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傅珀压了压眼角的湿润。
“大师?”李舒云疑惑的看着傅珀, 怎么给自己算卦还哭了。
傅珀低头掩饰自己的感动,没想到只是算个姻缘而已,竟然扯出这么多秘辛。
她不敢相信为了帮助石妙研, 李舒云竟然能付出那么多,甚至牺牲自己嫁给了五十多岁满脸褶子的石磊。
李舒云不得不这么做,想对石家人“指手画脚”就必须先成为石家人。
更讽刺的是一生风流的石磊, 最后心甘情愿娶回家的人竟然是模仿他原配妻子的李舒云。
就说搞不搞笑,别急,后面还有更搞笑的呢……
“噗嗤!”傅珀又哭又笑的让对面两人都看的莫名其妙。
“大师,你到底算出什么了?”李舒云表情怪异, 她不觉得自己三十年的经历哪里能让大师做出如此反应。
傅珀先是道了声“抱歉”,之后满眼好奇的看着李舒云, 又转头看了看石妙研, 心道:这次看到的内容对后者而言绝对是个好消息。
“请恕我直言不讳了。”傅珀左右看了看,确认离她们最近的人也在十米开外, 上身前倾:“你和石磊新婚当晚他真的直接睡着了, 而且还不行了?”
“噗——”石妙研一口茶险些喷到一桌菜上,连忙侧身朝向地面。
李舒云被吓了一跳, 先是给了远处的服务员一个“不用过来”的眼神,之后才帮石妙研擦拭身上的茶水, 拍背顺气。
她做这番举动的时候完全都是身体自己的反应, 实则双目失神,满脸震惊。
满脑子都是:她怎么知道的?难道这都能算出来?
没错,就在傅珀几分钟前还在惋惜李舒云这么个有手段知感恩的好人嫁给石磊白瞎了,还在心里腹诽那根老黄瓜也不知道还行不行的时候, 很快她就发现原来石磊真的不行。
“舒云!”石妙研被呛的差点过去,缓过来连忙抓着李舒云眼中全是星光, “这件事是真的吗?”
在得知自己心爱的人没被烂黄瓜糟蹋,石妙研简直像是心头开了烟花一样,比她明天就能掌握公司还要来的欣喜若狂。
李舒云被石妙研毫不掩饰的欣喜唤醒了神志,不好意思的垂下眼睑,转头满眼惊诧佩服的看着傅珀:“大师你真是神了,这都能算出来。”
李舒云敢发誓,除了石磊借着去国外谈生意的功夫联系的男科医生之外,只有他和自己知道这件事,绝对不会有第四个人知情。
自己从没说出去过,石磊更是不可能说出去,那么,傅珀能知道这件事原因,真的就是唯一的答案了。
李舒云丝毫没有自己老公不行的尴尬,看着年轻大师脸上全是好奇。
傅珀笑道:“我只算出来这件事与另一个人有关,或许是她冥冥中在保佑你。”
李舒云看着她意味深长的眼神,表情逐渐柔和下来,脸上满是怀念。
喃喃自语:“是啊,或许真的是她在保佑我,”看向石妙研,“保佑我们。”
石妙研一脸奇怪,“舒云,你快说说到底怎么回事,我爸他……他真的从来没碰过你?”压低声音,语调里有压抑不住的喜意。
李舒云点点头,“大师说的没错。”
李舒云有自己公司这不是秘密,而且两家公司经营的项目八竿子打不着,不存在卧底竞争。
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去石磊公司面试文秘只有一种可能,在他看来是即自豪又高兴,这么优秀女人倒贴自己,是个男人都得得意的睡不着觉。
在加上恋爱期间李舒云一点便宜都没让石磊占到,所以石磊更重视她了,整套婚礼都非常豪华,流程完善礼节丝毫不差。
这就导致整套下来两人都非常的累。
石磊毕竟不年轻了,就在李舒云去卸妆顺带整理自己心情的时候,他就直接睡着了。
“你说有个人保佑了你,那是谁?”欣喜之情过去后,石妙研这才记起这件事。
李舒云认真的看着她:“是你的母亲。”
石妙研瞪大眼睛,“你说……你说是谁?”
“是你的母亲。”李舒云深吸一口气,斩钉截铁的确认,“同时也是我的母亲,是我在心里心心念念了一辈子的母亲。”
在傅珀意味深长的点破有人保佑她的时候,李舒云就知道在大师面前自己的秘密根本隐藏不住,而且她也不准备一直瞒着石妙研,现在就决定把一切都说出来。
在石妙研震惊的表情中,李舒云动情的说出自己和石母的故事,到最后两人全都泪流满面的失声痛哭,紧紧地抱着彼此怀念她们共同的母亲。
傅珀静静的陪着她们,就像那天静静的陪着石妙研一样。
欣慰的看着面前的两人,以后她们终于可以坦诚的面对彼此,一起去回忆曾经的快乐和痛苦了。
去了另一个世界的石母看到这一幕想必也是欣慰的吧,直到死前都在记挂的两个孩子,终于并肩作战了。
她不是一无所有的离开这个世界,今后的岁月还有这么好的两个孩子在牵挂着她。
“有的人死了她还活着”只要有人一直想着她,她就一直活在两人的心中。
“我们都签好了婚前财产协议和补充协议,以后就算我们有孩子也只会继承我的公司,不会占了石家的财产,所以你爸非常信任我。”一个有能力又爱他的女人对他毫无保留的付出,这才是石磊将李舒云当成二把手大事小情都参考她的意见的原因。
虽然签署这份协议的时候两人都没想到石磊竟然会不行。
“你真的打算给他生孩子?”石妙研别扭的瘪嘴。
李舒云对她微微一笑,“怎么可能,我早就准备好避孕药了。”
石妙研心疼:“那东西吃多了对身体不好。”
“以后都不需要了。”李舒云露出爽朗的笑容,和最开始客气的笑容比起来,此时她的表情更放松也更真实了。
三个女人互相看了一眼,不约而同的笑了出来。
快乐真的会互相传递,离得最近的一桌客人听着那边传来银铃般的笑声,不自觉勾起嘴角,心情也愉悦了起来。
三人笑过之后,李舒云才说为什么是石妙研的母亲保佑她这件事。
“其实我在婚前的头一天梦到了她,她在梦中流着泪满眼心疼的看我,像是要说什么又说不出来的样子,”李舒云安抚的看了一眼石妙研,“我知道她的意思,她希望我能过好自己的人生,不要再踏入那个火坑了。”
“但是我做不到。”
石妙研眼中泪光闪烁:“舒云……”
李舒云笑着对她摇摇头:“没关系。”
接着道:“谁知婚礼当晚我从洗手间做足了心里打算忍着恶心走出来的时候,竟然看到他睡着了。”
那一刻李舒云放松了,像是逃过了一劫似的。
“我正要去旁边的客房泡个热水澡解解乏,就听到床上传来惊怒交加的哀求声——”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不是我害你的,这些年我一直把女儿照顾得很好,求求你不要找我陪葬!”
“是不是下面缺钱花了,我给你烧,要多少有多少!你别抓着我!”
“你这是干什么!别拿刀对着我,你以为我不敢还手吗?别,别,啊——”】
傅珀肩头颤抖,听力题中的梦话让她憋笑憋的肚子疼。
“他好像梦到了你妈,又是道歉又是哀求的,好像石姨要拉他陪葬一样,最后惊叫一声人就醒了。”李舒云早就不记得五年前的具体内容了,但是对后面那一声惊叫非常印象深刻,当时她还暗暗猜想梦里石姨那一刀究竟是砍在哪了。
“醒了之后他整个人都丢了魂似的,浑身僵硬的坐在床上一动不动了十分钟,当时都把我吓坏了,幸灾乐祸中还有点害怕。”李舒云说着还有些好笑。
石妙研眼睛瞪得溜圆:“后来呢?他是什么时候发现那个的。”
“就是当晚。”李舒云表情讥诮,“都说狗改不了吃屎,我看石磊也不遑多让。”
刚在梦里被嘎了,醒过神来一脸惊恐的在全身上下摸了个遍,尤其拉开裤腰看了一眼里面,发现浑身完好,没有哪里缺了边角料,这才放心的抹了把汗。
都吓成这样了,等他回过神来再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娇妻时,还想提枪就上,结果……嘿嘿!
“石磊在那时候有一段时间见到我就心虚,毕竟我可不是那些为了让他施舍几个钱会对他卖笑的女人,我有自己的企业,虽然公司没有石家的大,但是真闹翻了名声丧尽的可是他。”
李舒云高兴这种意外,转头就借着石磊需要自己做挡箭牌对她比较愧疚的时机,试探着提了好几次对公司发展的可行性建议,直接在员工面前确立了在公司的权威。
李舒云一点都没有不好意思的借此机会开始培养石磊对自己言听计从的行为习惯。
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想插手石家继承人的选择,也不是有个身份立在那就行的。
李舒云这五年一步步走着,回想起来好像没说过一句真心话,每做一件事都有着她的目的,唯独和石妙研都是她们各自心灵的一块净土。
所以才说石姨除了在保佑她,也在保佑她们一路风雨一路歌,波折之后见彩虹。
傅珀所有的疑惑都弄明白了,原来之所以是三年后,那是因为李舒云没有帮石妙研得到公司之前无心情爱,其实这些年她们早将对方当成唯一的依靠,今天这番开诚布公更是让两人心灵相通。
每一个对视都拉丝一样,看的傅珀直呼受不了。
酒足饭饱,临别时傅珀突然笑了,“舒云,你知道妙研准备好要勾引你吗?”
李舒云戏谑的看着石妙研,“你之前的那些举动还不算勾引?”
石妙研脸颊瞬间通红,之前她跟傅珀说自己要勾引小妈,并且已经主动了,事实上才没有呢。她是来傅珀这里找自信的,其实还没有鼓足勇气对喜欢的人坦白内心。
李舒云凑到她耳边悄声说了一句话,石妙研立刻瞪大眼睛看着她,羞恼的小拳拳轻锤她肩头。
那句话是:“不用你特意去做什么,你的一颦一笑在我心里都是勾引。”
傅珀看着她们二人幸福的微笑,自己嘴角也不自觉挂起笑容。
这一年她见证了无数悲欢喜乐,有夫妻情深最后反转成全员恶人的,也有看似漠然实则心意全在一言一行,但是见了再多,她还是对这样暖心的一幕毫无抵抗,并且由衷的希望好人能有好报。
至于恶人,如果一时得不到报应也不要焦虑,命运之锤总有一天会降临在他的头上。
比如暑假的某日,傅珀真的见到了报应。
“傅珀小姐?”声音疑惑中带着重逢的欣喜。
傅珀嘴里叼着一根炸鸡柳抬头,这声音让她有几分耳熟,可是却一时半会想不起来是谁。
见到人之后傅珀还是有点没想起来。
叫她的人是个看起来有些沧桑的中年妇女,看到她抬头之后眼睛都亮了,眼中全是熟稔的欣喜。
傅珀侧头回想了一会,终于还是认输,“您是?”
周慧下意识的整理了一下破旧却干净的衣襟,站到傅珀面前还带着一丝拘谨,“傅珀小姐,我是周慧啊,之前在傅家工作过一段时间。”
傅珀失神的看着她,“你是周姨,你怎么……怎么变成这样了?”
如果自己没记错,周慧才三十出头,大概是七八年前她在二叔傅城荣家做了一段时间的保姆,怎么现在早生华发满脸憔悴,好像四五十岁一样。
傅珀为什么记得她,因为周慧两口子实在是太奇葩了,做妻子的刚出了月子就出来给人家做保姆,做丈夫的反而在家好吃懒做的带孩子。
说是带孩子,可是她有一次早上出门时见过那个一大早上就醉醺醺的男人把孩子带到傅家要扔给周慧,说自己要去打牌,把周慧气的在门口抱着孩子哭。
傅珀当时看着孩子饿的张着嘴讨吃的,她才十几岁也不懂这么大的孩子是要吃奶的,把兜里仅有的饭钱给了她,让她给孩子买点吃的,也正是因为如此,那天体育课全班一起跑圈的时候她直接饿晕了被送到校医室。
当时周慧看她的眼神让她直到现在还记忆犹新,也第一次知道书中写的“悲伤中带着感激”的眼神是什么样的。
但是就因为那个男人自从那次之后就总把孩子往周慧这里送,自己当甩手掌柜。
几次之后二婶就不高兴了,直接让她走人,傅珀也再没见过她。
“你在这里打扫卫生?”傅珀看了一眼她的衣着,是老城夜市统一的保洁服装。
周慧垂下头,“嗯,我今天才刚入职,傅珀小姐是来玩吗?”
傅珀道了声“难怪”,就算多来一天也不会不知道自己在老城算卦。
刚想说什么,就见旁边冲过来一个年轻男人,“周姐!出什么事了!”周身发达的肌肉让他看起来气势汹汹,即便并无恶意,冲过来的气势也让傅珀下意识后退一步。
周慧连忙拉住了他,“阿峰,不是不是,没出什么事,我遇到了以前雇主家的小姐。”
说着还习惯性的对傅珀露出抱歉的表情,看的她心里酸酸的,很多工作生活在底层的人就是这样,不管是不是自己的错,第一时间就是习惯性的道歉。
“我在老城摆摊算卦,就在南定桥,周姨有空可以去坐坐。”傅珀看了一眼阿峰。
他和周慧肢体动作很亲密,关系显然不一般,但是这个男人不是周慧的丈夫,那个渣男比周慧还要大几岁,绝不是这个二十出头的壮小伙。
但是只要他们不想说,这就都不关傅珀的事,明知道他们身上有故事,她也没有把视线落在他们双目以外的地方。
当日分别后傅珀本以为不会很快再见面了,谁知第二日晚上周慧就和她现在的丈夫郑峰来到了傅珀的摊前。
“周姨,坐。”
周慧拘谨的坐下,屁股只搭着半边凳面,郑峰见她坐下,自己才跟着半侧身坐下,那是随时能给周慧依靠的姿势。
“傅珀小姐。”
傅珀自嘲:“周姨你叫我傅珀吧,本来也不是什么小姐。”
周慧和郑峰对视一眼,“那我就跟大家一样叫你小傅大师。”
傅珀无不可的点点头,“周姨今天不忙?”
“今天我们上白班,”周慧不是个很会寒暄的人,刚说了两句话就直接看着傅珀道出了自己的目的,“小傅大师,我是想来求子的。”
“求子?”傅珀凝神看着周慧的面相,眉头皱起,“周姨你儿子怎么……”
周慧见傅珀竟然一照面就看出问题,眼眶立刻就红了,一手捂着嘴哽咽:“我的小宝,小宝他早就没了,呜……”
郑峰立刻抬起手臂将周慧揽在怀里轻轻地拍她的后背安抚。
傅珀从她的面相上已经看出了周慧孩子早夭的情况,而且距今已经五年了,那孩子才三四岁就,哎。
“周姨节哀。”
半晌后周慧平息了心情,这才道出自己为什么求子的原因,“老家的人说意外早夭的孩子会重新投胎到母亲的肚子里,我不想要小宝再成为那个畜生的孩子,就找了阿峰,可是距今五年过去了还是没有消息。”
“他们都说你算得准,大师,你给我看看吧,小宝什么时候才能来啊,我好想他呀。”周慧哀求的看着傅珀。
傅珀看了郑峰一眼,发现他对周慧和他在一起是为了让前夫的孩子重新投胎这件事一点反应都没有,好像再正常不过了。
既然他不在意,傅珀也没有必要多言,专注的看着周慧的面相,发现她子女宫确实显示有两子一女,长子早夭,后两个孩子是和如今的丈夫孕育的,倒是都能长命百岁。
傅珀又打开周慧的吃瓜盲盒,专门找关于未来喜事的盲盒。
没想到看了一圈都没有,反而是有个现在进行时的橙色盲盒。
傅珀打开一看,竟然是一张B超报告单,按照上面的孕育周期一算日子顿时面露喜色。
“恭喜周姨,你现在就已经有孩子了。”
周慧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的捂住小腹,“现在,已经有了?”
“阿峰!我们有了,小宝真的来了!”喜极而泣的抱住郑峰。
“周姐,太好了,以后我一定会做小宝的好父亲,让他幸福长大。”郑峰双眼动情的红了眼眶,言辞虽然简单,却非常朴实充满诚意。
傅珀看着他们,觉得这两人真是很奇妙的一对。
虽然外表看着不太般配,但是只要和他们相处一会,就能感受到他们之间互相关心互相爱护,他们都不是会在嘴上说的人,可他们爱对方的心意全在一言一行中。
傅珀只收了周慧一百元的红包,就让他们抓紧去医院了。
看着两人的背影,傅珀没有对他们迷信把新来到的孩子当成以前的小宝有什么抨击的念头,也不愿意强迫任何人承认新来的宝贝是全新的个体,不要当成小宝的替身。
将心比心,每一个孩子都是母亲最爱的宝贝,小宝的夭折让周慧也几乎是没了半条命。
能用这种方法让她坚持下去好好生活,就算小宝有灵可能也是愿意重新回到她的怀抱里。
就把这当成是活下去的寄托吧,把对两个孩子的爱都放在这个孩子身上,让他在爱的包裹中成长,来治愈母亲创伤的身心。
又过了一日,周慧夫妻俩又来到傅珀的摊前,两人对傅珀千恩万谢。
“多亏大师算出这事,要不然我还在继续工作,大夫说这胎不太稳,不能受累,要静养。”
只是间隔一日而已,周慧整个人的精神面貌都像是换个人一样,脸上一直如影随形的悲伤换成了期待和柔情,就连头上零星的白发都好像变少了似的。
郑峰照顾周慧也更精心了,俨然一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口中怕化了的样子。
“那你们是要回乡还是……”
周慧摇头,“那里我们已经不方便回去了,风言风语扰的人心烦,我们准备留在湖城,在老城租下一间小屋子,阿峰平时给人搬货,我在家给他做饭,等孩子平安生下来再说。”
这个孩子对夫妻两人都是惊喜,从他到来的时起就要细心地呵护他,杜绝任何意外发生。
郑峰把周慧送到这就去忙工作了,看他那臂膀就知道肯定是个能养家的可靠男人,和周慧的前夫截然不同。
周慧可能平时也很少跟人聊天,今天确诊怀孕实在高兴,就跟傅珀说起了过去的事,小宝是如何夭折的,阿峰又是怎么和她在一起的,还有她前夫是怎么过世的……
第61章
这是一个让旁听者都会觉得愤怒悲伤的故事——
周慧自从被傅家的女主人辞退之后就深深地明白自己不能继续在外面打工了, 她选择带着孩子回乡里。
她的丈夫程刚好吃懒做,全靠老婆养家,也只好不情不愿的一起跟着回了乡。
回去之后周慧专心伺候地, 每天都用背带把孩子包在胸前一边干活一般带孩子,每当累的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只要低头看一眼怀里的孩子, 就觉得又被浑身的动力充满。
等孩子稍微大一点不在整日都是睡的时候,周慧就在地头上教他说话。
听着他在身后踉踉跄跄的喊“妈妈”,摔倒了也不怕,拍拍身上的土继续爬起来跟在周慧后面像个小话痨一样, 一会问问天,一会问问地……
就这样, 小宝长到了三岁。
从一个每日在母亲怀里咿呀学语的小婴儿, 变成了嘴巴甜的哄着全村的人给他投喂的团宠小宝。
“大家都很喜欢他的,每日就能听到从各家里传来的喊声‘小宝’‘小宝’……”周慧眼中闪着怀念的泪光, 耳边也好像听到了小宝的笑声。
抬手搭在小腹上, 一只蝴蝶不知何时从远处飞来,围着周慧一圈一圈的飞。
傅珀二人的视线情不自禁的落在那只色彩斑斓的蝴蝶上, 周慧抬起手,蝴蝶就直接落在了她的手指尖。
周慧怜爱的看着指尖的蝴蝶, 继续讲述她的故事……
孩子三岁了, 她也在考虑继续带着孩子出去打工,周慧给人家做保姆一个月能挣七八千,就算要多花一笔钱送去幼儿园,再减去房租花销, 总归还是有剩的,而且孩子也要上学, 以后在城里上学肯定比村里好。
可惜意外的发生打断了她对未来的展望。
小宝大了,也不再拘束在周慧身边,她一时间没看到孩子也没理会,照样想往常那样在地里干活。
直到她听见惊呼声从村里传来。
“小宝妈!小宝妈!你快回来啊!出事了!”
周慧当时就心里咯噔一下!连农具都顾不上捡了,拔腿就往家里跑。
路上碰到找过来的每个人都一脸欲言又止,还有人怜悯的看着她转头擦眼泪。
周慧那一刻突然觉得回家的路前所未有的长,她的鞋都跑掉了,为什么还没到。
终于她奔到了家门口,发现几乎全村的人都围在她家院里。
“小宝妈,你要冷静……”隔壁的邻居拉着周慧忍不住哽咽。
周慧推开所有人冲了进去,顺着他人的指引来到院子里的厕所,好几个男人站在板子上拿着东西想办法把人捞上来。
她的小宝,她的小宝……正面朝下躺在粪坑里。
“小宝!小宝——”周慧冲过去连抠带踹的掀开粪坑上的木板,想也没想就跳下去抱住了她的孩子。
可惜,已经晚了。
她的丈夫程刚当时就站在厕所门口,见周慧将满身污秽的小宝抱出来还一脸厌恶的捂着嘴退了出去。
周慧疯了一样冲过去抓着他:“你做了什么!你到底做了什么!为什么让小宝一个人上厕所!他呼救的时候你听到了吗?你为什么不救他!”
“哎!你放开,手上全是屎你别碰我!”程刚露出恶心的表情,“他都这么大了,自己上厕所怎么了,是他不小心,跟我有什么关系。”
谁料这时和小宝同龄的二虎说出了真相,“周姨,我看到他就站在厕所门口站了好久——”
二虎他妈连忙把孩子嘴捂住,“那个,可能是孩子看错了。”
“呜!”二虎挣开母亲的阻拦,“我才没看错,小宝说他要回家拉粑粑,让我等他,等了好久人都不出来我才进去找的,我真的看见了。”
二虎他妈紧忙一脸尴尬的把孩子连拉带拽的拖了出去,“你知道什么!净会瞎说……”
直到他们消失在人群后,周慧还能听到二虎争辩的声音,“小宝怎么了,他说还要和我去摘野梅子……”
“以后小宝都不能和你出去玩了。”他妈声音低沉不知道该怎么跟孩子解释。
“为什么……”
家里有小孩的也都一脸唏嘘的把孩子带走了,只留下附近的邻居和一些老人。
都是左邻右里的,之前虽然早就对程刚好吃懒做让老婆出去种地意见很大,但好歹是人家夫妻的事,除了背地里嘀咕几句,也没想多说什么。
这次太过分了。
看程刚刚才那副嫌弃的样子,在对比周慧不假思索的动作,所有人心里都有了猜测。
程刚被周慧用仇恨的眼神看着,心虚的垂下头,视线触及躺在地面上的小宝时像是被刺了一下似的飞快闪开,慌乱的连着吞咽口水。
以前程刚除了好吃懒做,偶尔还会喝酒打人,可自从小宝死后程刚就再也没有对周慧动过手,不是愧疚,而是总也忘不了小宝淹死在粪坑里那天周慧冰冷仇恨的目光。
傅珀听着周慧的讲述心里像是堵着一团棉花似的,上不去下不来。
虽然周慧没有说透小宝的死因,但是傅珀还是偷偷打开她的资料,找到了五年前的真相。
小宝去上厕所的时候程刚也在厕所里,平时小宝都是在旁边的空地上排泄,那天见到他蹲在木板上,也想学着大人的样子站了上去。
农村旱厕用过的人都知道,挖开几米深的大坑,上面用木板擎着,排泄的时候直接站在木板上,板子用铁钉固定,之间的宽度和深度足以让第一次使用的大人都腿肚子打颤,更何况是站都站不稳的小孩。
程刚是带着看好戏的心情看着小宝站上去的。
直到小宝掉下去,他才惊恐的提着裤子跳起来。
孩子掉下去的时候并没有直接就淹没进去,还想挣扎着往上爬,冲着仅有几步之遥的父亲求救。
可是程刚嫌脏,找了木棍之类的东西伸下去,可是孩子能有多大力气,根本抓不住,程刚伸手下去也够不着,犹豫了几次后他就这么站在远处看着小宝绝望的离开了这个世界。
傅珀气的使劲攥起拳头。
这种男人……这种男人就该千刀万剐!
偏偏连法律都治不了他!
蝴蝶从周慧手指上飞起,不等她着急的挽留,小家伙就飞到了傅珀的手上,像是安抚一样用翅膀在她手背上轻轻地划过。
痒痒的感觉顺着手背滑进了心头,傅珀心底的愤怒逐渐消散了下去。
蝴蝶重新回到周慧的指尖,看着色彩斑斓的小家伙,周慧继续说着她的故事。
“那时候我真的想一瓶农药倒进锅里,大家一起死,可是后来我妈听到消息找了过来,跟我说她找村里的神婆问过了,这种情况孩子心疼妈会滞留人间不愿投胎,只要我再次怀孕就可能重新投到腹中。”
正是周妈妈的一番话,让周慧重新燃起了希望。
“可是我不愿意让小宝继续做程刚的孩子,还担心不是一个父亲会不会有变故,就求着我妈一起去找了神婆。”
傅珀听到她的故事中出现了另一个同行,好奇的向前探着竖起耳朵。
“神婆按照我和孩子的八字,再比对程刚的八字,跟我说程刚和小宝八字相冲,不是父克子就是子克父,永远都不可能平安相处。”
傅珀眉头皱起,她并没有仔细学习过八字方面的内容,跟周慧要了三人的八字发给滕罗安,那边立刻就看到了消息,输入了半天一大长段就发了过来。
【这三个人是怎么凑到一起的!简直太离谱了。其中两个八字是相杀的,若是兄妹,女方定会被男方吸血吸到死,若是夫妻,一定会其中一人死在另一人手中,就算没有直接下手也有推波助澜之嫌,而且我算出相杀的命格已经结束了,男方的八字显示他已经是个死人了。】
傅珀心头一凛,后背汗毛瞬间就竖了起来。
难以置信的看着一脸慈爱的周慧。
“嗡嗡……”
不等傅珀消化这么大的信息量,第二条信息发了过来。
【八字已经死了的男人和另一个小一点的孩子是父子关系,孩子也早已过世了,比他父亲还早,而且这两个人的八字也是相克的,比相杀八字程度稍轻,但也不适合长时间生活在一起。】
傅珀长叹一口气,她能猜到周慧是想借着进城的机会摆脱程刚,可惜她还是晚了一步。
不过从滕老师的判断看来,那位神婆看来也是有真本事的人。
至于她有没有和周慧说她和程刚命格相杀的事,傅珀没有妄加猜测,毕竟周慧前夫已经死了,如果她对自己毫不避讳的说出来,岂不是相当于承认她前夫的死与她有关。
周慧对傅珀的讲述或许有一部分隐瞒的成分,但也情有可原。
傅珀再次仔细观察了一下她的面相,发现周慧面相并无凶气,显然如果她前夫的死和她有关,那也是和程刚与小宝之死一样,是属于法律也无法惩戒的那种见死不救的关系。
这就怪不得她之前说回乡的话风言风语扰人烦了。
知道她并没有主动杀人后,傅珀僵硬的后背放松了下来,甚至还觉得有些解气。
小宝的事如果放在自己身上,傅珀真的恨不得会把那男人千刀万剐,周慧这样的手段算是情有可原的。
想明白这一点,傅珀对周慧的态度也恢复到原样。
随着周慧的话,傅珀也同时打开吃瓜系统,对照着看她的过往。
“神婆给了我一个地址,让我把小宝葬在那里,并且定期去祭拜,心诚则亡魂有灵,会指引我找到和小宝八字相合的男人,那个人就是我孩子未来的父亲。”
周慧脸上挂起甜蜜的微笑。
“他就是阿峰。”
傅珀也正好看到了他们的初识。
神婆给周慧指引的地方是一个坐北朝南的山坡,风水特别好,下面就是一条小河流过,有山有水是绝佳的下葬之地。
周慧也没有进城打工,而是留在乡里,几乎每天都会去陪一会小宝。
程刚还是老样子,没钱了就向她伸手要,周慧满脑子都是让小宝再投到自己肚子里,没心思管他。
小宝没了大家都很同情周慧,可是也都觉得不能永远沉浸在悲伤中,有人劝她和程刚再要一个,周慧都没有理会,依然故我,渐渐地村里人就开始传周慧因为小宝的死魔障了。
这是客气的说法,真实的意思是——周慧疯了。
终于有一天她去祭拜的时候不小心从湿滑的坡面滚了下去,被上山挖竹笋的郑峰救下。
周慧想到神婆说的心诚则灵,就试探的问了郑峰的八字。
郑峰是附近村子的人,家庭极其穷困,生了好几个儿子都快养不起了,更没有钱给他们娶媳妇。
郑峰是他家的老二,上不上下不下的,在家里也不受重视,刚刚成年就在家务农,他听过周慧的事,见她问自己八字就明白了意思,郑峰直言周慧如果什么都不要,自己可以做她倒插门的丈夫,只要给他一口饭吃就行。
周慧当时对郑峰纯粹就是顺着神婆的指引做事,见他身体健壮是个能干活的人,而且还能跳进冰冷的河里救下非亲非故的自己,起码人品比程刚好了一百倍。
在经过神婆的确认郑峰的八字和她非常合,与小宝的八字也很合适,就这样郑峰没名没分的跟着周慧住进了她的家。
因为没有离婚所以同时也是程刚的家。
听到这傅珀瞳孔地震,很难想象这三个人同时生活在一个屋檐下是什么一番景象。
好奇问道:“可不可以把郑峰的八字也给我一下,我找老师问问。”
周慧喜不自胜,连忙把郑峰的八字也发给她,傅珀转头就给了滕老师。
另一头回复的同样很快。
【这个好!这与前面唯一存活的八字是非常相合的,感情和谐缘分深厚,而且非常旺子嗣。】
傅珀放心的露出笑容,原样转述。
周慧也露出笑容,“谢天谢地,神婆说的果然没错。”
得到傅珀的肯定后周慧表情更轻松了,逗着一直环绕着她们玩耍的蝴蝶,一边将后面发生的事说了出来。
在力量上女性对男性肯定是弱势一方,之前周慧恨程刚恨得咬牙切齿,也无法付诸行动,现在有了身材更健壮的郑峰,她是彻底不怕了。
一顿暴揍之后就把他赶到仓房去睡。
敢抗议?一顿不够就再来一顿暴揍。
从此以后程刚再也别想好吃懒做,想有口饭吃就得干活,周慧和郑峰一起侍弄家里的地,得空了还去县里打零工,挖竹笋去卖,心情好了才会回家给程刚扔下十块二十的。
饭桌上只要有肉,程刚永远都分不到一块肉丝,喝的汤也是清的能当镜子用。
可就算如此程刚也没走,继续窝窝囊囊的在那个屋檐下过活。
一起生活久了周慧越来越感受到郑峰的好,何止是比程刚强一百倍,简直是云泥之别。
郑峰不介意两人快十岁的年龄差距,对周慧唯命是从,在家里也不多说话,但只要周慧有指令,别管是脏活累活都没有二话。
而且他的心思全在周慧身上,只要程刚有一点起刺的架势,都不用周慧吱声人立刻就冲过来站在她面前。
程刚看着郑峰到自己家之后养的越来越好,拳头像海碗那么大,胳膊比自己大腿都粗,吓得一句话都不敢说了,生怕一个眼神不对了就要挨揍,憋屈的眼泪往肚子里咽,灰溜溜的躲到两人视线外。
村里人的风向转的快,从小宝死后对程刚鄙视厌恶,到周慧把郑峰领回家之后又开同情他了,见他被欺负成那样了也不敢吱声都恨铁不成钢,指责周慧不守妇道把野男人带回家虐待自己丈夫。
对这些话周慧全都置之不理,反正有郑峰在她左右那些三姑六婆根本不敢舞到她面前来。
三人就这么一起不明不白的生活了几年,渐渐地大家也都习惯了,见郑峰确实比程刚强百倍,又开始为周慧高兴,背地里取笑程刚这都是报应。
事情的转折就在今年中旬。
周慧面无表情幽幽的道:“夏季雨多,厕所的木板好几年没换早就发霉朽掉了,我之前跟他说了多少次找时间换一批新的,程刚就是不当回事,能拖一天是一天,果然啊,有一天夜里他出去之后就再也没回来,第二天一早我和阿峰捞出来才发现人已经硬了。”
程刚和小宝用同一种方法死了。
虽然事后警方来查过真的就是意外,可是村里人却开始流传周慧是终于忍不了程刚了,和奸夫一起害死他。
傅珀叹了口气,“之后你们就出来了?”
周慧点点头,“我们本想在老家一直陪着小宝,可是他们那样,以后孩子再出生也不好生活,所以我和阿峰就决定出来了,谁料……”
就在她垂下头看向小腹的时候,一直围绕着她们的蝴蝶突然落在周慧腹部的衣襟上。
两人震惊的看着这一幕,直到蝴蝶翩然远去还回不过神来。
周慧眼眶的泪水瞬间流淌了下来,脸上露出欣慰又忧伤的表情。
傅珀这一刻突然相信,冥冥中真的有看不见的存在陪伴着周慧,支撑着她。
至于小宝是否真的投胎到她的肚子里,见仁见智吧……
虽然是在养胎,但是周慧也不是什么都不做,他们租下了傅珀旁边巷子的一栋多年无人住的老屋子,没用几天请傅珀去暖灶的时候就见到整间屋子都收拾的充满了生活气息。
傅珀看的都有些心动了,“周姨,如果你身体还能照顾的过来,要不也帮我照看一下房子吧,每天腾出点时间去扫扫灰尘就好,每个月我给你两千元酬劳。”
周慧千恩万谢的,“太多了太多了,一半就够了。”
就是几步路的功夫,傅珀上学的时候一周只在老城住三晚,都不开火哪有什么脏的地方。
傅珀坚持给两千,他们有了孩子以后还有很多需要花钱的地方呢,多攒一攒也免得到时候抓瞎。
“要在身体能负荷的情况下工作,有什么不舒服的一定要以自己为重。”
这一点不用傅珀叮嘱周慧也会认真执行的,这个孩子是他们盼了五年才来的宝贝,怎么谨慎都不为过。
周慧知道这是傅珀照顾自己才想出的办法,感动的眼眶通红的拉着她的手连连道谢。
其实何伟母子也在老城租房子住,何母虽然有些残疾但家常的活还是不在话下的,之前经常给她炖补汤送过来,也自告奋勇想给傅珀打扫卫生。
但是都被傅珀拒绝了。
这次主动提出来,真的就是为了照顾周慧。
一次何母又来给送吃的,正好和周慧撞上了,两人都是农村来的,虽然年龄相差甚远但非常有共同话题,时不时还凑一起给傅珀做顿大餐,让她的生活水平肉眼可见的提升,一个暑假过去整整涨了五斤肉。
“怎么胖成这样啊。”傅珀照着镜子发愁,满脸愁色捏了一把腰上的赘肉。
下次雷秋娜再找来的时候她就不再用各种借口推辞了,直接就同意去健身房,惹得雷秋娜笑了一路。
暑假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去,傅珀摊子上的客流也非常稳定,不介意分享自己的私事的人都是晚上来,那时候人多热闹,你一言我一语的给求卦者出主意,看得人暖心。
不想被人围观的就白天来,如果傅珀人不在,还可以去陈家铺子或是乔老太太那里拜托他们给傅珀打电话约到家里去算卦也行。
这天就有一对母女通过电话来到了傅珀家里。
刚把人迎进来傅珀就被依偎在中年妇人身边的年轻女子吸引了注意。
看年龄绝对比自己还大几岁,可双眼中竟然透着孩童一般的稚气,怯生生的不敢抬头,最重要的是她还怀着孕。
“两位想算什么?”
中年妇女看了一眼自己女儿的腹部,“我带她来看大师,是想让你给她算算,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谁的。”
傅珀眉头一挑,“介不介意把事情的经过说一下。”
当事人全程都怯怯的低着头扣手,中年妇女则像是女儿的发言人一样,“既然来了,那我就豁出老脸,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
中年妇女的女儿智力有缺陷并不是天生的,是在小时候一次去乡下探亲被过路的驴给踢了,因为脑袋里受了伤落下的后遗症。
勉强养到成年就找了一家不嫌弃她的嫁了出去,可谁知就在前几天女儿的老公和婆婆在马路上走的时候被冲上人行道的车给直接撞到西天去了。
再加上这家的男主人在外国务工一时间回不来,她就只好先把怀孕的女儿接回了家。
事情的起因就是她在收拾遗物的时候竟然发现了一份检测报告。
“什么报告?”
中年妇女拍着腿长叹一声,“大师你不知道啊,我那早死的女婿他竟然是无精症。”
“啊?”傅珀瞪大眼睛,视线落在她女儿足有五六个月的肚子上,“那她这孩子……”
中年妇女脸上涨得通红,破有些难以启齿,“你也看到她这样了,现在老公死了,却多了个不明不白的孩子,总得查出这孩子到底是谁的吧,是谁的谁就得负责。”
傅珀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不对啊,你说女婿和亲家母前几天刚出的车祸,那他们其实是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的。”
中年妇女也意识到问题了,瞪大眼睛看着傅珀,两人视线齐刷刷看向不管她们说什么都是自己玩自己的孕妇。
傅珀意味深长:“看来你需要再去好好找一下女婿家的遗物。”
第62章
罗玉带着女儿重新回到她家里, 这次她翻找的更仔细了,终于在主卧室床板的夹缝里发现了另外两份报告。
其中一份是试管婴儿的报告,另一份则是尝试治疗无精症后医生彻底判定完全无法治愈的报告。
她女儿刘柳的孩子竟然是试管婴儿来的。
而且看着签名, 除了她女儿稚嫩的笔触,另一个竟然是亲家婆的名字。
罗玉拿着这份单子又找到傅珀,刚坐下就开始哭。
“哎哟, 我可怜的女儿啊!竟然守了这么多年的活寡啊!现在还用了不知道是谁的种让我女儿怀了孕,都这么大了打都打不掉,可让她以后怎么办啊……”
傅珀拿一副扑克牌给刘柳玩,她歪着头看自己母亲哭天抹泪, 抬手轻轻地在她头顶拍了拍。
“妈,别哭。”
罗玉哭声顿住, 泪眼朦胧的抬头看着一脸懵懂的女儿, 心中全是懊悔,当初为什么自己没有看好她, 让聪明伶俐的刘柳变成现在的样子。
可是她老了, 不可能永远照顾她,所以必须找到孩子的父亲, 让他负责。
罗玉下定决心,使劲一擦眼泪, 抓着傅珀的手恳求:“大师!你一定要帮我把那个人找到啊!”
傅珀安抚的拍拍她的手背, 把自己抽出来,看向刘柳。
在他们行业内有句话,算卦看相不看幼童,因为相由心生, 幼童心智不成熟所以不能看,起码要到十四五岁才能看到大概, 现在孩子都早熟,所以想看全貌起码要满十六岁才行。
刘柳虽然已经成年,可是她的心性还是个孩子,从面相上看必然是不准的。
如果是换个别的卦师遇到这种情况只能抓瞎,可谁叫这里的人是傅珀呢,吃瓜系统在手,就连刚出生的人在她眼中都是没有秘密的。
凝神看着刘柳,傅珀打开吃瓜系统。
一连串的白色光团出现在她的头顶……嗯,还是有区别的。
因为刘柳心智不成熟,所以常人的悲喜在她这里完全不能理解,除非涉及到生命危险或是违法犯罪的情况,其他所有在刘柳心中都不是大事。
傅珀只好按部就班的一个个打开看。
刘柳因为好看的姐姐盯着自己,抬头露出开心的笑容,看的傅珀直叹气,真是个孩子,上次来还一副怯生生的样子,第二次见面就已经不认生了。
罗玉紧张的攥着手,等待结果。
傅珀凝神足足看了半个小时,光团全是白色的,区分过去未来非常困难,看得人眼花,她只好一个一个挨着看。
第一个是看图题,刘柳五岁时被农村散养的大白鹅追的跑出了院子,然后被路过拉车的驴一脚踢到脑袋上的画面。
傅珀略过,继续看下一个。
这个是个听力题,刘柳到了要上小学的年龄,因为心智停留在五岁,被学校老师建议去特殊学校。
继续略过,下一个……
不知道看看了多少个,终于到了结婚的那一刻。
刘柳的丈夫只是无精症,是能产生性冲动的,只不过事后排出的精浆里没有精子,并不是她妈妈罗玉理解的那样守活寡,正常的夫妻生活还是有的。
其实她夫家对她还算不错,公公在外务工,在外包吃包住一年挣的十多万全部都寄给到家里,婆婆是全职主妇为人和善俭朴,娶了智力不全的儿媳妇也当自己女儿一样照顾。
至于为什么这样看似不错的家庭没有去讨个正常人的媳妇呢。
因为他们儿子也有点问题,是个有严重自卑症状的口吃患者,做不了任何需要社交的工作,只要在人群中就会浑身颤抖满头冒汗,只能在家做一些手工挣点零钱。
刘柳天真纯挚,在她眼中没有世俗意义上的好与坏,她甚至都不明白被歧视是个什么情绪,在她的世界中交流更接近原始,另一方有没有口吃根本不重要。
两人就像一对互相学习的孩子一样,就连看到刘柳学丈夫说话的样子,后者也不会有任何负面情绪,反而还会摆手大笑。
刘柳的公公婆婆把小夫妻俩的生活状态看在眼里,都觉得很满意,能找到不嫌弃自己儿子的女人,而且还能带给他自在和快乐,不管刘柳是个什么样的状态,他们都觉得值了。
就这样,刘柳结婚三年了,在她的陪伴下丈夫的自卑状态越来越少,还可以去接触外界了,虽然说长句子还是有口吃的毛病,但是和人交流的时候可以用短语或是词汇,就像刚开始学习说话牙牙学语的孩子一样表述自己的意思。
一切似乎都向好的方向发展。
直到去年年底刘柳的公公从国外回来,偷偷问儿子夫妻生活是否频繁,为什么还没有消息。
这才得知两人夫妻生活非常和谐正常,但就是没有好消息。
这下刘柳的公公婆婆可着急了,带着小夫妻去医院检查身体,最后得出结果是刘柳自己一点问题都没有,虽然智力有缺陷但是不影响生育,也不会遗传后代。
反而是刘柳的丈夫是天生的无精症患者,而且还是众多无精原因中最严重的,天生无法产生精子,通过服用药物催生精子也无法做到。
最后经过各种尝试后,医生为其下了论断,刘柳的丈夫得的是一种几乎无法治愈的先天不育症。
原本婚后这几年刘柳丈夫的自卑情绪已经有所改善了,经过这一次打击重新落回原地,甚至还有更严重的趋势。
他把自己关在工作室,把媳妇一个人留在他们的卧室,虽然他知道刘柳根本不能理解自己的情况,但是他自己过不了这一关,根本无法面对刘柳。
老夫妻俩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最后竟然商量出来了一个办法。
那就是骗儿子,说他虽然无法治愈,却可以通过从□□中抽取能产生精子的成分,利用科学的手段生成精子,在通过试管婴儿让刘柳怀孕。
实际上则是用了另一个人的精子。
试管婴儿非常成功,她丈夫对这些真相一无所知,真的以为是自己让刘柳怀孕的,自卑的情绪重新得到了缓解,还能克服负面情绪和母亲一起出门给刘柳选待产的物品和孩子需要的衣服包被。
时也命也,意外正是发生在他们某一次出门的时候。
一辆酒驾的汽车冲上了人行道,母子俩当场死亡……
傅珀带着沉重的心情看着下面的填空题,需要填的人正是试管婴儿精子的提供者。
罗玉带来的那份关于试管婴儿的单据中没有精子提供者的信息,傅珀只好自己猜。
搔着额头沉吟半晌,傅珀突然问了个问题。
“刘柳的公公叫什么名字。”
“呃?”罗玉诧异的愣了一下,“郭志,她丈夫叫郭雄,婆婆叫周开莲。”
听到熟悉的名字,正在旁边玩扑克牌的刘柳忽的抬起头,“我知道,我老公叫郭雄,我婆婆叫周开莲,我公公叫郭志,婆婆的电话是136********,公公的电话是……”
说完之后就咧着嘴用力鼓起掌来,“柳柳好棒,柳柳都记住了。”
这一连串的话非常流利,傅珀和罗玉可以想象那家人经过多少努力才让刘柳流利的记下这么一大长串的名字和数字。
罗玉面色落寞的长叹一口气,“可惜了,这么好的一家,怎么就祸不单行呢。”
“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傅珀感叹一句,随即将“郭志”填入空位。
看着系统判定正确的答案,傅珀将这个结果告诉罗玉。
“什么!”罗玉惊呼一声,随即面露恍然,“是啊,除了他还能有谁。”
随即眉头紧锁,郭家娶了刘柳主要是想给儿子找个不嫌弃他的伴,也是想要给孩子留下个能在二老百年之后照顾他的人。
罗玉之所以把刘柳嫁出去也是为了这一点。
现在郭家的儿子没了,只剩下老头孤寡一人,他还能认这个孩子吗?刘柳又该何去何从……
罗玉失魂落魄的拿出手机准备付卦金,就在这时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一通电话打了过来,上面清楚地写着“亲家公”三个字。
“啊这……”罗玉心情正复杂呢,看到这通电话满脸踟蹰,“大师,刘柳的公公来电话了,我是接还是不接啊。”
傅珀笑了:“当然要接,而且这是好消息。”
就在刚才她又开了一个刘柳的盲盒,这次是个未来的信息。
罗玉沉吟片刻,将电话接通,同时调为外放。
【“亲家母,我回国了刚出机场,刘柳在你那吧。”】
电话里传来的声音非常低沉,还带着沙哑。
罗玉看了一眼傅珀,后者伸出手指点了点桌面,罗玉立刻明白了意思。
“我在老城算卦的小傅大师这里,刘柳也在我这。”
【“好,亲家婆你把地址发一下,我这就过去。”】
等待的过程是忐忑的,罗玉几次欲言又止的看着傅珀,唉声叹气的声音就没断过。
等了半个多小时,一道敲门声传来。
房门一打开,站在外面一身风尘的人是个身材精瘦面色白皙的中年男人。
若不是发色已然花白,任谁也看不出来他是个年逾五十的人,腰杆笔直的看起来就像四十出头的样子。
郭志走进来,视线第一时间落在刘柳身上,见她完好的样子,这才松了口气。
“对不起亲家,这几天实在麻烦你了。”郭志走到罗玉面前立刻弯腰深深的鞠了一躬。
“爸爸!爸爸!”刘柳看到郭志,兴奋地围着他转,脸上的喜悦直白又纯粹。
“柳柳,爸爸回来了。”郭志嘴角扯出苦涩的弧度,抬手轻抚刘柳的头顶。
刘柳迫不及待的看着他的行礼:“爸爸给柳柳带好吃的了吗?”
郭志抱歉的摇了摇头,“回家爸爸做你最喜欢的大煮干丝好不好。”
“好耶!”刘柳喜得跳了起来。
郭志在全身上下摸了摸,突然想起什么,从包里翻出一袋小面包递给她,这是飞机上的早餐,他实在没有胃口,又舍不得浪费就带了回来。
刘柳眼睛立刻就亮了,跳着道:“爸爸会变魔术!爸爸是魔术师!”
郭志:“乖,拿去吃吧,我和你妈还有点事要说。”
刘柳摇摇头,珍惜的装在兜里按住,“带回去和大雄一起吃。”
此话一出,郭志表情怔了一瞬,随即就哽咽了,强压好几天的情绪瞬间抑制不住,蹲在原地痛哭失声。
刘柳被他的哭声弄得惊慌失措,“爸爸,你怎么哭了……”
罗玉也红了眼眶,“亲家……节哀顺变。”
傅珀看着面前中年丧妻又丧子的男人,为了挣钱他去了岛国的厂子工作,那里追求效率,所有的工作都要站着完成,一年十几万全都是挣的辛苦钱。
如今让他为之努力的一切都没了,对他而言无异于晴天霹雳。
傅珀:“节哀顺变。”
郭志平复好情绪走到桌前就看到了那两份报告,看了一眼就若无其事的叠起来装走,离开的时候还带走了刘柳。
“亲家母放心,刘柳如今怀着我郭家的血脉,我会好好照顾她和孩子的。”
罗玉跟到了门口,看着刘柳冲自己挥手的身影,直到两人拐出了巷子才依依不舍的收回视线。
“大师,你说他这是什么意思?”
