以极快的速度完成了家主父亲的继承考验,收服了大大小小的家族产业,甚至将版图扩向了荒林的另一边,与精灵交易。
现在,她成为了新的家主,史上最年轻的血族家主。她的两个哥哥都听命于她。
女仆眼中,苏灯心简直就是始祖赐予的家族传奇,是暗夜赏赐家族的明主——尽管她有无数怪癖。
这位年轻的家主,一直濒临疯狂。
她渴得要命,但她不喝血,一把又一把的吞着镇定作用的药片,压抑自己的饥渴。
她一直随身带着一把枪,枪中有一枚上了膛的银弹。女仆见过,她曾在精神濒临崩溃时,举枪对准心脏。
她的战斗像在赶时间,每次收服一个家族后,就要将这家中的男人们都召集来,一个个看,一个个问。
问还有没有藏其他的男人。
“漂亮的,银白色的头发,或许是个混血,并非纯种。”
她询问了一次又一次。
终于,各大家族都知道,新上位的家主,在寻找一位漂亮的银发血族。
曾有人献上过银白色头发的漂亮血族讨好她,结果被她讨厌。直到有人买来了一个精灵奴隶。
“是混血,大人,血族与精灵的混血,很珍贵的混血。”
通常来说,血族与精灵相互看不上,血族欲重精灵则尤为冷淡,血族眼里,精灵的血味道寡淡对他们的吸引力很小,而在精灵眼中,血族身上散发着令他们讨厌的死亡与血的气息。
精灵与血族的混血,即便是地下市场也难能见到一个。
混血的奴隶很年轻,或者说只是个少年,他留着一头银白色的长发,还长着一双灰蓝色的眼睛。
问过那个少年后,苏灯心混乱疯癫的大脑终于明白了。
这个世界里,只有光明精灵有一双钱蓝色澄澈的眼睛,也只有这样,才能遮住血族的深色瞳孔。
而这位少年并非纯种精灵混血族,而是光明精灵与人的混血,被血族引诱后,因母亲仁慈而留下的孩子。
年轻的家主眼睛亮了一瞬,血红血红的,她兴奋地拽着那个少年,召集来了所有家臣。
“看到他了吗?”她指着漂亮的白毛混血,“比他要再美的,气质要再脱俗些,生人勿进,不好采摘的那种感觉,高岭之花,懂吗?高岭之花!”
家臣们苦不堪言,知道这个强大又怪诞的年轻家主又在发疯了。
不过,家主把自己关在房间一个白天后,又召集了家臣。
“我知道了!这次我真的知道了!”她说,“光明精灵是蓝色的眼睛对吧?我要去荒林的另一端,我要到光明精灵的部落,找他!”
她已经进本生活了八个月,魔灵给她的唯一提示,就是确定千里也在这里,但她找不到。
她为了能把消息散播出去,用八个月时间干上家主之位,大张旗鼓的寻找一个银发美人。
可时间过去了大半年,千里也还没主动找她,凭他的能力,没能放出丁点消息,只能是处境不妙他无法联络苏灯心。
她不能再等了,她现在就要把版图扩张到荒林之外,到光明精灵的地盘撒野。
苏灯心的新角色是个纯种吸血鬼,这该死的书有个设定,尊贵的纯种血族长久不喝所爱之人的血液,就难以平息真正的饥渴感。
所以,苏灯心这八个月渴疯了,她的双眼一直都是血亮的,火辣辣的烧着。
她那双亮起来的眼睛极其恐怖,尤其坐上家主之位后,家臣很少有敢抬头去触碰她目光的。
这个家主快疯了,如果再找不到令她心动的血伴,她一定会在长久的饥渴中丧失理智,从明主沦为暴君。
苏灯心也确实到极限了。
他们和她说话,向她汇报工作时,她的那双热烫的血色双眸却只会注意到他们的脖子。
她能看到血在那些血族的血管内流动,她甚至能听到午夜月光洒落在地毯上轻微的声响。
每一天的黄昏,她都会用枪指着心脏,想要扣动扳机,让银弹打穿她的胸膛,自尽出本,放弃这个世界。
而每一次,在扣动扳机的瞬间,她都会想,我都忍到这个地步了,不咬破千里的脖子尝一口他的血,实在是太亏了。
好不容易,她成为了吸血鬼,她一定要体验一把,将牙齿埋进千里的肌肤,让他的血液融进她身体的滋味。
她一定要找到千里,一定要找到!
找到后,就大喝一顿,抱着被她吸干的千里,撑死自己出本——疯子苏灯心如是想。
为了让自己的狂躁不失控,苏灯心玩命的将自己的名声和事业干到海内外皆知。
于是,她抱着想要咬一口千里的,最底层的渴望,荒唐地将事业干到了巅峰,带领血族用短短的几个月,站到了这个世界的食物链顶端,把血族的疆域拓到了大海边,让短生种和矮人们臣服。
现在,这个世界的版图,只剩下荒林的另一侧了。
这个世界,迎来了属于血族的暗夜巅峰。而一切的根源,只是因为血族的君主馋她同学一口血。
两个月前,苏灯心和守荒林的木精灵们打了一战,紧接着卑鄙的用绿宝石和荒林自治权“打动”了一位木精灵,这位木精灵成为了新的部落领主,紧接着,安逸的精灵部落向血族敞开了大门。
新任的木精灵部落领主冯德,用一种体面的方式欢迎了血族的到来,冯德向她发了邀请函,上面写着商讨精美白宝石生意的字样。
苏灯心亲身前往,只带了个小女仆。
今夜,她的目的地正是冯德家族的暗林城堡,而在暗林城堡中,不出意外的话,冯德会促成她和光明精灵领主的见面。
光明精灵喜欢白宝石,从前,精灵们通过与矮人交易获得白宝石,而现在,听命于血族的矮人不再直接与精灵们交易白宝石,想要白宝石,就必须联系她这个卑鄙的中间商。
女仆仍然念着故事,苏灯心的情绪在她没有起伏的读书声中得到了一定程度的缓和。
她的手指隔着干练的黑色制服,摸着口袋里的银弹枪。
车停了。
门口提着灯背着弓的小精灵们欢迎了她。
领主冯德就在餐桌前等候她,他有一头漂亮的金发,白皙的皮肤看不出年龄,碧绿的眼睛里却沉淀着岁月的痕迹。
除了领主冯德和上次眼熟的木精灵们,今日的餐桌旁,还有一位银发蓝眼睛的精灵。
这正是苏灯心想要见到的画面。
对,太对了!她能敏锐的嗅到,自己离千里越来越近了。
“光明之林的所有者,克劳德。”那位银发蓝眼睛的精灵温和开口,“向你问好,血与夜的君主。”
苏灯心的血色瞳孔一直亮着,实话说,并不适合这种社交场合,看起来像是对这位克劳德领主别有所图似的。
“听闻你在寻找银发蓝眼睛的伴侣。”克劳德谈吐文雅。
“你们光明之林有吗?银发浅蓝色眼睛,很漂亮,非常漂亮……比起您身上光的气息,他更倾向于夜晚的月光,幽夜的冰。所以,大概率,他应该是光明精灵与血族的混血。”
苏灯心迫不及待了,她明白,如果没有,这位领主就不会有此一问。
“或许我该问你,为何会对从未见过的伴侣有如此具体的描述。”克劳德回答。
“我梦到过。”苏灯心说,“他的长相气质,看一眼就绝不会错。克劳德,别卖关子了,你们那里,一定有这样的精灵!”
“我很难称他为精灵。”克劳德端着酒杯轻轻蹙眉,“女神一定给您梦中轻语过,不然怎会如此准确。”
克劳德放下酒杯,用复杂的神色说道:“他是我祖母的血脉,我那仁慈善良,像白宝石似的祖母,一定是女神的作弄,她爱上了一位误入光明林的迷路血族,就这样,我的父亲多了一位弟弟。向女神起誓,他的确很美丽,他的身上有一种危险的气息,像血魔。”
“你祖母的儿子……也就是说,你叔叔?”苏灯心问道,“他现在还好吗?多大年纪了?”
“还活着,有七百岁了,不算年轻。如果我是他这个年纪,现在已经准备好去见女神了。”克劳德委婉地说,“但时间在他身上停滞了,血族的君主,但愿你能听明白我在说什么。他在我祖母还活着时,就中了可怕的诅咒……”
“我可以见他吗?”苏灯心问道,“我很想确认,是不是他。”
“不成问题,只是……”克劳德说,“恐怕你见了他,就会改变主意了,没有人想要一块冰一个缠满诅咒的血魔。”
第二天清晨,披着斗篷,濒临失控的血族君主,来到了明亮的光明之林。
到处都是光,连克劳德居住的城堡也一样。
白色的,银色的,刺眼的光。
苏灯心跟在他身后,沿着旋转凌空的阶梯,向下走。
到看不到光的深处,克劳德不再向前。
光明精灵天生厌恶幽暗的环境。
“他是祖母的小儿子,来自于意外短暂的爱恋,又身负诅咒。祖母怜他,就在光明之下,为他独辟了一片暗夜。”
他指着那扇幽紫色的门。
“他就在那里。”克劳德说罢,又对警觉的女仆说道,“您不必紧张,他并没有危险……对谁都没有危险。”
苏灯心不再开口说话,她的心现在就在舌头下准备着,她有预感,推开这扇门,她就能见到千里。
她伸出冰冷苍白的手,推开了这扇门。
幽暗的密室中央,暗紫色的荆棘缠绕着一块天然,立起来的透明冰棺。
冰块之中,静静睡着一位银发的美人。
千里。
苏灯心嘴角扬了一下,想笑,又想哭。
她下意识去摸那把银弹枪,激动地想现在就朝自己的太阳穴开一枪。
“但愿这是你寻找的梦中伴侣,他的确是浅蓝色的眼睛,我亲口听父亲说过。”克劳德蹙着眉说,“只是,他身上有诅咒,即便真的是他,我想您也不愿……”
“我要把他带走。”苏灯心说,“立刻。”
克劳德失神片刻,温和道:“我们来谈谈条件吧,奇怪的血族君主。”
第102章 超渴
苏灯心拉回了冰冻的千里, 却不能啃。
无论热水浇、正午的太阳暴晒、大锅煮,还是用魔法火焰烧,冰都纹丝不动, 半点不融。
苏灯心她进入了疯癫的最后阶段, 虚无的沉默。
她支着手一动不动坐在椅子上,默不作声盯着这块冰看了三天三夜,血红色的眼睛几乎要把丢了魂的她烧枯萎了。
这样下去
太可怕, 她的大哥火急火燎请来了血族学校的一位老教授。
老教授是活了上千年的老血族, 快入土了,若非苏灯心疯成这样, 重度晕车的老教授是绝对请不来的。
看到冰块, 老教授颤巍巍掏出放大镜上下看了有一个多小时, 清了清嗓子,说:“凿开。”
苏灯心死了似的,压根没反应。不过, 她倒是在心里迟钝的吐槽,你凿一个我看看。
“要在正午的阳光下凿开表层,”老教授说,“接着在有月光的午夜凿开里层。”
苏灯心“复活”了,这个凿冰的难度对血族而言太大,并且很神经病, 所以她信。
大哥这就要吩咐找“死士”来正午凿冰。
苏灯心:“我来!我亲自来!”
二哥尖叫道:“你不要命了吗?!”
他难以忍受击败他的天才妹妹对半血的精灵如此上头,这很诡异好吗?!
苏灯心猖狂道:“区区太阳, 怕什么!”
她一只凤凰,向来是喜火喜阳的, 不懂血族对阳光的恐惧。即便领了血族的角色身份,她也不畏。
二哥突然又能接受了。
妹妹并非恋爱脑, 她只是自大过头,很好,还是那个她。
于是,二哥同意了。
大哥想看妹妹还能怎么发疯,也默许了。
精神亢奋的苏灯心披着一身魔法加持的遮阳袍,于第二日的正午烈阳下,举着银凿子,戳进了坚冰中。
她大概的确疯了,袍子上起了火,被阳光晒到的脸也有了灼伤的痕迹,但她血红色的眼睛似正在燃烧,闪烁着非正常的癫狂之色,抓着银凿子的手溃烂流血,血沿着凿子淌进冰层的破口。
苏灯心笑得更是癫。
有用!看到了没!有用!!
所以,在一群躲在阴影处血族畏畏缩缩的注视中,苏灯心一边大笑一边凿冰。
碎冰和阳光一起划伤她的脸,双手满是血,但她完全没有感觉,笑得尤为恐怖。
大哥第一次认命,发出灵魂感叹:“我果然争不过疯子。”
家主,当如是。
老教授想提醒苏灯心,表层冰破了就好,再凿可能会伤到里子。
这白毛是光明精灵和血族的混血,光明精灵是表象,芯儿则是个半吊子血族,也畏惧光。
不然人家精灵也不会把他塞进不见阳光的地下室保命了。
不过,老教授还没开这个口,疯了的苏灯心一秒恢复正常,收了手。
她念叨着,再戳就要伤到千里了,亲自拉着冰块回了城堡,当然途中还舔了自己的手掌,吧唧了嘴。
自己的血怪好喝的,很解渴的甜。
大哥目送着她回城堡,问老二:“她这个精灵,从哪听说的?我看她不像发疯……邪门了,看起来是真有感情在。”
“梦里。”二哥吐出两个字。
大哥恍惚了一阵,疑惑道:“我们做梦吗?”
二哥理所当然回答:“血族哪会做梦。”
大哥:“真邪门了,她怕是天选的家主。”
“怕是始祖显灵,夺舍上身了。”二哥开玩笑道。
苏灯心等到午夜,一个人在月光下,小心翼翼凿开了裹着千里的那层脆冰。
当她轻轻敲碎最后一块冰时,千里唰的睁开了眼。
并非清澈无垢的冰蓝色,而是血红色。
他饿了。
但这种失焦又可怕的注视在看清面前的红眼小疯子后,慢慢熄了火。
眼眸中血红色的亮光灭了,呈现出一种半透的浅红。
“……你知道我数到了几吗?”千里说,“我数了三千万,我要疯了。”
当然,苏灯心也快疯了。
“……我渴了。”她说。
千里想笑,但他眉毛挑起后,又放下。
“练过吗?知道怎么咬吗?”
