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叫声后, 通讯器失去信号自动挂断。
小左也听见了通讯器里的声音，它钻出云霄的衣领举牌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只能过去看看了。”
云霄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她打开炼金实验室的窗户，插上洁白的炼金羽翼，展翅飞向了星星牧场。
此时天色渐暗，云霄的飞行速度很快。
远远的，她看见了星星牧场上那些发光的星星。
她加速飞行，与此同时，鼻腔里争先恐后地涌入浓郁的血腥味。
云霄心中一紧。
浊兽尸体可发不出这种味道, 血腥味只可能是属于星星牧场上的人类……
她再一次加速。
更多的羽毛飘落化作星点。
云霄来到了星星牧场的周围，却被一道无形的罩子隔在星星牧场之外。
她停留在半空, 俯视下方的景象。
罩子内部，宛如人间地狱——
被撕裂的断肢残骸遍布整片星星牧场。
沼泽般的土地已经被染上鲜血的色彩, 被撕裂的校服碎片飘浮那刺目的红色之上。
她听见了学生们的惨叫声。
云霄用力敲击身前的透明罩子。
在她的巨力之下, 盖住整个星星牧场的透明罩子纹丝不动。
她点燃熔炉之火, 瞳孔中倒映着白色的火花与不解。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为什么星星牧场会变成这副模样？
……
时间回到数天前。
夏兰、元子仓和江慕云从夜阳学校回到带队老师冷然的身边。
一行人前往星星牧场, 到达目的地后, 学生们三人一组地开始训练。
“你们有没有觉得星星牧场的浊气团数量反而越来越多了？”
也不知道是谁说了这么一句，听见此话的学生都在心里赞同地点头。
他们这些日子一直在星星牧场清理此地的小型浊气团。
按照往常星星牧场浊气团的再生速度来看，他们的清理速度应该大于浊气团的再生速度, 星星牧场的小型浊气团理应越来越少才是。
可现实正好与之相反。
他们清理的小型浊气团越多，星星牧场再生出来的小型浊气团也越多, 于是便造成了浊气团越清理越多的局面。
但两位老师都没说什么, 学生们便将此事当成了正常现象, 继续按部就班地练习。
“浊气团的这些变化正常吗？”
冷然和娜塔莉站在一处地方, 他看了一会儿学生们的练习情况后，突然问了娜塔莉这么个问题。
娜塔莉摆手道：“别问我, 我不知道。”
冷然皱起眉头道：“你……明明是负责这片区域的炼金术士，怎么能对这里的情况毫不了解？”
娜塔莉双手枕在脑后，语气敷衍地说：“星星牧场这里本来就是个不正常的地方，我怎么知道你说的变化正不正常？”
短短几句，冷然已懒得再和娜塔莉对话，他走到了离娜塔莉有一些距离的地方。
娜塔莉嗤笑了一声。
她正要回自己位于地下的住所休息时，忽然注意到冷然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夏兰的身上。
他的眼中有着些许夸赞之意。
娜塔莉也看向夏兰。
夏兰在元素机械炼金术法上的进步飞速，现在已经能够很好地操控元素机械生物的连续行动了。
只是……
娜塔莉再度看向冷然，他刚才看向夏兰的眼神可不像是老师对于学生的夸赞。
冷然怎么会用这样的眼神去看夏兰？
娜塔莉再度看向冷然，她发现对方已收回了那种眼神，仿佛刚才是她的错觉。
娜塔莉摇了摇头，她回到了自己的住所，利用留在地面上的炼金生物察看地面上的情况。
当然，主要是观察夏兰、元子仓和江慕云的情况，云霄特地让她关照一下这三小孩。
娜塔莉躺在沙发上，脑中始终忘不了冷然的那个眼神。
那种眼神娜塔莉很熟悉。
她制作出完美人偶的时候，看向自己的作品时也会呈现这样的眼神。
但人冷然可是乌洛波洛斯的老师，不可能会是有问题的人，会不会是她想太多了？
“麻烦。”
娜塔莉从沙发上弹了起来，她挠了挠自己的金色卷毛，重新回到了地面。
然而，冷然一直没有再出现过那样的眼神。
娜塔莉觉得确实是自己想太多，她正要回去——
“冷然老师，我们发现了一些东西！”
是夏兰的声音。
娜塔莉停下脚步。
夏兰说他们在清理完浊气团后，发现了一个坑洞。
坑洞里埋葬着许多猫咪的尸体。
它们有些已经腐烂成白骨，还有一些的尸体很新鲜，一看就知道是扔了没多久的。
那些小猫尸体看起来太可怜了。
学生们想要将它们炼制成炼金生物，让它们以另一种方式存活在这个世界上。
冷然一听，无视学生们渴求的眼神冷漠地拒绝道：“别忘了你们来星星牧场的目的，来这里是为了锻炼你们的元素机械炼金术法，而不是做一些杂七杂八且无意义的事情。”
“冷然，你太刻板了。”
温宛站在学生之中，姿态慵懒，她拂动自己火红色的长发，说：“炼制炼金生物怎么能说成是杂七杂八的事情，学生们的课外实践可不是只为了学习元素机械炼金术法的。”
她又补充了一句：“更何况他们已经持续了好几天的元素机械炼金术法的练习，是时候该休息一会儿了。”
冷然说不过温宛，只得答应学生们的请求。
学生们欢呼着着手准备炼制炼金生物。
炼制炼金生物的过程十分繁杂，它大致可以分成三个步骤：杂质去除、时间回溯以及归零熔炼。
其中时间回溯是制作炼金生物里最难的步骤。
时间回溯可以让被炼制的生物回到其躯体的巅峰状态，即成熟状态，也就是一个生物成长阶段的最完美状态。
学生们已经在学校里学习过如何制作炼金生物。
在他们正式开始炼制之前，温宛又重新强调了一遍制作炼金生物必须注意的事项。
“我们制作炼金生物，只能使用自然死亡或意外死亡的生物，以及自愿成为炼金生物的生物，再利用熔炉阵的时间回溯将它们恢复到最完美的状态。”
“若非自愿或是非死亡状态，它们体内残留的怨念大概率会使它们成为邪恶炼金生物。”
“每年都有很多掌握不了时间回溯的学生不听劝，他们故意猎杀活体生物，只因刚死的生物时间回溯到完美状态更加容易。”