傅珀收拾刘柳玩乱的牌,“放心吧,郭先生是个有责任心的人,如今对他最重要的老婆孩子都没了,他心里空落落的,正好需要新的支柱。”
“他明明知道我们已经发现了,为什么不直说呢?”罗玉想不明白。
傅珀笑了笑,“没什么奇怪的,儿媳妇怀了公公的孩子,说一千道一万总归不是光明的事,人已经没了,何必非得说透郭雄不能生育的真相呢。”
“再说,你最开始不就是想让人负责吗,现在人也有了,你还愁什么。”
罗玉一脸恍惚,“可是他们这样到底算什么呢……”
傅珀耸耸肩,淡淡的道:“别管算什么,结果是好的就行了,而且你是不是该付卦金了,诚惠三百。”
“哦,哦。”罗玉愣愣的拿出手机扫码,恍惚的差点多付一个零。
傅珀把人送走之后一个人坐在厅堂,侧着头看向柜子上摆着的奶奶的遗像,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讥讽,“终于不用担心刘柳这个负担重新回到自己身上,她应该高兴才是。”
垂下头轻笑一声,“血缘啊,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呢……”
新的血缘关系成为了郭志继续活下去的精神支柱,这些年习惯性付出的心有了落点,为了照顾刘柳他用车祸赔偿金在小区里盘了个杂货店,从此之后再也没有出国,整日守着刘柳和她的孩子过日子,看似养了一个孩子,实际上却像是养了两个孩子。
虽然其他人总是对他们这个特殊的家庭满心唏嘘,但是郭志却乐在其中,学着怎么照顾孕妇,让自己在充实中忽略悲伤。
罗玉去看过几次,发现郭志把刘柳照顾的很好,这才彻底放下了心。
在这个特殊的家庭里,血缘是连接的纽带,可是对于某些人来说血缘却什么都不是。
就在之后的第二天,傅珀又接待了几位特殊的顾客。
他们是晚上来的,丝毫不介意众人目光的走到傅珀的摊位前。
“大师,我想请你帮忙算算我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卦金我先出。”
傅珀抬起头,视线在面前的一女四男脸上一一扫过,视线最后落在唯一的女士身上。
疑惑的皱起眉头,“从这四位中找出孩子的真正父亲?”
赵洁点点头,“那晚我们是一起过的,现在我怀孕了,孩子的父亲肯定是其中一人,我需要他站出来承担人流的费用,否则就要均摊。”
陈大一听不干了,“凭什么呀,那天我喝多了,都说喝醉了硬不起来,要我说那天根本就没我的份。”
王二摇头,“反正我是记不住了那晚自己有没有和小洁做过,假如真的是我没什么不敢认的,如果不是我也不会白出这份钱的,但是我记得清清楚楚,那天半夜起来上厕所,就看见你趴在小洁身上。”
陈大一瞪眼睛,“你看清楚了吗?可能就是抱着睡而已,要这么说刘三也有嫌疑,早上起来的时候咱们可都看见了,他俩一大早上还不消停呢,他肯定是让小洁怀孕的罪魁祸首。”
刘三张开双手,“你们别吵了,虽然早上我确实和小洁恩爱了一次,可是头天晚上我记得清清楚楚,张四可是第一个抱着小洁进房间的,后来我带着他们两个去吐了,他俩可还在屋里呢。”
张四发表声明:“这个我承认,你们醉的想死猪一样的时候我和小洁在门口是做了一次,但是之后我就洗澡去了,小洁一个人在沙发上,之后是谁把她送回卧室的?”
赵洁烦躁的一挥手,“行了!”转过头看着傅珀,“大师那天晚上我喝断片了,现在也不管那天晚上到底谁占了我的便宜就想知道孩子的父亲到底是谁,赶紧把这块肉给做了,真TM麻烦!”
见他们谁也不想承认,气的直骂,“要是选不出人来就均摊,要不我就告你们强J!”
傅珀和所有的看客都一脸三观炸裂的表情,卦摊四周前所未有的安静,就连正巧路过的狗都僵住了脚步,以一种拧着头的姿势愣愣的看着他们,任由它主人怎么拽都不走,最后只好尴尬的咧了咧嘴,索性站在一旁看起了热闹。
傅珀叹了口气,“有点复杂,我试试吧,算出来再给卦金,要是算不出来……”
她有种不祥的预感,自己今天可能会在这五位的身上遭遇入行以来第一次滑铁卢了。
这五人面向太乱了,完全无法下手啊。
赵洁是个天生风流的相貌,初经人事至今已经流过四次了,而且看面相显示这还不是最后一次。
陈大是个没有丝毫责任心的孬种,从他一上来就在洗嫌疑就能看出来,如果不是拿出实证,他是绝对不会认的。
王二看似直言自己愿意负责,可是从他祸水东引的话中却能看出这人也不是个善茬。
张三……
傅珀一通分析下来感觉自己头都要炸了,突然面色一怔。
她又不是侦探,她是卦师,有吃瓜系统在手的卦师!怎么被他们几个带到沟里去了。
傅珀都被气笑了,“行了,你们先别忙着争论,你们找我来算卦,假如我算出谁是孩子的父亲,那个人会愿意相信我的判断吗?”
四个男人面面相觑,那天他们在老城的酒吧一起喝的酒,五人是高中同学毕业了也经常混在一起玩,张三家就住在老城,五人一合计干脆去他家续摊。
早上一醒来就是一堆必须打马赛克的混乱景象。
眨眼的功夫一个月过去了,赵洁该来的姨妈没来,她这才意识到事情大条了,用试纸一测,果然中了。
想到上个月五人大被同眠的经历赵洁连忙把这四个男人都约到张三家,想让他们重回现场一起回忆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结果就是……什么有用的细节也想不起来,赵洁一气之下就说要不求助警方,堕胎之后找专业机构检测,是谁的谁来出这份钱。
吓得其他人纷纷摆手,最后还是家住老城的刘三提议来找傅珀。
“大师只要你说的我就信!”刘三先声明。
其他人对视一眼,闹到警局总得有个由头吧,到时候赵洁告他们强J可怎么办。
一想到这也都承诺自己会相信傅珀的话。
傅珀无语的打开吃瓜系统,在五人身上挨个看一遍,必须先确认这四个男人在那天晚上都有谁和赵洁发生了关系,先排除再说。
她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要是真的四个人都有份,系统也没有任何指向性的信息,就干脆就承认自己学艺不精了。
看了一圈,幸好结果没有真的那么糟糕。
首先是陈大,他有一点倒是没说错,那晚上他是真的喝高了,有什么想法也做不了,被刘三带着去洗手间吐过之后随便找了个房间就往床上一躺睡了过去,半夜被憋醒稀里糊涂的走错了房间,到了赵洁的屋子就这么抱着睡了一宿。
王二也没说错,他那天也喝高了,而且他有点精神洁癖,看不起赵洁这种人•尽•可•夫的女人,只是一起喝酒玩玩而已,赵洁和张四做完之后他本着好心的原则把人送回了房间,之后就直接在旁边睡着了,并没有跟赵洁发生过什么。
刘三是房子的主人,提议带着赵洁回家的他就心有不轨,也没有醉的太严重的,因为不想被陈大王二他们弄脏屋子主动带着去找洗手间,结果出来就发现张四和赵洁在门口就滚起来了。
气的他直接回了自己的房间一觉睡过去。
还是半夜憋醒,这时候刘三已经醒酒随之而来的是那方面也醒了,他越想越不甘,干脆挨个房间找到赵洁。
这时候陈大正抱着她睡得正香,旁边睡着王二,刘三以为就差自己没有吃到,上去就把陈大掀到床脚,自己扑了上去……
陈大说他看到刘三一大早上就不消停,其实那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之后是张四,这家伙醉酒程度和刘三差不多,都是故意留着理智。他对赵洁心怀不轨而且最急色,趁着其他人不在第一个拉着赵洁做了一通,而且也是最渣男的,自己爽了就走,也不管赵洁还□□的躺在沙发上。
这一番筛选终于是见到点曙光了,陈大和王二可以排除,就看以次取胜的刘三还是先声夺人的张四谁的小蝌蚪最给力了。
第63章
傅珀长出一口气, 没想到自己摆摊算卦一年多,竟然有一天会接待这种离谱的顾客。
筛完四个男人,只剩下刘三和张四。
傅珀对着陈大和王二摆摆手, “你们俩站到一边去,一个睡得跟死猪一样,另一个精神洁癖的, 这件事跟你们俩都没关系了。”
陈大和王二咧咧嘴,对剩下的两个人幸灾乐祸的一挑眉。
刘三和张四面面相觑,他俩自己都心知肚明,最有嫌疑的就是他们二人了。
赵洁上下打量这两个人, 视线毫不客气的在他们下三路扫了又扫,嗤笑一声。
傅珀把视线落在赵洁身上, 现在该到她了。
没想到这么一看, 让傅珀都惊掉了下巴。
怎么搞的,竟然又多了个嫌疑人!
幸好没有先去看赵洁, 不然她都得抓狂了。
原来那天在酒吧的时候赵洁曾经落单过一次, 从洗手间回来的时候迷迷糊糊的对某个酒客飞了个媚眼,那人也不客气, 直接就把人拉到自己的卡座,之后发生了什么傅珀都不想再看了, 辣眼睛。
从酒吧离开之后发生的事就清楚了。
看了半天竟然是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家伙更先一步下了手。
傅珀整个人都颓了, 有气无力的继续看赵洁的盲盒。
终于在一个未来的盲盒中看到了真相。
赵洁虽然在男女关系上混不吝,但是有一点她非常较真,堕胎的钱必须男方出。
最后实在搞不明白到底谁是孩子的父亲,赵洁一气之下就报了警, 结果胎儿取出来之后拿去检验,才发现和四人都没有关系, 这下他们全都懵逼了。
傅珀叹了口气,觉得自己受了很严重的工伤,三天三夜都不用吃东西了,现在看什么都觉得恶心。
将这个结果告诉他们之后,傅珀也将自己算到的第五个人说了出来。“我并不能确定孩子是他的,但是我能肯定还是不是你们四人的。”
“什么!”四个男人异口同声,“我们竟然差点给他背了锅!”
赵洁也无语了,她之前根本就忘了这事,现在有傅珀提醒再回想似乎还真能想起些碎片记忆。
至于傅珀说的是不是真相,赵洁也有自己的判断,毕竟那件事除了已经快忘记的自己只有那个连长相都记不清楚的男人知道,傅珀能算出这事,已经说明了她的实力。
“行了,既然不是你们,那就肯定是他的,之前我有案子连续忙半个月没出来,要不然那晚也不会玩的那么疯。”
没好气的按照傅珀报的价格付了卦金,赵洁瞪了四人一眼,“真是没用,这都能让别人捷足先登!”
说完之后一扭头就走出了人群,徒留一地下巴。
傅珀摇摇头,抬头看着他们四人,“你们还不离开?”
王野坦然的坐下,“多谢大师帮我们洗清嫌疑,照理说我们也是要付卦金的。”
傅珀挑眉看了一眼王野,也就是王二。
面前这四人的名字当然不是陈大、王二、刘三、张四,只不过傅珀虽然不认同赵洁,但更厌恶他们,尤其是刘三和张四,连名字都懒得记。
倒是王野,从头到尾都没想过占赵洁的便宜,也没有说过任何妄图洗白自己的话,倒还算是个人。
王野拿出手机对着桌角的二维码示意。
傅珀扫了一眼和他光鲜体面的衣着严重不符的陈旧老年机,“三百。”
这钱她收的可不心虚,本来这一单就亏大了,明明是给一个人算卦的,结果成了给五个人算卦,而且还受了严重的工伤。
王野痛快利落的就付了钱。
傅珀满意的点头,“附赠你点东西吧,你的手机是不是掉电梯井里了。”
王野瞪大眼睛:“大师说得对。”
他早上出门进电梯的时候被人挤了一下,电梯厢和外面的间隔就手指宽窄的一条缝,时机就那么寸,王野的手机跐溜一下就掉进去了。
当时电梯内外的人都愣住了。
挤他的人连忙道歉,还要赔偿,王野也不差这点钱就没有追究,重新回家把他奶奶用的老人机借来应付一下,准备等赵洁这事了了就去买新手机的。
“我建议你可以暂时等两天,现在买不是个好时机。”
王野看了一眼手上的老人机,满脸的不情愿。
“大师,我是国产手机的忠实拥趸,您也知道这牌子情况,被卡的已经两年没上新了,我等两天后再买有什么用呢?”
傅珀露出神秘的微笑,“如果你信我就等两天,不信我也无所谓,反正到时候破财的不是我。”
王野一听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自己的性格他清楚,他确实是某国产品牌手机的忠实拥趸,每次都是上新的第一时间购入,掉电梯里的手机用了快三年已经是有史以来最长的时限了,他每天做梦都等着什么时候上新。
如果真的是大师暗示的那样,自己今天买了旧型号手机,结果两天后……
王野脸上瞬间露出喜色,“大师,您说真的吗!”
这件事非同小可,全国上下想王野这样等着盼着的人何止他一人啊。
傅珀点点头,“且等两天自见分晓。”
王野激动的咽了咽口水,崇拜的看着傅珀点头如捣蒜:“我听大师的!”
知道他走远了,还在念着“太好了”“终于等到了”。
当天晚上王野难以抑制激动的心情,在某个手机论坛上发了这样一个帖子。
【太激动了,今天我去算卦,大师说两天后会有好消息出现,让我不要现在着急换手机,终于等到了!】
全国大部分某品牌的发烧友都经常看这个论坛,这天晚上这则消息瞬间引爆。
官方看到之后飞快上报。
事关暂停两年后恢复上新,品牌方从上到下都非常重视以及保密,他们没想到竟然有人在网上流传开来。
一栋大楼中,几位高层紧急开会。
主位人一脸凝重:“查出来了,消息源头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坐在副位上的人眉头紧锁,“消息源头已经发到群里了,初步判断消息是从湖城传出来的。”
“湖城?”
其他人都惊讶了,他们的秘密研发基地和生产基地都非常保密,选址和湖城相隔十万八千里,而且所有关键人物都有严格的保密机制,绝不可能内部泄露的。
退一万步说,这么大的消息在同行竞争者眼中价值不可估量,就算是真的泄露出去也不可能是在国内引发热议,对方恐怕早就会采取行动了。
副位上的人解释,“我伪装成水友联系了那人,他说事情的经过就是如此,是一名湖城大师随口对他说的。”
大家脸上纷纷露出费解的表情。
算卦和科技,这是完全不搭边的东西,他们这里的人几乎全都不信这个。
可现在偏偏就是他们严密封锁的消息被一个卦师预言了出来。
“老板这件事怎么处理?”
主位上的人沉吟片刻,“本来商定后天上新,既然被预言了,那就干脆推迟换成原本选定的一周后。”
在场的人面面相觑,只好叹了一声,不得不改期。
但是几乎所有人都对湖城的那位大师产生了好奇,纷纷决定要去查一下这人。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假如真的是她有别人不知道的情报网渗透进了他们的内部呢?
不可不防!
谁料不等他们采取行动,第二天事情就发生变故了。
先前卡他们重要部件的相关方人员在某个科技展上大放厥词,言辞凿凿的号称一定要压得他们低头,未来全球高端手机市场绝对没有国产手机的一席之地。
这下可是捅了马蜂窝了,原本定的一周后上新,收到这个消息后立刻决定恢复原本发布日期,一定要让他们看看国产手机的厉害!
兜兜转转,事情的发展就是这么不科学的又回到了原点。
就在全国上下都为之沸腾的时候,公司核心人员再次齐聚会议室。
坐定之后没有人说话,直到沉默了十分钟之后,坐在主位上的人才幽幽的开口:“难道说真的是遇到高人了……”
其余人面面相觑,心中对那位大师的慎重拉到了极点,都准备有时间一定要去见一见那位大师。
……
时间拉回两天前,此时傅珀还不知道自己随着几次在湖城引起风波的事件后,阴错阳差的马上就要在全国知名了。
送走王野,看着还站在原地踟蹰的三个男人,没好气的道:“你们还有什么事?”
陈大,本名陈飞,他先开口:“大师,其实我也想找你算一卦。”
傅珀挑眉,看着他几秒,“你想算什么?”
陈飞拉着一脸衰相带着苦色的坐下,“大师,我最近诸事不顺,每天都感觉浑身发冷,可是又不是生病了,其他的症状全都没有。”
傅珀点点头,“确实挺不顺的。”
“是吧,大师,我没感觉错,真的不太对啊。”陈飞不止和一个人说过这件事,可身边的人都不信。
傅珀抬头看着他黑的都要被乌云笼罩的印堂,“你平时住在哪里?”
“我是租房子住的,就在家里啊。”
“你有室友吗?”
陈飞点头,“有,准确的话不能说是室友,应该是房东,我是租了房东的次卧,但是最近好像都没怎么见到他。”
傅珀看出他将有祸端,这个祸是人祸,也是意外。
打开吃瓜系统扫了一眼,准确的找到刚才就发现的那个盲盒。
刚才她就好奇极了,这是她第一次在人身上看到暗红色的盲盒,比起有生命危险的红色盲盒看着更加渗人,同样是20分才能做。
傅珀有预感陈飞的问题,在这个盲盒中就能解答。
打开之后发现是个关于未来视频题,视频点开,几天后将要发生在陈飞身上的事展露在傅珀的眼前……
【陈飞是个游戏主播,作息和常人完全颠倒,这日他准备直播的时候突然想起很早以前玩过的一个单机游戏,最近复古风在各行各业内兴起,就连游戏直播行业中也有几位主播凭借老掉牙的采蘑菇小人和疯狂的小猪等游戏火了起来。
陈飞也灵机一动,想起自己多年前曾经玩过的一款雪山逃亡游戏,连忙翻找起来。
一顿翻箱倒柜还是没找到,陈飞还就不信邪了,那个U盘里存着他多年的收藏,从来都是走到哪带到哪。
站在屋里回想了一遍,终于想到自从搬到这里后似乎还有个整理箱放在门口一直没收拾。
陈飞快步走到客厅,坐在地上把整理箱里的东西直接倒了一地。
“哪儿呢?不是这个,应该在这里啊……”
“啊!在这——”陈飞正要抬脚将落在不远处的U盘勾过来,没想到一激动反而被脚尖踢得像一旁滑去。
“嗖”的一下,比手指还小的东西就这么顺着门缝滑到了主卧里。
陈飞一愣,连忙跳出垃圾堆一样的地面,“砰砰砰!”
“兄弟!能不能开开门,我U盘进你屋了。”
屋里一点声音都没有,陈飞这才响起自从将近一周前他好像就没怎么见过这位房东。
“难道没人?”
这可怎么办啊。
陈飞发愁,趴在地上想顺着门缝往里看。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马上就要到他工作的时间了,追热点就是要快,谁先播了谁就能抢到流量,今天他必须把雪山逃亡的游戏玩了。
“咦?怎么有红光啊。”陈飞变换角度往里看,隐约能见到地板上出现红色像是火光一样跳跃的倒影。
“泥马!不会是着火了吧!”陈飞跳起来惊叫一声,“我的U盘!”
不假思索的就往门上一冲!
陈飞虽然是个宅男,但是基本的体格还在的,用足了浑身力气一冲直接把房门撞开,人也随之冲了进去。
“砰!”顺着惯性直接摔倒在地面上。
陈飞龇牙咧嘴的揉着胳膊,旁边就是他的U盘,“哎呦!我的宝贝,可算是找到你了。”
翻身坐起,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破坏了房东卧室的门,要是对方讹自己可怎么办啊。
攥着闯祸的U盘,陈飞鼻尖动了动,“咦,是烟味,还有点香……”
带着疑惑抬头一看,瞬间就让陈飞差点魂飞魄散,心脏打鼓似的跳得一声快过一声,刚才还破门而入的男人此刻双眼瞪得像铜铃,眼中满是惊恐——
“砰!”陈飞瞳孔扩散的仰面倒在了地上。】
画面从他身上移开,房间全貌展露出来,饶是傅珀都心脏颤了一下。
怪不得陈飞被吓死,他之前从门缝里看到的似火焰一样的倒影正是摆在正前方的两个电子蜡烛发出的红光,蜡烛中间则是一座香炉,中间插着三根燃尽的线香。
香炉旁边是几盘贡品,水果点心按照当地的习俗摆放,而被进贡的对象俨然是一副黑白照片。
这还不是最吓人的,真正吓得陈飞心脏骤停的是照片后面的骨灰盒!
这件卧室竟然被在陈飞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弄成了一间停灵房。
有些传统的家庭有规矩人死后要停灵七天,这也就有了七日回魂一说,可是现在是夏季,在加上不像以前那样家家都是独门独户,所以就从停尸七天变成把骨灰盒放在家里暂存七天。
房东把自己家弄成停灵房,自己跑出去了,让陈飞天天和骨灰盒做邻居。
傅珀现在都能想象到当时陈飞脑子里闪过的东西是什么——
他作息不规律昼伏夜出,那时忆起自己前几天浑身发冷的症状,难说有没有什么东西站在后面看着他,想到这他一时间情绪失去了控制,竟然被活生生吓死。
宛如看过一部恐怖片一样,傅珀偷偷擦了擦额头的汗长出一口气,借着怜悯的看着陈飞。
人死后有没有灵魂这一点另说,陈飞之所以这些天浑身不对劲,用比较科学的理论来讲就是屋子里少了活人的生气之后磁场改变了,也可以用玄学的说法解释,就是冥冥中的感觉让他的身体在自救。
总之结果就是——陈飞被吓死了。
“哎。”
陈飞上身前倾,期待的看着傅珀:“大师,我到底什么情况啊。”
傅珀面色沉重的摇摇头。
陈飞立刻惊慌失措,“难道我没救了!”
傅珀一愣,“不,我的意思是你现在的房子不适合住,这几天最好不要回去了。”
“为什么?”陈飞奇怪的挠头,“我身上除了手机什么都没有,就算去住酒店也要带点换洗衣服,再说我每天晚上都要直播,那些电脑设备什么的都在家里。”
傅珀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如果你愿意和骨灰盒待在一个屋檐下,那就随你的便,诚惠卦金一千,谢谢。”
陈飞还沉浸在自己要怎么把东西搬出去的思绪中,机械性的拿出手机扫码付款,浑然不觉旁边的人都面露惊恐。
“老陈!你傻啦!骨灰盒!”张四冲过来抓着他一阵猛晃。
陈飞回过神来,一脸的神思不属。
“怎么了?”
刘三面色煞白,“怎么了?特么的报警!你房东把屋子弄成了停灵房,你和死人天天生活在一起,特么的还没听明白吗!”
陈飞整个人瞬间怔住,细密的汗珠浮上额头,心脏擂鼓一样狂跳起来。
傅珀见他面色不对,连忙大喝一声:“嘿!陈飞!”
不好的联想被打断,陈飞按住心口大喘几口气,“骨灰盒?”
傅珀叹了口气,“你朋友说的对,至于以后还要不要在那住——”
“不住不住!倒给我钱也不住了!”陈飞慌乱的挥着手,一脸惊怒交加,“怪不得他跑出去了,竟然一声都不跟我说,这特么是人吗!我要告他!”
“报警,必须报警!”
陈飞拉着两个朋友推开人群跑远了,远处传来刘三和张四的声音。
“等一下,我也要找大师算卦。”
“我也是!”
“我这可是人命攸关,是兄弟就先陪我去报警吧,我要搬家,我还要告他!”
“……”
看客们面面相觑,人人脸上都带着怒色。
“真是丧良心啊,怎么能做这种事。”
“可不是呢,这可是损阴德的。”
“恐怕老人活着的时候人也不孝顺,要不怎么不敢和老人一间屋子。”
“这种人遵守传统还有什么用,既然这么怕不如直接下葬好了。”
“就是啊,真是道德败坏。”
傅珀也是摇头叹气。
停灵本来是对过世亲人的一种不舍的挽留,这人把老人的骨灰放到家里,自己却跑出去了,显然对老人也并没有什么不舍,既然如此何必非要遵守传统呢,最后还不小心搞出人命。
这件事里陈飞才是最无辜的那个。
*
同样是生老病死,有的人死后都要被嫌弃被畏惧,有的人却被怀念。
就在这一天,一名老人临终时的遗言让生活在老城中的人惦念不已。
“秀云,我给你留了私,私房,就在,在——”一句话没说完,老人旁边的监测器就想起了刺耳的鸣叫。
“老周!老周……”老太太从梦中惊醒,眼角还带着泪。
“妈。”睡在老人孙秀云旁边的女儿也醒了过来,比起老人的悲痛欲绝,人到中年的女儿就冷静许多。
这已经是她爸周金生过世的第十天了,她妈孙秀云一直惦记着她爸临死前说的那句话,日日都从梦中惊醒无法入睡。
“妈,您也知道我爸手里什么时候有过大钱,单位的工资退休金都如数上交,他说的私房钱肯定就是块八毛,不是说人死前都会想起很久以前的事吗?说不定就是我爸早年戒烟的时候偷偷藏的钱。”打了个哈气,“您就别再惦记了。”
老人翻身坐在床边,看着窗外的月光摇摇头,“我感觉不是这样的,我了解你爸,他那时候的眼神格外的不同,非常的严肃,绝对不是块八毛的事。”
“那又能怎么样呢,咱们这房子你都翻的底朝天了,不也什么都没找到吗。”周立蓉劝了两句,打了个哈切,“妈你早点睡吧,我明天就得回去上班了,家里老老少少一堆事,您再这样我怎么能安心回去……”
嘟囔两句周立蓉就转身背对着母亲睡了过去。
周立蓉担心母亲的心理状态,偏偏自己家里已经住了她婆婆,不能再让母亲搬进去了,她也想过在附近租个小居室,却遭到家里人的一致反对。
她家里的情况也确实不宽裕,只好委屈她妈继续自己留在这个满是夫妻回忆的老房子里。
夜色中,孙秀云侧头看了看女儿的背影,悠悠的叹了口气,女儿的苦她懂。
早年周立蓉也曾有过一个女儿,因为母女俩坐公交车回老城探亲的时候被挤丢了,亲家和女婿都怪她不小心,直到眼看着就要到四十岁再不生就生不了了,这才放弃寻找那个孩子选择再要一个。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亲家和女婿都不愿意和娘家这边多接触,孩子也不让他们看,直接把亲家婆接过来常住,就连这次老周过世也是出的那天来了一趟之后就再也没露过面。
他们这是迁怒,她都知道,可是还能怎么办呢,为了不让女儿受夹板气,他们只好尽量躲开。
孙秀云给女儿拉了拉被子:“蓉啊,下周就别来了,顾好你的小家吧,妈没事。”
第64章
第二天就是新的一周了, 孙秀云送走了女儿,左思右想还是惦记,最后回屋点了点兜里的现金, 又将存折拿出来,看了一眼里面的存款,不算月底马上就要开下来的工资仅剩五万元。
她丈夫周金生是急症过世的, 在医院治疗了好些日子,光是ICU就住了三天,把老两口一辈子的积蓄都用的七七八八。
万一孙秀云再有个大病小灾这点钱根本不当事,或许这就是老周临死前还惦记的原因。
老人拿着存折和所有的现金出了门, 所有看到她的人都点头默哀,孙秀云每每点头回礼, 腰杆子却越来越直。
直到她走到一间门户前, 按了按胸前的内袋,面色坚决的抬手敲门。
“咚咚!”
傅珀刚拿着奶奶的笔记准备到院子里学习, 就听到两道沉重的敲门声。
暗道:没有人给她电话预约上门算卦?也不是周姨她们, 否则直接在门口就会叫她的名字了。
打开门一开,发现站在门口的竟然是个年逾七旬的老人。
“这位奶奶, 您是找人?”傅珀在她一身黑色的衣服和脑后的白色发簪上快速的瞄了一眼,面容肃穆起来。
孙秀云露出抱歉的表情, “我知道有些冒昧了, 照理说我这种情况不应该上门的,实在是有件让我非常惦记的事想弄明白,大师如果介意的话我们可以去外面说。”
傅珀侧身抬手,“我不介意, 老奶奶进来吧。”
孙秀玉面露感激,连连道谢。
“您稍等, 我搬个桌子出来。”厅堂里抬头就能看到她奶奶的遗像,傅珀担心老人看到之后会触景伤情。
将八仙桌搬出来,又摆上两个条凳,给两人各倒了一杯水。
两人都坐定了,孙秀云先是自我介绍,这才说出自己的情况,说完还将存折和被一块手帕包裹的散碎零钱放在自己面前,“这是我的全部财产,如果大师能帮我算出老周病危时想说的话,这些您尽管取走。”
傅珀面色镇定的听完全程,“挂金的事不急,我先来看看情况如何。”
孙秀云老人已经到了这岁数,一生几乎都印刻在这张充斥岁月痕迹的面容上,傅珀一看就觉得非常的清晰了然。
“孙奶奶您今年七十一岁高龄,育有二子一女,”顿了一下,“两个儿子一个早夭,另一个几十年未曾联系,仅有一女在身边照料。”
“大师见笑了,”孙秀云垂下眼睑,“大师确实名不虚传,除了我早夭的大儿子,后面两个儿女是龙凤胎,女儿早出生十分钟是姐姐,当年两个孩子同时高考,女儿很有学习的天赋,自己考上了师范,可惜儿子就不太行,用现在流行的话来说就是个学渣。”
“我们家那年特别困难,我婆婆生病耗光了家里的积蓄,只能供得起一个孩子上学。”孙秀云说到这表情分外唏嘘,“两个孩子差别这么明显,选谁去上学根本不用想。”
就这样儿子想要复读的要求被驳回,女儿拿着家里东拼西凑的钱上了大学。
“老三他怪我们偏向他姐,可是我们也不能眼看着已经拿到录取通知书的老二辍学啊,更何况就他那个水平再复读一年也是白费,能考上个大专就不错了,何必拖累老二呢。”
当时他们夫妻俩和老三说好,等家里条件缓过来了,就送他去复读,可是老三钻了牛角尖,一气之下跑出了家。
“……从此再也没回来。”孙秀云伤感的叹了口气,“一眨眼都过去二十多年了,他还不知道自己父亲已经过世,连最后一面都没见着。”
傅珀心里暗暗摇头,心道:这可不一定。
从面相上看面前这位老人真的是一位人生非常坎坷曲折的人,有个儿子还不如没有,女儿因为某些人祸缘故也不得不和娘家保持距离。
周老爷子过世确实给孙老太太留下了宝贵的财富,可惜老人一生都没找到,还生了心结,没几年就郁结过世。
更遗憾的还有另一个人,他们女儿早年丢失的孩子。
算算时间也在念高中了,遗传了她妈的学习天赋,即使被人恶意卖到穷苦山村依然努力读了出来,考到了湖城的大学,还找到了亲生父母。
虽然夫妻俩很心疼大女儿有心补偿,可惜年幼的小儿子占据了家庭成员的全部精力,渴望亲情的大女儿在那里格格不入,最后只能黯然的选择离开。
索性孙秀云老人站出来对历经苦难的孩子伸出了手,一老一少一起陪伴着度过了短暂的岁月,直到临死前孙秀云老人也是惋惜的,没能陪孙女更久一点。
殊不知她的后半生原本可以活的更好。
傅珀抬起水杯凑到面前,水汽遮住了她祝福的视线。
“咚。”水杯清脆的落下,听到声音的孙秀云老人下意识抬头期盼的看着傅珀。
傅珀五官柔和下来,“孙奶奶,您没有感知错,周爷爷确实给您留下了不小的一笔私房。”
孙秀云老人面上露出费解的表情,“怎么会……他自从和我成亲手上从来没有过大钱啊,早年时就连他去首都出差我都只给他十块。”
傅珀摇了摇头,“您既然记得周爷爷早年出差过一次,那您是否想起,那次回来他可是给家里添了不小的一笔钱。”
看着孙奶奶因为自己的话陷入回忆,傅珀想到从老人盲盒中看到的信息,心中忍不住笑,这周老也真行,恐怕最后自己都快忘了这事,临死前倒是想起来了,却根本来不及说,还让孙奶奶一直惦记到死。
孙秀云:“当年是建国整年纪念日,单位要组织退休职工去首都观礼,说是去七天包吃包住,我就给了他十块钱,其中的八块是给他买烟的,七天只能抽一盒多了不行,照理说他最多给我拿回来两元,可是……”
“可是他却给你带了几百块钱。”傅珀眼中带着笑意。
“对对对!”孙秀云想到过去的事满身的忧伤散去了些,“他说自己买烟的时候老板找不开,就用剩下的两元给他换了一张彩票,没想到随机的彩票竟然中了,兑完奖就是那几百块钱。”
“难道他当时中的不止是那几百,他自己留了一部分?”孙秀云想到这个猜测脸上露出哭笑不得的神情,嗔怪:“这老头子。”
随即想到什么,征询的问傅珀:“大师,那老头子到底把钱藏在哪了,难道他一直没花?”
傅珀又摇摇头,“当时周爷爷中的不是几百块,是几百万。”
孙秀云愣住,下意识侧了侧耳朵,“大师你说什么?”
“我说,”傅珀向前探了探,“周爷爷当时中了八百万。”
孙秀云眼眶逐渐瞪大,难以置信的倒吸一口气,“八百……万!”
“这老头——”孙秀云表情怪异,“他到底把钱藏在哪了,这么多钱……这么多钱,我家屋子都装不下。”
傅珀笑了,“周爷爷是个非常有智慧的人,他知道纸包不住火,这钱拿回家容易引起祸端,连一起去的熟人他都没告诉,前脚刚拿到钱后脚就进了旁边的售楼处。”
没错,周金生老人十多年前在首都用彩票中奖的钱买了一套新开盘的房子。
那时候房价刚刚开始涨,首都均价也才一万左右,谁也不知道未来形势如何。
扣除了税周老手里还有六百多万,在售楼工作人员的忽悠下全款买下楼王——小区内最大的一栋别墅。
时到今日,这套房子已经翻了十多倍。
“原来老周他竟然悄没声的干了这么一件大事,”孙秀云捂着脸又哭又笑,拉着傅珀,“大师我这心里没底,你陪我一起去房产局吧。”
傅珀也担心老人乍富会出意外,虽然她现在看起来心态还挺平和的,但也不排除到房产局联网确认之后会不会出事,本着送佛送到西的原则傅珀扶着老人出了门。
房产局如今已经全国联网,孙秀云拿着老两口两人的身•份证和户•口本在窗口前坐下。
工作人员听到老人的诉求后笑容僵了僵,目光诡异的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傅珀,干笑道:“您稍等,我给您查查。”
在房产局工作的人每天都会遇到不少奇葩事,但是这种自己名下有没有房子都不知道的还是少见。
原本以为是老人年纪大了记忆出现错乱过来胡闹的,工作人员漫不经心的拿着周金生的身•份证输入,看到完全不出自己所料的结果她礼貌的对老人摇摇头。
“很抱歉,周金生名下除了湖城本地的一套房子之外并无房产。”
孙秀云诧异的看向傅珀。
傅珀淡定的道:“麻烦你再查一下孙奶奶的名字。”
工作人员脸上瞬间露出警惕之色,手放在报警器上顿了顿,“请问你们是什么关系?”
傅珀坦然道:“我们是邻居。”
工作人员征询的看向孙秀云,老人也连连点头,“没错,我们是邻居,她是陪我来的。”
他们说这话的时候,殊不知门口一位保安正在随时关注这边,看到傅珀的背影陷入回忆,不敢相信的揉了揉眼睛,盯着这边目不转睛,面色逐渐慎重起来。
工作人员还没有完全放下警惕,手上机械性的输入孙秀云的身•份证,原本以为不会有什么意外的结果,谁料屏幕一闪竟然出现两条内容。
她不敢相信的凑到屏幕面前,“首都,朝城区,**路……”
“唰”的一下猛地转身,难以置信的看向坐在窗口等消息的老人,结结巴巴:“您,您的名下,有两套房子,湖城的那套和您丈夫共同所有,另外,您还在首都,有一套五百平的……别墅洋房。”
说完这话工作人员都恍惚了。
孙秀云没有什么意外的敛目长叹一口气,“只在我的名下吗?”
“没错,只在您的名下。”工作人员情不自禁的上下打量面前衣着朴素的老人,心里暗道自己真是有眼不识泰山,眼前竟然是有首都一套别墅的亿万富翁。
傅珀抬手按在老人肩头,“要把本子打出来吗?”
孙秀云点点头,对工作人员道:“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您稍等很快的。”工作人员眼睛都亮了,一脸荣幸的表情。
傅珀补办过房产证,知道大概需要什么流程,就让老人坐在那,自己帮着跑前跑后。
就在把所有资料都提交完毕的时候,一个穿着保安制服的人脚步迟疑的走了过来,“请问,女士是姓傅吗?”
窗口的工作人员和孙秀云都疑惑的看向这名保安。
傅珀侧头道:“我姓傅,您是……”
保安刘成脸上立刻露出惊喜的表情,“真的是你,我,我刚才在那就看见你了,觉得像,就是没敢过来,原来真的是你,你救了我的命啊,我们全家都感谢你——”
保安刘成全身上下都述说着激动,双手在胸前手足无所,说话都语无伦次,说到最后眼中甚至还泛起泪光。
原本嘈杂的大厅逐渐安静下来,所有人都诧异的看着保安打扮的中年男人对一个年轻女子又是鞠躬又是道谢。
“……要不是您,那天晚上回去我就出车祸了,就在丁字路口对面行驶过来一辆跑车,车速起码100迈,要是我拐弯的时候闯了黄灯,就直接和来车创在一起了,真的,我们全家都感谢您啊!”
随着刘成语无伦次的道谢,傅珀逐渐想起了一年前发生的事,“原来是你,你女儿上高中了吧?”
“是是是,”刘成连连点头,“开学就高二了,上次过生日的时候还说起这事呢,要不是您,我闺女的生日就成我忌日了。”
傅珀连忙阻止:“你可千万别这么说。”
孙秀云老人听了因果,眼睛一亮,嘴上直接就说秃噜了,“你被傅大师救过啊,真是好福气哦!”
工作人员一愣,“这位奶奶您不是说你们是邻居吗?怎么又是大师了。”
这个称呼也太奇怪了,和傅珀年轻靓丽的样子太不匹配。
孙秀云连忙按住嘴,抱歉的看了傅珀一眼。
傅珀摇摇头,“说是邻居也没错。”
“对对对,”孙秀云一拍手,激动地探着身子跟工作人员分享:“傅大师在我们老城那边很有名,经常在南定桥算卦,别看她年轻漂亮,算起卦来是这个,”竖起大拇指。
“那您这房子?”
孙秀云叹了口气,“我老头前几天过世了,临去前拉着我的手说他给我留了私房,可惜话没说完就断气了。”
大家都面露沉重,随即又好奇了起来。
“我这几天做梦都是那天的事,一直想着他没说完的话到底是什么?绝对不能让我家老周带着遗憾走。”孙秀云知道老伴惦记她,儿子几十年不露头,女儿家里又是那种情况,如果自己过得不好他走的也不会安心。
正是因为了解周金生的性格,所以她才没有轻易的把那句遗言像女儿那样理所当然的解析。
拉过傅珀的手,孙秀云面露感慨,“幸好有傅大师,她算出来老周多年前在首都买了一套房子,他当时说的私房不是私房钱,原来真的是一套房子。”
刘成仔细记下傅珀摆摊的地点,心中暗自打算一定要全家一起去登门道谢。
卦金也不能少,人家救了自己一条命,给多少钱都值。
见周围的人将信将疑,刘成也把自己的事拿出来佐证,随着他的话语房产局大厅的工作人员也想起了去年发生的事。
“对!”另一名保安恍然大悟,指着傅珀,“我想起来了,就是去年差不多这时候的事,那天你也是来补办房产证的,就是高考最后一天,当时拎着个大黑塑料袋,还蹲在地上哭了好久呢。”
傅珀点点头,面上带着感叹的表情,明明才刚过一年而已,竟然好像过了十年那么久一样。
“当时我正是无家可归的时候,算出奶奶过世前留给我一套房子,心情激动之下就……”
孙秀云拉过傅珀的手,意味深长的道:“你奶奶留给你的财富好好守着,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傅珀深深的点了点头。
旁边办业务的人都听得入了神,一位办过户的年轻男人想到什么,伸头看向傅珀正脸,惊叫一声,“啊!我认识你,老城的小傅大师!”
拉着身边的人兴奋的道:“你忘啦,就是去年这时候算出女扮男诈骗了好几位女士的那个,新闻都报了,当时引起好大的轰动。”
他这么一说在场的人都想起来怎么回事了,这么炸裂的案子出现在湖城,还上了当地的电视新闻,当时确实引发了好久的热议,平时见面问的都是“你知道那个事吗?”“当然知道了,女扮男装的那个嘛……”
原来那位铁口直断的大师竟然就在自己眼前,而且这么年轻。
连翻佐证之下,几乎所有人都认识了傅珀,甚至连自己的事都不办了,工作人员催了好几次也一步三回头的往这边看。
其实别说是他们,就连占据地利优势常年吃瓜吃到撑的工作人员都情不自禁纷纷向这边探头,想看看现实中的真大师是什么样的。
更多的人则是围着傅珀,七嘴八舌的想让她帮自己算卦。
“大家静一静!静一静!”傅珀站起来展开双手做出下压的动作,“今天我是陪老人来办事的,想必大家也都各有各的事,不要给其他人添麻烦,如果想算卦,欢迎到老城南定桥找我!”
一连说了好几遍,这才安抚住大家的情绪。
正巧这时候孙秀云的房产证也办好了,连忙扶着老人离开了房产局,走出大门的那一刻终于是忍不住长出一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孙秀云看到她这幅样子,扑哧一声笑出来,随后又垂下嘴角,将薄薄的册子抱在胸前,像是搂着最珍贵的物件一样。
把老人送回家,傅珀站在门口拒绝她邀请自己进屋的建议,看着孙秀云面露迟疑。
“对了,我还没有付给大师卦金。”孙秀云恍然的一拍脑袋,“我这就——”
“不,”傅珀抬手阻止,“卦金不急,我想说其实我还看出了些别的东西,关于您的儿子和外孙女如今的所在,如果孙奶奶您想知道——”
“外孙女!”孙秀云连忙上前一步抓着傅珀的衣袖:“大师算出我外孙女的消息,快告诉我吧,多少钱都可以。”
“那边不急于一时,孙奶奶您情绪起伏过大,不适合再听其他的东西了,今天好好休息明天再来找我。”
孙秀云松开手,一直提着的那口气卸下来这才感觉到周身的疲惫,踉跄了一下扶住门框。
苍老眼眶流下一行泪,喃喃道:“那孩子是个苦命的,都怪我们,让她遭了池鱼之殃,等找到她,首都那套房我就给了她,补偿她这些年遭的罪……”
傅珀眼中露出诧异之色,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就转身走了。
当晚孙秀云难得的睡了一宿好觉,恍惚中好像看到丈夫站在不远处冲她露出几十年如一日的笑容。
梦里的她好像忘了这是个梦一样,冲过去抬手给了他一杵,拳头抬的很高实际上全是虚张声势,落下的时候像一阵风一样的轻。
嗔怪道:“你这老头子,一辈子老实,怎么瞒了我这么大的一件事,要不是大师,看你走的安不安心。”
周金生宠溺的看着老妻,眼神充满不舍的描摹她的眉眼,“我不是有意的,当年一时冲动全花了出去,结果在车上就听到有人预测明年首都房价要回落,紧接着下车的时候就听到广播讲那边出了限房令,所以……我怕你骂我就没敢说。”
“那之后呢?”
周金生面露尴尬,“之后就忘了这事。”
“你啊,你啊……”孙秀云捞起他的手,“放心的去吧,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老二家的囡囡已经有消息了,到时候我就把房子留给她,那孩子也不容易,这事的源头都是我们造的孽却让她受了罪。”
“别想太多,当年的决定没有做错,如果一定要算在我们身上,那就是我们生了他没把他教好。”
周金生眼中染上心疼,抬手顺了顺老妻的鬓间,“至于那栋房子早在买的时候就用你的名字,你想怎么用我一点意见都没有,只是有一点,一定要先顾好自己。”
孙秀云侧着头让脸颊压在丈夫的手上蹭了蹭,“你在下面先等等我,等我安顿好那孩子就下去找你。”
周金生摇摇头:“你别着急,不管多久我都等你,到时候我们手牵着手去投胎,下辈子还做夫妻。”
孙秀云紧闭的眼角滑下一滴泪,落在枕巾上洇湿了一块,嘴角却挂起了笑容,梦呓道:“嗯,下辈子还做夫妻……”
第65章
傅珀从孙奶奶家离开后就一直神思不属, 她一直想着孙秀云的那句话。
脚步一顿,脸上漏出恍然之色:“难道……”
第二天孙秀云如约来到傅珀家,一进门就往傅珀手里塞了个信封。
傅珀手上一捏, 面露诧异,“孙奶奶,您给的太多了。”信封里厚厚一沓, 起码有一万元。
那些富婆富二代给她一万元卦金她眼睛都不带眨就会收下,可是孙秀云虽然名下有亿万房产,到底还没有兑现,这一万元钱已经是她目前能拿出来五分之一的财产了。
孙秀云坚决的按在傅珀推辞的手背上, “大师你拿着,只要能把囡囡找回来, 就是把我现在所有的钱给你都行, 老婆子我还有退休金够吃用了。”
傅珀无奈,“把人找到没问题, 就是您可千万别再给了, 让人知道都得戳我脊梁骨,我的规矩您也知道, 按财产收取卦金,这点事真不至于给这么多。”
两人又是一番推拉, 最后说好这一万元傅珀就收下了, 算是打包算卦的费用,傅珀会帮他们把孩子找回来。
还是昨天的位置,傅珀一坐下就问出了自己的疑惑:“昨天您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关于您的三子和外孙女, 您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孙秀云叹了口气,面容一沉, 说出了当年的真相。
“我那三子性格偏执,他怪我们把上学的机会给了他姐,就这么一去不复返。”
直到女儿家的外孙女失踪的消息传来,二老都还以为这只是一起正常的拐卖,谁料又过了一个月,他们在门缝里发现一封信。
孙秀云将其递给傅珀,存了十几年早就不知被拿出来翻看过多少次,信纸的折痕都磨毛透光了。
上面写着——
【两个老家伙:
让你们偏心!把上学的机会给了她,可她还不是一毕业就结婚生孩子,给人家做了家庭主妇,这样的人上学有什么用!
你们都说她会学习有天赋,她也到处跟别人炫耀自己女儿聪明懂事以后肯定是个清北的料。
我呸!
要不是牺牲了我的未来,能有她的现在!没有好的学历她能找到那么优秀的老公?生那么聪明的孩子?
哼!我就看看她生出来的胚子落在淤泥里还能不能长出一朵花来!!!】
傅珀心情复杂,手指在笔迹上滑动,其中有几个字的落笔非常重,甚至都把信纸戳破了,几个叹号更是光看着都能感受到怒和怨。
视线落到信纸的空白,好几处湿痕,水印一圈叠一圈,她能想象到每次两位老人把这封信拿出来看,都会伤心落泪。
“孙奶奶,您也不要怪自己,那样的人心里长着不平的草,你们怎么做都是错的,就算让他去复读说不定又要来怪你们把好脑子生给了同胞姐姐呢。”
孙秀云苦笑的强扯了扯嘴角。
“这封信你们给警察看过了吗?”
孙秀云摇了摇头,“我不是想包庇他,而是不希望女儿女婿因此反目,当时想着老三总不能一辈子不露头,只要找到他我们就算是给他跪下求也要他把囡囡的所在说出来。”
说到底老三是囡囡的舅舅,她不想把自己生的孩子想的太坏,觉得就算他再怎么说气话,也不至于把孩子真的扔到“淤泥”里去。
傅珀听出了孙秀云的言外之意,在心里摇了摇头,谁能想到那人真的能狠心的二十年不露面,眼看着父亲过世也能当没事人一样,更是狠毒到把外甥女卖到偏远山村给人当童养媳。
他说的“淤泥”就真的是最恶劣最愚昧的地方,再好的苗子扔到那去没有意外很难开出朵花来,只能越陷越深最后万劫不复。
但是想找到她,单靠傅珀自己是做不到的,她虽然有吃瓜系统在手也不是万能的,只能从孙秀云关于未来的几个盲盒中得知关于郭晓也就是她外孙女的消息。
所有的线索仅限于明年高考考上湖城一所二本大学。
从她自己的讲述中得知,郭晓从小就被养父母说是亲人卖掉的,因此受了再多的苦也从来没有想过主动寻亲。
直到上了大学,发现室友也是个被拐之后经过亲生父母多年寻亲找回来的,如今生活的非常好。
这才在对方的劝说下到派出所登记寻亲。
可谁知早已物是人非,带着期待找到亲人,最后得到的却是失望。
值得庆幸的是还有一个外婆愿意倾尽所有疼爱她,把她当做最重要的宝贝。
其实郭晓的养父母也没说错,她确实是亲人卖掉的,只不过对方是她的舅舅。
傅珀把自己算出的这些告诉孙秀云,把老人心疼的按着胸口,“大师,您一定要帮我找到她,不能再让那孩子受苦了。”
傅珀:“如今想找到您的外孙女只能先把您的儿子找到。”
孙秀云急着问:“那他现在在哪?”
“就在湖城。”傅珀手指点了点桌面,“而且我算出他如今正在做着一个常和死人打交道的工作。”
孙秀云一想,差点跳起来,“他在殡仪馆!”
傅珀点头,“我建议您最好不要自己一个人过去。”
“我会报警的!”孙秀云说过不会包庇他,绝对不是虚言,“我会把这封信交出去,这次他是说也得说,不说也得说!”
……
隔日,孙秀云跟着警方按照入职信息找到殡仪馆,下了车老人就满脸恍惚。
吴波扶着她:“孙奶奶,怎么了?”
