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瑜一向坚信再怎么紧密的关系, 也总会有间隙，这一天她突然发现了秦西跟周雁回之间的切口后，很快就想好了该怎么往下走。
——她的温柔就是最大的利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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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秦西这个人看起来有多刀枪不入, 不管他跟周雁回贴得有多紧密, 只要她用小火慢炖，假以时日, 不怕他不会心软。
其实有一段时间，朱瑜是真的觉得自己快要成功了。
他跟秦西如老友般亲切，即便不是为了应付家里，她自己喊他出来聊聊天的时候，十次里总有一两次，他会欣然前往。
甚至一般男人最讨厌的逛街，他也陪她去过, 在秦朝旗下的百货公司里，他们一起挑选女装, 朱瑜将衣服在身前比划问好不好看的时候。
秦西会歪着头看一看，然后说, 好看，雁雁穿会更好看。
但一切也就仅限于此，朱瑜突然发现自己没办法联系上他, 而等好不容易终于跟他见面，听见的却是他再也不见的冷酷发言。
从那之后, 两个人还真就没再见过，秦西在两人之间设置了一道很厚的围墙，往往她还没走到面前, 就已经被墙给撵走。
圈子里一直有传言，说秦西是因为朱瑜家道中落才把她甩了, 其实根本还得不到那个时候，两人都没真正开始就已经结束。
她在秦西心里或许从来都不曾有过位置，她对秦西却是极难忘怀。
试问谁又能拒绝得了秦西呢？他是那么英俊，沉稳，富有，世界上所有好的品质，他一个都不缺少，即便这些年盛传他男女关系混乱，坏也坏得很惹人爱。
朱瑜后来又见过很多的男人，但没有一个人是他，没有一个人像他。
朱瑜这时回神看了看面前的丈夫，他长相平庸，甚至算是有一点丑吧，一过三十，身材像吹气球似的膨胀开来。
这是她家道中落后着急抓住的最优选择，他本人能力虽说一般，但爸爸妈妈很是能干，家里原本只有一家小小的机械厂，如今也已做到了上市的规模。
两人前两年生了一个女儿，虽然不是十分漂亮，但每次看到她天使一般的笑脸，朱瑜就觉得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满足感。
这几年她越发的心定了下来，也想通了找老公其实就是给孩子找爸爸。
这男人比不上秦西又怎么样，这世界上能比得过他的原本也就是少数，只要他能对孩子好，给孩子一个富足的生长环境就行了。
——要不是今天看见秦西跟周雁回又坐到了一起，她真的就要被自己这一套给骗到。
原来心里还是不甘，还是后悔，为什么当初不能再努力一点，她明明没有比周雁回差多少，只不过因为她是先来的，她就该让着吗？
***
另一边，周雁回也同样不爽。她原本饥肠辘辘，就只想吃东西，现在闻见隔壁桌飘过来的火锅味，都觉得很想吐。
她本来是想当看不见的，当看错了，要么就是再一次把心给封起来，无所谓地跟自己说一声：有什么呀，根本一点不在乎。
可就在收回视线的一瞬间，她眼前有无数过去的画面闪过。
他们在电话里说着无关紧要的话题，各自忙着无关紧要的事，意兴阑珊要挂电话的时候，她突然想起来什么，说你好像很久都没跟我说那三个字。
秦西乖乖照做之前，其实应该是停了会的，但她却只是以为信号有延迟，然后便心无波澜地挂断了电话，一切照旧到以为他们之间的感情还是坚如磐石。
直到某一年的某一天，看见他与朱瑜放松舒适地逛着街。
周雁回没有办法再装作若无其事，也没有再忽略这个结，原本她以为时间可以化解心中的怨恨，这世上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抵抗时间的力量。
直到她发现这东西已经将她的心蛀出了一个黑漆漆的大洞。
这让她觉得痛苦，觉得无助，觉得好像永远都逃不过这些过去。
周雁回猛地站起来，因为动作太大，不小心撞得餐桌一阵响。周围人一时间都看过来，朱瑜也觉得纳闷。
秦西跟着站起来，弯腰要去摸她肚子：“有没有撞疼了？”
周雁回把他一把推开，拿上自己的外套和包径直往外走。
她步子迈得极大，秦西跟在后面都要一阵小跑，见电梯还没过来，她索性直接走了楼梯，高跟鞋在楼道里发出一阵蹬蹬蹬的声音。
秦西自然明白她是的火气是从哪而来，没有喊她回头的意思，只是一边紧紧跟着，一边提醒：“走慢点，别摔了。”
等两个人来到路边，她左顾右盼地看哪里有出租，秦西才将她搂过来，说：“车马上过来，稍微等一会儿。”
周雁回无言，只是敌意很浓地将他推开来。
秦西立马又去搂她，又被推开，又搂，又推。
两个人都在较劲，非等着另一个人妥协。
最后是周雁回先不耐烦：“秦西，你离我远点，不然我就——”
“报警？”秦西先帮她说出来，说：“周雁回，你能不能想着解决问题，而不是逃避问题？”
被戳中心事，周雁回的火腾地上来：“我逃避什么问题了？”
秦西怕她跑，拉她到面前，两手紧紧扣着她肩膀，跟她面对面站着，说：“我跟她没有再联系过，这么多年过去了，今天还是第一次见。”
周雁回生气到极点，需要用很大的力气，才能压制住自己不颤抖：“你好像还挺骄傲的。”
秦西很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说：“到底要我怎么样，你才能相信我的话，我的心里一直都只有你，我唯一爱过的也只有你。”
周雁回将牙咬得紧紧，忍了又忍，忍了又忍。
才从齿缝吐出这几个字，她心里永远的结：“是一直吗？从头到尾，彻彻底底，一直都只有我，没有别人？”
周雁回顿了顿：“……也没有朱瑜？”
秦西一下狠狠怔住。
“你跟她在一起的时候应该很快乐吧？很放松吧？”
“所以即便还没跟我分手，也忍不住一而再、再而三地跟她见面。”
“当然也会觉得很苦恼，一边是相恋多年的女友，一边是门当户对又相处愉快的相亲对象。”
“是不是还想过要如何跟我坦白？想过要怎么取得我谅解？”
“又或者，也尝试性地搜索过别人是如何无痛又快速地提分手的。”
周雁回一直以为自己会哭，问出这些压抑许久、困惑许久的问题时，即便不是用歇斯底里的语气，也会痛得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可等她真的说出来，两只眼睛却只觉得很干，而痛苦即便如暴风般在她身体里肆虐，她也没有被击倒，反倒是突然有一种松了劲的畅快感。
但另一边，秦西就没有这么好受。他脸色发青，整个人都脱了力，抓着她肩膀的手松下来，顺着她胳膊滑走了。
他明明一个字都没有回答。
周雁回却已经知道了答案。
说起来意外，其实也不意外。
无非就是一个女孩全身心地爱着一个男孩，那个男孩却辜负了她的故事。
一个世界任何角落，任何时候，都不停上演的故事。
一个说起来平平淡淡，落到自己身上才会疼的故事。
***
周雁回这时候才觉得眼睛发酸，胸口有巨大的悲怆涌动。她赶在自己失态之前，转身就走，不想让任何人看出她的脆弱。
秦西回神过来，追过去，从后将她紧紧地抱住，卑微至极地说：“雁雁，我不能没有你，我真的不能没有你。”
周雁回去掰他的手：“别骗自己了，秦西，咱们过去几年都没见过面，你不也好端端地过来了吗？你有想过要找我吗，有去找过我吗，有想过跟我解释吗？”
“还不是按部就班的生活，甚至比以前都荒唐——这些年你睡过多少女人，相过多少次亲，你自己能数得过来吗？这次如果不是我出现，说不定你都结婚了，说不定就是跟马旻呢。”
莫名其妙的，她眼泪刷得流下来，心被仇怨冲得快要裂开，身体里有发泄的冲动。这一刻脑子其实还是清醒的，手却不听使唤，拿紧手里的包就往后砸他。
包是敞口的，没拉链，里面的笔啊口红啊全被甩出来，飞得到处都是。路上来来往往的人都看过来，向着这两人指指点点。
周雁回明明是最要面子的人，吵架也记得关上门，可今天却根本顾不上，只是很用力地去砸他，哀恸又委屈：“……你怎么可以这样欺负我，你怎么可以！”
周雁回情绪完全失控，大脑一片空白，等理智再次回溯，车子已经驶入小区。
“送我回去。”她冷冷道。
秦西一路都在看她，听她又开口说话，终于松了口气：“雁雁——”
“送我回去。”周雁回再次强调。
秦西盯着她紧绷的侧脸，看了数秒：“去周小姐那边。”
周雁回从车里下来，像中了邪似的，表情僵硬，眼神发直，弓着腰往楼道走。
也不管秦西是不是跟着，是不是一道进了电梯，按亮自己楼层后，就靠到轿门上，等着看数字一点点变大。
好不容易到家，她侧着身子进到门里，秦西就在两步远外的地方，神色狼狈地看着她。
周雁回没有一点犹豫，将门狠狠关上。
随后几天，秦西又恢复之前节奏，每天早上送来一束玫瑰，一份早餐。
她却一点都不看在眼里，任凭这些东西越堆越多，最后将半个楼道都快堵了。邻居几次来敲门要她处理，周雁回将之全都扔了，可没过几天，楼道里又都是东西。
周雁回想了一想，把东西简单收拾了下，喊了个同城快递送到爸妈家里。
周妈妈当天打来电话，问她又搞什么幺蛾子。
周雁回咕哝：“那是我家，我还不能住回去了？”
她理直气壮：“马上不是过年了，我得回去陪着你俩。”
Chapter 62
周雁回回到爸妈家里, 又开始了一段谨小慎微的“寄居”式生活。
周妈妈火眼金睛的，一眼就看出周雁回肯定有事，虽然撬不开她的嘴, 但估摸着跟秦西那臭小子肯定脱不了关系。
果然, 过了几天，有人敲门把一大束玫瑰送过来。
上面虽然没留下名字, 但周妈妈回头一看自家女儿脸上的那抹嫌弃样，就猜到这些一准是秦西干的好事。
“那小子还没死心呢？”周妈妈把花拿出来插花瓶里。
送花的人虽然讨厌点，但这花倒是挺漂亮的，开得是又灿烂又热烈，花瓣上还有晶莹剔透的水滴呢。试问哪个女人不爱花，周妈妈平时路过花店总要趴窗子上看一会儿。
周雁回没回答，只是简短道：“这花你不用拆。”反正明天还得送过来。
她低头盘着手机, 她虽然又把秦西给拉黑了，但打开骚扰拦截, 也能看见他拨电话和发短信的记录。今天这家伙又给她打了八个电话，发了五条短信, 是为给她送花作解释的。
“你不想跟人家在一起，就要说清楚，总是这么不清不楚的像什么话, 不仅是你自己要烦恼，邻居也要说闲话的。”周妈妈直摇头。
周雁回叹气：“我知道啊, 可这人油盐不进的。”
周妈妈问：“你那个同学呢，怎么说了，最近没听你提啊。”
周雁回一听她提这个, 心里更烦，摆摆手说：“掰了, 早就掰了，恨死他了，以后千万别在我面前提起他。”
