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气氛静默了一瞬, 唐槿眼中闪过好笑:“娘子,这是吃醋了?”
楚凌月眼帘一垂,又背过身去:“我乏了。”
她醋了吗?
原来为人吃醋是这种感觉, 不似从前她以为的那样, 只有不服气……
此刻,她只觉心头酸酸胀胀,没来由地感到一股羞恼。
却又不是真的恼, 好似羞意居多。
这种情绪影响下,让她莫名地想做些什么, 好似要听唐槿说许多许多的话,才能平复这纷乱的心绪。
唐槿叹气,唐槿只能继续哄:“娘子,你想啊, 我就算抱一抱唐棉又如何, 我跟她之间就跟那石头似的,绝无半点感情,只有冰冷。”
嗯,没错, 就是这样。
楚凌月抿了抿唇,还是那三个字:“我乏了。”
“娘子?”唐槿不死心,
“睡吧,我没多想。”楚凌月沉默片刻道。
唐槿无奈,好吧,系统没反应, 那就是没多想。
翌日, 雨小了很多,淅淅沥沥的, 瞅着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午饭时,楼上楼来了一个出乎意料的人。
“刘大哥,你来府城了啊,公办吗?”唐棉一看是熟人,先开口打了个招呼。
来人是平安县的捕快刘大,与唐棉曾是同僚。
刘大进门扶着桌子缓了缓气才道:“快,快叫唐老太太跟我走,出大事了。”
昨夜府城的衙役连夜赶去平安县,说是出了命案,死者是平安县唐家村人士。
顾县令核对过身份文牒,发现被害的是唐怀湖,也就是唐老太太的长子,当下就命他赶往府城,协助办案。
所以,他天不亮到府城了,城门一开就去知府衙门那边递交了公文,连口水都没顾上喝,又来楼上楼找唐家人了。
唐棉见他这副样子,赶紧给他倒了杯水:“别急,我这就去叫唐祖母。”
刘大却又拽住她的衣袖:“等一下,别叫老太太了,叫唐槿来。”
他是想起了唐大伯的死状,四肢皆断,不仅被割了舌头,连子孙根都没了。
唐老太太一把年纪了,若是看到儿子的惨状,恐怕会受不住。
见到唐槿,刘大便问:“你认得你大伯的模样吧?”
唐大伯的模样?
唐槿想起不久前还在平安县时,曾来认亲的那对父子,不由点头:“认得,我大伯他怎么了吗?”
刘大欲言又止,最后摆摆手:“你先跟我去一趟吧。”
唐槿跟着他一路来到知府后衙,见到了蒙着草帘的唐大伯尸体。
只看了一下那张脸,她便确定身份没错。
刘大低声劝了一句:“节哀,老太太那里,哎,你自己想着说吧。”
确认身份,以及把唐大伯在平安县时的人际关系交接以后,他的差事也办完了。
这时,府衙的捕快来请唐槿。
“知府大人有请。”
李知府打量着唐槿,对这位逍遥王的义女还有些印象。
他不紧不慢地翻看了一下仵作的验尸结果,又看了一番平安县递来的公文,这才问道:“你上次见死者是什么时候?他离家十数年可是属实?”
唐槿据实答道:“我大伯上个月回了一趟平安县,住了一晚就走了,他离家十数年不曾与我和祖母联系,也是实情。”
李知府又问:“那他上次回平安县时,可有说过什么不同寻常的话?”
死状这么凄惨,基本可以断定是仇杀了。
难办的是,死者的妻儿好似受了很大的惊吓,见人就只知求饶,什么有用的话都说不出。
唐槿犹豫片刻,摇头:“大伯他只是带我堂弟回去认了一下亲,并没有什么反常。”
李知府挑眉,他断案多年,最善察言观色,也就没漏过唐槿那一瞬间的犹豫。
不过,他并没有挑明,毕竟唐槿不仅是逍遥王的义女,同时还是楼上楼的大掌柜。
思及此,他神情微敛:“你与平安县的褚伯明褚举人可是有旧?”
唐槿讶异道:“褚举人是我妻子的二叔。”
一说这层关系,李知府想起来了:“你妻子是楚凌月,不日前曾来过府衙?”
他记得当时是楚凌月的爹,褚伯光私下买通了两个衙役,带着人去楼上楼闹事,后来激起民愤,褚伯光下落不明,那两个衙役也死了。
时至今日,搜捕褚伯光的海捕文书还在,而那两个衙役的死也成了一桩悬案。
再联想到褚举人的暗示,李知府不由想多了。
“正是。”唐槿应了一声。
李知府回过神来,想到楼上楼远在京城的东家,试探道:“此人的死,可是与你有关?”
唐槿想也不想就摇头道:“回大人,学生也不知。”
事发突然,她真不知道唐大伯得罪了什么人,又死于何人之手。
不过,唐大伯的死,倒是挺大快人心的。
等一下,唐槿瞳孔微缩,大快人心!
她冷不丁地想到了钱氏,想到了逍遥王,难道说……
这是逍遥王的手笔?
“可是想到了什么?”李知府抓住她眼神里的变化,出声问道。
唐槿神色一顿,还是摇头。
不管是不是逍遥王的手笔,唐大伯都死有余辜,至于缉拿凶手,那是官府的事,她只是心有猜测,不可妄言。
李知府沉吟片刻:“不知你祖母可方便到堂?”
唐槿微微皱眉,点了头。
唐大伯的死讯,老太太迟早要知道的,与其瞒到后面,不如早些知道。
李知府便又命人去传唐老太太。
在这期间,师爷出了一趟门,回来走到他身边,耳语了几句。
李知府攥紧惊堂木,看向众人道:“此案就到此为止吧,想来应是悍匪杀人劫财,不必查了。”
他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师爷刚才小声回禀的话。
逍遥王派人来传话说是悍匪杀人劫财,那便是悍匪所为。
这些日子,他也看明白了各方势力,眼下已然清楚该怎么选。
而堂下的唐槿听到他这番话,瞬间也明白了,果真是逍遥王的手笔。
此时,唐老太太也来到公堂,知晓了唐大伯的死讯。
老太太一进来就听见李知府结案的话,拄着拐杖手紧了紧,什么都没有说。
她恍然抬头,望了望唐槿:“槿儿,我们回去吧。”
祖孙两个人沉默着往外走,气氛有些沉闷。
唐槿悄悄打量着老太太,见她面色不悲不喜,似是没什么感觉,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
唐大伯曾对钱氏做下那种事,又离家多年,老太太应该能看淡些吧。
就在这时,脚步稳健的老太太突然踉跄了几步。
唐槿忙扶住她:“祖母,小心脚下。”
唐老太太扯了扯嘴角,似是想笑,下一瞬,脸上却热泪纵横。
她用衣袖擦了擦泪,使劲睁了睁眼睛,嘴角抖了抖道:“走吧。”
唐槿看得难受,便一直扶着她的胳膊没有松开手。
“祖母…”
她有心想劝解一二,话到了嘴边却不知该说什么。
原来,老太太还是难过的。
“自作孽不可活,那混账活该。”老太太恨恨地说了一句,脚下不再停顿。
路边,一道人影默默驻足,白管家扶了扶斗笠,没有再跟着。
回到王府,他便到书房复命。
逍遥王正在提笔写字,见他回来,头也不抬地问道:“唐家人是何反应?”
白管家如实答道:“唐槿似是不怎么伤心,老太太哭了。”
逍遥王冷笑一声:“哭她的好儿子吗?”那种畜/生,有什么好哭的。
白管家迟疑了一下,又道:“老太太还说了句话。”
“什么话?”
“她说,自作孽不可活,那混账活该。”
逍遥王一怔,放下毛笔:“还算是明白人,不用再盯着了。”
希望唐家人是真的明白,不然,若有人胆敢生出伤害爱妃的心思,不管是谁,他都不会手软。
白管家点头称是,默默退下。
随后,他便去找了钱氏。
“王爷吩咐,说不用盯着了。”
钱氏面色一松:“那就好。”
她本不该多心的,王爷只要在意她,自然不会为难唐槿和老太太,但牵涉到自己的女儿,她还是没忍住存了私心。
她怕王爷伤害唐槿,现下看来,是她多虑了。
另一边,唐老太太回到楼上楼便闭门不出。
一直到吃晚饭的时候,也推说没有胃口,不肯出来。
唐槿并不在意唐大伯的生死,那种人死了也没什么可惜的,但她在意老太太。
不只是因为老太太对原主的用心,也因着这些日子相处下来的感情。
“祖母,吃点东西吧。”唐槿轻轻敲了敲门。
老太太这次也不说什么没胃口了,直接来了句:“老婆子我已经睡下了,你快别扰我清静了。”
唐槿还欲再劝,楚凌月轻轻扯住她的衣袖:“让祖母静静吧。”
唐槿回来时,已经告诉了她缘由。
唐大伯为人再不堪,对老太太来说也是至亲之人。
至亲之人离世,她明白那种心情。
当年娘亲去世时,她也茶饭不思多日,伤心了许久,才缓过劲来。
这种时候,别人的劝说是没用的,要靠自己慢慢走出来。
唐槿无法,只能把饭菜又端了回去。
雨还在下,一阵一阵的,没个下完的时候,惹得人心情烦躁。
回房后,楚凌月才细细问道:“大伯的死,可是有什么内情?”
唐槿思索道:“看李知府的态度,应该是逍遥王所为。”
楚凌月默了默,道:“逍遥王爱重王妃,做下此事本无可厚非,只是苦了祖母,难免伤神。”
再怎么说也是亲儿子,嘴上说的话不管有多狠,心底里总还是在意的。
唐槿轻叹一声:“不说此事,这雨不见停,也不知京城那边如何了。”
老乡这两日怕是不会来了。
第102章
雨下了三日才停, 这天是腊月二十五的中午,唐槿几日吃过午饭,默契地聚在了老太太的门外。
对视片刻, 唐槿先开口问了句:“祖母, 您饿不饿?”
老太太自打前天傍晚从府衙回来,一连两天都没出门,年纪这么大了, 可别饿出个好歹来。
“不饿。”老太太声音有气无力的。
【叮,奖励红焖肘子一只】
唐槿听到系统的提示音, 下意识地重复:“祖母,您饿不饿?”
“不饿。”
【叮,奖励红焖肘子一只】
“祖母,您饿不饿?”
“不饿。”
【叮, 奖励红焖肘子一只】
唐槿眨了眨眼睛, 在其余人不解的视线下,继续问:“祖母,您饿不饿。”
“不饿。”老太太这次的声音透着些不耐烦。
【叮,奖励红焖肘子一只】
唐棉惊呆, 小姐妹这是在陪唐祖母玩什么问答游戏吗?
周萱默默翻了个白眼,真无聊。
唯有楚凌月心下一片了然,颇有些无奈地嗔了唐槿一眼。
唐槿稳若泰山,又问:“祖母,您饿不饿。”
“不饿!”老太太这一声高了几度。
【叮,奖励红焖肘子一只】
“祖母…”
“我说了不饿, 你耳朵被糊住了!”老太太没等唐槿问出来, 便开口打断了她的话,嗓门带着些怒气。
这倒霉孙女能不能听懂人话!还问个没完了?
唐槿干笑两声:“祖母, 我是想说有几日没分银子了,您这回还分吗?”
砰,房门应声打开,唐老太太咬了咬牙,用力吐出一个字:“分。”
唐槿:“…”老太太还是那个老太太。
众人:“…”早知道这一招管用,前面那问来问去的真浪费时间。
这些天的私房菜一共盈利五千三百两,唐槿直接做主把三百两零头给老太太。
而她们三个则按照之前商量好的分成,唐槿得两千两,楚凌月和唐棉各得一千五百两。
分完银子,唐槿又贴心问老太太:“祖母,您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唐老太太动了动嘴角,看着手里的银子,没有再违心地说出‘不饿’那两个字。
她要是真饿坏了,这么多银子岂不是白得了。
“饿,老婆子我要吃你跟凌月做的菜。”
难得有任性提要求的机会,唐老太太自然不会错过,这句话说得中气十足。
唐槿不由笑了:“好,我这就去给您做只红焖肘子来,好好补补身子。”
方才一连收获了五只红焖肘子,她自然是舍得分一只出来给老太太吃的。
楚凌月闻言起身:“我去给祖母盛米饭。”
两人对视一眼,一起出了门。
唐老太太也捧着银子回了房,收好银子便坐到客厅等着吃肘子。
外面,周萱挡住了唐棉的去路:“小捕快,你都几日没教我习武了?”