两行清泪顺着遍布沧桑的脸颊滑下,看着天空飘着的纸灰,孙秀云伤心的道:“我丈夫就是在这火化的。”
吴波眉头一皱,面露怒色,胸口也跟着起伏。
傅珀从车子另一边下来,看着这一幕想到在孙奶奶的盲盒中看到的内容。
这里是湖城众多殡仪馆中档次较低的一家,和价格昂贵的全自动火化炉不同,很多火化工作还需要人为操作。
孙奶奶的儿子周立业就在这里做火化工。
那日周金生的尸体推进去之后他就认出了自己的父亲。
可就算如此,他还是亲自拿着刀像是对待陌生的死者那样划破了周金生的腹腔,戳烂了他的内脏……
按照流程将一桶柴油均匀的泼遍老人的全身,推进去的时候他都是面无表情的,直到通过火化口看到自己父亲因为被高温燃烧发出“叹息”和“尖叫”,他终于露出爽快的笑容。
当时外面刚进行完遗体告别仪式,只要他走出去就能看到自己崩溃的母亲和姐姐,可是他没有,就这样带着享受的表情透过火化口从头看到尾。
当时傅珀看到这的时候只有一种感想——真特么是个禽兽。
一队警察冲进殡仪馆,在负责人办公室见到了提前一步被叫来的周立业。
当他看到自己母亲和警察走进来的时候,脸上并没有露出太多意外的表情,甚至还带着讥诮。
“老太婆,我还以为你能一直虚伪到死呢,说不定最后还是我送你进火化炉……哼!口口声声说对我们平等,最后还不是带着警察来抓我。”
说完从脖子里抽出一条细绳,下面挂着一个小葫芦。
“别动!”
周立业毫不理会,拽下来向前一抛,旁边立刻冲上去两个警察将其压在地上。
吴波向前一步抓在手中。
“这是什么!”
周立业被按在地上,冲着他母亲露出诡异的笑容,“骨灰啊,老头子的骨灰,本来我想留着以后和你一起作伴的!哈哈哈!”
傅珀站在门口看着孙秀云搂着小葫芦哭的不能自已,只能凭借吴波的搀扶才能站住,长叹一口气,看向周立业,在他头顶发现好几个黑色盲盒。
孙秀云哽咽的哀求:“三儿啊,求求你……说吧,你把囡囡送到哪去了,她是你的外甥女啊,你要怪就怪我,为什么要报复在一个三岁孩子身上,呜呜……”
孙秀云的女儿周立蓉收到消息晚了一步从外面冲进来,这一刻突然爆发出惊人的力气,推开所有阻拦的人上去薅起周立业,面色狰狞的恨不得咬他一口:“禽兽!畜生!你到底把囡囡送到哪去了!”
“送到哪?呵呵……”周立业被从后面压着双臂,仰头狼狈的看着仅比自己早十分钟出生的姐姐,眼中带着诡异的笑,“送给人做童养媳啊,你欠我的全都要偿还在她身上,你不是喜欢给人家做贤妻良母吗,就让你女儿给人家当奴•隶,做生孩子的机器!”
“啊!”周立蓉悲痛欲绝的怒吼一声,脑子里的理智瞬间就炸了,直接用动物的本能攻击了周立业,狠狠的低头咬在他耳朵上!
“啊!啊——”周立业被钳制双臂动弹不得,只能任由周立蓉攻击,后者恨意之深直接一口就把他的耳朵咬了下来。
“呸!”血肉模糊的肉块吐在地上,还准备上去咬他脸就被一名警察拉着拽了回来。
几名警察面面相觑,露出羞愧的表情,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让犯罪嫌疑人被咬掉了耳朵,回去绝对会受到批评处分的,但是发自内心的他们又觉得非常爽,刚才别说是周立蓉,就连他们都想上去咬他一口。
原本以为他只是拐卖儿童,谁料竟然还借职务之便偷藏了父亲周金生的一部分骨灰,构成偷盗尸体罪,简直是禽兽不如。
在场的人都知道之后会是一场艰难的拉锯战,他们强烈怀疑周立业有反社会倾向,才不会那么爽快的将自己把孩子卖到哪去交代出来呢,他的目的就是让孙秀云和周立蓉痛苦,就连主动写的那封信也是他计划中的一环。
还有什么能比被亲人背叛更让人绝望。
可惜他不知道在场还有傅珀的存在,她坚持一定要找到周立业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她要开对方的盲盒。
孙秀云和周立蓉那里看不到的东西,在周立业身上一定能够找到。
果然很快就在其中跟一个黑色盲盒中找到了自己想要的线索,嘴角一勾,附耳对吴波小声言语几句,后者立刻眼睛亮了。
吴波对傅珀挤了挤眼睛,故意扬声试探:“嘿嘿!我知道了原来是云省云平县**乡!”
所有人下意识齐刷刷看向周立业。
后者果然漏了马脚,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随即面露懊恼,“你诈我!”
见到他的反应,大家都面露喜色,“太好了!”
周立蓉和孙秀云泪流满面的冲着傅珀感激的都要跪下了。
傅珀连忙和吴波一左一右把人扶起来,“不用如此,先把孩子带回来最重要。”
直到周立业被押上车,他还在用仇恨的视线追着傅珀的身影,“你到底是谁!为什么知道!除了我没有人知道她在那——”
周立蓉和丈夫赵威都是在工作岗位上收到消息赶过来的,她先到一步,丈夫赵威则是在警局等消息。
看到周立业被押进来,赵威一个健步冲过去就想照着脸给他一拳,幸亏有前车之鉴随时戒备的警察把人拦住了。
“退后!这里是警局!你老婆已经把人家耳朵咬掉了,就算要审判那也是法官的事!”
赵威像愤怒的公牛一样胸口剧烈起伏,想从警察的阻拦中冲过去。
“禽兽!畜牲!”
走动间,人群缝隙中露出满头满脸血渍呼啦的周立业。
在路上他们已经去医院做了处理,周立蓉咬掉的那块已经接不上了,只好把人简单包扎一下重新带回警局。
傅珀一直跟着这件事,看着他们夫妻俩抱头痛哭的一幕,觉得一切的怨怼和责怪都随着时间过去了。
赵家人虽然还是迁怒着周家人,毕竟周立蓉和两个孩子是两家人之间的纽带,剪不断理还乱的因果随着罪魁祸首的落网添了很多复杂的情绪。
大女儿马上就要找到了,此刻充斥在他们心头更多的还是喜悦与期待。
虽然郭晓回家之后没有办法从这对夫妻身上获得全心全意的爱,但是傅珀相信一切都会好的。
孙秀云给了很多卦金,再加上傅珀对“从淤泥中开出来的花”非常好奇,就决定送佛送到西,跟着寻亲的队伍一起去了云省,随行的还有包括吴波在内的两位民警。
孙秀云和女儿女婿都非常高兴傅珀愿意跟着奔波一趟,为找到孩子排除了很多意外的变故,不然以周立业那恶毒的样子,他们很大可能真的要等到她自己考到湖城才能找到人。
现在他们一分一秒都不想等,恨不得下一刻就要见到人。
就在他们落脚云平县,准备去找当地警方寻求帮助的时候,傅珀看着远方的大山突然涌生一丝冥冥中的预感。
“等一下!”抬手阻止大家的动作,傅珀突然拿出手机。
输入“云平”满屏都是同样的词条——云平女高。
傅珀恍然的抬头看着天,仿佛看到了一棵擎天巨树为很多陷入淤泥中的女孩子带来希望,带领她们看到更美好的世界,走出大山拥有更光辉璀璨的未来。
那些女孩子中,是不是也包括郭晓呢?
傅珀视线一转,落在孙秀云头上。
随着他们脚步落在这片陌生土地上的那一刻,他们所有人的未来都变了,包括面前的老人。
傅珀看到其中一个盲盒中他们带着依依不舍的郭晓离开这片土地,将人带到湖城读完高中最后一年。
周立蓉和赵威是普通的工薪阶层,上有老下有小处处都要花钱,条件所限无法给女儿更好的培养,所以孙秀云还是如原本的未来那样全面接手了外孙女的养育,毫不吝啬的给她请最好的一对一补课老师,充分激发郭晓的学习天赋,终于在一年后以超过600分的好成绩前往首都攻读本科。
孙秀云践行了她的诺言,带着外孙女前往首都,把大别墅卖掉,给了女儿一些钱,自己则是直接在学校附近租房子陪读,毕业之后又跟着郭晓一起来到了这片土地。
外孙女回到云平女高做了教师,她就把大部分的钱也捐了出来更好的建设学校,不仅给了她自己余生全部的爱,更给了尽己所能的全部支持……
“大师?”周立蓉小心翼翼的开口。
傅珀脸上扬起笑容,“不用去警局了,我们直接去云平女高。”
“云平女高……”周立蓉就是老师,一听到如雷贯耳的四个字,眼眶立刻就红了起来,泪花在其中打转。
打开掌心,看着照片里面笑容灿烂的三岁女童,周立蓉想到了自己偶然听到的传说。
那是一所免费的公立女子高中,也是特定人群范围内非常知名的一所学校。
接收的全是当地上不起学、或是上不了学的女孩子,可以说那里的每个学生,都足以书写一部女性原生家庭苦难史。
再结合周立业故意说出来的那些话,周立蓉的心前所未有的沉重,直到此时此刻站在这片土地上,她才清晰的认识到自己和弟弟的资源之争对她的女儿产生了多大的伤害。
明明她才是最无辜的那个人。
“囡囡,我的女儿啊……”周立蓉哭倒在丈夫的怀里。
赵威紧紧地搂住老婆,“都怪我不好,没有保护好你们。”
这一刻十几年来都在怪罪老婆的男人第一次产生浓浓的愧疚,当年如果他再努力一点何至于让老婆一个人带着三岁的孩子挤公交车。
孙秀云按了按眼角,“我们快走吧,大师说囡囡开学就上高三了,现在虽然还是暑假,应该也还在上课。”
一行六人分别坐上两辆车直奔云平女高。
听说他们要去那里,出租司机几乎是夸了一路,直说那里是他们当地人的骄傲。
下了车他们走到学校门前,远远地就听到里面有人拿着大喇叭喊话的声音。
“跑起来!跑起来!孩子们别掉队!”
六个人扒着学校大门往里面伸头看,一列列穿着校服梳着齐耳短发的女生在操场上奔跑,时而有人好奇的看过来,疑惑他们带着行李白白净净一看就不像本地人。
“囡囡,囡囡,妈妈在这……”周立蓉眼睛不够用的在每个孩子脸上扫过,完全跟不上她们跑过去的速度,急的她泪花又在眼眶里打转了起来,抬手想抹掉眼泪清晰的看看她们,熟料眼泪越擦越多。
她这一哭,那些学生们更疑惑了,脚步不由自主的放缓。
站在操场高台上的人看到有人放缓了脚步,后面开始堆起来了,扯着嗓子喊:“跑起来跑起来!别停!”
“你们,对!就是你们,是什么人,别影响学生们出操。”
在女老师的催促下学生们虽然好奇,还是头也不回的向前跑了起来。
其中就有一个女生,落在周立蓉急的流泪的脸上久久移不开视线,直到身旁的同学拉着她跑到再也看不到为止才不扭头看了。
“快走吧,郭晓,校长在催了。”
“嗯。”
周立蓉若有所觉的看向人群,突然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涌上心头,“囡囡。”
傅珀耳朵敏锐,似乎听到了“郭晓”两个字。
她自始至终都没有跟其他人说过那孩子现在叫什么名字,就算再神算也不可能到这种地步,但是她相信自己没听错,刚才真的有人在叫“郭晓”。
学生们跑着重新回到教室,站在台上的女老师将喇叭关闭小跑着来到门口。
“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站在这?”视线落在来者身边的行李上,又在他们白皙的脸上扫了一圈。
“我是来找孩子的。”周立蓉双手紧紧地拉着栏杆,“您是老师吗,可不可以让我们进去。”
“找孩子?”女老师若有所思,“你孩子叫什么名字?”
“叫……”周立蓉刚想说出自己女儿的大名,突然反应过来现在肯定已经不叫那个名了,失落的低语,“我不知道她现在叫什么。”
“你找自己的孩子,却不知道叫什么?”
周立蓉羞愧的垂下头。
傅珀这时候站出来,“您好,我们从湖城而来,这位女士她的女儿3岁时被拐卖,现在正好是17岁,最近我们抓到了当年抱走她的人,得知女孩被卖到这边给人家当童养媳,就想来您这里先找一找。”
女老师没有直接相信他们,走过来看着傅珀:“她找她的女儿,你又是什么关系?”
吴波抢着道:“她是我们湖城当地的大师,就是她算出孩子在这里。”
女老师面上立刻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眉头皱起:“我想你们还是要去求助当地警方,这样没名没姓的找过来恕我无法给你们开门,云平女高是军事化管理学校,外人不可以随便出入。”
周立蓉见她要转身,手从栅栏中穿过去拉她:“这是她的照片,您看一下吧,求求您就看一眼。”
“大师算得很准的,她说囡囡在这她就一定在这里的,请您相信我们,就是她算出来是我弟弟拐走了女儿的,也是她算出来那个畜生躲在殡仪馆,还是她算出了孩子被卖的地方……大师算的真的很准,我一刻都不想等了,求求你让我进去找孩子吧……”
周立蓉直接跪倒在门外,举着孩子的照片涕泗横流的恳求着。
赵威也扶着妻子哀求的看着她。
女老师转过身动容的看着同是女性露出这样的表情,但是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我相信你们是来找人的,但是就算让你们进来又能怎么找呢?只看那么小的照片根本分辨不出来,我不可能让你一个一个去辨认,那样会严重影响孩子们的学习,所以我劝你们还是想办法弄明白孩子的具体姓名再来,”看了一眼傅珀,“如果人真的在这的话。”
孙秀云仗着自己和里面的女老师年龄相仿,也跟着求,“这位老师,真的没办法吗?我知道你一定能体谅我们寻亲心切,我们找了十四年,明知道她就在这里,真的是一刻都不想等了。”
女老师沉吟片刻,“这样吧,如果你们能拿出能让我认可的证据证明孩子真的在这上学,我可以考虑让你们进来。”
门外的人面面相觑,孙秀云和周立蓉母女下意识恳求的看向傅珀,“大师……”
傅珀敛目略作思考,抬头看着门内的女老师,“我可以试试!”
第66章
女老师原本是要去查看中午学生们的午饭的, 见这年轻女大师竟然说自己有证据,面带诧异的停下脚步,她倒想看看怎样能在十四年没见过人还不知道姓名的情况下给出证据。
“我可以描述她如今的面相特征。”傅珀站直身体看着对方。
“这……”门外的其他人面面相觑, 同样很疑惑,周立蓉低头看了一眼掌心的照片,三岁时的长相脸上婴儿肥明显, 连下巴是尖是圆都看不出来。
傅珀当然不是能三岁画老的顶级画像师,但是她也有自己的办法。
指着孙秀云、周立蓉和赵威,“这三位是孩子的外婆、母亲和父亲,我通过他们三人可以推算出孩子未来的事业发展命运走向, 在通过这些信息推断对方的性格,相由心生, 我可以试着通过这些信息反推对方在相貌上遗传了三人的哪些特征。”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震惊了, 齐齐心道:竟然还可以这样做?
可是明明很离谱,此时他们却觉得通过傅珀的讲述似乎变得很有道理的。
女老师自我介绍姓张, 是学校的校长和老师, 她很好奇傅珀的这套理论是否真的可以验证,如果真的可行对寻找走失儿童又多了一门玄学的路子。
“看着年龄你应该还在上学吧?”
傅珀点头, 拿出自己的学生证递了过去。
后者一看竟然是湖大科班出身的卦师,面上的质疑消减了几分, 主动拉开了大门。
“你们进来吧, 但是不能打扰学生,来我办公室详说。”
周立蓉满脸激动,拉着张老师连连道谢:“麻烦您了,我也是老师, 知道您很忙,实在是不好意思。”
“进来说吧。”
张老师在得知傅珀是湖大的学生后, 有别于刚才的不以为意态度亲近了不少,一路上边引路边拉着她打听湖大的情况,重点关注学校对穷困学生的补贴和勤工俭学等方面。
傅珀自己虽然没用到这类的资源,但是她有几位朋友条件并不富裕,赵柔就对这方面的信息如数家珍,她知道面前的张老师是一名非常伟大的人,对方关注这些全是为了学生。
立刻联系赵柔,要到了她自己统计的表格转发给张校长。
后者对她的态度更亲和了。
校长办公室也是非常朴实的,座位并不多,就让老人和一宿没睡的精神最疲累的周立蓉坐下了。
傅珀则和吴波他们站在一旁,先给她看了自己等人正规的寻亲证明和相关证件,确认身份后才用自己这一年来学习面相得来的经验试着为他们反推郭晓的相貌。
吃瓜系统除了观影片段之外,基本上不会出现真人相貌的,就连看图题给的图也不是照片,而是简笔画,所以其实傅珀也并没有真的见到郭晓的长相。
换而言之这也是检验傅珀真本事的时候到了。
……
征得亲属同意后傅珀简单几句话把周家姐弟的矛盾描述了一遍,听的张老师一脸唏嘘,“真是狠毒的人,同胞姐弟竟然能做出这种事。”
周立蓉难过的垂下头,“如果早知道是这种结果,就算当时让给他又如何。”
孙秀云也摇头叹息,“我也有错,没有早点把那封信拿出来。”
傅珀开口打断低沉的气氛:“那么多年周立业都没有做什么,为什么偏偏是孩子长到三岁的时候他动手了,从那封信上我们可以得到一个线索,那就是囡囡长到三岁时显露出有别于普通孩子的聪慧,也正是这种一眼可见的聪慧刺激了他的神经。”
“在通过她能以被卖的身份还可以获得求学的机会上来看,她一定是个很会审时度势的人,而且一定很有亲和力,可以获得周围人的帮助……”
“回到原生家庭后,因为没有办法得到全心全意的爱,所以她便决定离开独立生活,也说明她性格自立坚毅,虽然渴望亲情,但却也有自己的坚持,或者可以说是某种宁缺毋滥的偏执……”
周立蓉和赵威听到这突然愣住,他们没想到找到了女儿最后却是这样的结果,刚想说什么,就被孙秀云拦住了,“先别说话,无论你们想做什么或是想承诺什么,都等找到人再说。”
傅珀侧头和孙秀云对视一眼,在看到老人温和却坚定的眼神时傅珀已经明白对方的决定,正如她从盲盒中看到的那样,不论郭晓对未来做任何选择,老人都支持。
继续道:“同时我从孙奶奶的面相上看,那人选择了老师的职业,还回到这里反哺学校,这也说明她懂得感恩,有一颗大爱之心。”
孙秀云脸上挂起笑容,很高兴外孙女是这样的人。
随着傅珀偏主观的描述,所有人心里都出现了一个脸上总是带着笑容人缘很好的女孩,她的眼眸明亮照人,给人的感觉很有灵气是个一看就带着聪明相的人,同时脸型和轮廓可能并不十分精致漂亮,但足够坚毅,虽然性格温和但也有棱角……
同时他们也随着傅珀的指示看向在场的三个血缘亲人。
“脸上随时带笑人缘好,她的眼睛一定是随了外婆的弯月眼,眼尾可能还有些因为年龄小而不易察觉的笑纹;长了个聪明相,对目标很坚定就是随了母亲,眼波清澈明亮,额头宽广,鼻梁挺拔;性格中有些刚毅和偏执的成分,那是随了父亲,下巴方正,嘴唇略薄。”
几乎所有人心中都出现了一张被拼凑起来越来越具象化的脸庞。
张老师眼中浮现恍然,这学校的每个学生她都如数家珍,通过傅珀的描述她第一时间就认出那个人。
“听了你说的这些描述,我还真想到了一个人。”
周立蓉立刻起身急道:“是谁?”
“郭晓。”
傅珀眼眸颤了颤,眼中满是激动和欣喜,就是她!自己真的做到了!这个反推的理论是可以实现的!
午间休息的时候郭晓被叫到校长办公室,人一进来还没说话就下意识弯起了嘴角和眼睛。
除了张老师,所有人都震惊了,“天啊,竟然真的一模一样!”
不仅是五官长相,更多是那种抽象的感觉。
郭晓被大家整齐划一的声音吓了一跳,求助的看向唯一的熟人,“校长……”
张校长招手,“孩子过来,不用怕,刚才课间操的时候你应该看到他们了吧。”
郭晓点点头,走到张校长手边,侧头细看来人,当她看清见到自己就立刻激动的站起身的一男两女时她也愣了一下。
“你们,你们是……”
“囡囡,我是妈妈!”周立蓉眼泪哗的一下像开了闸的水龙头一样瞬间洇湿了整张脸。
一个健步冲过去抱住郭晓,“我是妈妈,我是妈妈……孩子,对不起,我来晚了!”
赵威也手足无措的站在一旁哽咽:“我是爸爸,对不起,是爸爸没有保护好你。”
孙秀云嘴唇颤抖,两行泪也顺着脸颊滑下,“我是外婆……”
郭晓是个聪明的孩子,刚才在操场的时候就隐约觉得这几个人给她熟悉又奇怪的感觉,之后回到教室也完全无心学习,一直忍不住从窗户向外看,被老师点了好几次还是控制不住自己。
“你们说是我的……亲人。”郭晓嘴巴动了动,还是没说出那几个称呼,“你们有什么证据?”
郭晓果然如傅珀所言,虽然渴望亲情,但却很有理智。
孙秀云指着自己的眼睛,“孩子,你看看外婆的眼睛,再看看你妈妈的额头和鼻梁,你爸爸的嘴唇和脸型,等你见了外公的照片就知道你的眉毛和他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这些还不是证据吗?”
除了因为常年生活在山里肤色偏暗没有经过很好的护理也有些粗糙,他们的五官真的看着就是一家人。
郭晓忐忑的看向校长。
张校长对这四人的血缘关系已经信了七八分,很为郭晓高兴,难得升起了几分戏谑。
看着傅珀突然勾起嘴角,“小大师,你还有什么证据能让郭晓相信这件事?”
郭晓疑惑的看向在场唯一的同龄人,不知道她在这场莫名其妙的认亲现场中起的什么作用。
傅珀先前走了一步,对张校长微微颔首,“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自我介绍一下,”面向郭晓,说了自己的姓名,“我是湖大玄学学院的本科在读学生,同时也在湖城摆摊算卦,这位老人,”抬手引向孙秀云,“出了一万元卦金请我帮她找到幼年时被拐走的外孙女。”
郭晓浑身僵硬的抬手挣开周立蓉的怀抱,脸上满是不自然的表情,下意识抗拒,“你觉得那个人是我?”
傅珀点头,“我知道,从你很小的时候养父母就给你灌输是亲人把你卖掉的事实,所以即便你有了寻亲的能力也并不想找到亲生父母。”
周立蓉慌乱的挥手,脸上满是焦急,“不是啊,孩子,不是,我们一直在找你,都怪……哎!”
“这种说法不能算是错的,”孙秀云面露羞愧,“都怪我没有教好孩子,你正是被亲舅舅给拐卖的。”
“他恨我,他恨我当年占了上大学的机会,就趁着我带你坐公交车回娘家的时候,借着人群拥挤把你拐走了。”周立蓉迫不及待的想女儿解释这一切。
郭晓一直都很沉默,不停地躲闪三位亲人渴求自己回应的视线。
“你从小就知道自己是被卖过来的,养父母家小你一岁的儿子有智力障碍,就想从小买个媳妇照顾傻儿子到老,给他生儿育女。”这副拼图在傅珀见到郭晓后彻底圆满了,之前缺失的那部分关于郭晓的十四年人生全都显露了出来。
“你很聪明,不甘于这种一眼看到头的灰暗人生,稍微长大一点之后就努力讨好养父母,寄希望于他们能对你有一点亲情,可惜他们只把你当做一件物品,全无一丝感情。”
随着傅珀的讲述,郭晓回忆起自己幼年时的经历,等她清晰的意识到这一切的时候真的有那么一段时间是绝望的。
“谁料你百般讨好也没有获得养父母一家的亲情,却得到了附近邻居的同情和喜爱。”傅珀看着盲盒里的那场大火中被邻居拉出来的身影唏嘘,“养父母的傻儿子玩火意外烧了全家,你在外屋做饭侥幸得救。”
当初傅珀就曾经断言,郭晓没有一定的机遇是很难自己走出来的,这场大火虽然烧死了三个人,却是郭晓摆脱灰暗的机遇。
郭晓惊奇的看着傅珀,“这是你算出来的?”
“火中历劫,重获新生。”傅珀点点头。
张校长给学生做背调的时候了解过郭晓的事,确实如傅珀所言丝毫不差。
傅珀又道:“邻居虽然救了你,但也不是全无私心的,她看中你乖巧懂事嘴巴甜,手脚麻利能干活,也希望你可以给她儿子做媳妇,就给了你一口饭吃。”
此话一出让大家的心又跟着提了起来,难道这是刚出虎穴又入狼窝?
郭晓瞪大眼睛,诧异原来她现在的养父母竟然当初是起这种心思的。
她自己都没发现不知不觉的竟然开始相信傅珀说的话了。
“幸好,这家人比起买了你的那户人家还有些良心,虽然不愿意花钱送你去上学,但是也不逼你做你不想做的事,”傅珀话是这么说,也觉得正常非亲非故的,能给一口饭吃就算是不错了。
郭晓也是这么认为的,她是个记恩的人,从来没忘了如今的养父母对自己的帮助,就算当初是为了那种心思才救的自己也无妨,论迹不论心就好了。
傅珀看着郭晓较宽的前庭,这是有福气的面相,虽然幼年坎坷,幸好一路遇贵人。
“眼看着年纪一天比一天大了,入学的时候要到了,就在这时你们村子里来了一位下乡的村官,正是她的帮助让你顺利步入学堂。”
良善之人得天助,这也是郭晓自己修来福气。
义务教育磕磕绊绊的走完,紧接着就遇到可免费入学的女高的建立,又是一波幸运的延续。
郭晓面露惊异的上下打量傅珀,她把自己人生前十几年的几处重大拐点都说出来了。
“这真的都是你算出来的?”
傅珀点点头笑而不语。
郭晓看向孙秀云等三位亲人,仔细辨认他们脸上和自己相似的部分,咬了咬嘴唇,问出了一句话。
“当年拐卖我的人现在如何?”
傅珀说过郭晓对待感情有些偏执,宁缺毋滥,孙秀云他们知道这个问题如果没答好,这一趟终将无用功。
孙秀云先开口,“我们在殡仪馆抓住了他,现在被关在看守所,之后会被起诉判刑。”
周立蓉也连连点头,“我咨询过,他是以出卖为目的偷盗幼儿,这种情况是拐卖罪中非常严重的情形,一定会被判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或无期徒刑,我们都不会谅解他,一定要他重判。”
吴波举手,“嫌疑人周立业还借职务之便偷盗亲生父亲周金生的骨灰,也构成偷盗尸体罪,数罪并罚十几年牢饭是少不了的。”
郭晓听到这些话,脸上最后一抹冷淡这才彻底消散。
但是她还有一丝顾虑,“这么多年过去,你们有其他的孩子吗?”
周立蓉和赵威表情为难了起来,对视一眼。
他们不后悔要了二胎,可是如果让大女儿心里膈应,这就真的是两难了。
孙秀云这时候走出来,“孩子,我知道你想要全心全意的爱,这一点你的爸爸妈妈可能无法给到你,但是我可以。”
“妈……”周立蓉和赵威急了。
“这是我家人造的孽,也该我来补偿。”孙秀云抬手阻止他们,“大师刚才说的很清楚,你们也应该能想象她回去之后会面对的一切,在这件事上你们没有错,谁都没有错,有错的是我,如果我们能早一点把那封信拿出来也不至于让孩子受了这么多年的苦。”
“妈您别这么说,周立业那么狡猾就算留了信也不能当成证据,他完全可以说是听到消息才写的气话。”赵威时隔多年再一次叫老人有些不自然,但是他和十四年前比起来已经成熟了,他选择放下责怪和仇怨,带着老婆孩子过好属于他们的后半生。
孙秀云摇摇头,说一千道一万这就是他们的错,所以这么多年面对女婿一家的迁怒他们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的走开,只有夫妻俩知道他们没有怪错人。
十四年过去了,大家都和当初不一样了。
她看了一眼傅珀,眼中带着坚决,“另外还有件事我之前没有告诉你们。”
“你爸临死前说的话还记得吗?”
周立蓉若有所思的点头,“那不是胡话?”
“不是。”孙秀云嘴角勾起一抹微笑,看着郭晓,“你外公十几年前在首都曾经买过一张彩票,中了八百万。”
“啊!”周立蓉瞠目结舌,“那钱呢?”
孙秀云:“当初他没有把钱拿回来而是就地买了套房子。”
十几年前,八百万,在首都买了房子。
除了早就知情的傅珀,在场的其他人都恍惚了。
这现在得值多少钱啊……
孙秀云从自己的行李中拿出那本薄薄的红册子,“大师陪我去补办了房产证,朝城区的房子,现在应该升值了不少。”
“我决定把这套房子卖掉,十分之一直接给你自己支配,另外的大头除了留下我养老的钱,其余全部都会留给晓晓,”孙秀云看向愣神的郭晓,慈祥的笑道:“大师说你以后可能会回来这里任教,孩子,你要是愿意的话,你走到哪外婆就跟到哪。”
感情虽然是金钱无法衡量的,但是在这一刻金钱却足够证明老人的心意重若千斤,不论是愧疚还是真情,都已然不需要去分辨了。
“外婆!”郭晓感动的扑到孙秀云的怀里,眼泪顷刻间就洇透了老人的衣襟。
周立蓉和赵威眼中流露出不舍的意味,“那我们怎么办?我们也想和晓晓在一起。”
傅珀笑道:“这有何难,郭晓回去还有一年才要考大学,现在你们也不缺钱了,完全可以住的近一点,孩子大了总归要离巢,有一点距离也不是坏事,只要感情在心就在。”
夫妻俩对视一眼,不得不承认这样是最好的选择。
就这样他们在张校长祝福的挥别下带走了郭晓,现在孩子最重要的是高考,她如今的养父母那边则是和对方定下等郭晓高考完再去拜访。
其实在学校相认后还有很多手续要做,比如联系当地警方做亲子鉴定和户口的变动,结果当然不会有什么变故,但对傅珀来说她的任务到这里就算结束了。
傅珀没有和他们一起回湖城,而是在云平县多留了一段时间。
暑假还有半个月才结束,傅珀决定借此机会在当地游览一番,临走时还给张校长留了一张银行卡。
那里存着她至今为止积攒下来的一半财产,凑整一百万全都捐给了云平女高。
其实傅珀没有什么高尚的思想,能用所学到的本事让自己挣钱在她看来这都是应得的,但是看到那些上课、吃饭、睡觉都要用跑来节省时间学习,希望挣脱樊笼看到更美好世界的女孩子之后,她觉得自己要为她们做点什么,即便是午餐时多加一道菜,或是买点好的卫生巾呢。
张校长感谢傅珀的捐助,临别时亲自送了傅珀上火车,得知她要去云理市直接把自己一位同学的联系方式给了她,“她在云理市开民宿,你一个女孩子独身一人在外面一定要注意安全。”
傅珀点头道谢,“张校长也要注意身体,有您在学校就在,健康的身体才能更好地帮助大家。”
张校长笑了笑,抬手挥别。
傅珀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想把这张脸牢牢地记在脑子里,人生的过客千千万,总有那么几人值得让她铭记于心。
“有学生考到湖城尽管去联系我,一定尽我所能的帮助她们!”
张校长眼眶湿润,“哎。”
火车远去,傅珀也收回了视线,看着窗外青山,突然对新的旅程期待了起来,在那里又会遇到什么样的故事和人呢。
就在傅珀临时起意决定留在云省的时候,她却不知有一行人已经落地湖城了。
张朝带着人从机场出来,迎面就走来两位西装革履的男士。
“张总!”沈谦远远地就张开手,“哈哈哈,惊喜!”
“沈总,你小子竟然亲自来了。”张朝也扬起笑容,张开手用力一搂,还顺便在来者后背锤了几下。
“咳咳咳!”沈谦被勒的差点闭过气,“你这臭小子,是想勒死我啊!”
张朝:“你胖了啊,看来婚后小日子不错啊。”
两人是大学同学,毕业之后的发展却截然不同,沈谦回到老家湖城自己创业开公司,张朝则是进了国内首屈一指的手机品牌大厂,如今已经是核心高管了。
走的路子虽然不一样,却分别在不同的领域殊途同归。
沈谦自从和韩家联姻后获得了注资,公司规模一日千里,现在也有资格和张朝就职的大厂合作了。
还没到谈判阶段,两人之间的气氛尚且和谐,车上两人天南地北的聊着湖城。
“这湖城的风景是真的不错,人杰地灵,怪不得你毕业之后说什么都要回来。”
沈谦得意的抬起下巴,“那是自然。”
寒暄几句,张朝突然想起一件事,“我听说湖城有个很知名的大师?”
第67章
沈谦下意识就开口:“小傅大师当然有名了。”
张朝一愣, 看着窗外的眼神一紧,“小傅大师?你和那位大师很熟?”
“当然了,那不是一般熟啊, 她还是我们一家的救命恩人呢。”
“这是怎么回事?”
沈谦想了想,这也没什么不好说的,“都是老一辈的事了, 说来也不怕你笑话……”
张朝听了两句就忍不住把头扭回来,全神贯注的听着沈谦描述这让人惊掉下巴的故事。
“这,这简直……”张口结舌的不知道怎么说。
沈谦既然开了口,越说兴致越大, “小傅大师真的特别神,我跟你说之前杀母案的凶手刘达华不是被捕了, 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嘿嘿。”
张朝:“怎么回事?”
刘达华被捕这件事只要不是2G网的人应该都有所耳闻,当年发生这件事的时候就引发了不小的轰动, 如今被捕更是引起了全网关注, 大家都想知道他这几年都是怎么逃脱追捕的,又是如何落入法网。
新闻播报的时候怕引发不良议论与案情无关的细节很少公布, 只说刘达华利用假•证和伪装手法逃亡多年,终于在湖城的一家健身房做教练的时候被热心民众发现后举报。
但是有传言说他逃亡的时候凭借年轻俊朗的外表引诱富婆包养, 这才是他钱包充裕的真正原因。
毕竟如今这个社会没钱可是寸步难行, 找人办•证不需要钱吗?再者说买化妆品伪装也需要钱啊。
关于刘达华逃亡五年的内情,很多人情不自禁的把视角落在他的桃色新闻上,只不过目前警方没有放出真凭实据,大家都是似真似假的猜测。
但湖城本地还真有人知道一些内情, 尤其是沈谦所在的上流圈子。
有机会分享八卦,沈谦仿佛重回青葱岁月, 立刻滔滔不绝了起来。
“你看那边,刘达华隐姓埋名就职的地方就是那家健身房,”伸手一指外面,高架桥下头正好就是一家雷老三健身房的分店。
司机也很配合的放缓车速,戏谑的开口:“张总,您是不知道,雷家健身房现在可火了,很多外地人来了都要去他家打卡,想看看刘达华工作过的地方。”
张朝啼笑皆非,“这都成网红点了。”
“可不是么,”沈谦也是无法理解的耸耸肩,“而且新闻说的是热心市民举报,其实这个热心市民就是小傅大师,她和雷家关系好,雷家老大的女儿请她去健身房消遣,没想到一节瑜伽课的功夫就这么把刘达华抓住了。”
“噗嗤!”沈谦想到这就憋不住笑,“听说那刘达华化妆技术了得,把自己弄得完全是换了张脸一样,被抓的时候当场卸妆,一瓶卸妆油都用光了才露出真容。”
“原来被富婆包养的钱都买化妆品了。”张朝似笑非笑的撇撇嘴。
奇怪的问:“那这大师在雷家健身房把人抓住岂不是得罪了雷家,那店还能好好开着?”
“你也这么想是吧,当时大家都这么想,”沈谦面露佩服,“雷老三经此一事差点破产,幸亏他家兄弟姐妹齐心,各自找门路想办法,最后靠着上面扶持终于是挺过来了,而且最让大家佩服的是雷家人对小傅大师比以前更尊敬了,一点都没有因为这事起了龃龉。”
“这倒是难得。”张朝若有所思,看着雷家健身房消失在后视镜中,“这几天有时间我也去看看这位著名的小傅大师。”
沈谦却摇了摇头,“最近恐怕不行了,昨天刘家老太爷九十大寿上听人说小傅大师陪着去云省寻亲了,”最后又情不自禁来了一句,“小大师现在是越来越厉害,都能帮人找被拐的孩子,以后恐怕更难找她算卦了。”
“这一去多久啊?”张朝可是带着任务来的,除了和沈谦公司的合作项目,还有一个就是要探探这个小大师的底。
“不确定,听说那家人已经找到孩子往回赶了,小大师自己却脱离队伍似乎要在当地游玩几天。”
张朝面色凝重,估算自己留在湖城的时间。
就听旁边又来了一句,“也不用太担心,还有十来天就开学了,到时候大师总得回来吧。”
“啊?”张朝一脸问号,“这跟开学有什么关系?”
沈谦看着他戏谑一笑,“当然有关系了,小大师要回学校上课。”
张朝瞳孔地震——算卦、上课?
完全不搭边的两个词啊!
见他这幅样子,沈谦的笑声瞬间充满车厢,“哈哈哈,每个人得知大师还是在校生的时候,都和你一个傻样。”
张朝撸了一把脸:无语……
傅珀此时还不知道有人为了见自己一面绞尽脑汁,她刚从火车上下来,拿着张校长给的联系方式直接打电话过去。
电话拨通后对面第一时间似乎传来孩子的哭闹声。
傅珀眉头一挑,第一反应自己打这通电话是不是给人添麻烦了。
可电话已经接通,后悔也晚了。
没想到对面竟然一接通电话就熟悉的称呼起来。
【“小傅大师!我猜你可能也快到了,正好我儿子在那边采购,我把他电话给你,你们一起坐车过来吧,火车站到景区这边坐车很远的。”】
对面噼里啪啦一顿输出,完全不需要傅珀说话,就自己把事情安排好了,也顺道说了原因。
原来张校长和这位叫潘芳的女士是非常好的朋友,在把对方的电话给傅珀的时候,也把她的事告诉了那人,这位潘女士是个雷厉风行的热心肠,一听傅珀给好友的学校捐了那么多钱,说什么也要尽到地主之谊。
傅珀被热情轰炸的脑袋一片空白,不知不觉的就全都顺着对方的安排答应了下来,快挂电话的时候嘴角还挂着迷迷糊糊的微笑。
不过下一刻就听电话里隐约传来不满的轻斥。
【“哎!你不要去弹我孙子,看把孩子吓得,你在这样就不要过来——”】
傅珀侧头看向手机,通话已经被挂断了。
既然都答应了,傅珀站在出站口就拨打了对方儿子的电话,对面很快也接通了。
一听通话另一头年轻男人的声音,傅珀差点没忍住笑出来,这对母子,做妈妈的雷厉风行是个急性子,做儿子的却慢悠悠,定个碰头地点还要反复确认三遍。
现在她特别好奇,这对母子平时生活是什么样的,一定非常有趣。
没想到在定好的标志性建筑门口见到对方时,傅珀眼中的轻快很快的荡然无存。
“毛先生?”
“嘿嘿,对对,我是毛元,你是傅大师吧。”
年轻男人体型微胖中等身高,看着傅珀年轻漂亮不好意思的垂下眼睑,随即想起这是母亲交代要好好招待的贵客,又抬起头咧着嘴憨憨的一笑,慢性子又老实的样子一目了然。
傅珀点点头,嘴角强扯出一道弧度,双目探究的看着他的双目之下,那里是子女宫的所在。
明明电话里潘奶奶说起了“孙子”,可是傅珀看到她儿子毛元的面相却显示已婚未育,这是怎么回事?
毛元浑然不知傅珀此时都发现了什么,乐呵呵的抢着帮她拉行李,傅珀想从他口中打听点事,谁料他全程都都是憨憨的笑,话却一句都没多说。
傅珀:……好吧,希望你之后还能笑得出来。
幸好,虽然毛元不爱说话,潘奶奶却是个话痨,早早就数着时间在门口等着了,远远地见到车子拐进来就迫不及待的迎了上来。
“小豆子,快看,爸爸回来了!”
“阿,阿巴,巴巴!”
“小傅大师你只管在这住下,就当自己家一样,想吃什么喝什么就说话,我和儿媳妇负责后厨,不管是中餐西餐还是日料,基础的菜式她都很拿手的,要是想吃当地的特色菜只管找我,哈哈哈。”
傅珀不动声色的点头附和,视线跟着潘芳的指引扫视整座民宿。
和当地很多民宿的风格类似,就是自己家的民房改建的房子,院子很大,错落有致的装饰成非常适合拍照的样子,摇椅、茶台、睡莲、藤蔓……处处都是美景。
院子里还跑着几只猫,都是一副出生时脸着地的憨样,让人看的从手指到心头都跟着痒,好想上去撸一撸。
毛元从母亲手里把儿子接过来,潘芳则是带着傅珀上楼。
傅珀:“潘……不好意思,看您儿子不比我大多少,我实在叫不出奶奶这个称呼,要不我叫您潘姨吧。”
“哎呦,”潘芳捂着嘴笑弯了腰,“我都六十多了,被叫姨还真不太好意思呢。”
傅珀随棍上,“潘姨,您都六十了,真看不出来,看着还以为五十多呢。”
潘芳又是被逗得发出爽朗的笑声,“我要孩子晚,快三十五了才有的毛元,他结婚也晚,这不就生生差了一辈,我有的同学都快抱重孙子了。”
这么一算可不是么,孙秀云也是六十多岁,傅珀可以毫无心理障碍的叫人家奶奶,就是因为她女儿都四十了,孙女也只比自己小两岁。
傅珀这才问出那句话:“潘姨您就毛元一个儿子吗?”
潘芳去推开阳台的门,一边点头,“就他一个,我是二婚的,头婚的人过了两年就受不了我这性子三天两头吵架,离婚后耽搁了几年才找的毛元他爸,你看到毛元就能看到他爸什么样了,三棍子都打不出一个屁来。”
“噗嗤!”傅珀被她这形容逗笑。
“嘿,你别笑,真的是这样,幸好的是他不嫌我嘴巴像机关枪停不下来的突突,我也不嫌他闷,”潘芳露出怀念的笑意,“这夫妻俩相处就得是这样,一个突突说,另一个闷不声的听,要是两个都能说那就得吵起来,要是两个都不说话也不行,家里不得闷死了。”
傅珀发现潘芳真的很开朗幽默,每说一句话都能把自己逗乐,能想象和这样的人一起生活毛元的父亲一定是乐在其中。
抬头看着潘芳给自己准备的民宿中视野最好户型最大的房间,傅珀的笑容收了起来。
想到自己发现的东西,傅珀眉心拧紧,这样的人不该被欺骗,毛元那样沉默寡言的老实人更不该头上跑马。
从阳台伸头向下看了一眼,毛元抱着儿子坐在院子里逗猫,除了他们之外其他的住客估计是去玩了,都不在。
“潘姨,您儿媳妇呢,她是什么样的人?”
潘芳笑着给整理窗帘,一刻都不闲着,“我儿媳妇是外地来的,她厨艺很好,以前在别的民宿给人家当厨师,后来和我儿子认识之后就过来这边了,我媳妇可漂亮呢,白白净净粉团捏的一样,你看我孙子就知道了,幸好哪儿都不随他爸,以后肯定是个帅小伙。”
傅珀心更沉了几分,潘芳和毛元都太真诚了,孙子和自己家人长得一点都不像竟然都没有怀疑半分。
他们今日第一次见面,他们能信自己说的话吗?
把自以为需要叮嘱的东西事无巨细的嘱咐个遍,潘芳才下了楼。
“你先休息休息,一会吃饭的时候我叫你啊。”
傅珀脸上僵硬的表情被当成了旅途疲惫,关上门走到阳台边,下面天伦之乐的一幕让她心里更像堵着一团棉花似的。
这是她第一次遇到想说点什么却不知道怎么开口的情况。
这时突然听到下面传来说话声打断了傅珀的思绪,伸头往下一看,发现是另一个不认识的老太太。
站在门口看见毛元抱着孩子就面色一变,操着带本地口音的普通话急匆匆上前,“哎呀,你不能这样抱孩子的,你要仰着一点让他趴着,你站的这么直他脊柱发育不好以后长不高的,你这个爹是怎么当的,毛手毛脚怎么能照顾好孩子,你看你手粗的,都把孩子腿磨红了。”
毛元没反驳来者的话,老老实实的跟着调整姿势,乖乖的仰着身子让孩子趴在自己肩上。
没想到这样来人还不满意,竟然上手抢着把孩子抱到自己身上,“你们这些年轻人哦,真是不会抱孩子,还是我来吧。”抱怨完就低下头一脸慈爱的叫孩子的名字,“小豆子,奶奶来了……”
这番话听的傅珀眉头直皱,这人谁啊?跑到人家里指手画脚,有病吧!
潘芳这时候刚从楼里出来,一见来人脚步立刻加快,从头顶发丝都能看出她的不高兴。
“我说赫双你要是想抱孙子让你家王默自己生一个去,天天上我家来干什么。”潘芳有话绝不憋着,大步上前把小豆子抢回来塞到毛元手上。
“啊!你轻点。”年龄比潘芳小一点的赫双见小豆子被抱走,脸上划过一丝不满,随后趁着潘芳母子没留意朝天翻了个白眼。
傅珀撑着阳台栏杆将这一幕尽收眼底,捏着下巴若有所思。
赫双伸头向里面探看,“你儿媳妇呢?”
“珞珞去市里了,晚上回来。”
赫双一听又不满意了:“这个崔珞怎么当孩子妈的,净知道玩,这孩子还没断奶呢就往出跑。”
潘芳深吸一口气,强压着火瞪了她一眼,“我儿媳妇怀孕生孩子这么辛苦,好不容易出月子了出去玩玩怎么了,当妈的还不能有自己的生活啦,这不是有奶粉嘛!”
潘芳气焰上来,赫双指指点点的气势就不自觉的弱下去了,瞟了一眼抱着孩子的毛元,不自在的道:“电视里专家都说了,奶粉里没有那个免疫,免疫什么的,就是孩子喝多了奶粉免疫力差。”
潘芳挺起胸膛一叉腰:“偶尔喝一顿奶粉不会怎么样,那么多人都没奶呢,还不是只能喝奶粉照样长得又高又壮。”
嘴皮子上的战斗力潘芳一个顶俩,白了儿子一眼:别人说你媳妇都不知道还嘴,还要老娘上。
探究的打量她,“我说赫双你是不是想孙子想疯了,天天又是衣服又是纸尿裤的往我这拎,你是给小豆子花了不少钱,看在邻居的份上我就收了,等你以后有孙子了我再给你还回去,可你现在是不是管得太多了,真把小豆子当自己孙子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傅珀和下面的赫双心头齐齐一惊。
赫双眼神躲闪结结巴巴:“你,那个,说什么胡话呢,我是看小豆子可爱,以前咱们小时候不都是这样,邻里街坊的都当自己孩子养,你弟还喝过我妈奶呢。”
潘芳一听她说起这事也不再跟她分辨了,“行了行了,一说起来就提这事,我家是欠你家人情,我弟小时候抢你奶喝了,那不是我妈突然回奶,后来送你家一袋麦乳精这事你怎么忘了。”
这时一个年过半百的男人从门口经过,习惯性的往里一探头,就见自己老婆的身影站在院子中间。
“你这老婆子还不回家做饭,在这干什么呢!”
潘芳连忙招手:“正好王江,把你家婆娘领回去,跑我家指手画脚的,家里没活了是吧,看给她闲的。”
王江快步走进来,又往里伸头看了一眼,“怎么没见你儿媳妇?”说完也不着急走,探着身子往小豆子那看,笑的一脸慈爱,“小豆子,小豆子,伯伯来了。”
傅珀听到他自称“伯伯”,双眼瞬间瞪如铜铃,被自己脑海中瞬间划过的猜测惊得掩住嘴。
后面的话她都没心思再听了,一脸恍惚的退回房间。
直到楼下传来喊自己名字的声音,傅珀才发现自己竟然站在窗口足足半个小时没动。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潘芳随口说赫双把小豆子当自己孙子,和赫双的丈夫王江对小豆子自称“伯伯”的画面。
“不可能啊,”傅珀觉得自己脑袋里乱成一锅粥,“要是王江和崔珞有染,赫双怎么会这样的表现?又是送衣服又是买东西,毛元手掌粗一点都心疼小豆子被磨红了,真当自己孙子一样。”
“若是小豆子是赫双儿子的孩子,王江又为什么是这种自称?”
矛盾,太矛盾了!
傅珀整理好自己下楼,云省四季如春,院子正中摆着一条树干竖着劈开做成的原木长桌,上面摆着四菜一汤。
小豆子吃饱了奶正在院子里的摇篮中酣睡,一脸无忧无虑的样子。
傅珀看着他好像粉团捏的小脸,眼中有不忍,这孩子带着错误而生,今后不知道会是怎样的未来。
可是小豆子虽无辜,却比不上潘芳和毛元,他们对媳妇包容慈爱,对孩子更是全心全意,换来的却是欺瞒和背叛,难道他们就不无辜吗!
傅珀硬起心肠,决定晚上一定要看一下崔珞,有机会也要看一眼赫双和王江,把真相一五一十的全都弄明白。
潘芳手脚麻利,把赫双两人送走之后用了半个小时就弄出一桌丰盛的菜,四菜一汤芳香扑鼻,闻着就让人流口水。
美食当前,傅珀将心中的杂念暂时抛下。
“小大师喝汤,这是用我们这里很有名的鸡枞煲的汤,喝一口就鲜掉眉毛呢。”
傅珀纠正他们的称呼,“潘姨你叫我名字就好,不要叫大师了。”
“不行不行,”潘芳嘴上说着不行,眼睛却亮亮的看着傅珀,“小大师你真的能通过算卦就能帮人找到失散的亲人?”
