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1章 第 31 章
“如果是旅行的话, 我并不推荐巴勒莫哦。”男人温和而带着淡淡无奈的声音在空气中轻盈的传递着。
云宫律看着坐在对面一脸期待的短发小姑娘无奈笑笑:“园子小姐是看了电影,所以才对这里感到好奇的吧?”
毫不意外的看到了女孩点头的动作,他温声答道:“虽然巴勒莫的确是西西里的首府, 很多时候也总是会被刻板的界定为黑手党集中地带, 但本质上来说,巴勒莫的反黑手党文化同样相当突出。”
虽然彭格列的总部的确设在那里,但那是建立在意大利的政府的确管不了的情况下,而且一般情况下, 彭格列也不是什么传统意义上的黑手党。
至少在十世带领下的彭格列, 大有一副要金盆洗手的架势。
云宫律的笑容扩大些许:“追寻这样的文化本质上来说是对刺激的追求——我很理解,但是近两年巴勒莫的治安可称不上好。”
“如果要以旅游的舒适度和安全度为前提的话, 我还是更推荐陶尔米纳锡拉库扎这样的地方, 或者说不局限于西西里, 罗马的梵蒂冈和佛罗伦萨的圣母百花大教堂显然都更加旅游旅行的价值。”
“诶……”在一旁安静聆听的毛利兰弯眸:“云宫先生对这些很有研究呢。”
“对吧对吧小兰。”铃木园子显然是更加不吝啬自己夸赞的存在,更别提云宫律还有相当加分的谈吐和脸庞,她双手拍拍:“我就说问云宫先生准没错!”
云宫律安静的听着两个女孩叽叽喳喳的调侃对话,几天不见的奥蕾莉又趴回了主人的膝头, 此刻正在百无聊赖的□□着粉色的肉垫。
方才坐在一旁乖乖喝冰咖啡的江户川柯南这时扬起了头,看着云宫律道:“那云宫哥哥都如果那些地方玩吗?你最喜欢哪里呀?”
“我有理由怀疑你在鼓动我拉踩其他景点哦。”云宫律摇摇头随口调侃道, 而后又将右手手肘搁在桌上撑住下颌语气温柔:“嗯……非要说的话谈不上最喜欢,最愉快的一次应该是去多洛米蒂的一次短期旅行,是在临近圣诞节的时候,那座小镇节日气息非常浓郁, 我们一行人都玩的很愉快。”
那次属于是同盟家族大团建,他们去玩捎带上加百罗涅家首领也就算了, 到那里又遇见了白兰和尤尼,堪称鸡飞狗跳——只有沢田纲吉头疼的世界诞生了。
白兰、六道骸、云雀恭弥凑在一起, fine。
云宫律忍不住笑了笑:“我很喜欢那儿的卡瑞扎湖。”
尤其在和六道骸联合把白兰往湖里摁的时候更喜欢。
“山谷里的小镇奥蒂塞伊的手工木雕也算有名。”
用来哄十年前跑来的各种蓝波颇有奇效。
“可惜那次之后我们就没怎么集体出游过了,真是遗憾。”
毕竟开心的是他们,憔悴的是纲吉,十代目当然不乐意。
当然此类腹诽也只是在心里说过,至少表面上,在他的叙述之中,这次旅行无疑是相当不错的典范。
以及沢田纲吉点了个踩。
铃木园子同毛利兰听的津津有味,听完意犹未尽道:“真好呢,我也想和小兰一起去玩呢。”
“我们已经去过很多地方游玩了不是吗?”小兰笑笑,元气的少女在轻哄自己的好友时也要格外温柔不少:“我有好多好多我们之间的回忆呢。”
“小兰——”
园子一把抱住她蹭蹭脖颈,小兰也歉意的冲云宫律笑了笑表示失礼,随即拍拍园子环在她脖颈上的小臂。
园子显然有些兴趣高涨,她拍拍脸颊憧憬道:“真想去旅行啊……话说我都没有和小兰一起出国去玩过来着。”
小兰笑笑:“以后总有机会啦。”
园子却显然不适合会拘泥于以后的女孩,行动力超高的她脑袋里突然冒出一个主意。
“对了,要不我们周末去赏樱吧!”
云宫律眨眨眼:“赏樱?”
对了,话说回来他回来的时候正是三月份的中旬,现在的话正是樱花正好的时候,在等等便要进入晚樱的时节了。
“对对,赏樱!”铃木园子显然相当满意自己的这个提议,她圆润的眼睛亮闪闪嗯说道:“樱花,便当和jk都是春天的绝配,就在这周末怎么样,我们还可以多叫一些人哦。”
“如果要去的话……”毛利兰沉思片刻后笑道:“那我可以做一些点心之类的带上,正好在那时候可以好好尝尝呢。”
“还可以问问你家的大侦探,毕竟在这样漂亮的春天在樱花树下进行一场浪漫的约会,我觉得很值得考虑哦——”
“诶、园子!!”
女孩脸上的红晕羞怯的表明了自己被好友戳穿心意的小小羞恼,一旁荡着小腿的柯南却是怔了怔,神情隐晦的落寞了几分。
云宫律不动声色的看在眼中。
“说起来,那天的话云宫先生要来吗?”园子同小兰打闹片刻便克制的停了下来,两人重新坐好道:“如果是这样的活动,还是人多更好呢。”
“如果我的存在不会让你们感到局促。”云宫律笑了笑,语气诙谐道:“那么能被可爱的小姐邀请,真是令我不胜荣幸哦。”
片刻后他们又询问了今天在店内值班的榎本小姐,在思考片刻后,这位同样喜欢热闹的女孩思考片刻后也干脆的答应了下来。
“那么本店主宣布波洛咖啡厅周末歇业一天。”云宫律轻笑几声:“晚上我会去问问安室君。”
说到这里,柯南似乎才有提起了点精神:“说起来,今天安室先生没有来上班吗?”
“他的话,今天中午临时请的假离开的哦。”
云宫律回答了他的问题,随即轻笑:“嗯,不过这样也好,正好威胁他来参加。”
“安室先生其实并不反感这样的活动啦。”同安室透共事已久的榎本梓显然也对这人有了一定的了解,她笑着给邻桌送上饮品,回头抱着托盘道:“他其实还蛮喜欢热闹的哦。”
“猜得出来。”云宫律立刻促狭道:“他其实是很爱说话的类型哦,偶尔还有点认真难搞,好难应付。”
“真的吗?”这次反而是小兰好奇探头:“但安室先生感觉一直都是温柔靠谱的感觉呢,有点难以想象呢。”
云宫律摇摇头:“兰小姐你分明是被他的年龄和外表所迷惑,你仔细想想,安室在和毛利先生同行或者其他时候,他的发言率如何?”
小兰以他所言沉思片刻来回忆这些事情。
小兰:“好……好像真的是诶。”
“对吧?”云宫律叹了口气:“总之,我宣布这就是我们咖啡厅的第一次团建,他可没有拒绝的机会。”
几人又说笑了一会儿,定好了时间和地点后园子便说要和小兰去逛街,正好也可以看看有没有比较适合的衣服。
柯南则借口自己有些累留在了咖啡厅,又过了一会儿跟着云宫律走出了店门,奥蕾莉在他们脚边跑来跑去,有种不知人世疾苦的烂漫感。
云宫律轻笑着走在街道上,刻意放慢脚步来让柯南跟上他的步伐,他的语气愉悦而轻快:“所以呢,柯南君找到答案了吗?”
“那天晚上自称以拉赫的那个人,就是你吧,云宫先生。”柯南也不卖关子,他湛蓝的眸子中盛满了笃定与确信,侧首仰头看着云宫律的模样认真至极。
云宫律可有可无的嗯了两声,追问道:“嗯…嗯,还有呢?”
柯南也不藏私:“你们是意大利彭格列家族的人对吧?虽然你的特征不太好找,但和你一起的那个人的眼睛很显眼哦。”
*
“彭格列的雾守,曾经里世界臭名昭著的通缉犯——六道骸。”坐在沙发上的灰原哀百无聊赖的翻阅着期刊资料,语气平淡的叙述着她所知道的事情:“我对别的事情知晓的不多,只知道这人曾经对多个黑手党家族进行了赶尽杀绝的行动,传闻他似乎曾受到了黑手党的暴力残害,因此才会用这样的极端手段进行报复。”
“不过这些也不过是道听途说,这人也在将近十年前的时候选择了追随里世界现在的教父,我能知道这样多的秘辛,也是托了曾经组织合作家族的福。”说完这些,她又皱了皱眉:“至于所谓的海贝虹我倒是不清楚,不过虹……意大利语中的彩虹被称作【arcobaleno】,这也是组织和的最终目的息息相关。”
“我这里有一点更有意思的消息,就当是作为你给我买包的额外回报。”
灰原哀理了理鬓角的发丝,绿色的眼睛冷静而自持:“我曾经在美国读大学时,曾遇见一个自称我学长的男人,他有着白色的头发,长相俊美,左眼下有着紫色的倒王冠刺青。”
“他告诉我,在曾经乃至更早以前,里世界上层有着一个公认的秘密,世界上最强的七个人被称为【彩虹之子】,即阿尔克巴雷诺。”
灰原哀:“与此同时,他们也被称为【被诅咒的婴儿】。”
被诅咒的婴儿。
世界上最强大的七人,成人的灵魂被禁锢与畸形的身体之内,在被所有人恐惧的时候,自己也在厌恶这样的命运。
柯南眨了眨眼睛:“所谓的【贝】应该指的就是彭格列,因为在意大利中彭格列——【Vongola】就是蛤蜊的意思。”
“贝代代相叠其姿态由而继承——指的应该就是彭格列的传承对吧,迄今为止应该有十代了?”
虹时隐时现而飘渺无常——是彩虹,阿尔克巴雷诺,我已经知道了,是彩虹之子,听说是曾经这个世界上最强的七人?”柯南仰头看着云宫律陈述着自己的观点。
云宫律瞳孔微缩,他当然不认为柯南是仅凭自己就调查出这么多东西,可退一万步来说,他能够知道这样的事情,就已经足够表明这人的能力了。
于是云宫律笑笑:“是很精彩的回答。”
“为此,我决定送你一个礼物哦。”
第032章 第 32 章
尚不知自己要被迫聚会的安室透此时正坐在车内查阅资料。
前几日的库拉索事件让警察厅内部又好好的进行了一次安保升级, 而他作为零组的领导人,同样也进行了一番部署。
毕竟不管怎么说作为官方安全的最高象征,即便是他们自行请君入瓮, 也绝没有在被别人入侵后还沿用同一套安保系统的道理。
而也就是在这样的一天之内, 安室透同样收获颇丰。
意大利的彭格列家族,以贝壳子弹为家徽的世界第一黑手党,迄今为止已有逾越170年的历史,倘若没有出错, 应该正正好对应上那句童谣中的——“贝代代相叠其姿态由而继承。”
继承。
很不巧, 安室透在翻阅近十年的各类相关文件时同样也找到了一份很有意思的申请,意大利彭格列家族曾申请名为【切尔贝罗】的中立机关正常入境, 并且声称公安一方可以随意监督看管。
简直像是一出古怪的闹剧, 彭格列家族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黑手党, 先不提由他所举荐入内的中立机关究竟算不算中立的存在,为什么要让切尔贝罗来监督彭格列家族的继承相关事宜。
真让彭格列的人在日本海上晃荡,自卫队都该上班了。
但这份申请是同意了的,并且根据文件的后续记录, 当时的领导人也的确在斟酌再三后同意了这份申请,并且派遣人去跟随活动, 至少其住所,行李等诸多方面都经过了极为细致的检查,确保他们在境内绝无可以掀起动乱的机会。
而最后的记录同样显示,在半个月后切尔贝罗据说结束了继承考察事宜, 正常离境。
无数高层实在捉摸不透她们究竟做了什么之后同样也去调查了她们所寻找的所谓继承人,却也是一无所获。
根据双方的协约来看, 政府也只知道那个继承人圈定在东京都内,极大可能在并盛町, 而后便再无进展,最后只能无奈封存文件,束之高阁,时至今日安室透再次查找并盛町与彭格列相关,这才让其重见天日。
安室透的目光聚焦在文件上的“并盛町”处,心下有些凛然。
他已经比许多前人都要靠近真相,切尔贝罗那十五天分明安分守己,从何说起考察工作,最后却偏偏说是完美结束工作。
掌心沁出一层微汗,他将文件丢在副驾,驱车前往银座内的一处高级餐厅。
是那些古怪的火炎吧。
安室透一心二用,切割出另一部分的冷静思维进行更多的考量。
“幻术师”。
呵,这个群体在里世界向来有名,不过因为日本远离欧美,他便也从未将这一类的事情联想在一起,这样看来,如果那个所谓的中立机关真的完成了所谓的任务,那么用幻术哄骗政府的事情恐怕并非他的臆想。
晚间的东京都交通很难不有些堵塞,在等待绿灯的时候,安室透握住方向盘的右手食指不住地敲击套在外面的保护层,似乎这样的动作有助于他思考。
以云宫律的学籍为入手点,这人在初次进入所谓的校园生活时同样是选择了并盛属地的国中,以他的年龄本应进入高中学习,却不知为什么选择了国三,并且根据近些天的调查显示,这人并不合群,在班上甚至有些特立独行到刺眼。
他甚至是和要比他小一届的国二生交流更多。
风见裕也所收集的资料可称详尽,因此在安室透以云宫律引子去审视这份资料时,轻而易举的发现了一个极其显眼的人物。
沢田纲吉。
这个名字显然很难不让人联想到江户幕府时代的那位征夷大将军,可从资料上的图片来看,这孩子长相温柔弱气,资料中的也可以看到他在日常中也多数是吃亏的一方——再一比对十三岁的云宫律,光与影一看便知。
但这个孩子却是真正的中心。
意大利来的转学生不知道为什么在极短的时间之内逆转了恶劣的态度,班上的运动明星也似乎是注意到了这个曾经不显眼的同学,三人的关系在国二开学后缘由不明的突飞猛进。
这样看来,云宫律转来的时间甚至还要比切尔贝罗离境的时间还要晚一些。
绿灯亮了,安室透重新起步。
他今天并不是有什么额外的任务要做,许是为了补偿前一段时间库拉索事件组织对他的怀疑,今天这场由贝尔摩德做东,走组织公账。
安室透自然也没有要推辞的道理,波本本就是个神秘而不亏待自己的性子,自己也明白这是组织安抚人心的手段,自然乐的接受。
“你来的有点晚了,波本。”
贝尔摩德坐在窗边的卡座上,这处西餐厅准备的餐前酒是基安蒂葡萄酒,鲜红的酒液在高脚杯中氤氲荡漾,靡靡酒香隐隐约约的逸散在空气之中。
“基安蒂他们还好吧?”