唐棉捂紧怀里的银子,随口道:“这不是下雨吗,你要是淋雨淋出毛病了怎么办。”
女魔头真是明知故问。
不过,这位大小姐还挺让人出乎意料的,她以为周萱金尊玉贵的,对练武也就是一时新鲜,没想到竟然坚持下来了。
周萱不置可否地耸耸肩,见唐棉直接往大堂走,又拦了一下:“你去哪儿?”
现在雨停了,还不教她吗?
唐棉捂住怀里的银子,也没瞒着:“去钱庄兑银票。”
原本,她是不用这么着急的,可现在多了个女魔头跟自己睡一屋,虽然这女魔头看起来不像缺银子的,但她还是觉得不踏实。
这可是白花花的银子,一千多两,还是兑成银票比较方便。
“我也去。”周萱想也不想道。
看着自发跟上来的女魔头,唐棉没有反对。
待兑好银票后,她正想回楼上楼,就被周萱扯住了衣袖。
“小捕快,你陪我回王府一趟吧,我想父王了。”
“你自己不能回去啊,我忙着呢。”唐棉张口就拒绝了,随后她眼神一凛,又忙改了口:“好,我陪你去,快走吧。”
那老乞丐怎么还贼心不死,跟个甩不掉的尾巴一样,天天跟着不嫌累啊。
留意到唐棉得眼神,以及她及时改口的话,周萱不自觉地四下打量了一眼,却什么都没发现。
唐棉见她到处张望,好心提醒道:“别看了,那老家伙在后面跟着呢,我陪你回去就是,他不敢乱来的。”
周萱抿了抿唇,什么都没有说。
回到逍遥王府,周萱见到逍遥王,当下就笑了出来:“父王。”
随后,她便恍了恍神,这一刻的心情,为何如此雀跃。
这是她过往许多年,都不曾有过的情绪。
逍遥王笑道:“萱儿回来啦,快让父王看看,怎么瘦了,今晚就留在府里吧,好好吃顿饭,明日再走。”
见女儿难得的脸上带笑,他也觉得开怀。
说罢,他便让白管家去吩咐厨房多做些菜 ,顺便知会钱氏一声。
唐棉王着他们父女其乐融融的场景,默默把想回去的话咽了下去。
罢了,住一晚就住一晚。
入夜,楼上楼。
唐槿和楚凌月一起坐在书房,待听到敲门声响起的时候,不约而同地对视一笑。
丘凉果然来了!
丘凉一进门就给自己倒了杯茶:“这风吹的,我嗓子都觉得干了。”
喝完一杯茶,她才说起正事:“陛下和皇后从大年初一开始巡游京城的消息,想来也传到平蛮州了,接下来这几日很关键,尤其是凌月,万事以安全为重。”
离大年初一还剩下五天,若安郡王想出手,这几日就是最好的机会,如此才能赶上褚皇后和女帝出宫的日子。
楚凌月正色道:“丘大人放心,我一定小心行事。”
这五日,不,除去快马赶往京城的所耗费的时间,这两日,她就要确保让安郡王得手。
深入虎穴,放手一搏。
丘凉点点头:“你也不要怕,我会让甲一和甲二都跟着,但凡有危险,他们第一时间就会救你走。”
虽然大事重要,但楚凌月的安全也很重要,不然楚凌月若是出了什么意外,小老乡还不得找她要娘子啊。
楚凌月微微蹙眉:“不知丘大人可否让他们二人听我吩咐。”
身处局中的人是她,危险与否也只有她才能判断准确。
万一那两个暗卫太过谨慎,太在意她的安危,贸然出手反而不妥。
看着眉头微皱的楚凌月,丘凉想了想,答应下来:“也好,那就让他们照你的吩咐行事。”
说完正事,她看向唐槿:“有没有什么好菜,我带一道回去。”
她这几日都有点馋了。
唐槿笑笑道:“有红焖肘子,新出锅的,保证好吃。”
老太太那会儿,可是吃得连汤汁都没有剩下一滴。
“那就给我来只肘子,我先走了,趁热乎让我家祭酒大人也尝尝。”丘凉来去匆匆,这次还特意带了个保温的食盒,接过肘子装入盒中,便忙不迭地回去了。
书房里,唐槿沉默了一瞬,握住楚凌月的手:“娘子,我们今晚还去西城吗?”
搞不好,安郡王今晚就会动手,她好好的娘子就要被人掳走了。
还随时都有危险,想想就觉得心塞。
楚凌月抿唇沉默片刻,握了握她的手:“去吧,做戏总要做周全些。”
唐槿心底一叹:“好。”
两人收拾一番,驾着马车去往西城。
去时,甲一和甲二便察觉到有一伙人在暗中跟着,待到回程,见那伙人直接现身,他们对视一眼,藏在暗处没有动。
马车被人拦在路中央,唐槿看着挡在前面的一排黑衣人,心道安郡王还真心急,一天也等不得啊。
就是不知道这伙人是只想带楚凌月走呢,还是也会捎带上她。
就在这时,楚凌月猛地调转马车:“阿槿,你快走,我来拖住他们。”
话落,她闭着眼跳下马车,摔落在地。
唐槿看得心惊不已,可又知道楚凌月这是故意为之,为的就是不连累她一起被掳。
她一咬牙,大喊道:“娘子,你坚持住,我马上叫人来帮你。”
马车疾驰而去,眼瞅着就要撞上墙,唐槿不由慌了神。
她不会驾马啊,怎么越扯缰绳,马车跑得越快了呢。
救命啊,现在更危险的是她,那两个暗卫肯定跟着楚凌月去了,谁来救救她!
就在这时,一道人影冲上马车,一把夺过缰绳,生生将马勒停。
“多谢相救。”唐槿见是熟人,朝着老乞丐道了一声谢,而后又道,“我不会驾马,可否劳烦您送我回楼上楼?”
老乞丐默默点头,驾起马车又调回头,绕路急行。
马车因为行驶得极快,转弯的时候很是不稳,唐槿整个人都被甩得歪来歪去的,一双手死死抓住车架。
她想说不用这么赶,但又担心还有人在暗处盯着,只能任由老乞丐误会,佯装焦急道:“再快一点,不然我娘子就有危险了。”
老乞丐眉头一拢,再次加速。
唐槿嘴角紧紧绷着,在马车停下的瞬间,一骨碌滚到路边,扶着墙就是一阵呕吐。
妈呀,晃荡死她了,她晕车……
老乞丐见她又吐又缓劲的,忍不住催促一声:“唐掌柜,令夫人还等着你叫人呢。”
唐槿又吐了几下,才分神摆摆手:“我知道,多谢你了。”
老乞丐握了握拳道:“要不要我帮你去逍遥王府报个信,我是说你乃逍遥王义女,有王府出手,也好早些救出你夫人。”
唐槿一听这话,就知道他打的是什么主意,不就是想找借口去王府见周萱吗。
这样一来也好,她把戏做真做足了,楚凌月那边才能多些稳妥。
“王府那边就有劳你了,我去报官。”
第103章
唐槿的话音刚落, 老乞丐便飞身而起,瞬间消失在原地。
夜深,逍遥王府和知府衙门先后被惊动, 原本沉寂的两片夜空, 皆是灯火通明。
同一时间,城外的某个别院里。
楚凌月被打晕后,醒来就发现自己似是在一处暗室里, 四周都是墙壁,处处透着一股幽冷。
不过看摆设倒是齐全, 桌椅床铺,茶水点心,样样不缺。
她细细打量了一番,便坐到桌前, 却没有贸然去动吃的。
引蛇出洞的计划终于成功了, 也不知甲一和甲二能不能跟到这种地方,眼下她只能以不变应万变了,相信对方很快就会露面,毕竟时间不多了。
这时, 有脚步声传来,不一会儿,暗室被人推开了一扇门。
安郡王父子一起走了进来。
“褚宁莲,哦不,楚凌月,此处可还合你的心意啊?”安郡王笑眯眯地看着楚凌月, 一点也不见外地坐到了她对面。
楚凌月下意识地起身想要行礼, 行至一半,又好似反应过来什么, 动作有些僵硬地站稳了身子。
她眉目微敛道:“王爷这是何意?这就是郡王府的待客之道吗?”
安郡王拿过茶壶,悠然自在地倒了两杯茶,先端起其中一个杯子喝了两口,才不紧不慢道:“楚小姐这话就见外了,本王请你来,自然是以上宾待之,难道你对此处不满意?”
“王爷说笑了,民妇不过是升斗小民,还请王爷放民妇早日归家。”楚凌月面不改色道。
安郡王笑笑:“楚小姐,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本王请你来,是有好事相商,只要你肯与我共谋大事,待到他日功成,自有泼天的富贵等着你。”
说这话时,他紧紧盯着楚凌月,不放过对方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
楚凌月似是迟疑了一瞬,才又冷起了一张脸:“民妇无才无德,不敢与王爷共事。”
安郡王捕捉到她的脸色变化,人啊,终归是贪心不足的。
尤其似楚凌月这种,曾是不可一世的相府千金,怎会甘心一辈子做个贱/民。
他笑着看向自己的儿子:“枭儿,你可知为父要做什么大事?”
周枭配合道:“如今女帝当道,牝鸡司晨,实属逆天而为,父王乃皇子龙孙,自当匡扶皇室正统,还天下海河清宴。”
安郡王笑着点点头:“我儿说的不错,本王正是此意,你看楚小姐如何?”
周枭不由打量了一眼楚凌月的脸,而后扬了扬眉:“楚小姐出身名门,才德兼备,当为一国之母。”
安郡王大笑几声,又朝楚凌月道:“楚小姐可是听到了,只要你肯帮忙,本王便能坐拥天下,届时,不管你是想做本王的皇后,还是想做我儿的太子妃,都是你说了算,不知你意下如何?”
诚意,他已经拿出来了,就看楚凌月识相不识相了。
若是识相,自是皆大欢喜。
若是不识相,那就只能费写功夫了,到时候还是他说了算。
至于所谓的皇后之位,呵呵,到了那一天,楚凌月就是砧板上的鱼肉,只能任他宰割。
楚凌月低头,眸中划过一丝讥讽,她听到了,听到这对父子在痴人说梦。
她抬眼,看向安郡王,语气里带着疑惑:“王爷此言,民妇不懂。”
安郡王听出她话里的退步,低笑一声道:“本王现在就跟你细细说来,你听完自然就懂了,你可知褚皇后,她也是你们褚家人,之前本王进宫面圣,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儿,那褚皇后竞和你长得越发相像……”
他从见过褚皇后回到平蛮州说起,说到偶遇楚凌月,发现她们二人面貌神似,最后说到自己的计划。
“…所以,只要你将褚皇后取而代之,我那皇妹是个爱妻如命的痴情种,必不会防范于你,到时候你只需把东西掺到她的饭食里,再拿到玉玺,以她重病难愈为由,写下禅位诏书,本王便能兵不血刃,荣登大宝。”
“民妇不敢,民妇与皇后纵使面貌相似,也难模仿到其神态,还请王爷恕罪,放民妇归家。”楚凌月听罢,似是震惊不已,惶恐地跪倒在地。
安郡王嗤笑一声:“楚小姐莫慌,本王也不跟你兜圈子,到了这种地步,我们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了,你不敢也得敢,至于你所担心的事,本王自会安排妥当。”
他筹谋了这么久,成败在此一举,楚凌月必须得敢。
不敢,他也会逼着她敢!
“王爷饶命,民妇实在是难当大任,求王爷放民妇归家,民妇一定把今日听到的话都烂在肚子里。”楚凌月连连磕头,不敢应下。
安郡王渐渐没了耐性,他还是高估了楚凌月的胆量,不过他对楚凌月这般反应也不觉得意外,到底是头发长见识短的女人,不懂富贵险中求的道理。
“楚凌月,你现在只有两个选择,要么躺着从这里出去,要么将来荣华加身,成为天下最尊贵的女人,你自己选吧。”
楚凌月浑身一震,低着头不再吭声。
安郡王见状,递给周枭一个眼神。
周枭当即上前,捏住楚凌月的下巴:“楚小姐,得罪了。”
楚凌月被迫张口,又被灌了一杯水,才咳嗽不断道:“你…你给我吃了什么?”