傅珀点点头,“没错。”
潘芳立刻就激动了,“那你能帮我算算毛元他爸什么时候回来不?”
傅珀一愣,仔细看了看潘芳的面相,果然显示毛元的父亲尚在人世。
心里一时间全是尴尬,幸好她没随便凭借猜测开口,之前潘芳说起毛元的父亲时一脸怀念,她还以为人已经过世了呢。
原来并不是,差点闹了大笑话。
相比于毛元的沉默寡言,让傅珀第一眼看去的时候就将注意力放在他的面相上,潘芳则是一副完全敞开自己的模样,交流之中坦坦荡荡,这才让傅珀全凭感受与之交流。
现在细看之后才发现潘芳的丈夫似乎是久未归家,怪不得她这么想念。
傅珀向潘芳两鬓的位置看去,夫妻宫所在之处就是眉尾到太阳穴这一段的区域,经过分辨发现确实如她自述那样,有两次婚姻,和第一任丈夫不合有矛盾,第二任丈夫则是正缘,是天作之合,能白头偕老。
再看她太阳穴饱满,鱼尾纹舒展,往下走两颊偏上的位置红润异常,傅珀嘴角一勾。
“恭喜恭喜,看来用不了多久便可归家了。”
这对傅珀而言也是件好事,若是真闹起来家里多个男人总是能多出一份力,对面那家两男一女,再加上崔珞这个暂时分不清敌我的女人,仅靠潘芳和毛元两人还是有点吃亏了。
第68章
听到傅珀说父亲很快就可以回家了, 就连一直埋头沉默的毛元都情不自禁的露出喜色。
潘芳乐的直拍掌,“大师你真是太神了,果然像她说的那样, 神机妙算。”
“妈,这是怎么回事?”毛元只是寡言也不是傻,见他妈毫不怀疑的样子就知道不对, “您知道我爸他们要回来了?”
“嗯嗯!”潘芳乐的喜上眉梢,“那边展览结束了,他们现在就在火车上傍晚就到。”
随即给傅珀解释,“毛元他爸和我弟弟一个是篾匠一个是木匠, 毛元跟他舅舅学艺,也是个木匠。”
傅珀这才恍然大悟, 怪不得之前说毛元的手特别粗糙, 都把孩子磨红了,当时她还奇怪, 母子俩开民宿的, 有什么大体力活能让年轻人把手磨得那样粗。
“你看我家客厅摆的那些小玩意,都是他们爷仨的作品, 在古城里还开了家店呢。”
傅珀抬头一看,发现果然都非常精致, 其中还有个架子上摆着一排三十公分高的竹编建筑微缩模型, 像著名的大裤衩、小蛮腰、拱形大楼都做的惟妙惟肖。
还有手指大小的十二生肖木雕,水浒108人……也各个都活灵活现。
她刚来的时候因为神思不属都错过了。
潘芳见傅珀脸上露出赞赏之色,一脸骄傲的道:“毛元现在还差点火候,这次他爸和舅舅跟着国家的团去外面参加什么博览会就没带他。”
傅珀听着越发为这家人感到不值, 也更好奇崔珞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样的。
不用多久,下午三四点傅珀就见到了崔珞。
和当地人均面色较深不同, 崔珞看起来温温柔柔的样子显然是个水乡人,用肤白貌美来形容一点都不夸张,和中等身高体型微胖的毛元站在一起还真有点不那么般配。
当然,好看的皮相在常人看来自然是吸引眼球容易带来好感的,可看在傅珀眼中就不是这样了。
崔珞见人也是未语先笑,可是与郭晓的亲和不同,她的笑下意识带着风情,凤眼弯起的同时微微侧头,既显得天真无辜还带着几分诱惑。
“妈,我回来了——”
当她看到坐在潘芳身边的傅珀时笑容凝滞了半秒,很快又重新勾起,连蹦带跳的跑进来挽着潘芳的手臂撒娇,把老太太哄得绝口不问出去一整天都做了什么。
而且傅珀冷眼旁观,发现她在哄着婆婆的时候还从她肩膀侧头跟后面的毛元抛媚眼,后者完全招架不住,脸一红,就抱着孩子埋头进屋了。
这熟练的一幕看的傅珀直皱眉头,甚至能想象出若是那名奸夫也在场,她是否也是如此一边和丈夫婆婆亲昵,同时和另一人见缝插针的调情。
傅珀深吸一口气,对崔珞礼貌的点点头,就弯腰抱了只猫进屋。
婆媳两个在厨房忙活晚饭,傅珀中午吃当地特色菜吃的非常香,也没有什么不良反应,所以晚上潘芳还准备做特色菌菇宴。
过油之后加汤慢炖,这时崔珞凑过来挽着潘芳的手臂小声问:“妈,刚才那什么人,看着不像客人。”
潘芳很享受儿媳像闺女一样亲昵的小动作,也故意悄声回,“当然不是客人了,她是大师。”
“啊!”崔珞脸色一变,“什么大师?”
“就是那个大师咯,”潘芳掀开锅盖看一看,把儿媳的手拉下去,转身忙活另一道菜,“她很神的,一眼就看出毛元他爸要回来了。”
“爸要回来了!”崔珞面色彻底白了,这个家里她把婆婆丈夫都哄得服服贴贴,唯独对沉默不语的公公有着一丝难以言说的畏惧。
崔珞偷瞄潘芳的脸色:“那你们白天有没有聊什么啊?赫婶今天来了吗?”
“来了啊,”潘芳一脸无语,“大师倒是没说什么,就是那个赫双真是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一会说你不该喂奶的时候出去玩,一会又说毛元当不好爸爸,我呸!”
“管的还怪宽的,咱家的事跟她有什么关系,真想要孙子让她儿子自己生一个去好了,天天跑咱们家做什么。”
崔珞脸色越来越僵硬,想着刚才傅珀对自己不善的态度,额头竟生出汗来,眼珠飞快转动,嘴上有一搭没一搭的符合,“是啊,是啊……”
一道道菜出锅,崔珞看着端菜出去的婆婆,紧抿着嘴唇哆嗦着手从兜里拿出一个手指大小的瓶子攥在掌心。
喉头连着吞咽了好几下,潘芳中间走进来又端了一次菜,这次崔珞终于下定了决心,拿出瓶子向蘑菇汤里倒了少许,之后飞快的重新放回兜里。
那人说了,这些烘干的生蘑菇粉不会致人死亡,只会让人上吐下泻。
反正云省每年都有有很多起烹饪不当食物中毒的情况,只是没做熟而已,太正常了。
对,就是没做熟!
崔珞擦了擦额头的汗,强迫自己镇定。
潘芳掀开帘子进来见她在擦汗,“是不是累了,你刚出月子身体还虚着呢,快出去快出去,我来端就好。”
崔珞回头看了一眼潘芳,一咬牙,心里道了声“对不起”,只要那个大师离开就好了,自己的秘密也没人会戳破的。
她不愿意想象那个万一,若是剂量没掌握好,让他们出了什么三长两短,到时候……
到时候……就再也不用提心吊胆了!
崔珞瞳孔微微收缩,随即眉头一皱,懊恼的看了一眼厨房,手指按在衣兜上,眼中闪过狠色,刚才她应该全倒里的!现在在下手已经晚了。
没关系,这次先把那个讨人厌的年轻大师弄走,下次在找机会。
……
又过了一会,桌子上摆满了饭菜,傅珀坐在一旁的摇椅上抱着猫看似惬意,实则全部心神都落在对面坐姿拘谨的崔珞身上。
敛下的眼眸闪过一抹怀疑。
正在这时两对情侣从外面进来,潘芳端着汤出来,见状笑着邀请,“一起来吃点不。”
两对情侣客气的推辞后上了楼。
她留意到在潘芳出言邀请的时候崔珞表情紧张了一瞬,下意识看向那碗蘑菇汤。
傅珀有一下没一下的搔着猫咪的下巴,把小家伙揉的发出“呼噜呼噜”的喉音。
时间刚刚好,要开饭的时候,两男一女走了进来。
傅珀抬眼一看就看出三人的关系,六十来岁略微含胸的男人走在前头,虽然面无表情,但脚步急促,眼中带着急切,进来就直奔孩子的摇篮,眼中难掩激动,看样子就是潘芳的丈夫。
后面的一对四五十岁左右的夫妻姿态亲密,应该就是潘芳的弟弟和弟媳。
她有意关注崔珞的神情,发现她看到回来的三个人时表情更紧张了,下意识的站起身,同时她的眼睛再次瞄向桌面上的那碗蘑菇汤。
傅珀心头一凛,也跟着直起身,凝神看向崔珞额间。
吃瓜系统一打开,一连串的光团在她头顶闪过,傅珀敏锐的盯住一个黑色盲盒。
外形浑圆,正是现在进行时的内容。
傅珀连忙打开,一看里面的内容表情立刻染上了愤怒。
这是一道看图题,上面正是她刚刚在厨房偷偷往汤里倒东西的连贯动作,傅珀余光划向她的衣兜,见布料上果然有个不大的凸起。
“来来来,都坐,都来喝口汤暖暖胃,”潘芳刚要起身崔珞立刻抢了过去。
“妈,我来!”
潘芳的弟媳妇见状给了她一个眼神,两人相视一笑。
傅珀见崔珞第一个就盛了满满一碗递到自己面前,看似是客人为上,实则暴露了她想要针对的真正目标。
傅珀皮笑肉不笑的接过,同时飞快的做这道题。
有的时候她只看题面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有的时候则必须将题作对。
这次就是后者,因为单选题的四个选项就是要猜下到汤里的东西是什么——
A松茸鲜 B香菇粉 C毒菇粉 D生菇粉
这四个选项天差地别,如果自己猜错却贸然说破此事,恐怕之后再说小豆子身世他们都不会相信了。
傅珀决定一个个筛除,先选第一个松茸鲜。
【×】
大大的红叉“啪”的一声落下,崔珞已经给公公盛了第二碗,给婆婆潘芳盛了第三碗。
傅珀立刻使用重答卡,这次是第二个香菇粉。
【×】
又是一个大红叉。
傅珀面色凝重,唯二两个无害的选项都排除了,后面的题已经不用做了。
“等一下!”站起身阻拦潘芳端起碗准备喝汤的动作,“这汤不能喝!”
在场的人全部愣住,齐刷刷表情各异的看着傅珀。
潘芳的丈夫和弟弟弟媳三人表情怪异的看着她,一到家就吃饭还没来得及了解她的身份,还以为是民宿里的顾客。
潘芳的弟媳立刻展开笑容,“姑娘你是第一次来这边吧,放心,这汤我们天天都喝,没问题的。”
潘芳先是表情疑惑,随后露出自我怀疑,“大师,难道说,你觉得这汤没做熟?”
不怪她第一时间就是自我怀疑,毕竟就连本地人信誓旦旦自信不会有问题,还不是每年都有去医院的,傅珀是大师,有常人没有的预知能力也是正常的。
后来的三位一听这称呼,表情更怪异了。
上下打量傅珀,心道:难道是叫妲时?这名字也太奇怪了。
“潘姨,我不是怀疑你的手艺,而是认为,”视线一转落在强作镇定的崔珞身上,“有人投毒。”
“啪嗒!”崔珞手上的汤勺落在碗里,溅起一圈水渍,惊恐又难以置信的看着傅珀。
潘芳手一抖,一碗热汤瞬间撒满桌面。
“你说,你说……投、毒!”
潘芳丈夫端到嘴边的手也是一个哆嗦,连忙把碗放下。
“阿芳,这位是?”
潘芳心脏砰砰的跳,胸口剧烈起伏,“她,她是,张校长的朋友,是很厉害的算卦大师。”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都僵住了动作。
傅珀走出座位,趁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个健步冲到崔珞面前,紧紧抓住她的手腕,另一手伸到衣兜里就是一摸。
“啊!”崔珞惊呼一声,不等按住衣兜,傅珀已经拿着东西后退了。
“请问,”举高手腕,将手指大小的玻璃瓶展露在众人眼前,“你做汤的时候往里面放的这是什么?”
透明小瓶中还有一半的棕色粉末,潘芳难以置信的站起身,“珞珞,这是什么呀?”
崔珞抿了抿嘴唇,眼神闪烁,“这是香——”
“香菇粉?”傅珀替她说。
“不,”崔珞惊恐的看了她一眼,楚楚可怜的视线看向潘芳和毛元,“是松——”
“松茸鲜?”傅珀挑眉,眼神锐利的看着她冷笑。
“你闭嘴!”崔珞被抢了两次话,彻底抓狂,顾不得卖可怜下意识的就冲傅珀吼了一声。
也正是她这气急败坏的样子让所有人都放下了筷子,毛元虽然平时沉默寡言,但这时候却顶住了老婆恳求的视线,一个大步迈过去,从傅珀手拿过瓶子。
“毛元!这不是坏东西,是调味的。”崔珞想冲过来抢,被毛元转过身一下拔掉的瓶塞。
低头一闻,毛元动作立刻僵住。
当地人常年吃菌菇,毛元小时候更是上山采过,再加上从事木匠工作,对和木质香近似的菌香格外敏感,这一瓶东西虽然已经晒干磨粉,但是他还是清楚的闻到了熟悉的味道。
“这是生的!”
潘芳难以置信的看着她,“你身上放着一瓶生菇粉做什么?”
“这到底是什么蘑菇的粉?你还放到那哪些菜上了!”潘芳的丈夫走过来,面容格外严肃,吓得崔珞脸色惨白的向后退了一大步,差点被绊倒。
潘芳的弟媳面上带着后怕,想到自己和丈夫差点被投毒,怒气直冲头顶,“报警!必须报警!把这个毒妇抓起来!”
“我们到底哪里得罪你了?”潘芳的弟弟也一脸疑惑。
潘芳使劲摇头,“不能报警!不能报警!”
“不是这样的,你们不要听她胡说,我没有要害你们,我没有理由害你们啊,小豆子才刚满月,我为什么要给你们下毒,”崔珞坚持说这是调味的,急得满头汗,突然灵机一动,“对!就算这是生的,落在锅里的那一刻也熟了,不会有害的,这是松茸粉,很贵的。”
大家一听也对啊,都磨成粉了肯定落下的那一刻就被烫熟了。
傅珀也觉得不对,崔珞这个辩解的说辞绝对是灵机一动想出来的,最开始她就是要害她的,或者说她自己以为这样会让自己有事。
难道这只是将东西给崔珞的人的恶作剧?
傅珀心里摇摇头,重新把那道题翻出来,刚才还以为不做到最后也没关系,看来还是要得出答案才能找到幕后黑手,崔珞只是明面上的那把刀,真正对潘芳一家有恶意的人还没出现。
看着后两个选项,傅珀刚想选D,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劲,突然使劲拍了一下自己脑袋。
“真是笨了,这是黑盲盒,我做什么一个个排除啊,直接选违法犯罪的那个就行了。”傅珀都被气笑了,直接选了C。
【√】
看着出现的对勾傅珀冷笑一声,“这是毒蘑菇的粉。”
崔珞辩解的话瞬间卡壳,半晌才张口结舌的看着傅珀:“你说这里是什么?”
“哼,让我猜猜是谁把东西给你的吧……”傅珀冷冷的看着她,见崔珞表情立刻僵硬了,一字一顿道:“毛小豆的亲生父亲?”
此话一出,对在场的人而言无异于天降巨雷,刚才还只是个投毒事件,顷刻就变成了奸•夫•淫•妇合谋杀人。
崔珞刚才还是被婆婆舅妈赞赏的好儿媳,顷刻间就变成了千夫所指的投毒嫌疑人。
“大师,你说我家小豆他,他不是我儿子的孩子……”潘芳绝对是最伤心的那个人,这一个月儿媳坐月子,全是她一把屎一把尿的照顾孩子,她全心全意的对待不就是因为那是她孙子!
毛元也一脸恍惚,他和一般的工薪爸爸不一样,工作自由的他也包揽了照顾孩子的工作,这一个多月崔珞都没抱过孩子几次,全是他们母子俩照顾小豆子的。
这里面最冷静的反而是潘芳的丈夫毛耿,儿媳妇生产的时候他就没在家,今天是第一次见到孙子,直接在脑子里回想儿子和崔珞结婚后的日常,寻找迹象。
这一番挖掘还真的让他发现了点东西。
“是不是王江!”
崔珞张口结舌的在身前挥手,“不,不……”
毛耿抬手“啪”的一声拍在桌上,蒲扇一样的大手落下整张桌子都颤了颤,吓得崔珞直接坐倒在地上,楼上楼下的住客全都好奇的伸头看过来。
毛耿双目一瞪:“我想起来了,你怀孕七个月的时候有一次我见你从王家客栈出来,王江一脸小心关切的跟在你身旁,当时你们见到我之后就很紧张,还说有东西遗漏在那了回去找找。”
那时候他正好着急出门参展,虽然觉得两人的表情过些奇怪,但也没理会就直接走了,再回家就是今天。
此时回想起来,儿媳妇和王江那老登简直太可疑了。
“王江?”潘芳难以置信的看着崔珞,“那老头子哪里比得上我儿子,竟然让你冒着风险给他生孩子!”
“什么!”一个人大步冲进来,不等大家反应就挤开所有人粗鲁的抓着崔珞,“小豆子不是我儿子的种吗?你竟然和那老不死的有一腿!”
冲进来的人正是每天都能跑来毛家八百次看孩子的赫双。
“说!这孩子到底是谁的种!”潘芳也抓着她手臂拎起来逼问,“你为什么骗我儿子!”
大家争吵的声音把小豆子惊醒,睁眼就敏锐的感受到空气里躁动的气氛,一脚把薄被踹掉,同时发出震耳欲聋的哭声:“哇!哇哇……”
所有人都闭嘴安静,潘芳和赫双手同时松开,下意识要往那边去,可脚步刚抬起来就顿住了,满面踟蹰心情复杂的看了一眼小豆子。
醒了之后没有像以往一样被温柔的奶奶抱起来哄,小豆子茫然的转头,四周的一切在他眼中都是朦胧的,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人,哭声更洪亮了,眼角也挤出委屈的泪珠。
一双粗糙的大手把孩子从摇篮中抱了出来,熟悉的气息让小豆子瞬间安静了下来。
“阿巴,巴巴……”小嘴开合的发出baba的声音,眼角还挂着泪水的孩子立马就笑了起来,“巴巴……”
毛元鼻头一酸,沉默不语的抱着孩子走进去换尿布喂奶。
“报警吧。”毛耿开口为这场冲突下了决定,“不管谁是奸•夫,你们两人都涉嫌投毒,就请警察来调查好了。”
“投毒!”赫双一听浑身都麻了,脚一软连忙拉住潘芳,“我没听懂,他说什么?怎么就投毒了呢?”
潘芳手上用力把人甩下去,任由童年好友踉跄的跌坐在凳子上。
面无表情的俯视她:“我们从小一起长大,邻里街坊都是当自己孩子养的,这不代表连儿媳妇都能共用。”
用赫双之前的话怼回去,潘芳一点也不觉得爽,只觉得愤怒又无力,就算证实了小豆子不是自己的孙子,她在孩子身上倾注的爱也都白费了。
崔珞是外地人,她没有门路弄到毒蘑菇粉的,就像大师说的那样,她的背后一定有一个想置自己全家于死地的罪魁祸首,这个人必须找出来,该判判该罚罚!
赫双急着追问投毒的事,可在场的人谁也不开口,急的她直跺脚,一甩袖子就跑回了家。
不管崔珞的奸夫是谁,那人一定就是她儿子王默和丈夫王江中的一人,投毒可是要判刑的!说什么也要把罪名全都推到崔珞身上,这是他们一家人的矛盾,和王家没有任何关系!
崔珞一脸失魂落魄的被扔在那,谁也没有搭理她,桌上的菜没有人敢动,虽然大师只说她把毒蘑菇粉撒到汤里了,谁能确保她没放到别的菜里,总之,所有人都一脸沉默的坐在那。
直到警笛声响起,整个一片都轰动了。
第69章
警察从毛家饭桌上带走所有的证物, 抓了崔珞,可是赶到王家也只找到王江,王默不知去向。
毛元抱着孩子和饿着肚子的大家一起前往派出所。
赫双追在警车后面喊:“和我家老王没关系, 你们不能抓他!是崔珞那小贱人自己的行为,和我儿子也没关系!”
王江也是直喊冤枉。
警车可不管两人嘴巴里怎么说,没有确定之前只要有嫌疑都要带到派出所, 关上车门就扬长而去。
这附近的几家都是做民宿的,一听什么“老王”“崔珞”“小贱人”……敏感的耳朵齐刷刷竖了起来,眼睛亮的像灯泡,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挤到门口往外看。
“老板, 那家人是咋回事啊,真是隔壁老王让人家头上跑马了?”一对游客情侣好奇的拉着同样看热闹的民宿老板。
民宿老板撇撇嘴, “说不好, 毛家儿媳妇以前就在王家民宿做工,这一片的人都知道, 老王年轻十岁那会看到漂亮姑娘就走不动步, 还以为年纪大改了性子,看样子, ”摇头发出怪声,“啧啧啧!”
这时他想起什么挤眉弄眼的道:“他儿子小王也是个花花肠子长满肚的胚子, 天天在城里胡混, 这事还真说不好是老王和小王谁干的。”
对面的住客一听这边在说八卦,也挤着凑过来,“我看刚才被警察抓着的有个年轻美女,皮肤白白身材很好, 那个是不是就是毛家儿媳妇?”
“嗯,”老板点头, “就是她,长得漂亮,这不就把毛家儿子给勾住了。”
“你刚才说这一片的人都知道王家父子是色胚,那怎么毛家还敢娶那人啊。”
老板摇头叹气,“毛家是待人真诚,不会把人往坏里想,而且他们和我不一样,我是后搬过来开店的,他们是这里的原住民,从小一起长大,老王父子要是真的和崔珞有过一腿,但凡有点良心也会去旁敲侧击的说一嘴,谁知道还真能这么无底线,人家都结婚了还去那个。”
所有人一听也都是一脸唾弃,直到警笛远的再也听不见,八卦也说的差不多了,纷纷回自己房间休息。
调查的结果没什么意外,那瓶子里和汤里都查出有毒成分,警察一问崔珞就什么都交代了。
“你是什么时候和王江有染的?”
崔珞双手拷着,有气无力的垂着头,“在王家做工的时候。”
“是谁主动的?”
“是王江。”
“第一次是自愿的吗?”
崔珞摇摇头,之后犹豫了一下有点了头,“那次我在储物间搬大米,他从后面抱住我……后来就经常在那里幽会。”
“王江老婆没发现?”
“没有,她经常出去串门,店里的事都是王江在管。”
“王默呢?”
“王默是婚后。”
审讯的警察和旁边的记录员对视一眼,“你和王默是怎么发生的?”
“有一天王默突然找来,说以前在王家工作的时候工资没算清楚,好像少给我了叫我去他家拿,我想不管是谁算错了,有钱拿总是好事,就去了。”
后面的事不用警察问,她就一五一十的都说了。
“去了之后王默把我叫到房间,威胁我说他知道我和他爸一直保持联系,他有一次回来看到了,我怕他把这事说出去,就和他发生了关系。”
关于小豆子是谁的孩子这件事也解惑了。
“王江和王默父子俩就是一对畜生,就算我就结婚了王江也会时不时叫我去他家,王默大多数是在外面。”
“王江应该不知道他儿子也有份,以为孩子是他的。”
“那到底是谁的?”
崔珞咬着嘴唇:“是王默的。”
“包括丈夫毛元,你同时和三个男人有不正当男女关系,你怎么能确定孩子是谁的,又是怎么让他们觉得孩子都是自己的?”
“其实我和丈夫以外的人做都是戴套的,可是那次见面王江特别急,但是没等进去就射了,事后我发现里面根本没东西,但是他好像忘了这事,以为自己进去了,等我怀孕之后他就主动找过来问我是不是他的种,当时我正要和毛元出门,怕被发现就含糊的说‘是’。”
两名警察有对视一眼,满眼无语,这都能弄错,得有多自信啊。
“比起他父亲王默就是纯无耻,他是故意把套子扎破的,”崔珞眼角滑下懊悔的眼泪,“发现我怀孕之后就得意把这件事说了出来,当时我被吓坏了,整个孕期都提心吊胆,偏偏那时候月份已经大了。”
没想到更可怕的是赫双催婚逼得王默脱口而出“你早就有孙子了”。
之后赫双就天天来看她,盯着她的肚子念叨“要是儿子就好了”之类的话,弄得崔珞烦不胜烦。
直到孩子生下来,赫双更是变本加厉,跑到毛家看了一眼小豆子就喜不自胜,直说“像”“太像了”,之后就像自己家一样一天恨不得过来八百次。
那些对小豆子亲昵的行为在潘芳看来就是想要孙子想疯了,可在崔珞眼中则是处处都让她心惊胆战。
月子里她天天都度日如年,做梦都是毛元发现真相,自己被他们父子拿刀砍了的画面。
“刚出了月子我就赶紧拿了小豆子、毛元和王默的检材去化验,希望能证实孩子和王家没关系,让他们一家人不要再来烦我了。”
“今天出结果了……孩子就是王默的。”看到结果那一刻崔珞天都塌了。
“你今天见到王默了吗?”
崔珞点头。
拿到结果那一刻她六神无主,下意识的就联系了王默,两人本来是要商量怎么处理这件事的,结果就在王默的租屋又颠鸾倒凤了一顿。
警察点点头,把几人的关系捋顺也该到重头戏了。
面容严肃起来,上身前倾注视着崔珞:“有毒蘑菇粉是从哪里得到的?”
崔珞受惊的抬起头,被前方投来的视线吓得呼吸都凝滞了。
“说!”警察厉喝一声。
崔珞一哆嗦说话都结结巴巴,“是,是,王默,是他给我的。”
慌张的想摆手,却发现自己被铐住了根本动不了,连忙急切的解释,“他说是生蘑菇粉吃了只会上吐下泻,让我拿着以防万一,要是他们怀疑就下药,等毛家人自己都顾不过来就没心思猜忌我了。”
“王默身边怎么会有这东西?”
崔珞想了想,“可能是为了毒狗,我有一次见到他拖着一只浑身抽搐的流浪狗回家。”
其他地区的普通人想要得到有毒的东西最多只能去买点老鼠药蟑螂药或者干脆选择农药。云省这边格外不同,马路边上都有可能长出剧毒蘑菇,吃下去一点就能让人内脏器官衰竭,只要学点相关知识想拿到类似的东西并不难。
“你确定不知道自己拿的是有毒的蘑菇粉吗,考虑清楚再回答,此时坦白还能争取宽大处理,万一日后查出你说谎,到时候就是天王老子都救不了你。”
“我发誓真的不知道!”崔珞怕的浑身颤抖,一想到自己可能杀人,一股热流哗的一下顺着裤脚流到地上。
羞愧加后怕让崔珞呜的一声哭了出来,“对不起,我刚生完孩子经常这样,我真的不知道……”
警察叹了一口气,“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让崔珞签字按手印之后就让女警把她带下去处理自己。
虽然崔珞把罪责都推给了王默,警察也不能只听一家之言,很快就按照崔珞提供的地址找到王默在城里租的房子,里面早已人去楼空,但是没关系,通过勘察发现了崔珞当天留在现场的□□,和一份DNA报告,证实了她确实到过这里。
追捕王默和现场勘察同步进行,一个小时后就在高速口抓到了准备出城王默,同时也得到了他在自己家用烤箱和破壁机自制毒蘑菇粉的证据。
短短两个小时就完成了审讯重要嫌疑人、抓捕主要嫌疑人,及搜证的全部工作。
至于对王江的补充审讯也在同步进行。
这老登果然是像崔珞交代的那样,除了偷腥的本领了得瞒过了妻子赫双之外一无是处,尿的比崔珞还快,刚一进审讯室被按坐在椅子上,就抖得像筛糠一样直接就湿了裤腿,接着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自己对崔珞和儿子王默的奸情一无所知。
在家里的时候赫双和他交代的也全忘了,一问是否知道王默有做毒蘑菇粉的爱好时直接就点头了,比竹筒倒豆子还丝滑的就把自己儿子从小就乖张狠毒的过往说了出来。
比如,小学时有一次家长会上让赫双当众丢脸,回来骂了他一路,当时邻居家的狗因为冲着他吠激怒了王默,隔天就用家里的老鼠药把狗药死了,邻居家因为搞不清楚是谁家下的药被误食就不了了之了。
还有上高中,就因为几名女生一起讨论班里男生的时候,一名学习很好的女生说了王默几句正巧被他听到了,之后他就故意引诱那名女生谈恋爱让人家怀孕。
对方父母找到家里的时候王默和赫双一搭一唱的把人家母亲说的哑口无言,还追到人家里去侮辱人家女儿,故意散播谣言,把一切都扭曲成她不知羞耻勾引王默,结果那名女生羞愧的差点自尽,幸好被救了来,之后那一家人就搬到了外地去,再也没了消息。
还有上大学……
警察们听完从王默父亲口中说出的这些罄竹难书的恶性之后,眉头就再也没松下来。
这个王默简直是恶毒的令人发指。
在得知是崔珞口述是王默故意用威胁的方法逼她发生关系时,王江也是一点都不意外。
“从小赫双就总羡慕毛元很乖,会主动做家务、听话,从不给他妈丢脸,不像她,每次去开家长会都恨不得自己不存在,”王江不等问就道:“毛元和王默小学是同班同学。”
警察明白了,既是邻居还是同班,毛元就是王默从小到大的对照组。
怪不得他对毛元这么大的怨念,故意和他妻子发生关系,还算计着让她怀自己的种,说不定还暗戳戳的高兴自己让毛元做了乌龟王八帮他养儿子。
这次故意骗崔珞说毒蘑菇粉是生蘑菇粉,想必也是像他小时候药死邻居家的狗一样,带着看热闹的心理做的这件事,他可能根本就没想过毛家人会不会因此而死,当成生蘑菇粉的崔珞万一误食之后该怎么办。
或许他正是想要这样的结果,整个毛家人都死了,查出来是儿媳妇下的药,别管她是产后抑郁还是被婆婆虐待忍无可忍,跟他有什么关系,直接死无对证。
从此赫双再也不会说“毛元都结婚了,你还不抓紧”“毛元都让潘芳做奶奶了,你什么时候才能让我抱孙子”之类的话了。
……
王默被抓到警局后,开始还嘴硬,直到拿出在他家里发现的证据,这才无可辩驳。
一直等在警局就为等个结果的毛家人终于得到了答案。
毛元垂头看着怀里的孩子,小豆子或许是因为不安直到睡着了还死死的攥着毛元的一根手指。
“这孩子怎么办?”毛元舅妈问警察。
警察抿了抿唇,“不论血缘关系如何,这孩子是你家户口本上的人,是婚生子,如果想要变更关系,首先毛先生需要和崔女士离婚,在协商抚养权。”
毛元的舅舅眉头一皱,“这孩子是王家的种。”
“伦理上是这样没错,可是关系上必须合法。”这句话的含义就是说即便毛家不想要这个孩子,也必须等审判结果出来,两人离婚重新分配抚养权,否则这时候不管也算遗弃。
因为崔珞和王默没有结婚,他们现在作为犯罪嫌疑人肯定会被判刑也不可能结婚了。所以这个孩子法理上和王家一点关系都没有,王家想通过血脉关系来养这个孩子需要走的程序非常复杂,在加上王默因为涉嫌故意杀人,赫双和王江愿不愿意养又是另一回事了。
如果毛家不想养这个孩子,女方还要坐牢,可以将监护权转给女方的父母,如果对方也不想养,那就只能求助社会福利机构了。
听到警察细数小豆子的几种归宿,毛元一直都是一脸抗拒的表情。
毛元非常舍不得毛小豆,把孩子暂时带回去之后连续好几天都闷闷不乐,天天陪着孩子,其他事都放下了。
毛家感激傅珀出手救了他们全家,毛元的舅舅舅妈被姐姐潘芳委托带着她在当地好好游玩了一圈,全程一分钱都没让傅珀拿。
虽然王江被放回来了,但也从此再无宁日,赫双责怪他只顾自己没有帮儿子洗脱嫌疑,还气他背着自己和崔珞胡搞,弄得天天在家吵架,吵得住客纷纷在平台发评论投诉,新住客自然也就不来了。
而且经过那天晚上的事,这一片的所有居民和游客都知道王江和王默父子俩绿了毛元的事。
毛元是受害者收获的都是同情,王江这边就不是这那样了,有一天出门竟然在门口踩到一坨狗屎,就算脸皮再厚的人也没办法面对进进出出的异样眼光。
两人只好把民宿关掉,联系卖房准备搬出去。
至于之前被赫双心肝宝贝一样的小豆子,她也再也没来看过,经过毛家的时候都是埋着头步履匆匆,指望他们养孩子看来是不可能了。
眼看着开学日渐近,傅珀也准备收拾东西离开。
最后一餐毛家人和毛元的舅舅舅妈都来了,一起给傅珀饯行。
还是院子里的那张桌子,还是那些人那些景,傅珀依依不舍的抱着最黏她的那只猫坐在摇椅上,没一会旁边坐下一个人。
“阿,阿……”
傅珀侧头,已经能挺起胸膛不甘于趴在人身上的小豆子冲着自己露出无齿的笑容。
这几天小豆子像是长在毛元身上一样,潘芳忙于整个民宿的大小事物再加上有几分迁怒的情绪,小豆子吃喝拉撒都是毛元一个人照顾的,他还是一如既往地沉默寡言,像是丝毫没受到被老婆背叛的影响。
其实哪能一点影响都没有呢,无非是成年人的克制罢了。
以前傅珀每次和他对视的时候他都会露出朴实的笑容,这几天这种笑容再也没有了。
傅珀见他坐在自己身边,本以为他想问点什么,谁知等到开饭还是贯彻始终的一言不发。
直到她坐上返程的飞机,也不知道毛元心里到底是怎么决定的。
又过了两个月,法院判决两人均触犯投放危险物质罪,崔珞因为是从犯,程度较轻,只判了三年,王默则是主观的故意杀人未遂,被判了十年。
王江王默父子与崔珞通•奸也被毛家人给告了,有毛小豆这个证据,法庭上根本就是一面倒,最后判王家人要承担毛小豆的生活费和教育费,并赔偿毛家人损失,一次付清。
这么一算正好把他们卖掉民宿的钱都赔给了毛家。
没错,毛元虽然和崔珞离了婚,但他还是选择抚养毛小豆,对于他的这个决定毛耿和潘芳选择尊重。
傅珀从潘芳口中得知这件事时心情也挺复杂的,还是给他竖起了根大拇指。
“哎,就当是毛元收养的孩子好了,反正王家人也出了钱,还搬走少了很多纷争,再说他都这么大了,自己做的决定自己承担去吧。”潘芳在电话中是这样说的。
这家人确实豁达,退一步海阔天空。该受罚的人都判了刑,孩子是无辜的,最重要的是毛小豆真的很讨人喜欢。
就算是非亲非故的陌生人选择领养他也没什么值得意外的,更何况从出生到这么大几乎都是毛元一手照顾,感情更是不好割舍,那就不要勉强自己了。
相比起毛元,崔珞就对这个孩子没什么感情,从她那天回家投毒到判刑,她都一句没有主动问过毛小豆的情况,实在让人心冷。
父母对待孩子就是这么奇怪,没有血缘关系的反而爱入骨髓,亲生的却弃如敝履。
当然,大多数亲生父母还是爱自己的孩子的,傅珀刚回到湖城就接待了这么一个为孩子操碎了心的顾客。
张朝在沈谦韩涵夫妻俩的陪同下坐在傅珀对面,笑容非常客气:“傅大师,鄙人姓张,久仰大名,近日终于得见了,真是不容易。”
傅珀对韩涵两口子点头笑了笑,“不好意思久等了,我去云省忙了几天。”
张朝从坐下就非常好奇的打量傅珀,“听说大师预言功力了得,能说出几日之后的事,不知道能否让我见识一下。”
沈谦面色微变,站在一旁使劲点他后背,看着傅珀露出抱歉的表情。
傅珀不在意的颔首,她遇到过不少质疑的人,张朝这种都算是客气的。
看着张朝的眼睑下方,傅珀笑道:“张先生看来平时没少为孩子操心。”
张朝笑容收敛,身体微微坐直,“大师看出我有孩子?”
侧头看了一眼沈谦,后者摇摇头耸肩摊手。
张朝嘴硬,“大师看错了,我和沈谦同龄,今年才三十出头,忙于事业并没有孩子。”
傅珀摇头:“先生既然都坐在这,再隐瞒就无意义了,你虽然三十出头,却早已经有了孩子,你和妻子是大学同学,毕业证和结婚证一起领,直接一条龙就要了孩子,现在小姑娘已经上小学一年级了,”顿了一下,“不,开学是小学二年级。”
沈谦见张朝又看自己连忙抬手解释清白,“我可以承诺,绝对没说过这件事,我就说你用不着考小傅大师,她在这算卦一年多,比你更刁钻的人数不胜数。”
韩涵刚才一直站在旁边忍着,这才可开了花,“之前我们带你去参加娄家组织的高尔夫聚会,那你知不知道娄家二小姐娄颜当初就是找小傅大师算的卦,一百元算个马上就要发生的事,这比你可刁钻多了。”
傅珀听到这个名字愣了一下,稍加回忆才想起来这是自己曾经的一位顾客。
自己当初决定要在老城摆摊算卦就去北城门了解行情,就在她刚认识滕罗安老师的时候三个年轻人正好经过城门口。
那就是让她在湖城轰动一时的女扮男装诈骗案。
娄颜早就觉得闺蜜的“男友”王楠不靠谱,当时非常坚持一定要拉着闺蜜来算卦,结果就碰到了她和滕老师初识互相试探的场合,成了傅珀在刘莲之后的第二位正式的求卦顾客。
傅珀纠正韩涵的说法:“不对,当时我说求卦者想知道多少东西就给多少钱,娄女士给了100元来算卦,我算出来的事正好是她当前关注的内容。”
“原来是这样的?”韩涵听着就觉得内容和娄颜说的一样,但是说法却不一致,估计是娄颜描述的时候为了让这件事显得更刺激,故意这么说的吧。
张朝眸光一闪,故意问傅珀:“那她算的是什么?”
这次傅珀就闭嘴不言了,张朝怎么问也只是笑而不语。
韩涵“噗嗤”一笑,“你这家伙,一肚子弯弯绕绕,老公啊,你们谈判的时候一定很艰难吧。”
沈谦非常认同的点头,“他确实很难搞,谈判桌上和平时判若两人,每句话都带着陷阱,丝毫不顾同学情谊。”
话是这么说沈谦还是很满意的,对谈判认真说明对方公司重视这次合作,总比排个好骗的人来的靠谱,那样他都要担心刚签合同对方就倒闭,反而得考虑要不要合作。
傅珀苦笑摇头,“只是算个卦而已,合则来不合则去,有必要这样吗?我是个很有职业道德的人,不经过求卦者同意不会随便对外透露卦情的。”
张朝表情自然,丝毫没有试探被戳破的尴尬。
“我还是那个问题,大师就算一个这几天会发生的事吧。”
傅珀看了看左右,示意张朝这个场合是否可以。
“没关系,刚才就是开个玩笑而已,我不介意让别人知道。”
“好,既然如此我还是接着刚才的话来,”傅珀点头,看着他的眼睛,“张先生平时很为女儿操心,那我们就说说令爱的事吧。”
张朝颔首同意。
傅珀看着张朝眼睛下方的子女宫,年近三十的男人就已经产生细纹了,眼袋也像是熬夜好几个通宵一样,偏偏双目明亮有神又不像一般熬夜的人那样精神差。
“你和夫人都是985毕业学历很高,智商非凡,是否疑惑明明优生优育,为何唯一的女儿成绩这么差劲。”
张朝一直以来都很淡定的表情沉了下去,眉心也下意识的拧起,“大师说的没错,我虽然毕业之后就入职如今的公司,可是上班也兼顾学业,去年已经拿到博士生证书了,我老婆也是硕士学历,我们俩都能做到平衡学业和工作,对女儿也不缺少关爱,不清楚为什么她就一点都不随我们呢?”
韩涵和沈谦也是第一次听到张朝说起家里的情况听的入了神,他们的孩子刚满周岁,看到张朝这幅样子就已经下意识的跟着感同身受了。
“会不会是像电视里演的出生时候抱错了吧。”旁边一位路过的看客随口一句。
张朝立刻摆手,“不是不是,千万别这么说,让孩子知道她该伤心了,而且我女儿很像我的。”
看客侧头看着张朝的长相,眉头快挑到天上了。
韩涵忍不住笑,“我证明小姑娘真的很像爸爸,眉毛眼睛一模一样,最重要的是耳朵,简直是一个模子出来的。”
傅珀视线来到张朝的耳朵上,那是一对和大耳朵图图很像的招风耳,确实非常有特色。
傅珀点点头,“长了招风耳的人一般都比较聪慧,性格开朗遇事积极,人缘也很好,做事有规划效率高,基本上不会走错路。”
张朝听了这话更发愁,“大师你也说了聪慧嘛,但是我女儿她一点也不聪明,学习费劲极了,她也不是调皮,她有专注力的,她喜欢看着阿姨做饭,站在旁边目不转睛的一看就是一个小时,还喜欢打下手,可是遇到学习就不行了,脑子就像漏斗一样根本存不住知识,这样以后可怎么办啊。”
看客一听也挺发愁,家家都有孩子,都是一样的难题,特别是这对夫妻还这么优秀,更接受不了孩子是个不聪明的人。
“请问张先生希望你的女儿以后成为什么样的人?”傅珀说完觉得不太准确,“或者换个方式理解,你觉得学习对于她而言意义是什么。”
“当然是能养活自己,让她任何时刻都有底气,不论在何种境地都能立足。”张朝毫不犹豫的给出了自己的想法。
沈谦韩涵二人对视一眼,仔细思考这个问题,最后也觉得这就是学习的意义。
他们家里虽然有公司,但是谁也不能保证富有一辈子,万一哪天公司破产了,孩子好歹能有一技之长养活自己吧。
听到张朝的答案傅珀笑了,“那你不用担心,有的人一辈子都找不准自己真正喜欢的事业,但是你的女儿如今小小年纪却已经找到了,以后如果继续顺着方向发展绝对可以有一技之长。”
张朝瞪大眼睛,“大师您说什么呀?”
傅珀笑笑,“其实你已经发现了,只不过是没当回事罢了,你不是想让我算不久之后会发生的事吗,明天你会做飞机回到杭城,落地已经很晚了,到家之后你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女儿日后能有所成就的方向了。”
第70章
张朝听的一头雾水, 强烈怀疑她口中的人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女儿。
“但是有一点我要提醒你,”傅珀笑容收起,表情严肃。
张朝也不自觉正襟危坐, 语气尊敬:“大师您说。”
“我希望你搞清楚一点,学习不好和学习能力不行是两回事,你说你女儿学习不好, 就将这认为是不聪明,我觉得这是不对的。”
张朝瞪大眼睛,认真听着,而且还拿出手机准备将后面的话都录下来, 看的沈谦夫妇抿嘴直笑。
“还有一点其实你做的非常不好,”傅珀声音严厉, “或许你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平时经常贬低自己女儿。”
“我没有!”张朝下意识辩解。
“仔细想想你真的没有吗?”傅珀目光如电的看着他,直把人看的心虚闪躲。
“应该……没有吧?”
傅珀看着张朝盲盒里的内容, “女儿端水给你喝的时候你是怎么说的, 想好了再说。”
张朝咬着嘴唇回忆,“上个月我半夜加班回家, 正好悠悠听到声音出来就给我倒了杯水,当时我其实很高兴, 可是一想到老师说的话就想叹气, 当时说得好像是‘不用你给爸爸倒水,好好睡觉吧,这个时间深度睡眠才补脑,你能好好学习我就心满意足了’。”
这话一听好像没什么不对, 可是在场的人听着总感觉哪里怪怪的,总之就是不舒服。
傅珀又问:“你女儿在家扫过地吗。”
张朝点头, “扫过,有一次我早上起来就看到她拿着扫帚左一下右一下在划拉,当时我说的是‘有阿姨呢,你不用干这活,扫也扫不干净’。”
“擦过桌子吗?”
“嗯,幼儿园开始就让孩子培养家务能力,上次她擦桌子我好像说的是‘你得按照顺序擦,从左到右,胡乱抹肯定有地方没擦到,这样还不如不擦’。”
“平时自己洗脸梳头吗?”
张朝不假思索,“自己弄,但是她弄不好,头发总是梳不整齐,我还要在帮她整理一遍,我是有点强迫症的,她有的时候洗面奶冲不干净,我也要帮她再洗一遍。”
“返工的时候是不是也会指指点点的批评。”傅珀无语。
张朝哑口无言,之前他都以为自己做爸爸的工作那么忙还能帮女儿洗脸梳头很骄傲,可是傅珀这么一说他突然就心虚了。
这时候旁边一对年轻夫妻突然惊呼一声,“你这种说话方法好像我妈说我爸的样子!”
张朝疑惑扭头看去。
年轻女士立刻一脸指责的上前,“你这样不对,让人家干活还要指指点点说这不好那不好,那他肯定什么都不愿意做了,反正做了也要被批评,可是不做你更不高兴,又要说人家懒。”说这话的时候她完全带入了自己爸妈。
傅珀赞许的看了她一眼,“你自己可能不觉得,但这就是在贬低孩子的自信心。”
韩涵回想张朝说的关于倒水扫地那几句话,刚才还没品出味,现在顺着这个思路一看,简直就像骂人的话。
好像在说:就你这脑子啥也干不好,多吃点核桃补补脑吧!
怪不得怎么听着都不舒服,好像在阴阳怪气似的。
很多夫妻关于做家务的对话经常这样,倒是第一次发现有时候父母和子女说话也有可能出现无意中贬低的情况。
“你这样说多了,会打消孩子的积极性。”
张朝带入自己女儿的视角再回想那几句话,头越垂越低,都快埋进胸口了,脸颊通红。
尤其是“晚上好好睡觉补脑才能学习好”那句话,假设一下别人跟自己这么说,张朝可能反口就要回怼“倒杯水让你多吃点脑残片,还不是你把我生的这么笨,脑沟就这么浅多睡觉也没屁用”。
悠悠一句都没顶过嘴,不管自己说话怎么难听,她都是听着,简直太乖太懂事了。
张朝一想到这简直要感动的落泪。
他好想飞回家抱抱悠悠,跟她说“宝贝女儿,你好棒,你是爸爸的骄傲”。
傅珀想到盲盒里看到的内容,对张朝道:“回去之后不管你看到女儿做什么,说话之前都要在脑子里想一遍在说话,不怪我没有提醒你,这次的对话是激励还是贬低对她的未来至关重要,一定要三思而后说。”
“大师我记住了,一定想好了再说,以后一定多说鼓励她的话。”张朝慎重的用力颔首,上身探过去眼睛发亮,“大师,不能现在就告诉我悠悠以后适合做什么工作吗?”
傅珀摇头,“这件事要你自己去发现比较好。”
张朝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拿出手机,“大师卦金多少?”
“你给两千吧。”
张朝也有公司的股份,但是比起创峰的HR刘经理差远了,作为高级打工仔一年顶多一百来万,这个金额傅珀觉得不多不少刚刚好。
平时普通年收入二三十万的工薪阶层来她这里算些鸡毛蒜皮的小卦都是五百到一千,收入再低一些的除非涉及生死大事,否则都在几百元左右,像宁飞鹏这样的富二代则是万元起价,主打一个贫富中和。
不过有些在傅珀看来是小事的,在求卦者眼中却分量很重,张朝一听对女儿这么重要的卦才两千,脸上的表情好像侮辱了他对女儿的在意似的,拿出手机就给傅珀扫了五千。
对于这样的好事傅珀自然乐的接受。
隔天做好最后的复核后张朝及其团队在湖城用完最后一顿晚饭就被送上飞机,当天晚上就到了杭城。
等他到家的时候已经快九点了。
往常这个时间张朝的女儿早就该入睡的,可今天他回家的时候却发现客厅还在亮着灯。
一个小女孩坐在客厅的地毯上,拿着点读笔跟着学英语。
清脆标准的发音听的张朝嘴角勾起骄傲的微笑,谁说他女儿笨了,这不是学的挺好嘛。
可是等他站在门口听着女儿同一个单词跟着念了第二十遍之后,就再也提不起笑容了。
“哎……”
叹气声吸引了张悠的注意,惊得侧头一看,发现竟然是将近半个月没见的人。
兴奋地立刻跳起来扑过去,“爸爸!”
张朝把外套一抛,用力接住在原地转了个圈,“宝贝闺女,可想死爸爸了。”
“咦?刘阿姨怎么不在?”这么大的声音屋里除了他们父女俩再无任何人。
张朝眉头皱起,脸上带着明显的不满。
张悠挽着爸爸的手,“刘阿姨的儿子发烧了,她给妈妈打了电话就急急忙忙的离开了,我可以自己在家的,再学一会就去洗漱睡觉了。”
张朝一直默默地听着,可能是被傅珀提醒了吧,他现在看女儿觉得哪哪都好,学习不好有什么关系,不影响她是个懂事的好孩子。
好久没见到爸爸了,张悠一会忙着给爸爸倒水,一会又给爸爸捶背,嘴巴也好像有说不完的话。
就在张朝好奇傅珀说的到底是什么的时候,张悠突然凑到张朝身上闻了闻。
“爸爸你喝酒了?”
