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一只毛绒绒
姜里里醒来的时候四周是昏暗的烛光, 万分寂静,漆黑的瞳仁缓慢地转着, 脸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绪。
门被推开,她看到了姜芝端着药走进了屋内,走到了床边。
“你们把他怎么样了?”姜里里问道。
姜芝知道她问的是沧旻,却没回答她的问题只是说:“喝药。”
姜里里并没有太听她的话,平静地看着她:“沧旻呢?”
“你觉得你现在的处境关心他有必要吗?”姜芝将药放在一旁,话中尽是冰冷。
姜里里也是倔强:“有必要,我要知道他有没有活着!”
之前因为她一直把姜芝当做自己的母亲看待, 不愿意跟她起争执,但是现在一切都变了, 她需要想办法保护沧旻。
姜芝许久没看到她这种神情,看着她眼中担忧, 轻笑了声:“你倒是关心他, 放心, 他没死。”
“那他现在在哪里?出去了吗?”姜里里紧绷的脸这才舒展了几分。
“你觉得家主能让他出去?”姜芝的话说道这里就没说话, 只是重新将药端起来, “喝药。”
“这是什么药?”姜里里防备不已。
“害怕我给你下毒?”姜芝舀着碗里药喂到她的嘴边,“放心,你是云里未来的家主, 我不会要你的命。”
话是这么说,姜里里还是没有张嘴喝药:“你觉得你的话在我这里还有信任可言吗?”
“你不喝的话, 你可能会失去你第一个孩子。”
姜里里瞬间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姜芝的目光落在她还平坦的腹部:“你怀孕了, 两个月。”
这个消息让她脑子空白一片, 怀孕?
她猛地推开姜芝手上的药, 温热的药撒了他们两一身,她还是不愿意相信:“你骗人!”
“你不信什么?是你没跟沧旻鱼水之欢?”
姜里里愤怒地将枕头砸过去:“滚!滚啊!”
姜芝起身离开:“你若是不信可以去问你的父亲。”
门再次被关上, 屋内重新归于寂静,或许是姜芝的那句怀孕让她肚子里的孩子有了感应。
痛感铺天盖地地袭来。
她蜷缩在床上,眼眶热的厉害,姜芝说她怀孕时,她就想到之前的反胃呕吐,她知道自己真的怀孕了。
可是她不敢喝姜芝给自己的药,她不知道那是安胎药还是堕胎药,此刻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不可信的。
掌心颤抖地抚上自己腹部,她从未想过自己能怀有一个幼小的生命。
只是如今的遭遇,她不一定能将这个孩子安全地带到这个世界。
姜里里死死地咬着唇,瘦弱的身体全身都在颤抖,眼泪已经湿了她的脸庞,她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阻止这一切。
姜芝站在门口听着里面的压抑的呜咽声,看着浓重的夜色的,闭上眼轻叹了声:“罢了。”
她迈步走出姜里里的住处,踏着幽暗的夜色离开,她往百里静的地牢之中走去。
沧旻被关在里面。
他孤身一人坐下地面上闭目修炼,等姜芝走到他的牢房前,沧旻睁开了眼:“里里现在是否安全。”
他知道自己若是离开这里,就没办法保障姜里里的安全,他情愿被困在这里等待时机带走姜里里。
“你跟她一样,永远担心对方的安危。”姜芝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沧旻听到这话神,神情微变:“她清醒了?”
“她只是暂时地清醒。”姜芝知道云里长风的计谋是不可能会停止的,姜里里此刻的清醒只是为了让她的身体缓和下来。
沧旻猛地站起来:“你什么意思?”
他直接将困住自己的地牢一掌拍开,高大的身躯逼近姜芝。
姜芝丢给他一包药:“现在你需要做的是让姜里里喝下这些药。”
沧旻将手中的东西拆开,就看到里面的药材都是常用于安胎的药方。
“这是什么药?”他问道。
“你也略通医术,怎么看不出来这些药是什么作用?”姜芝的话让他有点反应不过来。
沧旻确实是看出来这药是安胎药,但是他一时间不敢确定这药是给姜里里喝的。
“里里怀孕了,两个月,她今天操控灵笛废了很多灵力身体有些虚弱。”
他张了张唇,眼中是惊讶和喜悦,但是喜悦不过是稍纵即逝,此刻她处于这样的危险之中,怀孕无疑是让她的处境更加糟糕。
他将药握入掌心,深邃漆黑的眸子看着姜芝说道:“我知道你们想要什么,你们要的其实是一柄利器将那些人都杀了,这件事我也能做到。”
“你确实能做到,甚至能做的比里里更好,但是你也无法代替她。”姜芝的话言尽于此,“今夜是你们两唯一的温存,明日过后一切都是变数了。”
沧旻看着姜芝离开的背影,问道:“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可是姜芝已经离开,他的心也跟着沉到了底,姜芝这一番话不过是提醒他,之后的一切不是他所能控制。
他垂眸看着自己手中的药,迅速地离开地牢,里里现在的情况肯定很糟糕,他需要尽快找到她,在想方法带她离开。
*
姜里里痛的全身虚脱,在床上奄奄一息,手紧紧地握着沧旻送给自己的簪子,努力地用身上的万泽之力去平复腹部的痛感,但还是杯水车薪。
门再次被推开,她努力地抬起头,看到匆忙跑进来的沧旻。
这一瞬间她以为自己看错了:“沧旻……”
沧旻急忙走到床边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此刻她全身都冰冷只有他身上的温暖的。
姜里里的手死死地搂住他:“沧旻是你吗?”
沧旻心被狠狠地揪起,他看她苍白的脸,掌心抚上她汗湿的后背轻抚着:“是我。”
这两个字似乎打开了她脆弱的开关,立刻她便控制不住地哭了起来,眼泪浸透了他的衣领。
他抚着她后背的手引着力量缓解她的难受的身体。
“我杀人了,沧旻,我又杀人了。”她无助地哭着,“我答应你不杀人的。”
沧旻听着她悲伤的话,低头轻轻地吻上她的唇,泪水从唇边划过,舌尖都是咸涩。
他知道恢复记忆的姜里里死死地绷着心里那根弦,她的本性一直都是纯良的,只是曾经种种事情逼着她成了自己最不喜欢的人。
她的失忆是她潜意识的遗忘,她一直想成为干净无忧的人,可她明明已经成了这样的人,往事还是将她再次吞噬。
她早已经崩溃,现在不过是强撑着那一点心气。
他将她脸上的泪水吮掉,掌心安抚地摩挲着她的脸,她眼眶此时还是泪水,水盈盈的看得人心疼。
“别怕。”他轻声安抚着她的情绪,“我不会不要你。”
她哽咽地点头,眼中是惶恐和不安,沧旻眼眶满是热意,将她再次紧紧地抱在怀里:“我永远不会丢下你。”
姜里里疲倦和疼痛让她再也没了力气支撑下去,意识一沉她便靠在他的肩膀上,再次昏了过去。
沧旻感受到压在肩膀上的力量,侧目就看到她紧合的眼,吓的急忙将她安置在床上,掌心的力量护住她的心脉。
等了片刻后,看到她紧蹙的眉心舒展开来,将手收回心疼擦去她额头的虚汗。
他知道在之前她定然是痛苦万分的。
手搭在她的脉搏之上,沧旻感受了下她的喜脉、虚弱的脉搏是他们两个人孩子。
他掌心轻轻地碰上她的腹部,心里的担忧胜于喜悦,他要怎么做才能护他们周全?