安室透做出一副虚情假意的关怀模样,拉开座椅在贝尔摩德对面坐下,声音故意压的虚伪而温和:“我听说前些日子回收库拉索任务受了不明人员的狙击,损失惨重呢。”
“啊,是呢。”
贝尔摩德放下杯盏,慵懒的拨了拨耳畔的金发,绯色的宝石耳饰在餐桌的烛火映照下泛着迷离的光泽,她的唇畔坠着点不知真假的笑意。
“Gin这次可是吃了个大亏,那位先生对他们的行为很是不满,听说还扣下了他们后两个季度的部分活动资金。”
贝尔摩德以一种近乎闲谈的语气随意道,漂亮而深沉的蓝色眼睛却定定的看住坐在对面的波本:“呐波本,你觉得怎么样呢。”
波本嗤笑一声,眼睛里的情绪毫不掩饰,嘴上却依旧虚情假意的笑道:“当然是为他们感到惋惜了,好歹也是在同一个组织共事,我深深地为他们感到遗憾。”
怎么不干脆死在里面,既然是这么疯就给我死的悄无声息一点啊。
贝尔摩德当然看出来了波本的口不对心,波本本身也没有要掩饰的意思,在里世界混迹的人们都是朝不保夕的亡命之徒,谁也不是大度地圣人之辈。
波本一直以来也是睚眦必报的性情,此刻他没有订束菊花送给琴酒恐怕已经是看在了组织的面子,勉强没有做这样的挑衅之事。
在探查完对方在这次行动后对组织的不满依旧在可控范围以内,贝尔摩德也见好就收,遵循朗姆所说的必要范围内给予补偿,对于些许问题有问必答。
两人唇枪舌阵虚以为蛇的功夫已经趟过了前菜,餐厅的服务生端上来特色菜品,两人之间的气氛便微妙的缓和了不少。
他们都收到了彼此的示好讯号。
波本自然也不会放过这一机会,蓝灰色的眼睛氤氲出点不加掩饰的幸灾乐祸,他清清嗓子:“姑且问上一句,那天突然袭击据点的人——”
“是彭格列家族的人。”
贝尔摩德切下一小块牛排送入舌间,语气平淡而内敛:“他们追击着帕斯托雷家族而来,虽然并不知道他们从哪里来的有关匣子的消息,不过毋庸置疑我们并不能与他们对上。”
“帕斯托雷远在意大利,意大利又是彭格列的大本营,退一万步来说他们就算截获了组织与他们的交流情报,也不足为奇。”
波本的语气或多或少都带上了一些饶有兴致的评价,这位组织有名的情报专家显然对组织的这桩合作不满已久,因而一有机会便毫不客气的抨击了起来:“同帕斯托雷家族研究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况且他们的蛮横德行早就让我觉得好笑了,不过或早或晚的功夫罢了。”
“可供组织选择的家族并不多。”贝尔摩德皱了皱眉:“何况在同他们合作期间我们并非毫无收获。”
“但整体而言终归是弊大于利。”波本一针见血的说道:“研究并非毫无收获,哈——如果指的只是那些用来充作爆炸的残次品,我只能祝你们成功。”
贝尔摩德不欲与他多说这些事情,因此轻笑一声当做回答。
波本也看出这人并不想和他多聊的意思,识趣的换了个话题:“彭格列的话,我这边的情报显示,他们应该是十余年前进入过一次日本的吧,这次的行动还真是出乎意料呢。”
“但也不怪琴酒不相信他们是彭格列的人。”
这话难免有些嘲讽和假惺惺的意思了,贝尔摩德装聋作哑的听着他的评价,轻笑着附和道:“嗯,上一次是暗杀部队瓦里安的短暂入驻,听说是因为家族内部的内乱。”
“瓦里安,内乱?”
波本心中一跳,表面却是轻笑一声,摆出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意思:“看来我这边的情报还不如你了?可以详细讲讲吗?”
贝尔摩德眼尾挑起一抹浅淡的蛊惑,倒也没有要扫他兴致的意思,她和波本都是在彭格列手里吃过亏的人,琴酒又向来和波本不甚对盘,哪边吃亏这人幸灾乐祸都不出奇。
贝尔摩德声音曼妙而磁性,她微微歪头瞥向窗外银座下的车水马龙。
“瓦里安算是一个半独立性质的暗杀部队,在十世作为领袖的如今依旧坚称自己是九代直属部队,在领受彭格列派发的任务同时也接受外部暗网上高悬的各类任务,任务成功率高达90%甚至更高。”
贝尔摩德:“其领袖是九代首领的养子,据说曾与如今的十代爆发过一场极为惨烈的争端,甚至将当时已近暮年的九代都牵扯了进来,可以说是相当激烈的内斗了。”
波本心中一跳:“发生在了日本。”
贝尔摩德补充:“日本东京。”
第033章 第 33 章
彭格列的暗杀部队, 于十年前进入日本境内进行了一场不为人知的秘密试炼,用以决出这个庞然大物的下一任掌舵人。
最终的结果也是显而易见,名不见经传的十代击败了九代养子所带领的暗杀部队, 正式进入了里世界的视野。
——这就是里世界最广为流传的十世与瓦里安的争端。
*
贝尔摩德似乎并不介意透露更多里世界的秘辛与他, 这些东西无关乎能力乃至更多,更多似乎是看在漫长年岁中积累出来的眼力——或者说,运气也是不可或缺。
“意大利有一个还算有名的杀手,绰号毒蝎子。”贝尔摩德随意的品尝着这处餐厅所上的餐后甜点, 眉头几不可见的微微一皱:“她和她的弟弟同样出生于那儿的豪门家族, 依附于当地的黑手党,并且和彭格列也有些千丝万缕的关系。”
波本的眼皮子微掀, 面上仍是一副可有可无的态度, 他看似绅士的注视着对方, 可两人都很清楚对方对这件事并不是很上心。
就连贝尔摩德也不知道坐在她对面,唇角微微翘起的男人真的知道了多少事情,退一万步来说,这人就算真的已经掌握了比他们还要庞大的情报, 组织也不能动用太大的手脚。
金发女郎皱了皱眉,琴酒这次的托大带来的负面影响并非简单可以消解的, 吸纳的成员本就不如从出生就在组织视野之下的存在好掌握,能力强大的更需要审慎去对待。
但现在来想这些显然也多说无益,贝尔摩德清楚的知道她今天需要做什么——那就是在不需要惊动那位先生的情况下,最大程度的安抚这位肱骨成员, 将他绑死在组织这条船上。
当然也有很多额外的手段可供选择,可一个有能力的人认真干活和不认真干活根本就是两码事, 在容许范围内组织向来是对有能力的人更加宽容。
“与彭格列有关系的意思是?”
波本似乎也是在有意的追问些事情,这无伤大雅, 毕竟在组织这样的地方心怀鬼胎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
于是贝尔摩德拾起一旁的餐巾纸轻点唇角,一面轻声的说道:“意思就是,尽管他们不能为彭格列提供足够的价值,彭格列也依旧会庇护他们。”
波本适时的皱起了眉,这很正常,人是趋向利益的生物,里世界更是物欲横流的暴利场所,这样看来,贝尔摩德口中的彭格列简直像是在做慈善。
“就是在做慈善。”
贝尔摩德耸耸肩一锤定音:“老牌的家族们或多或少会坚持着一些所谓的荣耀或者说其他的什么,虽然我觉得这在披着人皮的原始世界毫无意义,但这或许就是欧洲意大利的一些历史遗留——类似于那边封建时代的领主与附庸什么的?”
讨论老牌非法组织的运行模式并不是波本的喜好,于是他也并没有附和的意思,只是挑起了刚刚话语中的一个词汇进行发问:“足够?”
一个可以称之为豪门所能提供的东西或许可以超越许多人的想象,哪怕是在人成长时期的校园生活也不乏类似于小混混的存在来征求保护费之类的东西。
虽然被说是不足,但倘若每一个宣誓向彭格列效忠的组织都能够得其庇佑,那里世界出现垄断企业恐怕也不成问题——哦,彭格列好像本来就是业内龙头,那么这样看来,他要不要成为垄断企业全看个人道德约束?
并没有将其他因素风险纳入考核的波本在心中随便开了个笑话,业内发展看黑手党老大的个人道德也太地狱了。
看里世界的发展好像也挺地狱的。
跑远了,说回庇佑这一环。波本清了清嗓子:“虽然我这边也有着我的渠道,但我姑且确认一下,那个毒蝎子出生的家族的确是在为彭格列提供着利益吧。”
言下之意,什么利益,展开讲讲。
贝尔摩德自然也明白,于是跳过前面无关紧要的新手教程环节——鬼知道波本自己打了多少进度了,她就挑重点的说,漏了自己补课去。
贝尔摩德:“十世上位以前是宝石贸易线。”
“十世之后是因为那位弟弟。”
说实在的这话有点歧义。
波本顿了顿,他联想到某人第一次见面就天花乱坠的描述了自己多年来珍藏的各类珍品珠宝,接着想到这人和彭格列的关系,默了默。
很难不怀疑这是在彭格列耳濡目染出来的爱好,毕竟现在他对彭格列的了解来自各类道听途说刻板印象,里世界的三教九流各类消息向来真假混杂,他的消息源甚至给过他十代教父国中数学不及格的情报。
而且他十六岁那年遇见的云宫律,明明很像是那种所谓世家培养的深闺小少爷什么的
哦,小少爷应该也不会亲自动手杀人,那没事了。
波本:“宝石供应线——抱歉,我的意思是如果从中东那边进口显然会更划算一些,那边又不管你是黑手党还是慈善家。”
毕竟给钱就行,显然比庇护一个家族收益更高。
贝尔摩德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轻声细语:“这就是我要说的核心。”
“波本、你觉得组织一直以来在研究些什么呢?”
波本眯了眯眼,比常人更加敏锐的嗅觉是在这样的世界厮杀的先决条件,他的大脑飞速运转起来,伴着贝尔摩德的声音渐渐形成答案的轮廓。
贝尔摩德:“在整个世界的范畴之中,黄金都是流通率最高的通用货币,但圈定于意大利的范围之内,高净度的珍贵矿石比黄金更要受欢迎。”
“因为火炎?”