周雁回咬牙切齿的：“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正端着一锅鸡汤默默走过的厨师老周此时看了周雁回一眼。
周雁回立马立正站好，补救道：“爸，我不是说你啊，你是个好男人，绝对的好男人，一辈子就爱我妈一个人。我要是能找到个像你这样专一的，我恨不得分分钟就嫁。”
周爸爸哼了声，根本不吃她这一招。
周妈妈则白了老伴一眼：“他倒是也想找个小三小四呢，可惜经济实力不允许呗。”
周妈妈去把女儿拉过来，说：“要不你妈再努把力，给你找几个相相亲，哪怕谈不了恋爱，多个朋友出去玩玩也好。”
周雁回想也没想就摇摇头：“您先让我单着吧，之前有点太急功近利了，找的都是什么玩意儿啊。我现在找到工作了，想先把精力放工作上，男人什么的以后再说吧。那句老话怎么说来着，这世界上三条腿的□□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到处都是。就我周雁回这条件，还怕找不到男人吗？”
周妈妈看了看她，欲言又止的，想了想还是道：“随你吧，你现在是一天一个主意，心还定不下来呢，我只求你别找事就行。”
周雁回嬉皮笑脸地搂了搂周妈妈，说：“妈你真好，真开明。我保证不给你们找事，我还答应每次都陪你们去烧香。”
***
周雁回刚做了保证，转过几天，就被两人带去了山里。
冬天是老年人的大敌，周爸周妈这一冬天不是这儿疼就是那儿不舒服，一天天的宁可在家无聊窝着，也不轻易往外跑。
今天两口子突然愿意出门，周雁回本来就挺意外的，等路上听周妈妈说完原因，她更是吃了一惊。
“熙然师傅还俗了？”周雁回有点不相信自己耳朵：“为什么？”
周妈妈摇了摇头：“谁知道呢，肯定有他自己的原因吧。我一直有听说熙然师傅在寺里挺受排挤的，不知道是不是跟这件事儿有关系？”
“他还会受排挤？”周雁回有点不敢相信：“熙然师傅看起来人挺好的啊，而且他们不是和尚吗，都是四大皆空的人了，也会互相排挤？”
“和尚也分修为高低，不是每个人都是圣人。熙然师傅人品确实不错，修为也高，长得也挺帅的，难免会让人觉得嫉妒。”
周爸爸过来补充：“住持几次想把他弄到身边，底下都有不少人反对。有些人还爱给他捣乱，偷他的账本，弄坏他的兰花，光我看见就有好几回了。”
越往下聊，周雁回就越是对熙然这个人感兴趣，是以她立刻就跟工作室请了假，跟着爸妈一道上了山。
可他们几人还是晚了一步，到寺里的时候，熙然师傅已经不在他常在的柜台后面了，接替他的小和尚瞄了他们一眼，说他刚刚已经走了。
周爸周妈都觉得可惜，但也没费心思想着去找，周雁回却立刻从殿里跑出去，想着去哪儿碰碰运气。
正好熙然那个特别像骗子的师弟在门口摆摊，周雁回跟他说明来意后，他指了指一边，说熙然往停车场走了，现在可能还在。
周雁回立马飞奔过去，果然在停车场看见正跟人道别的熙然。他没再穿僧袍，换了质朴的布钮短衫和长裤，戴了顶鸭舌帽。
她连忙站到一边等着，等人都走了，才过去跟熙然打招呼：“我刚听说你要走的事儿，就赶紧过来了，怎么那么突然啊？”
周雁回兴冲冲说完，才觉得自己冒昧了。熙然师傅这人一直惜字如金，别人的事他都懒得说，自己的事肯定更闭口不谈。
谁知道熙然今天突然和善许多，不仅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还跟她解释了起来：“也不算是突然吧，已经思考了挺久了。”
周雁回有点讶异，立马得寸进尺道：“能谈谈是为什么吗？”
熙然笑容更深一点：“你不是说过吗，人如果真的放下了，哪里都是容身之所，不必强求在哪里清修这件事。”
周雁回张了张嘴，有些被吓到了：“你、你别听我的呀，我都是胡说八道的，我说话可是从来不过脑子的，想到哪儿就说到哪儿。”
熙然眉眼弯弯：“那就当做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吧。”
周雁回是真着急了，抓着熙然胳膊就要带他回寺里：“你现在回去还来得及，要不然……我帮你跟住持说说好话？”
不管怎么说，她毕竟也是这里尊贵的VIP会员呢。
熙然却笑着摇头，按住她的焦躁，道：“好意我心领了，但真的不用。我还有些事没有完成，如今六根不净、七情不舍，怎么还能再留在寺里呢。”
周雁回只好放下手，为难地看向他：“那应该是很难办的事儿了。”
熙然点一点头：“确实是挺难办的，在这想了这么多年，也没能想出个办法。”
“如果我能帮得上忙的话，请你一定要开口。”周雁回有些伤感：“就是不知道以后该怎么跟你联系了，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面。”
熙然伸出手，摊平放在她面前。
周雁回：“嗯？”
熙然说：“手机啊，我有号码的。”
周雁回反应过来，连忙把手机递过去，看熙然用修长的手指把自己号码输进去，又打开她微信加了好友。
周雁回如获至宝似的将手机接过来：“我还不知道你的真名呢。”
熙然说：“我姓许，言午许，熙然就是我的本名。”
“许熙然，这名字可真好听。”周雁回向他伸出手：“许先生，欢迎你回到这个不美好但也没那么糟糕的世界。”
周雁回的眼里是亮晶晶的，整个人顿时明丽又娇俏。许熙然回望她眼里的光，笑着跟她握手的同时，将她稍稍往自己这边拉了拉。
“我已经决定不逃避了，你呢？”他声音不大也不小。
周雁回立马挑了挑眉：“我刚好最近也不逃避了，怎么这么巧？”
“是吗？”许熙然语调上扬：“但我怎么觉得你很像是为了得到九朵兰花的佛祖一样，总是有所保留的。”
周雁回赶紧将他一军：“不对吧，许先生，你之前可是说佛祖是很坦诚的。”
许熙然彻底笑开，慢慢摇了摇头：“不要亵渎神灵。”
***
两个人站在风里聊了好一会儿。
北国的冬天实在残忍，风中带着利刃，一刀快过一刀地刮在人脸上。周雁回来得着急，没戴帽子也没戴围巾，俏丽的一张脸上除了嘴巴是白色，其余都蒙上一层粉。
许熙然怕她着凉，从包里拿出自己的围巾给她，又把手套递过去。
周雁回起初不肯要，让来让去，让了好几次。
许熙然索性直接把围巾给她缠脖子上，再把手套塞进她怀里：“你还是喊我熙然吧，喊许先生总觉得怪怪的。”
周雁回只得戴上手套，捧着脸搓了搓：“好的，许先生。”
许熙然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周雁回嬉皮笑脸的：“你一会儿准备怎么走啊，要不要我们一家送你，我爸爸妈妈今天可是为了你特地来的。”
听她这么说，许熙然立马双手合掌，向着周雁回微微弓腰：“真是谢谢你们一家，叔叔阿姨都是很好的人，这些年对我一直非常照顾，下次有空我一定要请你们吃饭的。”
他为难地看了看远处：“但今天有点麻烦，我家里人要来接我。”
“哦哦哦，明白的，今天肯定不能打扰你的！”周雁回很是体谅地道：“你今天可是第一天回家哎，家里人一定开心极了，都等着给你接风洗尘呢！”
许熙然神色不明，轻声说：“应该是吧。”
周雁回笑：“咱们下次再约好了，反正我现在有你联系方式了！等下次你有空，我来做东，请你跟我爸妈一起去吃大餐。”
许熙然点点头，远处有汽车声响起，他抬头看了看，说：“车子来了。”
周雁回随着他视线看过去，猛地愣了愣——这车看着实在眼熟，怎么跟秦西那辆低调沉稳的A8L一模一样。
等车子在身边停下，从后座上下来个同样眼熟的人，周雁回更是愣得死死的。
许熙然声音这时响起来，跟她介绍：“这位是我弟弟。”
“你应该是认识的，”许熙然沉色看向周雁回：“秦西。”
Chapter 63
秦西。
许熙然。
秦西。
许熙然。
周雁回反复咀嚼这两人名字, 只觉得头顶有一阵雷声响过——这世上有哪个聪明蛋能想出这两人居然是兄弟啊！
是她心里所想的那种兄弟吗，还是仅仅只是关系比较好。许熙然又是什么时候知道她跟秦西熟识的，是那次两人同时上山, 还是在更早之前？
周雁回的人生经验告诉她, 遇到事情一定要往最坏的方面去想——可这么一来，她只觉得自己就像个小丑, 站在两人面前，各有各的尴尬。
这种情境下见面，秦西也觉得有点不适。
虽然他是秦家私生子这事根本就是公开的秘密，但无论他平时对此再怎么不屑，面对自己心爱的女人时，还是忍不住放出脆弱的自尊心。
何况他能看出来，周雁回对他这位同父异母的哥哥一直都挺有好感的。
而他平时不管再怎么倨傲, 怎么拒人于千里，在许熙然面前, 天然就带着一种仿佛与生俱来的恭顺与小心。
三个人里，唯独只有许熙然, 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你们俩要不要单独聊会儿？”许熙然很是洞明地向着秦西道：“我去车上等你吧。”
秦西点点头，说：“好。”转身先帮他开车门。
只是这么一会儿功夫，周雁回已经哼声走远。
秦西连忙跟着一路小跑过去, 不超过她，也不拦停她, 只是隔着一步远的距离紧随着，既不会十分造次，存在感又十足。
周雁回想好了不理会他的所有策略, 只准备当他是空气，可心里就像烧沸了一锅水, 憋不住的要往外冒气。
“你跟着我干嘛？”周雁回控制不住地朝他喊：“烦不烦人！”
秦西也是挺有办法的，绝口不提那次大吵的事，也视而不见她的厌恶与反感，只是问：“你什么时候回家住？”
“我现在就住在我家呢，还要去哪个家里住？”周雁回觉得这人莫名其妙的：“再说我住在哪里，想住多久，也不必非得告诉你吧。”
秦西想了想，说：“那过年的时候，我带着东西，去叔叔阿姨的门上给他们拜年，顺便也给你发压岁钱。”
周雁回一时间只觉得自己耳朵出问题了：“秦西你没事吧，你有什么资格带着东西来给我爸妈拜年？”
秦西还挺理直气壮的：“我们这个年纪的恋爱都得慎重，我现在在追求他们的女儿，我认为有必要好好拜访下他们，并就这件事跟他们好好汇报一下。”
周雁回都听迷糊了：“我让你追求了吗？”
秦西眼神坚定地看着她：“没有，所以我得更加努力一点。”
“你可真是……”周雁回一时间都不知道该骂秦西点什么了，负气中加快脚步：“你要是敢来，我一定报警！”
又是她无计可施时的老一套。
但她同时也挺会打七寸的，掐人痛点地道：“但你要是纯粹就想给我添堵，想让我这个年都过不好，那你就过来好了。”
秦西再淡定不起来，叹气着去抓上她胳膊，语气是焦躁里带着压抑的委屈：“雁雁，你能不能别再逃避了，能不能别总拒绝我，你心里明明就有我，给我个机会好好补偿你不行吗？”
周雁回立马甩开他，听见什么笑话似的，讥笑道：“我心里有你？”
“我知道你会否认。”秦西深吸了一口气，豁出去般，艰难开口道：“但你的行为不会说谎，那次你看见朱瑜的时候，明明就很生气是不是？”
“……”