姜里里并没有睡的很安稳,因为她的潜意识里都是那些记忆,她再次被噩梦惊醒。
下一刻一只手将她搂在怀里,沧旻的气息将她包裹进去,她眨了眨眼睛看着他。
“别怕。”沧旻安抚着。
听到了声音她才觉得不是做梦,她手死死地扣住他的手不想松开。
“别担心,我不会走。”沧旻笑着将她抱紧,“喝药先行吗?”
他刚才将药熬好了,她现在的身体确实很虚弱,若不安胎她跟孩子都有危险。
但是姜里里很抗拒,她摇头:“我不喝。”
“这是安胎药。”沧旻朝他解释,“你的身体太虚弱了。”
姜里里完全没想到沧旻居然知道:“姜芝跟你说的吗?”
“嗯,这药没事放心。”沧旻知道姜里里心里除了对他,对任何人都有防备之心。
她从前就从未相信任何人,如今更不可能。
沧旻将她扶起来坐好,用勺子舀了药喂到她的嘴边,姜里里看着他苍白的唇微抿,最后还是喝了。
她喝了一口就哭的紧蹙这眉心:“好苦。”
沧旻从怀里掏出糖,塞到她的嘴里:“吃糖就不会那么苦了。”
他说完,姜里里的眼泪再次蓄满眼眶,她低着头长睫遮掩了眼中的水光,一口一口地喝着药。
曾经沧旻也给她喂过药,她也觉得药苦,可当时他身上什么都没有便愧疚地说:“若是有糖你就不会那么苦了。”
她记得在幽阴之地,她喝药他也给她寻了花蜜,他就算不记得,也知道怎么对她好。
姜里里没想到隔着重重的岁月,一切都在变,可沧旻还在自己身边一如既往地爱她。
九十二只毛绒绒
沧旻还是发现她哭了, 但是他没有说,只是细心地给她喂药。
等所有的药喝完, 沧旻又给她塞了颗糖,姜里里舌尖都是苦涩和甜腻的味道。
好像是现如今的处境,危险但是他在显得又没那么艰难。
沧旻将碗放在一旁,扶着她小心地躺下,姜里里的手拽着他衣袖让他躺在自己的身侧。
“还很难受吗?”沧旻心疼不已,这个时候这个孩子成了她的负担。
姜里里的摇头:“沧旻,他们为什么放你出来?他们是不是对你提了什么过分的要求?你不要答应他们。”
她之前还对他们抱有期待, 现在已经看透了他们的恶意。
“我自己出来的,不用担心。”地牢本就困不住他, 他只是放心不下她的安危才情缘被困。
她似乎还不信:“他们的目的是我,不是你, 若是能寻到机会你离开好吗?”
沧旻听到这话, 望着她许久都没说话, 看的姜里里都知道说错话了。
“我……”她想解释自己的想法, 就听到沧旻严肃地说, “我知道你担心我,但是分别的话不能说。”
他懂她的心思,可是他也做不到她将自己推开。
姜里里手紧紧地攀上他的肩膀:“我害怕重蹈覆辙。”
她现在闭上眼睛都能看到大火将他们两吞噬时, 窒息和绝望扑面而来。
“一切都在过去。”沧旻安抚着她的情绪,看着外面幽深的夜色, 心里知道他不能坐以待毙。
姜里里现在的情绪很不稳定, 可能是被以前的记忆给困扰了。
她之前就很不愿意接受自己, 现在再次记起往事那种自我厌弃的情绪只会增强。
他沉默地安抚她的情绪, 安胎的药中有安眠的作用,姜里里抓着他衣袖的手逐渐松了下来。
沧旻看着她舒展了的眉目, 手轻轻地碰上她的脸,她依赖地将脸蹭在他的掌心。
“我会带你离开的。”他低声道,从床上起来走了出去。
他径直离开了姜里里的住处,踏着夜色往云里长风的住处去。
*
云里长风正站在屋檐之下,望着天边暗淡的星辰的目光落在了沧旻身上。
沧旻从拱门走进来,看到云里长风也没有停下步子。
他现在的目的就是云里长风。
但是他没有走进,而是跟云里长风隔着几米的距离,没有主动说话,只是将目光落在他的身上。
云里长风对到来的人并不惊讶,而是问道:“你比我预计的来得晚。”
沧旻没搭话,只是问道:“既然如此,云里家主应该也知道我来的目的是什么。”
“我知道,你想保护她。”云里长风似乎已经洞察了一切,“可是她的能力并不需要你的保护。”
“你知道里里的性子,你这么逼她的目的是什么?”沧旻看不透云里长风的目的,“是想用她的力量杀了天昊和周无裕?”
“你不知道的还是太多了。”云里长风嗤笑了声,“我要的不是死亡,而是一个众人所知的结果!你知道什么结果!”
他温和的眼神立刻变得狰狞起来,猩红的眸子在他的脸上显得邪气。
“但是那些结果应该让你的女儿来承担吗?”沧旻掷地有声地反问道。
云里长风满是沧桑的眼中涌上自嘲:“呵,怪只怪她是我的女儿。”
他说完沧旻就感受到强大的力量袭来,他飞身躲过落在了高墙之上:“怪只能怪你自己太无能,你的因果让她来替你承受!”
沧旻的直言不讳让云里长风舍弃了最后的仁慈。
飞身直向沧旻命门,沧旻硬生生挨了这一掌飞退出去几米,捂着心口吐出一口血。
他擦去唇边的血迹,唇边扬起冷冰冰的弧度:“既然你对姜里里不仁慈,那就不要怪我替她杀了你这个父亲。”
云里长风看向自己的掌心,能看到整个掌心被刺入鳞片,鳞片似乎带有剧毒在他能明显看到本来青色的血脉如今都成了乌黑。
他看出这个东西是什么,神情骤然一变:“蜃龙的尾鳞?你疯了?”
蜃龙只有一片尾鳞,藏有剧毒,一旦碰上就必死无疑,除非沧旻愿意救他。
但这种鳞片有个弊端就是这片鳞片若是三天重新拿回,沧旻自己也会死。
“云里长风是你疯了 ,云里早已经被你毁了干净,你居然还妄想着以里里一己之力能挽回?你才是最疯的人!”沧旻毫不客气地说道。
云里长风看着手中的鳞片怒极反笑:“你的性子跟你娘亲很像,倔强到让人厌恶。”
沧旻并不在意他口中的母亲,而是拿出一瓶药:“云里长风我知道你想做什么,我给你一半解药,我帮你做。”
云里长风知道若是没有解药他今晚都撑不过,看着他手中的药瓶,问道:“你确定你要帮她做?就算是死?”