波本右眉微挑,蓝灰色的眼睛中似乎氤氲出一些若有似无的笑意,似乎看明白了贝尔摩德想要说什么。
贝尔摩特唇角翘了翘,也痛快道:“因为火炎。”
组织所知道的果然是要比他要太多太多,波本皱了皱眉,尽管他已经爬上了举重若轻的位子,但也并非无可替代的位子,至少当组织怀疑他的身份时,舍弃掉他并不是什么难题,
波本心中啧了一声。
贝尔摩德:“拥有火炎的才能在里世界也不过是少数,并且同样也分为三六九等的天赋——至少在刚刚我们谈及的故事里,姐姐的天赋远不及弟弟。”
“这就是所谓的庇护靠弟弟的由来?”波本礼貌性质的捻起餐巾拭了拭唇角,语气说不上是陈述还是冷嘲,或者说是好奇大概更为贴切。他淡声道:“我姑且问上一句,他们之间应该没有所谓的家族继承的狗血戏码吧。”
联想到彭格列这样传承久远的家族都会因为唯血统制和唯能力制打起来(不过似乎十代是在血统和能力都充分压制那位养子才得到了继承者的资格),他很难不怀疑这个小家族会不会上行下效的搞一些在现代社会看起来简直不可理喻的试炼比较。
“这个倒是没有,因为毒蝎子现在是自由杀手,根本没有继承家族的打算。”贝尔摩德顿了顿才道:“弟弟也没有,因为他现在在彭格列当岚守。”
波本:“……”
感觉一下子跳到了所谓的家族二代独立创业的成功率什么的,所以你们家族怎么办,意大利果然和日本截然不同,什么医生的孩子是医生法官的孩子是法官,瞧瞧人家,宝石商人的孩子是杀手和黑手党——不过这产业转型也转的怪离谱的。
随即波本跳跃的思维顿了顿,岚守。
这个词汇在里世界可以代表很多人,自从在见证了如同幻梦一般的火炎以后他也不再如同曾经那般对更多的里世界秘辛敬而远之,倘若曾经他只不过是将之看做职位的代称,那么现在他便有了对其更加深刻的理解。
况且旧事重提,他蓝灰色的眼睛涌出些许意味不明的浅笑,同贝尔摩德心照不宣的达成了什么共识:“这样啊。”
他是见过岚守的。
波本想,在他理解这个词汇所代表的含义之前。
那是一场举行在公海上的巨型游轮拍卖会,无数知名的不知名的社会名流富豪都收到了举办者的邀请函,组织理所应当的也在邀请的行列之内——至少那位先生是收到了的,而在这之后他又将任务交给了贝尔摩德。
贝尔摩德又点了他作为同行者,他们一同前往了那个近乎孤立无援的海上名利场,为的是那场拍卖会的压轴拍品,吸引无数知情人趋之若鹜的珍贵之物。
——彭格列十代的一管血液。
先不管那是动脉血还是静脉血,又或者是abo什么血型,至少在波本听到他们此行的目的之后,不加掩饰的皱了皱眉。
感觉里世界大概率是有什么奇妙的宗教崇拜——这就是他当时最大的想法,怎么连业内龙头领军人物的血都想要,难免有些变态了吧。
偏偏彭格列似乎也极其重视,那天晚上在拍卖员将盛着血液的安瓿瓶从密封的匣子取出后,先是全场如同约好了的抽气声,然后就是居高临下的两发子弹。
砰砰。
安装上了消声器的手枪极为有效的降低了开枪的巨大噪音,但是沉闷的枪响仍然在密闭的船舱里,下沉式的拍卖会现场重重的划过了每一个人的心头。
一枪击碎装有血液的安瓿瓶,一枪洞穿了拍卖员的头颅。
鲜红遍地,分不清拍品与祭品。
而从安室透的角度看过去,只看见了那个倚靠在顺位一号包厢栏杆上的半个身子,那人伸出的手臂是低垂的角度,黑色的西服袖口漏出一节白皙纤细手腕,手里是一把黑色的手枪,刚刚收割走了一个人的性命。
接着就是那位岚守——银色的及颈半长发称得上显眼,本人的长相更是显眼——从高处一跃而下平稳落地宣布在场所有人都已经被彭格列包围了,顺便还抱怨了一句同事的莽撞:“你把动静闹得太大了。”
“嗯,你知道的。”那个靠在栏杆上的男人很明显用的不是本音,因为传来的的正是和岚守一模一样的声线:“我更擅长用匕首,不要对我要求太多了。”
岚守翻了个白眼——很明显,他至今记忆犹新——说什么不要恶心我,这样很幼稚之类的话。
他听见那个开枪的人用同样的声线嘻嘻了一声。
贝尔摩德似乎早就做好了这样事情的备案撤退方式,他们称不上轻松的逃脱了来自彭格列的围猎追捕,任务自然是板上钉钉的失败,但哪怕是琴酒都不能说什么错处,联想到早些年彭格列在欧洲境内的追杀令,或者先生该庆幸他的宠儿至少安全回来,并且代号成员没有折在里面。
当时的波本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一管血液也能引来彭格列如此狂风暴雨的报复,或许首领的血液里隐藏着什么开启新世界大门的钥匙之类的——能引来七大守护者之一的岚守,还附赠一般路过秘书长,这样的重视程度简直有些说不过去。
岚守尚且好说,毕竟是里世界出生的人士,早些年自由混迹的时候还闯出过名为「Smoking Bomb」的诨号,本名叫狱寺隼人,和并盛中学某知名不具意大利转学生同名同姓,照片和安室透见过的本人也不过就一个mini一个成年版本的差距。
谁能知道意大利最大黑手党的高层之一在日本上的国中,听说还很受女孩子欢迎,甚至成绩也相当不错,根据档案那偏差值稳步发展东大也不是问题。
反正安室透瞳孔地震了好一会儿。
另一位则是彭格列十世的贴身秘书长,根据坊间传闻是九代门外顾问首领,也就是十世的父亲在确定了他成为继承人后交给他的第一把利刃,也有人说是给他的赔礼,不过后面的说法实在和那位彭格列的狮子相去甚远,并没有多少人认可。
其真名不详,相貌不详,属性不详,在里世界简直属于三无人士,大多数时候都是同首领一同坐镇本部,一般由他领队出战都是事关彭格列秘辛,以维护彭格列为第一要义,说是他们家族培养的鬣狗也不为过。
只不过这位秘书长可比鬣狗要精明的多,至少在击杀长老儿子和掀起变革时,这位所谓的以彭格列为第一要义的秘书长旗帜鲜明的站在了十世的那边。
思量至此,波本……不,应该说是安室透有一种从内心深处涌出的疲乏之感。
波本不能松懈,贝尔摩德还在眼前。
但安室透已经不想再应对那些纷扰了。
记忆中的声音模糊的重现耳畔,隐约与前些日子拉开弓矢对准鱼鹰时的喟叹重叠。
“我说过的…”
“我其实更擅长匕首。”
安室透告诉自己,其实已经很明显了。
彭格列的秘书长,以拉赫。
又或者说,云宫律。
波本突然轻笑了一声,像是想通了什么,他端起桌上酒杯,抿了一口上好的葡萄酒。
他想起了尚未散去的雨炎玫瑰。
灼灼而夺目。
在摩天轮之下,即便披着假面,用着截然不同的声线,却也能在顷刻之间夺去降谷零的全部心神。
第034章 第 34 章
“你带我来这里, 不会违反规定吗?”
小孩的声音在幽深的长廊中回荡,一大一小两人的脚步声交错响起,乍一听来竟然还有几分韵律可寻。
云宫律瞥了一眼不过到他腰高的小家伙, 当柯南不再特地伪装出孩子气的一面时, 其侦探的特质便会在稚幼的身上展现的淋漓尽致。
是让人忍不住想要回避的目光和聪慧呢。
云宫律如此感慨道,面上却笑眯眯道:“违反规定?你指什么,难道你会一杆子把这里捅到警视厅去?”
柯南眨了眨眼睛,面上却不甘示弱:“不无这种可能, 彭格列再怎么说也是非法性质的组织, 我就算真的告诉目暮警官他们也无可厚非。”
云宫律笑容依旧:“那你为什么敢跟着我走下来,难道不是因为确信我不会动手吗?”
柯南没有说话, 湛蓝的眼睛同云宫律意味深长的紫色眼睛对上, 深沉内敛的情绪并不显露在外, 只是静静的对视,已经足够让两人交流不少,最后是他先移开视线,轻啧了一声。
正因为他敢真的踏足于基地, 云宫才确信这人绝不会将之通报于官方。
柯南抱着手臂:“所以呢?当初的赌约算是我赢了吧,所谓的守密人又是什么意思。”
云宫在一处门前停住, 先是静静的端详了片刻门边的人脸识别,过了一会儿才撇过头来:“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柯南:“……那你倒是进去啊。”
云宫律神色凝重,摆了摆手:“别吵,我在思考。”
小侦探觉得这人不可理喻, 于是索性站在一旁看着这人又慎重的看了人脸检测,又取出手机点开通讯软件不知道干嘛啪啪按了一阵, 这才如释重负的将脸凑到检测仪边。
“滴。”
人脸识别系统不知道碳基生物的思想,只是一板一眼的道:“级别验证通过, 来访者:云宫律,权限等级SSS,准许入内。”
金属质地的大门悄无声息的打开,柯南先是敏锐的察觉到了身旁的云宫律似是松了口气,虽然不明缘由,却还是暗暗记在了心理。
实验室内陈设的东西和柯南所想的大同小异,云宫律带他穿过大片大片的实验台和设备,最后停在了一块荧幕墙前。
云宫律俯身在操作台上停留片刻,随即一块块荧幕俨然亮了起来,闪过一个个监控的镜头——转瞬即逝,看的人眼花。
最终停在了一个室内的监控镜头上,小孩上前两步注视着屏幕中躺在病床上静静看书的银发女性,突然开口:“她现在叫什么名字?”
没有追问,没有质询,两个人都知道柯南问的是谁,莫名的有些温情。
于是云宫律弯了弯眉眼:“还是叫库拉索,她说库拉索代表了她的曾经,也不打算否认,不做组织的库拉索,也依旧是库拉索。”
“已经决定了加入吗?”小孩不自觉往前倾了倾身子:“那也挺好的。”
说着目光也偏移在病床旁的柜子上,小孩眯了眯眼睛,视线聚焦的在那枚小小的戒指上,戒石是一块看不出种类的靛青色宝石。
柯南歪了歪头:“……这是彭格列的入职礼物?”
“是必要设备。”云宫律耐心解释道:“宝石具有极强的火炎适应性,不仅是辅助练习的道具,同时也是开匣的必须物品。”
那看来当个黑手党还是怪烧钱的,柯南嘀咕道,唇角却也不自觉的挂上点笑意,似乎也在为她高兴。
云宫觑着他的神色,索性把小孩抱起来放在转椅上,自己则靠坐在操作台边歪了歪头,莫名也多了点孩子气:“难道你不会觉得不可理喻吗?一个劣迹斑斑的组织成员跳到了另一个臭名昭著的黑手党,世界真是糟糕透了。”
柯南眨了眨眼:“彭格列原来很臭名昭著吗?”
云宫点点下颌沉思良久,随即认真的回答道:“这两年算吧,毕竟他们都说我们老大是暴君来着。”
柯南困惑的皱了皱眉,你们不是业内龙头的黑手党吗,怎么还会被人指着鼻子骂暴君,干什么天怒人怨的事了。
“也就……”云宫律歪了歪头:“全面禁了博/彩色情和毒品产业?”
柯南:……
失策了,什么天怒人怨,分明是喜闻乐见。
不对劲,柯南又反应过来:“你们不是黑手党吗?”
谁家黑手党争当道德标兵啊。
“的确是黑手党呀。”云宫律理所应当的点了点头:“我们老大想做什么做什么,不管法律,没有合法营业执照,聚集人群足以引起国家级别的暴乱——这难道不算黑手党?”
云宫律:“哦对了,而且我们擅长运用暴力。”
简直像是入职教学一样,偏偏这彭格列式的入职教育听的柯南一愣一愣的,半天才彻底理解完全云宫律的话来,费劲吧啦的道:“……不对,你家黑手党禁止这些东西啊?”
“毕竟大家都觉得这些东西不应该存在于世界上嘛。”云宫律轻描淡写道:“我们还打击人口贩卖,平定局部暴动,偶尔还拦截走私船只来着。”
“毕竟我们老大可是国中时代就对着前年九代首领吼出——“如果非要我继承这种错误的历史,那我就把彭格列整个毁掉”——这样气势十足的话呢。”
彭格列十代首领,里世界现任教父年少时代说要把里世界最大的黑手党毁掉,听起来就像是一个说出去没多少人会相信的冷笑话。
但柯南愣了愣。
柯南:“……有很多人反对吧。”
云宫律耸了耸肩:“不然你以为他为什么会被叫做暴君。”
说着他又笑了笑,带着些难言的温柔与怀念:“非要说的话,其实他是一个用温柔来形容毫无问题的人哦。”
柯南眨了眨眼,他深知面前的人没必要说话,自己对于微表情的观察也足以看出这人面上的表情情真意切——虽然不排除这人演技高超的可能性,他的依旧更倾向于云宫律说的是真实的这一可能。
“……温柔的人往往承受了更多不可言说的压力,我们这样的一群人聚在一起其实也给了他很多不得不承担的东西啦。”
比如财政赤字,建筑报修,财务部长辞职风波什么的……呃。
云宫律笑了笑,带着点忍俊不禁,又有点促狭:“虽然总是会崩溃的表示这个b首领谁爱当谁当,不还是一路从十四岁走到二十四岁了嘛。”
“他是从十四岁就成了十代首领了吗?”柯南询问道。
云宫律耐心解释:“严格意义上来说,是十四岁被定为了十代继承人,而在此之前,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偶尔还会被人欺负的国中生罢了。”
柯南叹了口气:“听上去像是什么升级流轻小说主角模板。”
“是废柴流吧。”云宫律笑了笑:“不过只有他才知道从十四岁走到二十四岁经过了多少风雨,我们也只承认他为我们的首领。”
一个胆小的,温柔的,不受人欢迎的国中生。
父亲的缺席,母亲的漠视,他一个人跌跌撞撞的长大,茕茕独行在人生的道路上,没有人看得见他,有人以他为乐,有人嗤之以鼻。
但他还是长大了。
长成了一个温柔的,善良的,懂得怜悯弱小,懂得敬畏生命的少年。
然后等到了命运转折的那一日,有一个婴儿模样的家庭教师叩开了家门。
然后……托起了好多好多人。
也包括云宫律自己在内。
“没有人会反对他的。”云宫律认真道。
“十世的意愿就是彭格列的意愿,彭格列的意愿就是里世界的意愿。”
“而我们,会把所有的冒出来杂音,与之违背的行为通通扼杀。”
因为是十世,因为是沢田纲吉。
再不回有第二个沢田纲吉了。
*
笃笃笃的脚步声再一次回荡在走廊之中,路过的成员俱是向他点头致以问候,可惜云宫律可有可无略过所有人,径直推开了一处门扉。
——方才还在监控中露脸的库拉索放下手中的书籍想门口看来,看得出来她在这里恢复的很不错,曾经身上萦绕的空无之感已经消散了太多。
云宫律弯了弯眉眼:“恢复的怎么样?”