“回想起过去那些事的时候，觉得很痛苦是不是？”秦西眉心紧锁，声音不自觉抬高：“如果你心里真的一点都没有我，你不在乎我，为什么还会这样？”
周雁回只觉得头皮发麻，整个人忍不住打战，条件反射似的否认：“没有，没有！”
“你还是不愿意承认？”秦西索性拽着她胳膊，带她往大殿方向走：“佛祖就坐在里面，你敢当着他的面说你没有吗？”
“……”
“你说你的心里一点波澜都没有。”
“……”
“你说你的心里根本就没有我。”
“……”
“雁雁！”
两个人正焦灼着，不远处突然有人喊周雁回。
周雁回顺着声音的方向看见周妈妈，立刻像见到救星，趁着秦西怔忪的一瞬从他手里挣脱开，跑着去跟周妈妈汇合。
秦西在后面连着喊了她好几声都当没听见，搂着小老太太便逃也似的往外面走。
***
秦西原地站了会，到底还是没追上去。
回到车上，许熙然正认认真真地翻一本书。他眼睛抬都没抬一下，淡淡道：“去吃饭吧，妈刚刚催了，再晚就不好了。”
秦西应了声，跟司机吩咐道：“走吧。”
许熙然近日突然说要还俗，整个秦家都挺震动的。
最高兴的当然要数秦太太，劝他还俗的话从他出家那天就开始絮絮编织，无奈她这个儿子个性执拗，对佛法的喜好又是从小便有，这么些年竟然如同对牛弹琴。
这一两年，她身体渐渐不好，自顾尚且不暇，慢慢也就把心思从他身上收回来，说服自己接受现实，只要孩子开心，在哪都是一样。
人都准备要放弃了，突然在这时候说事情成了——这种失而复得的心情可想而知，而儿子还很上进，一回来就说要找点事做。
有人怕没事做，也有人怕事情太多。
秦太太是前一种，秦西妈妈自然是后一种。听到许熙然要回来，她愁得一晚上没睡好，说好的四大皆空，说好的不争不抢，怎么老头子一死，他立马就从山上下来了。
秦家所有的股份都给他了，还不够，这是要来抢管理权了？
秦西这两天电话都被她打爆了，秦母在那边阴阳怪气地说被他们一家玩了，什么一心向佛啊，就是找了种方式博同情，现在目的达成了，迫不及待就还俗出世了。
秦西现在往吃饭的路上去的时候，还收到秦母发过来的短信：“儿子，你今天赴的到底是家宴呢，还是鸿门宴，你自己可要想清楚。”
秦西面无表情地把信息删了，把手机收好。
没多久，车子抵达饭店门口，他下车来帮许熙然开门，一前一后地往里走。路上，许熙然跟他说：“妈说另外还喊了些朋友过来。”
秦西若有似无地想今天恐怕会有大阵仗，等包厢门一开，超大的圆桌上果然已经坐满了人，秦朝的大股东们和高管们齐刷刷亮相。
他在心里暗自笑了笑，腹诽这是吃饭呢，还是开股东大会，秦朝平时不管事情再多事情再大，也很难凑齐这么一个豪华阵容。
果然热菜还没开始上，秦太太有话要说：“今天在座的都是熙然的叔叔伯伯，大哥大姐，熙然之前一直在研修，没怎么让你们费心过，但现在他学成归来，今后要麻烦你们对他多照顾多指导。”
房间里立刻一片“好好好”的声音。
秦太太继续道：“熙然虽然没有工作经验，但好在他聪明灵活，为人谦虚好学，现在又手握几个点的股份，理所应当让他多了解了解秦朝。”
大家一片：“是是是。”
“今天喊大家过来，一方面是想要聚聚，拉近距离。另一方面也想请大家卖个面子，能带着熙然早入融入秦朝这个大家庭。”
话到这儿，原本附和的声音小了下来，大家一个看一个，都忍不住往秦西那边瞄。
秦太太也注意到这变化，她微垂着眼皮，目光放得很长，嘴角很快地扬了扬，却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
坐了有那么一两秒吧，她还是端起面前酒杯敬到秦西面前。
秦西立马站起来，压低杯子跟她碰了碰：“应该我先敬您的。”
“一家人别说两家话嘛。”秦太太向他摆了摆手，示意他坐下，见秦西不肯，她稍挑着眉，也慢悠悠跟着站起来，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见秦西还没接她刚刚的话，她又让人倒了一杯，抵在秦西杯边：“怎么样啊，少爷，你不说话，大家都不敢动筷子了。”
秦西知道她想听什么，也从来不反对许熙然要进秦朝。无论上一代有什么恩怨，他们俩到底是血浓于水的兄弟。
可他是真不喜欢别人把他当傻子，赶鸭子上架似的把他推到这个局面上，让他说话也像小丑，不说话也像小丑。
“你跟周小姐最近还好吧？”秦太太突然压低声音，用几乎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得到的声音道：“你俩也太不小心了，总是被媒体拍到一堆照片。”
秦西抓着酒杯的手渐渐握紧，一眨不眨看向她。
“你们俩现在可都是红人，多少媒体关注着，要是不小心让这些照片流出来，你这个大男人倒是没什么，困扰到那位周小姐就不好了。”
秦太太眯眼笑：“还好我一直帮你关注着，替你做了不少工作。”
秦西咬了咬牙，眼神锐利：“谢谢太太这么照顾我。”
秦太太稍稍一点头，把手里那杯酒一饮而尽，拿正常声音道：“以后多照顾照顾你哥就行了。”
秦西却没再喝，把酒杯放下来，道：“谈不上照顾，是义不容辞的事罢了。”
Chapter 64
鸿门宴吃完已经不早, 酒店门口，秦太太先上了车，许熙然站在车门外跟秦西握了握手, 说：“跟我们一起回去？”
虽说是个问句, 但他语气淡淡的，倒不是真的很在意。秦西先向车里的秦太太打了个招呼, 这才向着许熙然点了点头：“不回去了。”
许熙然果然也没劝着：“好的，知道你有你自己的事情要忙。”
对话到这，原本就该结束了，可许熙然顿了顿，一反常态地问：“是要去找周小姐？”
“……”秦西眼里立马带上几分谨慎地看向他：“是公司里有点事要去处理。”
“嗯，辛苦了。”许熙然盯着秦西看了会，突然笑了笑, 说：“你别这么紧张，我只是随便问问, 我怎么会做自己最讨厌的事。”
他向着秦西靠了靠，压低声音道：“但妈也是为了我, 刚刚酒桌上的事你别放在心上。”
秦西仍旧没有完全卸下防备，说着场面话道：“太太不也说了嘛，一家人别说两家话, 你能回到秦朝是我们所有人都愿意见到的事。”
“得了吧，”许熙然眉宇间有很淡的不耐烦：“你应该知道我最讨厌的就是秦朝。”
秦西眉心皱起来, 想了想，抬手放在他肩上，不轻不重地拍了几拍, 说：“哥，我们都应该向前看, 是不是？”
许熙然垂眸默了默，离开前又再握了握他手：“那个周小姐挺固执的，你要追她可不容易。”
秦西等许熙然的车开远，这才重又走回酒店里。
白岚早在一边等着，见他过来，问道：“现在喊不喊司机过来？”
见秦西点头，她一边发信息，一边问：“去周小姐那吗？”
一天两次去小区门口等着看周雁回上下班，已经是这段时间里秦西的习惯了。这个点虽然早就过了下班时间，但白岚猜测他还是想过去待会儿。
痴男怨女就是这样，哪怕见不到面，空间距离上能拉近些也不错。
秦西这会儿想了想，却没按照白岚脑内设想的剧本走：“先不去了吧，手上还有点事情没做完，我先去公司待会儿。”
白岚小小诧异了下，随即从善如流：“好的，那我一会儿给您准备咖啡。”
路上，秦西给周雁回试探性地又打了一次电话，不出意外，周雁回还是把他牢牢锁在小黑屋里，电话里一遍又一遍传来的只有机械女声。
他只得挂了，百无聊赖地划着手机。
本地新闻里，突然有一则报道引起他注意，那回他跟周雁回讨论过的命案终于告破，嫌疑人已经翻越多省，在即将偷渡过境跑路的时候终于被警方抓到，绳之以法。
现在到处都是摄像头，抓一个人尚且如此费劲，十年之前只会更加麻烦。
秦西想到不久前许熙然跟他说的那句“你应该知道我最讨厌的就是秦朝”。
这话听起来其实是挺矫情的，但秦西知道他根本没有撒谎。
***
秦西跟许熙然两个人虽然是兄弟，但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并没有能够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一起长大。
秦西在很早的时候就发现自己的家庭跟别人不同，性格也因此变得敏感又孤僻，平时宁愿一个人在角落里呆着，也不喜欢跟人过多交流。
相较而言，许熙然则要开朗许多，许是因为天生善良、从小就向佛的缘故，他对秦西一直算得上是和善。
是以秦西这个绝对的边缘人，在秦家也偶尔能找到人说说话。
许熙然虽然从很早前就展现出对宗教产生了浓厚兴趣，但也仅仅就是兴趣，从没有人听说过他有试图皈依，下半生与青灯古佛作伴的想法。
甚至那会儿他还有个很相爱的女朋友。
两个人是在留学时候认识的，可谓一见钟情，在一起没到半年就同居在一起，回国之后更是第一时间就互相见过父母。
秦西不止一次看见许熙然搜索热门目的地，打定主意给女孩一个盛大的婚礼。
可事与愿违，秦光山强烈反对这门婚事。
彼时秦朝如日中天，他在财富榜上越爬越前，风头一时无两。女方家里却只是小门小户，蝼蚁般终日庸庸碌碌只为几两碎银奔波。
他绝对不能接受自己的继承人行差踏错，跟这样摆不上台面的一家人扯到一起。
秦光山立刻勒令许熙然分手，另择良偶。
许熙然虽然为人和善，但也不是没有脾气的人，面对长辈这样无理的要求，他第一时间就断然拒绝，铁了心地要跟女朋友领证结婚。
女方作为高知，绝对是有骄傲有气度的一个人。她连着几次拒绝秦家抛出的重磅筹码，宁可什么都不要，也想跟许熙然在一起。
两个人选了良辰吉日，预备登记，在那之前很简单地请秦西跟朋友们吃了顿饭，算是提前庆祝。
可就在一切都在往许熙然设定的目标方向靠拢时，噩耗却传来了。他的女朋友、未婚妻，在与国内同事们结伴爬山时，居然因为不小心掉下悬崖身亡了。
秦西至今还对许熙然当天的反应记忆犹新，他既没有嚎啕大哭也没有跟人吵闹，只是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脸上没有一点表情。
他的冷静和沉稳出乎所有人预料，爱人刚一入土为安，他便立刻恢复之前的生活，照常在秦朝下属企业里按时上班下班。
直到一个多月之后，许熙然往已经沉寂下来的家里投下了一个重磅炸弹——
他已经搜集到了爱人并非意外死亡的切实证据，决心要为心爱的人伸张正义。
此时秦西碗里的菜还没凉透，就见有警察进来，带走了秦光山。
这一事件堪称秦家近年来的最大危机，也差点成了最大丑闻。
但许熙然追求的正义却只短短维持了几小时，秦光山在夜宵时分被保释回家，后续的所谓调查也都不了了之。
许熙然后续无论如何努力，始终投诉无门，在网络上引起的微弱声量，也在看不见的手后被抹去的干干净净。
许熙然因而黯然上山，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拒见秦家人。
家本该是这世界上最温暖的地方，但一旦夹杂进利益，哪怕净土也变深渊。