苏灯心舔了下牙尖,咂巴嘴道:“没,就等着吃你。”
“这可不妙。”千里说,“我怕你咬错位置。”
脖子可是有许多碰不得的血管在,要是咬错了,不仅喝不到还会被喷一脸血,就像晃久了的碳酸饮料突然开盖。
最后,猎物狼狈的死去,留血族原地发懵。
千里可不想这样。
他缓缓抬起一只手,身体的自主能力很差。他应该被关久了,能抬起手就算不错了,他的双腿可是一点知觉都没。
他现在靠在走廊的墙上,苏灯心捏着他的手,左看右看。她的眼睛异常恐怖,千里知道,这是饿的,血族饿疯了就是这个样子,眼球硕圆,通体血红,晚上还会发亮。
这种程度的饥渴,只是咬破手腕,是完全不顶用的。
血流的太慢,而且味道不一样。
这玩意就跟吃西瓜一个道理。中间甜边缘淡,对于这群血族,自然是靠近心脏的血最暖和也最甜美,咬一口,就会涌上来浓厚的滚烫的血,温暖他们寂寞的身心。
而流淌到手腕手指的血……啧,温凉寡淡,不够刺激,不解馋。
血族重口也重欲,强烈又空洞的灵魂,需要最澎湃的血来填平抚慰。
果不其然,苏灯心捏着千里的手指,那双亮起来的血红色的眼,馋巴巴盯的是他的脖子。
千里叹了口气,手指轻轻将长发挽在耳后,侧过脸去,伸展开了他的颈肩。
那是邀请的信号,他就差一句,请用餐了。
“我身上应该有诅咒。”千里说,“但我想,事到如今,你应该并不在乎故事的发展,你只是想……尝我的滋味。”
苏灯心鬼使神差的抓住了他的肩膀,整个人将站不起来的千里压在了墙角,身后没有退路。
她想解释几句,说几句礼貌的话。她心里可能真的这么说了,但实际上,她下巴紧绷着,眼里除了那优美的颈部曲线,脆弱又甜美的姿态,再无其他。
牙尖埋进去之前,还有用餐仪式,就像小动物开吃前先用舌尖刮舔食物表层,苏灯心也这么干了。
口感很妙,像极了流心乳酪外面的那层晶莹剔透的冰皮。
苏灯心一言不发,咬了下去。
咬下去那口,猛然传递来的刺痛让千里很惊奇。
接着,他听到了贪婪的呼吸声和吞咽声,就像极其渴的濒死之人,大口饮水,顾不上换气,没气了,才会在中途不舍地换一口,很快就接着喝。
“……原来是这种感觉。”千里轻声道。
他说话时,喉部的震动会让血涌得更急。
苏灯心的手紧扯住他的头发,仿佛模糊了对外界的感知,像不懂事的小孩被允许免费尝甜美的饮品,沉浸忘我的汲取。
他的味道比她想象的还要美味。
那种甜美深处,还有淡淡的阳光气息,后味又回味无穷。丰富又温暖的美味,一口一口填满干涸的灵魂,独特又纯净。
而满足最初的饥渴后,伴随着血液流淌进来的,还有千里的一切。
她应该是知道的,尽管看不真切,但她知道,他这个人,他的经历,甚至前世今生,全都在血中了。
他酿出的这身血酒,今日被她开封。
很过瘾,并无节制。
苏灯心恢复理智是很久之后的事了,眼睛没那么疼也没那么烫,视线更清晰了些。
不知道千里什么时候昏的,这让苏灯心意识到自己很混蛋。
但她仔细回想了,她真的没有听到千里出声提醒,也没有感受到任何的抗拒和挣扎。
也就是说,她如此混蛋的把千里弄晕,也是千里纵容的结果。
咬在千里脖子上的那俩牙洞缓缓地淌血,她才注意到,千里这个角色,作为冲突两面的混血物种,他的自愈能力十分差。
苏灯心深深唾弃了自己还在上涨的混蛋指数。
这种时候,她竟然控制不住大脑,拐了个弯,先去关注美色。
她是混蛋她先说,但……她真的很喜欢美貌的千里呈现凌乱脆弱的这副模样。
而且,一想到这副模样是她造成的,同情心疼的底色中,还有一丝不道德的暗爽。
我该不会是变态吧?
苏灯心一边如此想,一边用手指拨开了他脸前的发丝。
指尖发烫,烫的越来越厉害。起初苏灯心认为是自己干这种见不得光的事太兴奋,直到疼痛藤蔓般缠绕攀上她的身体,刺痛到了心脏,双眼发昏,她才意识到不对。
明明有清晰的火烧痛,但她的表体并没有灼烧。
苏灯心昏过去的朦胧瞬间,想起了千里的角色设定——他身上有诅咒!
这诅咒顺着他的血,也让她体验了一把!
苏灯心清醒后,叫来了老教授,指着床上的千里,问他千里身上的诅咒是什么,怎么解。
老教授仔仔细细看了一圈,回答:“这是血脉诅咒,是光明精灵的女神惩罚自甘堕落的后人设下的诅咒。”
本文的设定中,血族是被太阳抛弃的恶魔,恶魔的血都是卑污的。按照设定来讲,光明精灵并不会爱上血族,但众所周知,小说里的这种奇奇怪怪的设定,就是为了让主角不同凡响。
总而言之,千里这个角色在书中的母亲冲破设定,爱上了那个血族,生下了这个明暗结合的漂亮怪东西。
等这个漂亮的怪东西长大后,来自女神的血缘诅咒发作了。光之血与暗之血这种中二的玩意,在他的体内水火不容,冰火两重天。
白日就是光明的血液蚕食血族的暗血,夜晚就是血族的暗血反扑光明之血。
原理解释清了,接下来就是解法。
但老教授咳了一声,缓缓道:“血源之咒无可解。主君真的要个解法,那也不是没有,冻起来。”
苏灯心:“……”
老教授:“想来,他身上的诅咒发作后也很痛苦,他的母亲又不舍得结束他的生命,于是只能将他冻起,放置在最阴处,逃避光明女神的视线。”
老教授说罢,凭空掏出一本古籍,严谨指着一段古语描述。
“我研究亚拉很久了,她因忧郁和心碎而死,原因正是这个孩子,不愿看他受折磨,也不愿终结他的性命。”
一种意思强调了两遍,苏灯心听出来了,老教授在点她。
“你找不到解咒的方法就算了。”苏灯心兴致缺缺,下了逐客令。
老教授也是看她没那么疯了,鼓起勇气倚老卖老,再啰嗦两句。
“我无意评判主君的血癖,但劣质血喝多了会有不好的影响,主君要懂得节制。”
苏灯心把“不听谏言”四个字明明白白表现在了脸上。
老教授叹了口气,瞥了眼床上的半血精灵,真真是美色误国。
千里在新一天临近黄昏时分苏醒,醒的无声无息,很安静。
苏灯心感受到枕边的视线才知他醒了有一会儿了,两个人默默对视许久,最后像是较劲,谁也不开口,但也不移开视线。
最终,千里用微笑结束了这场对视。
“造血功能好差。”他说。
苏灯心从千里微笑开始,她的目光就在他脸上游,从眼睛到嘴角再到发梢,最后透过银发的缝隙,窥视他的脖子。那里还有她留下的咬痕,正如千里说的那样,他现在的身体凝血造血都很差。
大脑在思考,但不影响本能反应。
听到他提到“血”字,苏灯心的眼睛又不争气的亮了。
千里敏锐发觉,挣扎着起身,失血令他眩晕,刚刚坐起就又跌回了床上。
苏灯心浑身的血都在尖叫,血涌上她的眼睛,烫的她又要发疯。
大脑烧短路了,苏灯心回过神来,她的两条腿已经搭在千里的身上,将他牢牢囚钉在自己的掌控之下。
而让她恢复理智的,是无意中的触感,她很熟悉。
苏灯心睁大了眼,终于知道了正确答案。
“原来是你。”
她之前错认成白及,是因为记忆中这种朦胧又顺滑的大腿触感应该是白及那种以腿和尾见长的极品妖种才有的。
很奇怪,千里怎么能这么合她审美,合她胃口。
明明,是相反的。
她是说魔女们的审美,她妈喜欢通透又质朴单纯的弟弟,热血型的,块大,艳阳高照的那种稀有祥瑞。
至于千里的亲生母亲,很显然,喜欢优雅危险神秘又纤细脆弱,是月光幽夜病态的漂亮魔物。
她作为星之魔女的亲生女儿,她怎么会倾向于认同冰之魔女的审美……嗯,亲爸的锅,都怪亲爸管教严,让她的审美跑向了父亲的反面。
苏灯心跑神的时候,目光不自觉地滑向了千里的胸口,看向他心脏跳动的地方,手掌轻轻放了上去。
“我真怕你把我生吞活剥了。”千里说。
“……哦,对了。”苏灯心撒开了手,欲盖弥彰地背在身后,“你有感觉到疼吗?”
“还好。”千里说,“也就疼一下,听你在我身上贪婪吞咽的声音……很能缓解这种痛。”
苏灯心震惊道:“不,我是问你身上的诅咒……千里,你是不是有点特殊癖好?”
怎么听起来,他还挺享受?
“你癖好不特殊吗?”千里反问,“你打算如何?这本小说,需要你做什么?”
“管它呢。”苏灯心说,“反正我现在是首领,而且也找到你了,接下来……”
她顿住了。
她忽然意识到,她把千里接了回来,并且也尝过了他的血,到这里,她应该是实现了自己当初的目标。
但……为什么,她半点要终结故事的想法都没?她还想做什么?
苏灯心正视了自己内心最深处的渴望——她想做昏君。
她想继续喝他的血,非常。
除此之外……
苏灯心眼睛的烫度终于落了下风,她的脸和耳朵烧了起来。
她对千里还有另外的渴求。
千里:“灯心,你现在需要一面镜子。”
他表情很微妙,语气带着点调侃,轻声说:“你应该看一看自己的眼睛,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别说话。”苏灯心捂住了他的嘴,大脑空白了片刻,找回了理智,匆匆定了下一个目标。
“我要给你解咒。”她进抓着这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振振有词道,“我要尝无咒之血的味道。”
“哦?”
从千里那奇怪的笑容来看,他大约是知道这只是个体面的理由。
“没错,要给你解咒。”苏灯心如同发誓,说得坚决,那自己也就信了。
第103章 昏君
话都说出去了, 自然要装得像一点,苏灯心很卖力地给千里寻找解咒方法。
做首领就有首领的好处,苏灯心做惯了上位者, 发号施令动员全族一起出力是她的强项, 是理所应当的。
除此之外,她自己也在努力翻找解咒之法,泡在血族的地下图书室, 以阅读为借口, 每天和千里坐在一起“搞研究”。
也就是从各种古老的魔法书上断章取义一些有趣的解咒法,玩一下千里。
千里现在很容易把玩。
饱食后的第二天, 千里能下床扶着墙走路时, 苏灯心惊喜地发现千里矮了。
他拿到的这个角色, 看起来是刚刚成年就被封印,残留着部分少年青涩的模样,身形更精灵些, 纤细轻盈,个头不高,比现在的她稍微高了一两厘米。
简单来说,也就是,她身为血族千载难逢的君主,身形高挑, 四肢修长,吃饱后精力充沛, 浑身都是劲。而
千里作为一个惨被封印且饿了几百年的混血,纤细虚弱。
再露骨点说, 她的意思是——她完全可以摆弄现在的千里,而他的挣扎通常来说, 效果不大,像剪了指甲的小猫。
他真的很轻盈,稍微用力拽一下,就会撞倒在她怀里,露出不服气但又无可奈何的表情,这让她非常满意。
苏灯心挑了些衣服给他穿,那些血族审美里收腰的华丽时髦款式与千里相得益彰,更加激起了苏灯心对他的装扮欲。
她折腾着千里的头发,照着典籍图例给他编出漂亮的纹理,让他乖乖由自己打扮。
轻盈又虚弱的精灵成了个漂亮的花瓶,直到衣柜空了,新衣服没续上,苏灯心才良心发现。
“我是不是有些过分?”
“你是君主。”听不出千里是在回答还是在冷嘲热讽,“我现在是你的漂亮点心。”
他说得很对,把千里一番折腾打扮后,她发现自己的食欲总是先比其他的渴望先来一步。
所以,还真就是漂亮点心。
他们在图书室泡了好些天。
期间,两个哥哥都来找过,有些事情要处理,但苏灯心敷衍了过去。后来,二哥就让那个和千里相似度有百分之三的混血白毛进来搅混水。
白毛小少年被两位血族公爵洗脑后,深感责任重大,带着任务进门,眼神坚毅的像是要为至高无上的暗夜之神献身。
刚把托盘放桌上,他的任务就宣告失败了。
苏灯心亲自拉开门,送他出门去。
“可是……”小白毛说,“我们还没完成征服幽林的计划……”
这显然是大哥二哥最关心的问题,或许,也是本文的主线。
但苏灯心怎么会从温柔乡里出来,她好不容易找到了千里,现在她只想享受!
扩张版图?没动力了!
苏灯心亲手将小白毛推出门去。
小白毛跨出门框前,狠狠刮了一眼懒洋洋倚坐在桌上的千里,带着满脸“妖妃误国”的怨愤,悻悻离去。
关上门后,苏灯心半愧疚半好奇地观察千里的表情,如她所料,千里对这个突然出现,和自己一样发色的混血少年很感兴趣。
“这是?”他合上书,书的上沿恰巧在眼睛下缘,此时那双漂亮的眼睛正盯着她瞧,“你的备选甜点吗?”
“打样的参照物。”苏灯心坦荡荡回答。
“不去处理国事吗?陛下。”千里放下书,敷衍又带着些浮夸的向她行了个礼。
苏灯心目不转睛追着他看。
“不用。”苏灯心心不在焉道。
千里保持着微微欠身的状态,抬起头冲她一笑。
“昏君。”
苏灯心默认了。
在书里用尽全力拼脑子做明主有什么意思,她想要的只是找到千里……然后拖着,不让故事完结罢了。
她无所谓主线是什么,这本书最大的作用就是让她当了个血族,知道了千里血液的味道。
这已经赚了,至于主线,她完全不在乎。
不过想到这里,她倒是需要问千里:“魔灵有向你解释故事吗?”