“但是，他们这样制作炼金生物，炼成邪恶生物的概率是百分之百！”
“这些学生大多死在了邪恶炼金生物炼成一瞬间产生的剧毒之下，或是被邪恶炼金生物撕成碎片残忍杀死，之后邪恶炼金生物又会开始攻击学院，最后酿成难以挽回的大错。”
温宛举起手，抬高声音，“哇”地大叫一声。
“呀！”
所有学生被她吓一跳，互相抱住身边的同伴，像报团取暖的小鸡崽们瑟瑟发抖。
温宛觉得怪不得云霄收了三个学生，逗弄小孩真是太有意思了。
等这次回去，她也收几个学生玩玩吧。
温宛收起恐吓学生的表情，说：“好了，去制作属于你们的炼金生物吧，注意自身安全！”
“知道了。”
学生们齐声应道。
他们来到埋葬猫咪尸体的坑洞前。
坑里散发着尸体腐烂的腥臭味，他们开始挑选适合制作成炼金生物的尸骸。
元子仓戴着防毒口罩，他跳入坑洞中挑选自己想要的尸骸，时不时也会帮着没下坑洞的其他同学递上他们想要的尸骸。
猫咪是一种可爱的生物，大家不知道是谁这么残忍地杀了这么多的猫，还全部埋在了同一个坑洞里。
若他们知道是谁干的，肯定要和那人打上一架！
“你怎么挑这么大一具骨头？”
元子仓一回头就看见夏兰扛着一具比他人都高的半腐烂的猫咪尸体，他连忙出声阻止对方。
炼制炼金生物，原型生物越凶猛越难炼制；体型越大越难炼制；白骨化程度越高越难炼制；对炼制者怨念越大越难炼制。
圣灵大陆的成年猫咪大小一般到人的胯部，夏兰挑的这只猫咪生前绝对是巨猫里的巨猫，元子仓很担心她会炼制失败。
“没关系的，虽然它的体型很大，但是白骨化程度很低，尸体算是称得上新鲜，我没问题的！”
夏兰语气充满了自信，元子仓便没有再催促她。
他们三人之中，夏兰炼制炼金生物的水平最高。
过了大约半个小时，学生们都选好了自己要炼制的尸骸，他们将星星牧场的外围当作了临时炼制地点。
冷然放出了一个透明的防护罩，以保障学生们炼制过程中的安全。
温宛一边打着电话一边走进防护罩里，然而她一进防护罩，通讯器的信号便自动消失了，她问冷然：“你这防护罩会隔绝信号？”
冷然点了点头。
温宛皱了皱眉头，但没说什么。
两个人开始注意观察学生们炼制炼金生物的过程，一旦学生们出现差错，他们可以即时阻止。
学生们炼制的原型生物猫咪并不算凶猛的生物，顶多有些野性。
加之他们挑选的大小都适中，准备安排的炼金生物功能都是较为简单的类型，因此不必过于担心他们会炼制失败。
冷然和温宛重点关注的人是夏兰。
夏兰挑选的原型生物体型实在是太大了，他们很担心她的熔炉之火支撑不到炼制的最后阶段。
二人并非教导夏兰制作炼金生物课程的老师，并不了解夏兰制作炼金生物的水平。
因此几天过去后，冷然和温宛瞠目结舌。
夏兰居然是所有学生里炼制炼金生物速度最快的那个！
当她炼制的炼金生物成型之后，所有人都发出了惊叹的声音。
闪着星光的深邃猫眼，独属于猫科动物优美流畅的身体曲线，如同冰晶凝结而成的皮毛在阳光下折射出炫目的光芒。
两只大耳朵轻轻抖动，数不清的七彩碎芒如雪花缓慢飘落在地。
“这也太好看了吧！”
“和我印象里的炼金生物完全不一样，简直就像是一件艺术品！”
众人赞叹不已。
身为云霄的学生，夏兰很明显地继承到了自家老师的良好审美，她炼制出的炼金生物绝不会是血肉怪物的形态！
她，夏兰，在这方面是个绝对的颜控！
夏兰炼制结束后，又过了一段时间，其他学生一一炼制成功。
也有差点炼制失败的学生，但在冷然和温宛的帮助下，所有学生手里都多了一只猫咪模样的炼金生物。
每个学生对炼金生物的要求不同，炼制出来的功能便各有不同。
譬如安吉洛的炼金猫咪就没有设置任何的功能，她只需要它的性格粘人即可。
薛山鸣的炼金猫咪兼备了气味识别和搜寻的功能。
气味识别和搜寻是炼金生物里最常见的两个功能，只需要加入炼金金属里的火铁，再在原型生物的基础能力上加强即可炼成。
夏兰炼制出的炼金猫咪除了最基本的那些炼金功能外，它还具备了变形和隐身的功能。
这两种功能是炼金生物里较为少见的能力。
炼制出这两种能力需要最为稀有的两种炼金金属月银和太金，一般的炼金术士根本买不起这两种金属。
一问，是云霄给的。
温宛知道云霄很宠学生，但她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宠他们。
价值数千万的炼金金属说给就给，真是一点都不把钱当钱看。
除了夏兰外，元子仓和江慕云身上也有不少稀有的炼金金属，
要是让别人知道，说不定就会有人眼红地想要抢劫他们。
虽是赏金猎人分部的部长但却十分贫穷的温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提醒了三个小家伙财不要外露后，继续领着他们清理浊气团。
才清理了不到半小时，星星牧场的浊气团便出现了异动。
一团团暴风眼般的小型浊气团被不知名的力量引导，它们交汇融合在了一起，形成了规模更大的中型浊气团。
且看它们的样子，还有继续融合的趋势。
危机感涌上心头，温宛大喊：“冷然，快带学生们去安全的地方避难！”
信仰是路10
喊完话, 温宛当机立断地生成了元素机械生物火蝾螈。
地面投落巨大的阴影，空气猛地灼热了起来, 火蝾螈一出现便朝浊气团喷出大量的火焰。
“噼里啪啦。”
火焰滋滋燃烧着浊气团外围灰色雾气般的物质。
以往惧怕火焰的浊气团竟然在火焰的“滋养”下变得越来越大……
普通火焰不能对付浊气团了！
“该死。”温宛骂道。
一只只浊兽从浊气团的中心走出。
它们如同由灰烬组成，黑色的皮肤裂开一道道缝隙，缝隙里流淌着橙红色散发着火光的岩浆。
它们形态各异，有动物的模样，也有植物的模样，唯一的共通点就是它们都长着一张痛苦狰狞的人脸。
在每只浊兽人脸的眉心，都镶嵌着一颗黄色晶石, 晶石的不同颜色代表着浊兽的不同等级。
黄色晶石意味着这些浊兽是强力浊兽，普通的火焰已经对付不了它们, 必须使用熔炉之火才能伤到它们。