江户川柯南被他安排去做了全身心的身体检查,也正好传给总部,优作先生那边的答复也拖的有些久了。
库拉索又往上撑着坐了起来,柔顺的银发顺着肩头披散而下,或许是这些天修养温柔了她的眉眼,女性的态度不复组织时期的阴鸷偏执,反而更多了些自在的从容:“感谢您的关心,已经好多了。”
云宫律笑了笑,也带你没有太多要和库拉索寒暄的打算:“骸已经回到了本部,对你的情况进行了报告,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会在接受基础的训练和测试后确定你的去向。”
库拉索眨了眨眼睛:“您的意思是?”
“确认火炎的属性以后。”
云宫律并没有要隐瞒的意思,这一事情在里世界也并非什么值得特地保护的隐秘,称得上是一桩公开的事实了:“在分辨火炎以后才会具体对你进行职务的分配,除了六大守护者和门外顾问所代表的成员独立部门以外,还有很多去向。”
“不过,”云宫律弯了弯眉眼:“骸和我说你是学幻术的好料子。”
其实原话只是说勉强可以学习幻术罢了,但说出这话的人可是当世第一幻术师,已经算是了不得的称赞了。
库拉索沉吟片刻:“我是会去往总部吗?”
“彭格列姑且还不至于将一个叛逃不足一年的人引进老家的打算。”
云宫律挑了挑眉,这话说的称的上是一句不客气:“至少未来三年,你不会有前往总部的机会。”
能力拔尖,天赋不错——并且拥有常人难以企及的才能是不错,这的确是库拉索所拥有的。
但彭格列不缺天才,选择救下她,也不过是因为他们历来的作风如此罢了,或许还有一些属于六道骸的恶趣味作祟。
库拉索自然也明白这样的道理,于是顺从的点了点头,表示她很清楚这一点。
“……对了。”云宫律观察了片刻又再次开口:“我来这里是想问你一点小问题来着。”
库拉索愣了愣,思维不自觉的跑偏了片刻,又立刻拽了回来:“愿闻其详。”
云宫律眯了眯眼:“你对波本,了解多少?”
尽管在窃听到朗姆的命令以后他已经基本确信了波本就是波本这一事实,但当日库拉索的确经历了很多,突然的记忆恢复也的确充满了疑点,现在细细想来她虽然有机会避开警方回复组织,却也不排除有人为了救他而发出了虚假的命令。
哪怕库拉索其实已经在摩天轮上承认了那就是她发送的,但云宫律仍然心有疑虑。
有些东西,再多确认几遍也无妨。
“是的。”库拉索神色如常:“波本同我希望是效力于朗姆手下,他是一个非常难缠的男人。”
看着云宫律不多说,库拉索只能叹了口气,真假参半的道:“他之前是一个名声鹊起的情报贩子,加入组织的时间并不算长——至少没有我长。”
“朗姆很中意他,因此提拔他的速度也快,不过他的能力倒也当的起朗姆的这份器重——”
话里话外就是说波本做事妥帖到位的意思,言下之意不过是波本是瓶真酒,真的不能再真的那种。
云宫律点了点头,看不出来他相没相信,只是脸上挂起来不知道真假的笑容:“原来如此。”
他站起身来,似乎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转身准备离开:“我明白了,谢谢你。”
看着那道身影走出视线,阖上房门,库拉索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记忆中的那个男人是这样说的。
“倘若他问你波本的真实身份,不要告诉他波本是卧底。”
红蓝异瞳的男人眼里盛满了兴味,带着些期待好戏的戏谑和坑了好友的满足:“有时候,适当的谎言往往会有着更有趣的效果。”
库拉索敛上了眼眸,
……她实在有些揣测不来这两个人的用意。
但按照六道骸的说法,或许只有这样才是更好的选择。
“既然是在度假,那就玩的再开心一点嘛。”
记忆中的六道骸戏谑的道:“所以还需要再加把劲,至少现在的降谷零,可没有让云宫放下枪的分量。”
“我这可是在帮他呢。”
第035章 第 35 章
等待是一个近乎漫长的事情。
云宫律其实很擅长等待, 也擅长在等待的时候寻找一些别的事情来消磨时光,因此在柯南带去检查并且核实了心中所想后,他一个人百无聊赖时, 他的第一个选择是处理近期一些没来得及解决的小事。
其实这些小事还不至于需要他来处理, 彭格列的运转程序成熟,对于上层人物极其友好——不然他们每年大大小小的假期根本不可能能挤出来,光是处理各类事务就足够让他们过劳死了。
但在这样的情况下,他显然需要一些别的事情来清除自己的绮念幻想, 来帮助他更为客观的看待一些人和事。
经费申请、研发成果、外交概要、战略部署……过不了一会儿, 云宫律的手便停在了键盘边,看着已然清零的任务列表再一次陷入了沉思。
他叹了口气。
在听到库拉索确认波本的时候, 云宫律说不上自己是什么感觉。
是庆幸?是失望?是理所应当?还是卑劣的窃喜?
那天的烟花之下, 他想起了十三岁的夏日祭典, 自己算是头一回在公开范围内进行任务执行,也是第一次抬头看见了夜晚的天空、星星还有烟花——还有被他遗忘又想起的少年。
那个少年有一头非常漂亮的金发,冒失的暹罗猫有着絮絮叨叨的小习惯,却是敏锐的察觉到了他身上的无足轻重的小小伤口。
曾经的无名好心人, 现在的安室透。
云宫律微微蹙眉。
在想起了往事后,除了一些情理之中的喜悦, 更多的也是一种……违和感。
安室透,和组织的违和感。
就像是正常人在见到沢田纲吉后绝不会将他与mafia一类的词汇联系在一起,安室透与那个组织联系在一起给云宫的感觉,就像是自行车和鱼一样风马牛不相及。
云宫叹了口气, 他知道这是他的私人情绪在作祟,或许记忆中的那个少年也并没有那么美好, 可在烟花不再升起时,鱼儿不在游动时, 少年的声音与容貌都越来越模糊,那双眼睛算是他唯一抬头的原因。
蓝灰色的眼睛像是他曾经在任务对象的收藏室里看见的珍品珠宝——或许比那还要漂亮。
那双眼睛是温暖的,带着让云宫哑然失声的温度。
到后来,连眼睛也在记忆中失却了颜色。
以至于他现在只不过是重拾旧忆,也难以自制。
*
“是和家人走散了吗?”
金发的少年已经缓慢进入了发育期,身高开始抽条,对于当时还只有自己胸口高的孩子,安室透选择弯下腰来和他说话。
云宫律没有说话,他左手慢慢的扶上了另一只手的手腕,小臂内侧绑缚着一柄锋利的匕首,双面开刃,清洗再多次云宫律也能嗅到血槽中曾经留下的腥味。
指尖已经触碰到了刀柄,紫色的眼睛说不上是冷漠还是什么,或许只是在冷静的权衡着这人是否会对他的任务产生额外的影响,时年十三岁的云宫律经验已然称得上是丰富,他并不喜欢杀人,却也不介意杀人。
看着面前沉默不语的小孩安室透有些没法子,他蓝灰色的眼睛上下逡巡着小孩,怀疑这是一个叛逆期离家出走的少年。
嗯?
他深色的手倏然抓住了白皙纤细的手腕,小孩瘦的有点可怕,安室透一手握住还有空余,嶙峋的腕骨上覆着一层薄薄的皮肉,活像是一个有温度的骷髅。
“你手腕上有伤啊?”
那人的手细细的摩挲过那一小片青紫,斑斓的之中还渗着点血的鲜红,尽管没有破皮,但放在小孩白嫩的皮肤之上,就有些骇人了。
金发的少年想了想,冲那里呼了口气,用一种哄小孩的口气道:“难道是不小心摔到了——痛不痛?”
不是摔到了,只是早上的惯例训练时被训练员绞在地上被砸出来的。
云宫律眨了眨眼睛,用了个巧劲挣开面前人的手,脚下踩得木屐在石质的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他后退了两步,目光依旧锁定在了少年身上。
“嗯?”少年似乎以为他只是在警惕,于是笑了笑:“好我明白了,刚刚是我冒犯。”
小孩还是没有说话。
于是两人就保持着大约五步的距离,云宫律看着少年冥思苦想一会儿后,活像是醍醐灌顶一样的转身走开,还不忘转头叮嘱他:“不要乱跑哦,我一会儿就回来。”
云宫律当然不会听他的。
他看着少年跑出自己的视野,眨了眨眼从袖中取出一只蓝牙耳机给自己带上:“意外因素已经排除完毕,将任务目标引过来吧。”
耳机的另一边自然无不应是,云宫律转身离开前往任务地点,并且在这一次顺利的抽出了袖中的匕首,割破中年男人的喉管,在那人越发艰难的嗬嗬声中,云宫律在他的眼中看到的是惊怒,恐惧和憎恶。
唯独没有后悔。
云宫律歪了歪头,却也没有太过意外。
作为目前主要还是在磨炼他的能力阶段,彭格列并没有每次给他任务目标资料的习惯,却也不会阻止他去调查的行为。
这次的目标是一个日本境内臭名昭著的人贩子,通过拐卖人口走私运往海外市场,那里有大批大批见不得光的生意需要着他的供给。
云宫特地手下留情,没有让他拥有顷刻赴死的好运气,反而让他无力的挣扎,倒地,嗬嗬的抽气声与他发青脸色无不昭示着他的命运,眼中的恨意越来越浓烈。
却没有任何反思的作为,只是一味的憎恨着命运给与他的报偿。
血液汩汩流出。
云宫律就这样看着他死在了自己的面前,他的手动了动,手中的刀猩红未除。
“云宫。”蓝牙耳机那一边的人厉然出声:“我不管你要做什么,任务已经完成了。”
云宫怔了怔,沉默了下来。
木屐踩在血泊之中,脚下的黏腻感让他不适至极:“接下来做什么。”
是一台整装待命的杀人机器。
杀人机器不应该有所谓的善恶观,更不应该因为所谓的、只在书里见过的正义感去凌虐罪人。
更不必说是死了的罪人,他不应该产生愤怒。
“等待总部这边过来接你。”那人说道:“大约会在两个小时以后在公园门外。”
云宫律可有可无的嗯了一声,而后踩着窗沿从二楼一跃而下,落在花坛中的草叶之上。
匕首和耳机都被他丢在了哪儿,并不是什么名贵的物件,但善后的人自然会有人来处理,所以他只需要等待两个小时。
无妨,他向来擅长等待。
袖间隐约泛着点腥味,他漫无目的的走了一会儿,选择坐在了祭典边界的长椅上,目光似乎看着远处人潮涌动的祭典,又好像什么都没看。
“你在这里呀。”
熟悉的男声在他身后响起,金发的少年像一只毛绒绒的暹罗,从树丛中钻了出来,在他身边站定。
少年:“我刚刚还想把hiro介绍给你呢,结果你人都不见了——对了,手腕的伤处理了吗。”
云宫律上下打量了一下他,条纹的浴衣穿在少年身上相当合身,手里拿着一把夏日的凉扇,手腕上挂着两个装着小金鱼的袋子,另一只手里却拎着一只半透明的塑料袋,仅靠夏日的夜光和不远处集会的隐约灯火显然不能够支持他看清楚那是什么。
少年则是索性坐在了他的身边,两只小金鱼挂在了长椅的扶手雕花上,这人将塑料袋摊在两人中间,取出药膏之类的东西,自然的朝他伸出了手。
云宫律当然看出来他的意思,社会经验的极度匮乏并不代表他是个真傻子,他顿了顿直接起身打算走开。
“诶等等。”
熟悉的手再一次伸向了云宫律的手腕,这次却并没有如少年所愿的抓住,反倒是被云宫反手制住,微微用力捏住他的手腕骨节,下意识的限制了他的动作。
“嘶。”
金发少年略略抽气,而后察觉到面前人的怔愣——云宫律呆了一下,随后甩开了那只手。
他其实并不想捏疼他的。
云宫律皱了皱眉,心底流出点点懊恼。
少年似乎也并不介意那转瞬即逝的疼痛,而是趁着云宫律心绪乱飞的时候抓住机会一把把还是个小孩样子的云宫律按回了椅子上,动作利索的推开了那只手腕上的衣服,轻轻捏住掌心查看那处可怖的淤青。
少年皱了皱眉,单手在袋子里找起了东西,一面嘴上还絮絮叨叨:“刚刚你去哪儿了——好吧这不重要,不过你刚刚是不是手腕又用力了,怎么比更严重了,不疼吗?”