许熙然没出家之前，是秦家绝对的核心，有他在前面挡着，秦西的生活虽然不算太好，但也一直没有很糟。
等他一走，秦西被迫被推到最前方，那种高处不胜寒的感觉便如影随形地跟了过来。
秦西当然知道当年的许熙然为什么要上山，可无论他如何推理，却怎么都想不出来他为什么要选在这个时间点下山。
当年的事情除了秦光山，难道还有其他人参与？
秦西莫名想到今晚的酒桌上，秦太太拿周雁回威胁他的事。他原本还以为这种事会随着秦光山的离开彻底终结，可谁能想到秦太太如今也有样学样了起来——
想要拿捏住一个人，便拿捏住他最在乎的人。
秦西想着冷冷而笑，吩咐白岚道：“这两天给雁雁找两个保镖吧，要身手好点的，背景干净的。”
白岚觉得很是意外，语气却一如平常：“知道了，boss。”
“偷偷跟着就行，别让她发现，有什么情况随时告诉我。”他顿了顿，又道：“我只要知道她平安就行了，其他的事情不用多说。”
白岚是一半的真心诚意，一半的职业性马屁：“Boss，你想得真周到，既保证了周小姐安全，又给足了她尊重。”
“……是么。”秦西看向窗外，却觉得莫名郁闷。
他周到？真是讽刺，他自己都在怀疑最后补上的这一句，到底是为了尊重她隐私，还是纯粹不想知道离开了自己的周雁回，过得能有多精彩。
***
另一边，周雁回这阵子过得还真挺精彩，每天除了要盯设计盯运营盯宣传，又一次寄情于工作。
还得参与集体活动，跟同事们约吃饭约喝茶，隔三差五再看几场电影。
要不是她时常担心秦西说话算话，真的会在过年期间拎东西过来，日子简直过得不要太轻松惬意。
除夕当天，一家人围坐在一块包饺子，周雁回就听周妈妈絮絮叨叨吐槽起楼下谁谁谁家的大姑娘带了个男朋友回来。
“这可是过年啊，怎么能什么人都往家里带？这八字还没一撇呢，要万一以后分手了，那说出来可多丢人。”
“你现在怎么也跟个碎嘴的老婆子一样，就喜欢在背后编排别人？”周爸爸赶紧反驳：“那可不是人家姑娘让人来的，是她那个男朋友自己突然来的，他们一家三口都挺意外的。”
“哟，你嘴严实，你要不爱嚼舌根，从哪听到的这些事儿？”
“早上出门，我遇见那姑娘的妈了呗，是她主动跟我说的。她还说她们一家人都挺反感男孩的这种行为，大过年的，总觉得像是特意来逼着他们闺女赶紧跟他把关系定下来一样。”
“那也就是一面之词，说不定这姑娘早跟人家串通好了，现在就是联合起来哄他父母，别看她表面上装得毫不知情，也挺反感的，其实心里乐开花了。”
两个人齐刷刷看向周雁回，都在求赞同：“女儿，你说呢？”
周雁回怔了下，突然想起她跟秦西感情最好的那一年，即便他没有主动提出要来拜年，她却很迫不及待地要他提着礼物来陪她。
两个人甚至还为此预设了一段情境，秦西“意外”上门，周雁回十分“生气”。
但大过年的实在没法把人往外赶，周爸爸周妈妈只好接受了这个不速之客，被迫让他俩在寒冬腊月里依偎在一起跨年。
要不是秦西那一年临时有事，实在抽不出空，他们估计也像楼下那家，早早就做了其他人家的谈资。
谁知道河东河西，周雁回以前梦寐以求的事，变成了现在最反感的事。
她哼唧了一声，谁的话也不接。擦了擦手，扭身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一边去给秦西发短信，让他千万别过来。
过了会，拦截框里有新信息进来。
秦西简简单单回了两个字：“好的。”
周雁回立马扔了手机。
莫名其妙的。
周雁回若有似无地想。
她，怎么会有点生气？
Chapter 65
周雁回觉得自己实在是有点奇怪了。
既然拉黑了别人, 就是明摆着不想要跟别人联系。可她时不时就打开拦截信息看一看，除了给自己找麻烦换了种更复杂的交流模式，完全没有起到应有的效果啊。
她思忖再三, 索性把秦西从黑名单里又放出来, 心里想着只要自己不接他电话也不看他短信，那跟之前拉黑他的效果其实是一模一样的。
可谁都知道女人是最言不由衷的。
周雁回明明想好了要装作毫不在意, 耳朵却一直竖着，整个人紧紧绷牢，几乎把全部心思都用来惦记自己的手机。
一有铃声提示，她立马就拿过来看。
一天下来，她累得够呛，可手机里除了同事朋友发来的拜年信息，根本就没有那熟悉的讨厌的令人心烦的二字人名。
周雁回百无聊赖地吃着年夜饭, 百无聊赖地看春节联欢晚会，又百无聊赖地给二位刚刚进入儿童节目就睡着的老头老太盖好薄被。
周雁回打着哈欠, 听主持人们开始倒计时时，手机又是噼里啪啦一阵响。
她这会已经不抱什么希望, 心里又隐隐有什么期待，她先是在沙发上故意歪了会，不想让答案过早揭晓, 但熬不住几秒就去把手机拿回来。
周雁回把信息提示一翻，心立马怦怦在跳。
秦西给她发来信息：“新年快乐。”
完全是掐着点发的, 时间刚好就卡在跨年的一瞬间。
周雁回表情舒展，嘴角甚至有一丝丝上扬。
困意顿消，她把躺在沙发上呼呼大睡的两口子喊醒, 恬不知耻地向着两人摊平了手：“快点给压岁钱。”
“？？”睡懵的二老连忙起来：“给给给。”
“不对啊！”周妈妈先反应过来，一起扫堂腿, 踢在了周雁回大腿上：“多大的人了还要压岁钱，害不害臊？”
周雁回刚准备要回嘴，手机又提醒有信息道。
她赶忙拿起来看，居然还是秦西发来的：“你是在家过年的吗？”
周雁回扁扁嘴，走到窗边，腹诽：那不然呢，谁除夕是在外面过的？
秦西像是听见她心声一样，说：“街上还有人，但不多。”
他这个点还在外面？周雁回先是下意识发问，随即又谨慎起来，怀疑这是不是秦西的又一次卖惨。
秦西紧跟着发来的信息打消她疑虑：“还好人不多，这样拍起来漂亮。”
页面显示开始接收一条彩信。
周雁回目不转睛地看着屏幕等了等，看见照片很快从上往下刷了出来——居然是全丽广场上，今晚亮灯的全景照。
即便商场比以往都早的关门，商场外立面的灯光却都奢侈地全部打开。整个广场顿时璀璨如一片星河，而正中央的玻璃花园是其中最亮的那一颗。
周雁回有点傻地拿手在屏幕上摸了摸正中央的光点，莫名有种失而复得的喜悦。
一边，周爸爸打着哈欠道：“雁雁跟谁说话呢，笑得那么高兴。”
周妈妈立马看过去，周雁回站在窗边，低头紧紧盯着手机屏幕，嘴角高高扬起。
她心里立马咯噔一声，说：“你女儿肯定有情况了。”
***
自从解锁了彩信这个功能，秦西每天都跟发朋友圈似的，必须图文并茂地给周雁回来上一两条信息。
初一发的是吃席，初二发的是吃席，初三发的是吃席，初四发的还是吃席……
初八这天，周雁回已经被薅着上了班，他先是来了张持续吃席的照片，稍晚才给了张不同主题的。
周雁回立马点开图片仔细看，他所在的地方正下雨，一片婆娑迷蒙中，有小桥流水和粉墙黛瓦，景色极好。
周雁回立马放下手里在忙的，走去窗户边上，窗帘一开，外面正是艳阳高照。
这是出差了？周雁回点开图片，想再看看他在哪，却见画面一边有个锃光瓦亮的立牌，上面隐约倒映出秦西半边。
他今天穿得比平时都要正式，一身深色西装熨得服帖板正，外套是礼服常见的青果领，领带也换成了手系的领结。
虽然只是隐隐约约看见半边，但这出色的形象搭配沉稳的气质，已经足以秒杀大多数走红毯的男星了。
周雁回突然觉得手痒，脑子里有一个接一个的画面蹦出来，于是赶紧把手机扔了，拿起笔在本子上刷刷刷画起来。
齐立走进来的时候，周雁回即将收尾，他起初没说话，站在旁边看她把图画完了才道：“怎么开始设计男装了，这种赔钱货可不要弄。”
周雁回画得太投入，听见他声音先小小吓了下，看见他站在旁边，这才慢慢笑起来。
跟大众认知不同，男人的购买力其实很强，有钱男人在衣品上的花费不比一个购物狂女人要少。但男人的特性又决定了他们懒得挑选，一旦适应了某个品牌，依赖度很高。
齐立这种new money的牌子很难入得了old money的眼，做男装不赔才怪。
“不过我觉得我要是穿着这衣服压轴出场，肯定会艳惊四座。”齐立拿手摸着下巴，进入幻想时间：“这衬衫好优秀啊，我喜欢它的领子。”
周雁回从里到外，设计了一整套男装，包括衬衫、背心和西服。齐立说的衬衫确实华丽，周雁回将传统的翼领加高，又构思巧妙地多叠了几层。
周雁回把这一页轻轻翻过，开玩笑道：“要是你想穿的话，衬衫领子是得做低点了，西装外套的垫肩也不能那么厚。”
“鄙视我脖子短，肩膀窄，是吧？”齐立白眼翻到天上：“恭喜你，你被开除了，赶紧收拾收拾东西回家吧。”
周雁回知道他也是在开玩笑，乐道：“那我走？这个班，不上也罢！”
“哎哎哎！”齐立怂怂地去扯周雁回胳膊：“周小姐！周公主！别任性，别冲动，这个家可不能没有你啊。”
春天是时装行业至关重要的一季，各家都摩拳擦掌着要把压箱底的好货拿出来，迎接秋冬两季的火热市场。
齐立此生主办的第一场秋冬时装发布会定在三月，整个工作室经历短暂放假，已经全员到齐开始满功率运转。
周雁回求职时投来的设计稿很受齐立欣赏，两个人从里面拎出多套形成系列，要在发布会上重点展示。
周雁回一点不给齐立省心，从面料到做工都要国内顶级的，为了能够完美还原她手绘的复杂纹样，两个人把国内顶级面料商一一盘过，最后定了大名鼎鼎的辰锦。
可辰锦也不是省油的灯，近年国风大热，年轻人也爱穿起了真丝，辰锦订单排得极满，齐立托了关系还是没插到前面。
齐立让周雁回带着部门里的周嫦亲自上门跑一趟，务必催着辰锦厂里把面料早点做好送过来，免得耽误后续流程，错过发布会的时间。
这事本来就在周雁回职责之内，听完齐立的话后，她二话不说立刻提上包，家都不回，喊上周嫦就要出差。
周嫦却扭扭捏捏的，又是家里亲戚等她回去吃饭，又是外面酒店的东西不干净，必须要回去收拾行李。
周雁回这个急脾气本来想发火，想想自己这个年纪的时候比她还作还娇弱，小仙女情况特殊，精致一点可以理解。何况今天才刚初八，工厂开工没有这么早的，晚一天去能找着人就算不错了。
周雁回于是忍了下来，耐住性子喊了车子，亲自把她送到家楼下，等她半小时后把东西收拾好，慢慢悠悠走下来，再喊个车子一道去机场。
“机票买了吗？”周雁回路上问。
周嫦立马摇头，一脸迷糊地看向她：“我没买啊，我又不知道你身`份`证`号码，也不知道你想买哪一班。”
“……”周雁回无奈拿手机：“好好好，我来买。”
齐立的工作室规模不算大，设计师也不算多，设计团队里除了他俩年纪稍微大一点，余下周嫦等人都是本科才刚毕业几年的小年轻。
周雁回很自然而然地就把自己放在大姐的位置上，认为订机票叫车子等等这些小事不必自己操心。
但崇尚自由的95后整顿职场，她不仅一点都没享受到，机场内外得帮着周嫦拖行李，到了目的地后，还得自己张罗着买伞，帮她撑伞。
周雁回许久不来南方，被这里湿冷的空气吹得缩起脖子。
这座城市正下着雨，机场橘色的灯光一照，细密的雨像是匠人手里揉搓折叠百次的糖似的，一缕缕，一丝丝。