“无论是什么我来帮她做,就算是杀尽天下人。”他知道姜里里现在承受不了一点罪恶感。
她不是曾经杀戮的云里里,她害怕自己再成为那样的人,才会那么的不安和痛苦。
云里长风站在他的对立面,看了许久才说:“人若是困于爱情就难以成就大业。”
“你困于往事怎么不说难以成就大业?”
这话让云里长风有些哑口无言,片刻后他道:“将解药给我。”
沧旻将药丢要给他,看着云里长风将解药吃下,又道:“这药的时效时八个时辰,八个时辰后你没有得到我的第二次解药就会痛不欲生,所以之后你能控制她,但是不能伤害她,杀人的事交给我。”
他知道离开是不可能的,整个浮生城早已经被花藤所侵占,现在姜里里的情况不能太动荡。
只能将一切都控制好,他是恶人可以杀很多人,但她不是。
他不允许他心头的白雪被脏污血迹沾染。
沧旻说完没有再留恋直接离开,云里长风将手中的药瓶捏碎,他确实没想到自己被沧旻摆了两次。
他望着沧旻离开的方向,心中隐约觉得沧旻或许也是不错的选择。
九十三只毛绒绒
沧旻回到姜里里的屋内, 站在床边望着安睡的人,这段时间她明显就清瘦了很多, 之前养出的那点肉感现在都没了。
她睡得很不安稳,眉心还紧紧地蹙着,大概是又做噩梦了。
“沧旻……”她梦语了声,随即手紧紧地拽着身上的被子, “你别不要我……”
沧旻想到之前看到的那些信,还有天昊装成他寄给姜里里的最后一封信,或许她一直都没看出来那不是他。
因为她心里一直认为他不喜欢她, 之前那些喜欢不过是受到了凤鸾图腾的影响。
可她不明白,自己对她的喜欢早已经不受任何的影响。
沧旻弯腰手轻握上她的手:“我只有你, 怎么会不要你。”
梦里的姜里里似乎听到了这句话,紧握住他的手, 紧蹙的眉心缓缓舒展开, 不住地喃呢着他的名字。
他躺在她身侧将她轻轻地抱在怀里, 姜里里这才安静下来, 只是拽着他的衣领, 将脸压在他的颈窝上,呼吸逐渐安稳。
沧旻抚着她的长发,她在他怀里转了个身, 乱蹭着寻了个舒服的位置,沧旻看着她的后脑勺, 想到她抱着自己睡觉也是起初面对面, 后来就留给他一个后脑勺。
他眼中都是笑意, 将吻落在她的后颈上的标记, 她身体立刻就微颤,柔柔地哼了声。
沧旻掌心抚上她的腹部, 这里的孩子刚萌芽,没有任何动静,但是他似乎能感受到里面微弱的生命力,这是他们两的孩子,他一定会让她们平安的。
沧旻心微定,闭上眼靠在她身上,是难得的安稳。
外面的夜已经很深了,静谧无声,等天色亮了大概又是一番景象。
他一夜未睡闭目修炼,等着熹微的光透过窗将屋内的黑暗躯赶,他小心翼翼地起身走到窗户边看到外面盛开的情人语。
百里静开的最茂盛的花就是情人语,虽然云里长风如今这么癫狂,之前大概也是个性情之人。
就算他不是一个好人,他应该也很爱他的妻子,才会养出这么多情人语。
他弯腰摘取了一朵,用灵力护着放到了姜里里的枕边,亲吻了她的唇,将安神的药抵入她的唇齿,看着她咽下,才低声道:“我很爱你。”
他说完不舍地起身离开。
门关上隔绝了外面的寒风,屋内光影昏暗,昏睡的姜里里眼角落下热泪,抵在枕旁的情人语身上,含苞待放的花缓慢地绽放着。
一道强大的结界直接把姜里里的住处保护起来,沧旻看着坚不可摧的结界,就算是云里长风也破不开,只需要等一切结束她就能平安出来了。
他欲离开,就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姜芝。
姜芝缓步上前,望着突然出现的结界,笑了声:“你用你大半修为将她护住值得吗?”
沧旻没有看她:“那你看着满山的情人语还喜欢云里长风又值得吗?”
姜芝的神情僵住,沧旻这才施舍了几分目光给她,:“只要百里静的情人语不枯萎,那他就是深爱着他的妻子,你永远是影子。”
她笑了声,笑声里满是讥讽:“活人是永远比不过死人的,这也就为什么天昊永远比不过你,因为你已经跟着她死了一次了。就算我强行消除她和你所有的记忆,你们两碰到一起还是会爱上彼此,因为有些喜欢是刻在骨子里的,跟旁人永远没有关系。”
“你不过是自我感动的跳梁小丑罢了。”沧旻收回所有的目光,径直离开。
姜芝本来是来把姜里里带去见云里长风,现在强大的结界将她护起来。
看来沧旻已经强行将他们的两个选择变成一个。
沧旻没有好心也没有耐心,让他们决定他跟姜里里应该做什么。
目前的情况也不适合坐以待毙,不破不立,他要想办法控制住姜里里受到伤害的程度。
姜芝已经沧旻是去找云里长风,却看到他进了厨房。
姜芝:“……”
她一时间不知道他想做什么,直到看着他洗手做羹汤的架势,问道:“你想做什么?”
“里里现在很虚弱。”他的意思显而易见,他要给姜里里补补身体。
姜芝怒极反笑:“我以为你会想办法带里里离开。”
“此时着急的应该是你们的家主,而不是我。”沧旻给了云里长风八个时辰。
而他的死期是三天。
姜芝骤然紧张起来:“你对家主做了什么?”
“你可以自己去问问,或者是看看他还能撑多久?”沧旻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眼底凌然的杀意。
姜芝预感到不妙也没犹豫直接离开,她飞身到了云里长风的住处,看到屈身半跪在一处墓碑出的人。
他看起来更是憔悴,一头花白的头发掩在他的侧脸,他确实苍老了。
姜里里看着不远处的人,想到沧旻那些话,她是自我感动的跳梁小丑。
可是无人能理解她对他的执着,就算是她自己也不能理解。
她像是阴沟里的老鼠见不得光喜欢着众人仰慕的家主,甚至偷偷艳羡云里长风和秦月如胶似漆,做梦还想着若是秦月死了,家主是不是能看到自己?
可是所有的假设和幻想都被真实打破,她知道云里长风是深爱着他的妻子,满山的情人语都是他亲手给她种下的。
她看着那些疯狂生长的情人语,就如同看到了自己疯长的嫉妒。
为什么她得不到这样热烈和唯一的呵护和宠爱?