她有些想弄明白千里现在陪她一起胡闹,做昏君身边脆弱小花瓶的理由。
千里吞了一片镇定剂,就着杯中的酒喝了。
他也在抑制自己的饥渴。
“有,它告诉我,我需要一直被封在一片漆黑中,直到你找到我。但它也说过,故事未正式开始前,我还有选择立刻退出的权利,但我没有使用。”
“为什么?”
“因为它说你是血族。”千里笑道,“我实在好奇你成为夜之一族的模样。所以……现在我这副模样也是活该,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总要付出点代价的。”
他的银发上系着一只粉色的蝴蝶结丝带,随着说话一抖一抖。
苏灯心就盯着那可爱的粉色,脱口问他:“你这么听话,也是这个理由吗?”
千里没有回答,犹自思考了会儿,他举着杯子向前一递,手指啪嗒在杯口一敲,一针见血道:“小昏君,你是无聊了吧,或者说,厌倦了,但又不想结束。想知道怎么根治这种无聊吗?”
“嗯?”苏灯心有些莫名,她并没有没厌倦了,因为她真的对千里有所图,她一直在犹豫要不要真的做些什么。
做一些昏君应该有的行为,比如……
因此,从结论上讲,她的确不愿意现在就结束这个故事。
千载难逢的千里,她可以掌控的,好推倒的千里。
鲜美多汁,甜美热辣。
她除了想要狠狠品尝,还想要狠狠“品尝”。
苏灯心的长久沉默,被千里解读为“正是如此”的信号。
于是,身轻乖巧的小花瓶将杯中淡红色的果酒一饮而尽后,说道:
“怪魔灵。”
他大胆的说出了这三个字,带着果酒的清香,根本不怕魔灵伺机报复。
苏灯心笑了一下。
不是因为他的结论,而是因为……他声音真好听啊,悦耳动听。
于是,小昏君仍然用直勾勾的眼神,笑看着她的小花瓶。
“魔灵给你的规则过于宽松,从不在故事中约束你,而没有规则,过于随心所欲,你就会陷入空虚的状态。我们来个具体案例分析吧……”
他像学霸讲题,先抓了个倒霉蛋当习题案例。
“就比如你和岁遮,上个本玩得怎么样?”
“尚可。”苏灯心说。
她非常肯定,千里别有用心。
学霸千里在解题的同时,也在探问她和岁遮的进展。
“第一次在故事中死亡,感受如何?会愤怒吗?”
“有点,但能接受。”她点头。
“刺激吗?”
“也还行。”苏灯心配合他“填”这份答卷。
她很喜欢千里的小心机。
“具体讲一讲,都发生了什么,哪里让你觉得刺激,哪里让你感到无聊?”千里知道她看出来了,于是问得更加坦然。
苏灯心大概讲述了大逃杀的经历,“一开始我判断出自己和岁遮不是好人时,特别激动,很刺激。”
结果,好像也没派上什么用场,在她看来,全员恶人的设定,也并不如她想象中的那么惊险刺激。
“有种期望落空的感觉。”
苏灯心说完,可能是怕千里误会,也可能是想平衡一下关系,不让千里过于得意,笑着又道:“但对岁遮的表现,还是有一些惊喜的,虽说是意料之中,我一直都知道,岁遮不是没脑子,而是不怎么用脑子。”
千里手背撑着下巴,眯起眼睛,笑的像只猫。
“那么,”苏灯心对上他的笑眼,手指已经缠上了他的银发,“接下来呢?”
“魔灵从不惩罚你,所以你无聊。”千里避开了她的抚摸。
“然后呢?”
“就比如现在……”千里说,“再这么拖下去,故事就要崩坏了,你就真的不想知道,这个故事的主线是什么吗?”
苏灯心手指一顿,恍然大悟:“原来你知道。”
她的停顿和她的恍然大悟一样,只又短短一瞬。
紧接着,她拆掉了千里的粉色蝴蝶结,将色令智昏的昏君演了个十成十的量。
“但我不在乎。”
她的牙咬上老地方时,也下定了决心,她要彻底的放纵自己,完全的沉浸在昏君的快乐中。
千里的睫毛垂着,似乎在轻声浅笑。
他知道这个故事的主线,这个血族君主要利用男主的力量,扫荡整个大陆,最后在世界的尽头寻找到她真正的渴求——女神的祝福。
见到女神后,她明白了血族的诅咒仅仅只是众神无聊时的一个顺手的玩笑,于是在和众神博弈后,杀疯了的女主借助作者赋予的主角光环,完成了最后的击杀。
当她筋疲力尽躺在神殿之上,感到无边空虚之时,她才触及到了真正的真相。
一个与男主极其相似的神对着另一个与她极其相似的神,说道:“我早说过,她会按照剧本走到这一步,你想好如何结尾了吗?”
原来一切的一切,都只是两个创世神无聊时写下的剧本。
女主所在的大陆,只是个为上演故事而搭建的舞台。那个让她利用的男主,也只是故事走不下去时,由创世神添加的助推器。
啊,混蛋。
这就是这本小说最后的三个字。
千里就是因为这
样的剧本才留下,认命数了三千万,在黑暗中折磨了自己八个月。
不过看样子,苏灯心压根不会去做那个女主。
她只想喝他的血,趁机再占点便宜。
血族会本能的放大自己的欲,看她把持不住自己亮闪着眼睛巴巴过来偷摸时,还蛮有趣。
平时苏灯心可不是这样,多卑劣又多么有意思的血族。
千里半嘲半感谢的加了把火,他抱住了苏灯心,抚摸着她的头发,并将自己的身体敞开的更多。
苏灯心晃晃悠悠擦了唇边的血,茫然又震惊地看着他。
“……你这种享受的表情,真的会让我对你的癖好产生误解。”她说。
“我从不知道被吸是这个滋味。”千里说道,“很上瘾。”
“哦!我懂你意思了。”苏灯心卷走手背上的血后,慷慨地扒开自己的领口,露出脖子,“现在能比较了,你来咬我,咱们俩都尝试后,才能比较出来。”
这样更严谨。
到底是吸比较爽,还是被吸比较爽,试过就知。
千里道:“你……知道血族的原则吗?”
“什么原则?”
千里笑了笑,眯眼道:“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他将牙埋了进去。
血族君主的芬芳弥漫开来,一阵劲风吹开了门。
外面似乎陷入了躁动。
苏灯心没感觉到疼,只觉得痒和热。四肢是绵的,像跌入了光滑的绸缎中,不停地往下陷落。
她的血中,还带着千里的味道,她能嗅出来,很薄淡的一点日光味道。
这是血族不喜欢的,但她却想起了第一次学习飞行张开翅膀时,因展开太久不敢起飞,太阳光晒透了她的羽毛,软哄哄的散发出阳光的气味。
苏灯心闭上眼,想起了许多已经遗忘的快乐童年。
她愉快地举着翅膀,奔跑在阳光下,一声枪响终结了她所有的沉浸式回忆。
苏灯心睁开眼,千里跌落在她的怀中,仿佛是从太阳上直摔地面,了悟生气。
银色的子弹从他的后背穿透心脏。
然后就从那伤口开始,蓝紫色的火焰烧了起来,一点点的,只温柔的把他烧灭,变成几片轻盈干净,如薄冰似的灰烬。
苏灯心呆呆望着手。
“你能清醒点吗!”二哥举着枪,紧张却又视死如归地高声说道,“带着诅咒又卑污的血,你尝几口解瘾就是了,你竟荒唐到让他玷污我们夜之一族最高贵的血!”
“我闻到了!他竟然敢……竟然敢!”二哥怒不可言,声音愤怒到颤抖。
苏灯心面无表情,忽而,她轻声哼笑。
“这就是你们的原则,对吧……”
身份低微的血仆,永远不能用牙齿冒犯血族的君主。
血族有森严的等级,从来就只有上位者肆意享用任何血液,哪里能让肮脏的杂血下位者咬破上位者的脖子,埋在主人的脖子里吮享美味呢。
大逆不道。
“你故意的吧……”苏灯心轻声道。
是想用这种方式,让她不要再沉溺。
“是!但我只想让你清醒!”二哥以为她在对自己说话,勇敢无畏地回答。
苏灯心:“我累了,还有完没完,该结束了。”
魔灵没有如她所愿。
等了几分钟,她仍然处在故事中。
苏灯心忽然暴起,掀翻了整张桌子,怒火从她烧得通红的眼睛里喷出,周围的一切在她外溢的怒火中分崩离析。
她没有看那个举枪的血族,她径直走过夜晚的走廊,走到猎场,拿起长长的猎枪。
她的父亲,她是说这本书里的那位混蛋,喜欢用银子弹的猎枪打猎。
“不让我出去,我就这么了结自己。”苏灯心把枪口对准了心脏。
“我数到三。”她声音异常尖锐。
头一次,她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怒火,已经让她扭曲。
“一!”
其实,数到二时,她就会开枪。
因为她可不想数到三,陷入短暂但尴尬的等待,那会让她看起来像在恳求魔灵。
凭它也配?!
苏灯心冒着怒火想,我就要任性!我就要不按规矩来!
“二。”
苏灯心开枪的瞬间,魔灵也妥协了。
魔灵解决不了她,书本“感化”不了小殿下,所以,它决定把苏灯心这个难题,不厚道的丢给那个狡猾的血族男人。
苏灯心出本时,千里就在她面前。
他坐在雪白的圆椅子上,扶着额头缓神。
旁边是绿头发的岁遮,正唠唠叨叨埋怨千里偷偷和苏灯心开本。
苏灯心向前一步,拽起千里的领口——忘了不是在书里,拽不动。
但她成功让千里抬起了头。
就是趁这个角度,苏灯心狠狠吻了上去——也残留了不太好的习惯,咬。
岁遮打了个嗝。
诡异的寂静后,岁遮鬼叫道:“不要啊——你亲我都知道避开人的!!”
跟进本千里果然会变得无耻,魅魔气鼓鼓的想。
第104章 少颢
岁遮这动静招来了封南和白及, 封南把翅膀都惊抖了,但不忘捂住岁遮的嘴让他不要折磨大家的耳朵。
有封南负责封印岁遮,白及只需要封印自己就好, 他抬起手遮住脸, 又从指缝中死死盯眼前的热吻画面。
苏灯心闭眼的时候想,要不就和千里先谈。
但小殿下放开千里睁开眼后,看到三张熟悉的面孔, 又把这决心咽下去了。
她有罪。
她真的一个都割舍不掉。她刚刚第一瞥看见的是封南摇摇欲坠的表情, 接着是岁遮有些雾蒙蒙欲哭不哭的那双眼,然后是白及十分受伤又探究不信的无声注视。
不夸张的说, 她的心从报复式热吻的满足中脱离, 短短三秒, 小疼了三下。
她没救了,放弃吧。
千里嘴唇破了,不过回到现实后, 他的愈合能力要好很多,轻轻一擦,那点小伤口就浅淡了。
这边刚结束,岁遮就掰开封南的手,抗议道:“你俩太不厚道了!”
岁遮这个小脑袋瓜不灵光,抓不到的关键, 封南皱了下眉,瞥向白及。如果白及再不出声的话, 他就要问了。
他胸口酸涩发胀,能感觉到, 苏灯心对千里不太一样。
具体说不上来哪不一样,但这已足够打击他, 这种时候需要“盟友”。
不过看起来,白及表情起伏并不大。
算了,他来充当这个煞风景的吧。
封南正要开口询问苏灯心是不是有了选择,就听旁边白及温柔发问:“灯心,你拿到的事什么样的故事?结局没玩好吗?生离死别?”
封南恍然大悟,不得不说,白及的问法好高明。果然这种时候,就需要一个白及救场。
封南在心里暗暗给白及竖了个大拇指。
白及把“茶”烫好,接下来,就需要一个单纯的笨蛋先“喝”了。
单纯的笨蛋岁遮不负封望,完全顺着白及的问法,接着问下去:“你死了还是他死了?”
他叽叽一笑,指着千里说:“嘿嘿,你玩得菜肯定是你死嘿嘿。”
这种时候,按照理想情况,千里会呛岁遮一句:“你最菜,只有你能把苏灯心玩死。”
但千里没接招,他瞥了眼岁遮,继续整理自己的头发了。
形势不妙,封南只好做了第二个“喝茶”的人,问苏灯心:“是什么本子?”
实际上苏灯心已经顺着他们的问话方向在思考了,只不过这个故事她没在乎主线,出本后她无法用一句话概括。
“……”苏灯心沉默片刻后,表情微妙地回答道,“关于怎么做暗夜君主的故事。”
总不能对着仨男生说,我一进本就发疯似的找千里,疯狂想吸一口千里的美色。
千里这时候才应声:“小昏君。”
他说这话时,还在束自己的头发,微微低着头,半抬眼睫。
因此这三个字听起来很缱绻,如早起懒梳妆。
“我天,又是后宫本啊?!”岁遮理解歪了,但不妨碍他歪打正着,“那你俩出来就抱一起啃,怎么,是你刚泡到千里这个妖妃,他就被忠心耿耿的大臣清君侧了吗?”
苏灯心震惊道:“你到底看过多少小说?”
怎么这也能蒙对?
岁遮得意道:“嗨,也没多少!”
苏灯心收了收神,问道:“现在是什么时候?”
她和千里是半夜不睡偷偷开的本,现在看高阔的天花板,是一片月明星稀的夜空,分辨不出是前半夜还是后半夜。
岁遮:“你猜。”
苏灯心把他扒拉到一旁,问他身后靠谱的:“你说。”
封南:“你俩消失了一天。”
白及补充:“也没那么久,也就过去了一个白天,现在刚天黑。”
“你们还挺会挑时间!”岁遮说,“我们正准备到宴会厅蹭饭,栖梧宫现在的代理发言人怕我们无聊,亲自来请,今天吃大餐!”