云宫律乖乖的坐在椅子上,任由他捏住自己的掌心,别开的衣袖窝在肘部,纤细的小臂俱暴露于空气之中。
药膏涂在淤青上是会感觉到微微的黏腻,过了一会儿才会阵阵发热,云宫在此前也并非没有接触过这一类的药物,因此只是垂着眸子任由少年在他的淤青涂抹,另一只手的手指动了动。
少年的确是个善良又有点话痨的性子,在给他处理完后又问他要不要一起去玩,蓝灰色的眼睛中盛着一些看不出缘由的笑意,云宫律并不讨厌。
他还在说着:“……hiro那边临时有事就没办法啦,被幼驯染丢下的我可是很可怜的……”
“还有一个小时。”
或许是长久的沉默让云宫律的语言显得有些滞涩,却丝毫不影响这句突兀话语对于少年的惊喜之感。
有着柔软黑发,紫色眼睛的半大少年坐在长椅上,手臂上的伤被宽大的玄色衣袖掩盖,他缓慢而小声的说:“一个小时后,我必须离开了。”
掩盖掉伤口,丢掉匕首,抛下耳机,云宫律似乎也不再是云宫律了。
他只是一个无名的紫眸少年,出现在了祭典的边缘,窥探着热闹的人潮,然后被安室透一把拽进了人世间。
只此片刻。
第036章 第 36 章
电脑屏幕的荧光晃得云宫律有点眼酸。
云宫律叹了口气, 沉溺于往事并非他的性格,只不过骤然撞上这么一遭,很难不去一点点回忆那在他的记忆中已然消逝的过往。
他沉思片刻, 最后还是拽过电脑, 手指翻飞给自己找了点事做。
过几日的春日邀约,他好像还没有告诉某人呢。
*
“嗯……晚上好?”
觥筹交错的高级餐厅哪怕攀谈声都会下意识的压低,此时的安室透还在不动声色的套取更多的情报,骤然接到来自那人的电话, 他很难不心情复杂。
坐在他对面的贝尔摩德先是挑了挑眉, 随即轻笑着示意侍者给她添上酒,金发女郎饶有兴致的看着自己的同事不动声色的柔和了点眉眼。
对面那人, 是谁?
贝尔摩德不无好奇的荡漾着杯中的酒液。
安室透掀开眼皮子看了一眼贝尔摩德, 其中警告的意义尤为明显, 他的声音倒是柔和了不少,端的是一派三好店员的风范。
“晚上好,云宫?”安室透的唇角微扬:“这个时候打电话…我可猜不出什么来。”
“晚上好呀,安室。”电话那头的人声音是一如既往的甜蜜柔和, 像是某种腻牙的糖果,他听见自己的老板如是道:“这周周末, 有时间吗?”
“这周末吗…”
安室透故意停顿了片刻,做出思索的态度来,随即又轻快道:“我倒是没什么事情,店长你有什么事吗?难不成是因为今天的早退需要加班?”
电话那一头的人——云宫律从喉间溢出一声轻笑,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屏幕中的金发男人,紫色的眼睛眯了眯:“没什么, 只是园子小姐提议周末一起去赏樱来着,小梓和兰小姐他们都很赞同, 他俩都说要多邀请一些人才好,偏巧你今天早退,所以只能我这个店长来邀请喽。”
细长白皙的手指敲击着桌面,云宫律听见对面人没有说话,又轻笑着补充道:“拜托了安室,我是真的很想念你的松饼……或许还有别的?请务必赴约吧,这是我一生的请求了。”
特地放柔的声音带着十成十的蛊惑与恳切,最后的气音似乎真的有气息拂过他的耳边。
惯常油嘴滑舌的伪意大利人。
安室透的耳根子烫了一下,随即无奈的笑了笑:“好,我明白了,我猜假如我不同意,你会把这场赏樱列入出勤吧?”
云宫律无辜的翘了翘唇角,他饶有兴致的点击鼠标将餐厅同步传讯的监控画面放大,高清镜头也只能隐约看见安室透唇角带笑。
他用一种谁都听得出来的敷衍道:“怎么会呢?”
安室透哼笑,表示他的话是半点也信不得,不过最后他还是应下了这一差事,表示后续的准备工作会在通讯软件上进行。
云宫律明知故问:“嗯?现在不方便吗?”
安室透无奈道:“的确不太方便,现在的我在做别的兼职。”
“比如私家侦探?”云宫律耸了耸肩,意识到这人看不到后又道:“是,我明白了——客户隐私?”
安室透哼了一声,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
“那你就接着忙吧?”云宫律又把与他同座的那人放大,璀璨的金发就像是某种心照不宣的通行证,他认出了这位组织的千面魔女。
云宫律:“毕竟别的工作就是比咖啡厅更重要对不对?”
笑意被浸在话语之中,毫不掩盖其中的调侃促狭之意。
安室透:“店长——在这样我就在给你的特供甜品里加糖哦?”
云宫律:“加多少?”
安室透微笑:“致死量。”
“……我错了透君。”云宫律立刻又换了一副姿态:“你还是接着忙你的委托吧透君,我想委托人一定迫切的需要着你的帮助呢透君。”
一句话三个透君,生怕他不知道自己在卖乖。
安室透被这个讨好意味极重的称呼给噎了噎,一口气缓过来才有:“……喂,”
“——记得早点休息哦透君,晚安透君。”
啪,电话挂断。
安室透看着挂断的通讯界面,气笑了。
“透君?”坐在对面的贝尔摩德先是皱了皱眉,随即又挂上一副柔情蜜意的假笑:“真是甜蜜呢?”
嘴上虽是这么说,却不难看出贝尔摩德的试探计较之意,毕竟对于组织而言,成员的把柄也是控制的一环。
虽然声音隐约,但托了安室透并没有将手机声音调的太小的缘故,她也仗着极好的耳力听见了电话另一头隐约的清越男声。
“见笑了。”安室透笑了笑:“是兼职咖啡厅的新店长呢,他是个刚回国不久的意大利人。”
意大利人,懂吧。
贝尔摩德自然听懂了他的暗示,因此也极为上道的道:“唔,意大利人——那他的日语还真不错呢。”
“是吧。”安室透看不出真假的恭维道:“在遇见他以前,我从来没想到日语也能说出这样肉麻的话来呢。”
另一边挂断电话的云宫律眯了眯眼,藉由高清镜头放大出来的影像,勉强可以判断出这人在说什么。
这就肉麻了?
他眨眨眼睛,唇角噙着的浅笑活像是新鲜出炉的奶油浇过,带着点古怪的戏谑。
“你现在像个斯托卡哦,云宫哥哥。”
几分钟前推门而入,并且在云宫律默许之下凑到他身边的柯南眼神死,声音故意挤的又尖又哑:“透——君?”
云宫律脚一蹬,转椅便从那里往后推移了一段距离:“这样的指责也太过分了吧,我们在东京银座有几家店很奇怪吗?”
“但是……”
柯南抽抽嘴角:“安室哥哥在的这家店,是你们名下的吗?”
好歹也是同云宫律言语交锋过几次的人,柯南早就明白这人是个热爱用言语混淆黑白引诱他人的性子,看他这样八成又是用了熟悉的话术。
云宫律也爽快的耸了耸肩:“不是哦。”
那不还是斯托卡嘛。
小孩眼里明晃晃的盛着这样的意思。
云宫律也懒得同他计较,扬了扬下颌:“我觉得,你可能会对另一个人更感兴趣哦。”
“嗯?”
囿于角度问题,柯南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发现坐在安室透对面的金发女性,此时再一次看去两人已然起身准备离开,他眯了眯眼。
尽管女性进行了简单的易容,但不论是那璀璨的金发还是举手投足之间的风情都足以让他认出这人来:“……贝尔摩德?!”
“嗯哼。”
云宫律靠在转椅上,单手撑住下颌:“看来因着前段日子的库拉索事件的猜疑,组织那边正在试探波本对于他们的忠心程度呢。”
库拉索事件的猜疑?
柯南噤声,他假借博士之手伪装库拉索的事情不知道她有没有对彭格列和盘托出,但既然这人没有深入这件事的意思,那他自然也不会拿出来多说。
正这样想着,坐在他身后的的云宫律又突然悠悠开口:“呐,柯南君。”
云宫律:“我一直蛮好奇的呢。”
“明明一直将正义与法律贯彻始终,你为什么会和安室君合作呢?”
安室君。
疏离,妥帖,又不带什么温度的指代。
现在是彭格列的人在发问。
“你的问题好奇怪哦,云宫哥哥。”
柯南背过身来,看着云宫律端出熟悉的小孩语气来:“安室哥哥是好人呀?而且我哪里在和他合作了啦。”
是吗?
云宫律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面前的小孩,漂亮的紫色眼眸似乎连温度都降了下来,他就这样幽幽的沉默了半晌,适才开口:“……安室君是好人?”
“当然啦!”
柯南并不知道面前人对于安室透的事知道多少,但秉承着能瞒则多瞒的意思避重就轻的道:“他也是一个侦探诶,还是毛利叔叔的大弟子,不管怎么想都不是坏人吧?”
云宫律嗤笑一声,带着点淡淡的嘲讽,似乎是在讽刺自己的多疑,又像是在嘲笑小孩稀烂的演技:“小骗子。”
云宫律:“有人说过吗?你的演技真是烂透了呢。”
烂到你那还真是对不起哦。
柯南鼓了鼓腮帮子瞪他。
云宫律的笑容又逐渐由压迫感十足的假笑转变为他最常见过的轻笑,他放下交叠的双腿,伸手揉了揉小孩的黑发:“真是一点也没有遗传到你妈妈的演技呢,工藤君。”
“……!!!”
柯南先是呆了呆,随即又拂开他的手冷静下来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云宫律站起身来,身高上的绝对压制随着他的话语形成的压迫感扑面而来,恐吓一个一年级小学生并非他的乐趣——假小孩也是小孩——于是沉吟片刻道:“有一小段时间了吧,真是多亏了工藤先生呢。”
柯南眨了眨眼睛又立刻反应了过来:“……你们认识我爸爸?”
云宫律笼统的答道:“嗯,不然你以为刚刚的身体检查是为了什么,彭格列像是那种会给路过小孩免费做体检的慈善组织吗?”
听你的描述还怪像的。
柯南内心吐槽,都扫黑除恶打黄了,区区体检怎么了。
“嘛……这也不重要就是了。”
云宫律抬脚往门外走去:“说起来,我下午提到要给你奖励来着。”
“嗯?”柯南赶忙跟在他背后,抬头回答道:“是有这回事来着,不过我以为刚刚的体检就是了。”
“那是你父亲的委托,算是boss给我的任务吧。”云宫律耐心解释道:“我是想问你,过几天的赏樱,你是想让柯南出现呢,还是想让新一出现呢。”
“诶?”
柯南呆了呆,这样的问话意义不言而喻,他嘴唇颤了颤:“……你们难道也有aptx4869的解药吗?”
“也?解药?看来那位小小姐的本领真是了不得呢。”
云宫律迅速从他的话语中提炼出自己没有的信息,笑眯眯道:“我记得她已经没有了足够出色的团队了吧。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就能推出进展来,真不愧是那位首席研究员呢。”
说到这里,他又话锋一转:“不过很可惜,虽然有关解药的研发总部那边在稳步推进,不过暂时还没有无副作用的解药研制出来哦,临时的也做不到呢。”
云宫律:“我所说的,是更稳妥,也更符合你小骗子身份的办法呢。”
第037章 第 37 章
赏樱, 在日本更加正式的称呼是花见。
最早可以追溯于奈良时代的花宴文化,后来演变为宫廷贵族的享乐形式之一,又在漫长的时间里逐渐遍及人民。
而在现在的日本看来, 更多的是一种时令聚会的好由头——家庭也好、好友也好、哪怕只是公司的同事, 也可以以此为团建的理由。
四月份正是赏樱的好时候,铃木园子这样的提议也在情理之中。
云宫律将奥蕾莉从烤箱前拎开,戴着隔热手套的右手拿出香气四溢的滚烫托盘,锡纸上的饼干色泽诱人, 不怪猫猫也想凑热闹。
“你也想吃?不过很可惜呢。”
云宫笑着调侃猫咪, 将饼干依次密封装好:“小猫咪是不可以吃曲奇的哦,更别提你还是只布偶。”
奥蕾莉才不管他再说什么, 有力的后腿支撑着她撑起身子, 她微微探出点爪尖勾住家居裤的布料, 叫声又娇又软,一副为了吃食出卖灵魂的模样。
云宫律满意的将糖衣吃下,将炮弹无视,无情的大人随手将装着曲奇的盒子放上橱柜, 转头将猫咪拎回了客厅。
奥蕾莉自知讨食无望,便识趣的跑回了猫爬架上, 看着自己的主人又转头进了卧室。
云宫律是去换衣服的。
他们约定的时间是在中午晚一点,现在这个时间换上衣服出门应该是正正好才对。
家居服难免沾了些奥蕾莉小姐的杰作,比如猫毛什么的——云宫律深谙这等甜蜜的苦恼,却还是从衣柜里取了件宽大的薄绒毛衣。
他都能想到晚上回来这件衣服能变成什么样了, 云宫律唉声叹气。
收拾好狼藉的衣服丢进洗手间的脏衣篓,云宫律想了想, 又从洗手台上的饰品盒里捻了枚银色的耳扣戴在自己的右耳上,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笑的意味深长。
这下是真的得出发了呢,他这样告诉自己,带着奥蕾莉和自己烤制的曲奇饼干下了楼,往赏樱的目的地那边去。
车自然不是自己的爱车迈凯伦,谁叫他自己的车又一次上工不到五个小时便连夜运回了意大利,入江正一胃疼的差点直接倒了下去,沢田纲吉都拦不住。
云宫律能有什么办法,只能夸夸库拉索的车技真不错。
他哼了一声,被绑上牵引绳的奥蕾莉盘在副驾驶小憩,大有一种天塌下来当被睡的闲适之感。
曾经的云宫律很羡慕她,毕竟猫猫不用面对财务部长的追杀,也不用应付瓦里安对于经费削减的质问,更不用去做那根本做不完的固定资产折旧。
现在的云宫律不羡慕了,毕竟他在放假…咳咳,出差。
车停在了公园外的公共停车场,按小时计费很公道,云宫律先是下车从后备箱中取出一个不大不小的野餐篮,然后才从副驾驶抱出猫来。
猫猫小爪子不出所料的勾住了衣料的毛线,云宫律熟视无睹。
现下正是赏樱的好时候,这里也算是多年来米花町赏樱的好地方,如今他不过是从外围望去,也瞧见了那一片烂漫的浅色绯云。
如同春日的轻语,摇曳着对人们挥手,赴一场等待已久的邀约。
奥蕾莉轻轻咪了一声,舔了舔自己的肉垫。
“在意大利可见不到这么好的樱花。”云宫律轻笑一声,抬脚往那边走去:“我们走吧。”
*
“云宫先生,这边这边。”
短发的靓丽女孩今天并没有穿帝丹高中的校服,而是中筒袜与背带裤的私服,看起来的确是一派活泼俏丽,只是那裸露的膝盖在晚春是否有点为时尚早?