明明她也长着一张漂亮的脸,却只能日复一日地跟影子一样看着他。
她确实如同跳梁小丑,可是再丑云里长风也看不到她。
姜芝缓步走到他的身边,看着墓碑之上‘爱妻秦月之墓’长睫轻颤,遮掩了里面所有的情绪。
“现在什么时辰了?”云里长风擦拭着墓碑,朝她问道。
“辰时。”她屈身蹲在他的身边,看着他擦拭墓碑的手,伸手碰上。
云里长风手停在那里转头看向她,一句话未说,但是那眼底以及是排斥。
“长风,我以前看你跟秦月双手交握时,总想你的手碰起来是什么感觉。”
云里长风:“你觉得是什么感觉?”
“我想大概是温热宽大的。”她看着两人碰在一起的手,“跟我想的一样,但是又有些不一样。”
云里长风将自己的手抽回:“江芝心会影响感官,我从小体温便不高。”
姜芝望着他眼中又很多情绪,但是最后只剩下落寞:“你好像永远都看不到我。”
云里长风站起来,居高临下像是怜悯众生的神:“江芝你应该知道云里的罗雀鸟只吃红果,丹鹤只喜欢栖息榆树,良禽择木而息,要看到你的人不是我,应该是喜欢你的人?”
这话把江芝最后的自尊给摧毁,她眼眶彻底红了,沉默地转身离开。
她想过很多次云里长风说不喜欢她的神情,唯独不是这样,怜悯不忍。
他这点在意让她也够存活很久很久了。
九十四只毛绒绒
云里长风看着姜芝离开的背影, 轻叹了声,他怎么会不知道她对自己的心思。
只是在他眼中旁人都不是秦月。
江芝方才的行为过于奇怪, 他看向不远处强大的结界,心中知道肯定是沧旻对江芝说了什么。
这么想来他到底是小瞧了沧旻这个后辈。
可是想到当初洛池的性子莞尔一笑,到底是一脉相承,他比他的母亲更优秀一些。
他看向自己的掌心,已经是大片的五黑,八个时辰快要过去了。
看来沧旻就算是死也不允许他伤害姜里里。
“也罢。”他收回手,他要的不过是一个真相。
云里长风迈步走了出去, 他要去找沧旻。
等他走到姜里里的住处,强大的结界之外是等着他的沧旻, 他正站在一片枯萎情人语前看到他来也没有任何意外。
“情人语枯萎了就难以存活了。”云里长风朝他说道。
沧旻将自己的手收回:“这里的情人语却开的这般茂盛。”
“或许你看到的不过是有假的。”云里长风一挥手,只见本来开的灿烂的情人语都变成了枯萎的残花。
沧旻起身扫了眼前的场景:“真可惜, 我还以为能种出这么多情人语的人, 心底大概存了几分良心。现在看来, 你确实挺疯狂的。”
“疯狂?你见过比着还疯狂的事情吗?”云里长风问道, 但是他没有等沧旻回答就自言自语地说道, “看着自己最爱的人死在自己面前,还有一场大火烧了整座城,你以为一切是因为自己, 带头来一切是因为你最信任的人。”
沧旻知道他说的可能是往事,沉默地看着他。
云里长风自嘲地笑了声:“我蛰伏多年, 为了就是明天的那一刻, 无论是谁都不能阻止, 就算是你也不行。”
他说完伸手一掌拍向沧旻的心口, 沧旻早已经防备,飞身往后退:“我知道你要什么, 你要的不过是让全天下人看到慕晟曾经的罪行。”
他站落在一旁的高树之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云里长风苍老的脸:“你要知道现在云里早已经成了过去,云里长风也不是曾经让无数人拥戴的云里家主,慕晟的一句话血口喷人,可以让你所有的话都付之东流。”
他嘲笑他的愚蠢和天真还没看透人性的恶意。
云里长风似乎被点醒了,他怔然地站在那里,在思索这些话对还是错。
“这些年,慕晟带着无尽仙门成了第一仙门,无尽仙门的弟子做了很多让人赞美的善事,无人记得曾经乐善好施的云里一族。”沧旻的话字字诛心把云里长风的泼醒了。
沧旻见他脸上的杀意消去,知道他平复下来了。
他飞身落到他的面前:“但是我知道怎么对付慕晟。”
他拿出第二瓶解药:“放过里里,我也能帮你达到你的目的。”
云里长风锐利的眼眸凝视着他,接过解药:“你在幻境应该见过你的母亲,你跟她真的很像。”
“你故意让我看到她的?”沧旻反问道。
“若你不在意,你自然是看不到她的。”云里长风再一次将解药吃下,看着他说道,“你的尾鳞呢?”
“假的,我从不将自己的性命给旁人拿捏。”沧旻不过是赌他是否还有点理智。
他之前就猜测到云里长风的目的,才会用这个办法逼他做出选择。
他一定不会让里里涉险。
“你的计划。”沧旻并没有跟他寒暄的想法,直接询问。
云里长风没有说计划,只是丢下一句话‘明日你就知道了’,就消失在他的面前。
明日……
沧旻望向远处黑沉沉的云,心想明日天气大概不是很好。
*
暮色骤然坠落,等晨光重新升起时就是第三天。
深夜本来平静的浮生城里陆陆续续的多了从四面八方到来的人,大家看着紧闭的浮生城城门都在想明日天亮后会发生什么事情。
无尽仙门此时还是灯火通明,慕云姣看着坐在高位之上的父亲还没说去浮生城的事情,心里着急,若是周无裕真的有个三长两短该怎么办?
“爹爹。”她走到他的身边,祈求地看着他,“我们真的不去浮生城吗?”
慕晟手撑着头,闭着眼似乎在冥想。
“爹。”慕云姣又是唤了声,慕晟这才抬抬手手,“浮生城在已经不存在了,是不是有人在冒充云里的人?”
“不是的,您还记得之前我跟你说的灵笛吗?她真的云里里。”
慕晟眉心紧蹙,他其实已经要人去查了一直跟在沧旻身边的人,模样是跟云里里一模一样,但是他明明记得当初他带着三界的人将她活生生地逼死了。
怎么会再次出现?
他给天禛传的信至今也没有回信,他知道现在天昊和周无裕被抓起来了,那么云里里的目的大概就是无尽仙门和魔界。
正当他在犹豫是否入局,手下就有人来通报。
“掌门魔界有消息了。”
“说。”慕晟这才坐起了身,等着消息。
“天禛已经带着魔界大半的人去往浮生城了。”
这个消息慕晟其实已经猜到了,天禛不可能放任的天昊陷入危险。
“爹爹,我们不去吗?”慕云姣以为自己父亲听到这个消息就会安排人去浮生城就周无裕,但是慕晟完全没有任何命令。
慕晟看自己女儿着急的样子,神情不悦:“你担心什么?”
“我肯定担心,师兄是我的未婚夫,他若是有三长两短。”她说着就要哽咽了。
慕晟冷笑一声:“他有三长两短影响你成婚?换一个仙门之子又有何难?”