别看这雨温柔，一副江南水乡讲吴侬软语的姑娘似的缠绵悱恻，落在人身上久了，威力还是挺大的。
周雁回为了迁就周嫦露出的一边肩很快被打湿，她立刻就觉得有一种冷从皮肤表层急速渗入，直直钻到人骨头里才罢休。
周雁回坐进网约车里，吹起空调，这才觉得整个人开始复苏。
她拿纸巾把自己身上的水好好擦了一擦，靠着座椅想稍微眯会，可刚有点眯着了，周嫦在前面一声接过一声的“哇哇哇”将她吵醒。
周嫦脸都快贴上车玻璃了，睁大眼睛道：“这里好美啊！”
周雁回打着哈欠缓了会，扭头看向窗外，一片绚烂灯火装饰下的江南小镇，犹如鎏金的画卷般在她眼前徐徐展开。
周雁回也忍不住喊美，直起腰靠近车窗。
车子刚好在过一座桥，桥边的宣传立牌一闪而过，小桥流水人家紧跟着映入眼帘。
周雁回愣了下，开窗探出头，往后再看了看——这景色如此眼熟，怎么好像跟秦西给她发的那张照片一模一样？
Chapter 66
周雁回原本定了离厂子最近的一家快捷酒店, 预备随便凑合一晚，第二天一早好方便他们前往厂里。
周嫦看见招牌却怎么都不肯进去，嘟囔着一定要住星级酒店：“这里怎么住人啊？里面用来擦杯子的布, 一定是擦过马桶的！”
“……”得, 周雁回只好赶紧退了，另外找一家, 得是四星级往上的，得是近两年装修的，卫生间喷头得是大水量的。
周雁回通通都满足。可等第二天早上，周嫦闹着不肯起来，说春节假期的作息没能倒过来，要睡到十点才起来时，她是真的忍不住怒了。
周雁回在电话里沉声道：“给你时间宽裕点儿, 一刻钟后咱们在餐厅集合，吃完早饭立刻就到厂里。”
周嫦可听不出语气好赖, 还是耍无赖道：“还在正月呢，人家厂里哪会那么早开门, 我再睡半小时吧，就半小时。”
周雁回直接起身去敲她的门，语气更严肃也更冷：“那要不要让齐总亲自喊你起床？”
周雁回的年纪毕竟要长一点, 本人天然带着一份威严，这会儿又搬出顶头上司来压着, 周嫦只好灰溜溜地爬起来。
两个人一路无言地打车到工厂，谁知道厂里大门居然禁闭。周雁回给联系人打了几次电话，那边也没接听。
周嫦说起了风凉话：“我早告诉你, 人家不会这么早就来吧，你非不信。”
周雁回气极反笑：“人家开不开门, 跟我们早不早来是两回事，宁可我们早到等别人，也别让人家等我们。”
“说得别人好像乐意等你似的。”周嫦哼声：“人家的大客户接都接不过来，哪还管得上我们。我就直说了吧，之前要不是我姐帮齐总忙，人家厂里根本不愿意接我们的单子。”
姐？周雁回盯着周嫦看了会，突然回过神。就说她一直挺眼熟呢，周嫦这长相，这脾气，活脱脱是一个人的翻版：“你姐姐是周婷？”
周嫦点点头，一脸骄傲：“是啊，她让我跟着齐总学本事，我可是大学一毕业就跟在齐总后面的。本来他答应我给我机会上发布会，结果……现在居然跟人来催面料了。”
说话的时候，周嫦一直瞟周雁回。那神情，像极了周雁回每次要甩锅前，就开始有点气恼有点不屑又有点心虚，因而反复察言观色对方。
周雁回算是明白周嫦这一路的别扭是从何而来，原来不仅仅是年少轻狂，更是怪她挤走了自己的资源，还带她来干不喜欢干的事。
周雁回思忖着想反驳点什么，辰锦厂里突然开了门，有个头发花白的伯伯从里面走出来，笑容可亲地向两人道：“你们谁是周小姐呀？”
周嫦以为是姐姐联系的熟人亲自来了，顿感脸上有面儿，不自觉地扬高了头，往前跨了一步道：“是我。”
伯伯立马向她点了点头，很热情地在她身边引路：“幸会幸会，周小姐，你好年轻啊，好漂亮。刚刚有点事耽误了，对不住，让你们在外面吹风了。”
周嫦小小讶异：“啊，你一直在等我们啊？”
“是啊，本来今天工厂不开工，就留门卫在值班。后来听说你们要来，我昨晚就喊人过来打扫，早上还提前来开了空调。”
“哇。”周嫦故意看向周雁回：“我面子可真大。”
“你是贵客嘛，礼数肯定不能少的。我们这边很冷吧，阴冷，一下雨就更难受了。”他乐呵呵看向周嫦：“一会儿进去暖暖就好了，对了，我姓徐，喊我徐伯就行了。”
***
徐伯穿着体面，说话得体，举止大方，一看就不是普通人。果然路上遇见厂里的人，各个都喊他徐总。
进了办公室，更是所有人都齐刷刷站起来跟他打招呼，他把周嫦介绍给大家后，大家便“爱屋及乌”地也把这份尊重给到了她。
周嫦一点没觉得有什么，只是很享受地沉浸在被追捧的糖罐里，整个人都觉得轻飘飘到飞了起来，越飞越高。
周雁回却赶紧用“辰锦”和“徐总”做关键词检索，继而在页面里看到这个徐伯居然是辰锦的总经理，在这儿已经工作了几十年。
周婷真是厉害啊，一出手就拿捏住最高层。
周雁回一时间几乎忘了她正跟周嫦闹矛盾，也完全体谅了她的大小姐脾气——这年代，人脉就是最大的能力，有点脾气怎么啦？
只要周小姐高兴，周雁回一会儿给她拎包都行。
徐伯带着团队，特地为周嫦开了一次座谈，座谈内容就是有关这次面料的供货问题。
周嫦虽然给周雁回打了一段时间下手，但对具体细节还是挺懵的。她吞吞吐吐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是以直接给周雁回递了个眼神，让她自己来说。
“来嘞。”周雁回大喜，要不是这里人太多，她又得保持与年龄相符的矜持，早该抱着周小姐又亲又啃地感谢她八辈祖宗了。
周雁回笑得眼睛都眯起来：“谢谢徐总，也谢谢我们嫦嫦，现在由我来跟大家聊聊吧。”
有周婷事先打过招呼，这一次的座谈开得相当成功。
周雁回怎么也想不到事情会进行得如此顺利，辰锦方不但同意加快生产按时交货，还就面料纹理的设计跟周雁回交流切磋。
周雁回毕竟是时装设计师，绘画功底再好，也只能管到纹样在纸面的呈现。
但辰锦的专家们就不一样，他们知道经纬如何配合才能呈现最美的效果，周雁回跟他们互加微信，约定回去后按照他们建议稍加修改，试图让创作更上层楼。
会议开完已快中午，周嫦揉了揉肚子说好饿。徐伯看得忍俊不禁，说他在老厂安排了午餐，带着她们从连廊走去用餐。
这一片厂区也真是奇了，他们进来的时候明明见到的是现代化的标准厂房，可从连廊走过，犹如穿越般来到一片江南园林之中。
徐伯跟她们细致介绍园林风景，说：“这里是我们辰锦的旧厂，也是我们技艺传承人的宅邸。辰锦就是在这里诞生，也是在这里走向壮大的。”
周雁回籍贯是在南方，尽管在北方生活了那么久，仍旧觉得自己骨子里是江南人，特别喜欢江南这边建筑的意蕴。
这会儿又开始下雨。
牛毛般细腻轻软的雨，落在原本就湿的瓦片上，很快汇集起水滴，从烧了图案的瓦当上一滴一滴往下落，落在碧青的池塘上。
美得仿佛是在水墨画里。
周雁回忍不住停下来看。
周嫦却很不满意，咋咋呼呼地说：“怎么又下雨了呀？这地方可真爱下雨，总觉得我身上还没捂干呢，这会儿又湿了。”
“我们这里就是这样的，冬天还好一点，春天、夏天简直下起来没个停的时候。”徐伯安慰她：“一会儿我让人帮你把衣服烘一烘，干一点，穿起来确实是舒服一些。”
周嫦点头：“谢谢你啊，徐伯，对我这么好。咱们走快一点儿吧，我现在就想坐下来，吹吹空调，吃点儿东西。”
徐伯指指一边的周雁回：“那不用等你同事了吗？”
“等什么等。”周嫦哼声，也不管周雁回听不听得见：“吃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有什么好看的，家那边的皇家园林不比这好看？”
“那确实，我们这是小门小户，你们那都是帝王之家。”
说话间，不远处响起脚步声。
徐伯看过去，脸上笑容更浓，说：“周小姐，秦先生来了。早上他也有个会，到这个点才结束。”
“秦先生？”周嫦纳闷：“秦先生是谁？”
她赶紧看过去，就见一个身材高大、长相英俊、气度不凡的男人越走越近。她立马把嘴长得老大，这怕不是是哪个男明星吧？
男明星都没他长得帅啊啊啊喂！
周嫦指着人问道：“这是秦先生？”
徐伯讶异：“你不认识秦先生？”
秦先生刚好走到两人面前，也有疑惑：“徐伯，这位是？”
徐伯彻底糊涂了：“秦先生，这位不是周小姐吗？”
秦西皱了皱眉，快速将周嫦打量一遍：“我不认识她。”
徐伯：“……”
周嫦弱弱：“我就是周小姐，我还不认识你呢。”
秦西这会已经看见他们身后几步远处的熟悉身影——傻乎乎一个还挺文艺，仰着头一直盯着头顶某处，还伸出纤细白皙的手指接一滴一滴的雨水。
众目睽睽里，秦西拨开人群走向周雁回。
“周雁回，”秦西直呼她大名，语气里是满是责怪，又没有一点责怪：“你过来，什么天气还敢玩水，会感冒的。”
Chapter 67
周雁回一度以为自己是幻听了, 等扭头看见秦西那张欠揍的脸，才知道孽缘居然又一次让他们遇见。
还是跨越了小半个中国的遇见。
一瞬间，周围所有视线齐刷刷转到她这边, 原本最被人忽视的一隅突然成为闪亮的正中央, 周雁回有点不适地清了清嗓子。
所以那个周小姐其实说的是她呗？
一瞬间，周雁回跟周嫦都发现了周围人态度的转变, 几乎所有人都往周雁回这边挪了几步，眼神与笑容都更和善与亲切。
徐伯拍了下头，向着秦西懊恼地说：“哎呀，认错人了，你说巧不巧，两位都是周小姐。还好咱们问题都解决了，刚刚周小姐——”
他指了指周雁回：“跟我们在会上都讨论好了, 我也现场给了承诺，保证在约定时间里会把第一批布料赶出来。”
徐伯说话期间, 秦西正把周雁回从屋檐下面拉回来，周雁回还是那么烦他, 甩开他拽住自己胳膊的手，边负气过来，边轻声咕哝“我不会感冒”。
然后就毫无征兆地打了个喷嚏, 相当打脸，相当狼狈。
秦西赶紧问助手要来纸巾递过去, 皱眉看她把手上雨水擦干净。
“脸上也有。”他小声提醒，看周雁回重手重脚的在脸上一顿糊，却怎么都糊不到位。他轻叹着又拿了张纸, 给她快速擦过鬓角。
周雁回立马瞪他。
秦西当然知道她潜台词，转身跟众人道：“边走边说吧。”
徐伯解释的话刚说完, 秦西补充道：“一切还是按照你们的进度来，但如果确实能协调好，也麻烦徐伯给他们把订单往前面排一排。”
“哪里麻烦了，都是举手之劳，小秦你别老跟我客气。”徐伯在前面引路：“走走走，这边走，今天中午都是你爱吃的。”
秦西刚走出两步，回头看见周雁回还在后面磨磨唧唧的。其他人跟她寒暄着要她往前，她很客气地摆手说不用。
“你过来，到我旁边来。”秦西向她招手：“你不走前面，大家都不敢走。让来让去的，什么时候才能吃得上饭？”
周雁回只觉得太阳穴突突在跳，无可奈何里加快几步到他旁边，小声说：“你故意的是不是，你再这样，我可就投河了！”
秦西瞥她一眼，莫名好笑：“你投吧，我想看。”
“……”周雁回想想又觉得不对，凭什么明明是他在做乱，自己想的却是惩罚自己：“你想得美，我就是要投也得拉上你！”
秦西笑得更深：“那太好了，直接捞起来葬一块。”
“……………………”
***
饭桌上，秦西理所当然坐主位，周雁回推让几次还是被按到他身边。