日本jk恐怖如斯。
云宫律的目光从微微泛红的膝盖挪开,笑着走了过去。
“看来我来的已经算晚了?真是不好意思呢。”
云宫律笑着放下野餐篮,猫猫被园子一把抱住,他坐在餐布上,打量着已经先他一步抵达的陌生人们。
赏樱的确是个热闹的活动,现在不过上午十点已经有不少人陆陆续续的在樱花树下铺好野餐垫了,他们这也不甘示弱,除了云宫熟悉的毛利榎本,还有两个他从未见过的人。
或许,从未见过。
一个看起来约摸和小兰差不多大小的女孩,短发倒是衬得她英气十足,出去说是男孩子恐怕也不会有人质疑,见他看过来还弯眼笑笑,一副活泼的样子。
另一个人,则是有着樱色的短发,带着一副椭圆形的眼镜遮掩眸光,见他走过来,还主动接了下野餐篮。
云宫律挑了挑眉,唇角噙起一抹笑意:“初次见面,我是云宫律——还请多多指教哦。”
“可爱的小姐和这位先生。”
“诶——”短发的女孩立刻前倾身子,她笑着道:“好厉害,第一次见面就可以认出我是女孩子呢。”
“我是世良真纯,是兰和园子的同学,叫我世良就好啦云宫先生。”世良真纯笑着说道,墨绿色眼睛却在不动声色的打量着面前的人,谈笑间虎牙若隐若现。
“弄错淑女的性别可是非常失礼的事情呢。”云宫律笑着回答道:“况且世良小姐很可爱不是吗?”
“真的吗?”世良真纯笑了笑,露出自己的小虎牙:“真是让人不好意思的夸奖呢。”
淡然而略显低沉的男声也在这时插入话题:“我是冲矢昴,是一名在读研究生来着。”
他伸出手来,被镜片遮挡的眼睛隐隐露出一点墨绿的颜色来。
“很高兴认识你,云宫先生。”
“这也是我的荣幸”云宫律笑着握住那只手,手掌宽大五指细长,还有一些……
还有一些非比寻常的茧子。
云宫律笑意更浓。
他适时的同那人松开交握的手,接着道:“冲矢先生有锻炼的习惯吗?”
“健康的习惯是保证身体的前提。”冲矢昴意味不明的说道,他歪了歪头:“不过云宫先生似乎爱好更小众一点?”
他也察觉到了自己手上的茧是枪茧。
云宫律摩挲了一下拇指与食指的指尖,笑着道:“与其说是爱好,不如说是为了保证生存的必要需求。”
他叹了口气:“意大利的治安可不如国内呢。”
这话说的是脸不红心不跳,非要说起来这个世界上也没几个地方比得过米花町的死亡率。
冲矢昴被他噎了噎,只能笑笑挑开话题。
铃木园子转过头来询问云宫律一些无关紧要的小问题,随即又抱怨起了另一个人。
“真是的,新一那家伙。”园子摆摆手:“这次也没能赴约呢,结果还叫来了冲矢先生当挡箭牌。”
小兰笑笑打着圆场,笑容却相比往常更多了几分甜意:“好啦,园子——新一毕竟是真的有事情嘛。”
园子一把勾住小兰的脖颈:“可恶,小兰你怎么能因为区区一个视频电话就屈服呢?”
两人打闹着嬉笑,榎本梓也凑着聊天,唯有男生这边——还得加个世良真纯——气氛变得微妙。
“真是的,那个臭小子。”毛利小五郎浑然不觉气氛逐渐变得微妙,还在嘟囔:“拉着小兰聊了大半晚上,既然那么想念那就回来呀。”
说着喝下一口啤酒。
柯南面对着几个人有意无意投过来的视线不动如山:“这个曲奇饼干好好吃哦云宫哥哥——”
云宫律在一边憋笑快憋疯了。
他从喉咙里呛出一声气音,揩掉眼角泛出的生理眼泪:“嗯……好,你喜欢就多吃点,这个口味的糖放的比较少。”
说实在的,云宫律也没有想到场面会变得这么微妙。
世良真纯,冲矢昴……这两个看似路过的人分明也知道些什么的样子。
只是可惜柯南小朋友的抗压。
他装模作样的咳了两声,又回过头去问坐在女生堆里的榎本梓:“小梓小姐,安室还没到吗?”
“安室先生呀。”榎本梓眨眨眼睛:“在店长你到这儿前一点点去拿东西了,真奇怪呢——怎么还没过来。”
云宫律挑了挑眉,将不知道什么时候凑回他脚边的奥蕾莉拎进柯南怀里:“帮我照顾一下莉莉吧,拜托啦柯南君。”
柯南君抬头,眼神里充斥着控诉,大抵是在谴责这人的见色忘义。
但云宫律和他哪儿来的义。
而且他可是帮工藤新一和毛利兰打了电话诶。
于是他又拍了拍柯南的肩膀,笑容是越发的幸灾乐祸:“拜托了,你可以假装莉莉是你的华生——看在福尔摩斯的份上,嗯?”
华生可不会对着曲奇饼干蓄势待发。
柯南无力吐槽,却也只能点点头,一边约束着对野餐毯上的食物垂涎欲滴的奥蕾莉,一边心累的应对着旁边两人的言语试探。
堪称你方唱罢我登台。
而云宫律则是那个买了票却中途退场的看客。
他穿过一群群樱花树下举杯的人群,从一片树丛中钻了出来,正逢一阵春风略过,沙沙的声音在林间回荡,樱瓣飞舞。
云宫律歪了歪头,看见了熟悉的马自达rx7,唇角的笑意更浓,伸出手从空中抓了一把樱花。
在没有特地去抓取这些花瓣的情况下,他的掌心也只停留了三四瓣的模样,轻微的一吹气,又重新回归了天空。
或许应该是地面,可云宫律并未真正见到它们落地的那一刻,便只当它们永远徜徉于春风之中,没有落地成泥的那一刻。
短暂而无暇的生命啊,如同一位虔诚的少女。
如同云宫律曾见证过的,那位虔诚而无暇的少女。
倘若可以重来,是否……
“嗷呜……”
细微而清晰的犬吠声在不远处传来,他怔了怔又从沉溺的思绪中抽身而出,微微低头。
一只雪白的小狗正蹲在不远处冲他吐舌头,看模样应该是一只几个月的白柴,见他朝自己看过来,更是主动又走近了几步,蹲在了他的脚边。
云宫律缓慢的蹲下身子,手将抬欲抬,最后还是小狗主动往他的牛仔裤上蹭蹭,他才又轻又缓的摸了摸小狗的头。
“嗷呜……”
小狗很高兴的蹭了蹭他的掌心,连叫声都显得格外软一些。
“那是哈罗。”
熟悉的男声在他的几步之外响起来,含着浅淡笑意越发靠近,云宫律略略回头,看见了意料之中的人。
——安室透在他身边蹲下,错着他收回去的手摸了摸小哈罗的头,声音含着些意味深长:“看来他也很喜欢你呢,律。”
云宫律略微怔了怔。
第038章 第 38 章
哺乳动物的毛发在自然界或许起着类似于保暖等诸多功用, 而对于家养宠物精心打理的一类,或许其良好的手感也是他们备受喜爱的原因之一。
哈罗是一只很可爱的小狗,雪白的毛发, 小巧的体型, 云宫律的掌心残留着拂过时酥麻的触感,他蜷了蜷手指。
手背也一点点的发烫,那是他擦过某人手指时的嗡鸣。
来自灵魂的嗡鸣。
云宫律咳了一声,感觉自己的脑子可能是被柯南的足球踢过, 不然很难证明自己为什么会想出这样让人脑子发热的描述。
“哈罗……”他将那些胡思乱想通通丢在一边, 眼角挑起熟悉的惑人笑意向身旁的人求证:“所以是,安室哈罗?”
安室透笑着点了点头, 语气与平常没什么两样:“有什么问题吗?哦对了, 那这样奥蕾莉是不是应该叫云宫奥蕾莉?”
云宫律:“那倒没有, 莉莉的名字就叫奥蕾莉,没有云宫。”
安室透耸了耸肩,用意料之中的语气说道:“我想也是,云宫奥蕾莉听起来未免太拗口了点。”
他拍拍膝盖直起身子, 朝店长伸出手:“我们应该回那边去了,我只是出来取一点食物和酒, 结果刚刚看见有人抢了一位女士的包,所以顺便帮了点忙。”
这倒是可以解释为什么这人耽误了这么久。
云宫律也直起身子,有意无意的没有搭上安室透伸出来、意味明显的那只手,他促狭的眨了眨眼:“好心的安室先生呢——顺带一提, 你要取的食物呢?”
安室透从善如流的收回了手,就好像他压根没有伸出去一样, 他转头打开了自己车的后备箱:“这就在取。”
哈罗作为一只小狗自然看不懂大人们之间的暗流涌动,他摇摇尾巴看了看自己的主人, 又看了看抱着手臂站在一边的陌生人,感受到自己主人对于这位的微妙情绪,但总归是正向的,于是又扒拉上他的裤脚,汪汪地叫了好几声。
“哈罗是个比较粘人的性子。”安室透躬身在后备箱里整理,闻声头也不抬的道:“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还是哄哄他吧,律?”
“……嗯。”云宫律抿了抿唇,俯身将小狗抱进了怀里:“他多大了?”
“反正没有奥蕾莉大就是了。”安室透笑着道,他已经拿好了所需要的东西,此刻正合上后备箱:“多大多小其实也没有关系,你也抱的过来不是吗。”
好吧。
云宫律耸了耸肩——哈罗的正试图舔他的下颌,因此他不得不又仰了仰头,牵扯着脖颈上的项链也跟着往外提了提,托了宽松领口的福,隐约可以看见那精致锁骨下一点的,纯澈透蓝的宝石吊坠。
安室透的眸光倏然幽深了一些。
而云宫律似乎对此一无所知——如果忽视掉他隐隐牵动唇角,大概是这样的。
两人肩并着肩重新从小径往里走去,云宫歪了歪头,漂亮的紫色眼睛隐隐透出些缱绻的柔光,像是对情人的呢喃,他幽幽开口,带着些秋后算账的意思:“说起来,我发现了哦,安室。”
安室透也同那双满溢缱绻的眸子对上,他轻轻的嗯了一声,像是对于他的一点询问。
云宫律还在笑着,他们小心的跨过别的赏花人的野餐毯一角,他上挑的眼尾似乎也攒了些缭绕的春风——或许要更冷一些:“你刚刚说,哈罗也很喜欢我对吧?”
“那么说,还有谁在喜欢着我呢?”
安室透笑容不变,那双如同盛着蜜糖的眼睛此刻似乎也略略升温,至少看起来比先前看起来要更加粘稠一些:“诶?我以为我已经很明显了?”
云宫律眨了眨眼。
安室透还在说着:“我可是很喜欢你哦,律?”
云宫律:“是吗?那可真是我的荣幸。”
你觉得是才怪。
安室透表面不变,内心吐槽。
你要是真觉得是,怎么会又退开两步?
薄情寡义的黑手党呢,真是。
心里这样想着,安室现在自然也不懂得见好即收,心知等面前人重新构筑好心理防线一切都晚了的道理,他乘胜追击:“真奇怪,我记得你前几天还在电话里叫我透君,现在又变回了安室了吗?”
“……透君。”云宫律感觉自己的耳根子现在烫的惊人,他现在对组织honey trap达人又有了更加深刻的理解,堪称恐怖如斯。
云宫律深吸一口气,干脆道:“你再这样说下去,我可是会当真的哦。”
安室透歪了歪头:“然后呢?”