温宛立马收起普通火焰，她的手指在操控板上快速移动, 脸色也明显地苍白了起来。
火蝾螈的四肢都覆上了白色的隐秘之火, 远处看来就像是火蝾螈踏着火焰般的云朵对浊兽发起了进攻。
熔炉之火的加入使得温宛赢得了喘息的机会, 她余光看见冷然将学生们都带进了娜塔莉的住所。
娜塔莉的住所位于地下, 它本就是一处地下堡垒, 防御能力非常地高，用来阻挡一般的浊兽不成问题。
可是现在出现的是黄色等级的浊兽，娜塔莉的住所很有可能抵挡不了它们的攻击。
温宛大声喊道：“带学生们离开星星牧场, 去找云霄和江林静！”
也不知是离得太远，还是浊兽吼叫的声音过响, 冷然和学生们似乎都没有听见温宛的呼喊声。
学生们依次进入了地下住所, 娜塔莉在下方接应。
冷然将所有学生送入地下住所后, 立马回头去帮助温宛。
温宛与冷然背对背相靠, 他们四面八方都是对他们虎视眈眈的浊兽。
温宛一边操控火蝾螈，一边说：“我这里还能撑上一会儿时间, 你先把孩子们带出星星牧场，去世界之树找云霄和江林静……”
话音未落，温宛胸口传来一阵剧痛。
火蝾螈一下子失去了控制，它呆呆地站在原地被浊兽袭击吞食。
温宛低头看向自己。
在那里，一柄长剑刺穿了她的胸口，锋利的剑身轻轻颤抖着。
长剑猛地拔出，没了物体阻挡的胸口血液喷溅，温宛呕出一大口血！
她双手捂着自己血流不止的胸口，不可置信地看向冷然。
冷然手持滴血的长剑，目光冰冷地看向她。
“抱歉，我并没有想要伤害你的想法。但是，你不该活到现在……按照既定的命运，你应该死于那场兽潮。”
兽潮？
温宛想起来了——
那个时候她还是一名普通的炼金术士，在那个城市执行任务的时候，遇到了浊兽袭城之事。
她在保护民众撤离城市的时候，落进了兽潮里，一下子就被吃掉了半个身子。
所有人都觉得她必死无疑的时候，只有一个人毫不犹豫地冲进了兽潮里，一步一个血脚印地将她救了下来。
云霄……
胸口剧痛无比，意识逐渐模糊，温宛跪倒在地，伤口不断流淌着无法止住的血液。
要提醒云霄……
冷然提起长剑，再一次贯穿了温宛的心脏。
手里的通讯器滚落在地，没有拨通的通讯页面显示着云霄的名字，很快又被汹涌袭来的浊兽一脚踩烂。
……
冷然仔细地检查了自己，确认身上没有留下任何证据后，他换上悲痛的神情进入了地下住所。
所有人都看向了他。
看见他脸上的悲恸，大家心中有了一个很不好的猜测——
温宛老师出事了吗？
“温宛老师，她……”冷然捂住自己的脸，无比哀痛地说道：“消失在了浊兽群里，她应该已经丧命了。”
一片哗然。
“怎么会这样？”
“冷然老师你一定是在开玩笑吧！”
“外面的浊兽厉害到这种程度吗？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啊冷然老师！”
夏兰三人感到非常不可置信。
温宛老师可是精锐阶的炼金术士，就算她对付不了浊兽，逃命的本事应该会有的啊！
冷然老师显然不会在这种事上和他们开玩笑。
所以，温宛老师真的……死了吗？
夏兰甚至不敢去想那个字眼。
如果是真的话，云霄老师该有多伤心啊！
地下住所一下子便被悲伤和惊慌覆盖。
为了安抚学生们的情绪，冷然将他准备去援助温宛结果来不及的事详尽地描述了出来。
大家听到温宛连尸体都被浊兽吃了以后，心中既伤心又愤怒。
该死的浊兽竟然杀死了他们的老师！
同时他们心中又憎恨着自己的无能……
如果不是他们太弱小，哪里需要温宛老师一个人面对偌大的浊兽群呢？
冷然说：“黄色等级的浊兽智商不低，它们迟早会找到这个地下住所的，我们要想办法离开这里。”
“离开？哪有那么容易！现在贸然出去和送死有什么区别？”
娜塔莉刚刚消化完温宛去世的消息，一回过神就听见冷然的这番话，她立即反驳了对方。
与此同时，她拿出了自己的通讯器。
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没信号的通讯器此时还是没有任何信号，他们被困在了这里，根本联系不到外界请求支援。
娜塔莉不明白通讯器怎么会一直没有信号。
明明星星牧场这里没有任何屏蔽信号的装置，她也从没听过哪个浊兽会有屏蔽信号的能力。
“砰”的一声巨响。
所有人看向通往地下住所的暗门，暗门处接连传来砰砰砰的声音。
就像是有人在用力敲门，但敲门的肯定不是人，而是那些拥有智商的浊兽。
它们知道门下的空间里躲着人。
娜塔莉唇瓣绷紧成一道直线。
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冷然其实说的没错，他们如果一直在地下住所待着，那就是在坐着等死。
“地下住所只有一个进出的入口，现在入口被浊兽守着，我们该怎么出去？”
“再开一个出口即可。”冷然取出一耳廓狐模样的炼金生物。
炼金术士在炼制炼金生物时大多会保有并加强该生物原本具有的特长，耳廓狐本身就是一种非常擅长打洞的生物，经过炼金术的加强后它的打洞能力只强不弱。
娜塔莉说：“你怎么能保证新制造的出口没有浊兽蹲守呢？”
冷然说：“所以我需要大家的帮忙，仅凭我一个人无法制造出绝对安全的出口。”
耳廓狐打洞的声音不轻，在其打洞期间，冷然需要有人吸引住外面浊兽的注意力，能吸引的浊兽越多，另一个出口的安全系数越高。
这是件非常危险的差事。
吸引浊兽注意力的这个队伍就是一支敢死队。
学生们面面相觑，他们的身上被溅到的同伴的血迹尚未完全干透，如果他们去做这个事，他们或许就会成为这些血迹的主人之一。
面对死亡的恐惧，许多学生都退缩了。
元子仓见大家都不吭声，他第一个举起手，表明了自己愿意加入敢死队。
他说：“为了大家的安全，总要有人去做这件事。”
元子仓难道不怕死吗？
他当然怕死，但他知道有些事情大于死亡。
元子仓的举动使得学生中又有几人举起手来，他们分别是夏兰、江慕云、沈力、薛山鸣、杰罗尔德以及玄音。