思绪被打断,张朝低头深吸一口气,眉头皱起,“饯行的时候喝了点,爸爸太臭都熏到宝贝闺女了。”
说着话呢,张朝肚子里竟然发出一声鸣叫。
“爸爸又空腹喝酒。”张悠撅起嘴。
张朝尴尬的眼神闪烁,干笑两声,“我先去洗个澡,你困了就去休息哈,明天爸爸送你去学校。”
张悠看着爸爸走进卧室,站在原地灵机一动抬脚就往厨房走。
……
“大师说的到底是什么?悠悠应该睡了吧,总不会是梦话里说的?”张朝擦着头发上的水准备出去倒杯水喝。
谁料门一打开就是一股浓郁的谷物香气扑鼻而来,熏得整个客厅都仿佛泡在稠粥里一样。
张朝鼻尖用力一嗅,谷物浓香中似乎还有那么一点不明显的焦糊味。
顾不得细想,急忙冲向厨房,一转弯正好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端着一个盘子踮着脚放在饭桌上。
“爸爸。”张悠转身抿嘴一笑,眼中带着期盼和忐忑,“我做了粥,爸爸你吃点再睡吧。”
张朝表情恍惚的低头看了一眼桌上的盘子,里面竟然装着一盘黄瓜炒鸡蛋,黄瓜皮和瓤都细心的去掉,只剩白生生的瓜肉被切成菱形,光是看着就能想象到这该有多清脆爽口。
一碗米粥端端正正的摆在座位前,原来满屋子谷物浓香就来自这里,张悠可能考虑到他空腹喝酒了,还贴心的用小米掺着白米,看着就让人忍不住口水直流。
“这是你做的?”伸头向厨房看去,摆在炉灶下面的凳子正好可以让七八岁的女孩碰到锅铲。
张朝眉头一皱,下意识的就想斥责她这种擅自开火拿刀的行为很危险。
话刚要出口,脑子里却突然回想起大师说的话——你在无意中贬低自己女儿!
张朝立刻心头一惊,好险就要说错话了。
他都能想象,女儿给自己做了这么丰盛的宵夜,自己一句夸奖鼓励的话都没有开口就是责怪,她听了该有多么伤心沮丧啊。
张悠可不知道自己爸爸这么会功夫脑子里都转了什么,拉着爸爸的手把人按在座位上。
“爸爸快趁热吃。”
张朝一脸感动的看着面前简单的一饭一菜,“悠悠,这是你第一次下厨吧,你怎么知道怎么做?”
更奇怪的是这道菜绝对不是一般的家常做法,普通的黄瓜炒鸡蛋都是直接切片炒,那样连皮带瓤难免水汽大,显得不那么清脆,而西图澜娅餐厅里又很少有这样朴实的家常菜。
“我平时有看阿姨做饭啊,”张悠催促道,“爸爸快吃,看看好不好吃。”
张朝整颗心都像泡在温水里一样,脸上带着迷之微笑嘴角都合不上了,把今晚的正事全都忘在脑后了,全神贯注的品尝女儿的心意。
怪不得说女儿是贴心小棉袄,心疼起爸爸来可真让人舒坦。
粥应该是用凉水隔着碗降温了,入口温度适中,稍稍带点可以接受的烫,下肚之后整个人都舒爽了。
“宝贝,你太厉害了,这粥的浓稠度掌控的真好,你爸我就不行,年轻时候自己熬粥不是像米汤就是米饭水大了。”
“哈哈,爸爸你真逗。”张悠咧着嘴笑的前仰后合,“我用了半碗米加四碗水,这样的浓稠度正好。”
张朝竖起大拇指,夸赞的话张口就来,“宝贝你真厉害。”
张悠被爸爸夸奖了,开心的捧着脸,“爸爸你配着菜吃。”
“嗯!”张朝用力点头,伸出筷子就夹了一大块炒鸡蛋,没想到刚入口动作就顿住了。
“爸爸怎么了?”
张朝闭着嘴使劲摇头,含糊道:“好吃好吃。”
硬着头皮把表面金黄实则里面裹着一块糊鸡蛋咽下肚,连忙端起碗喝了一大口清理口腔焦糊的苦味。
下一筷子可不敢再对着鸡蛋来了,直接伸向黄瓜。
刚一咀嚼张朝眼睛就亮了,牙关飞快的开合。
和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鸡蛋相比黄瓜就是表里如一的好吃,一口下去清脆的让人不敢相信这就是家常的蔬菜黄瓜,自己女儿简直做出了星级酒店的精致口感。
一口接一口,都顾不得配粥了,张朝忙里偷闲的竖起大拇指。
做饭的人最高兴的就是看到吃饭的人吃的连话都顾不上说,张悠拖着下巴一脸满足的看着爸爸吃的满嘴油光。
“啪。”筷子落在盘子上,汤匙也嗑在碗底,张朝满足的捧着肚子宣布,“太好吃了,这就是我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一顿饭。”
张悠第一次被爸爸用这么夸张的方式鼓励,笑的合不上嘴,眼睛眯得像月牙。
张朝蹲下身用力抱紧女儿,“爸爸真开心,我的宝贝女儿长大了,都能照顾爸爸了。”
已经快十点,早就过了女儿平时睡觉的时间,张朝看她一个接一个的哈气连忙把人送回房间,坐在床边直到女儿入睡才离开。
回到自己的房间后张朝才突然想起大师说的话,想到女儿第一次做饭就能这么好吃,无疑是有天赋的。
除了炒鸡蛋的火候没怎么掌握好之外其他的简直是无可挑剔。
张朝一脸复杂的将自己抛到床上,仰头失神的看着天花板。
想让他承认自己这个全球500强高管,985博士生的女儿最大的天赋是下厨,真的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就算是有一技之长,可是未来做厨师的话……会不会落差有点大呀。
张朝带着挣扎进入梦中,这一晚是难得没有从他嘴里冒出对女儿任何挑剔的话语,有别于爸爸的矛盾,张悠真的是香香的一觉睡到大天亮,早晨起床的时候脸上还带着满足的笑容。
想到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切原来不是梦,张悠连忙跳下床跑到主卧。
“爸爸,爸爸!起床啦!”
张朝刚恢复神志就感觉脸颊上被一团柔软亲了一下,湿乎乎的感觉让他眼睛还没睁开嘴角就已经挂上了笑容。
女儿这样亲昵的态度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就消失不见,这种亲亲香吻叫起床的待遇可真是久违了。
“爸爸带你去吃最爱的叉烧包好不好。”
“好耶!”张悠开心的跳起来,“爸爸好久没有偷偷带我去吃叉烧包了,今天妈妈不在家,我们一起吃外食!”
“嘿嘿!”张朝怪笑一声,猛地翻身坐起,被子呼啦一下盖了女儿满头,父女俩嘻嘻哈哈的闹成一团,玩了好一会才把人赶去洗漱。
张悠走到门口扭头疑惑:“爸爸不帮我洗脸吗?”
张朝摆摆手,“多大的孩子了,还让爸爸给你洗脸,丢不丢人。”故作严肃的表情没有持续一秒就破防了,噗嗤一笑,“你长大了,爸爸相信你自己能搞定。”
张悠眼睛亮晶晶的用力点头。
从昨天晚上到现在张悠都感觉像是做梦一样,爸爸一句话都没有挑剔过,张口就是对自己的鼓励,仿佛她能自己梳头都是值得夸奖的事,就连鞋带系的一个长一个短,爸爸也像是没看见一样,赞许的竖起大拇指。
张朝在背后看着女儿一蹦一跳的身影,觉得孩子真的是很好取悦的生物,喜怒哀乐完全一目了然,让他看着都嘴角不由自主的勾了起来。
张朝老婆对女儿的饮食要求的很严格,觉得从小给她吃太多外面的食物口味会变重,嘴巴也会养刁,天长日久就吃不惯家里的饭了,这对孩子来说不是一件好事。
但是张朝宠女儿,经常背着老婆带张悠去外面吃,臭豆腐炸串之类的小吃,张悠上幼儿园的时候就吃遍了,就连星级酒店也偶尔去。
或许正是这样才让张悠知道想让食物变得好吃,不取决于华丽的酒店和星级的大厨,路边摊也能用简单的食材做出美味,家常菜只要用心也足以取悦家人。
当天晚上张朝和老婆躺在床上聊起了这次去湖城的经历,接着就说到了昨天发生的事。
张朝的老婆简明是毕业两年就拿下注册会计师证的牛人,和张朝同样是985毕业的高材生,目前任职某家会计师事务所,收入虽然不如丈夫那样能有百万年薪,也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
听了丈夫说自己女儿对下厨有天赋之后,简明沉默了许久。
以前夫妻俩对女儿未来的发展理念是非常一致的,一定要培养一个不输给自己二人的优秀孩子。
面对女儿的资质愚钝,他们早就做好准备大力投入教育资本,就是靠钱硬堆也要堆出个985/211来。
可是如果这样让女儿不开心的话……想到这简明也矛盾了。
“昨天悠悠给我做的粥可好吃的,我这辈子都没吃过粘稠度这么适中的粥,大米和小米的配比也恰到好处,你不知道我一推开门整个房间那叫一个香啊。”张朝搂着老婆有一搭没一搭的捻着她的发梢,脸上不知不觉带上笑容。
“我不信,真那么好吃?”简明直起身看着他一脸迷之微笑,露出牙酸的表情。
“真的!”张朝见她不相信,也直起身曲起腿抬手拖着下巴回味,“不仅是粥,那道黄瓜炒鸡蛋才绝呢,我这辈子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黄瓜炒鸡蛋,简直颠覆了我对黄瓜的认知,第一次发现原来炒黄瓜也能这么好吃,鸡蛋在里面都成了配菜。”
简明听着他一连说了好几个“好吃”,可见并不是对女儿有滤镜硬夸。
“真的?”
“太真了,比你的会计师证书都真!”
简明一脸若有所思的琢磨,“要不我让阿姨再休几天,明天我加班晚点回来,说不定女儿也会给我做宵夜。”
“等一下!”简明突然反应过来,转过身表情严肃的看着丈夫,“你怎么一点也不发愁啊,女儿如果从业这个的话,就算做到最出色也只是个厨子,天天在灶台前烟熏火燎的,饭店那炒勺你也见过多沉啊,基本功就得掂起来上下翻飞,这哪是姑娘能干的活啊。”
经过昨天的事张朝倒是有了和老婆不一样的看法。
“明明,咱们女儿下厨的时候她是开心的,何不让她就做自己开心的事呢,咱们使使劲这些年多挣点钱,以后给她开个店,也不愁盈利多少,就像那些针对小圈子的私房菜馆一样,每天开几个小时,筹备三五桌饭菜,其实也并不是很累的。”
简明眉头皱的死紧,一脸愁云的沉思了半晌才犹豫的道:“那咱们不鸡娃了,改成鸡自己啊?”
张朝噗嗤一乐,捧着老婆的脸使劲“么”了一下,“对!就是鸡自己!”
但是简明也有自己的底线,“好歹也得上个大学,最起码有个本科学历。”
张朝长舒一口气,“顺其自然吧老婆,就为她以后能有不同的选择,学也还是得照上不误,就是别把孩子逼坏了,说不定她会遇到其他喜欢的东西呢,但是如果等她定心了还是想干这个,咱们就让她去吧。”
简明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以后孩子长大了怪咱们,你可别后悔。”
张朝嘿嘿一笑,“老婆,那咱们也及时行乐!”
被子一掀将两人从头盖到脚……
第71章
开学后傅珀就上大二了, 学业虽然紧张了不少,摆摊算卦的生意她也没放下,继续保持以前的频率。
不知从哪一天开始傅珀突然发现自己的摊子变得格外炙手可热起来。
学校旁边的摊位比去年火爆多了, 虽然客单价不如老城夜市,但是也足够以量取胜了。
“大师,你就是算出国产某牌手机新款上市的大师吗?”
这日有一位看年龄明显不是学生模样的人来到摊子前, 坐下就是开口这么一句。
傅珀眉头一挑,“请问想算什么卦?”
男人摇摇头:“我没什么想要算的,就是好奇你是不是网上传的大师。”
“你的问题涉及了顾客的隐私,请恕我无法回答, 如果你不想算卦就让开请后面的同学过来吧。”
男人扭头一看,身后又排了好几位, 纠结了一番, 还是觉得不能就这么走了。
“大师,要不您看着算吧。”
傅珀凝神看着他, “这位顾客看着似乎有点万事不上心, 这么大一笔外债要不回来也不上火。”
其实傅珀想说的是他是不是太心大了,几十万讨不回来还有心思上这来看热闹。
周旭搔了搔头发, 没办法的耸耸肩,“大师既然都算出这事了, 那您应该知道那是我妹夫, 他那边工程款要不过来,我着急也没办法,总不能像对待其他人一样堵着门口讨债吧。”
“谁说他手里没钱。”傅珀冷冷一笑。
周旭动作凝住,表情严肃:“大师您再说仔细点好吗。”
傅珀敲了敲桌子上贴的二维码, “诚惠一千。”
周旭没有丝毫犹豫的拿出手机就付了款。
傅珀这才为他解惑,“你这位妹夫也挺有意思, 工程款刚下来不是找大舅哥还债,而是第一时间招piao,如今在派出所被拘留,你们兄妹俩真是一模一样的心大。”
眼前这人作为哥哥本应该给妹妹把好关,结果仗义疏财养出来个家中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的妹夫,一想到这傅珀就忍不住冷笑,语气也格外的生硬。
周旭一听妹夫“招piao被抓”,怒火直冲头顶,蹭的一下站起身,“这瘪犊子竟然敢做这种事!”
“如今你妹妹刚收到电话通知正是六神无主。”傅珀叹口气在给他一句提示。
周旭连忙感谢的鞠躬,立马快步离开,刚走出去两步正准备拿出手机打电话,对面就播了过来。
一声慌乱无措的哭声漏了出来,很快就随着周旭脚步的离去被带走。
【“哥!刚才警察来电话说阿峰……”】
下一位立刻坐了下来,傅珀收回视线,“请问想算什么?”
凑热闹的人不少,但也不是都像周旭这样家里有糟心事,大多数还是生活平顺的普通人。
傅珀以为自己就像之前几次一样忙碌一段时间等这波热潮过去就好了,谁知这日在老城又遇到一组慕名而来的怪人,而且还是通过预约直接来家里的人。
为什么说怪呢?
领头的男人带着墨镜,见她这么年轻倒是没什么意外,还礼貌的一颔首,结果开口就是一股港式普通话,“我经常在内地做桑意,这次听索内地粗了个年轻的大西,迫不及待的就过来啦。”
傅珀琢磨了半天才想明白“做桑意(做生意)”和“大西(大师)”是什么,干笑两声侧身,“三位请进。”
手上宽裕之后她重新把院子侍弄了一下,将奶奶原本种小菜园的地方移了棵树,树下摆上一方石桌几个石凳就算是接待求卦者的地方,不会被请到屋内的。
来者正好是三个人,一口港普的墨镜男坐在傅珀对面,他的两名同样带着墨镜的同伴坐在两侧。
傅珀给三位各自倒上一杯水,见他们都没有碰的意思,索性直入正题。
“请问想算点什么?”
墨镜男对一名同伴抬了抬下巴,后者正是三人中唯一一位女性,收到指令后迟疑片刻才摘下墨镜。
“大西,则位朋友想跟则欧,但是欧对森边的人都很极细勒,想请大西帮忙看看她有没有犯过戏勒。”
傅珀不自觉的侧耳,被好几个xi弄得表情卡顿了两秒才点头细看这人的相貌。
没想到她一看之下就是一惊,这人,这人的面相,太奇怪了。
一眼看去这人虽然是个女性,眼神却透着淡漠和狠辣,光是被这双眼睛注视一下傅珀都感觉后背汗毛起立了。
可是再细看傅珀又觉得这阴暗邪肆的一面似乎又显得有些刻意。
其实她表现出来的样子真的很恶,常人见了也难免怀疑她是不是犯过事,可是傅珀为什么觉得刻意呢,因为这人的五官虽然只是普通却很端正,和她眼中显露出的情绪是矛盾的。
严格来说有那么点亦正亦邪的味道,有点邪,但却不是恶,所以底色还是正的。
刚想说“放心,这是个好人”,傅珀心头却突然一凛,对面的女士眼神更加“恶狠狠”了。
余光不动声色的瞄向其他两个戴墨镜的人,突然意识到不对,这三人来算卦为什么要带着墨镜呢?
看人面相最主要的就是看双目和印堂,可是他们却刻意回避此处被她看到,显然是有鬼。
再看唯一摘下墨镜的女士,傅珀敏锐的发现,她色厉之下似乎带着不易察觉的忐忑,似乎怕她说出什么来。
傅珀眉头微微皱起,眼睛开合间吃瓜系统打开,面前女士的全部信息都瞬间显露眼前。
一看之下傅珀狠狠一惊,心脏顿时剧烈跳动起来。
好险,差点就要误了大事,害了眼前人的性命。
原来这人真名孙夏云,是一名缉毒警,她现在正在执行卧底任务,那个一口港普的中年男人就是她的目标。
没想到对方这么狡猾,查不出手下的可疑之处竟然能想到求助玄学,找大师来看这人是个好人还是坏人。
如果她按照面相上看的直言不讳孙夏云是个好人,这就是害了她呀。
傅珀手心湿滑,用全部的心神克制自己想把水枪取出来的冲动,中年男人可能已经查到自己有秘密武器的情况了,进门之后就没摘下过墨镜,除了不想被她从面相上发现之外,恐怕就是防着一手呢。
傅珀拳头都硬了。
心底暗骂:简直太狂妄了!一个犯罪分子竟然敢舞到卦师面前来,这是炫耀还是挑衅有关部门打击违法犯罪的力度!
孙夏云这一刻也觉得自己要完了。
没想到卧底在刘广茂身边三年,他还这么警惕,竟然能想到找卦师来给她算卦。
孙夏云被指派这项任务的时候傅珀还没做这行呢,她也不知道在警界内部对傅珀的评价,此时只觉得盛名之下无虚士,能被刘广茂看中,眼前的大师虽然年轻恐怕也是有些真本事的。
刘广茂和另一名墨镜男人分别盯着孙夏云和傅珀,四人之间的气氛陡然紧张了起来。
没想到这时傅珀突然表情凝重起来,看了一眼孙夏云之后欲言又止。
刘广茂温和的笑了笑,“大西但靴无妨。”
孙夏云这时候意识到不对了,傅珀如果想说自己是好人,犯不着露出如此为难的表情。
想到这她紧绷的眼周微微放松,僵硬的手指也重新柔软下来,探究的看着傅珀,想知道她究竟算出了什么,又打算说什么。
傅珀装模作样的低头沉吟片刻,还是摇摇头,“这件事我说出来是要冒着风险的,万一您这位朋友以后找我麻烦……”
话是这么说,可是傅珀手指却点在旁边的二维码上。
刘广茂爽朗一笑,“大西几管靴,欧很有情谊的。”之后他并不是拿出手机,而是从手包里拿出一沓钞票拍在桌上。
傅珀眼睛一亮,满意的露出财迷的笑容,“我相信先生的诚意,您放心,只要卦金到位,这人的底裤在我这都是一目了然的。”
两人相视一笑。
随后傅珀立刻收起笑容,鄙视的看了孙夏云一眼。
冷哼一声,“您这位朋友可不是什么好人。”
此话一出,孙夏云提在胸口的这口气终于是放下来了,双手抱胸,一副不满的样子斜眼看戏。
心道:这人究竟是真大师看出她有任务,还是假大师被她的露出来的表象给骗住了?
刘广茂上半身前探:“大西怎么靴?”
傅珀又不屑的瞥了一眼孙夏云,“您这位朋友,她有过拐卖的案底!”
刘广茂忍不住疑惑的“咦”了一声。
孙夏云看着傅珀瞳孔扩大,看似惊惧实则赞叹,“你,你竟然——”
刘广茂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孙夏云,“阿霞,类还做过则宗司,则可和类击前靴的不太一样勒。”
孙夏云故作尴尬的看着他,“对不起,老大,那时我年少无知。”
没想到刘广茂还没有完全相信她,转头又问傅珀是否能算出经过如何。
孙夏云立刻又提起了精神,生怕傅珀说的东西和自己编造的身份不相符。
她给自己的身份是内地农村出身,中途辍学后想到城里务工,因为长得有点姿色就被骗入了风月场所,辗转的又被卖到国外,这才在那边巧遇刘广茂自此之后跟了他。
这个人设和她有一半的相似度,所以演起来很容易取信于人。
这次孙夏云侧头看着傅珀的眼神看似威胁,实则隐藏着善意。
她甚至想到眼前的人是不是组织的线人,故意在这里引刘广茂上钩,给自己的身份填上完美的一环。
傅珀端起杯子润润喉,看着孙夏云嘴角淡淡的勾起,似乎带着挑衅实则是让她放心。
“建议先生如果要用这人,可要好好警惕才是,毕竟她可是小小年纪就能把人贩子卖了还让对方帮她数钱的人。”
傅珀是故意这么说的,这确实是孙夏云的真实经历,虽然不是她假身份张霞做过的事,但也足够让人听了就意识到这人心思深沉的可怕。
刘广茂听了之后果然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赞赏的看了孙夏云一眼。
可怕好啊,心思越深沉复杂越好,他可不想手下是个诚实的白痴,更不希望混进来警方的卧底。
孙夏云也配合的露出恶毒中带着得意的微表情,眼神蔑视的看着傅珀,似乎在嘲笑她聪明反被聪明误,还以为说出真相就能让她被警惕厌恶。
傅珀则顺势垂下头,洗牌似的捻起厚厚一摞纸币的一侧,微眯着眼陶醉的听着钞票落下的“唰唰”声,一脸要钱不要命丝毫不在意对方被自己说破之后会怎么样的表情。
虽然过程惊心动魄,但是结果却让三人都很满意。
傅珀以为这就过去了,没想到刘广茂抬手又从包里拿出一沓钱。
傅珀头皮一紧,心里暗骂:怎么还没完!
“麻烦大西再帮欧看看则位兄弟,小西候系不系个调皮地害己。”抬头示意另一名墨镜男摘下眼睛。
“老板,你不相信我?”墨镜男露出受伤的表情。
孙夏云刚才被对方警惕的防备,这回可是翻身做主了,得意的抬起下巴,“光哥,难道你不敢?”
这一脸小人得志的恶意表情七分真三分假,她是真的烦死李光这人,天天盯自己盯的像防贼一样,她几次想往出递消息都因为他的盯梢而失败,否则何须卧底这么久,早就搞定回家了。
墨镜男牙根一咬,满脸理直气壮:“老板,如果大师说我没问题,希望你能给我个交代。”
刘广茂点点头,敷衍的随口安抚几句。
男人瞪了毫不掩饰幸灾乐祸的孙夏云一眼,冷冷一哼,把墨镜一摘恶狠狠的看向傅珀。
傅珀一看他又是愣了一下。
下意识的看向孙夏云和刘广茂,心头怪异感油然而上。
暗道:这三人也太奇怪了,一个犯罪分子身边的左右手竟然是都是警方的卧底,偏偏他们还互相不知情,都将对方当成穷凶极恶的犯罪分子。
化名为张霞和李光,实则真名是孙夏云和张晨啸的两人分别隶属缉毒和缉私,卧底任务只有少数人才能得知的内部行为,具体身份更是严加保密。
他们分别从两条线入手,最后竟然齐齐汇聚到幕后大佬刘广茂身边。
这就乌龙了。
刘广茂故意让两名手下明争暗斗互相盯梢,结果这两人大水冲了龙王庙,都想干掉对方让自己在刘广茂这里获得更多的信任。
他们是各自警种里的精英,几番争斗下来都把对方视为自己完成任务的生死大敌。
再继续这样下去恐怕两人的任务谁也完不成了。
傅珀抬手按了按眉心嘴角抽搐,这都是什么事啊,自己一个算卦的,还得帮着两位卧底互相给对方递暗号。
和孙夏云不同,张晨啸的过往经历又光又正,从小到大都找不出什么黑点,反而是因为多次立功和孙夏云一样获得了一堆勋章。
此时傅珀最为难的是还得说出点不怎么正道的事帮他洗清嫌疑。
这时候她突然灵机一动,想到一件事。
王默投毒案子宣判之后,潘芳又给自己打了两次电话,有一次通话就在前几天,当时潘芳非常高兴,一边笑一边说起了王默案后续的情况。
那名女孩和她的家人通过警情通报得知王默被判刑后毅然决然的选择站了出来,用当年保留下来的证据在关键时刻又给了他一刀。
原来那女孩虽然和王默是高中同学,但是她比常人早入学一年,小学时候又跳了一级,这就导致她高一和王默同班的时候实际还没满14岁呢。
虽然两人是早恋发生的关系,但是其中一方是没满14岁的幼女,不管情况是如何发生的都以强J论,尤其是王默还让对方怀孕了。
再结合父亲王江的口述得知王默是恶意引诱女孩发生关系并另其怀孕的,原本因为王默当时未满18岁应该从轻处罚,结果有了王江的口供两相抵消甚至情节还加重了。
数罪并罚之后原本十年刑期被加到二十五年。
如今王默已经快三十岁,等他出来早就是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子了。
就因为这个潘芳和傅珀在电话里开心的笑了好久。
只能说正义可能会迟到但终将来临,当年被舆论裹挟打击的差点自杀的受害人在长大之后终于摆脱了曾经的阴影,选择站出来让罪魁祸首受到应有的惩罚。
就因为想到这件事,傅珀抬头看着化名李光的张晨啸,用厌恶的语气将王默的例子添油加醋的按到了他身上。
这种案子很多都会因为民不举官不究而让罪魁祸首逃脱法网,给他按这么一个过往经历简直太合适不过了。
既能显得这人够坏,还让人找不到证据。
张晨啸听着面前这人说的真事儿一样,脸上表情越发怪异,眉头紧锁,想争辩又无法开口。
孙夏云一脸恶心的看着他,“原本以为你只是让人厌恶,没想到简直是坏到骨子里了。”
张晨啸张口结舌,心里已经在仰天怒吼:我是冤枉的!我没做过这种事!
刘广茂倒是满意的勾了勾嘴角。
“有没有则种系类?”
张晨啸嘴角抽抽面容扭曲的恶狠狠瞪了傅珀一眼,羞愧的垂下头没有说话,就相当于是默认了。
刘广茂对两人越发满意了,原本以为张霞(孙夏云)走投无路,李光(张晨啸)贪财暴戾,这才选择跟着自己,现在看来这两人原本就不是什么好饼。
张晨啸一脸憋屈纳闷,有苦说不出,费解的看了看张霞(孙夏云),又看向傅珀。
这位大师到底是准还是不准?
傅珀给两位英雄各自扣上一口大黑锅后深藏功与名。
故意看着刘广茂道:“恕我直言,先生选人的眼光似乎需要加强,您的这两名属下,”欲言又止的扯了扯嘴角,“我看两人面相以后定会是一个锅里刨食的志同道合之辈,先生还是早做打算吧。”
刘广茂一听这话,眼神暧昧的看着两人,他把傅珀这句“一个锅里刨食”的话理解成张霞(孙夏云)和李光(张晨啸)日后可能会发展出男女关系,再加上人品都不咋地,这才劝自己趁早不要在用他们了。
刘广茂心中暗自嘲笑傅珀自作聪明,面上则是带着意味深长的笑意点点头。
反而是孙夏云和张晨啸两人听了这话面露沉思,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他们都不约而同的将重点落在“志同道合”上了。
片刻后突然抬头看向对方,墨镜一摘两人的眼底的震惊展露殆尽,下一秒两人都露出默契的眼神,不约而同的瞪了对方一眼冷哼一声。
孙夏云:“我和这种糟蹋女性的臭男人向来两看相厌,我看大师说话还是要小心一点。”
张晨啸也不屑的撇嘴:“这种心思深沉的女人我可不敢招惹。”
傅珀见他们都听明白自己的暗示了,淡淡一笑,动作自然的将三人送了出去。
从头到尾她的视线都没在刘广茂脸上过多停留,也没敢开对方的盲盒。
她怕真的看到不该看的东西露出马脚,和这种罪大恶极的人比演技,她一点信心都没有,一旦视线中流露出一丝忌惮和畏惧自己都不一定能见到明天的太阳了。
房门“啪”的一声在三人眼前关闭,傅珀脸上的笑容瞬间收起,整个人都瘫在地上,浑身的汗顷刻间就洇湿面前的地面。
傅珀第一次有了想开个店的想法,再不能让人随意到自己家中来算卦了。
太危险了!
可惜想找到合适的店面非一日之功,当晚傅珀在南定桥出摊的时候特意和陈老爷子乔奶奶他们换了说辞,可以把电话给对方约在外面算卦,茶馆饭店都可,就是不要把地址透露出去了。
同时也拜托二老帮忙找找老城这边有没有合适的店面,不需要太大,够用就行。
可惜主街上的店铺都非常抢手,不是太大了就是因为傅珀在学校没赶过来被别人先下手为强。
傅珀被刘广茂一行人吓得差点心胆俱裂,连续好几天接到陌生人电话都会手抖一下,幸好之后几天都没有类似的危险人物出现在她面前了,紧绷的神经也就放松了下来。
几个月过去,天气越发凉了,网上的热潮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过去,湖城本地的人消息灵通的差不多都知道老城这边有个年轻大师算的很准,收钱还公道,只要周末来都能找到她。
既然不抢手了,激情自然而然就消退下去,傅珀也重归宁静。
比起门庭若市,现在不缺钱的她倒是更喜欢这样的日子,出摊的时间也不再全程说的口干舌燥,也能忙里偷闲和朋友沟通感情,约着出去健身消遣。
快到年底的时候傅珀主动把父母第二年的疗养费交上,等了几个月陈家铺子旁边才有一家卖茶叶的小店铺关门,傅珀立刻联系。
老城僻静小巷里的房子租金便宜,劣势在于交通不便利格局老旧采光差,老街上却不同,商铺的租金贵得令人咋舌,区区二十平的小店铺一年的租金就要二十多万,再加上装修陈设,傅珀的存款瞬间就下去一半。
但是这钱花的也值,再也不用像去年那样,天冷了就要把最挣钱的摊位关掉,寒假期间也没法开张。
第一场冻雨下过,傅珀的卦铺正式开业,店名就叫缘来轩,还专门拜托学院一名擅长风水的学长摆了招客的风水局。
收到消息的朋友如赵柔、林霜、宁飞鹏、雷秋娜等人都来捧场,实在到不了的比如石妙研也送了花篮,整个店门口都弄得花团锦簇。
人们散去后,真正有需要的人来到门前。
傅珀抬头一看,发现是一对母女。
第72章
从去年至今, 傅珀已经接待过不少因为孩子早恋困扰的求卦者了,这些人有的是父母自己来的,有的是带着孩子来的, 后者中有心平气和的、有满面愁容、也有怒火冲天的。
可是那些人都不如眼前这对母女显得颓败,两个人都像失了水分的花一样蔫头耷脑。
“两位想算卦?”
包慧云垂头捋了捋发丝,点了点头, 不自在的扯扯嘴角,这番小心翼翼的样子看的傅珀皱皱眉头。
站在她旁边的女孩手攥着衣角更是从始至终头都没抬。
包慧云推了推女儿,“筱筱,叫人啊。”
包筱凤任由母亲催促, 也不抬头,全然一副不合作的样子。
“外面冷, 先进来说吧。”
包慧云叹了口气, 这才拉着女儿走进温暖的室内。
傅珀给她们倒了杯水,同时不动声色的观察母女二人。
母亲每次和自己视线碰上都会下意识露出讨好的笑容, 面容清秀衣着陈旧简朴, 看着家境似乎一般。
女儿则是从头到尾都不抬头,对母亲和外界的一切都带着无声的抗拒。
傅珀见她们都很不自在, 就主动开口:“想算什么?”
包慧云连连点头,“大师, 我没多少钱, 可是这事不拜托您来查查是真的不行了。”
之后包慧云说出了她们母女俩如今的困境,或者说是包慧云自己的困境。
她是个单亲妈妈,自己带着女儿包筱凤生活,本来母女俩都是好好的, 她在超市做理货员,挣的钱虽然不多, 省着点也就紧紧巴巴过来了,主要是包筱凤学习还行不用补习就省了很多钱。
可是眼看明年中旬就要中考,包筱凤这里却出事了。
“她成绩下降,还学会骗钱了。”包慧云很伤心,眼中含泪的控诉。
母女俩一直都是收支平衡,可就在今年中旬之后,包筱凤以各种名义从她这里要钱,因为女儿一向很乖,包慧云就没多想,节衣缩食的把钱省下来给她。
两三个月过去了,直到期末考试成绩出来一看她彻底蒙了。
包筱凤从班级上游突兀的掉到了二十几名,老师也在家长会之后专门留下包慧云询问这几个月有什么异常情况。
异常?就是学校要钱要的异常频繁。
包慧云一说,老师也蒙了,学校根本没有要过那些乱七八糟的钱啊。
包慧云带着疑惑回家把记账拿出来一翻,发现女儿这一个学期竟然从自己手中多要走了一千多块。
母女俩对峙时包筱凤就是这副样子,什么都不说,一副完全不合作的样子。
“大师,你帮我看看她是不是早恋了,还是被什么人欺负了,那些钱到底花到哪去了。”话一说出来包慧云就忍不住红了眼眶。
她们这种家庭是不会有闲钱来算卦的,这次真的是被逼到份上了。
包筱凤嘴巴就像蚌壳一样,一句都问不出来,而且包慧云还能感觉到女儿对自己有着莫名的敌意,这让做母亲的很伤心,背地里不知道哭过多少次了。
傅珀看了母女俩一眼,“诚惠一百元。”
包慧云诧异的瞪大眼睛,“一百元?”
见傅珀笑着点头,连忙感激涕零的拿出手机付款。
收了卦金,傅珀这才仔细的看向包筱凤,“可不可以抬头让我看一眼。”
包筱凤果然还是如包慧云说的那样对外界的声音充耳不闻似的,非常不合作,闻言头往下埋的更低了。
包慧云对傅珀脸色难看的扯了扯嘴角,道了声“道歉”。
傅珀摇摇头,“没关系。”
在她这不配合也有不配合的办法,傅珀凝神看着包筱凤头顶,吃瓜系统瞬间打开。
包筱凤十五年人生过往在她面前尽数显露殆尽。
抬手先抓了一个转到她额头正中的白色盲盒,那是一道材料题,内容看的她直皱眉头。
【包慧云和女儿包筱凤相依为命,两个女人独自生活难免有很多困难,包慧云也习惯了不争不抢少惹矛盾,遇事先反省自己。
包筱凤其实不喜欢这样的生活,但早熟的知道这是母女俩安身立命的选择,她什么都没说,天长日久似乎连自己都被骗了过去,觉得真的需要这样才能平安顺遂。】
傅珀看下方的题目——包慧云和包筱凤属于什么心理状态?
这是一道白色盲盒题,只需要1分既可作答,傅珀按照自己对包慧云的看法答题:讨好型人格。
从材料上来看,包慧云就是个典型的讨好型人格,因为母女俩相依为命生活艰难,所以更不能给人添麻烦,也不能和人起矛盾,因为一旦有矛盾母女俩容易落下风。
而且在和周围人的相处中包筱凤也被要求一定要懂事听话有礼貌。
很快系统判定答案正确。
傅珀虽然想叹气,但也是也没有办法,母亲性格本就不是强势类型的,生的女儿也偏柔弱,她们也只能用这种方法寻求心理上的安全感。
把这个盲盒放回去,傅珀又抓了一个过来。
这次是个灰色盲盒,是个看图题。
第一个图是包筱凤从母亲包慧云手中要到现金之后转头就给了同桌,让对方转存到手机上。
这也证明了真的不是学校收钱,包筱凤将钱花到别的用途中了。
第二幅图一打开,傅珀就都明白了。
这是个聊天界面,包筱凤在和一个背影穿着校服看起来身材挺拔高大昵称叫学长的人聊天。
她连续叫了几次,最后都言辞哀求了,对方还是不搭理她,直到几个小时后才来了一句“昨晚没睡好,好困,想喝杯咖啡”。
包筱凤非常自然的直接转了30元过去。
对面的人立刻给她发了个“么么”的表情,两人就这么聊了起来。
傅珀眉头立刻皱起,为什么一提起早恋大多数人都会摇头,就是因为未成年人心智不成熟,不能分辨什么才是正常健康的交往。
对面显然是个高手,就是在想办法从包筱凤这里搞钱。
更严重的是,从包筱凤的状态来看已经有点被PUA的症状了。
证据就是聊天记录中包筱凤被打压的非常卑微,一切言行都被对方吊着走,逐渐卑微的失去自我,无视母女俩艰难的生活现状,用欺骗的方式也要拿到钱和对方聊天。
看着头像中的背影似乎是十八中的校服,和包筱凤穿的校服一致,可是这段位却不像是学生的手笔。
而且为什么把目标选在包筱凤身上也是个奇怪的问题,母女俩一眼看上去就不是手头宽裕的人,对方如果真的是为了钱,应该去找家境更富裕的孩子啊。
难道就是因为包筱凤有讨好型人格比较好骗吗?
傅珀摇了摇头,直觉不是这样的。
但是翻遍包筱凤的所有资料,这个疑惑依然没有得到解答。
吃瓜系统到底不是万能的,从包筱凤的视角是能得出早恋、被骗钱、对方有意打压这几点线索。
傅珀将自己算出的东西对包慧云说了出来。
“胡说!他才没有骗我,是我自己乐意给他钱的!”包筱凤立刻跳了起来,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浑身炸毛充满敌意的看着傅珀,同时也带着敌意看自己母亲。
傅珀眉头一挑,“你是不是被骗我管不着,你们可以求助警方。”
包慧云其实早就对这件事有了猜测,傅珀说中之后也毫不意外,唯有一点没想到的就是对方有意打压自己女儿。
包慧云惊怒交加,气的浑身颤抖,再次对傅珀道谢后拉着包筱凤转身就出了缘来轩。
直到母女俩走远,傅珀还能听到包筱凤抗拒的声音。
“我不去!他没有骗我!他说的果然没错,什么养儿防老,你只把我当做炫耀的工具,一旦我考的不好你就原形毕露了!”
街上还在顶着寒风出摊的人纷纷好奇看向母女俩离去的方向。
傅珀也站在门口琢磨包筱凤脱口而出的话。
原来那个家伙竟然是这么给包筱凤灌输的思想,让她和母亲反目,达到更好的控制目的?
这样又矛盾了,包筱凤一个学生能有什么钱,和她母亲闹翻对方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难道说并不是为了钱,甚至就连要钱也是控制包筱凤的手段?
这样费尽心思对付一个学生又是为了什么呢?
傅珀转身回去,该提醒的她已经做到了,剩下的就该让警方去调查了。
可她没想到这活最后兜兜转转又落在她头上了。
临近农历年,某日突然有三个年轻女子嬉嬉笑笑的推搡着进了缘来轩,一进来就是对店内陈设一番上下打量。
“老板呢?”
“大~师?”
“不是说这有个很厉害的大师吗?人呢?”
这几句话都说的非常轻慢丝毫没有尊重,听的人下意识反感。
傅珀刚从内间出去,就听到有人来了这么一句,“没有人啊,那咱们把这店里的东西带走应该也不算偷吧,嘿嘿!”
掀开帘子抬眼一看便不轻不重的怼了一句:“店内有监控,不问自取当然算偷了。”
三个女生看着傅珀不比自己年长多少的样子,互相挤眉弄眼的撇撇嘴。
“你就是大师啊。”梳着满头脏辫,中间挑染了几绺紫色头发的女孩嚼着口香糖含混不清的踱步到傅珀面前,非常不礼貌的绕着她走了一圈,“啧啧!没看出来那你有多厉害嘛。”
傅珀面无表情的往前走,像是没看到一样径直落座在主位上。
抬手向前一引,“是哪位要算卦。”
粉色短发的女生“啪”的一声吹□□中的泡泡糖,直接坐在傅珀对面,竖起大拇指正对自己,“就是我要算卦,今天我刚满18岁,算是正式成人了,我们几个都很高兴,不如你来给我算算姻缘吧,哈哈哈!”
“算姻缘!”最后一位黑长直公主切发型的女生难以置信的指着她,亮银色的嘴唇一撇,“噗嗤!”
脏辫女生也一脸诧异的看着她,上下打量着,似乎很难相信这句话。
“你不是都有未婚夫了吗。”
粉发女生“啧”了一声翻了个白眼,“大师,算姻缘,能不能算!”
“啪”的一下,又是吹破个大泡泡,这次直接糊了她一脸,粉发女眉头一皱气急败坏的把泡泡糖从口中拿出来,直接一下摁在桌角上。
之后就双臂一抱歪着脑袋挑衅的看着傅珀。
傅珀是看出来了,这几位吊儿郎当浑身上下都写着“不正经”的女生就是来消遣自己的。
傅珀盯着面前的人足足三分钟,期间她们一直对傅珀指指点点嬉笑不断,捉弄的情绪异常的明显。
就在这时傅珀突然开口:“算姻缘是吧,诚惠一万。”
三人嬉笑声戛然而止,难以置信的看着傅珀,“你说多少?”
傅珀面无表情的直视面前的粉发女生,“你们既然知道这家店是算卦的,那应该明白我算卦的规矩吧,你家境不俗,每个月零花钱都有数万块,算姻缘花个一万应该也不用这么惊讶吧。”
粉发女生面色大变,其他二人也是大惊失色。
“你,你,你怎么知道……”粉发女结结巴巴的指着傅珀。
傅珀面无表情的看着她,眼神冷的像冰一样:“你是二十八中的学生,家在临城,因为二十八中文科出色所以绞尽脑汁把你送了过来。”
脏辫女站在粉发女身后捅了捅她,粉发女像是针扎一样蹭的一下站起身。
“你,你就是个骗子!对!要那么多卦金就是骗子!”
傅珀:“那你报警啊。”
“什,什么!”
“不是说我是骗子吗,报警啊!”傅珀猛地站起身,双手“啪”的一下按在桌上。
被她上身前倾的气势惊得两股战战,粉发女被凳子绊了一下,慌忙的退后和另两人站在一起。
三人退到门口,靠在一起宛如看鬼一样看着傅珀,此时的状态和刚才的嚣张截然不同,浑身抖的像筛糠一样。
傅珀冷冷一笑,“刚满18岁是吧,很好,既然你们不愿意报警,那我帮你们报警。”拿出手机直接拨打110,动作一点都不带犹豫的。
“你,你胡说什么!报什么警!”公主切的女生色厉内荏的梗着脖子,“我们可不是来闹事的,不想算就不算!我们走!”
“对!”脏辫女连忙拉着粉发女后退,“我们不算了!”
三人连滚带爬的冲出缘来轩,傅珀走到门口,此时电话接通。
看着那三人落荒而逃的背影,傅珀冷冷道:“我要报警,有三名高中女生强J未成年男生,就在二十八中附近的巷子,嫌疑人此时正从老城主街往南城门跑去。”
傅珀挂上电话后把门一锁,也跟着往城南派出所快步走去。
双手在身侧握拳,傅珀眼中似要射出刀剑一样看着前面。
那三个女生小跑十几米回头看一眼,刚要松口气就见傅珀仿佛背后灵一样盯着她们看。
惊呼一声:“啊!”
“追上来了!快跑!”虽然她们也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跑,或者说不愿意承认傅珀真的那么神,只是看一眼而已就能把她们做的龌龊事都算出来。
此时她们一门心思就是跑,一定要跑出那个邪门大师的视线。
“砰!”粉发女生正向后看傅珀呢,往回一扭就直接撞到一堵“墙”上了。
捂着鼻子后知后觉“墙”并不硬,心中火起,伸手就要将其挥开:“好狗不挡路!”
“你说谁是狗!”吴波抬手一拧就将粉发女单臂向后直接压的直不起腰来。
脏辫看着他身上的制服眼中满是惊恐,可惜刹车也来不及了,直接撞了过去。
“啊!”
吴波单手压着粉发女,右手一抬以同样的姿势拉着她转了个圈也被压在面前。
“不许动!警察!”
另一名年轻民警沈超晚一步将公主切也按在当场。
“警察打人!警察打人啦!我们犯了什么法!你凭什么抓我!”公主切一边肩膀被民警铁钳一样的大手別的都快脱臼了,疼的她龇牙咧嘴。
傅珀见她们被压住了,小跑几步赶过去,“她们这几个家伙把男孩轮着霍霍一遍就把人扔在巷子里了,快去救人,否则恐怕就迟了!”
吴波连忙拿起对讲,所里立刻通知二十八中附近的片区民警前去寻找。
那边动作也很快,他们刚压着三人进了派出所大门,就收到消息那边的同志找到了受害人。
听了电话里的描述吴波拳头都硬了,压着粉发女的手一用力,立刻收获了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啊!!!轻点!轻点!”
吴波冲着她们怒吼:“现在知道疼了!你们是怎么对人家孩子的!”
他入行两年也少见这么丧心病狂的人。
这三个女生长得光新亮丽,实则骨子里都是该下十八层地狱的恶魔。
她们把人家去补课的男生强制拉到少有人经过的巷子里,就这么幕天席地的轮了那刚上初中才十三岁的男生。
那男生经受得了这样的折磨直接昏倒在巷子里。
湖城刚下了一场冻雨,最冷的温度能达到零下,让那孩子在这种天气不穿衣服的躺在地上几个小时,人肯定就没了。
粉发女颤抖着声音底气不足的争辩:“我们,我们只是提前教他怎么做男人,一男陪三女他还占便宜了呢。”
另两人也在为自己争辩,听的派出所大厅里的所有人都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她们。
傅珀冷冷一哼,“那你们恐怕不知道女强男也违法,你们在公共场合强制轮J未满14周岁的男孩,情节如此恶劣,已经构成了强制猥亵儿童罪,最少五年刑期。”
这还是傅珀在得知王默的恶行之后去补的课,目前国内对于强J罪的受害主体虽然都是女性,但是如果受害者是男性,尤其是没满14岁的男童,刑期依然十分可观。
三人一听就愣住了,争辩的声音戛然而止。
傅珀走到三人面前,“你,”指向公主切,“半年前满18岁,”接着指向脏辫女,“三个月前满18岁。”
最后是粉发女,冷笑一声,恶劣的提醒:“刚刚在店里你自己说,今天刚满18岁。”
“你们也知道自己的行为是不对的吧,我一说报警就吓得落荒而逃,以为自己没犯法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城南派出所所长听到消息快步出来,就听到傅珀给她们三人普法,立刻给她竖起大拇指。
“傅珀说的没错!你们这种情况极其恶劣,把她们压进去,分别审讯,看看还有没有犯其他罪行。”
没想到傅珀又开口了,“我还要举报,这三人还涉嫌诈骗,伪装成高年级学长,欺骗初中学妹的感情,PUA对方给自己拿钱。”
脏辫女吓得眼眶大睁,瞳孔颤抖的看着傅珀,“你,你,到底是人是鬼!”