云宫律:“然后进行一些职场潜规则,你知道的,那是大人的频道,不方便在这种全年龄向的公共场合细说。”
好吧,再讲下去某人可能真的会恼羞成怒。
当然更多的原因是因为他们已经到了,再讲下去的确不太合适。
安室透放下怀里的东西,对着眼神复杂的柯南笑了笑。
*
云宫律是一个用狡猾形容毫不为过的男人。
从这么久的相处之中可以得出,这人枪法不错,车技一流,擅长观察且精通的事务又多又杂,反侦查技术技术在线,本人也是个谎话连篇,从不以真面目示人的小骗子。
但他同时也的确对一些过于直白的话语会呈现出一些难以应对的表现,对于人之间的安全距离极度在意,比如刚刚榎本小姐只是试图越过他取一瓶饮料,他便选择不动声色的往后挪了挪,直接避开发生概率不大的肢体接触。
简直像是一只怕生的猫。
好吧介于他的表现或许怕生的孔雀更合适。
作为彭格列的秘书长,有着以上的表现其实并不出奇。
安室透撑着下颌出神。
他其实对于里世界的事情了解的并不深入,当然也有他特地不去了解的意思,即便是前几天突兀的知道了这人的真实身份,对于秘书长的身份而言,黑手党给他的冲击力的确要大于彭格列这个名头。
但彭格列却又的确特殊。
一个资产、规模、势力和声望皆备的一流黑手党组织,在所处的黑手党联盟中是核心组织,同盟家族同样不乏如密鲁菲奥雷基里奥内罗之类的一流水准,同样也有加百罗涅一般的中型和波维诺之流的小型。
可以说是相当海纳百川的类型了。
但彭格列又的确和其他黑手党格格不入,好吧至少是看起来相对会更加纯良一点。
用纯良来形容黑手党可不太好。
安室透——此时或许用降谷零更加贴切,他警告着自己,你这是情绪上的偏袒,基于你对他私心上的动摇。
是的,私心。
降谷零对云宫律已经怀有了私心,作为一位公安警察不可拥有的私心。
他理应维护生命,维系正义,保护社会,不稳定的因素需要监管,不合理的人物需要管制或者驱逐。
但他已经被管制住了。
内心的声音这样说道,他已经拥有了健全的说人生观价值观,尽管里世界对他的嘲讽甚嚣尘上,但在那样的地方对他拥有这样的言论已经足以佐证他并非轻易践踏生命的人。
但他是黑手党,一个不知道工龄多久的黑手党。
降谷零告诉自己。
里世界可没有保护未成年儿童的说法,生就是生死就是死,说不定云宫从会行走开始手里就捏着刀,想要成为他那个地位的人物,伪装也不过是信手拈来。
安室透捻起一块曲奇送入口中,蓝灰色的眼睛有意无意的看到云宫律耳垂的那枚银色,扣在上面的饰品反射着细碎的光泽,与那晚在摩天轮上的茶绿色耳坠相去甚远。
却又相似无比。
“在想什么?”清越的男声轻柔的落在他的耳畔,紫色的眼睛也自然的看向了他——显然这人已经完全调整了过来,甚至还留有余裕来调侃别人,比如他。
云宫律:“如果是在思考怎么将咖啡厅的生意做的更好点,我是不会给你加奖金的哦,透。”
尾音微微上扬,将忽略掉也无妨的称呼被特地放在了句尾,听起来更是几分挑衅的意思,安室透看着那人的紫色眼睛,深觉自己还想的太早。
哪怕是审判犯人也要拥有足够的证据,哪怕公安警察有一定的特权可以跳过一些略过也无伤大雅的程序,但他也情愿给自己的私心一个走流程的机会。
“我可不是那样勤勉的类型哦。”
他听见自己这样说道,笑意盎然:“只是觉得今天的舒芙蕾是不是不太合你的口味。”
“感觉吃的有点少?”
两人的言语交锋自然没有避着别人的意思,正常音量的声音平等的传进了同在聚会的每一个人,别的都还好,口味什么的的确是有点私密了点。
云宫律笑了笑,看起来的确是一派如常:“感觉糖放的有点多,你不会真的在计较前两天的玩笑吧。”
安室透笑了笑,举起哈罗的爪子摆了摆:“我在此起誓,绝对没有捉弄店长的意思——不过的确有一个我特地放了一点点芥末来着,作为一点微不足道的惊喜,你难道吃到了?”
云宫律微微后仰身子摇了摇头:“没有哦,你好恶毒,我绝对不会碰剩下的任何一个舒芙蕾。”
安室透立刻摆出遗憾的表情来,一副什么你真的不吃吗真的好遗憾——
而在这时,有人开了口。
“姑且问一句,安室先生。”
冲矢昴缓慢的开口说道:“你只在一个里面加了芥末对吧。”
“当然。”
立刻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安室透几乎是用上了自己的卧底素养才把表面依旧塑造成一个淡然和睦的样子:“惊喜只要一个就足够了。”
于是冲矢昴又转过头来,缓慢而诚恳的对云宫律道:“那么你可以随意享用这些甜点,云宫先生。”
迎着众人或笑或憋的表情,樱粉发色的男人用一种淡定,或许还有点郁闷的语气说道:“显而易见,我被惊喜突袭了。”
“这可真是意料之外的体验,呵。”
冲矢昴如是说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第039章 第 39 章
店长与店员的玩笑祸及一般路过冲矢昴显然足以打破大家若有似无的生疏之感, 在这之后大家的氛围也更加的融洽了些许。
铃木园子也兴致勃勃的从包里找出一盒扑克牌,高高的举起:“那么,我们来玩点聚会的小游戏吧!”
显而易见这位铃木财团的二小姐在炒热气氛方面是很有一手, 至少云宫律只是托着腮帮子嗯嗯了两声, 就直接被纳入了同意的行列之中。
紧接着安室透和冲矢昴也同意了。
“既然是聚会,那玩点无伤大雅的小游戏也在情理之中不是吗。”
金发的咖啡店员看着店长笑眯眯的说道,又转头直接问起了下一阶段:“玩什么好呢?”
这倒是有点意思的样子。
云宫律直起身子,摸了摸趴在他怀里的奥蕾莉:“所以玩什么?我们的人可不算少, 哪怕是玩二十一点都有点过头了吧?”
“我可不掺和你们的游戏。”旁边的毛利小五郎赶忙说道, 身边已经堆积了两个易拉罐的他正正好起开第三罐:“小孩子玩的东西别找我。”
铃木园子磨了磨牙瞪了眼毛利小五郎:“真是的……毛利叔叔不参加就算了,我们玩国王游戏怎么样?”
这下就连柯南也探出头来:“国王游戏?”
听起来像是什么RPG游戏的经营养成模式。
纤长的手指迅速在扑克牌中挑拣出红心一到八, 铃木园子腮帮子微鼓起:“明明加上他正正好来着, 不过八个人也可以。”
“我没有意见哦。”榎本梓凑到边上:“那就用【一】作为王牌怎么样?”
“ok。”铃木园子将挑拣出的牌捏在手里又洗了洗——虽然统共八张牌也也没什么洗的必要:“规则很简单, 抽到【一】的人就是king,需要将自己的身份公示出来,他可以指定两位数字的持有人做什么,不可以如果要违反的话……喝一杯酒?”
短发的小姑娘有点犹豫, 毕竟对于人而言总有一些难以宣诸于口的人或事,安室透适时的出来解围:“嗯……成年人的话就喝杯酒好了。”
“未成年人……芥末舒芙蕾?”
云宫律当即警惕——不论是喝酒还是芥末舒芙蕾显然都是直冲他的命门:“我记得你才教导我不可以对食物进行恶作剧诶。”
“而且不是说好的只有一个吗一个!”
“我是只做了一个来着。”安室透笑笑, 感觉面前的人像是被揪住尾巴的炸毛孔雀:“但我还带了芥末,现场做也不是不可以。”
我不可以。
在场多人的神情同步传递出了这一信号。
于是毛利兰又赶忙出来打圆场:“嘛嘛,既然这样的话,那不如未成年人也喝酒?”
“我觉得不太可以。”世良真纯摇了摇头:“那柯南怎么办, 他又不像我们快成年了,喝点酒也没什么。”
其实我也是喝过白干什么的来着。
不要把我看的像个不懂事的小学生一样啦。
心里这样想着, 柯南表面却是清了清嗓子:“那要不,拒绝执行的人就执行一个范围在我们之外的惩罚?还是由一号, 也就是国王来决定怎么样。”
“这听起来可不怎么样。”云宫律从铃木园子放在野餐毯上的牌中抽出一张,随口吐槽道:“一号国王惩罚……听起来像是什么过不了审的nc18。”
众人:“……”
安室透不轻不重的拍了拍他的额头。
跳过刚刚让人沉默的奇怪话题,自觉自己担任起了类似于npc或者cue流程任务的铃木园子非常入戏的将扑克牌按在自己的膝头,笑意盎然的道:“那么,第一轮的国王是谁呢?”
首先排除铃木园子。
在众人面面相觑之中,有着黑色长发的少女眨巴着眼睛翻开了自己的手牌:“嗯,是我哦。”
毛利兰是第一轮的国王。
当事人…当事国王沉思片刻,最后还是决定第一把别玩太过分,于是干脆随手指点:“那…三号对七号说一句辛苦了?”
拿着三号的冲矢昴和七号的世良真纯分别展开了自己的手牌。
榎本梓有点——绝对只有一点失望:“还以为会更加有趣一点?”
安室透温声安抚:“才第一局嘛,问题不大。”
听起来你好像也更期待刺激的游戏。
云宫律看着眯眯眼的男人对世良真纯说完这句话,将手牌丢回其中:“透真是坏心眼。”
像是什么微妙的嗔怪。
安室透不动声色,浅笑回敬:“现在就说这话还是太早了点哦,律。”
第二轮抽到国王牌的则是我们被指责坏心眼的安室君。
只见这位在米花町有口皆碑的好店员蓝灰色的眼睛一转,张嘴吐出他那坏心眼的表现:“嗯……五号对八号深情表白一次?”
拿着五号牌的柯南:“……”
“啊?所以是这个小鬼?”拿着八号牌的铃木园子抽抽嘴角:“来吧小鬼,是你的话我也正好不用给阿真多说。”
迎着世良真纯、冲矢昴、安室透、云宫律的调侃眼神,我们令和年代的福尔摩斯江户川柯南aka工藤新一,磨了磨牙,用一种任谁都看得出来的勉强拖长声音:“我最喜欢你了哦园子姐姐——”
园子咬牙:“不要一边这样说一边拼命咬牙可以吗?喜欢我是什么很说不出口的事吗!”
看得出来双方都很勉强。
游戏顺利来到了第三轮。
一如既往地,将手牌交还给铃木园子手中,清洗打乱,然后每个人再以此抽一张,周而复始。
看了两轮热闹的云宫律在这一回合惨遭中枪,自己的好店员榎本梓一手拿着国王牌一边沉思着说道:“嗯……那就七号和四号公主抱深蹲五下吧,谁来抱你们可以自行决定。”
听起来还挺人性化的,充分考虑了假如有一方是园子或者柯南这样显然不太能抱人的可能性,说是体贴也不为过。
但这显然对于倒霉鬼云宫律和倒霉鬼安室透没什么用。
是的没错另一个倒霉鬼俨然已经新鲜出炉,正是我们云宫律店长的另一位好店员安室透先生。
“我愿称之为波洛咖啡厅的内部消化。”铃木园子感慨道:“小梓小姐真是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是个大的。”
聚会的气氛在发现这一轮是要他们俩完成挑战时达到了顶峰,而云宫律则似乎保持了一贯的淡定亲和。
或许有点剑走偏锋也不无可能,毕竟举起手里的猫说“刚刚的牌是我家奥蕾莉抽的”来逃避挑战显然是有点精神失常的表现。
安室透叹了口气,看起来倒是要比另一个人坦然不少:“按理来说我应该跟一句我的牌是哈罗抽的以保持队形。”
他对着云宫律伸出了手:“但我觉得完成挑战应该是更方便的选择。”
反正对于社交距离极度敏感的人又不是我,安室透乐观的想着。
*
安室透乐观的显然有点早。
至少在云宫律伸出手之前,有点早。
金发黑皮的靠谱服务生比划了一下自己和店长的身高,转头道:“一定要公主抱吗小梓小姐?”
比小梓更快回答的是刚刚被看了热闹的柯南君:“当然啦!小梓姐姐肯定也是这样想的啦。”
说着还回过头歪头:“对吧,小梓姐姐——”
刚刚打算改口的榎本梓眨了眨眼还是遂了小朋友的意:“嗯,是这样的,店长和安室先生一定可以完成吧?”
完不成其实也没关系,成年男性的体重少说也是六十五公斤往上走,更别提两个人身高都不低,也不是特别纤瘦的类型。
安室透叹了口气,好吧。
他跟云宫律走到野餐毯的外面来,向云宫律低下了头:“好吧,那麻烦店长环住我的脖子。”
云宫律:……
他可以不环吗?