安郡王笑容温和道:“当然是好东西,只要你乖乖听话,本王自会给你解药,还会让你母仪天下,若你想不明白这个道理,那就等着七窍流血而死吧。”
周枭在一旁附和道:“楚小姐,你是聪明人,若不答应,便只有一死,事已至此,何不放手一搏,与我们共谋大事。”
楚凌月怔怔跪在地上,半晌无语。
安郡王语气不耐道:“想清楚了没有,本王可没时间陪你耗着。”
楚凌月麻木地抬起头,脸上一片凄然道:“民妇还有得选吗?”
她嘴上挂着一抹苦笑,眼底却闪动着不知名的光,好似燃起了熊熊野心。
安郡王再次大笑:“哈哈哈,好,本王就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枭儿,快去把那老道叫来,今晚就帮楚小姐改换一下,明日一早就启程进京。”
事不宜迟,离新年没几天了,他们要尽快展开计划。
周枭称是,快步走了出去。
安郡王眉开眼笑地起身:“楚小姐放心,本王每日都会给你一枚解药,你也就不用受钻心蚀骨之苦,只要你听话,待到事成,本王自会替你解了身上的毒,许你母仪天下。”
到底是女人,虽然有点傲气,但还是禁不起一点手段。
楚凌月垂眸,神情恭顺了许多:“多谢王爷。”
安郡王满意地点点头,却没有离开,他要亲眼看楚凌月的脸改换成功,不能有一丝差错。
另一边,逍遥王府。
得知楚凌月被人掳走的消息,逍遥王沉了沉眉,把王府令牌递给白管家:“传信李知府,号令全城戒严,尽全力寻人,再命护城军严查各个路口,等一下,护城军那边先不要动,去吧。”
若他所料不错,恐怕是他的好皇弟出手了,老二到底是贼心不死,这一回怕是难以善了了。
“是。”
白管家拿着令牌出府没多久,李知府就亲自来到了逍遥王府。
“王爷,咱们是放还是不放?”
逍遥王沉吟道“李大人以为呢?”
有些话不必言明,他们心里都清楚。
而在这件事之前,逍遥王和李知府也已表明态度,眼下就看上边的意思了。
李知府沉思片刻,目光灼灼道:“下官以为,按规矩办事总出不了差错,点到为止即可。”
逍遥王长眉微挑:“李大人言之有理。”
两人相视一笑,既然上边没有事先打过招呼,那就是不希望他们插手。
那他们便作壁上观,只做分内之事。
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安郡王府的探子也带回了最新的消息。
安郡王放心地笑了:“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我那好皇兄怎知我们早已不在城内,只要护城军不动,大事可成,枭儿,你明早就回王府,切记,无论任何时候都不许放外人进门。”
就算那些人猜到了是他的手笔,也只会以为楚凌月是被藏在了郡王府。
谁也不会料到,他早就带着楚凌月进京去了。
“是,父王一路小心,儿在王府静候佳音。”周枭也在笑,过不了多久,他就是太子了。
安郡王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本王已命人传信海上的人,你将以太子之名迎娶东岛公主,我儿还需好生与其周旋。”
“父王放心,儿一定不辱使命。”周枭郑重地跪了跪,脸上满是期待。
他是太子了,他的太子妃还是一国公主。
安郡王大笑:“快起来,马上就成了。”
父子两个都忍不住心喜,回到暗室,一起看向脸上缠满白纱布的楚凌月,只等楚凌月醒来,他们的大业就要开始了。
凌晨,楚凌月悠悠醒转。
老道小心翼翼地揭开她脸上的纱布,满意道:“王爷请看。”
“像,真是像啊,简直跟褚皇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她这张脸以后可是就如此了,还有要注意的地方吗?”安郡王注视着楚凌月的脸,随口问道。
“回王爷,这张脸不会再有任何差错。”
“好,此事你功不可没,下去领赏吧。”
“谢王爷。”老道欣喜地转过身去,下一瞬便轰然倒地,头颅滚落,两只眼睛瞪大,似是死不瞑目。
周枭收回剑,冷笑道:“去下面领赏吧。”
安郡王赞许道:“枭儿做得不错,把这边的知情人都处理干净吧。”
“是,儿这就去办。”周枭大步离去。
楚凌月不自觉地摸着自己的脸,默默垂首,似是头一回见人在眼前丧命,有些惊吓到了。
第104章
这一夜, 注定有许多人难以入眠。
次日天刚亮,唐棉一听到楚凌月被人掳走的消息,便匆匆赶回楼上楼, 都忘了跟周萱说一声。
“唐槿, 凌月找到了吗?”
唐槿摇摇头:“没有。”
为了把戏做得真一点,她也只能瞒着小姐妹和老太太了,只有她们几人真的着急上火了, 安郡王那边才能少些戒备,楚凌月也能多些把握。
唐棉张了张嘴, 看了眼老太太和酒楼里的其他人,朝唐槿递了个眼神:“我有话跟你说,我们去书房。”
一进书房,她便关上门, 急忙确认道:“凌月是真的被人掳走了, 还是我们那个引蛇出洞的计划?”
前些日子,她也是计划中的一环,所以灵光乍现,方才就想到了这一点。
唐槿表情错愕, 小姐妹的脑子这回怎么反应这么快!
她模棱两可道:“我也不能确定。”
唐棉皱眉:“不能确定是什么意思,若凌月真有个好歹,我们可怎么办?”
凌月是她们的主心骨啊,在她心底里跟家人一样。
唐槿见她这么着急上火,心里有些不忍,但还是没有说破:“我也不能确定是怎么一回事, 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尽全力去找我娘子。”
“我师父呢, 他们不是皇家暗卫吗,他们人呢?”唐棉想起甲一和甲二, 又问道。
唐槿低头揉眉:“他们跟丢了,现在回京复命去了。”
她实在是不擅长应付这种场面啊,小姐妹这回就少长点心吧。
“回京复命去了?他们不留下找凌月,就这么走了?”唐棉难以置信,察觉到唐槿低头似是在回避自己的视线,她拧了拧眉,“唐槿,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做?”
唐槿捂住额头,叹气道:“还能怎么做,当然是找人了。”
唐棉望着她的发顶,心中一动:“我明白了,从今日起,我就去安郡王府外转悠,直到找见凌月为止。”
唐槿忍不住抬头,连连点头道:“没错,你现在就去安郡王府外面守着,还有那些乞丐,赶紧都行动起来,我们要全城找人,一日都不可懈怠。”
唐棉深深地看了一眼唐槿,转身走了。
唐槿这才长出一口气,她这算是糊弄过去了吧,小姐妹信了吧。
于是乎,原本就在到处找人的府城衙役和逍遥王府的侍卫,发现城里的乞丐们空前积极起来。
一个个地忙奔走着什么,不再似平日里惫懒的样子,好似在跟他们一起忙碌。
唐槿才应付完唐棉,紧接着就迎来了褚韶阳。
褚韶阳一进门就直奔主题:“唐槿,我阿姐什么时候被掳走的,看清是什么人了吗?我爹已经去府衙托李知府增派人手了,你也赶紧找人啊,万一我阿姐出了什么事,我绝不放过你。”
大小姐情急之下什么话都说得出来,眼里含着泪,隐隐还透着些怨。
因为她听说楚凌月是跟唐槿在一起的时候被人掳走的,楚凌月出事了,唐槿却安然待在楼上楼里,这让她怎么不怨。
唐槿被她瞪得有些心虚,只能敷衍道:“我已经报官了,也托逍遥王府的人帮着找了,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
“那你怎么还不去找,你怎么不去找?”褚韶阳忍不住发了脾气,她也知道自己是在迁怒,但有些情绪根本无法控制。
她着急,她担心。
唐槿微愣,随后猛地起身:“你说得对,我也该去找人,我现在就去找娘子。”
半日的功夫,平蛮州府城便贴满了官府的告示,和唐槿请画师加急画出的画像。
谁都知道楼上楼唐掌柜的发妻被人掳走了。
安郡王府,一名中年男子走近暗室。
“回世子,知府衙门和逍遥王府都在找人,就连城里的乞丐也跟着乱窜,还有就是,楼上楼那个会武艺的唐棉姑娘一直在咱们府外转悠。”
周枭好整以暇地喝了几口茶,眼里满是胜券在握:“不必理会,守好府门,不许放任何人进来。”
“是。”
无人时,周枭忍不住笑出了声,哈哈哈,父王此刻恐怕已经带着楚凌月离开平蛮州地界了。
大业可成,大业可成啊。
另一边,马车疾驰。
楚凌月看着手里的画像和书册,眉头微微蹙起。
她把书画随意一放,脸色为难道:“时间太短了,我最多能看上两遍,根本没办法在三日之内全部记住。”
这上面详细记载了褚皇后在每一种情景之下说话的语气,平时所展现在人前的状态,以及她的各种习惯和表情动作,有些特殊的地方还附有画像。
所有要记、要学的东西加在一起,足有十几本书册。
可以看出来,这些记录都是出自宫中,而且还不止一人在长年累月地做这件事,处处观察着褚皇后的起居。
“记不住也要记,本王提醒你,若不能成事,你的命也就没了。”安郡王沉眉,随手抽出一本摊开,示意楚凌月继续看。
楚凌月抿了抿唇,默不作声地看了起来。
此事她并不能敷衍,因为安郡王谨慎到不时会抽查她看过的内容。
此次京城之行,祸福难料啊。
楚凌月心下微沉,趁安郡王闭目养神之际,悄悄咬破手指,扯了一角白纸,团成一团,丢出了车窗外。
后面,马车驶过,甲一打了个手势,示意甲二继续紧跟。
他则来到路边,捡起那个被丢出的纸团,上面什么字都没有,只有一团血污。
血?
这是什么意思?
蓦地,他想起什么,用布把纸团包好,就近找到一家官驿,提笔写了一封书信,和纸团一起,命人快马送往京城。
楚凌月是想让他们查一查这血有什么问题吗?
难道是楚凌月的血……
甲一眉头紧皱,脸色难看了许多,若安郡王有脑子,必然会用什么手段来逼迫楚凌月,这种时候,毒是最好用的。
想到这里,他不敢再停留,飞身又朝马车行驶的方向追去。
马车行驶得再快,到底是比快马慢了许多,更不及暗卫的一身好轻功。
日薄西山,甲一看到马车,便放缓速度,不远不近地跟着。
甲二见他已经跟了上来,不由觉得轻松了一些。
这马车一看就没有停下的意思,一副不眠不休连夜进京的架势,若只是他一个人,难免会有疲乏的时候。
可若是两个人就不一样了,不仅可以相互提醒,还可以略作休整,也不怕把马车跟丢。
一连三日,除了换马之外,马车几乎没有停下的时候,而京城也已近在眼前。
楚凌月进京这一日,正好赶在了除夕。
入夜,甲一出现在京城丘府。
“丘大人,楚凌月与安郡王一行人,现就落脚在城西的一处民宅里。”
丘凉点点头,递给他一个白瓷瓶:“你所料不错,楚凌月应该是中毒了,不过韩御医已经研制出了解药,你且将此药收好,找个合适的时机给她服下。”
“是。”
“记住,楚凌月不能出任何差错,还有,陛下又调了十名暗卫配合你们行事,以后有什么消息就及时递给他们。”丘凉望了望夜空,宫里的那些暗桩基本上都露出了形迹,只待安郡王出手,便可收网了。
甲一抱了抱拳,领命而去。
夜深,一辆马车停在城西的民宅外。
一个身穿斗篷的男子进门看到安郡王,便跪了下去:“殿下,老臣拜见殿下,老臣总算是盼到这一天了。”
安郡王忙把他扶起来,神色动容道:“褚爱卿忍辱负重,这十年来受苦了,你且看看这是谁。”
话落,他示意静立一旁的楚凌月揭下面纱。
楚凌月从容揭下面纱,淡淡地看向褚尚书。
原来安郡王埋在朝中的爪牙也是褚家人,还是褚皇后的嫡亲大伯,掌管礼部的褚尚书。
褚尚书才刚起身,一看到楚凌月的脸便大惊失色:“这…这,老臣叩见皇后娘娘。”
他正欲再跪下去,安郡王及时扶住了他的胳膊。
“褚爱卿莫慌,此女不是褚皇后。”
楚凌月稳了稳神,行礼道:“大堂兄,好久不见。”
褚尚书愣住,堂兄?褚皇后是他二弟的长女,按辈分该唤她一声大伯。
他盯着楚凌月的脸,不由想起了一个人。
这世上倒是还有一个女子唤他堂兄,那便是他小叔褚伯光之女,曾经的相府千金褚宁莲。
“你是宁莲?你爹是褚伯光?”