“我肯定是人了,至于你们是不是鬼那可就不一定了。”
所长听到也是心头一惊,挨个打量这三个女生,给一名老民警使个眼色,后者面色严肃的立刻就把三个人分开审讯。
所长也是傅珀的老熟人,和沈超都是城北派出所的人,一起被调到城南,来了之后就升职了。
赵鹏:“走吧,上我那坐坐。”
他之所以能升职所长和傅珀还脱不开关系呢,当初傅珀在北定桥巧遇活氧化尸案的嫌疑人李端,一边算卦一边偷偷报警,离得最近的城北派出所派出老民警赵鹏带队出警。
他们一起抓住了李端,因为抓人的是城北所,这案子就两个单位联合侦办,赵鹏也因破案而立功,城南所老所长退休就直接把他调来接任。
两人一路来到所长办公室,赵鹏亲自给傅珀倒了杯水。
“快说说那三个人到底怎么回事。”
傅珀点头,就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的讲了出来。
“这三个女生因为家人缺乏管教,行事肆意猖狂,半年前公主切刚满18岁,她们三个就想做点值得纪念的事来庆祝自己成年,最后她决定玩弄一个男人的感情。”
被公主切选定的人是二十八中的一名家境普通的男生,被长相漂亮有钱的女校霸疯狂追求,开始他还觉得不胜其扰,但是女追男隔层纱也不是白说的,很快就沦陷了。
结果没过两个月公主切就厌倦了这个游戏,一次哄着男生给自己写了封非常露骨的情书后将其贴在了学校大门口,引来众人嘲笑。
男生费劲力气考进文科名校二十八中,结果第一年就发生了这种事,被这事搞得完全没有心思学习,期末成绩大幅度下降,人也变得自卑敏感。
三个女生品尝到了玩弄别人的快乐,玩具没有了就觉得无聊起来。
这时候脏辫满18岁了,她选择的人就是包筱凤。
第73章
当初傅珀看包筱凤的盲盒时没有解开的谜题, 在一路追逐三人的过程中全都解开了。
原来包慧云和林霜没被傅珀改变的经历很像。
她是上大学的时候被校外的男人欺骗了,以为人家是单身,结果意外怀了孩子才得知对方是有妻子的。
她被小三了。
包慧云和林霜还有一点不同的就是她性子软弱, 不如林霜果断坚强。
十多年前的风气和现在也不一样,在校女生被发现怀了孕之后周围人的眼光让她根本无法承受,在男人的哄骗下直接就退学养胎了。
那时候台言盛行, 被人家哄了几句就以为自己和他才是真爱,真爱无敌,男人只要解决了家里的麻烦就一定会和自己结婚的。
而且包慧云养胎期间还被某些三观不正常的剧洗脑,觉得像爱人这种家世是被迫联姻, 正牌老婆是功利的恶毒的,自己不要名分甘愿为爱人奉献全部才是真善美。
就这样带着美好的幻想, 包慧云生下了孩子。
然后一夜之间所有的东西都变了, 心爱的男人发现她生的是个女孩之后瞬间就换了个嘴脸。
原来他和家里的老婆早就有了一个孩子,比包筱凤大三岁, 因为也是个女孩所以被嫌弃, 偏偏原配还因为剖腹产短时间内无法接着要孩子,而且她受了生育之苦也不想再要二胎了。
男人为了想要个儿子在外面找的女人也不止有包慧云一个, 但是只有包慧云怀孕了。
就是没想到生下来的还是个女儿。
包慧云一夕之间整个三观都被颠覆了,这才恍然发现自己幻想的一切都是假的, 男人不是真的爱自己, 他也不可能和老婆离婚,甚至因为孩子是个女儿他都不想养了。
这时候脑子恢复正常的包慧云做出了一个决定,她带着孩子离开了临城,回到老家湖城, 和林霜一样自己养育了包筱凤。
期间吃了很多苦,倒也是磕磕绊绊的过来了。
两年前的九月一日, 一墙之隔的初中十八中和高中二十八中同时开学,从临城来送女儿入学的男人又看到了包慧云,同时也看到了包筱凤。
他的妻子和女儿也看到了母女俩。
发现了私生女和小三的夫妻俩一整天的气氛都非常压抑,这让脏辫女整个开学伊始都伴随着不愉快,她也就从那时起对那时矮小秀气的包筱凤怀恨在心。
有了好姐妹公主切的首次尝试,脏辫女也觉得用这个方法玩弄包筱凤很有意思,而且她的手段相比脏辫女更升一级。
因为包筱凤家境贫寒,不比其他同学早早就有手机了,她是到了初三才因为期末考的非常好获得了一部奖励的二手手机。
得知这个消息后,脏辫女先是换了个新号加上包筱凤好友,还用隔墙偷拍到的照片作为头像,之后就用刚从十八中毕业今年就在二十八中上高一的身份和包筱凤聊了起来。
开始就是帮她讲讲题,开解开解她马上就要中考的紧张心情,顺便说几句期待日后同校读书的渴望。
慢慢的她们聊得话题越来越深入,就开始涉及到了各自的家庭。
脏辫女因为从小家境富裕,言谈之间故意露出的眼界见识让包筱凤非常崇拜向往,再加上比自己大的高年级学长身份,交流之间一方越来越强势,另一方则越来越卑微。
就这样经过三个月的时间,脏辫女一步步掌控了包筱凤的思想,让她去自sha可能有点困难,但是潜移默化的让她敌视自己母亲却做到。
脏辫女让包筱凤认为是包慧云自己不检点才未婚生子,这才让她这些年都生活在卑微中,有了这个前提,包慧云的整个形象都在女儿眼中都颠覆了,成为人品低下破坏别人家庭的人。
在这种错误认知下再误导包筱凤,说包慧云也只是因为她学习好懂事听话才对她好,只要包筱凤不听话学习不好了,她就会变了态度。
这次期末考试就是在脏辫女的引导下,包筱凤故意考的很差,以此来“考验”母亲对自己的“真心”。
这才是包慧云带着包筱凤来找傅珀操心她早恋学坏影响学习,后者不为所动还很抗拒的原因。
因为包筱凤自己知道她并没有成绩下降,这是她故意的自然不担心中考。
这时候包慧云再说那些早恋不好影响学习的话,在包筱凤这里就都是没有意义的空话。
*
脏辫女在盲盒中用嬉笑嘲讽的语气说起包筱凤对自己的崇拜仰慕言听计从时,她的两个好姐妹都很羡慕,公主切懊恼自己当初手段太“单纯”了,不如脏辫女玩得爽。
粉发女则是阴阳怪气的较劲,下定决心等自己成年的时候定要想出一个比脏辫女还有“创意”的庆祝方法,让她们都拍案叫绝。
绞尽脑汁的想了数日,到了成年这天,学校附近被三人丧心病狂对待的男孩就是粉发女送给自己的生日礼物,同时也是向姐妹炫耀的工具。
而她们之所以到傅珀的店里时表现得那么猖狂,也是因为从肉•体上玩•弄•凌•辱了一个男性之后激素分泌短期内出现异常带来的过度自信。
将昏迷男孩自己一个人留在那里,也说明了这三个人多冷血残酷,她们完全不把这些人当成同类了,被公主切引诱的低年级男生、包筱凤和今天的那个男孩都是她们取乐的工具。
他们会不会因此产生了什么心理问题,会不会和家人反目成仇,甚至是会不会被冻死都不在她们的考虑中,极度的自私冷漠。
“砰!”赵鹏震怒的一拳砸在桌子上。
不等他说什么下一秒沈超就推开门冲了进来,“师父,你是不知道,她们简直丧心病狂,特么什么家庭竟然养出这样三个女恶魔!”
三人审讯之前就被傅珀连敲带打的吓唬住了,他们只是性格残忍恶毒,其实没有一点反侦查意识,只要一查全是证据,群里的聊天记录一被打开,她们做过什么一目了然。
审讯室“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氛围一上来,不用几句话的功夫,她们就全招了。
沈超怒急攻心的冲进来一看傅珀竟然坐在这,动作立刻收敛了,又看赵鹏面色发红的样子显然也是正在生气。
瞬间恍然大悟,“您已经知道了是吗?”
赵鹏眼睛一瞪:“都审出什么了,全说一遍。”
沈超将自己等人查出来的情况一五一十的报告一遍,和傅珀说的分毫不差。
超鹏敬佩的看着傅珀,心里忍不住赞叹,果然名不虚传,前一年还有人叫傅珀小大师、小傅大师,这半年来几乎没有人再这么叫她了,全部恭恭敬敬的叫大师,都是凭借实力获得的认可。
……
那个男孩幸好抢救及时,医生说再晚一个小时那孩子就会因为失温而被冻死。
但是救回来也只是个开始,经过这件事他的身心都受到重创,苏醒之后面对任何人都非常惧怕,尤其排斥女性,需要心理治疗师的干预才有可能恢复正常的社交和生活。
当天包慧云也接到了电话,带着包筱凤飞快赶到派出所。
母女俩看着从脏辫女手机上打印出来关于她怎么和另两人吹嘘自己手段高超,拿捏包筱凤的细节,包慧云气的浑身颤抖,包筱凤也是一脸的难以置信。
“不是,不是这样的……”包筱凤哭喊着捂着脸,不愿相信自己就这么被一个信任的人欺骗了,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个骗局。
包慧云伤心的看着女儿,反思自己的失败,她没想到女儿竟然那么轻易的就相信了外人的挑拨,认为自己是那样的人。
最后她还是叹了口气,蹲下身抱住女儿,用沉重的语调说出了当年的真相。
这些年她都无法正视的过往,终于还是就像一颗毒瘤一样爆发了。
这一刻她是后悔的,应该早一点告诉包筱凤,而不是逃避。
得知了真相的包筱凤反手抱住自己母亲,痛哭着道歉:“对不起!妈!我错了!我不该相信她的话!伤了您的心……”
整间屋子里都是母女俩抱头痛哭的声音,听的人满心唏嘘。
脏辫女这种行为已经涉嫌诈骗了,虽然金额不大但也需要赔偿,也算是给包慧云母女俩上了一课。
案子告破大家却没有多高兴,虽然法律会给她们判决,但是所有知情人却觉得对这样的残忍冷酷的恶魔女现有的法律无法给她们该有的判决。
想到那名男孩险些冻死在巷子里,就恨不得把她们三个通通枪毙。
这个案子也在警界的小范围圈子里引发了不小的轰动,打破了大家对人性之恶的认知,有的人或许骨子里就带着恶的基因,脏辫女之所以能那么熟练的PUA包筱凤,粉发女会为了攀比产生那种恶毒的思想,都少不了她们父母的言传身教。
三对父母收到消息赶来湖城的时候在派出所大厅里就吵了起来,互相指责是对方的孩子教坏了自己的孩子。
还被在派出所办事的群众拍了下来传到网上,这件事算是彻底出圈了。
三家父母回到临城之后,走在路上都会被人当街吐口水,指着公司大门辱骂他们教子无方,在他们公司上班的员工也都受不了的纷纷离职。
在家里小区散步都会被邻居养的狗抱着脚撒尿,走在路上也会青天白日天降鸟屎落到头顶。
总之就是一个人嫌狗厌。
三个女生之所以能成为好友也是因为三家生意紧密联系,但是在被判刑之后她们家里的生意都一落千丈,距离破产也不远了。
公主切的父亲风流成性,家里本来就儿子遍地跑,不缺她这一个女儿。
粉发女倒是只有这一个孩子,但是经过这事也觉得大号是养废了,决定再生一个,至于被好姐妹取笑的未婚夫则是从头到尾都没露过面。
脏辫女的父母原本就貌合神离,加上觉得丢脸回去之后飞快的离婚解绑,等脏辫女出来就会发现庇护她胡作非为的世界也随之崩塌了。
农历年当晚,有的人在看守所唱着《铁窗泪》等待判决,有的人则还要加班。
与湖城相隔千里的国界线上,一场抓捕正在进行。
“砰砰砰!”窗外烟花爆竹的鸣响掩盖了枪•声。
孙夏云故作慌乱的使劲敲门,“老大!已经打到大门口了,咱们该怎么办!”
正在销毁证据的刘广茂牙根紧咬,心中猜测到底是谁告密,别让他知道,否则一定废了他!
“按照二号线撤退,通知阿光接应!”房门一拉开,黑洞洞的枪•口让刘广茂瞬间怔住,“阿霞……竟然是你!”
孙夏云双手端着枪,英姿飒爽的指着刘广茂:“刘广茂,你被捕了。”
“不可能,不可能!”刘广茂难以置信的怔愣的喊道:“大师说了你也有案底!你不可能是警方的人!”
以前他一直怀疑手下的人中有叛徒或是卧底,经过他亲自筛查,最有嫌疑的就是张霞和李光两人,可是偏偏从各个方向查都没有嫌疑。
刘广茂很信玄学,却不信经常活动地区的几位大师,觉得这些人都有可能被对家收买。
这时候他无意中发现网上流传湖城有一个很知名的大师。
湖城是他从未踏足过的地区,再加上大师的种种事迹让他下定决心带着两名最可疑的手下去试一试。
那位大师虽然年轻但是果然名不虚传,铁口直断张霞(孙夏云)和李光(张晨啸)隐瞒的曾经过往。
刘广茂听到之后很高兴,回来就比以往更信任两人了,不再警惕他们,还因为大师的话给他们制造了很多相处的机会。
他认为等他们好上之后说不定会感谢自己,而且只要产生了感情两人就有了软肋,自己也相当于多了一个拿捏他们把柄。
可是,现在这是怎么回事?
缴了械的刘广茂百思不得其解,出门的路上拖拖拉拉不肯挪步,还在不住口的问:“你是不是和警方做什么交易了,他们能给你的我也能给你,甚至更多!”
见她不为所动,刘广茂又用李光(张晨啸)说事,“你就不想想阿光!我被抓了他也落不得好!”
眼见马上就要出门了,刘广茂急了,“阿光对我忠心耿耿!他没有接应到我就会发现你背叛的事实,到时候他一定会给我报仇的——”
不知何时门外的枪•声渐渐安静了下来,孙夏云一脚踢开大门,站在门外穿着一身警服举着枪口对准自己的身影瞬间映入刘广茂眼帘。
刘广茂瞪大眼睛:“阿光……”
张晨啸:“不好意思,你被捕了。”
他是在接应,只不过是接应作为同伴的孙夏云。
双手被冰凉的金属一铐,刘广茂这才恍然回神,被押上车的时候睚眦俱裂的冲着天怒吼:“臭表子,你骗我!”
被推进车里刘广茂还在冲着窗外的两个人无声狂怒,孙夏云和张晨啸对视一眼,故意气他似的张开手臂互相拥抱在一起头挨头的冲着车内人扬起真诚的微笑。
“行了,你小子不要太促狭,把人气死可就白费你老婆刚才留下冒险了。”行动队执行副长官走过来给了张晨啸一杵子。
有了两人配合他们其实早就拿到足以审判刘广茂的证据,本不用费心思走这最后一步,只不过偌大的犯罪集团只抓了刘广茂还不够,他和其他的组织也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还需要靠他的口供抓出更多的罪犯,必须让他活着被走进法庭。
行动队执行长官对孙夏云竖起大拇指,“好样的!”
对于把刘广茂从安全屋里引诱出来的人他们纠结了很久,本想选张晨啸的,最后是孙夏云坚持留下。
因为刘广茂更放心作为女人的她,特别是危急时刻,他会选择张晨啸做外面接应的那个,如果有必要他甚至会选择把力量不占优势的孙夏云推出去挡枪。
果然孙夏云一点都没看错刘广茂,他就是这么给两人定位的。
孙夏云卧底三年,终于在除夕为这场战斗画上了休止符。
张晨啸一直紧绷的肩膀也终于松懈了下来,他比孙夏云卧底的时间还要久,已经五年了。
当时他们一共选了三个人进入犯罪集团,只有他顺利走到最后。
一步步从基层爬上来,到最后获得刘广茂的信任,一路走来太难了,每时每刻都在钢丝上跳跃,索性结局对得起所有人的付出。
回程的车上张晨啸疑惑的看着孙夏云问出那个问题,“那个大师说你曾经把人贩子反拐卖是真的吗?”
深入敌营的时候太紧张了,他们都尽量减少露馅的可能性,说话的时候也是以简短为主,这是数月以来他们第一次讨论这件事。
孙夏云也很疑惑:“那你上学的时候糟蹋女生这事呢?”
这个疑问也在她心中如鲠在喉,多少次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她都控制不住本能的怀疑,毕竟卧底反水的情况也不是没见过,万一张晨啸虽然是卧底却本性邪恶呢?
两人异口同声——
“人贩子那事是真的。”
“天大的冤枉啊!”
张晨啸苦着一张脸,“那个大师把这么大一口锅砸我头上,虽说顺利让刘广茂没了猜忌这很好,但若那人是个骗子,这事也不能善罢甘休。”
孙夏云连忙摇头,“她应该是故意那么说的,我怀疑她是不是某路线人,她可能是听说过我的事。”
显然两人都不相信傅珀是真的算出来的。
孙夏云就说起了她早年的经历,“其实我给自己做的假身份前面那一半是真的……”
她家境贫寒,农村出身,上高中的时候父亲工伤没了条手臂赔偿款也要不下来,这让家里情况雪上加霜,孙夏云当时成绩明明很好,却毅然决然的瞒着家里人辍学想去城里打工。
谁料刚到县里就在火车站遇到了一个女人主动上来搭话。
“那人开口叫的是另一个人的名字,以为我是那个约好了要去厂里做工的人,后来我才想明白这就是搭话的引子,事实上根本没有那个人。”孙夏云感叹当时自己的单纯,一点都没有怀疑就相信了。
两人在火车站就这么聊了起来,孙夏云两眼一抹黑的来到城里以为遇到了好人,对方“教”了她很多初出茅庐不知道的内情。
比如火车站门口的旅馆虽然便宜,但是不安全,晚上容易被偷钱包;千万不要乘坐黑车,可能会被拐卖;不要随便吃陌生人给的东西,里面可能下了药……
这么一番科普下来,孙夏云简直把对方当亲人了,全然忘了她也是自己第一次见的陌生人。
“后来呢?”张晨啸皱着眉头。
孙夏云:“我们在火车站等了半个小时,直到另一辆车也开走了,她才装摸做样的打了通电话,之后很愤怒的跟我说原来定好的人不来了。”
之后发生的是张晨啸闭着眼睛都能猜到,直接开口帮她描述。
肯定是孙夏云以为自己机会来了,主动提出想顶替那个人,拐子还会假模假式的说“不行不行,人名都报上去了”之类拒绝的话,毕竟一口就应下太可疑了。
然后孙夏云见自己被拒绝,就更信任对方了,再连连恳求。
最后拐子一脸为难的说:“好吧好吧,看你投缘,人也可怜,干脆你先跟我去见见领导,让领导做决定吧。”
孙夏云竖起大拇指:“就是这样没错!”
张晨啸一脸无语的看着她:“这都是套路。”
“没错,”孙夏云点头,“可是当时我没见识啊,根本不知道还有这种套路。”
就这样上了陌生人的车,去了陌生人的住所。
幸好最后吃饭的时候孙夏云脑子里那根弦突然接上了。
“当时我故意装出很担心家里父亲的样子说自己没有胃口吃饭,就是想看看她什么反应,果然露馅了,要是正常的萍水相逢,谁管你饿不饿吃不吃,少吃一顿也不会饿死,但是她却很反常的劝我多少吃一口。”孙夏云这才头皮一紧知道自己落入狼窝了。
最关键的时刻到了,孙夏云既然知道就不能等死,刚想就一个胖女人而已,自己拼一拼说不定能逃出去,谁知刚想起身门外就进来个男人。
孙夏云一看就知道完了。
到了这时候她也没有放弃,故意装作没发现二人险恶用心的模样,端起碗一脸感激的说:“早知道能遇到姐,我就带着我妹一起出来了。”
果然这话一出,不用她找借口不吃东西,女拐子就忙着追问她口中的妹妹是什么人。
“我说舅家住在旁边的周庄,舅舅的女儿只比我小一岁,学习不好也想出来打工,正好我出来趟趟路,要是外面能挣钱就回去把她也带出来。”
两个人贩子一听还能拐一送一,有这好事也顾不得吃饭了,就装作给领导打电话得知还有两个名额,劝孙夏云干脆今天就回去把妹妹带出来。
孙夏云本来是想借此机会跑掉的,谁知这两个人也防着她呢,根本不放她一个人离开,想直接开车带她去周庄。
张晨啸听到这整个人都身临其境的紧张了起来,一旦半路被他们怀疑,恐怕直接就暴力上手,逃了一次没逃掉还引起人贩子的警惕,之后再想找机会就更难了。
第74章
一听两个人贩子要开车送她去周庄, 孙夏云当时就蒙了。
“你没有舅舅在周庄?”张晨啸惊讶。
孙夏云点头,“周庄是我妈娘家的地方,可是自从二老过世之后几个舅舅都带着家人外出务工了, 我哪有什么舅舅在周庄啊。”
一路上她都在发愁,该怎么逃跑呢。
终于到服务区的时候孙夏云想到了个理由。
“我劝女拐子自己跟我去周庄,说舅舅见是个女的会比较放心, 毕竟他女儿才刚到十六岁。”
“她同意了?”张晨啸听的目不转睛的。
孙夏云点点头,“最开始从火车站到她家就是她开的车,我是知道她能开车的,再加上财迷心窍盲目自信, 就这么把男人放在服务区,自己开车停在村口, 跟着我进了周庄。”
因为小时候经常跟着妈妈回去探亲, 孙夏云本想进村的途中总能找到认识的人吧,到时候只要她喊一声, 脱险想来是没问题的。
谁料那时候正好下午三点多钟, 村里人都下地了,整个村路空空荡荡的, 只有零星的老弱妇孺走过,每次有孩子跑跑跳跳的经过孙夏云就要头皮一紧, 总觉得女人贩子看他们的眼神都带着贪婪的绿光。
可把她吓坏了, 赶紧拉着女人往村后面走。
“越走越偏僻,这时候女拐子都有点疑心了。”孙夏云表情却是一松,嘴角勾起戏谑的弧度,“巧了, 这时候正好迎面走过来个男人,那人是周庄有名的懒汉, 老•光•棍!”
因为她刻意在后三个字上加重语气,张晨啸瞬间反应过来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她。
孙夏云点头,“就是你想的那样。”
那名懒汉也姓周,是孙夏云母亲娘家的远亲,因为家中排行老五,所以孙夏云也叫他一声五舅,这亲亲热热的一开口女拐子就放心了。
那懒汉是个光棍,四十岁了还没有老婆,路上看到个母猪都能觉得眉清目秀,还曾经有过扒女厕所偷看的经历。
孙夏云当即就跟女拐子说让她在门口等一会,自己跟五舅说说情况。
女拐子兴高采烈的在门口等着拐一送一带走两个女孩,殊不知孙夏云拉着五舅进去说的第一句话却是:“想要老婆吗?”
“这是我在县里遇到的人,被她丈夫打的逃出来,说是想找个老实靠谱不打人的丈夫,有口饭吃就行,我这不就想到五舅你了。”
五舅一听有送上门的老婆,怎么可能不要,当即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孙夏云又说:“五舅你别看我小,该知道的我也知道,我们村里孙媒婆给人介绍对象都收八百介绍费。”
五舅琢磨,八百块钱换一个不用彩礼的媳妇,不要太值了,“成交!”
孙夏云也怕他太急色真出事,就又说,“其实我们一路过来正好经过陈庄碰上陈三了,他也想娶媳妇。”
五舅立刻急了,“他都多大岁数了,爷爷辈的人还想娶媳妇,你跟人家说说,我比陈三好多了。”说着就掏出一把钱,数出八张往孙夏云手里塞。
孙夏云只收了四张,“我既然介绍了就要对她负责,先收一半,你们自己沟通一下感情,两个小时后我再回来,要是能成我就收全部,要是不能成再退给你。”
五舅听她这么说更是连声道谢,承诺自己好好说,这事绝对能成。
来到自己主场孙夏云少了恐惧,脑袋越来越灵活,怕他说漏了,就学着小品《懒汉相亲》里的内容帮五舅编了一个过往经历。
“反正她也不是咱们村里的,你就说自己有过一次婚姻,老婆死了,还有个比我小一点的女儿在乡里上学,平时住校不回来,先把婚事定下来再说。”
五舅听的点头,“对,到时候生米煮成熟饭再给我生个孩子她就认了。”
孙夏云说到这都差点憋不住笑,“五舅你记住了,就说我去找你闺女,两个小时后回来,在这期间你一定好好表现,给人家做个饭,让她知道你是个顾家的好男人。”
五舅被孙夏云言传身教,浑身的精气神都调动起来了,势要把这相亲好好应付过去。
孙夏云推门出去就跟女拐子说表妹上学呢,自己得去学校把她接回来。
“那你怎么去啊?”
孙夏云随口道:“我开拖拉机去,一会就回来。”
这不是假话,她十二岁就会在农忙时帮着家里人开拖拉机收粮了,是真的准备去相熟的亲戚家借用拖拉机,快速赶到派出所去报案。
她倒是想直接打电话报警,可惜现在都用上移动电话了,很少人家里还留着座机,有电话的人也都下地务农去了,乡里距周庄用不了半个小时的车程,一个小时就能快去快回。
可没想到女拐子一听孙夏云会开拖拉机,张口就问:“那你会开小汽车吗?”
孙夏云眼睛一亮,“会!我看你看车了,和拖拉机差不多。”
女拐子刚才顺着孙夏云的话问出口,这时候觉得不对,又转口道:“那我开车带你去吧。”
孙夏云原本还没想把她小车开走,这时候灵机一动觉得真是个好主意,万一五舅没把人留下,她凭一双腿也跑不远。
“你别去了,留下和我五舅好好说说,他给我钱了,不用担心,我一会就回来。”
连忙给五舅使眼色,后者也很机灵,拉着女拐子的手就往屋里拽,“对对对!你可不能走,咱们得好好说说这事。”
孙夏云也配合着把人往屋里推,“我去找人,你留下好好跟我五舅说说城里的情况,村里人没见过什么世面,让他给你做顿饭边吃边聊,你把车钥匙给我吧,不白开你车,正好去服务区给车加点油,顺便再告诉你丈夫一声。”
女拐子被两个人一唱一和忽悠的节奏全乱,稀里糊涂的就把车钥匙给了孙夏云。
……
“之后我就开车去乡里报了案,那边直接去服务区把男拐子扣下,同时也派人和我一起去五舅那把女拐子也抓了。”
孙夏云的故事讲完,听的张晨啸和前排的两位同志都满心敬佩。
“真是传奇经历。”张晨啸看着她满眼都是欣赏,明明是平平无奇的五官却因为讲述时自信的姿态迸发出别样的神采。
张晨啸突然想到一点不对,“湖城的大师说你是把人贩子卖了,你收了五舅的钱,这算起来……”
前排的两位同志也沉默了,只要收钱也算是拐卖吧?
孙夏云摇头,“不算的,我收钱的原因明确合理,就是为了让五舅把人留下,要是他一点都没有付出女拐子发现不对跑了怎么办,就算说漏了嘴,人和钱他也肯定要保住一个,说什么都不会让女拐子跑了。”
所有的行为都是为了自保,而且脱身的第一时间报警,这就是她能完美脱身的原因。
“怪不得你还能考警校。”前排的人对着后视镜竖起大拇指。
孙夏云庆幸的叹了口气,“当时我想得不够仔细一时冲动差点出事,自己也后怕极了,因为有立功表现警方后续派人追问了一下工伤补偿的事,那边的赔款很快就下来了,我就重回校园复读了一年考上警校。”
孙夏云的过往清楚了,又反问张晨啸。
“我也纳闷,那大师到底是准还是不准啊,这么令人发指的事怎么可能是我做的。”
张晨啸一头雾水:“但是我觉得不可能是线人,咱们卧底的事知情人本就没有几个。”
前排同志好奇的问怎么回事。
孙夏云一边笑一边把傅珀说张晨啸的“过往经历”复述一遍,听的张晨啸一脸被冤枉的憋闷。
故意恶狠狠的道:“这事不弄清楚,我绝对不能善罢甘休!”
开车的同志疑惑的挠头:“这经历听着好熟悉啊。”
后座的两人忙向前探身追问。
王默的投毒案就发生在去年八月底,两地距离也不远,车上的警察除了他们二人都听说过这件事。
副驾的人拧过身体给脱离警界好几年的两人讲述这起案件的经过。
听完之后孙夏云和张晨啸都沉默了,面面相觑,“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心中的疑问一直到他们回局里把卧底的案子结清了才有空去深究,这时距离春节已经过去一个月了。
“你们说说刘广茂找的这个大师叫什么名字。”庆功宴上两人的领导连带两位功臣一起闲聊,又说起这个话题。
“傅珀!”两人异口同声。
二人的领导一听面露惊异的对视一眼,“没想到她竟然连这都能算出来。”
这才给他们解释,傅珀的名字其实在警界都是非常出名的,尤其是首都、湖城、云省三地及其周边。
这都是亲眼见证过傅珀实力的地区。
孙夏云听完傅珀的经历后面露赞叹,“这是真高人啊,改天一定要去好好感谢她。”
张晨啸点头,“一起。”
两人对视一眼,桌下的手悄悄握起,嘴角勾起庆幸的笑容,“幸好刘广茂选的大师是她,她还愿意冒着风险帮我们打掩护。”
现在想想都后怕,谁都没想到刘广茂这么不按常理出牌,要是他选的大师不是傅珀,或者对方不愿意帮他们打掩护,那二人恐怕都见不到隔天的太阳了。
两人为了一个卧底行动累积起来的假期加起来足有一年多,为了感念两人的功绩再加上考虑到心理方面的问题需要调节,一口气给他们放了半年的假期,两人在家里和亲人朋友相聚了一个月后就一同踏上了前往湖城的旅途。
终于在开学后的第二天到达湖城。
两人在老城附近的酒店安顿好就迫不及待的找到缘来轩——吃了闭门羹。
门前通知上清楚的写着,因为店主正在湖大念书,周一到周五白天都不营业,不急的求卦者可以周末再来,着急的求卦者可以去湖大夜市找她,晚上一般都会在。
“她竟然还在念书?”张晨啸难以置信。
孙夏云也是一脸的怀疑人生。
“怎么办,大师不在,我还以为她开了店就会一直在这里的,没想到竟然还去上学了。”旁边和他们一样吃了闭门羹的两位女士面面相觑。
其中一位建议:“要不先回去吧,周末再来。”
苏荃带着满面愁云摇摇头,“我还是去湖大找她吧。”
“你就这么着急吗?”陪着她来的好友张予疑惑不解。
苏荃:“很急,我和大浏都交往这么久了他父母还不同意,这让我怎么能不急。”
张予不满:“他父母的问题让他自己去处理好了,你着什么急,实在不行就踹了他,下一个更乖。”
苏荃叹了口气,“你说的简单,我三年的青春说不要就不要了?”
孙夏云听到“三年”这个词被触动了心中的弦,表情复杂。
张晨啸抬手揽住她的肩膀,后者回头看向他,两人眼中同时迸发出坚定的信念。
他们之所以用人生中可贵的三年五年来走钢丝,就是为了让这些普通人可以幸福的生活,像这个年轻女子一样觉得阶段性最大的困境就是恋情而不是生死。
孙夏云主动开口:“你们也要去找傅珀大师?”
苏荃和张予看向二人,都不约而同的闪了下眼睛,不做卧底之后恢复了以往的气质体态,两人都是腰板挺直一身正气的样子,看着就让人心生敬服。
“你们也是吗?”张予眨眨眼下意识按了按嘴角,视线很难从张晨啸宽肩窄腰上移开。
孙夏云戏谑的挑了他一眼,“我们也准备去湖大找大师。”
张予连忙拉着好友上前,“这么巧正好是四个人,我们干脆一起拼车吧。”
孙夏云点点头,“我们也正有此意。”
他们不是舍不得打车的钱,其实她和张晨啸自从回来之后各自都有些问题出现,其中之一就是习惯性的远离人群,无法克制过分的警惕心,被人不小心碰一下都会下意识去拧人家手臂。
他们都知道这是病,是卧底后遗症,既然是病就要学会控制自己,向正常的方向掰正,这次主动开口就是脱敏疗法的方式。
……
在车上张予偷瞄了一眼坐在前排浑身绷直的张晨啸,羡慕的向孙夏云侧身小声问,“那是你男朋友吗?”
孙夏云浑身一僵,很快又软了下来,嘴角勾了勾,“不明显吗?”
张予直言不讳:“那你介意我欣赏帅哥吗?我保证纯欣赏。”
孙夏云好笑的看了她一眼,“眼睛长在你自己脸上,这我可管不着。”
张予高兴的咧开嘴,露出前后交错的几颗小虎牙显得人格外可爱。
张晨啸听到后面传来的声音,苦笑的迎接司机师傅戏谑的视线。
司机笃定道:“几位去湖大夜市是去找傅大师的吧。”
张晨啸:“这样的人多吗?”
“多!”司机嘿嘿一笑,“傅大师那可是老城的一大标签,多少人来湖城旅游都要特意来看一眼傅大师。”
“不愧是傅大师。”张晨啸意有所指的点头,“她算的准吗?”
司机咧嘴一笑:“反正我就没听过有人说她算的不准的。”
这句话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司机好奇看了一眼后视镜:“你们都要算什么呀?”
苏荃看着窗外有气无力的开口:“算姻缘。”
“咋地?美女你恋情不顺?”司机头都不用回,光听声音都能听出一股子怨念。
苏荃可能是真的压抑坏了,再加上车里除了知情的好友以外都是陌生人,眼眶一红索性没有负担的倾诉起来。
“他父母不同意我们在一起,从一开始就要死要活的,他这些年一直坚持抗争,我们也觉得只要儿子坚持做父母的总会妥协,可是眼看着三年过去了,我看不到转机在哪。”
司机:“是为啥不同意你们啊?”
说到这苏荃就忍不住抱怨:“他妈想让自己儿子找个公务员。”
“啊?”正巧红灯,司机忍不住伸头看了一眼后视镜,发现苏荃是个非常漂亮的美女,可惜被一脸的哀愁遮盖了不少颜色,“那你是什么工作啊?”
张予忍不住替好友抱不平:“她的工作一点都不差,虽然不是公务员,但是挣的比她男朋友多多了。”
司机惊讶的看着她,“你男朋友是干啥的?”
苏荃:“我在资产评估公司工作,是做工程造价评估的,我男朋友在税务局。”
张予补充:“是税务局的合同工,考了几年了也考不上。”
司机说了句公道话:“自己儿子都没考上就想找个公务员儿媳,嫌弃这个嫌弃那个的,想的还怪美的嘞。”
“我也这么觉得呢。”张予给了司机一个认可的眼神。
当年两人谈恋爱的时候苏荃只是个刚入职的小职员,男朋友的母亲不同意还情有可原,可是如今三年过去,男朋友工资一分钱都没涨过还是几千块,苏荃却已经工资翻了好几倍,早就比对方多多了,他妈还是不接受自己这就让苏荃无法理解了。
张予像是找到同盟一样,和司机师傅你一句我一句的埋汰了男友全家一路。
苏荃现在也没有心思为他们争辩了,因为她自己都觉得满腹怨念。
下了车时间还早,四人就在夜市附近的咖啡馆坐下等,张予自来熟的和孙夏云二人谈天说地,苏荃则是全程都在想自己的事,有一搭没一搭的拿着勺子搅拌,咖啡都凉了也没喝一口。
林霜目前正在读研,恰好在咖啡馆兼职,顶着早春的寒风一进来就看到坐在窗边风格极度不搭的四个人。
疑惑的挑挑眉,熟练的和店长挤挤眼睛,“不会也是来等大师出摊的吧。”
店长点点头,嘴角乐开了花。
正巧给人最大压迫感的张晨啸被孙夏云指使去外面买麻辣串,林霜拿出手机点了几下,得到准确的答复后拿着菜单走过去。
“请问几位顾客需不需要点简餐?”
张予抬头好奇的打量林霜,“我们是等大师出摊的,不吃饭。”
林霜笑容更灿烂三分,“我知道,正是因为如此才建议几位点些吃的,我刚问过大师了,她刚下课遇到个在教室门口堵她的求卦者,可能要晚一点过来。”
张予眼睛立刻亮了,拉着林霜坐下,“你认识大师?”
“嗯,大师是我的恩人。”
林霜说这话的时候笑容收起,眼神严肃,表情非常郑重。
孙夏云若有所思的看向她。
时间已经过去正好一年了,林霜早已经忙于研究生的学习与生活,此时再说起出国的前男友都好像在说别人的事一样。
林霜视傅珀为恩人,大大方方的把自己的过往经历当成傅珀实力的佐证分享给众人。
几人也不白听,各自要了些简餐,孙夏云二人胃口大各自要了两份最贵的,林霜算了一下价格笑容更灿烂了。
张晨啸也回来了,他们一边吃一边听。
在听到傅珀描述的林霜未来会经历的那些事后都面露不忍,怜悯的看着面前的女生。
又在听到她说得知男友马上就要出国的真相后,当天就去免除了后患,接着毅然决然的分手,四人又忍不住敬佩。
简餐吃得差不多,林霜的故事也讲完了,余光瞄到熟悉的身影走来,眼睛一亮扬起笑容,“她来了。”
孙夏云和张晨啸立刻站起身,看着傅珀一步步走来。
两人呼吸的放缓了,行注目礼一样身板笔直,看的其余几位忍不住心中猜测起来。
傅珀刚准备放桌子,就敏锐地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一抬头就看到咖啡店玻璃窗内的两个非常醒目的身影。
说来也奇怪,做卧底的时候就算青天白日的戴墨镜走在大街上都显得非常泯然于众,可是当他们回归自己身份之后,明明是平平无奇的长相却能让人一眼就看到他们。
傅珀见他们平安归来,非常高兴的对着他们颔了颔首。
孙夏云和张晨啸连忙全身一正,抬手敬礼!
张予和苏荃见状顿时惊得倒吸一口气,林霜也忍不住张口结舌的眨眨眼。
第75章
苏荃此时真的见到傅珀之后又有些不好意思大庭广众之下开口了, 傅珀征询了她们的意见后决定就在咖啡店里进行。
林霜给傅珀端了杯热乎乎的咖啡走过来,将两人面前的桌子收拾干净,只留下三杯饮品。
张晨啸和孙夏云的东西都被挪到另一张桌子上了。
“请问想算什么?”傅珀眼神温和安抚的看着她。
张予作为朋友也抬手搭在她肩膀上给她依靠。
苏荃垂下眼睑看着面前的桌面, 幽幽的将自己的愁事说了一遍。
傅珀了解的点点头,“可否抬头看一下你的面相。”
苏荃连忙配合的仰起头。
傅珀认真的看了一会,了然的点点头。
“你的情况我大致明白了, 你如今已经快三十岁了,女人的青春耽误不得,尤其是你现在事业正是上升的阶段,这段感情牵扯了你不小的精力, 你也准备做个决断。”
苏荃连连点头,目不转睛的看着傅珀, “大师, 能不能给我指条明路?卦金好说。”
“诚惠一千。”拿出收款码往面前一放。
面前的求卦者确实这几年事业发展的非常好,相关的证也考下来了可以独自带队接案子, 一场评估下来就能收益数万, 去年的年收入累计起来将近三十万,在湖城同龄人中都可以算是佼佼者, 唯有恋情成了她的短板。
苏荃相貌美艳大方能力出众,身边追求者不断各个条件都比他好, 如果不是她舍不得和男友的感情, 恐怕早就把他踹了。
与苏荃相比,男友秦浏却因为父母的规划一直执着于考公,眼看着年龄渐长,再过几年还考不上就相当于数年时间白费, 偏偏就算这样秦浏的父母还对她指指点点,也难怪苏荃会觉得心里不平衡。
傅珀看着她夫妻宫和官禄宫的位置, 眉头微微一皱。
从面相上显示苏荃目前的男友正是她的初恋,也是她的正缘。
可是这个正缘却让傅珀心里很不舒服,因为他们是奉子成婚,对于苏荃来说婚姻与事业相克。
说白了,秦浏的父母为什么一定要他找一个公务员,除了社会地位说出去有面子,更多还是因为他们心里预期的儿媳妇是个工作不忙有时间顾家的人。
虽然公务员上班清闲看报纸喝茶到点下班,法定假日从不加班,这其实是个固有认知的误解,并不是普遍现象,秦浏的父母当年可能是这样的,但是如今却不一定是了。
但是他们想要个什么样的儿媳妇还是能从他们挑剔苏荃,和她婚后的情况上可以窥见一二,秦家的观念就是相对比较传统,女主内男主外。
苏荃的工作满足不了秦家父母的要求,当代年轻人能做到年收入二三十万的人,没有一个是轻松得来的,苏荃更不是,一旦有案子加班加点都是常事,甚至可能会因为签署保密协议被隔离十天半个月。
秦浏的父母现在就这么挑剔,婚后更是如此,特别是他们有了孩子,苏荃只能被迫放下工作,可是如今社会日新月异,想再捡起来何其难。
傅珀不知道未来的苏荃会不会后悔,既然她找到自己,那自己就有责任将未来的可能性告诉她。
“你未来确实是和如今的恋人步入婚姻了。”
不等苏荃扬起笑脸,傅珀又道:“但是你们是奉子成婚。”
“果然……”苏荃眸子颤抖,眼中带着挣扎。
张予见她丝毫不意外的样子,敏锐地察觉不对,连忙抓着苏荃追问。
“怎么就奉子成婚了呢?是不是秦浏跟你说了什么?”
苏荃在张予的逼问下点点头,“大浏说他父母的想法非常固执,很难撼动,所以,所以……”后面的话她就说不出口了。
“所以他建议你先怀孕,有了孩子他父母就不得不答应了。”傅珀嘴角轻轻一撇,说出了后半句。
张予难以置信的看着苏荃,“是大师说的这样吗?”
苏荃垂着头默认。
张予呼吸粗重,“我真是恨不得扇醒你!世界上就他秦浏一个男人?你就没有他不行了是吗?”
“这是男人应该说的话吗!什么叫怀个孩子逼他父母同意,他把你当成什么了!说服父母本就是他自己的事,现在却变成了你的事!他付出了什么?”
“那是不是如果生了孩子还不同意,你再给他生个儿子啊!证明你能给他家传宗接代!”
“我告诉你,只要怀了孕就成倒贴的了!到时候是你上杆子入他家的门。他们想怎么拿捏你就怎么拿捏你。”
张予气的恨不得站起来疏解胸口的闷气。
“我以前还觉得秦浏虽然能力不咋地,也不怎么有主见,好在人品不错,现在我收回之前的话!这是什么臭男人,垃圾堆臭水沟里的贱人!我告诉你谁爱要谁要,咱不要了!”
傅珀看着张予嘴巴毒的能噎死人的样子目露赞赏,这些都是她想说的话,只不过她作为当前的身份无法开口。
幸好苏荃有这么个直言不讳的好朋友,嘴巴毒好啊,最好再毒点直接骂醒她!
苏荃面露迟疑,显然她也在犹豫要不要同意。
傅珀又道:“如果按部就班的走下去,今年年底你就会被男友磨得同意这个荒唐的建议,用怀孕的方法逼迫他父母同意这桩婚事,从此以后你和你的父母在他们眼中都是低一等的,是你们上杆子要攀附他家。”
苏荃浑身一颤,双手紧紧扣起。
“因为有了身孕怕被人笑话,婆家拒绝孕期办婚礼,你们俩就这样扯了证过起了日子,你男友是个妈宝男,什么事都听他妈的,婚后他的收入也都上交给父母,你们夫妻俩只能靠着你的收入过日子,可是随着孩子月份大了,你也不能在做高强度的评估任务了,只能领着微薄的底薪,夫妻俩的生活水平也是一日比一日差。”
随着傅珀的诉说苏荃眼前似乎展开一幕可怕的画卷……
承担不起高额房租的他们最后在丈夫的建议下搬到婆家和二老一起住,和老人生活在一个屋檐下的日子简直像地狱一般,从早上起床开始就要面临着婆婆的指指点点,就连多买一件衣服也要被说道。
“怀孕买衣服就是浪费,过几个月就穿不了了,对付过去就好了。”
“我儿子在外面赚钱很辛苦的,你就不能多体谅体谅他。”
“早知道你这么懒,当初说什么都不能同意这桩婚事。”
一天天的日子过的苏荃憋了一肚子的怨念,她自己也是能挣钱的,比你儿子挣得还多,凭什么她买一件衣服都要被说嘴,凭什么怀孕就不能买新衣服了,就算只穿一次她也乐意!你儿子辛苦?你儿子能有她辛苦吗!挺着肚子还比他挣得多,他怎么就不知道体谅体谅自己……
而且因为有另一个男人的存在,她就算在家里也必须穿的得体。
家本来是一个让人放松的地方,现在却成了苏荃的枷锁。
可是还能怎么办呢,已经临近生产,还能离咋地。
就这样她生了孩子休了产假,眼看着半年过去了,正准备恢复状态回归职场,婆婆又开口了。
“你现在年纪也不小了,干脆趁着三年抱俩,一口气把二胎要了,两个孩子年龄差的不大,以后是个陪伴。”
秦浏也很心动,帮着劝她接着要孩子。
苏荃生产这一年,秦浏放弃了考公务员的想法,退而求其次选择税务局的事业岗,这次倒是成功上岸了,收入增加秦浏对妻子态度也变了,和自己母亲一搭一唱的,话里话外全是希望苏荃干脆辞职照顾家,他妈年纪大了照顾不过来这么多人。
苏荃这时候意识到自己不能跟着他们的安排走,跟家里吵了一架,抱着孩子回了娘家。
秦浏母子这才暂时收起劝她要二胎的想法,把人好说好商量的求了回来。
苏荃以为自己还能像以前一样在职场叱咤,谁知事情完全不是这样,错过了一年的进步时间,其他竞争对手也趁此机会站稳了脚跟,她再回公司一切都得从头开始。
丈夫和婆婆见她经常加班,隔三差五的就拿孩子说事,苏荃充耳不闻依然故我,家庭关系闹的很僵。
连续三年的时间,苏荃才勉强重回以往的位置,家里的情况却一团糟,丈夫婆婆站一边,公公一看到她就皱眉摇头,就连孩子也因为被奶奶带,教的一点也不体谅母亲的辛劳,全家人都把她当成空气一样……
“就算这样,你也没有离婚,这段婚姻每持续一年,成本就投入一年,生了孩子虽然和你不亲,那也是从身上掉下来的肉,更是成了牵绊你最大的砝码。”
傅珀说完这句话,就抬头看着苏荃,让她自己来为自己的人生重新做决定。
苏荃抖着手环住自己,脸色煞白。
张予急的拉着她,“苏荃你说话呀!”
苏荃这才回魂似的狠狠地打了个激灵,“不!绝对不能这样!”
“对!现在还来得及!”张予见好友终于不在优柔寡断了,“赶紧踹了他,这男人就是个深坑,太没有担当了!”
张予叹了口气,“刚才我还想给你出主意试探一下秦浏到底是蠢还是坏,现在看来没必要了。”
傅珀好奇的看着她,“你想怎么试?”
苏荃抖着手端起被重新换过的热咖啡,驱散九月份里凭空生起的刺骨寒意,闻言也是疑惑,“什么蠢和坏?”
“他出的那个注意呗,”张予横横的一叉腰,“他让你怀孕不是蠢就是坏。”
傅珀:“蠢怎么说?”
“蠢就是他根本没有本事劝服他父母,没有担当,无法给你依靠。”
“坏呢?”
“坏就是他故意这么说的,把矛盾转移到你和他妈身上,用孩子绑住你!”
苏荃心头一跳,下意识抗拒这个猜测。
可是想到傅珀刚才说的那些,她结结巴巴的为男友辩解:“秦浏,秦浏他不是那种人,他只是,只是……”
傅珀和张予对视一眼,知道她对待感情上的优柔寡断又占领高地了,无奈的摇了摇头,这种恋爱脑是真的没救了。
张予冷哼一声,“你要不就按照我说的回去试试,既然他想不出办法,你就说自己想到一个。”
苏荃立刻提起精神,目不转睛的看着张予。
“感情和钱往往是挂钩的,你就说让秦浏把他这些年攒的钱都交给你,然后让他去和自己妈说,如果还不同意,这些钱就是给你的青春损失费,两人直接分手,谁也别耽误谁。”
当然不是真的让苏荃这么做,青春损失费可不受法律保护,万一被当做诈骗告上法庭,苏荃也是要败诉的,张予只是想用这个方法试探秦浏的真心。
张予说完傅珀也反应过来了,“你是觉得如果秦浏连把钱给苏荃都做不到的话,就说明他一直防备苏荃,真的怕人财两空。”
“对!”张予一拍手,“如果他连这样都做不到,那他就根本不是蠢,是坏!”
苏荃听的全神贯注,思考这个办法的可行性,傅珀的话在她看来只是对未来的一种推测,并不一定真的是那样的走向,可若按照张予的方法进行,说不定还真的能试他一试。
张予说完之后一摊手,“之前我是这么想的,可是大师说了婚后那臭男人都把钱给了自己老妈,那他现在手里也不一定有多少钱。”
“不,”苏荃嘴角勾起弧度,“他手里有钱。”
“谈恋爱和婚后可不一样,我们虽然住在一起,但一直都是AA的,房租和各种费用均摊,并没有因为我挣得多,就承担所有的费用。”
顶多是给对方买的礼物上她给秦浏买的衣服鞋子更贵一些,秦浏在这方面的花销就少一点,但那是苏荃体谅他,不跟他计较。
张予眼睛一亮,“钱多吗?”
苏荃是这方面的行家,脑袋一转就估摸出大致的数字,“十万块肯定是有的。”
两人现在都快三十岁了,苏荃是研究生学历,工作才三年到现在就足足攒了将近三十万,秦浏大学毕业就在税务局耗着,如今七年才攒了这么点钱,说出这个数苏荃都替他羞愧。
傅珀见她态度出现了转变,已经从犹豫迟疑转为接受好友的建议主动试探男友对自己的真心,这是个好现象。
就算这次没试出结果,苏荃也算开始清醒了,只要她做决定之前好好想想自己说的话,三思而后行就够了,她相信这次对方的未来不会继续走老路的。
两人拜别傅珀,见她们走了,孙夏云和张晨啸两人走了过来,坐在傅珀对面的位置,只是好奇的看着她不说话。
傅珀笑了笑,对张晨啸道歉,“当时事出紧急,临时找了个过往套在你身上,希望你不要介意。”
张晨啸摇摇头,“我很感激你,如果不是你随机应变我俩恐怕就要对不起组织的信任了。”
傅珀摇了摇头,“就算没有我你们也能完成这件事的。”
孙夏云双手搭在桌面上,好奇的打量她,“你真厉害,竟然能连那么久之前的事都能算出来,那你现在看看我们还能算出什么。”
傅珀戏谑一笑,“要算姻缘吗,给你们免费。”
对面两人也不约而同的相视一笑。
当时傅珀说他们未来会在“一个锅里刨食”,并不是随便说的,孙夏云和张晨啸有夫妻相,只不过他们感情发展的契机在卧底任务完成之后,发现之前恨不得往死里整的人是自己人,啼笑皆非的感觉让他们对各自产生了愧疚和欣赏的复杂之情。
案子告破之后他们也是像这次一样,选择一起结伴治愈这几年的心理障碍,游览这座被他们守护的国度时,爱意也同时萌发。
他们的感情始于互相欣赏,归于志同道合。
张晨啸对傅珀眨眨眼,“多亏了你,让他给我们提供了很多培养感情的机会,说起来大师你和他都是我们的媒人。”
“噗嗤!”傅珀一口咖啡差点笑喷出来,“这话让他听了估计都要被气吐血。”
这俩人看着一本正经,实则骨子里都是一样的促狭,没想到能做卧底的人也真不是想象中的沉闷无趣。
两人再次对傅珀道谢后就告辞了。
又过了几天的周末,傅珀刚打扫完店里的卫生,就被一个哭哭啼啼的人推开了店门。
扭头一看,诧异道:“是你?”