有些学生脸上露出了羞愧的神情，也有些学生犹豫半晌后跟着一同举手，需要吸引浊兽注意力的话，人肯定越多越好。
最后近乎半数的学生都愿意加入敢死队，这是冷然从未想到过的情况。
他垂下眼皮，盖住了眼中一闪而过的高兴。
娜塔莉看着举手的学生们，不知为何鼻头竟有些泛酸，他们本该是被老师保护着的孩子们啊……
突然，娜塔莉想到了什么，她连忙说：“不用你们出去冒险，我有更好的办法！”
说罢，娜塔莉跑进自己的卧室。
再度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她背着好几具人偶，她小心翼翼地将人偶摆放在了地上。
这些人偶制作得非常逼真，怎么看都像是一个个陷入了昏睡中的真人。
它们是娜塔莉最为得意的人偶，只要将其激活，它们就能拥有活人的体温、反应以及动作。
娜塔莉将其常见的功能都演示了一遍，它们真的和真人没有什么区别。
娜塔莉说：“它们可以用来充当诱饵，那样就不需要学生们来冒险了。”
冷然捏了捏拳头，他点头说：“还好你有这些东西。”
娜塔莉也没想到自己用来排遣孤单的人偶还能起到这样的作用。
保险起见，她还抽了一点学生们的血液，将其注入人偶之中，然后让人偶守在了通道口。
等冷然开始控制耳廓狐打洞的时候，她就将人偶放出地道，让它们去外面吸引浊兽的注意力。
计划开始。
“嗡嗡嗡”的打洞声刚开始，娜塔莉就远程操控着她的人偶冲出了地洞。
它们身上散发着鲜甜的血液气息，浊兽们瞬间就被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耳廓狐的金属前爪挖出了残影。
洞口越来越大，越来越深。
冷然领头，跟在耳廓狐后面前进，其他的学生跟在冷然身后，娜塔莉走在最后面。
走到一半，冷然忽然停下脚步。
他按住自己的左耳，发出了一声痛苦的闷哼，额前沁出一颗颗汗珠。
“冷然老师，你没事吧？”
离冷然最近的夏兰关切地问道。
过了好一会儿，冷然直起身子，说：“老毛病了，我没事，继续走。”
实际上，在冷然的左耳深处，安装着一颗米粒大小的耳麦，刚才有人通过耳麦对冷然下达了一个命令。
耳廓狐继续挖洞，通道里十分安静，只能听见大家凌乱且快速的脚步声。
娜塔莉小声说：“我的人偶快撑不住了。”
话音落，前方出现了星星碎片的光芒。
耳廓狐挖穿了地面，他们出来了！
浊兽的注意力都还在人偶身上，他们所在的这片区域只有离星星牧场的边缘很近，只要往前跑个几百米，他们就能离开星星牧场了！
“1、2、3……跑！”
所有人不管不顾地向前冲刺。
五百米……
人偶被浊兽全部撕裂成了碎片。
四百米……
浊兽注意到了他们这里的动静。
三百米……
浊兽发出了发现猎物的兴奋的嘶吼声。
一百米……
所有人拼了命地跑。
即将跑出星星牧场的时候，夏兰后颈一疼，眼前突然一黑，她被冷然打晕了。
时间仿佛在此刻停滞。
看到冷然突如其来的举动，包括娜塔莉在内的人都愣了一下，他们明显没有理解冷然为什么要这么做。
“冷然老师，你这是……”
元子仓正要上前查看夏兰的情况，冷然却扔出了一颗圆球。
圆球落地爆炸，大片大片的白色烟雾遮挡了所有人的视线！
待烟雾散去，冷然和夏兰已不见踪影。
信仰是路11
两人消失后, 星星牧场的上空突然多出了一个透明的罩子。
罩子如同牢笼将剩下的人关在了星星牧场之内，出路距离他们仅一步之遥, 他们用力拍打着眼前的罩子却怎么也出不去。
惊慌、恐惧、无望……
原先被人偶吸引的浊兽发起了进攻。
它们进攻的速度极快！
并不擅长战斗的娜塔莉连忙挡在学生们的身前大吼道：“退！往后退回地下住所去！”
学生们已经用最快的速度撤退了。
可还是有不少学生被浊兽抓住了手脚。
他们瞬间就被浊兽撕扯成了碎片，破烂得连被救的机会都没有。
等他们重新回到地下住所堵上出口的时候，三分之一的学生都被浊兽杀死。
剩下的人身上都是同伴被杀死时溅到的血迹。
娜塔莉用力锁上通往地下住所的暗门，并在两边的通道里放置了大量的炼金物品充当阻挡物，学生们炼制的炼金猫咪也挡在了通道里。
娜塔莉走进屋内，学生们个个失魂落魄，绝望笼罩在每一个人的头顶。
娜塔莉安慰到他们说：“别担心, 星星牧场的异动迟早会被人发现，我们会得救的。”
只是这安慰的话, 连娜塔莉自己都难以相信。
真的会有人来救他们吗？
娜塔莉不断地尝试用通讯器联络外界。
“咚！咚！咚！”
暗门处突然传来浊兽用力敲打的声音。
学生们吓了一跳，他们彼此靠得近了些, 仿佛这样就能增加自己的胆量。
元子仓一把抹掉脸上黏稠的血迹, 他走到娜塔莉跟前问道：“为什么冷然带走了夏兰？”
娜塔莉摇头, 她怎么会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在冷然来到星星牧场前, 她连这个人是谁都不知道。
只是，她想到了冷然当时看夏兰的目光，那个时候她明明已经觉得不对劲了, 为什么不肯相信自己的直觉稍微戒备一下冷然呢？
元子仓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他回到江慕云和薛山鸣等人的身边, 独自陷入了沉思。
江慕云忽然开口道：“冷然在那样的情况下抛弃了我们这些学生带走了夏兰, 他肯定有问题。既然他有问题, 那么温宛老师的死因便有蹊跷。”
元子仓说：“你是说温宛老师是被冷然害死的吗？”
江慕云点了点头。
冷然和温宛老师一样, 都是精锐阶的炼金术士。
冷然能够凭借自身实力制伏黄色等级的浊兽，那么温宛老师肯定也可以。
温宛老师很有可能遭到了冷然的暗算！
可是冷然为什么要这么做？
现在的情形让人无暇顾及冷然的真正目的, 浊兽在不停地攻击着暗门，他们的性命如今危在旦夕……
他们会死在这里吗？
所有人脑海里都徘徊着同样的想法。
两个出入口处传来的撞击声越来越大。
挡住出入口的物品摇摇欲坠，它们很快就要坚持不住了！