纵然心里是千万种不愿意,云宫律还是勉强抬手勾住安室透的脖子,对方放在自己腋下的手激得他浑身一激灵,随即还是抿着唇任由对方把自己抱了起来。
不算重。
这是安室透抱起云宫律的第一个想法。
托着这人腿弯的手清晰的扶在他的膝盖上,另一只手也感受到了压在他手臂上的嶙峋脊椎。
安室透垂下眼睛,视线幽深而无所聚焦,只看见宽大毛衣零散露出的白皙锁骨和纤弱的脖颈。
蓝灰色的眼睛倏然幽深了些许,这人一直以来戴在脖子里的项链也随着动作滑了出来,幽幽的勒住那颈子,宝石坠子滑落在外,像是一个过分纤细的锁链。
他现在掌握着云宫律的命门,只要他想可以有不下三种法子让云宫律短暂的失去行动能力。
这个发现让安室透的内心深处涌出一股近乎陌生的愉悦之感。
然后就被云宫律狠狠的往下勾了勾脖子。
“感觉你在想什么很失礼的事情。”
云宫律面无表情的如是说道完全不在意刚刚安室透差点被他带了个趔趄:“快点吧透,游戏还没结束呢。”
的确如此。
游戏还没结束呢。
安室透笑笑说好,开始做起了惩罚。
云宫律在这样一高一低中略略出神,揽住他腿弯和腋下的手存在感过于强烈,他感觉自己僵硬的像是被零地点突破刚刚冻过,有一种令人落泪的怀念之感。
跑题了,咳。
但这不能怪他!云宫律内心难以平静——他得说,任谁被这样抱着都很难平心静气。
灼热的吐息在空中交缠,云宫律鼻间充盈着洗衣液的清新气息,好吧,对于一个游走于黑色地带的人,有着独特的特征并不是什么好事,安室透这样才是正常的。
但或许还是有一点点的特别,或许是刚刚玩闹是沾上的樱花——咳,樱花没有味道,那就青草。
或许是青草的味道,又或者是舒芙蕾的甜蜜气息。
说起舒芙蕾,他是怎么做到带过来还不塌的。
勾住脖颈的手指蜷了蜷,带起一阵如同风一样的酥麻触感。
两个人都是。
云宫律下意识的抬了抬眼,漂亮的,如同紫水晶一般的眼睛同安室透的眸光相撞,除了浅淡的温和和询问之外,他还窥见了更多的,更加幽深的翻涌情绪。
怎么了吗?
安室透似乎在无声的询问着他。
云宫律缓慢地眨了眨眼,乌黑的睫羽遮掩住潋滟的眸光,像是遮住一片无暇的海,又慷慨的将他亮了出来。
明媚的春光拂过他们的脸庞,云宫律就这样看着安室透,像是一个新手上任的监工,硬是盯着他做完了剩下的两个深蹲。
然后是安室透率先移开了目光,露出了不甚明显的,发红的耳根。
一瓣樱花就这样藏在发间。
对视是人们精神上的接吻。
云宫律突然想起这样的一句话,尽管有人已经率先撤离战场,安室透弯腰将他放在地上,帆布鞋踩在春季松软的土地上,云宫律却觉得他踩在了松饼上面。
刚刚出炉,柔软而蓬松,比棉花糖更凝实一点,云宫律也更喜欢。
他的手依旧勾在安室透的脖颈上。
参与游戏的人还在等待着他们的回归,尽管他的内心已经千转百回,可在外人来看,也不过是一呼一吸的瞬间。
云宫律掂了掂脚,他比安室透要矮上一点,踮脚正正好可以弥合那一点差距,是合宜接吻的距离。
但他却是歪了歪头,凑上了安室透的耳根,而在背对着众人的视角之下,只不过是一个突如其来的悄悄话罢了。
白皙纤长的左手也在金发上停留片刻,安室透却无暇在意。
轻柔的,转瞬即逝的,蜻蜓点水的——怎样都好,一个吻落在了他的耳畔。
一个像雨一样轻柔的吻。
呼吸拂过鼓膜,亲密也不过是一个瞬间。
云宫律收回手,退开两步,对着似乎还没反应过来的安室透摊开了手:“有樱花落在你头上了。”
漂亮的紫色眼睛弯了弯,带着点得逞的狡黠:“我帮你拈下来了。”
第040章 第 40 章
樱花的开放时间有早有晚, 他们算是赶上了最后余韵,而就在那日不久花见已经走到尾声。
花下的畅言就像是一场突如其来的幻梦,来去俱是匆忙。
和那个吻一样匆忙。
安室透正在给手下的卡布奇诺拉花, 听见吧台那边的招呼, 赶忙端着杯子走了出来:“欢迎光临波洛咖啡厅,几位想点些什么?”
应付完客人的点餐,两位服务生也多了几分休憩的余韵,幸好今天还是工作日, 至少客人还在合理的范围之内。
“今天的店长也没有来店里呢。”榎本梓随口嘟囔道:“说起来他好像在那天赏花之后就没来过店里了吧?”
“听说是奥蕾莉生病了, 这几天在家里看猫。”
安室透眸光微闪,再抬眼却是神色如常, 给小蛋糕裱花的手稳得一如既往:“布偶猫本来就是更加娇气的品种, 也难怪呢。”
“是吗?”
榎本梓嘟囔着:“店长就从来不和我聊这个呢, 你和他关系真好呀。”
安室透回过头来微微笑道:“嘛……说不定只是因为我也是在养宠物的人?虽然哈罗是只狗狗,不过我在养它的时候也有或多或少的了解了很多通用的知识呢。”
榎本梓算是认同了这个说法,她从安室透手中接过餐品走出吧台送到客人面前,精湛而丰富的经验足够让她安心的将空下来的木质托盘抱在怀里, 有着中长发的女孩却脚步一转半推开门,望见了街道上的排排树木。
头顶的门铃脆响, 安室透却知道着并不代表着新的工作,于是仍旧埋头在吧台边,手里浸湿了的巾帕擦过寸寸桌面。
晚春的风微暖,卷进店里带起榎本梓的一缕发丝, 她将之拂回耳后,出神的喃喃出口:“樱花已经快落完了呢。”
春天也要过去了。
安室透按在帕子上的手顿了顿, 而后轻笑:“是啊。”
“再过一段时间,就要到夏天呢。”
夏天又会出现什么呢。
*
从伦敦飞回东京需要大约十二个小时, 一路上过来的风尘仆仆哪怕是云宫律也难掩疲倦。
周末的晚上他拖着一只24寸的行李箱急匆匆的出了门,成年人的世界就是这样的不讲道理,比如正常人会在周一到周五准时出现在自己的工位上赚取生活所需的面包,又比如他也得在接到紧急的任务后随便装上两件衣物去出上一趟急差。
“本来不应该麻烦到你的。”
电话另一头的沢田纲吉在说完后又满怀歉意的说道:“我听恭弥说了,你今天在东京赏花是吗?”
“用麻烦这个词汇可抵不了我的休息时间。”云宫律满不在意的把玩着手上纽扣大小的玩意儿,语气带笑:“我觉得boss你少说得给我一点实际意义上的补偿,比如一次愉快的短期旅行。”
电话那头的沢田纲吉也隐隐透过一阵愉快的笑声:“当然可以,等我们和你的事情都解决怎么样……要不就在日本?说起来我们不是也挺久没回去了么。”
云宫律就那样倚坐在沙发之中,他将手里随手掷在一边,解下奥蕾莉的定位项圈将磁吸的小玩意儿黏在上面:“嗯嗯……我倒是没有意见,不过去年圣诞不是说去瑞士吗?”
“那个时候太忙了,我们大家都是。”地球的另一边,阳光灿烂的巴勒莫,沢田纲吉倚靠在自己的位子上,自背后的落地窗眺望到了城堡另一端的斑驳墙壁,眼神中流连出些无端的怅然来:“当时的恭弥和隼人甚至没有赶回来——好吧,我的意思是,我们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在竹寿司*吃上一顿了?”
我的意思是,我难免有点怀念起还算无忧的少年时代了。
云宫律听出了自己上司的隐藏含义,他张了张口,最后还是流泻出无奈的笑意:“我明白了——不过至少多定几个地方吧,比如去箱根或者冲绳?”
对面的首领好脾气的应下他的提议,在挂断前还在认真的嘱托道:“保护好她,律——至少我得说,在这个情势之下,我不认为还有比你更好的选择。”
乌黑的睫羽遮掩住内里的情绪,云宫律声音如常的应下了这桩任务,他也的确像之前的每一次那样完美完成了他的任务。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让一个滑头的毒蛇游走了,而他为了保证首要的任务,勉强放弃了自己的追捕计划。
“云宫律”确确实实在东京待了三天,而以拉赫则在两天前便出面以彭格列家族的名义保护同盟家族的首领。
当然了,右耳上的茶绿色耳坠依旧反射着细碎的光泽。
“根据彭格列的追踪和情报显示,普拉米亚的确已经潜入了日本境内。”云宫律垂首冲身旁的女孩道:“不论是出自我个人的想法,或是站在同盟家族的立场之上,我都不建议您踏足这片土地。”
“——尤尼小姐。”
普拉米亚,性别样貌国籍皆未可知的三无人士,在里世界也称得上是一句小有名气的炸弹犯,凭借着一手独特的液体炸弹在欧亚大陆来去纵横,也算是没什么原则的雇佣兵,三个月前受不明委托方在苏O比拍卖行处的总部安装了液体炸弹未来得及阻止,损毁部分珍贵拍品,致使此人在里世界的含金量还在不断上升。
也是出于此等考虑,基里奥内罗家族才会向彭格列家族求援,抽调云宫律作为首领的保护人出现在伦敦。
而事实证明,他们的考虑的确很有必要,云宫律的确同普拉米亚交手,并成功解决了这一次出现在伦敦拍卖会场的液体炸弹。
只可惜雨的火炎属性并没有成功将液体炸弹保存下来,火炎炙烤后的他们发生了明显的性质偏移,至少在云宫将之送到彭格列的伦敦实验室试图研究出中和液时,他们已经失去的参考的价值。
而这时的普拉米亚,同样也在暴怒的基里奥内罗成员的围杀之下躲回了自己的老巢日本。
有着墨绿色长发的少女闻言则是抿出一个小小的笑容,顺泽的长发在脑后分为双份束在脑后,她轻盈的笑声像是落在地上的水晶,眼下的花型胎记愈发鲜艳。
尤尼轻声道:“我来这里,自然也是有我需要的任务。”
她顿了顿,又道:“只是没有想到那位老先生对于【达芙妮的垂怜】这样执着,因此尽管拍卖会已经结束,我也只能多麻烦以拉赫你多陪我走上一段路。”
已然摆脱无望诅咒的少女一天天的成长为更加可靠的首领模样,她湛蓝的眼睛中盛满了淡然与恬静,说到这儿还抬头微微笑了起来,像是已然看破了云宫律想要说什么:“那枚宝石就算做成指环,也不过是在A—B之间波动,但它牵动了一些命运,一些我感觉得到的东西。”
“所以我必须来上一趟,抱歉呢。”
云宫律摇了摇头,两人并排走在机场的模样像是一对年龄差颇大的兄妹,可只要仔细观察就可以明显发现大人明显是以少女为尊:“您不必道歉,我已经明白了——我会保护好您,无需顾忌其他内容。”
尤尼也笑了起来:“不出意外的话,我大概率会待在基地多一点,况且现在【变革】已至尾声,日本没有多少危险。”
少女促狭的笑笑:“我想在那天晚上,你可以尽情的欣赏那枚宝石。”
他喜欢宝石一类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同盟家族了吗。
云宫律想:连尤尼大人也会来调侃。
不过也没什么问题。
步伐稍稍落后少女半步,云宫律略略出神。
他当然会好好欣赏那枚宝石,毕竟那至少那可以充作不错的见面礼。
比如作为某个蓝眼睛的不错陪衬。
*
尤尼·基里奥内罗。
北意大利基里奥内罗家族的现任首领,靠谱的未成年少女,家族世代传承着极为强大的预知能力,本人也曾于十年前卸下作为彩虹之子之大空的沉重责任。
——现在正在和自己的雷守伽马绝赞热恋中。
至少如果没保护好尤尼,这位雷守是真的会跋涉过来和云宫律来一场真人快打的。
就算云宫律能勉强压着他打也不行。
基里奥内罗这个姓氏曾经一度象征着一些更加残酷的东西,比如世代的短命与彩虹之子的命运,其悠久流传的预知能力反倒是不怎么显眼,而在彩虹之子诅咒烟消云散的如今,这个姓氏则更多的象征着家族和那强大的预言能力。
无需多问,她的心中自有衡量。
那双通透的蓝色眼睛所看到的,是更为渺远的未知。
“晚宴会在下周末的铃木塔举行,您这段时间有别的打算吗?”
抵达彭格列的地下基地,云宫律温声询问着看起来不过豆蔻的少女。
尤尼也依旧是那副如沐春风的表情,她沉吟片刻后道:“如果我没听错的话,以拉赫开了一家咖啡厅是吗?”
她眉眼弯弯:“过两天,我可以去那里喝一杯下午茶吗。”
云宫律怔愣片刻,随即浅笑出声:“当然了,不如说我荣幸之至。”
而此时的米花町,云宫律公寓之中,奥蕾莉安然酣睡于自己的猫窝中,雪白绒毛中的项圈内里,纽扣大小的发信器仍旧忠实的工作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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