春风得意了一早上的周嫦则是无人在意，一个挤一个地几乎被安排到上菜位。
后来还是周雁回喊她坐到身边，她才噘着嘴地气汹汹坐过来。
热菜才刚上，徐伯端着一壶酒过来，极有眼力见地不敬秦西，先敬周雁回。
周雁回立马站起来，见他大大方方地似乎是一副要干壶的样子，立马觉得自己杯子里的五谷杂粮十分不妥。
她只好也端起小酒壶，要服务生加满。秦西却摆手让服务生走开，看着周雁回摇了摇头，说：“喝点饮料就行了。”
又看向徐伯：“雁雁身体不好，不能喝，大中午的，你也别喝这么多了，意思意思得了。”
“你们俩过来，我比谁都高兴，怎么能就意思意思啊。”徐伯哈哈笑，弓腰跟周雁回碰了碰杯，杯沿非低过她杯沿：“周小姐，你就喝饮料，我干了。”
说完仰头就咕嘟咕嘟，喝水似的。
周雁回不好意思极了，连忙走下位子去拿开他酒壶，说：“徐伯，够了，你的真诚跟热情我已经感受到了，但别喝那么多嘛，酒这东西实在太伤身体了。”
徐伯却不肯：“这点酒算什么。”
两个人来回拉扯，谁都不啃听对方的。周雁回也是急了，往后踢了脚秦西椅脚，催他：“秦西，你倒是说句话呀。”刚刚来的路上不是挺能叭叭嘛，怎么现在哑火了。
秦西原本在给她夹菜，感觉到动静后，无奈看了看她，开口道：“行了，徐伯，我早说了意思意思，你再这样，她连饭都吃不下去。”
秦西站起身，让服务生给他添酒，餐桌上其他人立马齐刷刷站起来。唯独周嫦磨蹭了会，后来看大家都那么严肃，也只能慢吞吞站起来。
秦西倒了一小杯酒，跟所有人道：“今天就是跟家里人吃饭，用不着那么拘束。雁雁不喜欢国人酒桌上那一套，我替她给大家敬一杯，我们一起喝了这事就算了了。一会儿全都专心吃菜，谁也别费心思过来敬酒，我们也不讲规矩，不给大家敬酒了，大家多担待吧。”
桌上人你看我，我看你，没人敢说话，后来还是徐伯发话，说：“秦总是真照顾我们，你都这么说了，我们还敢不做吗！来来来，我们一起敬秦总，敬周小姐。”
秦西跟徐伯碰完杯，把杯底在玻璃转桌上磕了磕。周雁回拿余光瞥他，以为他会跟之前似的，每次只抿一抿，谁想到他这回头一仰，将酒一饮而尽。
秦西虽然黏黏糊糊的，喜欢在众人面前跟周雁回搞暧昧，但不得不说他还真是了解周雁回，有他方才那番话，周雁回不必面对觥筹交错，安安心心吃自己的就行了。
她也因此有空质疑他：“你怎么会来这儿？你怎么知道我会来？”
秦西一本正经的：“我还想问你呢。刚给你发过照片，你就过来，我还以为你是想通了，特意过来找我的。”
“自作多情。”周雁回撇嘴：“我脑子里是有中`国地图吗，怎么你随便拍张照片过来，我就能猜到你方位？”
秦西挑眉看她：“你真看过我发的照片？”
周雁回这才意识到自己被他带沟里了，硬是把话题往回带：“你倒是说说看啊，你怎么知道我会过来的？”
***
秦西跟脑子里有过滤阀似的，自动过滤掉她无关紧要的话，一把抓过桌上自己的手机开始给她打电话。
周雁回反应过来他在干嘛时已经晚了，她刚给手机解了锁，秦西电话已经打过来。
秦西立马皱着眉头看向她，一脸淡淡的鄙夷。趁她还没反应过来，他把她手机抢过来，一通操作猛如虎，终于跟她加上了微信好友。
“……”周雁回都看傻了：“人可以无耻，但不可以这么无耻。”
秦西心满意足地把手机丢回给她：“不许删，也不许拉黑。”
“？？？”周雁回：“有没有一种可能，谁的手机谁做主？”
秦西说：“每天检查，一旦删了，拉黑了，我就跟徐伯说面料别做了。”
“……”周雁回张了张嘴，居然想不到什么词来骂他。
“不是，秦西，你——”周雁回进也不是，退也不是，骂也不是，忍也不是，踟蹰来踟蹰去，鲜见的嘴笨：“你真的——”
秦西还真是爱看她吃瘪，端着碗，非常满意地边看她边吃两口菜：“是不是要放狠话了，说不想靠我，你会凭实力得到想要的，辰锦不做，多的是其他锦。”
“……”放在平时，周雁回是真的会这样说，毕竟她一早发誓过不走捷径，特别是不依靠秦西去走捷径。可这一次，她是无论如何硬气不起来。
周雁回一下蔫了吧唧的，丝毫没有刚刚的嚣张气势。她拿筷子戳散碗里的鱼肉，能屈能伸地说：“辰锦是独一无二的，我不认为有别的面料能够替代它。”
言下之意就是，请他高抬贵手。
“虽然我没主动请你帮忙，但也肯定不会白让你帮忙，”周雁回抬眼看他：“欠你的人情我一定会还。”
秦西很感兴趣，放下筷子，跟她再靠近点，问：“你要怎么还？”
秦西一靠近，周雁回便立马往后靠了靠，为难地说：“我还没想好。你如果想到什么的话，可以告诉我，我尽量满足。”
秦西脸上立马有期待的神情，两只眼睛直放光。也幸好他长得英俊又正派，换成其他男人，绝对油腻又猥琐，是看一眼就想报警的程度。
周雁回耳朵里警报声大响，腹诽这男人肯定又在用下`半`身思考，警告他：“你这是什么表情啊？你别太过分。”
秦西却收敛笑意，瞬间又切换到他一贯的清冷与疏远：“我哪敢啊。我没什么别的要求，就想你留在这儿陪我待几天，让我带你在这附近转一转。”
“……”就这么简单？周雁回是不太相信。何况这里虽然美，跟一个煞风景的人在一起，也不会玩的太愉快的。
周雁回立马找借口：“不太好，我最近挺忙的。工作室那边有大活动，我手里还有好多事，要不还是换个时间吧？”
话音刚落，周雁回手机响。齐立给她发了条信息，让她暂时别忙着赶回来，先在原地住几天，有很重要的事情要派给她。
周雁回心里“叮”的一声，总觉得有点巧。哪有她刚拒绝完别人，立马就有事情留她下来的道理。
可要说这一切是秦西搞的鬼，又太抬举他了，他就再厉害，也不可能心电感应，在毫秒间就控制住远在千里之外的另一个人吧。
周雁回把手机关了，想了会儿，跟身边秦西道：“那我就留几天吧，不过我还有别的事，你不能催我。”
Chapter 68
周雁回面前, 秦西连呼吸权都没有，更别说会催她了。
他的唯一要求是周雁回把现在的房间退了，跟他一起住到辰锦这边的旧宅。这倒不是为了方便自己作乱, 纯粹是想让她也见见自己见过的风景。
周雁回起初还有疑虑, 等走进古朴雅致的房间，推开雕花的楠木窗, 映入眼帘的是小桥流水亭台水榭时——
她何止是想住进来，恨不得立刻就变成一滴水、一枝柳、一块砖、一片瓦，彻彻底底的融入进这儿。
“秦西，你真的——”周雁回实在忍不住说出在饭桌上没说出的后半句：“真的太会拿捏人心了。”
秦西却表现得很淡然：“算不上吧，我只是比较清楚你的喜好罢了。其他人就是摆明了让我拿捏，我也没那个兴趣。”
周雁回却觉得这人是在得了便宜还卖乖，阴阳怪气地说：“这倒是, 有一堆人等着被你拿捏，你也没少拿、捏、过。”
说到“捏”这个字的时候, 周雁回故意加重语气，上牙磨着下牙, 又酸又恼又恨地把秦西塑造成一个猥琐油腻男的。
秦西慢而长地叹了口气，按上周雁回的肩膀，把她就近压在窗户上：“是不在你眼里, 我就那么饥渴，见着谁都想上？”
周雁回被他死死压着, 一点儿不能动弹，两条腿也被他膝盖顶死了，没办法抬腿踹他：“这不是在不在我眼里的问题, 这是事实。”
“……”秦西脸一下阴沉，低着头, 向着她脸越靠越近：“这话题你都拿出来说了好多次了，我一直不想理你。可你还是频频提起，白白生气。”
周雁回乐了：“谁生气了？”她嘴上很硬，两只眼睛却忍不住往旁边瞟。
秦西掐着她下巴，把她脸抬起来，跟她鼻尖贴着鼻尖，迫使她一定要看着自己：“我本来觉得分手这么多年，彼此都可以有一段自己的生活，没必要一定把过去翻出来，特地拿到现在跟对方坦白。说真的，我觉得这事挺恶心的，就像是喂人隔年的剩饭一样的恶心。”
周雁回翻着白眼，咬牙道：“自己做了恶心的事情，反倒有脸说别人恶心。”
秦西苦笑笑，说：“行，你想听我就告诉你，但有也仅有这一次。这几年我确实相亲过太多次，跟不少姑娘都聊过，这里面中的、洋的、混的都接触过，偶尔也会在外面玩的时候，带顺眼的妞回去——”
周雁回只觉得愤怒之火快把自己烧着了，她到底是哪根筋断了，怎么会允许自己一次又一次跟这男的走得这么近。恶心啊，真恶心，世界上是没别的男人了吗，非得在粪坑里一次一次把他捞上来？
秦西捏着她下巴的手更加用力，把她脑袋往上提的角度也更大，两人嘴唇几乎贴在一起。周雁回嫌他脏，紧紧抿起唇，不想让他碰到一丁点。
“嫌我脏是吧，不想跟我接触是吧？”秦西一语中的。此刻他也极气，即便深呼吸着，满身血液还是不停往头上涌，让他豁出去了：“可你知不知道，我虽然有过不少女人，可最多也就停留在吃饭逛街，连亲亲抱抱都很少，更别说再往下发展了。”
周雁回紧绷的身体一下就放松下来，尽管她一个字都不相信秦西所说的，但还是忍不住睁大了眼睛，试图从他脸上挖出一点真诚的蛛丝马迹。
秦西又是苦笑：“我自己都不知道是为什么！我是个男人，我是有欲`望的，可每次不管我怎么想要，看到对方不是你就立刻软`了。有那么一段时间，我真觉得自己要崩溃了，我跟自己说再这么下去，人肯定得废了，再不能忌讳就医，于是，我一个人，飞到一个完全没人认识我的国家看病。”
周雁回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太够用，这么一大段爆炸性信息传过来，把她整个人都轰得嗡嗡的。她傻傻地怔了会，傻傻地问：“然后呢？”
“你说还能有什么然后？”秦西更紧地靠向她，让她更明显地感受到他：“我不需要再向你证明我的实力了吧？但你要什么时候才能证明你的心里一点都没有我，你根本不在乎我？你知不知道你刚刚表情的变化有多精彩，你要不要我再帮你回顾一遍？”
周雁回刚转好的脸色，刷得又白了。
脑子里还不停闪回那次他们在山上时的争吵。
“佛祖就坐在里面，你敢当着他的面说你没有吗？”
“你说你的心里一点波澜都没有。”
“你说你的心里根本就没有我。”
周雁回闭紧了嘴，又一次，选择绝不开口。
秦西死死盯着她，痴心等着，却怎么都等不到她回答。
外面的雨还没停多久，这会又淅淅沥沥地落了下来。
窗子大开，雨被风吹进来，落在她倔强的脸上，像蒙了一层细腻的薄纱。
秦西到底还是不忍心，把她松开来，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
秦西一走，周雁回立马泄下气来。
她赶紧把窗子关上，用力擦了擦脸。
一颗心砰砰直跳，脑子里全是乱麻。
幸好齐立那边给了个脏活，她找到事干，也就没那么多时间想自己的事。
事情是这样的，齐立因为审美突出，一直挺受明星青睐。早春晚会多，活动也多，他同时接了多个明星的造型指导，又同时借了多套礼服给他们。
其中有个女明星叫倪娜的，上一年因为出演了一部现象级的爆剧，一下子就成为娱乐圈里炙手可热的人物。
齐立根据她美艳的外表，为她特地选了一条深V曳地的红色礼服。可等装着礼服箱子一打开，所有人都大吃一惊——箱子里居然是一条可可爱爱的粉色蓬蓬裙。