怎么办？
现在应该怎么办啊？！
没等他们想出办法，只听见“砰”的一声巨响，原先他们挖出通道的出入口的障碍物已经被浊兽撞破。
挥舞着藤蔓食人花样的浊兽第一个冲了进来，众人呆呆地看着那数十米高的食人花，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
“跑啊！”
娜塔莉手哆嗦地生成了元素机械生物。
她的元素机械生物个头很小，战力也很弱，但因其熔炉之火的缘故，倒也能稍微牵涉住食人花浊兽一点。
她为众人赢得了逃跑的时间。
地下住所里的人反应过来，现在唯一的出口只有地下住所原来的暗门，所有人挤向了那里。
短暂的拥挤过后，大多数人都冲出了地下住所。
浊兽正等着他们。
无头苍蝇般的众人四散奔逃，人挤人把人挤得晕头转向，大家都不知道自己往什么方向跑了。
安吉洛就是迷失了方向的学生之一。
她到现在都没消化完今天发生的事情。
脑子一片空白的她听从求生欲的命令，一个劲地往没有浊兽和浊气团的地方逃跑。
可是才跑到一半，一头蚂蚁模样的浊兽忽地从泥泞的土壤里钻出，挡住了她所有的去路。
眼前可怕的浊兽大张其狰狞的口器。
心如死灰的安吉洛哭泣着跪倒在地，她双手捂住自己的脸庞，等待着即将到来的死亡。
一只温暖的手遽然按在她的肩头，指腹柔软却带有不容置疑的力量感。
安吉洛一愣，是谁？
歘的一声，黄色火苗点燃扔出。
大片大片的火花将夜空彻底地染成了靓丽的明黄色。
炙热的温度裹挟着星星牧场上所有的浊兽，它们被突然到来的熔炉之火点燃躯体，发出一声声响彻云际的痛苦嘶吼！
安吉洛放下捂脸的双手。
她一点点地回头，黑色衣角自她眼前拂过。
来人身形颀长，宛如救世主降临在了她的跟前。
她只能看见对方高大的背影。
凶猛的浊兽迅猛扑来，燃烧着明黄色火焰的巨剑瞬间将其劈成两半！
那些可怕的浊兽在她手下是那样的不堪一击……
每一剑劈下，均能将一只浊兽分成两半。
再多的浊兽向这里靠近，得到的结果也只有死亡、死亡以及死亡。
很快，这片危险区域的浊兽和浊气团被来人清理得干干净净，如同浊气团和浊兽从来都没有在这片区域存在过。
危险消散，身前的人回头。
一张安吉洛熟悉的面庞露了出来。
“云霄前辈！”
“你终于来了，大、大家……”
安吉洛含着泪，脱力地坐在地上。
她想到那些死去的同学便泣不成声。
云霄扶起安吉洛，询问了其他学生所在的方位，随后快步赶去支援。
救下的学生越来越多，云霄却始终都没有发现元子仓、江慕云和夏兰的身影。
娜塔莉受了重伤，她的手脚全部被浊兽残忍地扯掉了，幸好云霄及时赶到并给她喂下了万能灵药，手脚重新长出，娜塔莉保住了性命。
看见云霄，娜塔莉眼泪汪汪，她当初被赶出家族的时候都没有哭过一下，现在却完全控制不了自己的泪腺。
娜塔莉眼泪一个劲地往下掉，讲话也失了逻辑，她一会儿说冷然是个王八蛋，一会儿又说她对不起云霄没有照顾好夏兰。
云霄让娜塔莉以及被她救下的学生进入音乐白熊天府里等着，随后开始操控数只元素机械生物清理整个星星牧场。
浊兽像是吃错了药般，比以往更加难以对付。
饶是云霄也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爆发的浊兽群彻底镇压。
又清理了一批浊兽的和浊气团，云霄终于找到了元子仓和江慕云，他们正用自己生成的元素机械生物抵抗着想要杀了他们的浊兽。
云霄挥手便灭了他们抗衡已久的敌人。
看见两个学生只受了轻伤，云霄松了口气。
只是……夏兰去了哪里？
元子仓说：“云霄老师，夏兰被冷然打晕带走了，我们也不知道冷然将她带去了什么地方。”
他简明扼要地讲述了之前发生的事情。
云霄来到温宛死去的地方。
这里的土壤已经被血液浸透，变成了暗红的颜色，曾经躺在这块土地上的尸体失去了踪影。
应该是被浊兽吃了吧……
元子仓和江慕云担忧地望着云霄。
云霄蹲下身子，食指指腹抹起一块深红的土壤，拈着泥土观察片刻后，她脸上不见任何伤感地起身说：“先找夏兰。”
云霄和温宛成为好友后，彼此之间曾经交换过一件特殊的炼金物品，一个永远不会熄灭的烛台。
那烛台上燃烧着的烛火代表着她们的生命力，温宛的烛台就在云霄的炼金手提箱里，它好好地燃烧着并没有熄灭，这说明温宛没死。
但现在温宛去了哪里，云霄也不清楚。
既然温宛没事，云霄便先紧着自己的学生了。
她拿出自己的炼金罗盘。
夏兰身上有不少她给的炼金物品，炼金罗盘可以指引她去何方向寻找夏兰。
炼金罗盘一拿出来，它的指针便开始不受控制地乱动，根本没有办法指明方向。
好在还有别的办法。
云霄唤出夏兰炼制的炼金猫咪。
炼金猫咪在炼制过程中增添了夏兰的血液，它和夏兰有着特殊的联系，知道夏兰去了哪里。
用炼金猫咪带路之前，云霄先把幸存的学生和娜塔莉都送到了世界之树。
他们大多都受了伤，其中不少学生更是缺胳膊少腿，云霄将学生们交由江林静和温格尔照顾治疗。
安顿好所有人，云霄牵着炼金猫咪出发。
炼金猫咪一路走一路嗅，云霄跟着它行进了很长一段距离。
这是条非常偏僻的道路，一路上的痕迹全部被大雪覆盖，根本看不出哪里有人走过。
又行进了近半小时后，炼金猫咪停下了步伐，前方山峦重叠，岔路极多，它在两条路上纠结了一阵，选择了其中一条路前进。
进入山脉没多久，炼金猫咪再度停下步伐。
这一次，它发现了些东西。
大雪纷飞，密集的雪花就像是白色的帘子让人看不清前方的景象。
云霄戴上眼镜，指腹敲击镜腿，镜片里自动放大了前方的景象。
在离她七八百米的地方，跪着一具诡异的男性尸体。
他低垂着头，浑身插满了金色长剑，双手撕开了自己的胸腔，失去生机的心脏半落不落地吊在胸腔前，他的动作好似在向什么人表明自己的忠心。
云霄小心翼翼地靠近尸体。
在尸体的周围，残留着时间流的气息。
她戴上炼金防护装置，谨慎地靠近尸体，用长棍将尸体的脸抬了起来。
那张脸云霄认得。
是冷然。