“爹!”慕云姣完全没想到这话能从自己父亲口中说出来。
慕晟没有管她起身就离开,慕云姣看着自己父亲离开的背影感觉自己好像不认识自己的父亲了。
她站在原地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办,又听到了自己父亲命令人说:“带小姐回去休息,这几天都不要出门,好生休养。”
慕云姣这才反应过来他是想限制自己去浮生城,她不敢置信地:“爹!难道你真的不想救师兄吗?”
但是慕晟已经没了人影,这一瞬间慕云姣感受到绝望。
慕晟没有回自己的寝殿,而是去往一处密室。
密室之内就看到一具这身体在冰棺之内,他走近就能看到一张年轻俊美的脸。
他手碰上冰棺,紧张的神情明显松了几分,低声说道:“长风,我还以为你苏醒了。”
慕晟将这具身体关在这里许多年,就是担心他会重新苏醒,现在看到里面的身体依旧完好,将心中的担忧给消除了。
只是他盯着冰棺之内的尸体,看了好一会,伸手直接将冰棺盖拍开,谁知道本来完好的人形,瞬间就消失成了枯藤。
慕晟的神情瞬间就变了彻底。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看了这么多年的身体居然是枯藤所幻化出来。
“云里长风你真的回来了。”他握紧了手,心里清楚了浮生城这件事的目的。
他一掌将冰棺给毁了彻底,阴沉着脸走了出去,无尽仙门此时已经在飘雪跟跟当初云里被一场大火毁灭时的天气一样。
慕晟想到当初那场大火,眼中是得意的笑:“当初浮生城事怎么毁灭的,这次依旧会再次重现的。”
“来人。”他喊了人,命令道,“带人去浮生城。”
云里长风这次的目的定然是为了揭示当年的往事,他若是不去岂不是了落了人口舌。
*
浮生城乌云密布,酝酿着一场大雪,被城门拦在外面众人看着天色越来越亮,心都跟着紧紧地提起。
他们隐约能感受今天有大事要发生。
有人看了看四周,既没有看到魔界的人也没有看到无尽仙门的人,倒是看到了的合欢宗的人。
“无尽仙门和魔界的人是不打算来吗?”有人好奇地问道。
“被抓的两个人一个是魔界的君主天昊,一个是无尽仙门未来的掌门,他们肯定会来的,天色还早着呢。”
站在城楼之上的云里长风看着越来越多的人,朝站在自己身后姜芝说:“我当初也站在这个地方看过浮生的繁华。”
“我知道,当初这里人来人往,开满了夫人喜欢的花。”姜芝此刻已经放下了自己的情爱,她知道此刻是站在他的身边帮他完成最后一件事。
“我也在这里看过几百年的荒芜和废墟。”云里长风话中都是怅然,“这世间的的繁华是不是永远也长久不了,花期再长的花都会凋谢。”
“人的情爱可以长久。”姜芝看向他,“就像你十年如一日地爱着夫人。”
“或许是一种寄托。”云里长风看着远方飘落的雪,“我跟月儿从小便是青梅竹马,她是我灵魂的寄托,她去世的那一天也是下着雪,可她最不喜欢下雪了。”
江芝看着他眼中的哀痛,这是云里长风这段时间最明显的情绪了。
她没有再聊这件事情的想法,而是问道:“你真的相信沧旻?”
云里长风却没回答,只是朝她说:“将这两人带走,丢给沧旻要他安排。”
姜芝应了声便将还昏迷着的天昊和周无裕带走,直接往姜里里的住处去。
沧旻一直守着姜里里似乎担心他们会后悔将人带走。
她到了姜里里的住处,看到沧旻正弯腰用自己灵力试图复活一片枯萎的情人语。
“枯萎了它们就不会重新活过来。”姜芝面无表情地朝他说,说完又把带过来天昊和周无裕丢到他的脚边,“家主要你将这两人给处理了。”
她说完本想离开,沧旻这时喊了她一声:“姜芝。”
姜芝转头看他,沧旻这才说:“里里是无辜的。”
姜芝看了他许久,才说:“那你说这里说不无辜呢?这片花不无辜,你从出生就被母亲抛弃你不无辜,云里长风曾经那般风光霁月的人,现在变成这样不无辜吗?”
沧旻知道姜芝心中有很多仇恨:“所以今天我会帮你们,只是以后若是你有幸存活,不要伤害她了,让她活的简单一些。”
这话的意思让她愣了片刻,最后她只是沉默的离开。
她从未想过沧旻的真的愿意用自己来换取姜里里的安稳,就像当初云里里以自己的身躯献祭万物生灵时,沧旻就没有出现,她以为他们两的感情大概是抵不过风雨。
现在她才恍然觉得是她错得离谱。
沧旻将昏迷的天昊和周无裕分别丢到了一间漆黑的房间,天昊此时已经悠悠转醒。
他看到沧旻是眼神骤然出现杀意:“沧旻!”
沧旻一脚将他狠狠地踩在身下,抽出一封信:“这封信当初是你冒充我的自己寄给里里的?”
天昊看着他信中的内容,呵了声:“怎么?我只是告诉她真相罢了,你从来就不爱她,喜欢她不过是因为心口的凤鸾图腾的影响。”
“就是因为你这封信,你让她死了一次!”沧旻想到当初自己出去给重病的里里寻药,回来看到空荡荡的房屋时心里的绝望。
“当时我已经寻到可以治好她病的药!就是你一封信把她推向了死亡!”沧旻说完将他猛地揣飞出去,重重地撞在墙面上发出嘭的一声。
天昊猛地吐出一口血,看着飞落在他面前的信,沧旻蹲下身手猛地拽进他的衣领,眼中都是杀意:“你是不是早已经忘了当初你要死了,是她背着你爬上了魔界长阶,求他们救你!你能坐上这个位置也是因为她拿着灵笛杀了一个人人,沾满鲜血换来的!天昊,你知不知道她很害怕杀人!她很厌恶自己成为刽子手!”
“是她先不要我的!”天昊怒吼了声。
沧旻一拳就狠狠地砸在他的脸上,天昊将打落的牙齿吐出来:“如果不是你,我不会这么对她。”
“执迷不悟。”沧旻已经没了耐心 ,他恨不得现在就将他杀了。
这时门被推开,一个瘦弱的人站在门口望着他们。
沧旻看着扶着门的姜里里,他没想到安神药这么快就失效了。
姜里里缓步走到他们两面前,脸色苍白。
沧旻将手里的人丢在地上,擦干净手上的鲜血,走到她的面前:“怎么醒了?”