苏荃抹着眼泪坐在傅珀对面就是哭,“大师,我是来感谢你的。”
“你这样来感谢我?”
苏荃哽咽的拿出手机给傅珀又扫了一千,“感谢大师为我指点迷津,这是红包,庆祝我脱离苦海,呜……”
这是气话,但也是真话。
苏荃接着就把自己前几天回去的经过说了出来,“原来他真的是坏!我认错他了!”
按照好友张予的建议,她故意试探秦浏,没想到秦浏一听就眼神闪烁支支吾吾,最后干脆一拍桌子,“你不愿意就说不愿意好了,何必这样玩心眼,我真是看错你了!”
此话一出,苏荃之前就被傅珀和张予接连出击切得只剩一丝的恋爱脑算是彻底剥离了,她站起身伤心的看着秦浏,“不,是我看清了你。”
两人大吵了一架,当天她就收拾东西搬了出去。
“幸好现在是周末,我有时间调整一下心情。”三年的感情不是一下字就能完全恢复伤痛的,苏荃昨天就拒绝了张予的邀请,独自一人在酒店里盖着被子哭了半宿。
今天一早上起床之后也是想想就流泪,她不是惋惜失去了一段感情,而是懊悔自己应该早点决断的,收拾好自己出门也是第一时间来找大师道谢。
“本来我都收拾好心情了,可是刚才在城门口正好看到一对情侣在拍婚纱照,我就想到如果三年前不是遇上他,说不定现在拍婚纱照的人就是我了,呜呜!”一想到这眼泪又控制不住的流了下来。
虽然现在很多优秀的职场女性都以单身为美,她的好友张予就是个单身主义人士,可苏荃不是。
她从小生活在充满争吵的家庭中,从成年开始就很向往一段温馨美好的恋情能弥补童年的缺失,对秦浏也是从一开始就全心投入,这才导致她挥剑断情的如此艰难。
哭了一会,苏荃才拉着傅珀的手眼泪汪汪的求助:“大师,我该怎么办,我真的很想有个家,可是我的工作也不能放弃,它能给我自信和底气。”
傅珀拍拍她的手背,“其实爱情和职场也不是非此即彼的,我相信你只要继续这样走下去,一定能遇到欣赏你的真命天子,那个人或许一直在等你也说不定呢。”
最后这句话傅珀说的意味深长,苏荃走神的看着她,似乎明白了什么,一道身影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但是最后苏荃犹豫半晌,还是没有追问下去,她刚结束一段失败的恋情,这不是合适的时间。
上一段感情其实还是给她带来些正向引导的,她明白了一件事,有时候男女之情不宜太急着投入,如果那个人真是她的真命天子两人总会走到一起的。
她现在整理好自己,也是对下一份感情的负责。
苏荃看店里没有其他的顾客她也不想走了,拉着傅珀漫无目的的聊着,一会说说自己的家庭,一会说说上学时发生的事,一会又把话题拉到张予身上。
说起这个嘴巴毒辣脑子灵活的女士傅珀也很有好感,“今天怎么没一起出来啊?”
“张予她性格开朗,朋友多,今天被她男闺蜜拉去了。”
听到“男闺蜜”这个词,傅珀眉头突然跳了一下,正要开口说的话突然就断了,眉心忍不住微微皱起,陷入沉思。
自从去年在云省对郭晓有过一次冥冥中的预感后,傅珀就在一次上课的时候对苗副院长问了出来。
当时苗越娥的表情非常欣慰,她说:“孩子,你现在遇到的正是每一名卦师都要走的必经之路,我们将之称为灵性,有的人灵性强,可能入行几年就能对万事万物产生奇妙的预判,可有的人年过半百都不一定能行。”
傅珀意识到这是她职业生涯中的一道关卡,连忙追问:“怎么才能提升灵性呢?”
“对别人来说很难,但对你来说很简单。”
傅珀疑惑的侧头,“我?”
“对,你既然已经有了第一次的灵性,之后要做的就是熟能生巧。”
没错,算卦也要熟能生巧,对于别的同学来说一个月都不一定给几个人算卦,可是傅珀因为机缘巧合早早就闯出了名气,她一天见到的求卦者比寻常卦师一周的数字都多,这就是傅珀的优势。
苗越娥双目鼓励的凝视她:“善者天助,只要你秉承善心善念,在加上熟能生巧,经验的积累也会帮你提升灵性的。”
果然,时隔半年,傅珀又一次体会到了那种感觉。
第76章
“大师?大师!”
傅珀回过神来, 连忙反手抓住苏荃,“立刻联系你的朋友过来,我现在必须要看到她, 非常紧急!”
苏荃愣愣的又被傅珀催了一句才回过神来,“哦,哦!我这就联系张予!”
视频对面声音很嘈杂, 似乎是个聚会,苏荃一说大师找她有急事,张予当时面色就是一变,通话还没挂断就连忙站起来准备动身。
视频另一头传来年轻男子的挽留声。
【“刚来就要走, 一会还有新朋友要介绍给你的。”】
【张予:“不行,大师找我肯定是非常的紧急的事, 我得过去。”】
【“大师?你还信这个, 都是骗人的,肯定是故意吓唬你骗钱。”】
【张予非常坚持:“你们先玩吧, 我去去就回。”】
那边不满的嘟囔几句, 赌气似的说了一句话。
【“我和你一起去,倒要看看大师找你什么事!他要是敢随便吓唬你骗钱, 我就报警!”】
傅珀给了苏荃一个眼神:“让他来!”
苏荃立刻心领神会,把意思转达给张予。
视频挂断苏荃欲言又止的看着傅珀, “大师, 张予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暂时还不确定,我要见见他们才知道。”
他们?苏荃一凛,“是不是井治有问题?我就说大家都是异性恋,不要和性取向不同的人打交道。”
傅珀心头一动, “那个男闺蜜是同性恋?”
“嗯,”苏荃点头, “我和张予说过很多次了,不要和那个人交往过密,她偏不听,非说和姐妹一样,那人对着她又不会有生理反应,再安全不过了。”
她却眉头皱起,“可是我总觉得那个人给我怪怪的感觉。”
“哪里怪?”
苏荃思考了一会,不确定的道:“或许也是我自己的问题,井治也是和张予一样的独身主义者,他们经常一起聊些都不找对象以后老了搭伴过日子什么的。”
“以前张予还不是这么坚定要独身,但是自从认识他之后我发现她的想法极端了很多。”
当初苏荃和秦浏感情正浓的时候她还试着和张予的男闺蜜争论过这件事,可惜最后还是没挣过去。
主要是她自己也一地鸡毛,完全没有说服力。
傅珀沉吟片刻,琢磨自己灵机一动到底是预兆着什么。
这个问题直到她看到推门走进来的一男一女时还没想明白。
张予拉着井治走进来,“大师,你找我?”
“坐下说。”傅珀抬手招呼,“这是你朋友吧,也过来坐。”
给了苏荃一个眼神,后者立刻心领神会的转了个方向换到侧面坐,把长桌对面的两个位置留给张予和井治。
傅珀看了一眼面前的男人,发现他果然人如其名是个打扮很精致的人,同时也非常符合固有思维中的男同形象,反正傅珀不是没见过男同,却是第一次在生活中见到带全妆的男人。
“你就是大师?”井治轻视的看着傅珀,语气中甚至带着点笑意,“这么年轻,也能做大师吗?”
“会不会算卦和年龄无关。”傅珀似笑非笑的勾起嘴角,“就像是不是好人也和身份无关是吧。”
张予抬手拍了他一下,“大师很厉害的,你不要无礼啊。”转头亲亲热热的跟傅珀介绍他的名字。
井治瞟了一眼苏荃,眼神中的意味格外独特,在傅珀看来甚至带着几分敌意和示威。
傅珀试着解读他此时复杂的思想。
井治是不是觉曾经和自己争夺张予友情的苏荃在他面前是个失败者,因为今天没挣过他,就使了小把戏借口把张予叫了过来,没想到他也跟来了吧。
傅珀嘴角抽了抽,觉得八成是这样。
第一次接触这样的男人,傅珀觉得仅靠她二十年的人生阅历很难通过面相算出这人的猫腻,再加上全妆遮盖,看也看不清楚。
干脆直接开了吃瓜系统,不怪她打破自己的规矩给不算卦的人开盲盒,实在是这个人给她的感觉太奇怪了,他对张予一点也不像寻常G蜜那样安全,反而充满了企图心和占有欲,她一定要搞清楚井治到底图什么。
张予见傅珀凝神注视着井治,疑惑的向苏荃侧了侧身。
耳语道:“大师说没说什么情况?”
苏荃也凑过去耳语:“等着看好戏吧。”
张予疑惑的看着她,“你和大师之间是不是发生什么我不知道的事,你们怎么背着我有秘密了?”
苏荃也发现自己现在没有那么沉浸在失恋的痛苦中了,格外期待大师到底能算出井治什么东西来。
“奇怪,大师不是要给我算卦吗,怎么看起井治了。”张予耐不住沉默的气氛。
井治也很疑惑,“大师看着我干什么?”
傅珀从盲盒中回过神来,看着面前的男人感谢胃里翻腾,不仅是因为看到他对张予的手段带来的厌恶,更因为真的是生理性反胃。
“今天我心情好,决定免费救人一命,我劝你如果小情趣再不收敛,恐怕时日无多了,还会害人害己。”说这话的时候傅珀视线不自觉落向他被桌面遮盖的部位,后者立刻菊花一紧。
傅珀心中暗自同情未来会参与案情的人,毕竟眼前的人会因为玩危险品玩的肠道大出血,最终抢救不及时死亡,另一位动手的人则是因为和情人玩情趣就犯了罪,法官都很难找出类似的案件来参照量刑。
在场都是成年人,一听这话就明白了傅珀说的是什么了,张予和苏荃瞪大眼睛八卦的顺着看向井治某处。
“哦……”张予捂住嘴偷笑,“原来,嘿嘿……怪不得大师让我把你叫来,你是需要节制了。”
“胡说!”井治瞪了她一眼,以前觉得张予性子大大咧咧很好骗,此时突然觉得她没分寸的行为太招人烦,分不清情况的开玩笑,一点也不考虑自己脸面往哪放。
傅珀冷冷的勾起嘴角,“我可没胡说,这一卦算是我好心送给你的,毕竟到时候弄得一死一判刑,有人去你坟头上吐口水,死了都没有清净可别怪我。”
张予一听事情这么严重,收敛起笑容,也跟着劝他,“阿井你可别不当回事,人命关天啊,因为这种情况出事你让大家怎么想你啊。”
井治先入为主,还是不相信傅珀的本事,看了一眼苏荃,“是不是你和她说了什么,丫头片子一个别看了几个新闻就胡说八道。”
苏荃刚要瞪眼争辩,傅珀就抬了抬手。
“我有没有胡说你自己心里清楚,最后忠告你一句,别用灯泡这类易碎锋利的东西取乐,真的害人害己。”
井治面色一白,难以置信的看着傅珀,整个人坐在那从腰部开始往下都渐渐发麻了起来。
“你,你……”
傅珀发完善心,就对他挥挥手,“我想知道的事已经搞清楚了,你可以走了。”
井治才不离开呢,没听见似的坐在那,脸色忽青忽白的。
傅珀转头看向张予,“现在轮到你了。”
张予抬手指自己,嘴巴诧异的张开。
“大师我很好,天天早上遛狗一个小时,保持隔一天去一次健身房雷打不动,一个月算下来是运动了15天,平时早睡早起,不抽烟不喝酒。”最后悄悄补充一句,“最重要的是我不纵欲也不乱搞男女关系,不上班的时间不是和朋友吃饭看电影就是和狗在一起。”
傅珀看她促狭的炫耀自己生活习惯好,故意笑道:“这个我只能说看运气,有人天天放纵生病率特别高但是最后却死于意外,有些人天天自律生病率万分之一但是就是会得病。”
井治感觉自己胸口中了一枪。
张予嘿嘿一笑,“大师你别逗我了,我们公司年年体检,什么病能这么急一点征兆都没有。”
苏荃也嬉笑着接茬:“有啊,感冒。”
三位女士笑作一团。
傅珀瞥了井治一眼,郑重的看着张予:“不跟你开玩笑的,你作息规律,工作努力,对自己的生活和未来都很有规划,对运动健身也很有觉悟,继续走下去就算是单身也过得不会差,可惜,你差点落入某人的同妻陷阱还一无所知。”
井治坐在一旁身体下意识向后仰,瞳孔震动的看着傅珀,脚下不自觉抖了起来。
“同妻陷阱?”张予眉头一皱,“难道说我以后会认识某个男同被骗?”
立刻排斥的皱起眉,“大师,你快跟我说说,一定要帮我避过去!”拿出手机就要付卦金。
井治连忙冲上来阻止,“忘了我这一路上跟你说的话了吗,她说不定就是个骗子,知道你们女孩一说起同妻就警惕,我看是你要落入她的陷阱了。”
“再说你忘了自己是独身主义吗,既然不准备结婚又怎么会被同妻呢。”
最后这句话说到张予心坎上,她倒是不怀疑傅珀故意这么说吓唬她,推开井治的阻拦,坚持扫了码,“大师我的收入和苏荃差不多,我也给你一千卦金够吗?井治说的有道理啊,我都不准备结婚,怎么会被男同骗呢?”
傅珀点点头,“你是不准备结婚,但是也挡不住某人时不时就在你耳边抱怨他被家里人催婚,逼得心烦意乱吃不香睡不着。”
卦金扫了过去同时发出“滴”的一声,同时也把张予的脑子点亮了。
“催婚……”张予喃喃自语,视线不自觉转向坐在那浑身不自在的井治身上,眼眶紧绷,神色越来越难以置信。
苏荃心念一转,警惕的看向从刚刚就眼神闪烁换了好几次坐姿的井治。
“阿予,我就是正常的找你抱怨一下,我没想别的。”井治急着看着她解释。
张予看向傅珀,得到了后者一个颔首后,看着井治深吸一口气,用力甩掉他的手。
“你在我耳边说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你自己心里清楚,以后自己的问题自己解决,别找我来抱怨,而且之前说的什么你不娶我不嫁咱们老了一起搭伙过日子的话也只是随口说说,千万别当真。”
“阿予——”
“还有!”张口阻断井治想说的话,“以前借着酒劲跟我说的什么‘父母催婚逼得不行了就帮对方形婚应付过去’,这种话我也当从来都没听见过。”
“我……”井治咬着嘴唇想解释,又无从出口,因为这些话确实是他说的。
知道他的计划落空了,井治瞪着傅珀:“你到底是什么人?”
傅珀耸耸肩,“我就是个卦师,这位女士付了钱,我为她破解某些人祸而已,”随即表情严肃的看着他,“我劝你还是顾好自己吧,好好养养身体,毕竟你的某个地方已经不紧致了,在继续这样放纵下去,就算这次死劫过去了,以后也难免意外的。”
“用不着你管!”井治气急败坏的脱口而出:“坏我好事!”
张予胸口剧烈起伏,听完这句话“蹭”的一下站起来。
冲着井治怒吼一声:“够了!”
“砰!”
“哗啦!”
傅珀对面是一张条凳,井治本来就因为傅珀之前犀利的言辞频繁变换坐姿,不知不觉的就蹭到了边上,现在张予一站起身,他整个人瞬间就倒仰的一下倒在地上。
“哎哟!”
张予一脸憋屈又愤怒的拎着井治的衣领往门口拖。
“你干什么?哎!别拽我,有话好说,咳咳——”井治被拉的领子前面卡住喉咙,辩解的话也被一连串的咳嗽代替。
张予把人拖到门口,抬起一脚直接把井治踹的顺着台阶滚出缘来轩。
“滚!没想到你竟然是这种人,我还巴巴给人家出主意辨认渣男呢,结果连自己身边的人渣都没看清,快给我滚的远远地,别让我再看见你!”
这一番彪悍的操作看的傅珀都愣住了,忍不住竖起大拇指。
“啪啪啪!”苏荃为她鼓掌,“健身效果真不错。”
张予气的在屋子里转了好几圈,转到第二圈的时候突然站定,拿出手机删了所有井治的联系方式。
之后又叉着腰转了起来,又转了三圈,气的再次拿起手机把井治对自己下的所有思维暗示全都编辑成小短文发在自己的朋友圈里。
这可以说实名挂人了。
张予的工作是视频动画制作,和井治的工作有交叉,不少人都同时认识他们,此时都看到了她公然和井治断交,而且原因竟然是这个。
等她转了几圈心情平复坐下来再一刷新,下面全都是点赞的评论。
【好样的,就该一脚给他踹飞。】
【警惕!现在同妻陷阱竟然都发展到阳谋了。】
【支持你!】
【……】
其中最让张予生气的则是其中一条长评。
【原来他也和你说了类似的话,姐妹你被骗了,上一个差点受害的人就是我!我告诉你他早就和家里出柜了,他父母都知道井治是同,对他唯一的要求就是得找人生个孩子,其他的他们不管。】
张予一看就瞪大了眼睛,连忙私聊这人询问情况,视频一被接通就连傅珀和苏荃都不约而同的竖起耳朵。
“到底什么情况啊?这事你怎么知道的?”
视频另一头立刻响起同仇敌忾的女声。
【“他是不是开始就用G蜜的身份靠近你,还时不时经常跟你说‘男人最了解男人了,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经受不住诱惑的’。”】
张予连连点头,“对对对,他就是这么跟我说的,那时候我刚失恋,正是对男人失望的时候,他说‘天下乌鸦一般黑,就看诱惑够不够大了’。”
【“我***,话术都不带变一下,他先让你对婚姻失去希望,觉得没有男人值得依靠,之后就开始说自己一个人老了也很可怜的,死在家里都没人发现。”】
张予一拍大腿,“就是这样,我就是听到他这么说才开始健身的,下定决心就算一个人我也得长命百岁!”
【“然后他就开始用自己朋友的经历安慰你,说某个男同和女同一起形婚骗对方父母,两个人平时各玩各的,都说等老了一起去领养个孩子给他们养老。”】
张予露出无语的表情,这些话井治都和她说过,一模一样连词都不带变的。
【“有一天我们在外面玩的时候不小心打开了我妈发来的催着相亲的语音,井治立刻就顺杆爬的说可以帮我伪装情侣,我也是被催的烦不胜烦了,就一口答应了下来,还傻傻的对他感激呢。”】
张予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未来。
【“我妈视频看到了他之后就特别感兴趣,有一天没打招呼就跑到湖城来了,井治知道后非常主动的愿意帮忙接待,还说做戏要做全套。”】
就这样视频另一边的人一步步落入井治的陷阱,从闺蜜变成了假情侣,最后又差点变成假夫妻。
“那你是怎么发现问题的?”苏荃听了到这忍不住问,她也是差点被渣男骗了,对这种话题最能感同身受。
那边的人也没留意是谁问出的,直接就一脸庆幸的为她们解惑。
【“幸好我们‘谈婚论嫁’的时候我妈多了个心眼,要不怎么说长辈确实眼界和手段都比我们厉害,她虽然不知道男同什么的,但是她一直觉得井治看着油滑不怎么靠谱,旁敲侧击的打听出他家的地址,多方委托还真的找到一个他家的老邻居。”】
【“原来井治上大学的时候就跟家里出柜了,他爸差点把井治的腿都打折了,骂的震天响,楼上楼下都听到了,他爸骂他是‘二椅子’,说自己一个正常男人怎么生出个不男不女卖屁股的,肯定是怪他妈那边基因不好,总之骂的可难听了。”】
“那后来怎么知道他家想骗人生孩子呢?”
【“幸好我妈托人找的邻居很有正义感,听是做婚前打听的,一想这不是骗人吗,又怕是井治改了,担心冤枉人家就特意上门旁敲侧击的打听,这话是他妈说的,‘别的我都不求了,只要是个女的能给我生个孙子就行’。”】
【“那邻居听说有些人天生就是同的,怎么生孙子啊,井治的妈还满不在乎的说‘谁不知道男人怎么回事啊,管他喜欢男的还是女的,只要能Y就能办事’。”】
【“yue!”】
“yue!”
视频内外的人都齐刷刷呕了出来。
一想到当初对面的姑娘听到这个消息时的心情,三人都同情的叹了口气。
视频对面的人当时没有张予的勇气,暗暗地吃下了这个哑巴亏,对于能做到她做不到的张予非常敬佩,好奇的追问是怎么发现的。
张予得意又感激的看了一眼傅珀,“我认识个算卦大师,她很厉害的,算出了井治的阴谋。”
视频对面的人一听这是真大师啊,连忙拜托张予把地址发过来,改天她也要来拜访,说到最后还不忘秀了下恩爱。
【“我带我老公一起去,幸好没上了井治的当,要不然说不定都活在苦水里了,哪有现在的好生活。”】
挂了视频,张予她们无语的对视一眼。
傅珀笑道:“没有人上当就好。”
张予唏嘘的看着她,“世上还是好人多。”
苏荃也是一脸唏嘘,渴望婚姻的会遇到渣男,独身主义者也会遇到渣男,这是什么世道啊。
“吃一堑长一智,以后擦亮眼睛吧。”傅珀只能这么说,求人不如求己,想避开这些人生中的陷阱,最终还是要靠自己。
……
本来傅珀以为那天和张予视频的女士说要来算卦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过了几天真的接到了这么一对夫妻。
妻子一开口傅珀就发现她的性格和张予非常像,心直口快自来熟,看起来是个职场精英,实则一旦认可对方了什么话都往出吐露。
真是讽刺,男同找同妻竟然审美方向还挺固定的。
冯弘给两人自我介绍:“大师,其实是想找你给我老公算算,他是医生,接触的都是大病患者,最近几年医患纠纷挺严重的,我总是做噩梦他一身血的躺在地上,经常吓得睡不着觉。”
她老公是个看着比她大几岁,三十五岁左右的男人,中等身高气质儒雅,无奈又宠溺的拿她没办法,“大师,我是个相信科学的人并不信这些,这次来也只想安安她的心,大师有一说一,也不要太夸张。”
他这话说的语中带着警告,似乎很熟悉无良卦师的套路,都是先来吓唬求卦者一番,最后在拿钱消灾,如果傅珀是个没有真本事的骗子,最好随便说几句“大富大贵无灾无祸”的好话给他老婆听听就算了。
冯弘不满的手肘一曲,不轻不重的怼了他一下,“你别瞎说,我找人打听过了,这可是真大师,和那些骗子不一样。”
扭头看着傅珀:“大师,你别见怪啊,哈哈!”
傅珀听到她说找人打听,就想到她之所以能摆脱井治的同妻陷阱还是多亏了她母亲找人打听的结果。
不由得笑了,“这次也是令堂找人打听的吗?”
冯弘用力点头,“就是我妈。”
傅珀垂头笑了,心道:这位阿姨真是个做侦探的料,同时也够执着。
有的父母催婚催出事了,比如刘莲的父母在那之后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再也不敢盲目自信的插手女儿的婚事了。
冯弘的妈妈却不是这样,反而越挫越勇,觉得让冯弘自己在外面找不行,这次干脆自己上,先把身份背景查个遍,确定不会有问题才给女儿介绍。
冯弘如今的丈夫就是她多年人生智慧的结晶,确实是个不错的男人,有能力有担当,成熟稳重,最重要的是冯弘非常喜欢。
第77章
对于不信任自己能力的人傅珀从来不会多费口舌去解释, 直接上真本事。
“你们二人是女方母亲介绍认识的吧。”
封安博一听眉头微微皱起,审视的看着傅珀。
两人家住临城,冯弘因为张予的推荐第一次见到傅珀就非常信任, 见傅珀一语中的兴奋地连连点头,“大师你真神了。”
傅珀又道:“你的母亲和封先生还是同事。”
冯弘瞪大眼睛,惊得说不出话来。
这次封安博也不说话了, 皱起的眉头虽然还是那样拧着,周身的警惕却放松了不少。
说到底国人对玄学这门传承千年的学问是宁可信其有的,只不过因为玄学过于深奥了,市面上的骗子格外多, 这也导致了大家对卦师天然带着警惕。
只不过一旦露出真本事被承认只是几句话的事。
傅珀双手在面前搭起,“你们从南边过来, 对我可能不太了解, 我先解释一下这里的规矩。”
傅珀真实的展现了什么叫“三句话让人对我心服口服”,封安博一听连他们的来处都说出来, 这是彻底信服了。
他倒是也谦虚, 立刻认错,“不好意思刚才冒犯大师了, 大师你只管说,我们一定客随主便。”
冯弘戏谑的对他挑挑眉, “我说的没错吧, 这是真大师。”
封安博嘴角一弯,抬起手指勾了勾她的鼻尖。
傅珀连忙垂下头战术喝水,这夫妻俩可真是天生一对,不分场合秀恩爱这点一模一样。
前菜说完了, 该进入正题。
傅珀解释完自己是按照收入收取卦金,之后便看着封安博面色凝重的道:“幸好你们来了, 还真有件大事将要发生在你身上,如果没有处理好可能会影响你的整个职业生涯。”
才对傅珀信服的封安博一听她这句话面色立刻怪异了起来。
“大师不妨说说卦金多少。”
傅珀看了一眼冯弘,又看了一眼封安博,微微一笑,“既然涉及到你的职业生涯,不如就卦金五千吧。”
封安博表情僵硬了,“大师,您知道我做一台手术才挣多少钱吗?”
傅珀摇摇头,“但是我知道,如果这个难关你过不去,以后还能不能做手术就说不好了。”
冯弘紧张了起来,不等丈夫作反应拿出手机二话不说就给傅珀转了五千。
傅珀之前也给一位医生算过卦,那次也是收了对方五千,只不过那位年轻医生的责任一半在他自己大意了,一旦出事就是一条性命,这次却不一样,封安博完全是无妄之灾,所以收的金额一样,事件的重量却不一样。
傅珀对两人勾勾手指,如此这般的一点拨,封安博双眼满是凝重,眉头紧锁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冯弘也是满脸的义愤填膺,语无伦次的张口结舌,“天啊……太可怕了,怎,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别说是她这个挚爱亲人,就连傅珀看到这件事的时候都很诧异竟然会有如此恩将仇报的人。
封安博敛目沉思,片刻后声音低沉道:“我自认行医以来从没有做过昧良心的事,给病人开药也是只看病情危机与否,实在条件受限也会跟对方说清楚情况,我真没想到有人会这么想……”
傅珀同情的看着他,“我知道你是个好医生,是这世间物种太多样了,涉及到钱和生命的场合总是更容易遇到奇葩。”
封安博沉下肩膀叹了口气,“如果大师说的是真的,这个卦确实值这个数。”
“你别放在心上,我们能把这关避过去就很好,以后你再多留意就是了。”冯弘抓着丈夫的手臂,明明自己也被气的够呛,却还是绞尽脑汁的安慰丈夫。
心中暗道:这种把戏也要说给自己母亲听一听才行,可别同样中招了。
夫妻俩站起身对傅珀鞠躬道谢,“大师的忠告我记下了,等避过了这一关定会再登门道谢。”
傅珀不在意的勾勾嘴角。
冯弘和封安博原本定的是来湖城算个卦之后在这里消遣一天的,可现在两人一点心思都没有了。
脚步沉重的走向城门口,旁边的喧嚣热闹与他们无关一样满脸的严肃。
“嗡嗡!”冯弘的手机响了起来,低头一看,“是我妈。”
是一条58s的长语音,夫妻俩凑过头一看啼笑皆非的对视一眼。
封安博揽着老婆肩膀,尽量让自己表情放松,“听听吧。”
冯弘耸耸肩,“肯定不是什么急事。”
虽说如此,她也不敢有任何迟疑,如果三分钟内没有回话对面视频就会拨过来,纯属经验之谈了。
【弘弘!你不是让我打听湖城的那个小大师嘛,可真是个不得了的人哦,之前咱们临城三个女变态在湖城上学强了小男孩的新闻还记得吧,她们三家子在临城这边都臭大街了。刚才有个病人的女儿在其中一家做保姆,她说那三个女变态之所以落网就是因为她们猖狂的舞到傅大师的面前,傅大师直接就报警把她们抓了,幸好报警及时,要不然那个孩子可就惨了。】
听完这话冯弘和封安博对视一眼,心中都有些庆幸。
回了两句话让母上知道自己听过了。
冯弘抬头看了看天上的云,突然笑了,“老公,咱们已经很幸运了,这次就算吃一堑长一智,以后多长个心眼。”
封安博也笑了,宠溺的揉了揉她的后颈,“对,多亏了你。”
两人重新向城门走去,脚步轻快了不少。
“老公,你说这事咱们提前知道了该怎么处理啊。”
封安博已经想好了,“他起了坏心思不能就这么算了,否则哪有千日防贼的,东西我会顺势收下,之后……哼!”
“对!不能就这么算了,一定要告他诬陷,否则以后人人都要这么做,医生还怎么治病,学了那么多年出来,就因为小人陷害让一身医术无用武之地,简直太可笑了!”
夫妻俩提振士气,誓要让坏人付出代价!
回到临城之后封安博按照傅珀描述的内容筛了一下自己手上的病人,可偏偏封安博是副主任医师,经手的病人都是重症患者,看哪个都很像卦中人。
最后只好全天保持警惕,任何病人家属来办公室都要上下打量人家一遍,确认没带可疑物品才行。
时间过了一周,就在他那根警戒弦快拉到极致时,一位很像的人终于出现了。
“封大夫,今天我爸就要出院的了,我想问问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
封安博一看这人就想到他父亲的病症了,是肺部癌症,患者年纪虽然比较大,但是求生欲望强烈,先做了手术,术后化疗加放疗持续了将近半年才算是治愈。
一想起工作的事封安博就把警惕心给忘了,“对了,正要找你呢,出院之后也不要大意,记得半年做一次检查,最好再去中医治未病科挂个号,术后疗养也要重视。”
病人的儿子听的连连点头,一脸感谢,若不是后面还有另一个要出院的家属过来,还有说不完的感谢话。
封安博专注给后来的病人家属讲解需要注意的事项,这时隐约感觉室内似乎多了一个人,余光发现前一位病人的儿子似乎去而复返,只不过他满心都是面前的人就并没有在意。
直到病人家属走了,他也要起身查房,这才察觉不对。
眼周绷紧,视线严肃的在室内扫射,终于在墙角的垃圾箱旁边发现了一个不应该存在于办公室的东西——一箱牛奶。
封安博连忙冲了过去,仔细观察了一下包装,发现果然是开过封的,再拎起来掂量一下。
“重量不对。”
他家喝的也是这种奶,12盒250ML装的牛奶,这一箱显然重量不对,起码少了一斤左右的重量。
封安博眉头紧锁,连忙拿出手机第一时间给医院纪检部门打电话。
“我是封安博,我要报备,刚才有个病人家属趁我不注意办公室里放了一箱重量不对劲的牛奶,我要申请上交查验。”
医院纪检部门专门负责对医院作风建设的监督工作,医院内随处可见的举报医护人员收红包的电话就能直通纪检。
封安博的这个电话拨打的很及时,他的电话刚刚挂断,纪检就收到了一起关于封安博的举报电话。
对面的人举报封安博在治疗期间索要红包,金额高达两千元。
两方人各执一词,封安博是先打的报备电话,所以纪检人员虽然在心里打了个问号,但却更倾向于封安博是被诬陷的。
但是这也太奇怪了,到底是什么仇什么怨,让病人家属主动拿出两千元诬陷主治医生。
难道是封安博在治疗过程中确实有不当之处?
十分钟后纪检人员就浩浩荡荡的来到封安博的办公室,一箱牛奶还在垃圾桶旁边好好地放着,封安博除了最开始拎了拎之外动都没动一下。
封安博被勒令将手上的病人移交一下,跟纪检的人去接受调查。
封安博一听就知道怎么回事了,虽然纪检没和他说内情,但是主动报备并不会被带走调查,看来是真的有人举报了他。
想到这封安博后背直冒冷汗,心也跟着凉了,但还是做出不知情的样子。
“封医生,这是怎么了?”出来打水的病人疑惑的看着这情况。
封安博一脸轻松的安慰,“您的病例我转给科室刘主任了,他是这方面的专家,您放心治疗。”
两侧病房的人都出来看热闹,有的人见这情况就敏锐的察觉不妙,一个看着很有派头的病人家属上前一步挡住纪检带走封安博的动作。
“封医生到底出了什么事?家母自从入院就是封医生接手的,现在转交怕是不妥吧。”
封安博安抚的对他微微一笑,“不用担心,这件事不会耽搁很久的,是有位病人家属在我办公室放了一箱奶,里面可能装了钱,我主动报备纪检,现在只是去配合调查而已。”
封安博医术高性格好,为人细心稳重,他经手的病人都很相信他的能力,争抢着要帮他作证清白。
“这件事封医生绝对是冤枉的,做手术的时候我也想过给封大夫塞个红包,他言辞强烈的拒绝了,还安慰我放心手术,反正我不相信封医生收钱!”
“是啊,我也不相信,我还拿过家里的土特产给他,他也拒绝了,那时候办公室只有他自己,要是有那心肯定就收下了,我也不相信封医生收钱!”
最开始站出来的那人也是一脸严肃的看着纪检的人,“你们一定要查清楚,千万不要冤枉了好人。”
纪检的人点头,“我们绝对不会冤枉好人的,一会儿会有其他人来病房询问话,希望大家能如实回答。”
纪检的人带走了封安博,另一头也有人接触了实名举报的人。
那人一听是封安博先打电话报备的,面色立刻就挂不住了,眼神闪烁说话也前言不搭后语。
纪检人员面色严肃的质问:“你说是封安博治疗期间对你索要红包,那为什么你的父亲都要出院了才将红包送过去,照理说就算你不给这个钱治疗也已经结束了。”
举报人心中一慌,立刻改口:“不,不是今天,早就送过去了,今天我父亲出院了才举报的。”
纪检人员眉头一皱,眼神怀疑的看着他一眼,举起一张打印好的监控截图。
“监控显示,今天上午9点30分,你第一次进入封安博的办公室,当时屋里只有你们两个人,之后相隔三分钟你第二次进去的时候手里拿着一箱奶,事情就是今天发生的。”
“我们假设确实是封安博主动开口索要的红包,那为什么他又要在你离开之后打电话向纪检报备呢?”
举报人被一句句逻辑清晰的问题逼得手心冒汗,“那个,那个,我怎么知道他为什么又反悔了!”
纪检人员抿唇看着他,孰是孰非已经很明显了。
“如果你对封医生的为人或是治疗过程有任何异议现在也可以说出来,假如查出封安博确实有不当之处,你这次举报也算事出有因,否则我们会选择报警处理诬陷事件。”
举报人一听要报警,立刻就慌了,“我,我……”
支支吾吾了半天,这才在对方的逼问下承认了自己诬陷的事实,也说了他为什么这么做的原因。
“封安博他故意给我爸开贵的药!我上网上查了,那个进口药根本就不是医保用药,明明有平替的他还是给开了贵的,谁知道封安博是不是收了药商的钱,他肯定吃回扣了!”
纪检人员抿着唇从鼻端叹了口气,如果最开始他是用这种理由举报的,他们理都不会理,不说经过医疗腐败严打之后会不会有这种现象发生,就说这些人随便上网查点东西就觉得自己可以质疑医生专业的判断这种行为就非常的可笑。
但是既然举报人在这里说出来了,他们也不能当没听到,当即把对方父亲入院至今的所有单据都调出来,另一边也派人去其他的病人那里询问情况。
之前也说了封安博的病人都是癌症患者,有些关键时刻就是需要用最好的药吊命的,每次这种情况封安博都会跟病人以及家属说明原因。
被纪检人员询问的人都不觉得封安博给开的药有问题,就算有病人年纪大了听不懂那些东西,他们的儿女也有自己的判断。
一名病患家属看着单据上有意圈出来的几个药品名称,“对,用这个药封医生和我说过,我能把我妈送来治疗肯定是希望能更快治好让老人少遭罪,这个药比国产的药贵一些我们也愿意接受,我妈术后的恢复确实很好,住隔壁床的那位比我妈在监护室多住了两天,就是因为他选的普通药,每次查房都抓着封医生的手说后悔呢。”
一连问了好几个人都是一样的说辞,纪检部门也把用药单据抽了几份拿给其他的医生去询问,对方也说没有任何问题。
不到一天封安博就被放了回去,重新接手他的病人,整个乌龙事件处理的非常快,不等消息发酵变形就被澄清了。
而且经过这件诬陷事件也证实了封安博确实是名良心医者,口口相传后专门找他来的病人更多了。
“那个诬陷你的人呢?”傅珀好奇。
“已经被公安机关拘留了,因为涉嫌诬陷,起码要关半个月,出来之后还要去医院当着所有人面向我赔礼道歉。”
封安博夫妻站在几步远的位置诚恳的对傅珀鞠躬道谢,他们这次来到湖城就是要答谢傅珀帮他避开这次无妄之灾。
虽说没有傅珀他也是清者自清,最后肯定能洗清嫌疑,但是没了他先一步报备,也就失了先机,调查究竟要拖多久就不好说了。
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这件事一天没有定性就不知道会被传成什么样,就算到时候他证明了自己的清白也晚了,谣言传出去对他的损失是无法估量的。
两人拎了一袋临城当地非常有名的腊肉送给傅珀,“这是我妈妈自己做的,亲戚朋友都说比市场上卖的都好吃,最重要是卫生。”
冯弘的母亲是医院的护士长,对卫生的要求非常严格,也用到了做腊肉上,听的傅珀哭笑不得。
“那我就收下了。”傅珀嗅了嗅,眉毛一挑,“嗯,真香。”
冯弘夫妻俩这才高兴的离开。
他们并不知道傅珀是独居的,给她腊肉她也不会处理,单纯是觉得送钱太俗气,大师能力这么强一定不缺钱的,不如送一些外面卖不到的东西更有新意,在封安博看来岳母做的腊肉就是这样一个能拿出手的好物。
傅珀拎着一大袋子腊肉出门就给熟悉的人派发,先给了陈家铺子里的爷孙俩,又给乔奶奶一份。
最后拎着剩下的一半去了周姨那里。
周慧早就生了孩子,是个非常可爱的男宝,她丈夫郑峰工作更努力了,还考了大车驾照,去做了送货司机。
给傅珀打扫屋子做饭的工作她也一直做着,出了月子之后就带着孩子来傅珀这里工作。
这日傅珀的几位室友提前说好了来老城玩,傅珀就没让周慧做饭,给她放了一天假。
一见面傅珀就发现史佳睿面带愁容,吃着饭也唉声叹气。
“这是怎么了?”傅珀疑惑的问应悠悠。
应悠悠故作神秘的抬手挡住自己的嘴,侧身对傅珀道:“他们有一门课叫中外经典影视鉴赏,学期中和学期末都要写论文,她正发愁呢。”
傅珀抿嘴嗤嗤的笑,“这么难吗?”
“哎!”史佳睿又换了个姿势,“难,难啊……我恐怕是要挂科了。”
“那你需不需要我帮你算算啊。”
史佳睿连忙放下筷子蹭到傅珀身边,故作委屈的噘着嘴,“大师,求指点迷津。”
傅珀被她装模作样的表情辣到眼睛了,推着她的脸把脑袋转过去。
“我这的规矩你是懂的,想算卦得有诚意。”傅珀挑挑眉,点了点桌面上的点餐码,“刚才我好像看到有个铁板牛肉不错哦。”
贝贺斜和应悠悠捂着嘴嗤嗤的笑,挤眉弄眼的看着两人。
史佳睿连忙拿出手机点餐,“加餐!必须加餐!大师想吃什么尽管说!”
傅珀眼睛一转,“那就再来个铁板鱿鱼,那个咸香麻辣一定很开胃。”
史佳睿:“必须有!”
傅珀又给几人都加了杯饮品这才满足。
“行了,正好等餐的功夫我就给你算算。”
史佳睿连忙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正襟危坐目视前方。
傅珀看了一下她的官禄宫,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据我看你的这次期中作业有贵人相助啊。”
史佳睿眼睛一亮,激动的道:“大师!你就是我的贵人!”
傅珀摇头,“不跟你开玩笑的,这次真的有贵人相助。”
之后又打开她的吃瓜盲盒,仔细查找后在一个白色盲盒中找到了需要的内容。
这是个听力题,两个人说话的声音被傅珀收入耳畔,两人一个讲一个学,竟然是好像补课似的内容。
明明说话的两个人都是女的,却一个叫另一个弟弟,“弟弟”显然是个学渣,声音中都能听出为作业而发愁,对学霸姐姐也是非常崇拜。
听完之后傅珀忍不住笑了。
“你最近是不是有个COS单,那个人是咱们学校的一名学姐。”
史佳睿点头,“太神了,真的是这样。”
“那位就是你的贵人了,记得‘约会’的时候把你的作业带着。”
听了这话三人都是一脸问号:???
第78章
当时史佳睿还不明白怎么回事, 直到下一个周末到了两人订好了“约会”的时间,史佳睿出门的时候犹豫了半天还是把自己只写完简纲的作业带上。
史佳睿这次COS的是个二次元动漫中的人物,人设是个学渣, 有一颗笨笨的脑袋,做事全凭本能,嘴巴永远比脑子更快, 表白也是从来没有预兆,每时每刻想说就说。
正是这种萌萌的属性吸引了一票姐姐粉妈妈粉。
约会的地点在学校附近的一处咖啡厅,COS单委托人是个比史佳睿大几岁的学姐,似乎还特意装扮了一番, 整个人都透着严厉的精英范儿。
两人刚一见面,对方一句话就把史佳睿搞蒙了。
委托人推了推眼镜, 眸里满是严肃认真的神情:“作业写完了吗?”
史佳睿瞳孔放大两股战战, 下意识的进入人物身份,可怜巴巴的瘪嘴, “姐, 姐姐,我不会……”
学渣弟弟有个学霸姐姐, 姐弟俩的父母忙于工作不着家,姐姐可以说连父母的责任都承担了, 监督弟弟学习非常的严格。
剧情里看似普通的内容, 实则在观众眼中这就是姐弟骨科play,每到了这种姐姐拿着小皮鞭监督弟弟学习的画面出现都会引起满屏“啊啊啊啊啊啊”的尖叫。
委托人表情严肃,从自己包里拿出一本练习题,放到史佳睿面前。
史佳睿一看眼球差点凸出来, 这次完全是她自己的心情,这是一本关于古诗词的练习册, 她高考完之后就再也没接触过这种东西了。
忍不住脱口而出:“学姐是中文系的?”
“叫姐姐!”
史佳睿浑身抖了一下,灵机一动瞬间响起傅珀的话,立刻举手:“姐姐!我带作业了!”
委托人挑了挑眉,“你的作业?”
史佳睿连连点头,“中外影视鉴赏,正好我有个论文不会写,姐姐你教我吧。”
委托人是湖大汉语言系研究生,对于这种鉴赏类的论文再熟悉不过了,更何况史佳睿期中作业的那部影视作品也是她自己非常喜欢的一部。
之后的时间两人竟然把补习play玩成了真的,委托人满足了自己对二次元人物的幻想,史佳睿也成功捋顺了论文的思路。
可喜可贺。
临别时史佳睿第一次表现出对委托人发自内心的不舍,“姐姐,下次我出钱,你再给我补一次课吧。”
委托人嘴角弯起,手指轻佻的勾了一下她的下巴,“看我心情吧。”
史佳睿几乎是跳着回的宿舍,一进屋就迫不及待的把这段传奇经历说给两位室友听。
贝贺斜忍不住笑了,“那位姐姐就算出去明码标价的补课起码也要几百块一个小时,现在是她给你钱还给你补课,这一单你赚翻了。”
“嘿嘿!”史佳睿兴奋地在空地上做出正在COS人物经典的臭屁动作,仰着头露出得意的表情,“这可是我,全天下最幸运的人!”
下周一傅珀返回学校的时候史佳睿冲过去就给了她一个拥抱,“我的大师啊,你可太厉害了!”
“论文搞定了?”傅珀推开她作势要上来亲的动作,故作嫌弃撇过脸去。
“多亏你,我出门的时候就把作业带上,那位学姐真是太牛了,原本我一头雾水该怎么下笔都不知道,她上给我三下五除二的捋顺了一下,瞬间脑子就通了。”
傅珀笑了笑,“就算没有我提前给你算这也是顺其自然的事。”
史佳睿嘿嘿一笑,“那不一样,就算是既定的未来早一步知道也是好的。”
没想到她这句话一出口,就发现被她圈住的人浑身僵了一下。
疑惑的退开,“你怎么了?”
傅珀眉头皱起,刚才史佳睿那句话一说完她竟然又一次进入了莫名的预感中,这次的对象正是眼前的史佳睿。
“你等一下,我要给你再仔细看看。”
傅珀拉着她走到窗前明亮的地方,自然的阳光下她清晰地看到史佳睿眉心命宫之处有几缕阴影若隐若现。
其他人见她面色越来越凝重,也都收起嬉笑的表情,连忙凑过去紧张的等待。
史佳睿是众人里表情最忐忑的,傅珀的表情太凝重了以至于她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要得什么不治之症。
傅珀就这么拉着史佳睿一动不动的站在窗边站了十分钟,这才呼出一口气。
疲累的松开她向后退了一步,脚麻的差点摔倒。
幸好史佳睿反应即时拉人拉了回来,“到底怎么了?”
“是啊,你刚才的表情好吓人。”应悠悠抖索了一下。
贝贺斜眉头皱起,“是不是她要出事了?”
傅珀面色凝重的点点头,手搭着史佳睿的手肘在窗边坐下。
“你最近有几单正在进行的cos?”
史佳睿忐忑的咬了一下嘴唇,“三单,学姐的那单刚结束,不算她是两单。”
“这两单的委托人你都见过吗?”
史佳睿摇摇头,“并不是所有的委托人都会提前互相熟悉的,有的人也想那天会有惊喜,所以提前只用文字交流保持神秘感。”
“两人都没见过还是只有一位没见过。”
“只有一位。”
傅珀正言厉色道:“没有视频通话的那一单立刻取消,那个人不是正经的委托人,对面是个男人!”
史佳睿惊得张大嘴巴,贝贺斜和应悠悠也后背汗毛都竖了起来。
COS反串一向被认为是圈子里比较安全的形式,就是因为曾经有过男cos接着身份之便对委托人做出不礼貌的举动,所以现在发展到了只要是女委托人一般都会倾向于找女cos,这样可以无心理障碍的贴贴抱抱。
相反如史佳睿这样的女cos也会更倾向于找女委托人,这样她们也是安全的。
她没想到竟然会有人隐瞒性别对她下委托单,如果对方是带着恶意接触她的,简直让人不寒而栗。
史佳睿丝毫不怀疑的拿出手机立刻联系那位委托人,上来就是直言不讳的质问。
【你是男性吗?】
对面看到这条信息之后一直输入了好几分钟。
【对,我是男性。】
史佳睿怒火高涨,手指都快挥出残影了,点的屏幕“嘟嘟”响。
【如果我没记错你说过是从个人主页找过来的,当时我问你是男性还是女性,你说自己是女性!而且我的主页上面清楚的写着只接女性委托任务!】
对面这次又是输入了好几分钟,似乎在找借口。
输入了半天也没发过来一句话,最后干脆破罐子破摔耍赖皮。
【反正你已经收了我的定金,不能反悔!】
史佳睿气的都要爆粗口了。
【耍无赖是吧!我这可是有聊天记录,协议中的条款是约束双方的,有意隐瞒性别就是你违约,定金我也是不退的!还想继续进行委托?做梦呢吧!】
此话一出对面反应比之前快多了,语气明显气急败坏。
【别装了,你们圈子里都是什么人我还不知道,不就是卖吗,你要是敢不退钱给我就报警告你诈骗!】
史佳睿呼吸粗重,直接把这人拉黑了。
不等对方报警,她先在室友的陪伴下跑到派出所报警了。
警方看过两人的聊天记录,明白了事情的经过。
“幸好你及时反应过来终止委托,否则真的不一定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
这种以委托之名行约pao之实的事他们见多了,有的女性就算发现被骗也晚了,按照套路对方会选在KTV或是酒店这类的场所,最后真的可能会发展成约pao或是强J,但是因为是有偿的,还可能变成各打五十大板的pc。
史佳睿也又气又怕,心有余悸的紧紧挽着傅珀的手。
警方立案之后非常严肃的告诫她:“COS是一个比较新兴且小众的行业,相关法条也不算完善,你以后一定要注意安全,特别是网上下单的人,一定要核实对方的身份。”
因为自己的一时大意差点出事,史佳睿也后怕的垂着头听训。
四人走出派出所之后史佳睿带着哭腔的紧紧抱住傅珀,“多亏你,要不然,要不然我……”
傅珀安抚的拍拍她后背,“以后多长个心眼吧,见面之前一定要仔细才行。”
史佳睿用力点头,这次她真是吓坏了,也气坏了。
回到宿舍后立刻登陆自己的账号,把事情的经过和两人的聊天记录全部发在个人主页上,最后附上警方立案回执单,警告那人这是危害社会治安,最好尽快去自首。
同时也用自己的经历告诫同行,千万要警惕不能大意。
又过了几天派出所通知她那人果然去自首了,被处罚金和行政拘留的惩罚。
史佳睿:“警察说审问的时候对方承认,就是故意隐瞒身份想约p,他只是偶然了解到这个行业,并不是圈内人,他开始以为我也是变相约p,甚至是卖的,cos也是一种情趣play,直到我发了协议过去,他才明白原来是自己误会了。”
应悠悠怒骂:“就算发现了也没及时收手,看来他也不是什么好人。”
史佳睿点头,“他就是打着见面时用交易来威胁我答应的主意。”
贝贺斜撇撇嘴,“什么奇葩人都有。”
她这句话真是说对了,没过几天傅珀就真的遇到这么一位奇葩的让人哭笑不得的父亲。
这日正好周五,她想吃城北一家炒米粉,就在北城门站提前下了车,吃完炒米粉出门是天色已经有点擦黑了。
她踱着步子顺着主街往南走的时候突然听到一阵孩童的哭声。
“爸爸!爸爸你出来啊!爸爸,哇啊啊……”
傅珀眉头一皱正准备寻着哭声找过去,就发现旁边好几个铺面的人都闻声而动。
“二毛又找不找爸爸了。”奶茶店人连忙跑过去,话音中带着无语。
傅珀拉住从蛋糕店跑出来的营业员,“小张!”