苏灯心想起来了,他们栖梧宫是有这么个传统,各部门年前都会小办个聚会组个饭局犒劳员工。
“代理发言人?宣传厅的?”苏灯心想确认是哪个部门的,以判断这顿饭的规格。
每个部门收成不同,员工喜好不同,年会风格也不太一样。
这种问题岁遮答不上来,一直看起来不大高兴的封南回答她:“财务厅的,有翼族,感觉跟我妈差不多年纪。”
“那太好了!财务厅能玩的可多了!”苏灯心在本里耗了一整天,虽然疲惫,但听到是财务厅的年会,搓着手撺掇着他们速速去。
财务厅不缺钱,也都会玩,年会基本没有被迫表演节目这一说,往年的流程就是,进门就吃,吃完就抽奖,抽完奖看烟花。
至于余兴节目,财务厅会请每一年出圈的,黑料八卦也不多的明星红人来,进行非公开的聚餐,这种一般是请南国自己的明星红人,请来也不让表演,更像粉丝朋友交流会,谁感兴趣了就合张影,跟明星们聊一聊幕后,聊一聊往后的作品规划。
“不知道今年会请谁。”小殿下兴致勃勃,“我今年没怎么关注影视,小说诗歌散文也都没关注……我好像也就看了影帝的那个恋爱电影。”
岁遮:“啊?!”
提到这个电影,苏灯心可算是想起来了被她抛在身后的千里。
她转过身朝着千里打了个响指:“妖妃,咱看电影时喝的饮料叫什么来着?”
她突然兴起,有点想回味那个廉价的糖精味道。
岁遮又来纯天然搅局:“妖妃你是怎么死的?”
千里回怼:“被你笨死的。”
白及舒了口气,放轻松后笑了。封南还是一副闷着焦虑的样子,他反思着,或许刚刚就应该直接问出来,要不到确切回答,他很是不安。
他坚定地认为,苏灯心对千里,比对他们要多一层感情。
是受魔女的影响吗?好像……也不是。
出了门,苏灯心看到来接他们的车时,忽然提议:“咱们要不要飞过去?”
“……怎么飞?”岁遮问,“咱们五个人,只有你跟封南会飞。”
“就是说,飞过去。”苏灯心展开翅膀,兴奋地拍着,“又不远,坐车得十几分钟,飞过去就几分钟。”
她指着封南:“我跟封南,分你仨,来吧,咱们是自行决定还是抽签?”
“我反正不要你带飞!!”岁遮心有余悸道,“你飞那么……”
看到旁边那些有翼族保镖们瞥他,岁遮把烂字咽了。
“飞那么不稳定。”岁遮小声说,“我不想体验第二次了。”
苏灯心看向千里,千里抱着胳膊,表示:“浑身疼。”
是,当时苏灯心降落时,就是拿他当缓冲垫的。
这种时候,没经历过的白及就看起来又乖又可怜了。
因岁遮拽着千里往后退了半步,剩下白及一条鱼细细弱弱站着,不明状况。
“还是学长好说话!”苏灯心不由分说,抓住了这条鱼。
封南:“那我……”
他看了剩下的俩。
载岁遮他没意见,但千里……他现在心思复杂,保不齐飞上天后,他会有松开手让千里掉下去的念头——不,怎么能这样呢,友谊地久天长,做兄弟就不能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于是,封南搂过了两位室友的肩膀,说:“那你先,我跟着你的路线飞。”
苏灯心兴奋拍起了翅膀。
封南:“你要原地起飞?!”
小殿下膨胀道:“我抓一个,完全可以原地起飞!”
小殿下说到做到,也不知为何如此兴奋,拍翅而起,悬在空中等封南。
白及的脸已经苍白了。
那一下原地起飞,他心脏猛地一揪,鱼头基本就半昏了。
封南愣了好久,问旁边的四开门有翼族:“你好,有适合的起飞点吗?”
四开门有翼族沉稳点头后,一个怀抱拥进剩下三人。双腿猛猛冲刺出去,快速奔跑的同时,张开翅膀飞上了天,接着,他把封南用力向空中一抛。
“飞吧!!”
封南慌张伸开翅膀,一手捞一个室友,差点用鸟语骂脏话。
四开门的有翼族满意地点了点头,胸前的安全厅最优秀员工勋章反耀出光芒。
栖梧宫最佳保镖路子都能这么野,怪不得栖梧宫能养出这种随心所欲的苏灯心。
刚刚还在后悔搭载苏灯心的白及,犹自庆幸。
但他的幸福并不长,五分钟后,盘旋着准备落地的苏灯心,问了他一个问题:“学长,你知道用什么样的姿势落地才能保护自己,不伤到关节吗?”
白及:“……啊?”
白及:“我不知道啊!”
你别吓我四个字还没说出口,掌握他生死的苏灯心就开始极速下降。
好在栖梧宫苏灯心常飞,降落地点也铺上了柔软防摔撞的缓冲垫,白及最终安然无恙地落在垫子上。
几根凤凰的小羽毛在头顶打旋飘飞,白及伸手抓了一根,带着亮晶晶小火焰的羽毛戳碰到他手心的瞬间化为亮丽的火光,暴闪一瞬后消失。
苏灯心收了翅膀,拉起了白及。
封南也平稳地降落了,有苏灯心的狂野降落在前,白及向岁遮和千里投去了羡慕的目光。
好羡慕这俩平安落地,先触碰到地面的是脚而不是背!
“看看今年请了谁。”
苏灯心领着四个男生混进了会场。
她穿着睡衣,并没有打理形象,栖梧宫在场的看到她,都默契的不去打扰她。
吃过饭,财务厅的总长看到苏灯心后,贴心让主持人上台再一次讲了流程。
接下来是转盘抽奖环节,抽奖结束后是观烟花。
“我们每一位都有领到号码牌,拿好你们的号码牌,现在有请少颢为大家转盘!”
岁遮一激灵,后背打直了。
苏灯心好奇伸长了脖子,而旁边的公务员们见状,默不作声给小殿下让开了条缝,可以让她无阻碍看到舞台。
穿着深紫色衬衣的少颢微笑上台,或许是因为这个场合很舒服,少颢比平时多了几分随意,灯光打在他身上,他在发光。
苏灯心赞叹道:“比屏幕上看更绝。”
成熟男魅魔真是让人目不转睛,她脸颊都不自觉热了几度。
而她身边的小魅魔极力在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台上的少颢正在感谢好友的邀请,很荣幸今年终于见识了栖梧宫的年会,以及没见到凤主很遗憾……
突然,他看到了岁遮,讲话顿了一下,但很快就风轻云淡调整好了状态,接着进行下去。
抽奖开始,三个等级,五十个中奖名额。
转到二等奖的最后一个号码时,岁遮抖了一下,把号码牌塞到了苏灯心手中。
还好这是栖梧宫,小殿下的主场,旁边人就算瞧见了,也都闭一只眼……再闭一只眼,假装没看到。
少颢也看到了他的动作,也没有拆穿。少颢热情欢迎了苏灯心上台领奖,主持人小殿下三个字就
咬在舌尖,时刻准备看情况定称呼。
“我和大学同学一起看了你今年的电影。”苏灯心说,“很受欢迎,明年等着你女儿主笔的那部上映。”
“多谢支持。”少颢显然也发现了这位年轻有翼族姑娘打扮格格不入,状态过于松散,他有所怀疑,但却很有眼力见的装不知情。
二等奖是个足金雕刻的翅膀,凤主翅膀的等比缩小版。
苏灯心拿回来后,问岁遮要不要。
她反正是没有收藏她爸翅膀的癖好,岁遮头要成拨浪鼓,很显然,小魅魔也没有收藏翅膀的癖好。
那么……苏灯心把凤主的翅膀手办送给了封南。
确切说,应该是封南的父亲。
封南收了礼物挺开心,但转瞬即逝,很快他面部表情又进入了“沉”的状态。
苏灯心看出了他的异常。
封南和岁遮现在四舍五入是一个状态,都在焦虑。岁遮是明显的小焦虑,焦虑来自于看到了他爸。
而封南是不明显的小焦虑,原因不明。
“外面找地方喝点?”苏灯心提议,她很愿意为两个男生解决焦虑。
“呃……”岁遮转头悄悄看了眼少颢。
少颢转完大奖,正在和这里的伪影迷合影。
“没事,就门口。”苏灯心说,“等会儿让你爸也来。”
“不用了吧。”岁遮别别扭扭道,“我感觉他也不会来找我。”
岁遮错了。
他们屁股还没坐热,少颢就来了。但影帝在门口又被一个保镖拦了,这位是真影迷。
少颢合影过后,歉意道:“看到了个同胞,抱歉,我和同胞说几句话……”
众所周知,少颢是男魅魔援助协会的负责人,所以在外面见到稀有的男魅魔,与他讲几句话也是应该的,没人会怀疑他们之间的关系。
“我至今不理解你爸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保护你。”封南暮气沉沉道。
岁遮说:“他有他的拧巴理由。”
拧巴父亲上前来,表演的很自然。
“大家好,打扰大家了。”少颢风度翩翩,挨个微笑点头,接着对岁遮说,“我还记得你,你在妖大读书,学业进展还好吗?放假了有没有回家?怎么……到栖梧宫来了?我记得你的档案不在南国,希望我没有记错。”
他再次微笑。
若非在座的都知道岁遮的情况,大家真的要信少颢和岁遮不怎么认识了。
岁遮叹了口气,叫了声:“爸,不用了,他们都知道。”
少颢脸一白,看向周围,看到并没有其他人留意这边,他稍微松了口气。
“你同学吗?”少颢问。
岁遮一个个介绍。
到苏灯心这里,他说:“这个是苏灯心,我学妹,同社团的……咳,是她带我们来栖梧宫的。”
少颢在猜出身份和不相信之间反复横跳。
“你好,苏灯心小姐,你在栖梧宫工作吗?”
其实看她的穿着和精神状态,就知道她绝对不是在栖梧宫拿薪水的。
她像那个给栖梧宫发薪水的。
苏灯心递出手,笑道:“叔你放心,我们凤凰翅膀硬,够宽,能罩着岁遮!”
见多识广在娱乐圈沉浮半生见识过不少名场面都能管控好表情的少颢,当场石化。
岁遮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眼睛“唰”的就睁大了。
这都不叫表白了,这是给岳父表决心啊!
封南的表情更沉重更复杂了。
第105章 一针见血
“我能和他单独……”少颢得体的微笑着, 但这种微笑保持不了多久了,他的担心快从那双玫紫的眼睛里钻出来了。
大魅魔把小魅魔带到了花园一角,还在苏灯心的视线中, 低语着什么。
少颢首先确认了苏灯心的身份, 虽然他不理解为什么南国小殿下会隐姓埋名跑到妖大上学并认识了自己的傻儿子,但既然小殿下这么做了那一定有这么做的理由。
其次,少颢关心了一下凤主, 他感觉一两句话问不清, 想找个机会见凤主。
小魅魔稍作思考后回答:“凤主日理万机,我们来了这么久, 也就见了一次。”
“……”少颢反问, “你什么时候来这里的?!”
儿子早就被拐来了?
“你这学期课上完了吗?考了多少?成绩单呢?”少颢三连问, 声音的突然拔高让坐在这边的苏灯心都听到了。
岁遮记不起自己什么时候来的,他进本后时间就混乱了,体感已经过了很久, 理智却告诉他或许也就几天。
岁遮冷静回复:“考完试接受邀请来的……成绩发给我妈了,没挂科!”
最后没挂科三个字,就不是很冷静了。
少颢有一肚子话要叮嘱,但他又怕待久了会被其他人看出来他和岁遮关系不一般。
“周三下午两点我有一个小时空闲,”少颢抬手指了指绿色的表,低声说, “给我打电话。”
“……不用了,好不容易的空闲用来休息吧, 我没什么要说的,我过得挺好。”岁遮说, “就……你能跟那个保护协会的说,别再打电话问我成绩排名了吗?反正又拿不到多少钱, 还不舒服。”
最后这句话他是嘟囔着含糊过去的,既想让父亲听到,又不愿意他听到。
少颢牵头成立了个男魅魔协助会,每年会给男魅魔们一些补助,让他们在经济上没有压力,以防上当受骗,“自愿”下海。
魅魔们总是被贴上愚笨的标签,不赞助就会自甘堕落的出卖色相,可同时又有一种说法,认为他们狡猾,仿佛全是骗感情钱财的高手。
因而,协会每年都要给岁遮打电话询问成绩,语气嘛,总会让他不舒服。如果考得好了,电话那端的语气就会变得很微妙,仿佛认定他在欺骗耍花招,看他何时露出马脚,趁他们不注意溜出去下海。
考得不好了,就会有一种“我就说魅魔天生如此笨蛋”的口吻安慰他。
至于钱,开玩笑,他从来没拿够数。只父亲一个魅魔每年给协会贡献的数额就能覆盖整个协会的运转,再加上各界魅魔们的捐献,每年他应该能从协会中拿到足够覆盖他整个学期费用的数额。
但是,他拿到手的,基本都是一两千块,紧巴巴能过两三个月。协会的电话也就是发钱之前的调研,通完电话打钱时,又会虚头巴脑巧立名目克扣掉杂七杂八的费用再给他。
这种事他以前简单和父亲说过,很委婉的那种。看父亲皱眉和茫然的表情,他就知道,父亲即便知道了也改变不了什么。
又何必让父亲为难,他也不容易。
岁遮那头父慈子孝,这边苏灯心在吃了一碟点心喝了一杯冷饮后,发问。
“你有心事?”她咬着吸管,歪头看着封南。
封南愣了愣,但没给回答。
苏灯心一笑,提议道:“咱俩也去找个角落谈谈心?”
她应该是觉得好玩。
不过,封南沉思后,使劲点了下头。
“好。”
苏灯心指了指花园的另外一个角落,唱歌般说了声咱们去那边,一蹦一跳先行一步。
封南心不在焉跟在后面,又醒神折返回来,夹起两杯果汁送去。
白及小声八卦道:“他们是要商量什么?”
白及刚刚把所有人的生日都想了一遍,包括入学时间社团成立时间等等,排除了有人要过生日他们在背地里商量如何给惊喜这一可能后,只好问千里。
千里抿了口气泡水,瓶口冰凉破裂的小气泡让他眯起了眼睛,咂了下嘴,回答:“情债。”
“……谁的?”白及又问。
千里看了他一眼。
以白及的智慧,这一眼给的暗示已经足够了。
白及的背向后靠实了椅背,默了会儿,说道:“咱们两个有什么话要商量吗?”