楚凌月轻轻点头。
褚尚书大松了一口气:“原来是堂妹啊,很好很好。”
看到楚凌月这张脸,他稍一思索,便明白安郡王选择在此时出手的底牌是什么了。
他望着楚凌月连连点头,激动道:“殿下英明,殿下英明啊。”
安郡王笑道:“还是褚爱卿深得我心,接下来这几日,就看你的了。”
“殿下放心,老臣一定万死不辞。”
褚尚书连忙表忠心,又与安郡王秉烛夜谈,夜半才离开此处。
“看到了吗,这就是民心所向,褚尚书只是本王麾下的小角色,只要你乖乖听话,天下都是我们的。”安郡王忍不住得意道。
楚凌月面露不解道:“他果真可信吗?”
褚尚书如今已是朝廷重臣,还是褚皇后的嫡亲大伯,完全没有必要再来趟浑水。
安郡王听到这话,笑了:“可信与否,是本王说了算,楚小姐你现在不也是本王的可信之人吗。”
楚凌月垂眸,她懂了。
原来所谓的可信,也不过是被人捏住了把柄,不得已而为之。
他们褚家人还真是跟安郡王有缘,从十年前她爹爹还是当朝丞相开始……
第105章
再说平蛮州, 唐槿这几天可以说是度日如年,时刻都在盼着京城的消息,又怕那消息不是自己所期望的。
就在她惴惴不安地等待中, 大年初一前的晚上, 该来的消息还是来了。
一见到丘凉,她便迫不及待道:“我娘子现在如何了?”
丘凉笑笑:“计划很顺利,凌月那边一切都好。”
至于楚凌月身中剧毒之事, 就不跟小老乡说了,解药都已经研制出来了, 就不让她徒增担忧了。
唐槿长长松了一口气:“没事就好。”
丘凉又道:“放心吧,明日大年初一,是陛下和皇后娘娘出宫巡游京城的第一天,且为期只有五天, 安郡王必然会在这五天里动手, 到时候凌月就能功成身退了。”
到那时候,该担忧妻子的就是女帝了。
以女帝对褚皇后的紧张程度,说不定现在就已经提前担忧上了。
唐槿并没有被安慰道,万一楚凌月没有撑到跟褚皇后互换身份呢。
她轻轻一叹, 五味杂陈道:“明天就是大年初一了啊。”
因为楚凌月不在,老太太和唐棉见天地长吁短叹,这个年过得一点都不踏实,也没有半分喜悦。
丘凉接着道:“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吧,京城那边有我呢,陛下还特意增派了十名暗卫, 凌月不会出任何意外。”
唐槿撇撇嘴:“就增派十名?”
丘凉无奈道:“你以为皇家暗卫是一茬接一茬的韭菜啊, 他们每个人都能以一挡百,厉害着呢, 绝对能护楚凌月周全。”
皇家暗卫选拔严格,可以说是这个朝代的顶尖武力了,要知道女帝身边统共也就只有二十多名暗卫,这一下就去了一半。
唐槿还是笑不出来:“但愿如此吧。”
丘凉也知道在事成之前,小老乡肯定是不能安心的,当下只能多保证道:“除了暗卫,我也会不时去看一下凌月,你不信别人还不相信我吗,我当年跟皇家暗卫切磋的时候,你是没看见,甲一和甲二联手都打不过我。”
唐槿对这话持有很大的怀疑度,老乡的身份不一般,那些暗卫肯定不会全力以赴,都是人情世故,谁信谁天真。
见她一脸怀疑,丘凉肃了肃容,道:“我可以向你保证,楚凌月不会有任何意外,此事若解决得早,她跟皇后互换身份之时,便能收网,若解决得晚,待凌月跟皇后身份一换,她也安全了,到时候身陷囹圄的就成了皇后,你觉得陛下会拿皇后娘娘的安危开玩笑吗。”
女帝对褚皇后的担心只会比唐槿多,不会比唐槿少。
所以,为了褚皇后,女帝绝对会安排妥当。
唐槿低了低头,叹气道:“那我就等你们的好消息了。”
如今,楚凌月远在京城,她身在平蛮州,有心也无力,什么忙都帮不上。
丘凉抬手拍了拍唐槿的肩:“你抬起头来,我那看相断未来的能力也差不多能用一次了,快让我看看。”
虽说一切都在掌握之中,但她还是有些不放心。
因为她之前看到的问题关键是唐槿和楚凌月两个人,眼下怎么瞧着跟唐槿没什么关系呢。
好似问题的焦点只在楚凌月一人身上。
丘凉眼下也没办法见到楚凌月,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看看唐槿这边,来确认一下事情还有没有变数。
唐槿一听,忙抬起头道:“那你快看,好好看看,看我娘子能不能平安归来。”
丘凉看着唐槿,神情从一开始的淡定,逐渐变凝重起来。
唐槿的一颗心也跟着她的表情变化,心里越来越紧张。
这是怎么了,老乡到底看出了什么?
丘凉回过神来,皱眉道:“我竟什么都看不出,难道是我这能力又退化了?”
唐槿忍不住朝她丢了白眼:“什么都没看到,你皱什么眉,吓死我了。”
她还以为楚凌月回不来了呢。
丘凉却隐隐觉得有些问题,她站起身来:“我回京城找我夫人起一卦,太奇怪了,按理说不应该啊。”
其实她是看到了,一片白茫茫。
过往的经验告诉她,这并不是她看相断未来的能力没起作用。
出现这种情况只有两种可能,一是所求之事还没有答案,二是所求之事变化颇多,迟迟未有定数。
她刚刚心里想的是,楚凌月能不能平安归来?
那也就意味着事情并不是她和女帝以为的一切尽在掌握中。
唐槿不知内情,随口道:“你也说穿越带来的能力在逐年退化,说不定使用能力的间隔又变长了。”
从几日变成几个月也是有可能的。
“你说得对,我先回京了,有消息再来找你。”丘凉没有过多解释,匆匆离开。
回到京城丘宅,她冲进房间,看到宋见霜便急声道:“夫人,你快帮我起一卦。”
宋见霜刚洗漱好,见她行色匆匆的样子,不免嗔道:“都一把年纪了,还这么冒失,头发都被风吹歪了,过来坐下说。”
说着,她拿起木梳,细心帮丘凉梳理起头发。
丘凉耐着性子等了等,才道:“夫人,你不知道……”
她把自己去平蛮州这一趟的担忧说了出来,随后拿出三枚铜钱就掷了起来。
连掷三次之后,她忙问:“夫人你快看看,此卦何解?”
宋见霜自幼便学习术数占卜一道,家学渊源,有时候比丘凉这个钦天监的监正算得还准。
她稍作思索,道:“此卦乃易经第四十七卦,名为‘困’,你想问何事?”
丘凉忙道:“问楚凌月此行是否能平安归来。”
宋见霜微微蹙眉:“此卦为下平,从大象上来看,君子困穷,小人滥盈,从运势上看,诸事不如意,恐怕有些不妙。”
丘凉心惊,她对宋见霜的占卜之术自是了解的,可以说是十卦九准。
难道,她和女帝的安排只是螳螂捕蝉?
“那可有解?”
宋见霜犹豫了一下,道:“此卦虽为河中无水之象,但只要守住本心,耐心等待机会,尚有一线生机。”
“怎么说?”丘凉追问。
宋见霜缓缓道:“凡事谨慎,莫信小人。”
莫信小人?丘凉百思不得其解道:“你的意思是,此事的关键在于这个小人?”
宋见霜摇摇头,又点头:“从卦辞上看,隐约是这个意思,或许你们所用之人里,有人会反水。”
她只能推断这么多了。
有人会反水……
丘凉不由把所有人都捋了一遍,从女帝到褚皇后,甚至是每一个暗卫,仍想不出谁身上有问题。
“夫人,你能不能算出是何人?”
宋见霜抬手摸了摸她紧皱的眉头,好笑道:“你莫不是急昏头了,我又没有你的本事,哪算得出是何人。”
丘凉揉了揉眉:“那就难办了,我今晚才用了那看相的能力,少说也要等上五六日才能再看,到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到底是谁有问题呢?
她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把所有人都查一遍,主要是关系到此事的人太多了。
宋见霜想了想,提议道:“此事或许可以跟陛下说一声。”
女帝动用一下权力,查清每个人的底细并不难,时间上兴许来得及。
丘凉一听这话,当即站了起来:“我现在就进宫,夫人你先歇着。”
说罢,她转身就走,连门都忘了关上。
宋见霜起身,手扶着门框望向夜空,幽幽一叹。
这一卦,她只解了一半。
还有一半,她没有说。
水在泽下,万物不生,龙游浅滩遭虾戏,此事难啊。
这种时候,她自然不能给丘凉泼冷水,女帝也不会坐以待毙。
可从卦象上看,那一线生机不是能强求来的,只能等时运到来。
等女帝的时运,丘凉的时运,楚凌月和唐槿的时运……
夜深,宫门开了又关,已经就寝的女帝被宫女唤醒。
听完丘凉的话,女帝沉了沉眉:“丘爱卿莫慌,京中的人手,朕可以命大理寺私下速查,只是那人若在平蛮州呢,朕也鞭长莫及啊。”
大理寺的余寺卿是股肱之臣,且忠君爱国,行事也稳妥,是可信之人。
而能影响到大局的人,所处的位置必然举足轻重,这样的人并不多,查起来也快。
但这样一来,也只能确定问题是否出自京城这边,万一那有问题的人在平蛮州那边呢?
天高皇帝远,一时之间,根本无从查起。
丘凉心下一惊,她怎么把平蛮州那边给忘了,那有问题的人,也可能是唐槿身边的人。
这时,女帝定定地看了丘凉一眼,问道:“丘爱卿因何断定,那个唐槿就可信呢?”
说到唐槿,丘凉想也不想道:“陛下放心,唐槿此人绝对可信,这一点,臣可以确定。”
她对小老乡还是信任的。
女帝闻言,点点头道:“那便让她着手去查,你觉得她有这个能力吗?”
丘凉思考片刻道:“臣以为可以一试,唐槿现在不仅主事楼上楼,还是逍遥王的义女,由她出面,借逍遥王之手,应该能办好此事。”
女帝眼睛轻眨了一下:“你这么一说,朕倒是想起来了,大皇兄此人。可用。”
话落,她亲笔写了一封密信,递给丘凉。
“你将此信交给唐槿,大皇兄那边必会全力配合她。”
意思是,平蛮州那边就放手让唐槿去做了。
“臣告退。”丘凉接过密信,连家都没回,又飞身赶往平蛮州。
这一天天的,迟早累死她。
楼上楼后院,唐槿才刚躺到床上,就听到了敲门声。
“唐槿,是我。”
听到丘凉的声音,唐槿猛地坐起,连外袍都顾不上穿,就快步去开门。
老乡怎么这个时候来了,别是京城那边出什么差错了吧!
第106章
丘凉三言两语说明来意, 把密信交给唐槿,叮嘱道:“此事要快,我就先回去了, 明早还要陪陛下和皇后娘娘出宫巡游, 今天跑这么两个来回,都快累死我了。”
她的能力还真是越来越退化了,想当年, 再多跑几趟,也一点都不会觉得累。
岁月不饶人啊!