这事明显是齐立工作室失误，误发了箱子，这时只要赶紧找到另一个箱子，把两件衣服快速调换过来，这事也就结了。
可事情难就难在另一个收到错误衣服的是某内娱顶流idol，原本钟爱可爱风，一直走傻白甜路线的她看见这条裙子后竟然十分喜欢，立刻po文告诉粉丝们自己要以新形象出现。
原本准备坦白从宽的齐立硬是把话憋了回去，生怕这idol把他的工作失误发网上，引得一群脑残粉们线上线下围剿他。
齐立赶紧飞去idol那救火，周雁回则因为跟倪娜同处一市，留下来帮忙擦屁股。
周雁回这天下午，特地好好查了下这位大明星。她长相果然足够美艳，周雁回乍一看照片，立刻就被她浓烈的眉眼所吸引。
她在镜头前面多以风情万种的造型示人，说起话来也是满满御姐腔，总给人一种高岭之花轻易不能靠近的感觉。
而私底下，有媒体爆料，倪娜脾气火爆，是个很难相处的人。要不是她人靓、戏好，又突然爆了，圈里的人谁高兴理她呀。
要让这样的一个人接受蓬蓬裙，那难度可太大了。周雁回再怎么舌灿莲花，估计还是得被她劈头盖脸臭一顿。
可周雁回看了看这场活动为嘉宾们穿衣风格设置的提示：反转，又觉得为了迎合这次的主题，让她尝试下没尝试过的风格，倒也挺好。
周雁回为保万无一失，先喊齐立让人再送几套礼服过来，自己则要来了每套衣服特别是那条蓬蓬裙的效果图，熬夜逐一研究过去。
第二天，倪娜工作室的助理给周雁回打电话，说派车来接她给倪娜试裙子。周雁回赶紧一边手一个，拎上新到的礼服箱子，预备蚂蚁搬家地一箱箱搬到保姆车上。
刚搬了一趟，回来的时候，她看见秦西站在她房门外。他难得没穿西装，穿了一套休闲服，两手插兜地在门口等她。
“有要我帮忙的吗？”秦西问。
周雁回没打算搭理他，开门进去拿玄关处摆好的箱子。秦西跟在后面挤进来，二话不说，从她手上接过箱子，闷头往外走。
倪娜助理起初还以为秦西是周雁回带来的跟班，多收拾了一个座位出来，嘱咐说：“一会儿见娜娜之前，我先替你们汇报下。本来说好就设计师过去，现在又多一个人，我怕娜娜不高兴。”
周雁回本来想澄清，说秦西根本不是她助理，就是个来蹭的。可秦西这会已经很机灵地坐进了车里，还把安全带给系上了，她担心多生事端，就把这些话又咽了回去。
路上，助理不停给周雁回跟秦西打预防针，说：“我们娜娜其实挺好的，就是有时候说话声音大一点，你们不要太在意了，更别把事情po网上。不仅仅是这个，今天的见面以及见面后发生的所有事，你们都得保密。我们娜娜专注作品，不喜欢乱有八卦的。”
助理挺纳闷：“美女，你们裙子怎么换了啊，我听齐设计师说，这就是给我们娜娜准备的，可我怎么看跟之前差别那么大呢？而且我们娜娜一直是知性大气人设，那裙子是不是有点太卡哇伊了。”
周雁回不准备在车里就把底牌亮出来，敷衍道：“这件事我一会儿会亲自跟倪小姐解释的，请你们，我们齐设计师有他的巧思和独特见解，保证不会让倪小姐失望。”
助理连连点头，没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只是到酒店后又提醒了下周雁回待会说话注意：“我们娜娜人很好的，就是说话声音有点大，你别往心里去啊，跟她好好说话就行了，我们都很专业的。”
他不再三强调倒还好，强调过一次又一次，再结合之前网上的八卦，周雁回越来越相信自己是遇见硬茬了。
等进了套房，还没到房间呢，女人的声音传出来：“赶紧问问到哪了！磨磨唧唧的，怎么这个点还没回来？”
周雁回身边的助理直接拉着周雁回跑起来，说来了来了。等两个人跑进了房间，一个简单穿着家居服的女人叉腰看着他俩。
倪娜昨晚玩了通宵，才刚起来没多久，这会儿起床气挺大，黑着张脸看向周雁回，说：“你就是那个设计师啊，你倒是过来跟我说说，怎么裙子变成这一条了？”
周雁回心里轻哼了声，面上却还是笑着，大大方方向倪娜走过去：“您听我解释。”
秦西也正好走过来，倪娜看见有陌生男人进来，立马暴躁道：“这人谁啊，怎么随便到我这边来，不是说好了别让生面孔——”
倪娜一怔，又仔细看了看来人，别说，这还真不是一张生面孔。
Chapter 69
倪娜不是上天垂怜的一夜爆红型选手, 出道快十年了，直到去年拍完那部大爆的片子，这才算是在娱乐圈里有了自己姓名。
早几年的迷茫阶段, 她跟圈里很多的美女一样, 为了能在各大影视剧里露面，哪怕只是一个没有台词的小配角, 尝试走过不少的捷径。
其中一个就是在经纪公司安排下，赴各种各样的局，见各种各样的人，陪各种各样的酒，说各种各样好听的话。
出来玩的男人都差不多是一个样，兜里有点小钱，手里有点小权, 一个个要么长得油腻，要么行为油腻, 要么两者都油腻。
偶尔从那群歪瓜裂枣里出现个长相英俊，器宇轩昂, 身材高大，身价又高的，倪娜能不记得清清楚楚嘛。
秦西。倪娜此时微微鼓着腮, 轻轻在舌尖上滚了滚这名字。真是好久不见，上一次看见这名字, 还是秦家巨变，他被各大媒体点名的时候呢。
倪娜恐怕永远都忘不了跟他见面的那一天，她跟几个同公司的妹子被领进包厢, 目光几乎立刻就被他吸引住了。
面对一屋子的漂亮姑娘，旁人都是两眼发光, 他却很倨傲地低头看手机，直到有人点头哈腰在他耳边说了什么，他才抬了抬头，面无表情地略略一看。
倪娜的心则随着他抬头的一瞬，被提到嗓子眼，心里有一个声音焦急又充满期待地不停说：点我，点我，点我……
而他原本只是一扫而过的视线，却在看见她脸时，真的停了一停。
倪娜随即听见他用低沉浑厚的声音道：“你这张脸是原装的吗？”
倪娜如愿坐到了秦西身边。
倪娜不敢骗眼前的男人，这当然不是因为她诚实，而是外面玩得多的男人见过太多的假脸，你一胡编乱造，他们立刻就看出你说谎。
倪娜指着自己的脸道：“鼻子有打过玻尿酸，下巴也有，还做了点基础抗衰的，其他就没什么了。”
秦西靠着椅子，一手搭在她椅背上，一手抓着烟，样子看起来又坏又苏：“你这双眼睛呢，做过吗？”
倪娜摇头：“没有啊。”
秦西说：“很漂亮，这里不要动刀了。”
倪娜当然是说好：“都听你的。”
那晚秦西送她回的家，但两人没发生点什么，后来他又单独带她出去过几次，也是极其绅士地只是吃饭聊天，没往更深一步发展。
秦西不着急，倪娜却挺着急。
这种极品男人，还是早一点睡到，心会比较安一点。即便两个人日后没交集，能睡他一睡，自己也不吃亏。
终于有一天，两个人有了独处的空间和时间。倪娜借口上卫生间，把门给关起来，回来就跟秦西坐到同一张椅子上。
秦西先是一怔，但也没有推开她，她低头过去亲他的时候，他尽管皱着眉头偏了了偏头，还是让她香吻落在了额头上。
倪娜的心砰砰跳，这个距离已经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酒味。刚才吃饭的时候，她特意让他多喝了一点儿酒。
男人喝到这种程度其实是最好，既不至于醉到起不来，又能在微醺之下解放天性，做点儿平时想做又不敢做的事。
倪娜暗自鼓气，今天一定要把他拿下，可再要低头亲过去的时候，秦西却一把把她的脸推开，说：“你坐那边去，我就看看你。”
倪娜心颤了颤，还是不肯放弃，笑着又回来，声音要多暧昧就有多暧昧地说：“一边那什么一边看不好吗？”
她很大胆地往他耳边吹着热气，手则顺着他胸口慢慢悠悠往下……她那么美，那么媚，秦西却一点也看不见，直接把她推走了。
从那之后，秦西就没再找过她。
倪娜起初很受打击，一直反思自己是哪里做的不对，后来等无数男人折在她手上，她再回想起来，觉得问题肯定还在秦西身上。
她这姿色，这身材，能扛得住的男人不是基`佬就是不行。
秦西怎么看也不是gay，那就是不行。
***
倪娜觉得挺奇怪，她喊人过来帮忙试衣服，秦西怎么也跟过来了，还出人意外地穿的这么休闲。
虽然她前些日子从新闻里看到秦西没能继承家产，但烂船也有三千钉，像这种顶级豪门家的公子哥，怎么也不可能给别人做助理。
估计又是耐不住寂寞，色迷心窍，虽然自己下面不行，但两只眼睛还是得爽一爽的——又说不定被追求的这位有其他手段，能让这个废物享受享受。
倪娜再看向周雁回的时候，眼神里多了几分复杂。一方面是出于女人的同情，可怜她找了个窝囊废，另一方面秦西的面子还得改，她的脾气不得不收敛收敛。
倪娜自己给自己找台阶，向着秦西点了点头，媚笑道：“是秦总啊，怪我有眼不识泰山了，好久不见啊。”
这女人态度的转变实在太过剧烈，周雁回不由回头看了一眼秦西。秦西正懵呢，完全认不出这人是谁，周雁回却内心冷哼，估计又是他之前欠下的桃花债。
周雁回不想再理会，此刻工作第一，她向着倪娜道：“不好意思，倪小姐，让您久等了，我先介绍一下我自己，我是齐立工作室的周雁回，在服装这一行业已经摸爬滚打近十年了。这次受我们齐设计师委托，向您提供‘一对一’的服务。”
她说话的同时，倪娜挺会来事地让助理给秦西搬椅子，秦西道过谢却没肯坐，而是向着周雁回偏了偏头。周雁回拒绝坐下来后，他也只好站着，像个贴身保镖似的就在她身后一两步守着。
倪娜虽然言语上不再造次，身体语言却还是透露出狂傲，她斜着眼睛快速看了看周雁回，说：“这个老齐，架子可真大呀，还是觉得我咖位小，不值得亲自服务！出了问题，他自己人来都不来，找你这么个半新不旧的过来顶着。”
周雁回连忙解释：“主要是齐设计师他这两天突然病了，怕传染给您，这才让我赶紧过来的。我经验确实没我们齐设计师多，但好在他为您好的挑的裙子足够完美，不用特别多的修改和修饰，就能衬托出您高贵的气质。”
女人被恭维总是高兴的，何况还是在自己得不到的男人的现任这儿被恭维。可惜秦西完全不在意，倪娜快速看了一眼旁边的男人，他正一眨不眨地看着周雁回呢，那微微弯起的嘴角勾勒出一抹——笑？她以前可一直以为他是个面瘫呢。
见倪娜没说话，周雁回接着道：“我可以很肯定地告诉您，这次的衣服绝对不是错拿，而是我们设计师特别根据本次的主题‘反转’而为您量身打造的。那条裙子虽然也极美，但绝对没办法像这条一样淋漓尽致地展现主题。您如果敢于打破常规，穿上我们的这条裙子，我敢保证您一定会成为全场的焦点。”
倪娜也是娱乐圈老油子了，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相信周雁回的话。
她轻哼：“是骡子是马，总该拉出来溜溜吧。”
周雁回见她有松动，立马道：“我现在就帮您换衣服。”
这种场合，秦西再呆着就不方便了。
他主动提出要去外面等着，离开前轻拍拍周雁回肩膀：“有什么事随时喊我。”
他习惯性地喊了声“倪小姐”，像他早上跟徐伯打招呼似的，想跟她打声招呼，要她对周雁回态度好一点。
他的女人他都舍不得骂，也不能白白被人教训了。