“大师?”一身蛋糕味的小张一看拉住自己的人是傅珀,立刻眉开眼笑,“正好大师你也在这,过来帮帮忙吧!”
傅珀担心孩子,索性就跟了过去。
途中发现在附近摆摊的几个摊主都互相挤眉弄眼,丝毫没有忧心的样子,反而还有些幸灾乐祸。
“老毛又玩脱了,等着被他老婆训吧。”
“老毛这人就是太爱玩,每次都把他家二毛搞哭,这做父亲的是什么恶趣味。”
听着孩子的委屈的哭声周围相熟的人显然已经习以为常了。
傅珀收集听来的信息,疑惑的一头雾水。
小张拉着傅珀快步往一条巷子里走,那边是和陈家辅路相连的拱桥,桥边正是哭着找爸爸的孩子。
看起来六七岁还没上小学的样子,一个人站在那哭的可怜。
奶茶店的女店长刘姐正蹲在那里哄他呢,“二毛别哭,你们父子这是又玩捉迷藏了?”
二毛哭着点头,“爸爸,爸爸找不到了。”
刘姐抬头一看小张带着傅珀走过来,露出抱歉的表情,“大师,你吃饭了吗?”
“啊?”傅珀疑惑,话题怎么转到这来的。
刘姐叹了口气,“我家奶茶店,小张的蛋糕店,还有旁边的便利店、面馆,四家店都是二毛他家的产业,你帮他找找爸爸吧,回头去我们店里任选。”
小张也是连连点头,“对,我们毛老板贼让人无语,每次和二毛捉迷藏都是‘拼尽全力’的躲,一点也不知道让着孩子,胜负心特别的强烈,不把人找出来他能躲一个小时。”
傅珀瞪大眼睛环顾四周:“在这?玩捉迷藏!”
小张满身无力的点点头,“对,就在这,从主街到陈家辅路这一段区域。”
刘姐:“上次他就是一个人躲在桥边的树冠里看着二毛在下面一圈圈的找,硬是看了半个小时,最后路过的人不小心抬头发现他的脚这才喊了起来,要不他还不下来呢。”
小张也道:“上上次他一个人趴在桥的拱洞里,天都黑了也不出来,最后还是我们过来给他打了电话,铃声响起才发现人在桥洞里。”
可是这次刘姐把能找过的地方都找了,电话也打了,一点声音也没听到,想必是静音被挂断了。
傅珀向一侧走了几步伸头往桥洞里看了一眼,又抬头看着将近十米高的大树,树冠茂盛的就像朵大蘑菇一样,怪不得里面藏个人都看不见。
环顾四周就在这屁大点的地方父子俩玩捉迷藏还能躲到哪里去了?
“他就这么放心二毛自己一个人在这?”
刘姐表情哭笑不得,“二毛很听话,不会乱走,街上的人也都认识他,再说他们父子俩玩捉迷藏非常认真,定好了规则就在这一片就绝不会走出限定的范围,辅路和主街那边是不能去的,只在桥附近的这一片区域。”
“而且我觉得老毛再怎么不靠谱也是有限的,他一定在某个地方看着二毛呢。”小张笃定。
刘姐给了她一个“还是太年轻”的眼神,显然她并不这么认为。
傅珀算是知道为什么街上的那些摊主听到二毛哭着找爸爸都是那副表情了。
“就在这一片?”她在二毛面前蹲下。
“嗯。”二毛哭着点头,伸手划了一下,“两边的区域不能超过三间店铺,那边是到主街口,这边是桥的另一头到辅路的位置。”
傅珀踮着脚往房顶看去,只在房檐上看到几只喳喳叫的鸟。
“还能在哪呢?”傅珀也有点抓瞎了。
“大师,你给算算吧。”刘姐面带苦色,要是再找不到二毛她就要把孩子带回店里了,她们只是打工而已可不想还要兼顾带孩子。
傅珀无奈,见二毛也是眼巴巴的看着自己,“好吧,我试试。”
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也没法在面相上看出什么,只好打开二毛的吃瓜盲盒。
专门找正在进行时的光团,没过一会还真让她找到一个白色盲盒。
这是一道选择题,每个选项都是一幅图画,选择二毛的爸爸老毛藏在哪。
A画的是树冠里面,这次老毛吸取上次被发现的教训,穿了身绿色的衣服,把自己藏的非常好,脚都收进去了。
B是屋顶,这一项傅珀已经查过了,完全没有。
可仔细一看画面上老毛的位置是靠主街一侧的斜檐,那侧傅珀还真没想到,严格上来说主街那侧的房檐还真就在规定范围内。
傅珀连忙跑过去踩着另一侧店铺的台阶垫着脚尖向上看,上面除了瓦片什么都没有,只能无语的叹了口气。
可是除了这两个正常的选项,C和D简直不要太离谱。
C上画的位置是拱桥背面贴着个人。
重点是——贴!
泥马,老毛又不是蜘蛛侠,怎么会和儿子躲猫猫藏到那里去。
D更夸张,竟然显示老毛藏在水里。
傅珀:……她不知道自己在这短短几分钟内多少次无语了。
总得选出个正确答案啊,和违反牛顿定律的C选项相比,D还算有几分靠谱。
傅珀走到拱桥上面,伸头看着波光粼粼的水面。
扬声喊:“老毛快出来吧,我发现你了,就在水里!”
小张听到傅珀的喊话,忍不住笑了一声,“怎么可能,咱们站在这都快十分钟了,老毛——”
“哗啦!”
傅珀连忙从桥的北边快步走到南边栏杆旁伸头往下看。
头顶水草,脸上带着浮潜呼吸嘴的人像个水鬼一样从水中露出头来。
傅珀抬手捂住脸,挡住自己一脸MMP的表情。
“爸爸!”二毛又哭又笑的冲着水里的人喊。
刘姐和小张对视一眼,有气无力,“老板,幸好大师找到你,要不然我们都要报警了。”
“噗”的吐出咬嘴,老毛撸了一把脸上的水,满不在乎的道:“不用浪费警力资源,我准备很充分,不会有事的。”
傅珀探着头看着他不满的道:“你就不怕二毛出事啊。”
谁料老毛举起手上的东西,竟然是个装在防水袋里的手机。
“嘿嘿,我一直看着他呢,你看这是我找人做的定位软件,就装在他儿童手表上,从开始躲猫猫他走的每一步我都盯着呢。”
傅珀:……你行!果然做得够绝!
摇了摇头,跟着刘姐去店里拿自己的酬劳了,虽然晚饭已经吃过了,拿点奶茶点心做宵夜也不错。
第二天一早傅珀开门营业的时候就听街边的摊主交头接耳,仔细一听发现还是在说老毛。
原来昨晚老毛的老婆和他闹离婚,直接在店里闹起来,当晚就把老毛赶出家门了。
傅珀:“该!”
哪有这么玩捉迷藏的!
有这么个不靠谱的爹也是孩子的悲哀。
当天下午一对母子俩来到缘来轩。
“欢迎光临……”傅珀抬头一看发现是个熟面孔,“二毛!”
小男孩对傅珀笑着摆摆手,“大师姐姐。”
二毛的妈妈陈絮感激的对傅珀连连鞠躬,“昨天实在感谢大师,要不是你我儿子还在那哭呢。”
“小张和刘姐她们也都很紧张,听到声音就跑过去了。”傅珀不居功。
陈絮拉着儿子坐下,叹了口气就开始讲她和老毛的情况。
“我家是老城的原住民了,世代都是做雕刻的,前段时间有一件货很着急,这才把孩子给老毛带了几天,没想到他就闹出这事来,说了他好几次还屡禁不止。”
傅珀好奇,“你是做什么雕刻的?”
陈絮笑着道:“骨灰盒雕刻。”
“什么!”傅珀瞪大眼睛,“骨灰盒?”
陈絮表情神秘的勾起嘴角,“其实今天来找大师也是想让你帮忙选一个分手礼物,我准备和老毛离婚了,他这个人太不靠谱。”
原来主街上的四个店面是陈絮娘家的产业,是婚前财产,离婚之后老毛只能分到一些夫妻俩的积蓄。
“但是看在他好歹也是我儿子的父亲份上,我准备给他一件礼物,想请大师您能根据老毛的生辰八字给他选一选。”
傅珀听的一头雾水,关了店就跟着陈絮母子俩往老城西南方向走去。
老城虽然交通不便,但是建筑上却有很多说道,自古以来南贵北贱,南半边又以西为贵中之贵,古时候都是大官住的地方,就算现在都有很多非遗建筑。去年自导自演绑架事件的孩子就是躲在那边的一处戏曲博物馆里。
傅珀这算是第一次来到这一片,一路走着恍惚就像穿越了时空一样。
和母子俩来到一处对开的红漆大门前。
二毛很有礼貌的抬手邀请,“欢迎大师姐姐来到我家。”
傅珀笑着揉了揉二毛的头顶。
可是等她跟着陈絮的脚步来到院内的一处房间时,她就笑不出来了。
指着面前一架子的东西难以置信道:“你要送给二毛他爸的分手礼物就是这个!”
……
“真是有才啊!”傅珀啧啧称奇的在整间室内踱步,“我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骨灰盒也能做的像艺术品一样。”
“这种私人订制的骨灰盒就是艺术品,”陈絮指着放在最上面一排的几个,“这几个都是金丝楠阴沉木做的,千年不腐水泡不浸密度非常大,光是木头就价值不菲,再加上我爷爷的雕工,这一个骨灰盒如果想买没有七位数是不能出的。”
“我们这一行基本都是自己给自己做骨灰盒,这个就是我爷爷给自己做的,只不过在他晚年的时候又发现了一块黄金樟木的料子,见了之后就喜爱不已,还专门找了你奶奶根据生辰八字选的纹样,重新雕刻一个骨灰盒下葬的。”
一面墙的架子一共四层,第一层五个看着就雕工精湛的骨灰盒是陈絮爷爷的作品,最短的至今也有三十年岁月沉淀了,第二层是陈絮父亲的作品,一共七个,看着也是一点不差,第三排只有三个,想必是陈絮从自己众多作品中精挑细选出来的才能摆到这个架子上。
“大师可以从第二三排根据老毛的情况挑一个。”
傅珀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陈絮说让自己来选,除了第一排的五个,第二排往下一共十个骨灰盒各种材质各种纹样齐集,其中肯定有适合老毛的。
虽说听着好像没什么不对,这些东西也是可以算作财产的,可是给前夫送骨灰盒怎么听怎么怪。
最后傅珀只好遗憾的摇摇头,“抱歉,我入行尚短,还学艺不精,恐怕无法帮到你了。”
第79章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自从认识陈絮之后傅珀才发现这老城也是卧虎藏龙,其实住了很多不喜喧嚣的能工巧匠。
陈絮夫妻的离婚闹剧让整个老城主街都跟着热闹了好几天,大家这才知道老毛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看起来好像是靠老婆生活,其实他没结婚时还是个运动员呢,怪不得体能这么厉害, 不是上树就是上房。
夫妻俩的矛盾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主要问题在于对二毛的教育方面。
看老毛和二毛玩的游戏就知道了,他想把孩子培养成在规则范围内可以上天入地的选手,陈絮却不是这样, 她虽然家学渊源,却主张让孩子幸福快乐的度过童年, 再去选择喜欢的行业自由发展。
不论二毛以后走父母哪方的路线其实都差不了, 但是作为旁观者傅珀总是想起老毛躲在水里的那天,二毛很害怕很无助在桥边哭喊“爸爸, 你出来吧”的画面。
虽然清官难断家务事, 但是傅珀主观想法认为让二毛暂时离开老毛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这些年一直有很多人在探索童年对于人的一生是什么样的意义,有一句话傅珀是很认可的:幸运的人用童年治愈一生, 不幸的人用一生治愈童年。
她希望人人都能拥有一个幸福的童年。
“大师,你看我带谁来了!”
熟悉的声音把傅珀从沉思中唤醒, 定睛一看和雷秋娜站在一起的人也是个熟面孔。
娄颜笑颜如花站在门口:“大师, 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傅珀连忙招呼两人过来坐,“确实好久不见了。”
湖城商圈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娄颜家里主营建材,原本只是个实力中等偏上的公司, 谁料平岛这个饼落在娄家身上,让其一跃成为仅比韩家差一线的大企业。
雷秋娜的父亲雷老大单靠自己只能算是中等实力, 但是他们兄弟姐妹五人齐心,捆绑在一起也可以和石妙研宁飞鹏他们这些企业地位齐平,比娄颜家实力还差一点。
而且除了整个商圈之外,这两年因为傅珀的存在又让大圈里渐渐凝聚了一个小圈。
原本关系平平的人因为和傅珀交好的缘故,看着对方自带亲近滤镜,慢慢的也成了朋友。
比如娄颜和雷秋娜等人就是如此,以前只是点头之交,现在也可以结伴同行了。
寒暄几句之后娄颜这才说出缘由,“大师,这次我来其实是来打前站的。”
“这话怎么讲?”
娄颜:“大师还记得我如今工作的企业吗?”
傅珀点头,“我记得似乎是个外企,目前的负责人是个很有能力的归国精英,你就是奔着她去的。”
娄颜点头,“没想到时隔两年大师还记得呢,没错,我就是替我老板来打前站的。”
“两年过去,你已经走到她身边的位置了?”
“是啊,”娄颜面露骄傲,“去年我再一次跨国谈判上被她注意到,现在已经是总经理秘书了。”
宰相门前三品官,总经理的秘书也不仅仅是个小秘书,权力大的如石磊身边的李舒云那样相当于是二把手了,娄颜所在的公司虽然不至于如此,但也是非同小可的。
“你老板想算卦?”
娄颜点头,“不知道大师擅不擅长寻人?”
“那也得看要寻的人是谁,关系越亲密越好寻,直系亲属最佳,但是如果是数年不见的童年好友这类的身份,恐怕就……”傅珀摇摇头,“但是也要看到本人才能断言。”
娄颜诧异的看着她:“大师果然厉害,我还什么都没说呢,你怎么就知道老板要找的是童年好友。”
傅珀也猛地抬头看着她,“还真是童年好友!”
娄颜这才解释:“其实我先到也不算打前站,我跟老板说认识大师,这不就得到一起来听老板隐私的权利了。”
“那你呢?”傅珀看向雷秋娜。
“这也是巧合,我周末没事就来找你聊天,正好在停车场遇到她就一起过来了。”
“我说嘛,不可能想听老板隐私还带着朋友一起啊。”
“大师你比以前幽默多了,”娄颜笑了露出后槽牙。
傅珀意外的挑眉,“有吗?”
娄颜和雷秋娜都用力点头,“有!以前都很少见你笑,天天严肃的要命,现在你都会开玩笑了。”
傅珀沉吟片刻,心想:可能是见到这么多奇人奇事之后发现比自己惨的还有很多,这世间美丽的风景也有很多。
娄颜的手机响了一下,低头看了一眼,“我老板已经进城了,就是路上不小心发现鞋跟开胶了,她先去找人修鞋。”
娄颜想了想,“对了,我听说老板的鞋都是特别定做的,做鞋的师傅就住在老城。”
……
老城西南的一处宅子里,管亦杉踩着一双洁白如新的拖鞋坐在院中藤椅上,扭头向屋内看去。
“师傅,还有多久能修好?”
一门之隔的室内传来男人压低的说话声,“五分钟。”
门内,一双粗糙的手在鞋跟和鞋底的连接处小心的涂上胶水,用力压住,“客人这双鞋做有五年了,怎么还在穿啊,是其他的鞋不喜欢吗?”
管亦杉笑着解释:“师傅手艺很好,其他的鞋我也很喜欢,平时都会穿的。”
“只不过这双鞋和我小时候穿过的一双鞋很像,我时不时就会拿出来穿一下,可惜……”余音低沉,管亦杉面上的表情也沉重了下去,随后长长的叹了口气。
今天偏偏是去见大师的日子,鞋突然开胶总给她一种不祥的预感,好像在预示她过去的事终归会过去一样。
屋里的人一边压着鞋跟等胶干透,一边拿出擦鞋布动作轻柔的擦着红色的粗跟皮鞋,像是对待最心爱的物品,原本色泽暗沉的红皮鞋一点一点的变得越来越亮,宛如新的一样。
五分钟过去,房门打开,一双红皮鞋被放在门口的台阶上,鞋跟碰触地面发出清脆悦耳声响。
管亦杉抬头一看,发现陈旧的皮鞋变得崭亮如新,立刻扬起笑容。
“谢谢师傅。”
“不用谢。”
管亦杉穿上鞋,在地面上踩了几下,美滋滋的左看看又看看。
屋里的鞋匠看她像个穿新鞋小女孩一样,嘴角也跟着勾起怀念的弧度。
“师傅,过几天我来找你做今年的凉鞋,今天还有别的事就不久留了。”
“慢走……”
管亦杉脚步轻快的走出院子,“哒哒”的脚步声越来越远,直到再也听不见。
房门推开,一个看起来不过三十多岁的年轻男人走了出来,将她之前穿的白拖鞋拿起来捧在掌心上重新拿回房间内。
*
娄颜她们聊着天等人,雷秋娜还当自己家一样去里屋拿了瓜子花生,俨然一副做好了听故事的准备。
傅珀笑着:“人家不一定愿意让你旁观,还以为现在和以前一样啊。”
话音刚落门帘上的铃铛响起,一道身影走了进来。
傅珀抬眼看去,第一个映入眼帘的竟是一双红色的皮鞋,再抬眼是一双裹在笔直休闲裤中的大长腿。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管亦杉站在门口没有第一时间走进来。
娄颜和雷秋娜看到她的一瞬间下意识的站起身,傅珀面带惊奇的看着来人,慢半拍的起身邀请。
“管总。”雷秋娜尊敬的对她颔首,忍不住面带憧憬的看着管亦杉。
娄颜非常狗腿的把长条凳搬走,换成一把圈椅轻拿轻放的落在地面,“管总,您坐。”
管亦杉笑着颔首:“谢谢。”
看向雷秋娜,“没想到雷小姐也在。”
娄颜连忙解释缘由。
“无妨,”管亦杉无所谓,“听说大师以前都是在房檐下摆摊的,那时旁边围观的人更多。”
说完直接言归正传,表情严肃认真的看着傅珀:“大师我想找的人是我小学时的同学,他曾经救过我一命。”
傅珀抿着唇,“还有更详细的线索吗?你们的关系太远了,想找到恐怕有些困难,我要尽可能多的收集线索才能动手尝试。”
管亦杉沉吟片刻,“我可以说出更多的线索,但是我希望今天在场的人能够将听到的内容保密。”
得到在场所有人的承诺后管亦杉才向他们说出了自己曾经的过往。
“我要找的人叫陶子逸,听着是个挺斯文的人吧,但其实他上学的时候非常调皮,我是班级的学委,班里的同学最讨厌的就是他了,想必他也是同样讨厌我吧……”
因为陶子逸不爱学习,每天都不写作业,而学委的责任是收作业,另两人的立场天然矛盾。
管亦杉低头看着自己脚上的红色皮鞋,“小时候我很爱漂亮,有一天爸爸送给我一双红色的小皮鞋,特别好看,我走在路上都忍不住频频低头看,可是那双鞋第一次穿就差点被毁了。”
颜色这么亮眼好看的鞋子同学们一眼就看到了,都羡慕的夸赞,十岁出头的管亦杉也骄傲的像小天鹅一样。
又到了每天早上交作业的时候,她“哒哒”的走到陶子逸身边,“交作业。”
“没写。”陶子逸瞥了她一眼满不在乎的嬉皮笑脸。
管亦杉眉头皱起,天天到他这里催作业催的她也很烦,老师让她来收,同学却不配合,委屈的她忍不住大声起来,“你就不能好好写作业吗,你都拖班级后腿了!”
陶子逸嗤笑一声:“拖后腿关你什么事。”
他的态度非常轻慢,对班级荣誉也满不在乎,气的管亦杉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旁边的同学看到管亦杉哭了,纷纷走过来指责陶子逸。
陶子逸那时也正是叛逆的时候,见到因为管亦杉哭了就让他受到全班人的指责,让他越发不耐烦,竟然腾地一下站起身一脚踩在管亦杉的小皮鞋上,把人撞倒在地。
当时他鞋底估计是踩了粒锋利的石子,这一脚就把管亦杉的新皮鞋划了一长条痕迹,气的她在座位上哭了一上午。
那次算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当天下午老师就把陶子逸家长叫来了学校。
从此以后陶子逸和管亦杉二人越发两看相厌了,陶子逸也越来越“坏”,以前还能老老实实到学校上课,从那之后就变成了天天迟到早退,而且还拦路抢钱,欺负低年级的同学……
“其实从那时候起我就有些后悔了,不该因为一双皮鞋就表现的那么夸张,如果不是因为那件事,老师就不会叫家长,陶子逸也不会被他爸爸打,他也不会越来越放纵自己,只不过那时候我太年幼了,死要面子说不出一句服软的话。”
事情到这也没什么值得保密的隐私,果然很快重头戏就上来了,她的故事中出现了第三个人。
“二十年前我爸爸是国企的厂长,我家里条件也还不错,不知怎的被校外的混混得知了这件事,一日放学后就在巷子里被堵了。”管亦杉随着回忆表情越来越倔强,显然那对她而言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
就在其他三人以为是陶子逸出现救了管亦杉的时候,却发现事情的进展完全不是那回事。
校外的混混根本就是欺软怕硬,你弱他就强,你强他就弱。
看到管亦杉现在的样子就应该知道她从小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面对校外霸凌她毫不示弱,就算被揪头发扇耳光也死死按住衣服兜分毫不让,还找机会在混混手臂上狠狠挠了好几下,一副自损一千也要伤敌八百的气势。
“啪啪!”傅珀三人听到这忍不住为当年十岁的管亦杉鼓掌,“就应该这样!”
管亦杉骄傲的扬起笑脸,“可能是我表现得太强硬了,把混混吓住了,在那之后虽然因为皮外伤在家休养了好几天,但是回到学校之后有一段时间再也没看到那混混。”但是很快她的笑容就收了起来。
直到一年后她都快忘了那件事的时候,一场突如其来的绑架打破了安静的生活。
“那个混混好像是欠了债,需要大笔的钱,他能接触到的有钱人就只有我,所以便狗急跳墙将我绑架索要赎金,而且没想到的是我在他躲藏的地方竟然看到了陶子逸!”
傅珀三人屏息凝神,眼中满是诧异,陶子逸一个小学生怎么会和校外混混在一起呢?
带着这个疑问,她们继续听下去。
“陶子逸看到我也很意外,当时我怕极了嘴巴被堵住,只能用眼神哀求他救救我,又寄希望于混混能收到赎金后把我放了,可惜直到那晚他对陶子逸说漏了嘴,我才知道他从头到尾都没打算放了我,一收到钱他就会撕票。”
“也是那晚,陶子逸趁混混睡着,掏出一把刀,把他给杀了……”
傅珀她们倒吸一口凉气,喃喃道:“这就是他救了你一条命。”
管亦杉点点头,表情复杂的看着虚空某处,“杀了混混之后,陶子逸一边给我解绳索,一边哭着对我说对不起,也是那时候我才知道,原来混混能知道我家有钱都是陶子逸告诉他的,我被堵也是因为混混逼着陶子逸把学生带过去给他抢,他就把我交代了出去。”
听完管亦杉和陶子逸的故事,在场的人都沉默了。
傅珀:“可以说你童年的那次意外有一半都是陶子逸造成的,你现在又为什么要找他呢?”
管亦杉见娄颜和雷秋娜满脸八卦的看着自己,轻笑一声,“你们该不会以为我是喜欢他才找他的吧?”
娄颜二人对视一眼,干笑两声:“那是因为什么?”
管亦杉沉吟半晌,“其实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想找他,自从那件事发生之后父母就带我出了国,直到前几年才回来,这些年我也遇到过不少优质男性,但是总是有种索然无味的感觉,我想这辈子可能再也不会遇到另一个愿意为了保护我而去杀人的男人了。”
如果硬要用一个词去描述管亦杉的心情,可能就是——珍惜。
虽然陶子逸犯过错,但是那时候两人都太小了,思想很不成熟,就连管亦杉自己回想过去也有后悔的地方,更何况陶子逸已经为他犯的错误买单了。
“那时候陶子逸因为已经满12周岁了,这种情况也要负刑事责任的,我听说他被送到少管所,成年之后移交到当地监狱继续服刑,按理说这时候已经放出来了,但是因为我不是直系亲属,警方不肯把陶子逸出狱后的信息告诉我。”
傅珀这才知道为什么她会找到自己,“假如找到人之后你要怎么样?”
纷杂的思绪在管亦杉脑海中盘旋,最后下意识的想法脱口而出,“我想正式的跟他说声谢谢,之后再看看他过得怎么样,如果他过得好已经有了亲密的爱人,那我也不会去打扰他,但是如果他还单身,我倒是想重新认识他。”
12岁的时候他们还是个孩子,更别提爱情了。
可是过尽千帆之后管亦杉最怀念的还是当初那个满脸血渍泪水哭着向自己道歉的男孩,最起码一声“谢谢”是他应得的。
管亦杉看着她,眼中满是期待与忐忑,“大师,你有办法吗?”
傅珀沉默良久,最后还是摇摇头。
不等管亦杉露出失望的表情,解释道:“其实刚才你说的时候我已经差不多找到他了,但是我不能告诉你。”
“为什么?”娄颜脱口而出。
“我是可以算到很多东西,但是这不代表我可以无视法律随便透露他人隐私。”陶子逸和郭晓的情况不一样,既然规定不可以随便透露出狱人员的信息,自然有正当的理由。
管亦杉垂下头,长叹一声,“我理解,其实今天来的时候我的鞋子坏了,当时我就在想这是不是一种不祥的预兆呢。”
雷秋娜看向傅珀,“大师……”
傅珀对她摇了摇头。
管亦杉对傅珀微微颔首就离开了缘来轩,三人一直把她送出店铺才重新回到座位上。
娄颜拖着下巴:“就真的没有办法了吗?说不定陶子逸也忘不了她呢。”
忘肯定是忘不了的。
傅珀想到自己在管亦杉的吃瓜盲盒中看到的人,没有接话,心中却暗下决定。
隔天是周一,上班上课的人都忙起来了,傅珀上午正好没课,可以去做一个之前就打算好的计划。
一早起来也没去店里,直接收拾东西往老城西南方向走去。
走过主街,进入西南片区之后环境越来越寂静,就连脚步踩在地面上都能听到回声。
昨天她看到管亦杉修鞋的那一幕文字描述,只知道位置在西南一带,可是真到了这里就发现想在家家闭户的情况下找个人好像也不太容易。
就在她徘徊在某条巷子口的时候,一道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傅大师?”
傅珀扭头一看,“陈姐。”
仔细辨认四周,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自己不知不觉走到陈絮家门口了。
“大师,你来这边是……”
“我是来找人的,”傅珀灵机一动,“听说这里有一户是做手工定制皮鞋的,我想去看看。”
陈絮:“你说陶子逸啊,我带你去吧,就在不远的地方。”
傅珀松了口气,有地头蛇带领就最好不过了,这种巷子自己走真的很容易迷路。
一路走着傅珀就随口打听起来,管亦杉故事中的陶子逸太年幼,吃瓜盲盒里的人又太沉默,几乎没什么参考性。
陈絮还比陶子逸大两岁呢,说起这个邻居家的弟弟她也是一脸唏嘘。
“子逸其实人挺好的,就是命苦了点。”
“怎么说?”傅珀疑惑。
陈絮随手把垃圾扔在垃圾桶里,边带路边说了起来,“他家情况不好,爸爸酗酒,天天打老婆打孩子,终于有一天把老婆给打走了,你想一个不靠谱的男人会把儿子带成什么样?子逸就是最糟糕的情况。”
她没说的太透,傅珀却结合管亦杉的故事知道“最糟糕”是什么。
“我记得好像是我上高中的那年吧,子逸他爸醉死在家里,人都臭了才被发现,子逸连他父亲最后一面都没见到,”陈絮叹了口气摇摇头,“不过这样的父亲,其实也没什么好见的。”
走了大概十分钟,陈絮指着前面的巷子,“那边第五户人家就是了,经常有老顾客过去,所以他白天都是不关门的,很好认,直接进去就是了。”
之后又凑到傅珀耳边小声道:“子逸人比较沉默寡言不会主动拉客,做的也都是老街坊的生意,可这些年买鞋越来越方便,他也过得挺辛苦的……不过有一说一,他手艺是真的好,不输给那些国际大牌,就算是新鞋刚上脚也从来都不会磨的,如果你有看好的款式,能帮就帮一把吧。”
说完怕傅珀不好意思拒绝,连忙补充一句,“你也不用太在意我的话,要是没有看上的也不要勉强,我知道私人订制的款式上肯定没有外面卖的时尚。”
“但是鞋子上脚舒服最重要,这一点子逸的手艺完胜市面上所有大牌,你完全可以放心。”
傅珀听到这对陶子逸更好奇了,当初那个调皮不服管的男孩现在竟然成了个沉默少言的匠人,只是通过文字和话语还真的有些难以想象那些年他经历了什么样的过去。
挥别陈絮,傅珀抬脚往巷子里走去,没想到刚走几步,就看到对面拐进来另一个熟悉的身影。
定睛一看,诧异的脱口而出:“吴警官?”
心中疑惑:今天这是怎么了?第一次来到陌生的地方,竟然接二连三的遇到熟人。
第80章
“傅珀?”吴磊诧异的快走几步, 傅珀也是如此,两人在一户大开着房门的院子前碰面。
“吴警官今天休息吗?”傅珀亲近的看着面前的人,“一会去我店里坐坐, 您还没见到我开的店呢。”
这是当初负责傅珀高坠案的警察,非常尽职尽责的为她的案子跑前跑后,更是在她出院后召集同事凑了三千多块钱给傅珀, 让她安心高考。
吴磊温和的看着面前的人,“今天没课?”
傅珀点点头,“上午没课。”
“行,一会我见完一个朋友就去你那看看。”吴磊伸手指了指旁边。
傅珀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门内, “吴警官是来看陶子逸的?”
“是啊,”吴磊侧头表情略带复杂, “算起来我们也认识二十多年了。”
傅珀眉头一挑, “难道当初负责陶子逸案子的人就是你?”
她是知道有些警察会对自己负责过的案子定期回访,特别是受害人的家属, 或者是服刑人员的家属, 还有服刑期满的人,随时观察对方的心理状态, 以免二进宫。
吴磊点点头,“你也知道陶子逸的事?”
“我是从另一个途径得知的, 我们先进去吧, 一会到我那再细聊。”
两人默契的对视一眼,展开毫无破绽的微笑相继走了进去。
吴磊一进去就熟门熟路的扬声招呼:“子逸,快出来,来客人了!”
“吱嘎”一声, 正对着院门的房门被推开,一道身高将近一米八但略有些驼背的身影走了出来。
傅珀诧异的打量来人, 发现他竟然是个看起来很腼腆的人,肤色很白,想必是工作很少见到阳光的缘故,看到吴磊之后立刻露出熟悉亲近的笑容,但当他看到陌生的傅珀笑容就收了收,抿着唇对她善意的颔首。
“女士是要看鞋吗?”
傅珀点头,“我听说你做的鞋很舒服,新鞋都不磨脚,想来看看。”
没想到她此话一出,吴磊立刻连连点头,“嗯!这话说的没错,我和你婶子都是穿子逸做的鞋,就连我这工作强度一双鞋都可以穿三年不烂,一双顶三双!”
傅珀抿嘴笑,“吴叔您要是真心给陶师傅推荐就换个说辞,卖鞋的都想买鞋的人年年换新鞋,你这工作要是能穿三年我就能穿十年。”
陶子逸一听不好意思的连连摆手,“没有那么久,顶多穿五年,我可以保五年,破损了随时过来找我。”
吴磊和傅珀对视一眼,两人开玩笑的话被陶子逸当真了,也就默契的不在说话了。
“你不用管我,这跟我自己家一样熟悉,你先招待傅珀。”
陶子逸一听“傅珀”,诧异的脱口而出:“你是傅大师?”
傅珀点头故作好奇的问:“大师来做鞋给打折吗?”
陶子逸抿嘴一笑,余光看了一眼吴磊,“大师和吴警官是朋友,给你打八折。”
把人请到院子中的藤椅上坐下,陶子逸拿着一摞手绘的册子出来,都是女鞋的款式,每本各是一个季节。
傅珀一边翻着册子,一边不着痕迹的打量陶子逸。
发现他真的就像陈絮说的那样,把册子递给自己之后就不说话了,也不推销也不讲解,就是坐在那沉默不语。
册子是类似相册的那种可以插页的样式,每一张图纸下面都有成稿日期,最远可以推到十年前,按照时间算其实陶子逸也并没有服刑多久,差不多刚成年就刑满归家了。
而且按照十年前的审美来看那时候陶子逸的设计图就挺前卫的,也不是她原本理解的那样手工皮鞋就是一点装饰都没有,纯是光面皮。
陶子逸的鞋并不是那样单调的,设计图旁边的介绍上甚至还可以自选皮料,袋鼠皮鸵鸟皮这种比较稀有的皮子他都可以弄到。
尤其是最近几年的新款,真有几双让她颇为心动呢。
湖城因为湿度大,春季早晚还是有点凉,夏季来的比较晚单鞋也能穿很久,傅珀问了工期之后选了一款鞋头渐变的咖色短靴。
最后一问价格,傅珀就明白了为什么陈絮推荐的时候那么反反复复的了。
可能是单独定做的缘故成本下不来,陶子逸的一双鞋和市面上的大牌鞋价格也不差多少了,不仅仅是质量一双顶五双,价格也是一双顶五双。
陶子逸见她表情微微凝滞,立刻抿着唇欲言又止,最后微微垂下头嗫喏道:“大师,我给你打八折再抹个零。”
傅珀笑着摇摇头,“刚才跟你开玩笑的,该是多少就是多少……而且我有一个朋友也是常年在你这里做鞋,她也说你的鞋非常好。”
受到认可陶子逸露出开心的表情,随口问道:“是谁啊?”
傅珀看着他一字一句的道:“管亦杉。”
陶子逸笑容僵住,吴磊一听也眼神诧异,在陶子逸的看不到的位置探究的看向傅珀。
“昨天她去找我算卦,谁料半路鞋子坏了,到了我那还不住口的称赞你做的鞋好,和她小时候穿过的一双鞋一模一样,她特别喜欢。”
可是她在这本册子上却没找到那双鞋的图。
陶子逸头都快埋到胸口了,动作也有些不自然,“是,是吗……”
又聊了几句,傅珀看着时间不早了,这才和吴磊一起告辞。
陶子逸似乎也没觉得吴磊只是来坐了一会就走有什么不对的,直到两人转身快出巷子的时候,傅珀扭头看还能见到陶子逸站在门口的过道中看着他们,眼中带着欲言又止的犹豫神情。
“你是故意的吧?”走到主街上,吴磊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傅珀不好意思的抿嘴一笑,“什么都瞒不过您。”
来到缘来轩,吴磊站在不远处仰头看着上面的匾,点头道:“字不错。”
傅珀得意:“那当然,这可是我请刘院长亲自给我提的字。”
吴磊一听是刘正纯院长,表情顿时严肃不少。
门口挂上“勿扰”的牌子,傅珀这才请他落座,下午还有课她时间也不充裕了,干脆直言不讳。
“吴叔,您也记得管亦杉?”
吴磊抿了口水,长叹一声,“经过那件事的人谁能不记得,那么惨烈的一场事故。”
“你现在是真行了,怪不得其他人都夸你,连陶子逸的住所都能找到。”伸出手指点了点傅珀。
“我知道不能随便泄露他的个人信息,管亦杉让我找他,我这不没告诉她么。”
“那你今天过去是为了什么?”
傅珀干笑两声,“我是有点好奇的。”
吴磊没好气的瞥了她一眼,“好奇杀过人的面相吗?”
傅珀笑而不语,回避这个话题,“我看陶子逸的技术不差,审美也在线,为什么不找个品牌公司去应聘设计师呢?”
“哎,”吴磊叹口气,“他的手艺是在里面学的,本事是不错,但是他没学历,除了设计鞋做鞋之外别的都不会,人家让他用电脑出个图也不行,谁会相信他的实力啊。”
傅珀理解他的为难,很多人之所以会二进宫就是因为适应不了外面的社会,跟不上节奏了,正常工作做不了,犯罪来钱快。
陶子逸还算好的,他多少有门手艺能维持生计,但是傅珀看也不一定能一直持续下去。
他做的鞋确实很好,但也实在很贵,这附近住的人能穿得起的不多,更何况现在已经不是酒香不怕巷子深的社会了。
“他就没想过在外面开个店吗?私人订制也可以在人流比较大的地方经营的,或者是星级酒店……”
从管亦杉能一直穿陶子逸做的鞋就知道,他的作品在更高层的人群中是有市场的,这就矛盾了,有钱人能有几个会找到他那个寂静无人巷子里去。
吴磊面色沉重,“他其实也有点抗拒走出去,身体虽然从监狱里出来了,但是他的心却没有出来,那间方寸天地也是他的囚牢。”
从这句话中傅珀有得到了陶子逸的另两个性格特点——怯懦、自卑。
少年时他在学校里的张扬和肆无忌惮或许也是来源于原生家庭带给他的影响,怯懦和自卑的底色一直在他的身上无法洗脱,甚至因为杀人坐牢这件事而变得更加严重了。
……
之后的一个小时里,傅珀从吴磊口中听到了陶子逸视角的另一个版本的故事。
“你的年纪正好错过去了,如果你早出生五年,或许会对他们的故事觉得很熟悉。”开篇之前吴磊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
“就在他进入少管所的第二年,上面开始在全国范围内筛选典型的少年犯罪案例,因为陶子逸的案子涉及到校外霸凌、校内矛盾、原生家庭和救人杀人等几个关键词,就被选入剧本之中,通过陶子逸本人的口述重演了一遍当初的全部经过。”
傅珀倒吸一口气,双拳情不自禁的紧握了起来,屏息凝神的听着。
从管亦杉的视角来看陶子逸是个混蛋学生,上课不听讲课后不写作业,迟到早退,性格暴戾,故意和她作对。
可是从陶子逸的视角却是另一个故事。
因为陶子逸父亲酗酒的缘故,父子俩的生活一团糟,老子昼夜颠倒,连累的儿子也生活不是生活学习不是学习。
上课之所以不听讲,是因为晚上睡不好,课后不写作业也是因为那个随时都让他心惊胆战的家根本无法沉下心写作业。
故意针对她,将她的信息告诉校外混混是为了报复她让老师找家长了。
实际上陶子逸才是第一个被抢的受害者,他是被打怕了才会对混混“老大”言听计从。
当然,事后陶子逸剖析自己的内心,也坦然承认,那时的自己对管亦杉更多是嫉妒,羡慕她有个正常的家庭,妈妈温柔体贴,爸爸工作体面,能在不年不节的日子花几百块钱给女儿买那么好看的小皮鞋。
“我记得很清楚,陶子逸在采访中说起一件事时的表情,那种向往与后悔让我难以忘怀,”吴磊陷入回忆,“就是陶子逸把管亦杉家里有钱的事告诉混混,她被堵的第二天。”
那时候混混逼着陶子逸每隔几天都要把校内学生带出来让他抢钱,却重点说“不要穿红皮鞋的那个女生”。
陶子逸疑惑的问为什么。
混混说:“那女生太犟了,都被打成那样也不肯撒手,这样的人一点也不好欺负。”
陶子逸听到这话恍惚了好几天,直到最后才明悟:原来他之所以为被“老大”抢钱,就是因为他“好欺负”。
如果当初他像管亦杉的那样被打的遍体鳞伤也咬着牙不认输,是不是他也不用像现在这样为虎作伥了。
可是如今想明白这个道理却已经晚了。
他试过学着管亦杉的样子反抗,对“老大”说不!
可是勇敢的底色从一出生就没被种下,在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没有人能做他的后盾,就算被打死了也没人在意没人心疼。
反抗最后还是虎头蛇尾的结束了,混混狠狠的打了他一顿后嘲笑的拍着他的脸,“想开点吧,咱们才是一路人。”
在那之后每次见到管亦杉,他都会下意识的垂下头不敢看她,既是愧疚也是向往,甚至是怕被她的光灼伤。
他想成为像管亦杉那样的人,却也知道自己永远也成不了她那样的人。
既然自己成不了她,那就守护好她。
让她一直勇敢下去,可以毫无负担的对着阳光微笑……
吴磊:“陶子逸和某些屡教不改的罪犯不一样,是他的家庭造就了他人生的悲剧,所以我这些年一直放不下他,每年都会来看他几次。”
傅珀想到那本画册,所有所思道:“他在里面减刑了吗?”
“嗯,混混绑架的事陶子逸是不知情的,他之所以去找他完全是个意外,虽然认罪态度良好,但是鉴于他之前曾经为虎作伥了那么久伤害了很多人,而且救人的时候手段过激,所以被判了十年,但是进去之后他悔改之心非常明显,表现良好就提早出来,但是那时候他也已经二十岁了。”错过了人生中最重要的阶段。
“怪不得他的面相看着有种奇妙的单纯和沉重。”傅珀捏着下巴沉吟,“吴叔,管亦杉自从几年前归国就在外企工作,现在已经坐到分公司负责人的位置了,她很希望能找到陶子逸,您觉得该不该让他们见面?”
“最重要的是陶子逸可能已经认出管亦杉了,他看着还挺在意对方的。”
见吴磊沉思着不说话,傅珀又道:“说不定让他们说开了,对陶子逸也是件好事呢。”
毕竟他们都知道虽然陶子逸是因为杀人入狱,但是那种情况混混死不足惜,陶子逸之所以这么多年画地为牢的自囚很大程度上是对管亦杉的愧疚和自责。
吴磊疑惑:“管亦杉为什么还想找他?”
之所以不允许泄露出狱人员信息更大程度上是为了保护他们,毕竟坐牢就已经是为他们的行为付出代价了,如果出来还要面对别人的歧视和报复,这不是逼着人二次犯罪吗。
“管亦杉是想对他说声‘谢谢’,但是我看更重要的是她觉得身边那些男人都不如陶子逸。”
“啊?”吴磊难以置信,“不如陶子逸?”
他要学历没学历,要长相……只能算是中等偏上,收入不稳定还坐过牢,这样的人放到婚恋市场都没机会上桌!
傅珀笑道:“很奇妙是吧,情人眼里出西施,她现在有钱有能力不缺一个同样条件的丈夫,可是她就是忘不了那个曾经为自己拼死犯下重罪的陶子逸啊。”虽然她当时也不知道,陶子逸除了不想她被撕票,之所以对混混下重手更多也是为了当年的自己而反抗。
不过既然两个人都对对方无法忘怀,为什么不凑在一起试试呢。
管亦杉可以弄清楚自己难忘的到底是曾经的那个人,还是自己幻想的人物。
陶子逸也可以借此机会彻底走出阴霾,何乐而不为呢。
吴磊陷入沉思,半晌后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你先回学校上课,这件事我要考虑一下,也要征询陶子逸的想法,如果他执意要隐瞒自己的身份,那我就没办法了。”
傅珀点点头。
之后整整一周她都没收到吴磊的消息,倒是管亦杉又去湖大夜市那边找了她两次,每次坐下就不说话。
傅珀失笑:“管总这是做什么。”
管亦杉:“抱歉,我知道会让你为难,所以我也不开口,就是觉得不能就这样放弃了。”
傅珀看着这样执着的她,也借此机会问出那个问题,“如果你见到他发现你其实念念不忘的只是记忆中的人?”
管亦杉的回答还是那样的勇敢:“但是不试试又怎么知道呢。”
这样的管亦杉让傅珀意识到怪不得陶子逸把她视为人生中的光,她真的很勇敢,希望这种勇敢可以击退陶子逸的自卑和怯懦。
傅珀沉吟半晌,拿出一张纸在上面写着以陶子逸违法犯罪为原型拍摄的普法故事名称,随后递了过去。
“这里面有一个章节你可以回去看一下,看完之后再来决定要不要继续执着下去。”
管亦杉看着纸上书名号圈起来的四个字,认真的点头。
当晚她回去就找了那部电视剧,可是早已二十年过去了,网上想找到就算在当年也比较小众的剧集不是那么简单的,终于在费了一番功夫后,她真的找到了。
当看到熟悉的校服和班级氛围出现在屏幕中时,管亦杉忍不住瞪大眼睛,屏息凝神的往后看去。
当她看到陶子逸因为被叫家长除了在办公室挨了一顿打骂,回家又被那个男人拿着拖把棍追打的遍体鳞伤时情不自禁的双拳紧握。
不关乎私情,纯属一个正常人看到这种剧情该有的反应。
之后很快又转到下一幕陶子逸被校外混混堵截,对方仗着人高马大从他兜里强抢了他仅有的几块钱之后恼羞成怒,逼着他一定要带人过来给他抢,不然自己每天放学都会打他一顿。
管亦杉既有恨铁不成钢又有怜惜的叹口气,“哎……”
虽然她曾经反抗成功过,但是如今三十岁的她已经不会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斥责当初的陶子逸为什么不能反抗了。
剧情一点点过去,这部普法剧拍的非常紧凑,几乎没有任何温情的片段,全是陶子逸之所以走到违法犯罪那一步的关键节点,让人看了咬牙又痛恨。
虽然陶子逸也做了很多坏事,但是真正该死的人是混混!
剧情过半,终于到了“管亦杉”被陶子逸交代出去后被混混围堵的情节。
看到这管亦杉真实情绪还有些许的不好意思呢,这么多年过去了,当年那次成功反抗的经历已经成为让她成为如今这个人的基石了,就像和傅珀她们说起这桩经历时的心情一样,她甚至还有点骄傲得意的情绪。
此时再看到混混脸上手上被抓的痕迹,和明明比她高两个头的男人气急败坏的表情时她甚至会觉得这是自己勇敢的勋章。
这一集落幕在混混隔天要求陶子逸“不要再去找红皮鞋的女生”。
剧集末尾突然加入了一个穿着少管所统一服装的背影,管亦杉突然意识到什么,忍不住直起上半身向前探。
【“在那一刻我突然想明白了,这么些日子以来的之所以被他驱使成为伤害同学的伥鬼最根本的原因在于我的怯懦,如果当初我就能像她一样拼尽全力的反抗,或许此时的我还能和所有同龄人一起坐在光洁明亮的教室内……”】
下一集的开篇就是陶子逸试图反抗的画面,管亦杉在屏幕外攥紧了拳头为他加油。
可惜最后还是以失败落幕,还没开始发育的陶子逸根本的打不过一个成年男人,对方像是被挑衅了权威的猛兽一样戏弄反抗的手下,最后被打的遍体鳞伤的陶子逸被一脚踩住后背压在地上。
半边脸颊被地面上的石子蹭出了好几道血痕。
少年趴在地面上眼中全是屈辱和不甘的倔强,最后却归于沉默。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以为你是谁?你是爹不疼娘不爱的垃圾!别想那么多了,你和我才是一路人。”】
管亦杉看到这眼眶里忍不住泛起泪光。
之后的剧情和他经历的那些基本上一般无二,时光跳转到一年后,混混背了巨额的债务。
只不过其实混混当时的目标并不是管亦杉,一年过去了他几乎都快忘了当初那个勇于反抗的女生。
混混的第一反应还是找他的“狗腿子”陶子逸去寻找目标。
陶子逸一听这次不是小打小闹的抢钱,而是上升到了绑架!
就算他再年幼也知道这完全是两种不同的性质。
陶子逸尚且年幼的经验不知道怎么处理这件事,他一方面拖着混混,另一方面焦灼的往返于家庭和校园,每一天都过得非常紧绷,人也越发暴躁,恨不得所有人都躲得他远远的。
期间混混好几次逼问他有没有合适的目标,陶子逸都含糊的应付了过去,即便他每次都会被气急败坏的混混打的遍体鳞伤,第二天上学时面对同学们厌恶的目光,他也依然没有多说一个字。
他早已经为自己这两年为虎作伥的经历后悔了,此时再不能走错一步。
通过穿着少管所服装的陶子逸剧集后的自述,他这时其实打着主意如果混混能被逼债的人杀了,这就是最好的结果,他就自由了,学校的学生也不用再提心吊胆会被校外人抢钱了。
可惜事情不可能如他所期盼的那样发展,多日等不到陶子逸的消息,混混有一日主动来到学校大门前,一双阴毒的眼睛盯着校门口进进出出的那些一脸纯真美好的脸庞。
就在这时他看到熟悉的红皮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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