眼见丘凉又飞身离去, 唐槿看了眼连个信封都没有的密信,默认自己可以查看,便打开看了一遍。
“皇兄,见字如唔, 一别多日, 朕挂念良多,眼下事态紧急,望皇兄调派人手,全力配合唐槿行事, 字浅意深,愿来日相见,与兄共贺盛世。”
唐槿:“…”就很客气,都是场面话。
想到丘凉的叮嘱,她也没心思睡了,穿好衣服, 挑着灯又去了书房。
把能左右到事情变化的人从头到尾列一遍, 唐槿望着刚写下的名单若有所思。
其实这件事并不难,毕竟她有谎言奖励系统在身, 真心还是假意,一试便知。
首先是钱氏,她能在很大程度上左右逍遥王的心思,但钱氏之前跟她坦白过,系统没有检测到假话,暂时可以排除。
其次就是逍遥王了,她好像还没有正面跟这位义父聊过这些事,头一个要试探的就是他了。
再者就是李知府,此人城府颇深,盘踞平蛮州多年,手里有兵有权,是第二个需要试探的目标。
还有就是那个老乞丐,按丘凉所说,此人出身世家,在京城有些根基,还笼络了不少的乞丐,这些日子又与她们接触最多,也不可大意。
最后就是唐棉、周萱…楼上楼这些身边人。
唐槿想了想,默默把她们的名字都划掉。
她倒不是对这些人十分信任,而是觉得这些人的作用不足以影响大局。
所以,她着重要试探的只有三人,无论是李知府和逍遥王,还是老乞丐,任何一个人暗中与安郡王有勾结,对大局来说都很不利。
尤其在不知道对方有什么底牌的情况下,甚至于对方已经摸清了她们的底细……
唐槿长长一叹,事态紧急啊。
她一刻也不敢耽误,转身就去敲了唐棉的门。
唐棉迷迷糊糊地喊道:“大晚上的,谁啊。”
“是我,唐槿,快开门。”
唐棉一骨碌坐起来,披上外袍就去开门:“出什么事了,凌月回来了吗?”
唐槿扯住她的胳膊往外走:“我娘子没回来,但我有急事要去一趟逍遥王府,你陪我同去。”
虽然事情很急,但也不能莽撞。
叫上唐棉有两个考虑,其一是小姐妹会驾马,比用腿跑得节省时间。
其二就是小姐妹武艺高强,若发生什么意外,在安全上也有份保障。
一听有急事,唐槿还着急忙慌的样子。
唐棉也顾不上问,忙整理好衣服,牵出马车。
夜半,街上冷冷清清,逍遥王府的侍卫看到有马车朝大门靠近,握紧手里的长矛往前一扬。
“来者何人?”
“楼上楼大掌柜唐槿,求见义父逍遥王。”唐槿说着,拿出之前逍遥王给她的那块王府腰牌。
守门的侍卫验看一番,忙收起武器:“唐掌柜里边请。”
有王府腰牌可随时入王府,且不用通禀。
等到唐槿走到王府后院门外,逍遥王也已穿戴好走了出来。
“槿儿怎么来了,快去书房坐。”
进门后,唐槿便把密信递了过去:“义父,您先看这个。”
逍遥王接过来,看到密信内容的第一眼便面色大惊,这字迹和口吻…是皇妹!
一连看了几篇,他才从震惊中缓过神来:“槿儿,你想要多少人手,除了王府侍卫八百人,本王还有权调派三万护城军。”
女帝既然没说唐槿要人手去做什么,他身为臣子,奉命行事就是。
唐槿却没有着急要什么人手,看着逍遥王道:“义父,您不想知道我奉陛下之命是要做什么吗?”
今夜要人手是其次,试探逍遥王才是重中之重啊。
逍遥王神色严肃道:“既是圣谕,陛下自有其道理,本王无须问,槿儿也不必说,你尽管去做就是。”
这一番话合情合理,且没有引来系统的反应,唐槿心下稍安,又道:“其实此事跟安郡王有关,不瞒义父,安郡王等人已经暗中进京,您可知情?”
“竟有此事?各地藩王无诏不得进京,本王若知情必会拦住他,老二他糊涂啊!”逍遥王一脸诧异,只是面色稍显僵硬。
【叮,奖励京酱肉丝一盘】
唐槿心头一紧,语气慢了慢:“义父果真毫不知情吗?”
逍遥王迟疑了一下,轻叹道:“其实,本王猜到了一些。”
从安郡王几番关注楚凌月,到楚凌月被掳,以及安郡王府现在大门紧闭,再联想到楚凌月跟褚皇后过分相似的面容,他隐隐已经料到了安郡王的意图。
见系统没有反应,唐槿一字字道:“义父既然猜到了,为何不拦?”
“拦?如何拦?老二再不济也是郡王,若没有实证、没有陛下的旨意,本王也不好为难他。”逍遥王苦笑一声,面露无奈。
见系统没有什么反应,唐槿却不敢放松,直视逍遥王道:“我斗胆问一句,安郡王所图之事,义父可曾牵涉其中,又可曾推波助澜?”
此话一出,逍遥王不由面露愠色:“槿儿这是在质问本王吗?”
唐槿心微沉,逍遥王避开了这个问题,是觉得被冤枉了,还是心里有鬼?
她稳了稳神,面不改色道:“义父只需回答我,有,或者没有。”
逍遥王眉目一沉,声音也冷了下来:“本王从未牵涉其中,之所以没有插手,是因为不敢揣测陛下的意思,本王也不怕告诉你,逍遥王府从来都不需要什么推波助澜。”
女帝无子,皇室宗亲里,嫡系一脉只有他和安郡王兄弟两个。
他什么都不用做,因为他自信在女帝眼里,安郡王的那个儿子永远都比不过他的女儿们。
系统还是没有反应,唐槿却忍不住又确认了一遍:“义父,您真的没有参与安郡王所图之事?”
逍遥王皱了皱眉:“那是自然,本王有自知之明,皇妹她勤政爱民,乃当世明君,我远不如也,我如今想做的、能做的,也不过是悉心教导女儿,免得皇妹到时候为难。”
若他的女儿们也都扶不起来,女帝也就只能退而求其次,让位于贤能了。
天下贤能之士多如牛毛,能贯彻始终的却凤毛麟角。
到时候,女帝万一识人不明,那将是天下百姓之苦,所以最稳妥的还是自己手把手把孩子教导好。
听到逍遥王这番话,唐槿特意等了等,确认系统没有奖励之后,才彻底放心。
她的面色缓和下来,道:“义父莫怪我多心,实在是事关重大,我此次来逍遥王府借人手,为的就是查明在平蛮州地界,有何人与安郡王勾结,眼下还请义父助我,合力肃清平蛮州。”
逍遥王挑了挑眉:“既是皇命,本王无有不从,只是…槿儿现在信我了?”
唐槿尴尬一笑:“义父多虑了,我自是信您的。”
逍遥王不置可否地笑笑,信还问那么多?
怕不是有心试探……
不过他也没有再追究什么,转而问道:“你都想查什么人?”
唐槿从袖中拿出一张纸来:“先查这两个人,最好明日就能有结果。”
纸上面只写了李知府和老乞丐的信息。
原本她是想着若逍遥王有异心,那这张纸就用不着了。
如今确认了逍遥王的心思,她也就可以坦诚一些了。
“李知府?这个老狐狸看着是有点知情人的意思,不过,这个老乞丐……”逍遥王盯着纸上的字微微皱眉。
本名余饵,绰号“鱼儿”,出身京城四大名门之一的余氏一族,他怎么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呢?
逍遥王嘴唇一抖,想起来了,那不是萱儿生父的名讳吗。
他不自觉地捏紧手里的纸,咬牙切齿道:“此人,本王亲自来查。”
这个狗/贼到底是何时来到的平蛮州,私底下有没有找过萱儿,他现在就想把人抓起来,严刑拷打。
这狗/贼,简直欺人太甚!
唐槿见逍遥王似是想起了老乞丐是谁,识趣地没有多说:“那就有劳义父了,李知府那边,还请义父代为引荐,明日我想见他一面。”
试探一番李知府私下与安郡王是否有过来往。
逍遥王缓了缓神,郑重道:“本王明白,你放心吧,关于此事,逍遥王府收到的所有消息,必不瞒你半分,本王能号令的人手,你尽管吩咐。”
唐槿点点头:“那我就不打扰义父了,您也快歇息吧。”
“嗯。”逍遥王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歇息?他现在气得热血沸腾,只想马上去把那狗/贼抓来。
所以,唐槿前脚一走,他后脚就点了上百名身手好的侍卫,策马奔向西城。
如果他没有记错,那个狗/贼当年就痴迷武艺,喜好结交三教九流的人,是有几分真本事在身上的。
不然那时候也不会屡次出入他的皇子府,都没有被发觉过。
西城马市旁的破庙里,乞丐们正睡得昏天黑地,突然被一阵马蹄声惊醒。
老乞丐一个挺身,来到庙外。
“余饵,还不束手投降。”逍遥王挥挥手,侍卫们便列队张弓,箭在弦上,随时可发。
老乞丐自知难逃,沉沉道:“我跟你们走,还请王爷放过这里的乞丐,他们都是无辜的。”
逍遥王冷笑一声:“假仁假义。”
话虽如此,他也没有打开杀戒,只命两个侍卫拿着镣铐上前。
其余侍卫则警惕地看着老乞丐,只要他敢有小动作,便数箭齐发。
第107章
老乞丐并没有反抗, 安安静静地被绑住双手双脚。
身后,一众乞丐呆呆地望着,谁也不敢出声。
“鱼儿爷爷。”这时, 一个小乞儿哭着喊了一声。
老乞丐回头, 朝他露出一个笑容:“小九乖,以后想鱼儿爷爷了,就去找那两个漂亮姐姐, 她们会给你买好吃的糖葫芦。”
名叫小九的乞儿神色一怔,哭声顿住。
眼见老乞丐被逍遥王的人带走, 他胡乱擦了两把脸,拔腿就往外跑。
“小九,小九你去哪儿…”
身后一片惊呼,小九却恍若没有听见一般, 拼了命地往楼上楼跑。
他知道那两个漂亮姐姐是什么人, 又在哪里。
鱼儿爷爷之前跟他说过很多次,那两个姐姐是楼上楼的大掌柜和掌柜夫人,是好人,如果哪天遇到了解决不了的事, 可以试试去找她们。
他现在就遇到了解决不了的事,他要救鱼儿爷爷。
深夜,楼上楼后院的门被敲响。
唐槿和唐棉回来后也没有睡觉,两人正在书房商量着明日跟李知府会面的事,就听到了敲门声。
唐棉当即起身:“我去看看。”
唐槿跟着站起来:“我也去吧。”
两人一出书房就看到唐老太太打着灯笼推门而出。
“唐槿啊,是凌月回来了吗?快随老婆子我去开门。”
夜深露重, 老太太肩上斜斜披着一件棉袍, 才走了两步,棉袍便滑落在地。
但她恍然未觉一般, 也不去捡棉袍,只朝着院门走去。
唐槿的眼睛不知为何有些发涩,她咬了咬唇,快走几步捡起棉袍,批到老太太身上:“祖母慢一点,让唐棉开门。”
“哎,我来开门。”唐棉默默揉了揉眼睛,飞身冲向院门。
门开后,落在三人眼里的是一个小小的身影,看装扮像是无家可归的小乞儿。
小乞丐借着老太太手里的灯笼光看清唐槿的长相后,强忍着泪水,怯怯地盯着她:“漂亮姐姐,你可以救救鱼儿爷爷吗?”
唐槿还未搭话,老太太挑着灯笼的手就垂了下来,不是凌月啊。
听到小乞丐的话,唐槿便反应过来,看来是逍遥王对老乞丐出手了。
她轻叹一声,答道:“回去等着吧,你的鱼儿爷爷只要不是坏人,肯定能平平安安,否则,我也救不了。”
就看那暗中作梗的小人是不是老乞丐了。
小乞丐一听这话便想哭,但看着并不熟悉的三个人,他忍住了。
他张了张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转身离去,却还是忍不住回了几次头,直至那扇门重新关上。
院内,唐槿扶着老太太,清了清嗓子,笑道:“祖母也赶紧歇着吧,楼上楼的东家已经帮我们找到凌月了,她就在京城呢,过几日就回来了。”
她不忍老太太空欢喜一场,也不忍老太太日夜惦念。
唐老太太下意识道:“找到凌月了?真的?”