可想了想，这毕竟是周雁回工作，他还是不能过多干涉，便又什么都没说就走了。
***
秦西虽然到最后什么都没说，但倪娜怎么可能不明白他的意思。
换衣服的时候，她直直看着周雁回道：“你俩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感情看起来不错呀。我对你还挺有印象的，你之前应该因为他上过好几次热搜吧？”
工作的时候还得面对这些八卦消息，周雁回在心里第无数次骂秦西，表面上还得淡淡的：“其实都是误会，您也知道的，现在的媒体就爱乱写。”
“那倒是。”她不肯说，倪娜也不想深问，她什么身份啊，管这种普通人的爱情。
“胸可是很大的，腰又细，穿这种蓬蓬裙肯定不伦不类的。”倪娜张开手让周雁回服务，她就只管挑刺。
“胸大腰细，穿什么不好看呀？”周雁回笑：“您的腿也是娱乐圈数一数二的漂亮，这裙子前面没遮挡，正好把您的美腿给露出来。”
倪娜哼声：“那也挡不住这裙子丑，看第一眼我都想给扔了。”
“千万别，这可是我们家数一数二贵的高定了，要不是想让您穿的美美的，我们齐大设计师可不会轻易往外借的。”
周雁回极尽恭维：“工作室里他就一直夸您是内娱时尚感最强的，这次还特别为您的造型想了好几个绝妙的点子，一会儿我演示给您看下。”
倪娜原本还是将信将疑的，等裙子穿完，周雁回一双手这边折一折，那边放一放，又拽了块布做了个长长的曳地裙尾。
倪娜站在镜子前面左转一圈，右转一圈——怎么好像跟刚开始见到的裙子一点儿都不一样了。
“怎么样，觉得还可以吗？”周雁回站在一边，眼睛发光，这是她对一件设计真正满意时的表现：“好美啊，这条裙子完完全全被您成就了。”
倪娜也觉得自己漂亮，在这之前，她从来没想过自己还能驾驭这样的款式。
其实哪个女人不喜欢粉色，不喜欢蓬蓬裙，只是年轻越长越不敢轻易尝试罢了。
“你就帮我这么改吧。”倪娜言不由衷：“还凑合吧，勉强及格了。”
Chapter 70
周雁回从房间出来, 秦西正一个人坐在椅子上看手机，听见声音他很快抬头，看见周雁回出来后立马起来走向她。
房间里除了方才带他们来的助理, 还有位新来的年轻小伙, 长相是毫无疑问的英俊，帅气里还带着现在很多男明星身上所不具备的阳刚感。
周雁回不由多看了他两眼, 秦西敏锐发现了，也不言语，只是很有心机地选择挡在她面前，物理隔绝开她灼人的视线。
小伙叫邱垣，是倪娜自开工作室后签的第一个艺人，沾了倪娜的光，他这两天也要参加在本地举办的活动。
但仅仅演过几个网剧小角色, 至今还是不温不火的他，到现在还没能借到活动开幕当天的衣服, 今天硬着头皮过来就是为了跟倪娜说这件事的。
倪娜憋了一早上，正愁没人好骂呢, 上来就呛道：“活动还有两天就办了，你跟我说衣服都没协调好，你让我这会儿到哪去借去, 你那天披个麻袋得了。”
邱垣立马做小伏低地向着倪娜道歉：“本来工作室是给我借了一套的，但是今天品牌方突然来电话说要给其他人, 我没办法只好来请您帮忙了。”
“谁给你借的，你找谁联络接洽，要是工作室里什么鸡毛蒜皮的事都归总到我这儿, 我还不成天忙死了？”倪娜挖苦道：“这种事，你们提前就得做好预备方案, 品牌方都不是傻子，哪个不想让咖位更大的穿他们的衣服。我以前没什么名气的时候，没少经历这些鸡零狗碎的事，但我还是谨慎啊，总先花钱给自己买一套备着。”
倪娜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别什么都指望工作室给你准备好，你自己是不是也该好好上点心，多付出一点呢？”
果然人在什么位置，就说什么样的话。如果倪娜跟邱垣对调身份，料想她肯定使不出这种专属于职场的PUA话术。
周雁回在旁听得直替倪娜汗颜，邱垣却被成功洗脑到，说：“这次是我考虑不周了，我下次一定改正，但是这次……这次……”
周雁回实在有点听不下去，她将秦西挡开，往前走了两步，说：“这样吧，我手里有点小资源，要是你们相信我，我可以另外负责他的造型。”
资本家不会拒绝任何一次可以占便宜的机会，倪娜立马欣然接受，指了指邱垣道：“听见没，你跟这位设计师直接联系吧，到时候把照片发我一份就好。”
***
有周雁回救火，邱垣的心终于放下来不少，等他认出她是之前因为抄袭而被连累的前LL设计师，整个人就更放松了下来。
“周设计师，我真的很喜欢你的设计，期待你有新的作品出炉。”邱垣跟着周雁回回辰锦的时候，特别诚恳地道：“你的事情我又在媒体上看见过，我一直都是力挺你的。”
换成其他人，这番话多少会让人觉得有点假惺惺，但换成一脸正气的邱垣，周雁回只觉得这是发自内心的肺腑之言。
周雁回：“谢谢你啊，小邱。”
邱垣：“我谢谢你才对啊，雁雁姐。”
周雁回：“谢谢你很信任我。”
邱垣：“谢谢你帮我这么大一忙。”
“……”秦西腹诽：旁边还有人呢。
许是邱垣确实长相讨喜，性格温顺，秦西都不免产生些许危机感。
不仅一路都不让俩人挨着，到了目的地后，亦不让两人单独相处，宁可自己拼了老命多拎几个箱子，也要紧紧跟着，避免二次折返时让他们有机会避开自己说话。
周雁回怎么可能不清楚他想法，一边心里觉得他纯粹是吃饱了撑的，一边又乐得看他这指哪打哪的听话样子。
“好了，咱们来看看你能穿点什么。”周雁回打开房门。
“哇，雁雁姐，”邱垣被震住，愣了一两秒才接着往里走，说：“你这房间的景色也太好了把，比娜娜姐的都要好。”
旁边有人挺直了腰板，周雁回暗自好笑，却只是淡淡道：“还可以吧。”
她把手里提的东西都放下来，靠着桌子，一歇没歇地转而盯着邱垣上下打量，脑子里不停思考可能适合的风格。
邱垣知道她正进入工作状态，连忙立正站好，让她好好看个够。
秦西刚苦哈哈地把箱子放下归置好，就见周雁回目不转睛地盯着邱垣——这工作即便要多看人，但她这么直勾勾看着其他男人，还是让他挺吃味的。
可他该怎么打断呢，又怎么能打断呢，只能抱着两手，无用无奈又无所适从地站到周雁回边上。
过了会，见周雁回还是眼神发直地盯着人家看，他实在有点受不了，提议：“不然我打几个电话，你想到什么款式就要什么样的。”
周雁回知道他是急了，余光淡淡看了看他，没搭腔。
转而对邱垣说：“我有一个很大胆的想法，不知道你能不能接受。”
邱垣立马好奇：“什么？姐你是专业的，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好了！”
周雁回笑了笑，随即抛出句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话：“我想让你穿女装。”
秦西跟邱垣都是一脸不解地看向周雁回。
周雁回解释道：“放心吧，不会让你穿裙子这些女性特征过强的，而是女装里面风格偏中性一些。我一直只做女装，这次带来的衣服也都是女装，里面有一件外套我觉得挺适合你的。”
邱垣支吾了下，说：“我之前没尝试过。”
周雁回起身去看箱子上的标签，要把那件外套找出来：“我本来是准备留给活动当天自己穿的，但我觉得这衣服要是照着你体型稍微改一改，你能演绎得比我更好。”
周雁回找到箱子，如愿翻出来外套。这是一件银白色花呢的短上衣，精致亮片缝边，衣服胸口是精致的手工刺绣叠加今年大热的鸵鸟毛装饰，款式华丽又夸张，具有强烈的LL风格。
邱垣看见衣服后，心里的抵触情绪一下好了许多，可他还是有些顾虑，毕竟这衣服上的装饰太花哨，总有点不像男人穿的。
周雁回看出他顾虑，说：“这次活动主题不是叫‘反转’嘛，但我猜大多数人还是循规蹈矩地打安全牌，这时候你要是有点革新，那肯定挺吸引眼球的。况且你要是气质比较阴柔，我还不让你穿这个了，就是因为看你很有男人味才觉得这个适合你。你相信我，你有这份阳刚气质在，不会娘的，只会让人觉得眼前一亮。”
“当然了，”周雁回给足他尊重：“如果你不喜欢，我可以帮你去借几套西装，但你知道的，这一块，各大品牌都相对保守，太过夸张的，也基本是瘦高的模特限定，一般人很难穿得好看。”
邱垣迟疑了会，忽然下定决心似的，说：“那就听姐的吧，我也不求出彩，只要能不给娜娜姐丢脸就行了。”
周雁回笑：“小伙子挺会饮水思源的。”
她拿着外套给邱垣稍微比了比就放下，拿来皮尺给他快速量好尺寸，说：“我今天抓紧时间改，争取明天能让你穿上看效果。”
邱垣千恩万谢：“真是麻烦你了，姐。”
***
邱垣刚走，周雁回立马就拿出针线着手改衣服。
秦西看得皱眉，捧起她的脸，要她看自己的表，时针都往“3”那走了：“都几点了，不吃饭了是不是？”
周雁回推开他：“我没时间啊，两件衣服呢。”
周嫦是肯定指望不上了，因为尴尬，人昨晚就扛着火车连夜跑了，另外摇人也不太现实，既然如今里外里就周雁回一个人，不争分夺秒怎么能行。
秦西说：“再怎么忙，也得吃饭吧。”
周雁回头都不抬：“我减肥！”
秦西正无语，邱垣给周雁回发语音。
周雁回直接开了外放：“姐，我给你点了点吃的，再忙也要记得吃饭啊。”
周雁回睨秦西一眼：“你看，这小伙子多体贴人。”
秦西：“……”
秦西被怼得没脾气，站一边叹了口气，匆匆从房间里走出去。
周雁回还以为是自己的无情打击了他，心里直乐呵着终于可以安静会儿了，可根本没过多久，他居然推了辆餐车走进来。
“体贴是吧。”秦西胜负欲挺强的，先给周雁回盛了碗飘着金黄色鸡油的山药土鸡汤：“让你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体贴。”
周雁回直想笑，有神经病吧这位，怎么什么事都要争。
周雁回原本是想忽略来着，无奈这鸡汤实在是太香，她肚子里的馋虫被勾出来，手上的针线怎么都舞不起来，不受控制地要去端碗。
秦西还在不停击溃她防线：“是厂里自己养的走地鸡，没吃过饲料。”
周雁回赶紧把碗接过来。
秦西言笑晏晏地看着她，眼神里满是满足和温柔，就差老怀甚慰地摸着她头，说“好乖、好乖”了。
秦西补充：“一会儿还有几道菜，都是本地特色。”
周雁回眼巴巴看向他，很不争气地咽了几口口水：“谢……谢了。”
吃饱喝足，周雁回满血复活，立刻开始改起了衣服。秦西收拾完残局，回来搬了个椅子，就坐在她身边守着。
周雁回起初有点别扭，想到刚刚那顿丰盛大餐，只能跟自己说再忍一忍，忍一忍：“我可能要熬通宵的。”
秦西嗯声：“我知道我劝你也没什么用。”那不如就在旁边陪着好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随时喊我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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