她仔细地检查了一遍尸体，尸体之上没有任何有用的线索。
她又拿出寻踪觅迹三尾猫，使其回溯这片土地上曾经发生过的景象。
三尾猫手中放映机投影出来的画面布满了老式电视机没信号时的雪花纹，过了好一会儿，画面才显示出来。
冷然双膝跪地，夏兰晕倒在他的身侧，佩戴了灰色面具的斗篷人扔下了一把兽牙匕首。
冷然拿起匕首，褪去衣物，虔诚地将匕首刺进了自己的胸口。
他拉开自己的胸膛，挖出了自己的心脏，灰色面具人动了动手指，凭空出现的金色长剑贯穿了冷然的身体。
冷然死去的瞬间，空间波动，画面扭曲。
地上昏迷的夏兰转瞬不见踪影，她被卷进了时空流叠映之中！
寻踪觅迹三尾猫的投影到这里结束，云霄收起三尾猫，取出衣服内袋里的小烧瓶。
烧瓶里与她长相一样的小人正在沉睡，她晃醒了对方，用赫姆克鲁斯接触时空流叠映残余的波动，试图以这样的方式进入与夏兰相同的时空流叠映之中。
赫姆克鲁斯还没有接触到时空流叠映残留的力量，云霄的脊背突然发毛了起来。
有人在背后看着她！
她转身，却看到了一道看不清面容的人形影子。
黑影离她很近，兜帽盖住了它的全脸，全身散发着让人完全喘不上气的可怕气息。
黑影抬臂，在空中划下。
它的指尖如有星光，划下的地方出现了一道裂纹，裂纹出现的同时，黑影消散。
云霄恢复了自主行动的能力。
黑影划出的地方，飘溢着时空流叠映的气息，与卷走夏兰的时空流叠映气息相同。
云霄将赫姆克鲁斯扔了进去，时空流叠映却将其吐了回来！
很显然，这个时空流叠映只能云霄自己上。
云霄走进裂缝之中，裂缝很快在她背后合上，让她没了退路。
才走一步，她眼前一黑，脸边有微风拂过。
云霄眨了眨眼睛，黑暗褪去。
视野所及之处皆是荒芜的土地，地上白骨皑皑，凄凉与萧瑟并存。
信仰是路12
云霄脚下就是一具尚未完全白骨化的尸体。
腐烂的尸身散发着难闻的气味。
残留的脸部组织上是无比惊恐且扭曲的神情, 尸体主人像是被活生生吓死的。
瞪得浑圆的眼眶，泛着红血丝快要蹦出眼眶的眼睛, 大张如同在尖叫的嘴部……
这种具有代表性的惊吓神情云霄在书籍上看到过。
死去之人脸上出现这种不是在极度惊吓的情况下便无法呈现的惊骇神情，大多都是恶灵的杰作。
要想确定这个人是不是被恶灵吓死，另有一点可以确认。
云霄捡起地上干枯的树枝，翻动地上的尸体。
在尸体的正下方，流淌着大量黑色黏稠的液体，液体在不断地腐蚀着与它接触的尸体部分。
尸体掀开的瞬间，散发着类似于硫磺的气味猛地窜了出来, 味道十分刺鼻。
这是恶灵吓死人后才会出现的标志性物质——
恶灵体.液。
云霄检查了附近的尸体。
这里全部都是被恶灵杀死的尸体，粗略估计得有上万具。
此外, 云霄与自然之力的联系仿佛产生了一层隔阂，体内的熔炉之火也极度不稳定, 随时都有熄灭的倾向。
这让她忍不住猜测自己是否来到了黑铁时代, 那个炼金术士尚未产生的时期……
但这里究竟是不是那个恶灵肆虐、布满血色灾难的时代, 还得要等找到这个时代具体的人问询之后才能真正的确定。
这片埋骨之地非常庞大, 云霄走了不知多久, 仍旧没有见到埋骨之地的尽头。
但是，她听到了被风吹来的轻微的交谈声。
交谈声在西北方向。
云霄向该方向走去。
远远的，她看见了三个忙碌的身影。
云霄戴上金丝边框的眼镜。
她敲击镜腿, 镜片里先是产生了一片雪花，随后她所见的景象自动在她眼前放大。
那里有三个人, 两男一女。
他们正在搬运地上的尸体。
三人穿着类似于炎邦民主联盟里最常见的长袍, 但手腕和脚腕处皆绑着收拢宽大衣袖和裤腿的布条, 这样可以使身上的衣物不会阻碍到他们的行动。
他们仨把尸体全部聚在一起, 在尸体身上浇了些液体之后，又在尸体边上点燃柴火。
火苗亮起的瞬间, 尸体上的液体刹那间被全部点燃，大量的火焰攀爬上了整座尸山，不一会儿尸体便被全部燃烧干净。
镜片中的景象没有持续太久，很快就消失不见，不论云霄怎么敲击镜腿，它都变成了无法使用的状态。
云霄只得用肉眼观察那些人。
三人又开始堆起新的尸山，随后再烧毁。
如此循环了一阵后，三人中的一人注意到了离他们越来越近的云霄。
他们瞬间警惕了起来。
其中身形最为娇小的女人手伸向后腰，她拿出了短刀模样的武器横在身前，语气不善地问：
“你是谁？”
“我叫云霄，在这里迷路了，请问你们可以告诉我这是哪里吗？”
云霄举起自己的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武器。
她这番举动使得另两人稍稍放松了些。
女人仍旧紧绷着肌肉问：“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我明明记得自己之前还在家里，再睁眼的时候人就到了这个鬼地方。”
云霄说着，脸上故意流露出惧怕的神情。
三人听云霄这么说，面面相觑。
三人里看上去年纪最小的青年小声嘀咕道：“难不成是魔法师手下的漏网之鱼吗？”
云霄装作没听清地问：“什么？”
年纪最小的青年正要回答，他旁边的娇小女人一手肘击打在他的腰间，青年疼得呲牙咧嘴顿时不说话了。
云霄看出娇小女人才是三人中的领头羊。
得获取对方的信任才行么？
云霄很擅长获取别人的好感，她露出一个笑。
这个笑有着恰到好处的亲和力，也让她给人的感觉一下子变得更加人畜无害了起来。
“我也不想给你们添麻烦，只是……你们可以告诉我最近的村庄或小镇在哪个方向吗？”
任谁看着现在的云霄，都不会觉得她是个危险人物。
青年见状瞬间心软，他说：“宋姐，这人看着不像是个坏的，我们帮下忙也不要紧吧？”
被称呼为“宋姐”的女人似有所动摇，她问了云霄很多个问题。
比如云霄年纪多大、家庭的人员构成、原本的居住地址等等。
云霄一一回答。
幸好她圣灵大陆历史学得不错，所编造的住址和其它方面的事没有一点破绽。
在回答过程中，她也知道了三人的名字。
年纪最小的青年名叫宋一赵。
站立在他旁边，光头反射着阳光的壮汉名叫宋立志。