千里捏着玻璃杯,目光追索到苏灯心的背影。
苏灯心和封南两个有翼族,坐在了花园天台边缘,对于没有翅膀的物种来说,这是个非常危险的姿势,但两个人却悠闲自得,苏灯心的坐姿甚至是向外倾的,唯有一只脚的脚尖支撑着花坛边缘的墙体窄面。
“真要说,是有的。”千里放下杯子。
这个杯子有些重,他目前补血不足,又要说话,所以采取了
全身省力的策略,有些懒洋洋的靠在椅背上,说话也尽量短句简洁。
“有考虑过,更进一步吗,学长。”尽管在省力气,千里还是皮了一下。
白及被这句学长叫的一激灵,别别扭扭道:“你怎么想的?”
“你先。”千里做了个请的手势。
白及短促笑了一下,有点像被气笑的那个感觉。
“我先?什么事都我先吗?那我不客气了,我要和苏灯心先约会,你不介意?”
千里小声道:“真有意思。”
不过很快,人鱼又回到了无攻击的状态,和和气气的说:“想一想就焦虑,不如不想,我不知道该怎么跟我妈说,以后……万一……实在是……我妈会怎么看我……”
又沉默了会儿,白及叹了口气道:“真心坦诚的讲,如果她只是普通同学苏灯心,我这会儿就没这个烦恼了。”
如果是普通学生苏灯心,无论她和谁在一起,只要不是自己,那他退出走了就是,本来也没进局多久,可以非常丝滑的退回同学的关系圈外,毕业后各奔东西,往后几十年再提起,也只是愉快的社团老同学。
可苏灯心不是普通学生。
再提倡平等,现实中,南国小殿下也还是拥有着高位“特权”。
本应该小殿下自己解决的难题,结果她解不出来,就将难题抛给他们。以及,小殿下还表达了一个解题的中心思想——都不许离开。
名义上,来去自由,小殿下并无设限。实际上……反正她说了,五人小团体不能变动,他入局了就不能走。
“但我有私心。”
也不知白及是喝果汁上头了,还是今天黄道吉日宜说实话坦露心声,人鱼学长仰望着星空,深沉道:“我还挺感谢她是小殿下。”
因为她有任性的本钱,他不用去考虑她该怎么办,他只需要打理好自己。对他而言,他更喜欢这种简单的,或许会伤到自己但绝不会伤到对方的关系。
在苏灯心入社之前,他真的很怕和女妖进入亲密关系,他每天胡思乱想时,就会假想恋爱后如果起冲突了,起争执了,他猜不透对方心思,要分手女妖哭崩了或者恼怒了,他该怎么办。
他不怕女妖一尾巴或者一翅膀打碎他,他只怕对方言辞激烈地控诉他伤了自己的心。
而这种胡思乱想多了之后,他非常恐惧未来。
白及自己有反思过,自己的心太脆了也太奇怪了,普通人正常的日子,他应该过不好,因为他害怕。越是普通越是琐碎,他就越害怕。
所以,还是一个人按部就班的蹉跎着过日子最省心。
但偶尔因为本能也因为社会环境影响,他会希望自己未来能和某个女妖进入亲密关系——女魔就算了,他没敢想过。
这个女妖最好实力强大精神强大脾气稳定,生活上没有经济压力,德智体美劳五边形战士拉满,有什么话就说开了,不用让他猜,甚至不用太想起他的存在,只是需要时一翅膀或者一尾巴,把他召唤来,大多数时候两个人各过各的,主打一个可靠稳健的不怎么陪伴的平稳过完一辈子。
当然,他也知道自己在幻想。
没有这样的女妖,就是有,人家也看不上自己。他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他常常暗自与室友对比贬低自己,你看,就一个寝室四个人,他长得不如千里好看,也不如封南有雄风受男生喜欢,甚至不如岁遮有趣可爱。
他没优点的啊!这也才寝室内而已,妖大那么大,有那么多出类拔萃的精英,他这么普通不起眼,他的未来怎么可能会有强大理想的不普通合心意的女妖,看中他?
然后,苏灯心来了。
他是在得知苏灯心是南国继承人后,怦然心动的。并非因为地位权势,而是……他会有一种错觉,认为冥冥之中,他那个从不抱希望,用来打击自己说服自己面对现实的美丽幻想,竟然成真了。
这是一种,仿佛发现自己也是上天的宠儿之一,不用太宠,只是记得他,给了他回应,他就激动不已。
很难解释的宿命感,那一刻,喜悦虚荣和一点点自卑心作祟的好奇,全都小心翼翼的冒头了。
他的心愿成真了,他真的接触到了这种完全令他不再害怕未来会塌掉,不再害怕家庭会破产,不再害怕他自己会再某一天潦倒街头无法抗衡现实残酷的女妖。
她足够强大,足够有势力。
但,她看得上我吗?经过试探,他拿到的答案是,看得上。
她心里有他,这就足够了。他不需要苏灯心对他有多爱,太爱了他会不安,这样刚刚好。
他知道自己的想法很奇怪,自己的所求也很奇怪小众,但……他真的很满足。
当然,偶尔会不甘,想挣个高低,刷一下存在感。
不过他也知道自己的优点,就是刷不过室友,他也不会计较太多。
“我觉得,现在这样就很好。”想了一大堆后,白及的总结就是如此简单。
他投了赞同票,中立的赞同票。
他除了焦虑怎么向家里人解释,其他真没有了。
至于以后苏灯心腻了要打破这种神奇关系该怎么办,他一点都不担心。因为他知道,只要自己安安稳稳不搞幺蛾子,即便将来苏灯心不要他了,也决不会什么善后工作都不管,让他潦倒狼狈。
后台如山稳固,即便未来天塌,他也不怕了。
当然,现在这种发展阶段,也不需要向家里人解释,用苏灯心的说法判断,这种情况六七年后才需要面对。
因而,当下是他焦虑值最低的状态。
“应该让封南坐这里。”千里发表了他的看法。
白及听懂了。
“你呢?我看你时不时的,是真的会醋。”白及说。
千里的胳膊支在椅子上,撑着额头。
“以后不知道。”他看向封南和苏灯心,“只能说现在,还不是很醋。”
一开始,他觉得吸引到苏灯心的注意天经地义,她在这四个男生里喜欢他也天经地义,他有主动的意图,看着她沉迷,看着她望过来的眼神比看其他人时更亮,他很满意。
好景不长,苏灯心好色,且花心的理直气壮。自己并不是唯一占据视线的,她博爱,她哪个都喜欢。
中间有生气过,然后他意识到,这不对劲,他的生气竟然不是因为被其他几个比过去了,而是在生气苏灯心。
这就是爱意的萌芽,他清醒且及时的发现了。
后来,在他自行提着“开水”犹豫着要不要浇死萌芽的时候,他又意识到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这不是普通人的恋爱。
苏灯心,她货真价实,是这个世界的食物链顶端,对她而言,不用去区分最喜欢和一般喜欢,只要是有点喜欢的,她都有资格全都要。
她又不用省钱。
经济上,她没有省钱的概念。
精神上,她的喜欢,也没有节省的概念。
因此,南国小殿下喜欢他,也喜欢其他人,一样天经地义。
想通后,他就不生气了,反而觉得这样的苏灯心好有意思。这次不是小说,也不是电视剧台词,而是真真切
切的,苏灯心这个女人,和这世界上其他的女人,不一样——有趣的女人,除了她,还真没见过第二个。
独一无二的小殿下。
一个父生的妖魔混合体,旷世奇葩。他喜欢她的与众不同,喜欢她那种说不清道不明就是牢牢吸引他的那点精神层面上的玄乎气质。
所以,还能怎么办?当然是,把萌芽留下来,轻轻松松的看戏,盼望着它长大。
他有自信,现阶段,她注视更多的是自己。
以后……以后就不一定了。小殿下的脑袋奇奇怪怪,万一情感分配如潮汐起伏不定,他还真没自信认定自己是排在她心尖上的头名。
到时候,可能真的会难受,心脏和灵魂可能会被她揉捏的凌乱不堪,不过……也值得期待。
如果真有这种时候,他也挺好奇,吃醋不甘落败后的自己,会是怎样扭曲丑陋的样子。
岁遮的父子谈话结束了。
岁遮因紧张而口渴,少颢离开后,他大松了口气,抱起杯子喝了个精光,四处看了,没找到倒水的人,也不敢回大厅自己取水,苏灯心和封南还没聊完。
所以,岁遮的目光黏在了千里的这杯气泡水上,眼巴巴的。
千里:“……啧。”
岁遮收到信号,欣喜捧起,咧出一排小尖牙:“谢谢。”
他讲究地问了千里用哪边喝的水,然后再另一端敞开直饮,喝了大半杯解了渴,满意了。
小魅魔的眼神转向了天台边缘的两只有翼族:“灯心儿跟封南在干什么?”
白及没回答,而是引导式说道:“我和千里刚刚聊了,关于一些……和苏灯心交往的事。”
人鱼气质乖得仿佛在散发圣光:“你呢,你怎么想?”
“嗯?”岁遮不解。
“就是……和苏灯心交往这个事。”白及想说,这个很重要,封南和苏灯心聊的应该也是这个。
岁遮理所当然道:“跟我有什么关系,反正灯心儿说她要跟我结婚。”
白及的第一反应是,这个憨憨没听懂他的意思。
然而第二眼看到岁遮脸上那理直气壮的表情和半点没开玩笑的眼神,白及悟了。
这小子是在告诉他们,不管他们怎么抢,他岁遮,才是苏灯心的正宫!
白及默然,他看向千里,想看千里现在的表情。
果不其然,快要睡着的千里忍着睡意,轻蔑地哼笑了一声。
而天台角落里的两只有翼族,也不知谈话进行到哪个阶段了,远远听到岁遮这句话后,苏灯心扭头道:“你先别急!从长计议!”
岁遮这怎么依,双腿直接飘到两人中间,先对苏灯心道:“你刚对着我爸说的,我不管,反正就是求婚了。”
苏灯心:“这我不否认,但是……”
岁遮指着封南:“你是不是刚把他哄好,你怕他听见又恼你,所以你不让我说?”
苏灯心:“封南有这么心胸狭隘吗!”
其实,大差不差,又让这小魅魔说中了。
封南意有所指道:“现在是不够宽广,我回头再练练胸怀。”
“不是吧……你俩说了这么老半天,她还没把你心结揉开?”岁遮胳膊搭在封南肩头,好哥俩似的问道,“你卡哪了,我给你看看呗?”
也许是岁遮用词过于诡异,封南没有回应。
“他卡哪了?”岁遮问苏灯心。
苏灯心想了想,觉得换个角度看问题说不定能找到解决办法,于是她把刚刚的对话浓缩成了一句话:“他说我更在意的是别人。”
“谁,千里吗?”岁遮一脸淡定。
封南看向苏灯心,忍不住道:“你看,大家……都能看出来。其实,你心有所属……”
“拉倒吧。”岁遮另一只手又揽过苏灯心的肩膀,将他俩都往自己怀里拉,“她哪心有所属,她是心到处跑,心下面长了四条腿哪一个都想占着。”
“可她更喜欢……千里。”封南闭了闭眼,把话戳破了。
“这不废话吗?”岁遮说,“因为千里更好看。”
封南愣了,他转过头,呆呆看向岁遮。
岁遮此刻的表情,十分无敌。
“客观事实,谁长得更好看,她就更喜欢谁一点。”岁遮指着苏灯心,毫不客气道,“她好色。”
什么叫一针见血。
这就叫一针见血。
答案就是如此简单。
即将睡着的千里叹了口气。
而封南,他好像真的被开解了。
简直奇迹,他胸口不堵了,好像也不怎么难受了?
第106章 大通铺
一朵烟花在头顶的夜空炸开。
封南在这声烟爆声中, 胸口的那团烦躁也嘭的一下炸开了。
不是说烦躁消失了,只是它们不聚团,散开了, 也就感觉不到了。
封南双手撑在花坛边缘, 招呼几个室友都来坐。
“你是打算靠烟花声的掩盖,把我们从楼上推下去吗?”岁遮说着玩笑话,坐在了苏灯心的身边。
“你过来坐。”封南勾勾手指, “你不说我还想不到, 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试试看了。”
岁遮圈住了苏灯心胳膊, 当面告黑状:“灯心儿, 你看他在你眼皮底下都敢这样!我可不敢松开手, 我怕他谋害我。”
封南胸口那团火烧到了眉毛上,咬牙切齿道:“别给自己抬咖!”
食物链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有了苏灯心做后盾, 岁遮竟然不怕他了。
封南没辙,但不代表无人治小魅魔。
千里悄无声息出现在身后,在岁遮的连声尖叫中,把他从苏灯心身上撕掉,强势挤了进来。
封南平了气,舒服了许多。
虽说这样千里就和苏灯心贴一起了, 但千里不炫耀,比岁遮好点。
被迫让步的岁遮:“你别得寸进尺!”
千里是真的困了, 挤进来后将脑袋往苏灯心的肩头轻轻一靠,闭眼道:“你们都说灯心最喜欢我了, 我挨着她坐天经地义。”
他头一次这么明目张胆的茶,茶起来无人是对手。
岁遮气结, 转头拉同盟:“封南你骂他,你快骂他!”