唐槿语气欢喜道:“真的,最迟七日,她就能回来了。”
京城那边,七日内必然会有定论,若无意外,楚凌月应该能回来吧,应该吧……
唐老太太长出一口气,乐呵呵道:“那就好,那就好,老婆子我总算是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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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槿呼吸一滞,垂下眼眸。
老太太这是不信她的话啊。
唐槿也没有再多说,送老太太回房后,她示意唐棉去驾马车。
“去逍遥王府吗?”唐棉边走边问。
唐槿点点头,既然逍遥王已经抓住了老乞丐,她还是亲自去一趟比较安心。
京城那边,她鞭长莫及。
平蛮州这边,她要竭尽全力,争取不出任何差错。
如此,老乡和楚凌月才能没有后顾之忧。
逍遥王府,唐槿见到老乞丐时,老乞丐已经被打得遍体鳞伤。
逍遥王却还不觉得解恨:“继续用刑,直到他交代为止。”
唐槿薄唇微抿,开了口:“义父,让我来问问他吧。”
再不问,她怕老乞丐都被打死了。
逍遥王冷着脸没有吭声,算是默认了。
唐槿走到老乞丐面前,开门见山道:“余二爷对吧,你在平蛮州这几年,可曾和安郡王有过来往?”
老乞丐一张口,便喷出一嘴鲜血。
他浑不在意地吐了吐,扯着嘴角道:“我要见萱儿。”
不管唐槿怎么说,逍遥王怎么上刑,他始终都只有这一句话。
他要见他的女儿,他要见周萱。
逍遥王冷冷地盯着他,一字一顿道:“不说,那你就死在这里吧,本王让你到死都见不到萱儿一面。”
老乞丐咬紧牙关,不再吭声,显然是不见到周萱,宁死也不肯张口了。
眼看着王府侍卫继续动刑,唐槿犹豫了一下,看向逍遥王:“义父,我们借一步说话。”
避开王府侍卫,她直言道:“其实,周萱知道自己的身世。”
她明白逍遥王的愤怒,但眼下事态紧急,比起逍遥王的满腔愤怒,查明老乞丐到底跟安郡王有没有暗中来往更重要。
不然就算把人打死了,她也无法得知那些暗中的谋划。
逍遥王两眼一沉,嘴唇抖了抖:“萱儿…萱儿都知道了?”
唐槿点头:“周萱都知道,她是个知恩图报的,所以一直都没有跟这个人相认,她只认您这个父王。”
逍遥王低头,拳头攥了攥,欣慰之余又有些心酸。
良久,他抬起头:“大事要紧,槿儿,这里就交给你了。”
话落,他转身走远,背影沉重。
唐槿默然,不一会儿,周萱来了。
“父王让我来见他一面。”周萱像是来完成任务一般,跟唐槿招呼一声就走了进去。
“萱儿。”老乞丐面色激动地挣了挣,铁链簌簌作响。
周萱肃着脸,言简意赅道:“你已经见到我了。”
说罢,头也不回地离去。
老乞丐苦笑一声,看向唐槿:“你问吧。”
他知道自己落在逍遥王手里,恐怕是不得善终了,临死前能见女儿一面,也算没有遗憾了。
唐槿正了正神色:“还是那个问题,你跟安郡王私下有来往吗?”
“没有。”
唐槿顿了顿,见系统毫无反应,眉头不由皱起,老乞丐也不是那个暗中作祟的人吗?
心头失望了一下,她转身欲走。
“但我知道安郡王跟李知府私交甚好。”
唐槿猛地回过身来:“此事,你如何得知?”
老乞丐忍不住看了一眼房门的方向。
他低了低头,眼角滚落几滴热泪。
唐槿耐心等待着。
须臾,老乞丐抬起头,眼神深沉:“我能拜托你一件事吗?”
唐槿想也没想道:“你说,只要我能做得到。”
“我想听萱儿叫我一声爹。”老乞丐眼神失落地垂下头,“罢了,她不愿认,就不认吧。”
他似乎已经不在意唐槿的回答,自顾自说道:“安郡王在城外有一处别院,李知府每次都是去那里约见,两人在府城里不曾私下会面,但在城外,来往很是密切,这也是我无意中发现的事,至于他们都说些什么,我就不得而知了。”
唐槿心里有了数,郑重地朝他许诺道:“我会把你的话带到。”
周萱愿不愿喊老乞丐一声爹,并不是她能左右的。
唐槿说完,转过身去,在脚步踏出房门的那一刻,身后传来一声轻叹。
“不必了。”
不必跟萱儿说了,不必再让萱儿烦恼了。
“好。”唐槿脚步一顿,抬脚继续走。
外面,天色已隐隐泛白,新年到来了。
京城,大年初一的清晨,女皇携皇后去皇陵祭祖之后,便开始巡游京城,以示皇恩浩荡。
龙辇缓缓走进御街,御林军整齐划一地排列在两旁,护送着辇车。
女皇含笑看着街道两旁的黑压压跪成一片的人,示意丘凉传话下去,今日见圣驾免跪。
龙辇经过御街,停在朱雀大街的街口。
女皇牵着褚皇后的手走下辇车,缓步向前。
她面上带着和煦的笑意,手指却忍不住紧握。
褚皇后明白她在担心什么,柔柔宽慰道:“陛下安心。”
女皇眼神一顿,垂眸笑笑,心底却划过一声叹息,她如何能安心。
她的皇后要以身犯险,哪怕计划得再周全,她也无法安心啊。
经过楼上楼,女皇似来了兴致:“榕儿,陪朕进去坐坐吧。”
褚皇后名唤褚榕儿,她弯唇笑道:“好啊。”
一切好似都很平常。
直到席间,褚皇后起身:“陛下,臣妾想去外面透透气。”
女皇抿唇,明媚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暗沉:“去吧,朕等你。”
褚皇后便带着两个宫女出门,再远几步,后面还跟着数名御林军。
“在外面守着,本宫换身衣服。”
“是。”
褚皇后只带着那两个宫女走进了房间。
房门一关,褚皇后便觉得眼前一黑,整个人昏了过去。
“绿萝你…”其中一名宫女才吐出几个字,便被另一名宫女一掌劈晕。
而后,她小心顶好房门,走到房间另一侧,低声道:“主子,都办妥了。”
安郡王没想到事情这么顺利,他激动地推了楚凌月一把,从衣柜里冲出来:“快,换衣服。”
他果然是真龙天子,这一回,连老天都在帮他。
楚凌月眼神一闪:“还请王爷回避。”
安郡王沉眉盯着她片刻,看向那个叫绿萝的宫女:“绿萝,帮我们的新皇后换好衣服。”
话落,他走到了屏风后。
“奴婢遵命。”绿萝躬了躬身,随后幽幽地看着楚凌月“皇后娘娘,请吧。”
楚凌月忽地弯了弯唇,朝绿萝眨了眨眼睛。
绿萝飞快地扬了一下嘴角,又赶紧低下头。
第108章
“帮我们换衣服吧。”楚凌月朝绿萝吩咐道。
绿萝上前, 正要帮褚皇后脱衣服,手腕就被握住。
她不解地看向楚凌月。
楚凌月缓缓摇头,而后在对方不可思议的注视中, 扶起昏倒的褚皇后, 小心对照了一下妆容。
便伸手掐了掐她的人中,褚皇后悠悠醒转。
她还未看清眼前是什么状况,就见一个面容跟自己十分相似的人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紧接着又朝着屏风的方向指了指。
褚皇后下意识地看过去, 看到一道模糊的男子身影。
她收回视线,有些恍惚地看着面前人的脸, 有那么一瞬间,她感觉自己是在照镜子一般,除了服饰不同,她们几乎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知道楚凌月是自己人, 褚皇后也明白了眼下的状况, 便没有轻举妄动,只用眼神询问。
楚凌月扯过绿萝的衣袖,示意她摩擦衣物,制造出在换衣服的假象。
绿萝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连忙照做。
楚凌月这才牵起褚皇后的手,在她手心里一笔一画地写道:“见机行事。”
褚皇后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什么,急忙摇头。
楚凌月温和地笑了笑,随即神色一肃,整个人的气势陡然变得凌厉起来:“大胆, 你是何人, 为何穿着本宫的衣服?”
话音一落,安郡王快步从屏风后走出来。
楚凌月佯装一惊, 不敢置信道:“安郡王?你怎会在此?”
褚皇后眼底划过一丝复杂,已然明白了除楚凌月的打算,她攥了攥手指,也看向安郡王:“王爷,您觉得像吗?”
安郡王打量着她,低低一笑:“像,真是太像了,连声音都模仿得惟妙惟肖,本王果然没有看错你。”
随后,他猛地伸手,一掌劈在楚凌月的后颈:“本王这就把褚皇后带走,接下来就看你们的了。”
绿萝忙道:“主子放心,奴婢这就带皇后面圣,绝对不会出任何差错。”
谢天谢地,皇后娘娘这就能平安脱身了。
安郡王点点头:“去吧。”
绿萝扶住褚皇后的胳膊,示意她赶紧离开。
褚皇后一时不忍,看了眼昏过去的楚凌月:“王爷打算如何处置皇后?”
这是她的小堂姑,印象中并未见过几面,可不知为何,她此时竟止不住心酸。
说好的互换身份,到最后关头,却还是楚凌月以身犯险。
安郡王正色道:“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事,妇人之仁。”
他当然没有忽略‘楚凌月’眼底的不忍心。
一句妇人之仁,让褚皇后心头一滞,她缓缓转过身去,没再吭声。
这种时候,说什么都晚了,言多必失,她不能辜负楚凌月的苦心。
回到雅间,女皇看着朝自己走来的女人,眼底闪过惊诧,这也太像了,简直跟她的榕儿一模一样。
“陛下。”褚皇后张了张嘴,喃喃唤了一声。
“榕儿!”女皇忙上前去,握住褚皇后的手,“二皇兄此次没有动手吗?”
她确信眼前人是她的皇后,是她的榕儿。
褚皇后摇头:“动手了,但…小姑她没有按计划行事,也不知能不能骗过安郡王。”
“什么意思?”女皇刚问出口,便反应过来。
楚凌月没有跟褚皇后互换身份……
一旁,丘凉面色骤变,怪不得她看不出楚凌月的安危,原来安危难测应在了这里。
按计划,眼下来面圣的应该是楚凌月,确保安全的楚凌月。
可现在,平安归来的是褚皇后,身陷险境的仍是楚凌月。
女皇一时心绪复杂,更多的是庆幸,人都是有私心的,比起楚凌月的安危,她当然更在意自己的枕边人。
“楚凌月有心了,丘爱卿,今晚便动手吧。”
丘凉看了女皇一眼,低头应是。
褚皇后怔怔回神,忙看向丘凉:“丘大人,请务必保证楚凌月的安全,保证本宫的小姑没有性命之忧。”
她不敢想,若是楚凌月有个什么好歹,她这一生该活在怎样的歉疚中。
那是她的小姑,她的亲人,纵使十数年未见,仍让她牵肠挂肚。
许是因为楚凌月的惊人之举,许是因为血缘关系,她此刻满心担忧,恨不得以身代之。
“皇后娘娘放心,臣必竭尽全力。”丘凉叩首,心里也是五味杂陈。
原本按计划来,她确实可以确保楚凌月的安全,可计划赶不上变化,谁也没有料到,楚凌月会选择这么做。
是啊,谁会料到呢。
昔日那个柔弱又骄蛮的相府千金早已脱胎换骨,临危不惧,舍生取义。
女皇握紧褚皇后的手,宽慰道:“榕儿放心,朕早已吩咐下去,一切以楚凌月的安危为重。”
她之所以对暗卫们一再叮嘱,甚至下了死命,是因此刻落在安郡王手中的人应该是皇后。
如今虽换成楚凌月,但也不影响暗卫们执行命令。
褚皇后攥紧女皇的手,没有再说什么,但眼底的忧切几乎要溢了出来。
女皇拍拍她的手背,看向丘凉:“丘爱卿去吧,记得把红苕救下来。”
红苕是那个被打昏的宫女。
为确保万无一失,当年在得知安郡王往宫中安插暗探的时候,女皇便选了更为机灵一些的绿萝混入其中,担此重任。
而红苕从头至尾都被梦在鼓里,这样才能显得更为真实。
于是,女皇巡游京城第一天便出了乱子,说是皇后娘娘的一个贴身宫女失踪了。
御林军紧急封锁了楼上楼,身为楼上楼东家的丘凉也被关进了刑部大牢。
而女皇和皇后仓促结束了巡游之行。
京城的某处别院里,安郡王端起一杯茶朝楚凌月脸上一泼。
楚凌月睁开眼睛,看清眼前的人是谁后,霍然起身。
“大胆,这里是什么地方,你把本宫掳至此地,难道就不怕陛下怪罪吗?”