娇小女人则是宋文章。
他们三个是这恶灵屠宰场附近的村庄——宋家村的人。
听到“宋文章”三字的时候，云霄心头一跳。
云霄在宋家住过一段时间，她看过很多宋家的藏书，其中就包括宋家的创立历史。
如果她没有记错，从黑铁时代奠定宋家未来夯实基础、建立了后来的世家宋家的第一任家主，她的名字就叫做宋文章。
书上形容宋文章是猎豹一样的女人。她有着一双灵动的猫眼，瞳色是罕见的翠绿色，五官秀气，身材娇小，气场却十分的强大。
她眼前的女人就是书上形容的模样。
云霄看了眼宋文章，她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在旧时空里见到宋家祖宗辈分的人。
宋文章对他人的视线很敏感，她察觉到了云霄的扫视，有些许不悦地说：“你在看什么？”
云霄胆怯且勉强地笑了笑。
“我有些害怕待在这个全是尸体的地方……”
她的尾音都在发颤，听得出的确是很害怕。
宋一赵对云霄的害怕感同身受，他第一次来到恶灵屠宰场的时候也跟对方一样，吓得连路都走不动，回去都是宋姐把他拖回去的。
“宋姐，反正我们今天的清理任务已经达标了，不如就回村里去吧……大家也都很久没见到外人了，看见肯定会很高兴的！”
宋文章定定地看了一会儿云霄。
在扫过云霄那一看就知价格不菲的衣服布料时，她颔首同意宋一赵的话。
于是，三人眼中的“小可怜”云霄，被他们带回了宋家村。
**
“宋姐他们回来啦！”
喊话的人是个还穿着开裆裤的男童，他露着屁股蛋子兴奋地敲锣打鼓。
不一会儿，宋家村的人都从地底钻了出来。
这里的人都居住在地窖里，地面上的建筑不是房屋，而是一个个坟包。
每个坟包前都插着一块墓碑，墓碑上写着坟包下居住者的姓名。
云霄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村落。
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宋家村，同时不忘维持自己胆小老实的人设。
宋家村的人也在打量着云霄。
他们很少见到个子这么高的人。
宋家村的人大多很矮，相对而言个子较高的宋一赵和宋立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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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只有一米七出头。
整个宋家村的人数不到百人，他们个个面黄肌瘦，看着就十分的营养不良。
这里的人似乎混得很惨。
云霄脑中闪过这个念头，宋一赵已经开始热情拉着她向村民们做起了介绍。
宋家村的人很是热忱，他们有着小镇人民独属的质朴与纯真。
才初次见面，云霄就收到了不少的见面礼。
礼物之中出现了一颗硬的像石头一样的馒头。
食物对于宋家村的人而言，是一种非常珍贵的物资。
能把食物送给云霄，说明送礼的人很喜欢云霄。
送馒头的人是个看着只有五六岁的小女孩，待云霄周围的人散去，她的家长看见云霄手中的馒头，不禁“呀”地喊了一声。
“我们的馒头！”
喊完之后，女孩家长脸涨得通红。
宋文章板着脸，她正准备开口要回馒头的时候，云霄主动归还了馒头。
女孩家长连连谢过云霄，将馒头藏进了胸口的衣领里。
“天快黑啦！”
“大家快点准备回家！”
开裆裤男童敲击锣鼓，大家一听到这个声音，立马回到各自的坟包前。
他们打开草地上的暗门，一个个迅速地钻进了地窖。
暗门合上，草地看不出一点有门的痕迹。
宋立志说：“那今天我就回自己家了。”
宋文章点了点头，以往的夜晚宋立志都会进宋文章和宋一赵的家，但那小地方只够容纳三人的，今天有云霄，他便不跟着去了。
“你跟我来。”
宋文章打开一扇暗门，等宋一赵进入地窖后，她示意云霄也跟着下去。
见云霄乖巧地听从了她的指示，宋文章眸中闪过一丝满意。
宋文章是整个宋家村最后一个关门的人。
云霄看着宋文章。
她注意到对方在关门的时候，往外扔了一个画轴，画轴离开她的手心便化成了数道光影。
门啪地关上，云霄没看清那些光影是什么。
宋文章将暗门从内部锁上，同时拿出一卷胶带。
胶带上画着繁复的花纹，她在门框的四周贴上了胶带，保证暗门周围没有一点缝隙的露出。
宋一赵见云霄看得入神，他解释道：“夜晚是魔法师与恶灵的狂欢场，只有这样才能保证我们身为活人的气息不会被他们发现。”
云霄点了点头。
宋一赵在干草铺成的床边的罐子里拿出了一个干净的生红薯，自圣灵时代过后变异过的红薯足有一个人的脑袋那么大。
他把红薯均分成了三份。
一份递给他的亲姐宋文章，另一份递给客人身份的云霄。
狭窄的地窖里没有生火的条件，红薯就要这么生啃着吃。
云霄咬了一口红薯，嘎嘣脆。
她咀嚼着红薯肉，红薯肉下肚，极度不稳定的体内之火仍旧能够将其焚烧成能量反馈给她的身体，这让她心定了许多。
三人默不作声地吃着晚餐。
晚餐结束，宋文章目光落在云霄身上。
“你今天白天说的话都是假话，你出现在恶灵屠宰场的真正目的究竟是什么？”
她扔出一副画卷，画卷展开的瞬间化作一副粗壮的锁链缠绕在云霄的身上。
她又取出短刀，锋利的刀尖对准云霄。
“你最好对我说实话。”
信仰是路13
宋文章是能人识谎者的后代, 她从小就能听出别人有没有撒谎。
只要一个人说话的时候撒谎了，她耳边就会接连出现铃铛作响的声音。
云霄开口说话之后, 她耳边的铃铛声就没有停过。
既然知道云霄撒谎，她为什么还要把可能带来危险的对方带回村里呢？
那当然是因为云霄看上去很有钱！
一看就是头能压榨出不少油水的肥羊！
他们日后是要离开这个鬼地方的，手里的钱自然是越多越好。
宋文章很希望云霄能继续对她撒谎，那样即使当着蠢弟弟的面，她也能毫无负罪感地勒索对方获得好处了。
……