封南畅快道:“爱莫能助。”
白及老老实实坐在封南旁边,坐下后发表意见。
“这样总会有人被边缘化的。”
他指自己。
苏灯心啧了一声,一脸这好办的表情。
她双手揽着千里和封南的肩膀,金芒乍起,比烟花都要炫目,接着,一双翅膀伸展开来,裹住了岁遮和白及,也往自己的怀里带。
苏灯心打了个响指,很满意自己的机智。
“我说过了,我翅膀够大。”
小殿下春风得意,更加自信。
千里闭着眼睛,神色平静似早就预料到了,而剩下三个,都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模样,当场呆滞。
“还真风流上了。”回过神,封南醋意盎然道。
苏灯心摇头:“我很认真的,我认认真真的希望大家都开心……多有意思。”
她罩着这四只,独自乐出了声。
她是真开心,而这种开心会快速传染,不多时,翅膀下此起彼伏的忍笑声。
第一轮烟花炸完安静下来的间隙,苏灯心说:“喏,新年快乐,各位。”
“好喜欢你们。”苏灯心翅膀紧了一下,吐出了心里话。
属于大妖的威压就在“好喜欢”的时候,突然降临在每个人的头顶。
四个男生收回要脱口而出的新
年快乐和俏皮话,齐刷刷转头。
一个身形高大挺拔的白发女妖笑眯眯站在门口,慈爱地看向苏灯心。
眼神虽然慈爱,但身上的威势未收,四个男生能察觉出,这只大妖故意的。
“你回来了啊。” 女妖轻飘飘开口。
四个男生对这个不速之客并不陌生。她的脸经常出现在新闻报道中,这位颇有威严的女妖就是南国的二把手,名叫燕客。一切凤主不愿做的事,都由这位二把手代劳,包括媒体宣传出镜等。
百年前她是凤主闯天下的左膀右臂,建国后担任过很长一段时间的财政总理,目前暂代凤主处理南国的综合政务。
如果说南国是个大公司,凤主是董事长,那么燕客这只女妖,就是该公司的总裁之一,总裁里的扛把子,大总裁里的大总裁,在一些民众心中,是南国的第三代表,重要性仅次于凤主和未公开露面的南国储君。
凤主不常出现在公众视野内,因而他长期不公开活动,民众也不会困惑和不安,只要打开电视看到二把手还在正常开会做会议总结,那南国政局就还稳固,天下就没乱。
“你今天有空了?”苏灯心语气不显,但还是收起了翅膀,收敛了下表情。
她向四位男生介绍二把手:“你们应该都知道她是谁,燕客,我们南国现在的经理人,我就不多介绍了。那个……燕客我也不跟你多介绍他们了,你肯定全都调查过了。”
燕客百分之百把这四个男生调查了个底朝天。
燕客眉眼弯弯,慈祥笑曰:“不要这么说,我向来尊重民众隐私。不过能被你带回来的,当然都是值得放心的好孩子。”
她只是柔柔扫了四个男生一眼,但伴随着目光投来的笑意,恐怕有点阅历的,都能明白。
这是一种软威胁式的打量,翻译为:识相点,你们几个的鞋垫子什么颜色我都了如指掌。
燕客收回视线,将所有的注视都给了苏灯心。
“好久不见,乖心,我想和你谈点事。”
这番话燕客是注视着苏灯心说的,四个男生第一时间并没有意识到她的话外意思。不过很快,千里反应了过来。他轻轻发出了一声类似“啊”的恍然大悟音,思考要如何撤离。
封南从千里的这短暂的反应中也明白了燕客的“逐客令”。
跟小殿下谈事,总不能让小殿下跟着要谈事的人来回移动,不能“来,过来,咱们出去聊点事”,这种对小殿下是不礼貌的。
所以燕客肯定是要在这里直接和苏灯心谈事。
二把手和储君谈事,他们这些外人就不能待了,不管事闲事还是国事,有眼力见的人都应该迅速撤离,把空间留给这两位。
电光火石之间,封南了悟,和千里对视一眼后,默默分好工。
千里离岁遮最近,但不能由千里带岁遮撤,因为千里说话,岁遮会本能的杠他,虽然这个场合有外人在,但也要警惕岁遮抽风顶回去的可能。所以,岁遮归他来带走。
封南脑内预设着路线,构思着措辞,还未开口,就听苏灯心打了个响指,扭头对他说:“你们先回,我和燕客处理完工作就回去。”
离开时,封南发觉自己看向苏灯心的那一瞥中,带着感激。
他后背摸一把全是汗,回过神,知道这就叫欠练。妖和妖之间有无形的气场压制,他就完全被燕客这只杀伐百年的大妖压制了。
离开这个地方后,封南问同为妖的白及:“你有感觉到吗?她的威压。”
这只燕客,应该是蛇类妖。
白及没他反应这么大,想了想也只是说:“有点,看起来比电视上要难相处些,但也还好,就是紧张。”
“你们魔有感应吗?”封南问其他二位。
千里只是给了个“你懂”的表情,而岁遮,他的关注点很奇特。
“你们出来时,看见门口站着的帅哥了吗?”魅魔的注意力早就不在二把手身上了。
封南:“什么帅哥?”
白及同样一脸迷茫。
岁遮无奈,只好转问千里:“你看见了吧?我知道你看见了。”
千里貌似不在意,回他:“宴会厅的妖魔都挺帅的,你指哪个?”
“你少装!”岁遮拍着千里的肩膀说道,“我是看你瞥了眼,我才跟着你看了一眼,人家还微笑着跟你点了点头。”
“所以,你们在说谁?”封南追问。
岁遮絮絮叨叨说着“那个帅哥”。
帅哥本人就在天台门口站着,视线看向天台的燕客和苏灯心,像在候场。一般来说,这种像贴身保镖之类的,但那个帅哥还没燕客看起来强大。
因此,根据岁遮的推理——
“肯定是燕客的伴侣!”岁遮说。
“妖还是魔?”白及问。
他本人是真的没有注意到帅哥美女,他从离开天台后就一直在放空,思考怎么给妈妈打电话说新年好。
“像是只串串。”岁遮回忆道,“长得跟千里有一拼,蓝绿的眼睛……没想到啊,燕客喜欢这一款的,稍微有点狐相。”
长得像千里让白及稍微回了神,后面听到是燕客喜欢的款,他就又跑神了。
封南拍了岁遮后背一巴掌,叮嘱道:“小声点,在这里说人家八卦不太好。”
如果真的是燕客漂亮的伴侣或者情人,这就属于政坛艳色绯闻了。
因为燕客是有婚伴的,很著名的婚伴。
因救她而瞎了一只眼睛的有翼族雄性,朱雀里忠贞到有点烦人的那一款。南国的宣传经常重点营销燕客和她婚伴的美好爱情,讲两位大妖是如何的恩爱和睦。
这种美好形象深入民众内心的恩爱夫妻,有这方面绯闻算是大污点了。
“……你说灯心儿怎么不是这种!”岁遮恶狠狠道,“不是都说凤凰一心一意一辈子只爱一个吗!”
封南说:“……我不敢说。”
千里:“因为更像妈。”
岁遮和封南给千里竖起了大拇指,岁遮赞扬道:“好勇!当心下学期星之魔女在书里罚你。”
白及像掉线才连上,慢吞吞说了句:“她要是一心一意只爱一个,你有戏吗?”
岁遮:“你有吗?!”
白及平静道:“我没有。”
众人诡异沉默。封南偷偷看了眼千里,他从千里的眼神里也看到了不安,很好,千里也没百分百把握。
白及又慢吞吞道:“所以,这样虽然不好,但这样也挺好的。”
听起来矛盾的像个病句,但四个人都听懂了。
天台上,燕客询问了苏灯心的课业后,聊起了正事。
她招手唤来那位侯在门口的蓝眼睛狐相帅哥。
“这位才俊。”燕客介绍道,“涂山财团人才投资司,司长家的小儿子,怜异。”
苏灯心脸上飘过“燕客你不会是要给我介绍对象吧”的吐槽,但穿着睡衣的小殿下,仍然风度翩翩,向这位年轻的帅哥点头致意。
“你知道的,大哥前些年迷上腿足登山,去了涂山那边攀玉峰认识的他。”
燕客口中的大哥,就是自己的婚伴,叫朝封,平时和亲近的朋友们提起对方,燕客就会称他为大哥,而朝封叫燕客大姐,二人口癖相当特别。
“朝封的爱好不错。”苏灯心敷衍道。
至于涂山的这位帅哥嘛……挺帅的,乍看有点千里那个味道,再看要比千里阳光健气许多,混着点封南那种招兄弟喜欢的义气感,应该很受男狐狸们的欢迎。
怜异向她微笑,露一点牙的那种得体微笑。
他一笑起来,苏灯心眼睛放光了。
就那一瞬间,像岁遮笑的模样,很单纯好骗的傻气,笑得能让你放下心防。
燕客似乎对苏灯心的反应很满意:“他现在是涂大的大三生,学
财会。下学期会去妖大参加个交换项目。”
“你好,下学期要麻烦学姐照拂了。”这只狐狸语气温柔且带着点小心的试探。
苏灯心又精神了不少。
因为他说起话来,尤其像白及那个调调。措辞礼貌,语气在维持友好和正常的基础上还透露着一丝丝的拘谨和恐慌。
这些综合到一起,苏灯心对他印象不错。又浅浅交谈了几句,印象分加到了一个不错的分数。
有了这个印象分,交谈时间也就不自觉延长了。
苏灯心给他介绍了妖大的特色,简单传授了她的校园生活经验,又给他标记了几个味道不错的餐厅小店。
不知不觉聊了许久,送走怜异后,又和燕客碰了下来年的总规划,圈了几个重点,定好了几个章程。
回房间时,已经是后半夜。
内政厅的人轻声汇报,说四个男生回来后等了好久,后来打了牌下了棋,实在等不到才睡。
苏灯心站在大床边,看着横七竖八占据她最喜欢的床铺的四个小妖魔们,最终理智占据上风,她选择躺在了白及旁边。
她本来想躺中央的,她的枕头在那里。他们还算有良心,给她空了位置,放了个枕头。
但枕头旁边一左一右分别是千里和岁遮,封南斜枕着岁遮的腿,白及蜷在封南的腿边,千里在最外面,身边没位置了。
如果放弃枕头中心位,不被睡相张牙舞爪的岁遮打到的安全位置,只有白及的身边了。
苏灯心躺了下去,很快就有了睡意,而在睡意朦胧中,她把脚舒服地翘在了白及的腰上,晃悠着睡熟了。
第107章 羽毛
年嘛, 就这么过了。
苏灯心早上睡醒,床上就剩她一个了,不过刚把眼睛揉开, 天星就递来了一张昨日留念。
照片中, 他们五个的睡姿十分扭曲,岁遮的脑袋在千里的枕头下埋着,只露了半个没闭上的嘴, 看样子应该是昨晚岁遮睡梦中“杀人”时, 被千里用枕头愤怒的“制裁”了。
而千里被挤到了床的边缘,长发却被封南的脚压着。
封南睡到了她身上, 翅膀都睡释放了, 严严实实盖着她的脸, 连同白及一起,白及下半身被她当支架使,上半身向往着自由, 从五人旋涡中抽离,但脸上的表情很是痛苦。
苏灯心:“……”
天星笑眯眯道:“殿下,新年快乐。”
这是开年的第一份礼物,预示着今年……
“封南接到了家里的电话,他要回家,我妥善安排了, 送他回去的飞机正在值机……”天星汇报道。
“他呢?”苏灯心跳起来。
“在等你醒。”
苏灯心还未再问,天星就如蛔虫般添了句:“其他人也在等你醒。”
苏灯心洗漱完毕前去用餐, 小桌旁四个男生正在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昨天你们尝那个黄色的小卷糕了吗?挺好吃的。”岁遮说。
千里叼着血袋抱着电脑,一脸没睡够的疲惫表情。白及盯着千里的电脑屏幕, 时不时问一句,时不时回应一句岁遮的话。
封南脑后扎了个小揪揪, 正在检查手里的金翅膀手办。
“是家里有什么事吗?”
“老大回来了,估计他们跟老大八卦了……”封南说,“总之,现在全家人都希望我能回去过年,讲一讲在栖梧宫的这几天都玩了什么。”
他把金翅膀手办放进盒子里,装在行李箱中。
“那我回了。”封南的眼睛没有看向他,但表情恋恋不舍,“下周我就得去学校,学生会事多。咱们学校见?”
“好啊。”苏灯心拉住了他的衣袖,“走吧,我送你。”
岁遮说:“等等我,我还没吃完……”
不过除了封南,剩下俩男生甚至动都没动,一点送舍友回家的意思都没。
白及笑了一下,显然,白及知道,这种送别不需要集体出动,但他没说话。
封南见千里白及都没出声,只好亲自阻止。
“不用,我只要苏灯心送就行。”
岁遮愣了愣,大声抗议道:“无耻了封南!你们不会是要吻别吧!”
看嘴型,封南应该是在心里咒骂了小魅魔,但他并没有发出声音,他现在的表情虽然凶悍,但脸是全红的。
“也不是不行。”苏灯心微笑说道。
于是,封南浑身上下热乎乎的,云里雾里就和苏灯心上了车,一路又慢又快的眨眼就到了栖梧宫的停机坪。
金红色的小专机停在那里,封南更加飘忽。
没想到,前些日子还在担心职业前途的他,现在能坐上小殿下的专机回家,人生,如梦如幻。
“那我……”封南手足无措的,差点想把脑后的小辫子给拽掉,把身上所有多余的零件全部拽掉。
“要吻别吗?”苏灯心咧开嘴笑。
她仍是没心没肺的开着玩笑。
“不不……不用了。”封南别过脸去,“怪别扭的。”
苏灯心说:“哦,那你等着。”
她展开半边翅膀,手在翅膀上捋了捋,挑选了一番,龇着牙,拽下一根羽毛。
“喏,带回去吧。”苏灯心把羽翅塞进了封南的手心。
封南的手在抖。
苏灯心拔了根羽毛给他!
他该怎么办?要不要把翅膀放出来也拔一根自己的互换?!
这样换羽,意思是不是……不不不,凤主不会突然出现把他一翅膀扇回家吧?
“怎么突然……”封南眼神不敢触碰苏灯心,飘一眼就躲开,脸快烧炸了。
“怕你回去说我向你表白,你家长不信。”苏灯心一本正经道,“给个证据,也好让你有个交待。”
封南的眼角这次是真的挂上了泪珠。
她能想到这一层,心中不仅有他,还认认真真为他考虑了。
这一刻,封南才切实体会到,尽管他们的感情箭头不是很粗壮,但已经是双向了。
这不是自己臆想的,也不是小殿下的游戏,她真的想要维持这种舒适的关系状态,她是认真的。
封南手里攥着凤羽,心放进了肚子里,踏实上了飞机返家。
送走封南,苏灯心才嘶嘶哈哈吸了几口气,反手揉了揉肩胛骨。
拔羽挺疼的,她找了根相对来说毛色支棱光泽度好的羽毛给了封南,主要因为封南到家后,那一大家子有翼族一定会围观她这根羽毛,品鉴一番,给根好看的也是她的面子。
苏灯心回来后,刚到门口,就见白及心事重重在门口踱步。看那个紧张样子,八成是在等她,且有事要说。
苏灯心悄无声息闪现到他身后,伸出爪子猛地握住了白及的细腰,给了他一点点有翼族看到鱼的本能震撼。
白及果然被吓到了,但学长好就好在大惊小怪的时候,从不一惊一乍。被吓到的声音是滞后且小音量的,他发出介于“呀”和“嗷”之间的模糊声音,就稳住了自己受惊的魂。
虽然身体平静了,但白及的表情依然处在惊吓的余波之中,眼神更可怜了些,带上了一些“发抖”的祈求。
“什么事?”苏灯心问。
“……我只是在等你回来。”白及说。
“等我回来的原因呢?”