“我做噩梦了,一直找你,但是找不到你被吓醒了。”姜里里苍白的唇扬起一点弧度,沧旻伸手握住她的手,是冰凉一片。
“回去。”沧旻知道她现在的身体情况。
姜里里摇头:“我想跟他说些话。”
沧旻望着她,眼中是不认同,但是姜里里已经挣脱开他的手,走到躺在地上的天昊身上,长睫微垂,沉默的但是天昊却感受到她身上浓重的恨意。
“天昊,我就问你一句话,当初云里出事是不是你跟慕晟勾结的?”姜里里只想听他亲口说这件事,在幻境之中看到的她可以告诉自己是假的。
天昊张嘴就想回答,看到她蹲下身清澈的眼睛望着他,他所有的话都卡在喉咙。
“我们年少相依为命,成年后我用我的人性助你平步青云,难道换不来一句真话吗?”姜里里伸手擦去他脸上的血迹,白皙的指腹被染成了刺目的红色。
天昊终究是不敢回答,只是说:“里里,那我也问你一句,你可曾喜欢过我一次?”
“从来没有。”毫不犹豫的四个字让他彻底地死心了。
天昊眼中的光暗淡下去他伸手想碰她,但是手还未碰上她的裙摆,她就往后退了步:“天昊,你不回答我的问题,是因为是真实的是吗?”
她颤抖着声音逼问着:“是不是!”
“是!”天昊将自己所有的遮掩撤去,显露出眼中的愤怒和不甘,“是你父亲先害死我的爹娘!凭什么他云里长风能风光霁月,而我的父母惨死他却袖手旁观!凭什么!”
姜里里心神一震,她不敢相信地看着他。
“一切都是因果,是云里长风先背叛我父亲的!”天昊双眼猩红,里面都是疯狂。
姜里里不断地后退,眼中满是失望:“你疯了……”
“我是被你们逼疯的!当初你若是不喜欢沧旻!我们就能成婚,我愿意为了你忘记这些仇恨!可是你偏偏对沧旻死心塌地!”天昊心中情绪好像爆发的火山,意图将一切都摧毁,“都是你们!”
沧旻把姜里里拉到伸手,把天昊拽起来又猛地砸在地上,手背上青筋偾张,他咬着牙愤怒道:“你想要的就一定是你的?你要她杀人帮你上位时怎么不说你喜欢她?你用噬魂散逼她留下,她为了离开,吃下毒药时你怎么不说喜欢她?她中毒奄奄一息时,你正在娶你的新婚妻子!天昊你就应该粉身碎骨。”
最后一句话他压低了声音在他耳边说,然后一拳将他打晕过去。
沧旻跟丢垃圾一样把他丢在地上,起身走到姜里里身边,沉默地将她抱起来。
姜里里被他横抱在怀里,眼睛惶然地看他。
沧旻收紧了下颌回到屋内把她放到床上,起身拧了条温热的帕子给她擦手上的血迹。
下一刻手背上就是滴落下来的泪水,一颗颗地砸落下来。
他心被砸的生疼,望着她单薄的肩膀,她伸出手寻求安慰地抱紧了他:“沧旻我一点也不想记起来。”
沧旻鼻尖酸涩,掌心抚上她的后颈:“想忘记我就帮你忘记。”
她却不住地摇头:“可我不想再忘记你了。”
她可以忘了所有人,就是不想忘记沧旻,他是她所有黑暗记忆里唯一的美好的存在。
沧旻心温暖了几分:“我们还会有很多记忆。”
姜里里仰头望着他,满是泪水的眼睛望着她,里面是柔情和喜欢,满到要溢出她的眼睛。
“难受吗?”他手轻轻地碰了她苍白如纸的脸。
她摇头,只是看着他,似乎要将他的模样刻进自己的灵魂。
沧旻被她看的心疼,低头想吻她,姜里里已经有防备了,躲开了:“我不想昏迷了。”
她知道自己之前昏迷肯定是沧旻给自己喂药了。
他无奈失笑,吻在她的唇角:“饿了吗?”
他说着将她带到了饭桌之前,这是他专门给她做的:“你现在很虚弱要多补补身体。”
姜里里看着桌上自己自己喜欢的菜,眼泪再次汹涌地落下来,这个时候他也是想着让她能过的好一些。
当初她却不要他了。
沧旻擦了擦她的眼泪,舀了碗汤喂给她喝:“养好身体,不要难过,我会带你离开的。”
姜里里这次没有抗拒,吸了吸鼻子就着他的手喝了几口汤,然后哽咽地嫌弃道:“你的厨艺还是不是很好。”
沧旻忍俊不禁:“你是喜欢我还是喜欢做饭的?”
“我喜欢你。”她紧紧地搂着他,“我喜欢你沧旻。”
她害怕自己再次失去他,郑重地告诉他自己的心意。
沧旻知道她的不安:“我知道。”
他应着,将碗里的汤一口口喂给她喝,等喝完姜里里的脸色红润了几分。
姜里里现在其实没什么胃口,喝完汤就吃不下了,她也不敢闭眼只能紧紧地抓着他的袖子,怕他离开。
沧旻无奈跟着她躺下,她缩在他怀里:“你想丢下去帮我爹爹是吗?”
她怎么看不出他的心思:“你不能这样保护我把自己陷入危险之中。”
沧旻听到她的话,沉默了许久才说:“我做不到将她带入危险之中。”
她拧着眉心:“沧旻,你说过的,你会在我身后。”
沧旻的眸光落在她满是坚定的眉目上,一言不发最后起身下床。
姜里里急忙跟着起来紧紧地抓着他的手,眼中都是祈求。
最后只听到沧旻说:“走。”
九十五只毛绒绒
姜里里有一瞬间怀疑自己听错了, 怔愣地看着他。
沧旻这时也说:“我可以答应,但不是现在。”
现在外面的情况不明, 他不可能让她这样涉险。
“那要什么时候?”姜里里问道。
“等我的消息。”沧旻弯腰伸手抚上她的发顶将她揽到怀里,轻叹了声,“你这般虚弱,可真是会为难我。”
姜里以为沧旻会生气,现在看来他更多是不放心,伸手紧紧地回抱着他:“我会乖乖地等你的消息。”
这已经是沧旻的让步,那她也不能得寸进尺。
沧旻应了声, 便松开她:“我先出去看看情况,在这里等我的消息。”
他说完就走了出去, 只见外面阴沉沉的天在酝酿着一场大雪,但是迟迟没有落下来。
天色暗沉的看不出什么时辰了。
但是他隐约能感受到时间差不多了, 直接将周无裕和天昊带走, 云里长风将他们两丢给自己的目的很明显。
要他将这两人给安排。
既然是安排自然是要放到大家都能看到的地方。
沧旻直接进把天昊和周无裕浮生城中心偌大台架之上去, 此时云里长风也在这里, 一副等待很久的模样。
四周都是摆好饭菜的长桌, 将整个台架给包围了起来。
云里长风会坐在了最高处,自顾自地给自己倒了杯酒说道:“你来的太慢了。”
“里里醒了。”沧旻将天昊和周无裕丢在他的面前,“你故意用天昊让里里醒过来的。”
沧旻之前没想到, 来的路上想到了,姜里里被他喂了安神药不可能会这么早醒过来。
云里长风莫名奇妙地将天昊和周无裕丢给他, 大概就是想用天昊唤醒姜里里,
“我很想知道我的女儿现在的本事精进到什么程度了。”云里长风没有丝毫愧疚。
“看来你也是个言而无信之人。”沧旻说完转身就想离开。
云里长风又道:“你先用尾鳞戏耍我, 我也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沧旻并没有跟他跟他对峙的想法, 直接飞身离开,他倒是想看看云里长风要做什么。
云里长风看着他离开的身影也没多说, 将手中的杯子放下,手轻敲着桌面,只看到地面凭空出现一个人形的骷髅头。
“将这两人给绑起来款待贵客。”他一声令下,那具骷髅头就将天昊和周无裕绑在了中心,等着所有人来观望。
沧旻其实没有走远,他看到了云里长风指挥出来的骷髅头,神情凝重起来,心想云里长风修的到底是什么诡道?