安郡王大笑几声,好整以暇地欣赏着‘褚皇后’的脸色变化。
他笑够了,才不紧不慢道:“皇后娘娘别怕,本王不会伤害你的,坐下说。”
楚凌月面上透着不安,沉默片刻,坐了下来。
安郡王忍不住又笑:“这才对嘛,有话好好说,本王就喜欢皇后这样的聪明人。”
这一刻,他心底说不出的畅快。
十年啊,他等这一天等了十年,那个位子终于要属于他了。
楚凌月眉头蹙了蹙,神色缓肃然道:“本宫奉劝你一句,你若敢动本宫分毫,陛下绝不饶你。”
见她说着狠话,安郡王一点也不慌,甚至只觉得有趣,那是一种玩弄蚂蚁的乐趣。
“皇后恐怕还不知道,我那好皇妹已经带着她的宝贝榕儿回宫了。”
楚凌月面露惊惶,似是想到了什么,一时抿紧了唇角,不再言语。
安郡王好心提醒她:“看来皇后娘娘是想到了,本王安排的那个替身可是连皇妹都没发现不同呢。”
楚凌月仍旧沉默,双臂却忍不住隐隐发抖。
“别怕,本王看了心疼。”安郡王盯着她的脸,笑容深深。
“放肆。”楚凌月呵斥一声,下意识地抱紧了胳膊。
安郡王笑了,笑着站起来,走到她身边,捏住她的下巴:“这就算放肆了?本王还能再放肆一点,跟着女人过一辈子有什么意思,皇后娘娘这么多年可有真的快活过。”
啪的一声,楚凌月甩出一个耳光,气极道:“大胆,你若敢动本宫,陛下必将你碎尸万段。”
安郡王摸了摸隐隐作痛的半边脸,神色沉了下来:“你这个女人怕是还没认清楚现在是什么情况,你若识相点就从了本王,待本王事成,还能封你个妃位,若不然,本王现在就去找几个乞丐过来,让你尝尝什么叫生不如死。”
楚凌月唇角抖了抖,强稳心神道:“休想,本宫宁死,也不受辱。”
安郡王冷笑一声:“想死?你当本王不敢杀你?”
他还真没打算杀褚皇后,至少现在没那个打算。
一来,万一宫里事败,褚皇后就是一道保命符。
二来,他心里藏着一股隐秘的快感,夺得皇位只是前菜,把褚皇后这个被女皇视如珍宝的女人压在身下,那才叫痛快。
楚凌月微微扬头,目中透着不屈,好似随时都准备赴死。
安郡王忽地又笑了,笑得猖狂:“本王原想等你看到我那好皇妹的尸首,再宠幸你,但本王现在改主意了,春宵苦短,本王今晚就来尝尝咱们百钺的皇后是什么滋味。”
说着,他欺身上前,伸手就想把人拽到怀里。
说时迟那时快,楚凌月猛地拔下发簪,朝他刺去。
安郡王匆忙躲过,眼中生了怒气:“不愧是皇后娘娘,本王就喜欢降伏你这种磨人的烈马。”
话落,他又想扑过去。
“别过来!”楚凌月一刺未中,直接把发簪抵在了自己的颈间,“再过来,本宫就去阴曹地府等着看你的下场。”
安郡王顿时火冒三丈,咬牙道:“去阴曹地府是吗,你现在就去一个试试。”
他才不信褚皇后敢去死,身为全天下最尊贵的女人,享受了那么多的荣华富贵,哪舍得丢下呢。
人就是这样,你拥有得越多,就越惜命,越舍不得死。
却见‘褚皇后’忽而一笑,用力朝自己的脖子扎了下去。
银簪瞬间没入半根,鲜血直流。
楚凌月笑意凉薄,好似感觉不到痛一般,幽幽道:“本宫从不畏死,本宫等着去阴曹地府看你是什么下场。”
她不知道褚皇后怕不怕死,但她是不怕的,在爹爹娶了续弦的时候,在爹爹想把她送给别人做妾的时候,在她流落到唐家村昏过去的时候……
她只是有点不舍,舍不得那个一场大病之后醒过来的唐槿,舍不得那个像变戏法一样拿出美味让她衣食无忧的唐槿,舍不得那个送她一根桃木簪的唐槿,舍不得那个挽留她,说想跟她试试,说想跟她回京城,想跟她相守一生的唐槿。
第109章
可她再不舍得也要狠下心, 用命去搏一时安稳。
若搏对了,是她之幸。
若搏错了,是她命该如此。
从答应进行这个计划的那一天, 她就做好了随时赴死的准备。
安郡王神色一僵, 慌忙回头喊道:“快找大夫来。”
这个女人竟敢真的寻死,竟舍得去死……
房梁上,几道目光透过瓦缝落在房间里。
甲二眼神一紧, 正忍不住想破瓦而入的时候,背上却落下一只大手。
甲二面色急切中带着一丝不解, 女皇有令,褚皇后若有意外,他们这些暗卫都要陪葬,以女皇对褚皇后的用心程度, 他可以肯定, 这一次是动真格的。
褚皇后若是死了,他们这一批暗卫也就真的活到头了。
而且褚皇后已经受了伤,哪怕他们现在把人救出去,也铁定要吃一顿教训。
可大哥为何会无动于衷。
甲一极缓极缓地摇了摇头, 示意甲二不要着急,再观望一番。
他的武艺在皇家暗卫中并不是最高的,之所以能成为暗卫队长,就是因为他比其他兄弟行事更谨慎,观察力更敏锐。
正如此刻,他不仅发现褚皇后说话时的语气跟往常略有不同, 也确信那根银簪并没有伤到要害, 只要及时止血,应该没有大碍。
丘凉大人还未赶来, 他们不可轻举妄动,以免打草惊蛇。
女皇此举是打算将安郡王与其同党一网打尽,不留后患。
所以,他们要等,等外面清算完,等丘凉扫除一切后患,带人来个瓮中捉鳖。
房中,安郡王惊惶地望着‘褚皇后’,他还不能让褚皇后死,凡事都有个万一,活着的褚皇后才有用。
万一楚凌月在宫里没能成事,褚皇后就是他的保命底牌。
这处别院是在京郊,附近并无医馆,所以大夫来得很慢,慢得让甲一和甲二满心焦灼,在救人和顾全大局上取舍不下。
也慢得让安郡王心里七上八下地,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偏偏‘褚皇后’又死活不让他靠近,自己也不肯止血。
“皇后娘娘,臣弟方才是一时糊涂,你快把手放下,赶紧止血,我就放了你。”
楚凌月已经一阵一阵地发晕,她强撑着神智,盯了安郡王片刻,缓缓放下手。
“安郡王最好说到做到,否则本宫不介意再来一次。”
她当然知道安郡王是在诓自己,不过……
既然已经起到了威慑的效果,确保自己不会受辱,那就没必要再一心赴死了。
能清清白白地活着,自然是最好的结果。
安郡王见状,不由松了一口气,心道女人就是女人,哄着来就行。
他忙点头保证:“你放心,本王绝不食言。”
那才怪,等他做了皇帝再一言九鼎就是,眼下这叫能屈能伸。
房梁上,甲一和甲二也齐齐松了一口气。
待楚凌月包扎好伤口,便目光锐利地看向安郡王:“你打算何时放了本宫?”
安郡王笑笑:“皇后娘娘别急,等你伤好了,本王一定放你走,你先安心养伤,本王不会再糊涂了。”
他要赶紧去问问,大夫怎么还不来。
虽然‘褚皇后’的伤口已经包扎上了,但不让大夫诊治一番,他心里没有底。
伤口毕竟是在脖子上,又流了那么多血,这可是他最后的保命牌,不可大意。
楚凌月蹙了蹙眉,没有作声。
安郡王离开后,才知道去找大夫的人还没回来。
他便在书房又等了等。
半刻钟后,大夫终于到了。
安郡王没有跟进去,只站在窗外,从大开的窗户注视着房中的一切。
只见大夫进门,什么都没有说,看过伤口之后,便把脉一番,之后又重新处理了一下伤口,就开了个药方。
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寻常。
安郡王却好似被惊到了一般,眼睛瞪大了一瞬,又迅速恢复正常。
他清了清嗓子,吩咐道:“严加看管,一只苍蝇也不许飞进去。”
“是。”
安郡王好似终于放下了心,回房草草用了晚饭,似是疲惫至极,连火烛都没有点上,就早早入睡了。
夜渐渐深了,院外突然响起一声爆炸声,一束烟花冲天而起,无数兵马破门而入。
甲一立时朝甲二打了个手势,两兄弟再也没有迟疑。
“皇后娘娘,快随我们走。”
楚凌月没有废话,起身就跟着他们往外走,她好似就在等这一刻,所以是和衣而睡,穿上鞋子就能离开。
甲一和甲二护送着她走出院落,迎面撞上带兵包围此处的丘凉。
“卑职幸不辱使命。”
“你们辛苦了,楚姑娘,本官来接你了。”
听到‘楚姑娘’三个字,甲一并不觉得意外,看来他没有认错,眼前的人还是楚凌月,并不是褚皇后。
兄弟二人对视一眼,又返回院中,与一众反贼厮杀起来。
“有劳丘大人。”楚凌月行了一礼。
丘凉打量着她的脸,见气色还好,笑了笑:“快随我回宫复命吧,你也太冲动了,好在陛下早就安排了御医候命,不然若真有个意外,唐槿还不得跟我拼命。”
楚凌月神色一顿:“那个大夫是御医!”
见她面色不对,丘凉心头咯噔一声:“怎么了?”
楚凌月蹙了蹙眉:“没什么。”
话音一落,院中的打斗声也结束了。
甲一匆匆跑了回来:“丘大人不好了,安郡王不见了。”
明明他们亲眼看着安郡王睡下的,那床上的锦被下却只有两个枕头,而床下竟凭空冒出了一条暗道,不知通向何处。
丘凉闻言,下意识地看向楚凌月。
楚凌月轻轻一叹:“我起初只是觉得有些不对劲,直至方才听大人说那个大夫是宫中御医,这才反应过来,寻常大夫讲究望闻问切,可御医不同。”
御医在皇宫当值,伺候的是皇子龙孙,是各宫娘娘,他们不敢多问,也不能多问。
所以御医个个都是诊脉高手,习惯靠脉象来诊治病症……
不闻不问,看似寻常,若不深思也没什么不妥。
可安郡王是皇子,是在宫中长大,又居于民间多年。
丘凉沉眉:“是本官大意了。”
甲一听到此处,忙跪下道:“卑职有罪。”
丘凉摆摆手:“起来吧,速去追查,此事也怪不得你们。”
因为这个李代桃僵的计划,女帝又一再下了死令,暗卫们的重点自然就放在了保护楚凌月身上。
许是安郡王也料到了这一点,才没有动楚凌月,借机逃走。
此时的安郡王在哪里呢,他确实看出了那个大夫的手法跟宫中的御医一模一样。
那一刻,他心中惊骇万分,却不敢显露什么。
他的人去请大夫,来的却是御医,说明了什么?