白及表情从可怜变成了可怜巴巴的纠结。
他似乎想说,但又不好意思说。
“其实我……”最终,他先是给了苏灯心一个豁出去的表情,然后,语言才慢了表情半拍,糯糯说道,“我妈打电话……呃……问你新年快乐……”
“要你回去?”苏灯心说出了他不好意思说出口的话。
白及红了脸,点着头:“我是应该回去过年,家里事比较多,就妈跟舅舅两个人,我不放心他们,但……”
他抬起头,泫然欲泣道:“我知道这很麻烦,也有些烦……我应该在封南回家的时候就跟你说,我也要回去,现在才说……又要麻烦你了……”
苏灯心歪着头,不太理解这句话,这没什么麻烦的,白及在纠结什么?
这种时候,就需要一个完全和白及一个频道的朋友来解释了。
岁遮手里举着个冰淇淋甜筒,扒在门口偷看了好一会儿了,他看不到背对他的白及什么表情,但苏灯心没理解的歪头,他看得一清二楚。
“他是说他错过了最佳时机。他妈昨天晚上打电话给他,他就想回去了。”岁遮冒了出来,进行了一通分析,“今天刚想跟你说,但封南说了,他就觉得,自己再提就不大好了。”
苏灯心眨巴了一下眼。
白及的心思好奇妙。
“但是他也真的想回家,本来他想抓个时机告诉你,跟封南趁一趟回。结果你要单独送封南,他又不敢说了,怕打扰到你俩。”
岁遮越说越兴奋,格叽格叽笑了起来。
“但他不得不告诉你,他要回去。因为他家最近爆单了,他这个孝子要回家帮忙……”
从岁遮开口起,白及的手就没从脸上下来过,遮不住的皮肤全是粉红的。
“错过了两次最佳时机后,现在再跟你提出要回家,你还得再安排专机送他。”
苏灯心终于听明白了白及烦恼的原因。
“……封南家跟你家又不顺路,就是你和封南一起跟我告别,也得是各自安排,两架飞机送你们回去。”小殿下说道。
岁遮噎了一下,拍了拍白及肩膀。
“咱们还是受思维限制了。”
苏灯心压根就没想过送两个人用两架专机能有什么能麻烦。
“还是说,你想我亲自送你回蓬莱?”这句话就是苏灯心故意逗白及的玩笑了。
白及惊慌摆手,语无伦次表达着千万不要的意思。
“好了,逗你的。你们东海消息太灵通,我还真不方便送你。”苏灯心这句话倒是带上了些嫌麻烦的情绪,东海号称有水的地方就有八卦,如果现在她把白及亲自送回蓬莱,人刚下飞机,消息就会从水里飘进老龙的耳朵里。
这才是麻烦。
“等以后吧,你们回家,我肯定都要亲自送到家门口的!”苏灯心拍着胸脯保证。
没过多久,送白及回去的专机就准备好了,岁遮直言:“比咱们在学校门口打车还快……”
送别白及时,岁遮也在,苏灯心也没太肉麻,所谓一回生二回熟,她张开翅膀,让白及选了个边,拔了根羽毛给了他。
白及不太懂这个含义,双手捧着羽毛僵在原地。
“我给封南了一根。”苏灯心说,“有翼族的毛病,喜欢就送,这种类似……怎么解释呢,就像你送我手串!”
这么解释白及就懂了,他小心翼翼收好,郑重承诺:“我一定好好珍藏。”
苏灯心想,她其实更想看白及把她的羽毛插在头发上。
白及的飞机刚升空,苏灯心的肩膀就被小魅魔连续戳了几下。
苏灯心回头,岁遮摊开一只手,笑露着一排牙尖尖,讨要道:“我也想要。”
“你也回家?”
“我不回家不能要一根吗?”岁遮挽住了苏灯心的手臂晃悠,眼底泛出了一星的紫粉色。
瞥见这一闪而过的媚色后,苏灯心翅膀再次支棱,翅尖伸到了魅魔的脸前。
这点要求还是可以满足的。
“挑一根。”苏灯心说。
“我要你身上最好看的那根!”
苏灯心哼了一声:“都好看,你随便指。”
岁遮咬着指头从前到后转了一圈,伸手指着苏灯心翅膀上赤红色的飞羽。
“……挺会挑的。”苏灯心说罢,咬着牙拔了这根飞羽,“自己拿着,别给别人看见。”
岁遮开心不已,抱着这根赤红色的凤凰羽亲了又亲,眨了下眼,自信道:“我就知道,你给我的与众不同!”
苏灯心想,这不是你自己挑的吗?不过……她既然同意给了,也算默认了这份与众不同。
“能记住不给他们别人看吗?”苏灯心再次叮嘱。
岁遮先是狠狠点头,接着,他笑问:“你怕哪个看见了吃醋?”
苏灯心没有回答,而是用翅膀扇拍了他的背,说道:“我怕你得意忘形被他们打!”
“这话……我姑且当真吧。”小魅魔冰雪聪明,也不再追问,他又亲了亲羽毛,一蹦一跳捧着走了。
天星站在一旁,低垂着眼,默默微笑。
苏灯心并没有把翅膀收回,她手指拨开翅根处的绒羽,露出了几根紫色的凤凰羽。这才是翅膀上真正与众不同的存在,拥有星之魔女颜色的独特羽翼。
苏灯心想拔一根,给千里。
但这个地方最贴近心脏……会很疼。
想了好久后,苏灯心的手缩了回去。
千里舒服泡了个澡,消耗的那些精力回来的差不多了,气色与发质也都回到了盈盈有光的鼎盛时期。
头发吹干后挽起,一转身,门口苏灯心伸直了胳膊,举着一根金色的羽毛。
“……你是送了他们,现在来补偿我?”千里放下毛巾,走近。
苏灯心从门外闪身进来,仍然举着这根羽毛:“送封南了,开了个头,后面你也知道了,我可以厚此薄彼,但不能给这个不给那个。”
“好贴心啊,殿下。”千里柔柔调侃道。
“给封南的是风翼,给白及的是浮水羽翼,岁遮呢,他自己挑了一根……”苏灯心又将这根金色羽毛举了举,“起初,我想给你一根最特别的,星光色的羽翼,但那玩意太贴心脏,还是算了。”
千里接过了这根金色羽毛。
“疼吗?”他问道。
“一般般吧,现在不疼了。”苏灯心稍稍愣了下,忽然后悔自己没有拔那根紫色的羽毛送千里。
他是第一个这么问的。
“……不过这根金色的也不错,是我最喜欢的。”苏灯心揉了揉鼻子,有些小羞涩道,“这是我换羽后,长出来的第一根光彩最完整漂亮的羽毛,我还给它起了名字,它的名字叫……”
千里的手指捻着这根羽毛,轻轻揉动,羽毛在他手中轻快地旋转了起来。他薄唇凑上前,轻轻吹了口气。
苏灯心愣住,大脑空白,嘴不受控的就拐了弯。
“……好美。”
这也惊醒了苏灯心自己,她回过神找补,自嘲般笑了下,“名字就叫这个,你收下吧。”
千里一定知道羽毛的名字不叫“好美”,但千里的优点之一,就是很会成全她的体面。
千里低头一笑,晃了晃手机,苏灯心兜里的手机震了两下:
——心灯,和我约会吧。
第108章 珍宝
“灯心儿~”岁遮婉转悠扬喊着苏灯心的名字找来, “我想去看你们南国的石碑丛~”
千里收起了苏灯心给的羽毛。
苏灯心摊平手,歪头问千里:“你看,怎么办呢?”
千里一把截住要抱住苏灯心的岁遮, 摸着他脑袋, 对苏灯心说:“去吧,我也想去看,就当带孩子了。”
“哪个孩子?你们还要带谁去?”岁遮一头雾水。
苏灯心沉吟片刻, 愉快道:“咱们可以自驾回学校!”
这也是她心愿单上想要体验的项目之一。
自驾, 没有封南白及在,翻译过来, 就是全程苦一苦千里, 就可以收获一路快乐。
他们从栖梧宫出发, 先到达梧都郊区的古战场碑丛,野宿三天,拓印了许多珍贵残缺术式, 满足了岁遮后,又驱车西北,绕到著名的巫城七石里,在魔物跳蚤市场淘了三天。
由苏灯心买单,岁遮淘到了一根点石防御手杖,千里则自己掏腰包, 零零碎碎买了许多魔石宝珠。
车行至鬼炎炎,也就是三百年前凤主凭一己之力厮杀五大妖获得胜利的知名景点后, 他们在野林中搭了个小结界外宿。
苏灯心躺在宽大干燥的树叶上,闭上眼睛失眠。她因本能驱使有些想上树蹲着睡, 又觉得没必要上树。
千里在地上画的照明驱虫魔法圈还在工作,会发出微弱的光照声, 有些像篝火在空气中轻微燃烧的声音。
岁遮呼吸声均匀,睡得很香。
苏灯心又找了会儿,终于听到了千里的动静。他应该没睡,窸窸窣窣不知在做什么。
很快,轻盈的脚步声走近,停在了她的身边。
苏灯心好奇睁眼,千里刚刚半跪俯身,伸出去要拍她的手悬在半空,愣了一下,笑道:“就知道你还没睡着,不过没想到你会主动睁眼。”
苏灯心坐起来用眼神询问他什么事。
千里微
微偏过头,将银发拨向耳后,露出了金色凤羽,他用蓝色的晶石做点缀,将苏灯心送他的凤羽做成了垂挂耳坠,凤羽在夜风中微微晃动,闪烁着紫红色的幽光,与深蓝的晶石相得益彰。
苏灯心想看的就是这个,她更近了些,指尖轻轻触碰,彩色碎光晃动起来,连他的银发也映上了漂亮的光晕。
千里把头发放下,挡住了这只耳坠。
“我会戴着它跟你约会。”他说。
“求之不得!”苏灯心声音兴奋拔高,连忙回头看了眼岁遮,晃了晃手,确保他真的睡熟了,抓住千里垂下的发梢,触吻在了他的唇边,道了声晚安。
次日清晨,千里静坐在魔法阵前找附近的水源,岁遮打了个哈欠,摇醒苏灯心。
“该出发了。”小魅魔说。
苏灯心盯着他的眼睛问:“我送你的羽毛呢?”
她昨晚梦了一夜金色羽毛的晃动,醒了这种奇怪的迷蒙感也未消散,于是,苏灯心问了魅魔,想知道他又将羽毛放在了何处。
岁遮支支吾吾脸红着,做贼似的瞄了眼不远处的千里,俯身悄声说:“总之,我收好了,我丢了它都不会丢。”
“收哪里了?”苏灯心不依不饶。
“呃……”
最终,小魅魔偷偷握住苏灯心的手,盘向了自己的腰后。
那是他小细尾巴盘旋的所在之处,在柔软的心型尾巴尖那里,苏灯心碰到了自己的那根凤羽。
“嘿嘿。”小魅魔冲她眨了下眼,乐呵呵说道,“暂且绑在一起了,等回学校,我给尾巴打个洞给它挂上,绝对防盗!”
你看,魅魔撩人是无心无形的。
小殿下的心酥了,知道自己的春夜美梦今夜还会继续。
他们三个光明正大又偷偷摸摸地自驾回了学校,途中没敢分享任何照片给白及和封南。
到校后,离开学只剩两天,离正式开课还剩一周。
苏灯心顶着一头发蓝的绿海藻头,穿着一身反光防水材质的荧光粉冲锋服,冲洗自己的小黄车。
因为自驾这一路,全是千里在开车,到学校后,千里猛猛睡了一天半,苏灯心洗车这天,他才勉强能在白天走出宿舍,叼着半袋血浆,帮她调喷漆颜色。
岁遮刷洗着轮胎,正和苏灯心盘算着,要趁白及和封南不在,提前圈定他的专属位置。
“那你自己选个坐垫颜色。”苏灯心说道,“纹上你的名字。”
“那不行!”岁遮抚了抚脸颊上的发梢,又挠了挠脸颊道,“他们仨都是不守规矩的,我要纹上名字,他们一屁股坐我名字上可怎么办!”
“能怎么办,你名字还会被他们的屁股坐瘪吗?”苏灯心问。
“……灯心儿,你都不心疼我!”岁遮扔了水管抱着苏灯心撒娇,苏灯心手中的水柱子打了个颤。
千里一副超然物外的表情,继续调配着颜料。
苏灯心想,这可不行,得快点让封南回来。
能管住也愿意去管岁遮的,还得是封南。千里兴致不高时,是不会搭理岁遮这种无意义的傻话。
“上学期没过的那个论文,拿给我看。”物理撕扯是无法让黏在身上的岁遮下去的,苏灯心只好使出了魔法攻击。
这家伙似乎有一门课的论文被老师爆改打回,要他开学前重新提交。
岁遮偃旗息鼓,可怜巴巴缩到了角落。
苏灯心又心疼了,反思自己对岁遮太残忍了些。
她前几天从内政厅那里得知了岁遮上大学后每学期的生活费情况,今年好了些,应该是看在她的面子上,少颢通过亲戚的账户,给岁遮发了一笔钱。
这钱岁遮一分没动,他和少颢父子亲情尚在,可多年来少颢偷感极强拧巴着养儿子导致的疙瘩也在,岁遮似是在跟自己较真,宁饿死都不花这钱。
苏灯心掏出饭卡,塞给岁遮。
“乖,去买点喝的回来。”
岁遮龇出了两排小尖牙,乐呵呵买糖水去了。
“这难道不像养孩子吗?”千里这才抬头说话。
苏灯心笑看着岁遮怀里抱了三杯冰镇小甜水一蹦一跳回来,乐道:“看在他也没忘了给你带一瓶回来的份上,多疼疼孩子吧。”
下午三个人打扫社团活动室时,封南回来了。
他风尘仆仆进门,拎着两箱行李,没有回宿舍,先来的就是活动室。
风风火火分完特产和自家超市的零食大礼包后,封南语速极快道:“我要去学生处开会,下周涂大有交换生过来学习,好多事要忙……对了,社团部明天也要开会,你们赶紧给白及打电话,不指望你仨能去开会……”
岁遮吃着小蛋糕甜滋滋道:“这时候打,来不及买票了吧……学校怎么不早点通知?”