而且那人骨又是怎么出现的?
他看着那具人骨重新消失,目光再次落在云里长风的身上,他虽然坐着但是身上的杀意也愈发地明显。
他之前想帮他,现在看来,云里长风一个人大概也是绰绰有余的。
沧旻直接离开,他没有回百里静而是到了浮生城的城墙之上。
外面此时已经站满了人,大概都是来看这一场闹剧的。
他们被困在城墙之外,喧闹声不断,直到有人看到带着魔界之人过来的天禛都齐齐安静下来了。
“魔界带人过来了!”有人高声惊呼。
瞬间所有人都看向了天禛。
天禛也算是个稚气未脱的少年,现在站在众人面前,却一点也没露怯。
他带着魔界的人走到城门口,望着禁闭的城门也没急躁而是问道:“这城门何时能开。”
一旁人都在摇头,还有人说道:“你的父亲被人带走了。”
天禛看向已经无人的城墙恰好了沧旻的视线相交。
沧旻对他并没有兴趣,将自己的目光收回,现在天禛带着魔界的人来了,云里长风还不开门,这么看来他是在等慕晟。
但是慕晟一定会来吗?
他看向远方,远处是浓重的雾遮挡了所有的视线,下面的人从安静再次变得喧闹起来。
“魔界的人来了,无尽仙门的人会来吗?”
“我感觉不会来。”
“为什么不来?周无裕可是无尽仙门的天之骄子啊。”
大家七嘴八舌地讨论着,都很好奇无尽仙门的人是否会来。
沧旻看着远方心里知道慕晟肯定会来,云里长风等着就是他,他若是不是来云里长风这一出戏岂不是泡汤了。
正想着就听到下面有人喊他。
“沧旻!你怎么在这里?”问他这一句的是天禛,他大概是还没看清楚目前的局势,无端地猜测着,“是不是你勾结了里面的人,想要将我的父亲赶尽杀绝?”
沧旻冷笑:“你爹这般愚蠢,还不至于我出手。”
“那当初我姑姑的死不是因为你吗!”天禛继续愤声道。
他这话一出很多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沧旻的身上。
隔着高高的城墙他们的眼中也是高人一等的审判。
沧旻没有心情跟这样的周旋:“你姑姑的死是天昊一手造成,你若是不信到时候可以亲自问问你的父亲,只是他在你的面前也没几句实话罢了。”
沧旻眼中都是嘲弄,天禛是天昊养出来愚昧无知,这样的人往后怎么成大器?
他也没有心情关心天禛的事情,只是抬眸看着远方隐约有人过来,他大概猜出来人可能是无尽仙门的人。
果真没一会城楼之下的人都纷纷地看向迷雾之中,大家都小声地讨论着是不是无尽仙门的人来了。
“无尽仙门若真的来了,那这云里家主的面子可真不小啊。”
“你当初看到了云里家主吗?是一个瘦瘦小小的姑娘。”
有人开始讨论起云里家主的事情,但是大部分都在看新来的人是谁。
黑沉沉的乌云似乎有压城的趋势,沧旻看着迷雾之中逐渐清晰的人。
来的人真的是无尽仙门的人。
慕晟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浮生城城楼的人,脚步微顿,应该是有点诧异沧旻的存在。
跟在慕晟身后的弟子见他不走了,不解地喊了声:“掌门?”
“为什么没人说沧旻也在其中?”慕晟知道沧旻的本事,当初幽阴之地的封印他硬生生地破了,后来也是不要命地毁了大半个无尽仙门。
“我们没法进去里面,并不知道里面到底有谁。”那人说道。
慕晟摆了摆手,沉了下心,继续带着无尽仙门的人往浮生城的城门去。
大家看到逐渐靠近无尽仙门的弟子,都有点惊讶这位云里家主的面子。
慕晟带着人走向天禛,问道:“现在什么情况?”
“城门还未开。”天禛说完,只听到门吱呀一声缓缓地从内打开,姜芝就站在城门口,朝他们说,“我们家主已经等候大家多时了。”
她说完也没等他们径直往城内去,慕晟和天禛看了对方一眼,天禛先行一步带着魔界的人跟上了姜芝。
他知道自己的父亲还在他们的手中,现在的情况他没有其他的选择了。
慕晟看着跟上去的天禛,心里有些犹豫,里面的情况他不知道半分,若是进入了圈套岂不是被人翁中抓鳖?
“掌门,我们要进去吗?”身后的弟子适时问道。
慕晟并不是很像进去,但是前有天禛,后有各仙门的目光,让他一时间有点骑虎难下,只能说道:“进去。”
被花藤重新修复的浮生城是荒凉的。
慕晟看着熟悉的街景,脑海似乎还能看到当初繁华的浮生城。
可是千年过去,这里早已经不是曾经的浮生城,而他和云里长风也不是曾经的志同道合的好友。
等走到了一段时间,他们就看到被绑在高台之上的两人,以及坐在高位之上面容带着岁月沧桑的老者。
“爹!”天禛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父亲,慕晟也看到了周无裕,相对了天昊身上的狼狈,周无裕显得没受到任何伤害。
所以他只是匆匆地看了眼周无裕,目光就落在了坐在高位之上的人。
云里长风杯中的酒再次倒满,一双锐利的眼睛跟他碰上,那一刻慕晟瞬间就知道眼前的人是谁。
他完全没想到再见云里长风,他已经是这幅苍老的模样。
“不坐下吗?”云里长风举起手中的酒杯,邀请各位入席。
但是能坐的其实只有两张桌子,其他人也知道这大概是鸿门宴,无人坐的两张桌子让所有人退却。
纷纷看向天禛和慕晟。
现在只有他们两有资格坐在这个位置上。
天禛看了慕晟一眼,也没顾虑太多直接坐了下来,他看着被绑起来天昊,眉心死死地拧着。
慕晟却没坐下,而是问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云里长风看着他冠冕堂皇的模样,轻嗤一声:“慕晟,你一如既往装的很像正人君子。”
他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染了几分醉意的眼中都是恨意:“慕晟,你见到我不会有任何愧疚吗?”
慕晟装成没有看出眼前苍老的人是云里长风,故意问道:“我们相识吗?”