说明他的一举一动都在女皇的眼皮子底下,说明他的筹划落了空。
安郡王当时的第一反应就是带‘褚皇后’走。
紧接着,他又回过味来,不能带‘褚皇后’。
只有把‘褚皇后’留下,他才能不声不响地离开。
床下那个暗道直通城外的一个小院,院子里只有两个老仆,常年喂养着千里马。
所以他当机立断,佯装歇息,实则暗中出城,骑上千里马便直奔平蛮州。
在这种时候,他无疑是杀伐果断的,京城的消息传到平蛮州至少要三四日,他可以抢先一步回到王府,带着儿子去往海上。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想到海上,安郡王眼神一狠,用力甩动缰绳。
胜负还没有定论,他还有机会。
再说平蛮州这边。
唐槿在逍遥王的引荐下,终于在午饭时等到李知府。
“王爷,唐掌柜,不知急着找本官所为何事?”李知府精神抖擞,笑容温和。
逍遥王也露出个笑容,不疾不徐道:“本王无事,是槿儿要找你问几句话,还望李大人据实以告。”
李知府笑容不减,看向唐槿:“哦?唐掌柜想问什么?”
唐槿开门见山道:“李大人跟安郡王私交甚好吧。”
一句话就让李知府变了脸色,他收起嘴边的笑意,目光不善道:“唐掌柜此话何意,本官与安郡王从未有过私交,哪里来得甚好!”
话落,他状似不经意地扫了一眼逍遥王。
逍遥王神色镇定,不言不语,好似只是来做个陪衬。
【叮,奖励椒麻小酥肉一盘】
唐槿心中的石头落了地,总算是找对人了。
她微微扬眉:“李大人不必否认,我既然这么说,自然是掌握了确凿的证据,府城往西的陶家村,李大人应该很熟悉吧,毕竟您私底下没少去那里面见安郡王。”
此话一出,李知府登时面白如鬼,心中骇然。
“本官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本官还有公务在身,没工夫陪你胡言乱语。”说着,他起身推开门就想走。
【叮,奖励脆皮豆腐一盘】
“且慢!”逍遥王一开口,门外的侍卫便拔刀拦住了李知府。
“王爷这是何意?”李知府咬牙,心中慌乱。
逍遥王仍旧笑着:“话还没问完,李大人急着走做什么,坐下。”
李知府攥了攥拳,皱眉坐了回来。
早知道是场鸿门宴,他今日就不来了。
显然,现在后悔也晚了。
唐槿便继续问道:“李大人跟安郡王筹谋多年,仪仗的并不是平蛮州这两万护城军吧。”
“一派胡言,本官从未与安郡王筹谋过什么。”李知府咬死不认,他当然不能认,京城那边还没有准信,现在还不到撕破脸的时候。
【叮,奖励白灼菜心一盘】
对于这个答案,唐槿早已料到,平蛮州是逍遥王的属地,李知府纵有再大的能耐,也不可能越过逍遥王将护城军完全掌控在手。
那么,李知府跟安郡王的倚仗就只能在平蛮州之外了。
第110章
唐槿挑了挑眉:“让我猜一猜, 你们倚仗的不是护城军,也不是南境驻军,那就是海上了。”
李知府的脸色僵了僵, 什么都没有说, 却也给出了答案。
唐槿心下微惊,她看过不少史书,百钺边境两面环海, 正西有一座堪比州府面积的大岛屿,其上有一国家, 名为西岛国。
而南境的海上没什么大岛屿,只有一些散碎小岛,没有皇权统治,被一些海寇盘踞, 那一片群岛统称为东岛。
史书上也说了, 虽然南境爆发过多次海寇之乱,但百钺曾有两次大动作,用铁血手段尽诛海寇,如今那片东岛之上, 不过一些漏网之鱼,难成气候。
能让安郡王和李知府倚仗的外邦势力,应该不是东岛的那群乌合之众。
可平蛮州地处南境,能接触到的,最便利的就是海上了。
“难道西岛国的大军绕到了南边来?”
唐槿心里想着,说了出来。
李知府面色又僵了僵, 心怀侥幸道:“本官从未与西岛国有过来往,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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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槿的一颗心紧紧揪起, 真是西岛国!
西岛国的面积虽然只有百钺一州那么大,但兵强马壮,且最善海上作战,历史上也曾试图攻入百钺。
她记得史书记载,那一战,西境百姓死伤无数,一度被逼得割让国土,后来是因为西岛皇室出了乱子,上层势力割据之下,误了军机,让百钺抓到了机会,才将其击败。
最后,西岛皇室重整秩序,还送出了一名公主和亲。
据说那名公主刚到百钺,新的皇权就又被推翻了。
而西岛从此休养生息,几百年来都没有再涉足过百钺。
没想到,那西岛国竟贼心不死,还与安郡王和李知府勾结在一起,转战到了南境。
史书上对西岛国的描述并不多,但从那一战上来看,如果西岛大军果真从海上来到了南境,对毫无防备的沿岸百姓和驻军来说几乎是灭顶之灾。
是了,老乡也说过,算出了此次之乱,会殃及无数南境百姓。
也只有西岛大军能对百钺边境造成这样的威胁了。
唐槿想到这里,忙问道:“西岛大军来了多少人,现驻扎在哪里?”
李知府心慌意乱之下,仍抱着一丝侥幸:“本官从未听过西岛大军会来,本官是朝廷命官,若无皇令,动本官就是谋反,就是逆贼,本官奉劝王爷不要糊涂,速放本官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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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槿骇然,西岛大军果然来了,而且极有可能已经到了东岛,不然安郡王不会选择在此时生事。
可接下来,不管她问什么,李知府都不再吭声,只嚷嚷着让他们放人。
逍遥王皱了皱眉,看向门外:“来人,送李大人去府牢里坐坐。”
“尔敢,本官乃三品大员…”
“住嘴,本王奉的就是皇命,押下去。”逍遥王厉声打断了他的叫嚷,心里也有些不安,难道西岛大军真的来南境了?
待李知府被押走后,他便问道:“槿儿,你方才说的那些是猜测还是…”
“恐怕是真的,义父不必多问,尽管信我就是。”唐槿皱眉,这件事难办。
纵使老乡今晚会来,连夜把消息带回京城,援军也无法及时赶到。
逍遥王猛然起身:“本王这就出发去南境驻军之地,命他们做好迎战准备。”
紧接着,他又颓然坐下。
“南境驻军只认皇命,若无圣旨,本王亲去也无用。”
可消息一来一往,圣旨定然是迟了。
沉默良久,唐槿沉沉道:“且看今晚吧。”
老乡今晚可一定要来啊,以老乡那赶路的本事,一晚上从京城往平蛮州跑几个来回不是难事。
逍遥王张了张嘴,没有问为何要等今晚,他忽然又起身:“本王这就命人去拷问李知府,他若不交代,打死了算本王的。”
唐槿点点头,眼下也只能这样了。
李知府到底是个文人,才用了几下烙铁就招了。
“本官出自京城名门,三元及第,原以为在地方积攒几年政绩,便能调回京城,怎奈何李家被发落了,十年啊,整整十年,本官忠心耿耿,兢兢业业,可陛下却好似忘了我这么一号人,本官只是想回京,只是想去朝堂上一展抱负,本官有什么错…”
“不可理喻,你已是地方三品大员,纵使不能回京,也没人拦着你施展抱负,而且,你是今日才与安郡王勾结的吗,说不定十年前就沆瀣一气了,扯什么忠心耿耿,本王看你是狼子野心,竟敢勾结西岛,你这是叛国……”
逍遥王怒不可遏,听听这都是什么混账话。
什么西岛答应助他们成事,只要南境平蛮州。
西岛一旦入境,一旦走到百钺的国土上来,怎会满足于只要一州府城,届时恐怕会直捣皇城,将百钺倾覆也是有可能的。
李知府和安郡王何尝不明白这一点,可这两个盲目自大的人,竟然还自信事后能把西岛赶回去。
简直愚不可及!
到最后,李知府这边也问不出有用的消息了,只知道西岛大军已经抵达南境海上。
这也是安郡王急于举事的原因,安郡王是想着若能不费一兵一卒便取代女皇,就可以过河拆桥,不用再受西岛国掣肘。
迎西岛大军入境,是他们的后招。
暮色四合,唐槿回到了楼上楼。
唐老太太和唐棉都守在大堂。
“回来了,快吃饭,这一个个的,没消息的没消息,不着家的不着家,老婆子我连个安稳年都过不了。”
唐槿整理了一下心情,好生陪着老太太吃了饭,才去了书房。
唐棉跟在她身后,关切道:“凌月有消息了吗?”
唐槿摇摇头,没有说话。
唐棉轻叹一声:“你也别太过担忧,保重身体,早些歇息吧。”
唐槿点点头,还是没说什么。
唐棉揉了揉眉,没有再劝,她也没办法吃好睡好啊。
夜深,书房的烛火还亮着。
唐槿正坐在桌前,耳边忽听到敲门声。
她忙起身,问也没问就推开了房门。
“丘凉!娘子!”
门外站着两个人,正是丘凉与楚凌月。
唐槿登时什么都顾不上想,急忙上前两步把楚凌月搂在怀里:“我不是在做梦吧,娘子你回来了。”
“阿槿。”楚凌月温柔地笑笑,她也以为是在做梦。
原本,她想着至少要四五日才能与唐槿相见,没想到丘凉却说今夜便能带她回到平蛮州。
她只是闭上眼睛,一刻钟的功夫,猎猎风声散去,她已然来到了楼上楼。
这位丘大人还真是手段通天,竟能凌空飞行,片刻千里。
“别抱着了,快回房说。”丘凉笑着打趣了一句。
唐槿如梦初醒,握着楚凌月的手进门:“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她脚下走着,一双眼却牢牢落在眼前人的脸上,好似生怕一移开视线,楚凌月就会消失一般。
这一看,她就发现了楚凌月的脖子上包扎着白布。
“娘子 ,你受伤了?”
楚凌月含笑道:“不碍事,御医已经看过了,过两日便好。”
唐槿心疼地盯着她脖子上的白纱布,一连问道:“疼不疼,何时伤的,你这些天过得怎样,怎么看着瘦了许多。”
她神情紧张,脸上难掩忧切与思念,目光始终不离楚凌月的脸。
楚凌月轻笑回道:“我一切都好。”
“京城那边的事都解决了,只是没逮到安郡王,你们这边怎么样?查到什么没有?”之前所预测到的未来事都还没有应验,丘凉不免就有些担忧。
唐槿渐渐冷静下来,握着楚凌月的手坐下,将关于李知府和西岛国的事一一道来:“……安郡王恐怕会去找西岛大军,你现在能不能算出西岛大军具体的驻扎位置,又打算何时进攻南境?”
丘凉摇摇头,语气沉重道:“我算不出,许是那能力已经彻底消失了。”
说着,她摘下头上的罩袍,露出满头银发。
因为太多未知,因为安郡王逃脱,因为之前算出的生灵涂炭,她在带楚凌月回来前,曾几度去尝试。
不仅没有算出任何东西,头发还全白了。
她家祭酒大人都气得骂人了,来时还满眼含泪,甚至责令她这次之后,连飞行的能力也不许使了。
生怕她在白了头发之后,再掉牙齿或者长皱纹什么的。
唐槿愕然片刻,盯了一眼她的头发,忍不住又盯了一眼。
“还挺酷的…”
丘凉翻了个白眼:“这酷,你要不要。”
唐槿连连摇头,她还是喜欢黑头发,老乡看着跟白发魔女似的,她要不起。
丘凉又白了唐槿一眼:“我现回去请圣旨,今晚怕是没得睡喽。”
她打算借着飞行的能力还能用,赶紧去海上查探一番,找到西岛大军的位置再说。
走到门前,丘凉又回过头来:“对了,安郡王对他那个儿子很是看重,他此次逃走之后,要么直接去海上跟西岛大军会合,要么回平蛮州带上周枭一起走,你跟逍遥王多上点心,争取把那父子俩都给拿下。”
“我明白。”唐槿点头应下。
待丘凉离去,她便看向楚凌月,目光怔怔,不舍得移开眼。
楚凌月捏了捏唐槿的手指,柔声道:“看傻了?还以为是在做梦?”
话虽这样说,她却也直直回望着唐槿,眸光深切,眼睛也不眨一下。
不见时,思念似扯着人的心神,如影随形。
此刻人就在眼前,思念却陡然浓烈,在心中澎湃,好似随时都能溢出来。
唐槿亦然,她伸手把楚凌月搂在怀里,用力收紧胳膊,喃喃道:“娘子,我好想你,好想好想,比任何时候都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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