封南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深深看了岁遮一眼,接着他手按在岁遮的肩膀上,另一只手扳着他的下巴,将他扭向苏灯心的方向,说:“看到没?这位苏同学神通广大,你当我们还用买票来学校?知道我怎么来学校的吗?我刚接到学校通知干部集合,出门就见栖梧宫的人,说已经安排好了,随时能出发返校。”
他是如此,白及自然也如此。
岁遮咋舌。
说完,封南回过味来,狐疑道:“你跟千里怎么回来的?”
“唔……”岁遮在封南威严的眼神逼迫下,老实交代,“我们自驾……玩了一圈。”
封南酸涩道:“美死你俩!”
又过了会儿,想到自驾只能是千里驾,他翻了个白眼,纠正道:“美死你!”
封南出门开会前,用力揉了揉苏灯心的脑袋,俯身低声道:“我把你的羽毛穿我翅膀上了。”
“你不疼吗?”苏灯心震撼道。
“还行吧,也就疼一下。”他拍了拍左边的臂膀,再次揉了揉苏灯心,哼着歌走了。
苏灯心打电话给白及,说封南已经回学校了。
白及可能还在串珠子,闻言沉默片刻后,小人鱼细细尖叫起来。
“你们怎么都不等我?!都回了吗?”他的慌乱隔着电话传递给在场的诸位,“那我怎么办,我行李都还没收拾,东西也没写好……”
但下午还在电话那头慌乱的白及,这天晚上十点就出现在了他们面前,当然也是栖梧宫的人一路绿灯送他回来的。
见封南不在,白及松了口气。
“还好,我还有时间。”他掏出电脑,躲着剩下的仨成员,一个人悄悄摸摸不知在写什么东西。
第二日,社团负责人白及和学生会副主席封南忙于开学事宜,就跟没返校似的,消失了一整天。
苏灯心购买的零食柜到货了,她开了传送阵将柜子传送至活动室,但因为坐标投放数据偏差,柜子卡在了活动室门前的楼梯口,最后还是千里推导到了小数点后三位,才将这只巨型柜子“搬”进活动室。
零食柜分常温储存区和冷藏储存区,还能制冰。柜子刚挪来不到半小时,填满了。
白及拿着新学期的经费回来时,已经可以喝上冰镇碳酸饮料了。
“批了多少?”岁遮问他。
白及咽了冷饮,眯着眼说:“……三十块。”
岁遮:“搞错没?怎么才三十!”
白及回答道:“本来三十都没的,我以为漏掉了,散会后就找校长问,校长说……你们社团又不缺这点钱,内政厅的早就给苏同学开了个社团活动账户,多少都能支取。”
岁遮瞳孔震颤着,零食都不吃了。
苏灯心淡定道:“哦,前天刚弄好的账户,这学期往后就能用了。”
岁遮问:“为什么又给了我们三十?”
“校长说,你们上学期挺六的,每个人都六,五六三十,就给三十也走个校社团账面吧。”
所以,这才有了三十块。
“你昨天在写什么?社团经费申请书吗?”苏灯心从小说中抬起头,吸了口冰饮,问白及。
白及耳朵尖尖抖了抖,羞涩道:“不是……但确实和咱们社团有关,等人
都到齐了再给你们看。”
他犹犹豫豫的,似是想掏什么东西,踟蹰许久后,终于开口说:“苏灯心,你……你能出来一下吗,我有东西要给你。”
他带着苏灯心找了个僻静的角落,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全家福。
“刚……照的,我妈让给你,也……也让你看看我家人都长什么样子。”
听起来,这是白及的母亲交待的。
白及的妈妈长得很清纯好骗,舅舅和妈妈长得挺像,但稍微不那么好骗点,总之一家子都长着一副很乖很好骗的白甜模样。
“还有这个……”白及掏出个盒子,小心打开后,递给了苏灯心。
是一颗色泽极其完美圆润的天然黑珍珠。
“这是我家……第二珍贵的珠宝。”他结结巴巴说道,“第一、第一珍贵的……呃……也给了……算了,我实在说不出口。”
他脸红的似要蒸发。
多亏苏灯心聪明,立马悟了第一珍贵的是什么。
“是你妈妈说的话吧,她的第一宝贝也给了我。”苏灯心笑道,“我知道。”
白及的母亲,还挺有意思。
白及快被自己羞涩哭了,好半晌才降了温,磕磕巴巴说道:“我妈……她有些误会……”
苏灯心忽然凑到了他脸前,再近一些,就能碰到他嘴唇了。
“学长,你把我送你的凤羽放哪了?”她问道。
白及踮着脚,一动不敢动,慢吞吞说:“我……我收到了身上……我不敢说……”
“哪里?”苏灯心追问。
白及耳朵都要紫了,终于,他下定决心,闭上眼,说道:“我在腰间的鳞片上穿了个洞……把你、你的凤羽挂在了我的鳞片上。”
苏灯心愣了一下,无声笑了起来。
你看,不是她割舍不了,是他们每一个都这么可爱。
第109章 返校
开课第一天, 封南发通知,大家课后到活动室集合,他有重要消息传达。
苏灯心有晚课, 是最后一个到的。
她推开门时, 四个男生静悄悄各自看书,无人交流。等她落座,封南合掌拍手, 站起身道:“好, 到齐了,我来传达一下会议精神。”
接着, 封南诡异停顿了。
他今天一直在学生会忙, 还没见苏灯心, 不知她今天染了个五彩荧光头,画了个全黑脸,涂了个白眼皮, 配荧光绿色的口红。
“你……”封南说,“今天没吓到老师吗?”
苏灯心摸了摸自己这头反光的头发,说道:“没,但吓到我室友了,她们以为我研发新头失败。”
苏灯心坦然落座,她的老座位, 男生们的对面。
四个男生像被点了笑穴,此起彼伏的笑。
苏灯心静静等他们笑完, 然后再龇牙一笑,一张黑脸里露出两排超级洁白的牙齿。
四个男生再次笑翻。
逗了几个回合后, 努力将目光从苏灯心身上移走,拍手道:“好了好了, 说正事。”
“挑跟咱有关的说。”岁遮喘了口气,擦去笑出的汗,拿出嘴里的棒棒糖,指着封南,“和咱们没关的就不用说了。”
封南干脆利落道:“那就一条,涂大来了十个交换生,咱咱校待一学期,咱学校要给人家展示社团文化,按照流程,这十个祖宗周三会到咱社团参观。”
封南指着桌面:“也就是来这里参观。”
大家不约而同看向最新添置的零食柜,硕大一个,塞满了零食,只要一打开,里面全是违反图书馆内不得吃东西的罪证。
白及脸色苍白:“怎么办!”
“到时候用魔法藏一藏。”苏灯心安慰道。
“如果被发现魔法痕迹怎么办?不能在图书馆使用违规魔法,藏东西也是违规魔法之一!”白及哆哆嗦嗦道。
千里捏了个术式,零食柜变成了书架,书是从各大书架上复制粘贴的,远看能糊弄过去,近看就破绽百出了。
比如第一排第一本,封皮是《古人类日常生活推想》,但里面的内容,每一页都写满了“苏灯心”三个字,正是千里术式偷懒的结果。
“这能行吗?”白及担忧道。
“没说不让用妖术。”千里说道,“被发现了,我们还有辩驳的余地。”
岁遮叽叽笑了起来:“反正被发现了也是社长撤职,没事的。”
白及魂飞魄散,掐向自己的人中。
“他们不会翻的,谁进私人图书馆会先翻书啊?”封南安慰完,提到了重中之重,“最重要的是,我看他们的日程表,周三上午十点到咱们社团参观,你们谁有空?我们总要来一个成员陪同参观。”
还不等岁遮发话,封南说:“岁遮除外,你就是没课也不要来。”
“为什么?!”岁遮不服了,“作为咱们社团的脸面之一,我不得来撑场面吗?”
“不用,涂山来一群狐狸,心眼子比你的话都多,你绝对应付不来,我怕你被他们绕进去,自己主动把咱社团的违规料全爆了。”
有理有据,岁遮急流勇退,“想让我来我还来不了呢,周三我要去挨训,我论文过是过了,但老师挑了挺多的毛病让我当面跟他解释。”
“我也有课。”苏灯心举手。
白及也举起了手,“我得替我导带大一的课。”
只剩千里一个了。
“……你呢?”封南问。
千里合上书:“没课。”
“……能接待吗?”封南有些担忧,他不怀疑千里的社交能力,但这位少爷不乐意时,是不想做表面功夫的。
千里回答:“看情况。”
封南:“算了,到时候我跟会长换下任务,让她去外联部开会,我来陪交换生参观社团好了。”
这样安排,到时候他和千里都在,更稳妥。
一切安排妥当,封南打了个响指。
“好,我说完了,开始大扫除吧,把东西都收一收,应付一下参观日。”
“等等。”白及再次举手,在众人都看过来后,他蜷起了手指,“我……总结了一下上学期咱们的社团活动成果,然后……就是有些问题,我想……应该一起讨论,把它们解决掉。”
苏灯心坐直了身子,好厉害,白及竟然额外做了这种工作。
封南坐了下来:“不愧是社长。”
岁遮复读:“不愧是社长。”
千里:“同上。”
白及摊开纸质的笔记本,用手小心压平,深吸一口气说道:“有了苏灯心加入后,我们可以和魔灵直接沟通,并且他无条件听从苏灯心的指示,一定程度上,对我们进本后的安全有保障,但……也让大家多少偏离了社团的初心。”
他抬起头,小心看了眼苏灯心的反应,她大睁着眼睛,听得很认真。
白及就接着说了下去。
“我们上学期的体验总结下来就是,刺激度不够,遗憾很多,得来的成果如同星之魔女送的,探索的乐趣低,原先的机制几乎作废,开卷随意,出本随意,没有魔灵的惩罚项目,导致到最后综合性体验并不理想……”
他念完一长串后,征求大家的意思:“你们……同意吗?”
“很对。”苏灯心投了赞同票,其他几个也点头承认,上学期的体验确实差点意思。
“你们还有要补充的吗?”白及又问。
大家摇头。
“那我接着说……”他翻了一页,乖乖照着念道,“而这些问题的成因,最关键的一个就是,魔灵失去了权威性和
话语权,规则可以由苏同学的意愿随意更改。建议为,让魔灵好好制定规则,收回苏同学的弹性决定权。”
苏灯心适时回应:“没毛病,这也是我想跟魔灵说的。”
“具体操作方式,就是……灯心你把魔灵叫出来,然后我们和魔灵商量,制定一份大家都没意见的规则,签订规则,这学期严格按照规则试行,不舒适的再更改。”白及念完了,等待苏灯心意见。
苏灯心的回答非常直接,她朝着空气拍了拍手,喊出了魔灵。
“自由游戏结束了,咱们就按学长说的,好好制定社团规则,认真做古魔法研究吧。”
魔灵掏出了一份半透明的羊皮卷,羽毛笔蘸了一瓶星空,悬在纸上。
“规则一……”苏灯心开口的瞬间,羽毛笔也在羊皮卷上,写下了规则一这三个字。
苏灯心想了想,说道:“不能每次都按照我们的心愿挑本子玩,我提议随机,三次随机后,来一次自主选择,由我们集体投票来挑个本子,作为奖励回合。”
魔灵没有意见。
“每次的目的,仍然以推导出魔女的古魔法为主,恢复之前的失败出本后,执行惩罚的机制。”
魔灵似乎笑了,看得出,它憋了很多惩罚的点子等待实践。
“大家的建议呢?”苏灯心问。
岁遮拍桌道:“不能给任何人开小灶!”
白及举手说:“最重要的是,苏灯心不能凌驾于规则之上。”
苏灯心点头:“我没意见……但也要看情况,万一是那种很憋屈的……”
“没有但,”封南笑道,“想要刺激,就遵守规则,坚持到底。”
五个人经过一小时的讨论,定下了几条新学期进本规则。
魔灵的羽毛笔写完最后一个墨点,将规则钉在了天花板上。
规则在天花板上闪烁几下后,隐去不见。
封南麻利收好桌子,道:“完工,稍微收拾一下就回宿舍吧,不早了。”
简单的打扫结束后,五个人结伴回宿舍。
苏灯心骑着自己的洗刷一新的小黄车,载着几个男生愉快的行驶在夜路上。
晚上的校园很安静,但车里很热闹,岁遮叨叨着千里最近有心思了,一盒的首饰都没戴。
苏灯心扭头看了眼千里,他长发依然是经典的侧编,平时会在耳朵上戴一些小装饰或是优雅的海蓝宝耳钉,但现在他的耳朵白白净净,什么都没戴。
“我一直戴着呢。”千里回答。
苏灯心愣了一下,不是因为这句话,而是因为这句话,她能听出来,千里是对她说的。
所以,他应该是还戴着自己的那根凤羽,只不过做了个小隐藏魔法,平时看不到。
岁遮疑惑道:“什么都没啊?”
千里浅浅一笑,开怼:“笨蛋是看不见的。”
岁遮扭头叫来白及支援:“学霸来,你看千里戴耳坠了吗?”
白及说:“……有吧,我能感觉到他头发那里有魔法感应。”
岁遮大受震撼。
“算了算了,你一个妖,懂什么的魔法感应!你少跟着千里一起闹,封南你来,你看千里戴了没?”
封南摊手:“我也是妖,我可不知道。”
“不中用!”岁遮遂转向苏灯心,“灯心儿你说,他是不是什么都没戴。”
“戴了。”苏灯心摸了摸自己的耳垂,说道,“我甚至能看到形状,很长,有蓝色的碎晶,还有个……很独特的漂亮玩意儿,好看的。”
岁遮瞳孔都要碎了。
千里乐呵呵说了声:“一点都没错,戴的就是这个。”
岁遮崩溃了:“是我修行不够吗?我怎么什么都感应不到!”
封南酸溜溜接道:“不是你魔法探知力的问题,你瞧不出,这俩人在打情骂俏吗?”
这下轮到白及也跟着震惊了。
白及:“啊?”
岁遮:“啊?”
苏灯心的那番描述绝对是见过千里戴的那东西的,不能让别人看到,又要一直戴着……绝对是凤羽。
封南摇头道:“嗯,原来只有我一个人看明白了,真寂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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