云里长风似乎已经想到了他会这么说,将一柄剑丢到所有人的面前:“你手中的剑是当年名动天下的神剑破碎,是云里家族的稀世珍宝,是我赠与你的。”
慕晟看向自己手中的剑,没想到失误了,这剑确实是云里长风所赠,而且当时他拿到这柄剑时几乎无人不知。
他握紧了手中的剑,装成一脸诧异的模样:“你是长风?”
但是转瞬他又剑指过去:“长风千年前已经离世!你冒充长风做什么!”
这话一处大家都看向坐在高位之上的,猜疑骤起,大家都怀疑地看着坐在高位之上的人。
云里长风大概是诧异于慕晟的冠冕堂皇的模样,手死死地捏着酒杯,冷笑了声:“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
他的话还未说完就听到一道清冷的声音:“重要的是慕掌门拿着的剑一直没认你做主人。”
这一声出来,大家的目光都看向说话的人身上。
九十六只毛绒绒
只看到姜里里站在屋顶之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下面的人:“我们云里家的东西赠与后, 只要心思纯善就能认主,但是你手中的破碎还未认你做主人。”
姜里里说完玉笛抵在唇边, 一声悠扬的笛声就响起,慕晟手中的剑好似被引诱了,极力从他手中挣脱开来的。
慕晟自然不会让姜里里得逞,强行将手中的剑压下,但是还是敌不过姜里里手中的笛子。
慕晟手中的剑直接从他手中飞出来,落到了姜里里的手中。
姜里里看着手中的剑,轻抚上似乎要将上面的脏污给擦去。
慕晟没料到自己居然失策了, 被一个小姑娘夺了剑,他飞身怒斥一声:“哪来的狂妄之徒!”
姜里里看着要飞过来的慕晟飞身想离开, 却看到沧旻直接出现挡住了慕晟。
“慕掌门你是不是忘了,她可是云里里, 云里家族新一任的家主。”
围在四周的人看到被沧旻护在身后的云里里, 想到三天前在城楼之上说自己是云里新一代家主小姑娘, 确实是眼前的人。
慕晟没想到云里长风有这么多帮手, 只能落在地面说道:“不是慕某不念故人之前情, 是长风和云里已经消失千年,你们这些说辞还不足以让我相信你们便是我故人。”
沧旻对慕晟的废话没什么兴趣,而是看向姜里里, 眼中是担心,好像再问你怎么出来的?
姜里里知道自己这么莽撞不是很好, 可是在结界之内她胡思乱想了很多, 便只离开出了结界的, 本不知道要去哪里。
所幸碰到了乌瑟还有小煤球, 它们两带她过来的。
现在被沧旻这么看着,她只能十分不仁慈地将小煤球和乌瑟给献祭出来:“我跟着他们两过来的。”
乌瑟和小煤球齐齐看向姜里里:“……叛徒!”
姜里里抿着唇朝沧旻说:“我很担心你。”
沧旻也知道她的心思, 伸手握住她的手,没有责备,只是握紧她的掌心。
本来惴惴不安的心情,骤然变得和缓,她看着他冷峻的侧脸,心里知道他对自己的纵容。
沧旻是完全没想到姜里里会这么莽,可是想到曾经的她更是过分。
不过现在的局势还波及不到她身上,因为慕晟已经看向了云里长风。
刚才慕晟的那些话,让云里长风笑了几声:“既然如此,你坐下我们慢慢地回忆。”
慕晟知道目前的情况已经是逼不得已了,本来他打算不承认这些人的身份,可是姜里里的出现让计划打破,只能坐下。
他一入座,云里长风脸上就显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
慕晟如坐针毡,可是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只能静看云里长风,不清楚他到底要做什么。
云里长风只是倒了两杯酒,伸手两杯酒就分别到了天禛和慕晟的面前,也没说要他们喝,指腹轻轻地敲了敲桌面,只看到一直昏迷的天昊和周无裕逐渐转醒。
云里长风起身走到他们的面前,最后停在了天昊的面前。
天昊看着他,眼神控制不住地惊慌起来。
“你怕什么?”云里长风问道,“当初我们对你不好吗?”
“长风叔叔。”天昊看着云里长风,全身都紧绷着。
他完全没想到本应该彻底消失和湮灭的人却突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云里长风冷嗤一声:“你觉得你配喊我一声叔叔吗?当初你勾结慕晟让我走火入魔,毁了云里之时怎么不念着旧情?”
“你胡说!”一直沉默地坐在一旁的天禛这时怒声反驳了声,“我爹当初也是无辜的受害者!”
“是吗?”云里长风反问,看向天昊,伸手直接掐上天昊的喉咙,“你说呢?你是不是无辜的?”
这么多人的面前,天昊此刻并不想承认云里长风的问题。
可是他掐着脖颈手不断地收紧,似乎要将他活生生地掐死。
天禛看着自己父亲被人掐着脖子,也顾不得危险直接飞身就想袭向云里长风。
云里长风没有给他一个眼神,单手一挥,天禛就如同断线的风筝狠狠砸在地上。
其他人看到这一幕都下往后退了好几步。
这时地面传来怪异的声音,他们低头看,就看到无数骷髅手从地面钻出来,他们想躲开但是已经迟了,那些骷髅手将他们全面抓住往地面一沉。
姜里里没想到云里长风居然会用怎么残忍的一招,想要下去阻拦他。
沧旻急忙拉住她的手:“你要去做什么?”
“我要去阻止他!”姜里里不知道云里长风要做什么,但是这样的邪术肯定会反噬他自己的。
她欲挣脱开沧旻的手,下一刻就被沧旻直接拉起来飞到半空,而他们两之前站的地方也伸出一只手,想将他们拉到地底下去。
“他到底要做什么?”姜里里生气地问道。
“他想做的应该是让这些人跟曾经的云里一样毁的一干二净。”沧旻之前以为云里长风只是单纯地想将过往的真相说出来。
现在看来他换了种更为极端的方法,他想让这些人都跟着曾经的云里一样消失的干干静静。
姜里里正想着要怎么办,就看到慕晟像是救世主一样,将所有人都护在身后,跟高台之上的云里长风对峙。
“长风,你现在已经走火入魔了!你怎么能滥杀无辜?”
慕晟的话让所有人都开始觉得眼前的云里长风疯魔了。
云里长风却是冷冷地勾了下唇角,眼中是全然的漠然:“慕晟你冠冕堂皇的样子真让人恶心。”
他说完一挥手,只见不知道从哪里出现的花藤将所有人都困住了。
空气之中弥漫着怪异的气味。
沧旻见状急忙朝姜里里说:“这花香很怪异不要闻。”
可是他说的不及时,他只是闻了一下,眼前便黑了一片,他担心姜里里的状态。
可是手碰上她的手,意识就被扯进了一场变故之中。
火焰像是浪潮无情地整个浮生城烧的亮如白昼。
沧旻茫然地看向四周,发现自己所处的地方是百里静,但是不是他看到地方,而是浮生城还未被毁的百里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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