“你最好对我说实话。”
听到这句话，被锁链捆得很紧的云霄丝毫没有被戳破谎言的尴尬，也没有被人威胁的紧张。
她带着几分好奇地问：“你如何判断我说的是真话还是谎言？”
宋文章没有回答, 她哼了一声。
见不得这种场面的宋一赵连忙说：“我姐她是识谎者，没有人能在她面前撒谎而不被识破。”
他不知道他姐为什么明知道云霄在撒谎还要把人带回家, 但他的直觉告诉他，云霄不是一个坏人。
宋文章无语地看着宋一赵。
她这个没脑子的蠢弟弟啊！
原来是能人后代, 云霄了然, 她不假思索地说：“没错, 我之前的确是撒了谎。”
云霄不可能对着旧时空的人交待一切。
她接着又扯了另一个谎言。
一个多数为真少数为假的谎言。
“我有一个学生被人绑架之后失踪了, 我追寻着线索来到这里, 她失踪前出现的最后一个地方就是你们口中的‘恶灵屠宰场’。我在寻找新的线索的时候碰到了你们。”
“至于为什么一开始不说真话，我担心你们和绑架我学生的人是一伙的。意识到你们是好心人之后，我本就打算将真实的情况告诉你们, 没想到没来得及，造成了现在的误会场面。”
云霄言简意赅地说明了情况。
宋文章的耳边没有出现铃铛声。
一次也没有。
云霄现在所说的全部都是真话, 至少是她自己认知范围里的真话。
宋文章有些失望地收起了短刀。
可惜了, 她的肥羊。
云霄若有所感地看向宋文章, 她向对方温和一笑。
**
“‘恶灵屠宰场’是我们宋家村的人给那片抛尸地取的名字, 外面的人把那块地方叫做‘栖息之地’。”
“这个恐怖的地方根本不是什么栖息之地，它就是一个血腥的万人坑, 我们取的名字才符合它啊！”
“低级恶灵会把所有被恶灵吓死的尸体都堆积到这个屠宰场里，只要新鲜的尸体足够的多，这片地方就会慢慢的酝酿出一个又一个的恶灵。”
“我们每天过去焚烧特定的尸体就是为了避免这种情况，毕竟这恶灵屠宰场的方圆百里还活着的也只有我们宋家村的人了。”
宋一赵是个话痨。
云霄根本无需套话。
宋一赵自己就将云霄想要知道的大部分事情说了出来，他都没发现自己的亲姐脸色越来越黑。
“对了，你是哪里的人？”宋一赵突然问道。
云霄说：“世界之树。”
宋一赵惊讶地说：“那离国都很近啊，你有去过国都吗？”
国都？云霄不动声色地说：“我没有去过国都，这是我第一次出这么远的门。”
她从白银时代出门到了黑铁时代，的确是从未有过的出远门经历。
至于国都，她肯定没去过，她连国都是哪都不清楚。
不过，既然世界之树这片区域存在，也就是说她仍然在星洲的范围里。
星洲这片土地历史上所存在的国家只有一个——
那就是四夏古国。
宋一赵对云霄没有去过国都的事表现得非常惋惜，他让云霄有机会一定要去国都好好玩玩，然后又问了一些云霄的其他情况。
如此交谈了数句，双方对彼此的情况都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
宋一赵听说云霄不是能人后代却能一个人顺利抵达恶灵屠宰场这么危险的地方，心中不禁万分钦佩。
宋文章不明白自己弟弟对云霄的好感从何而来，再聊下去，他们的家底都要被人摸透了！
……虽然他们也没什么值得人觊觎的家底。
宋文章打断两人对话问道：“你要找的学生长什么模样？”
云霄说：“稍等。”
她打开自己随身携带的棕色手提箱。
她的炼金手提箱共分为两种模式，一种是带有炼金空间可以存放大量物资的模式，另一种则是普通的手提箱模式。
二者的状态切换只需要按下把手上的按钮即可。
现在的手提箱就在普通模式，它进入黑铁时代后便无法切换成炼金空间模式，和之前的炼金眼镜一样，她在黑铁时代好像用不了炼金术了。
难道是因为炼金术在这个时代的这个时间点还没有出现么……
云霄思索着取出纸笔。
黑白线条快速绘出了夏兰的模样，长相精致的姑娘在白纸上栩栩如生，生动地仿佛要跃出纸面。
宋文章眼中划过对云霄画技的赞赏。
待看清画中人的长相之后，她微微地愣了一下。她很快收起了自己的情绪，装作什么事情都不知道的模样说：“没见过。”
宋一赵说：“我也没见过，等天亮了我帮你问问村子里的其他人。”
云霄谢过二人。
她没有错过宋文章的反应。
对方见过夏兰吗？
“咚！咚！咚！”
突然的敲门声使得屋内的三人一怔。
反应过来的宋文章和宋一赵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宋家村的所有人都在地下躲着，能够在地上出现的只有可能是恶灵和魔法师！
以前也有过恶灵和魔法师来宋家村的情况，但他们从未发现过地上的暗门，这次是怎么回事？！
宋一赵立马向云霄比了个“嘘”的手势。
“咚咚，咚咚咚！”
敲门声还在继续。
“请问有人在家吗？”
甜腻到诡异的嗓音穿透暗门的缝隙，清楚地到达了三人的耳中。
“我知道里面有人。”
“可以帮我开个门吗？”
云霄回想起所阅书籍上对恶灵的描述，恶灵除了等级之分，种类也有很多种。
其中有一种类的恶灵在进入别人家中时，必须得到其主人的允许，才能走进别人的家中肆意凌虐人类。
她现在遇到的就是这种恶灵。
宋文章借着云霄的纸笔写道：“外面敲门的东西是恶灵，不要发出任何声音，过一段时间它会自动离开。”
云霄尚未点头，暗门处传来的声音变了个腔调。
“宋姐，恶灵把大家从地下抓出来了，你快点出来救救我们啊！”
那是开裆裤男童的声音。
他哭喊着，泣不成声。
变声也是这种恶灵的能力之一。
它们能够让自己的声音完全变成门内人所熟知的亲朋好友，用求救的方法来诱惑门内人的开门。
外面的声音变了之后，宋文章和宋一赵肉眼可见地生气了起来。
宋一赵张合着嘴无声地说道：“难道狗蛋被恶灵抓到了吗？”
宋文章也不能确定，她识别谎言的能力只能作用于人类，她捏紧了拳头，一副随时都要冲出暗门的模样。
云霄见两人似乎并不知道这种恶灵还有变声的能力。
她回忆了一下自己所知道的历史，该恶灵变声能力的首次记载是在炼金术士出现后。
云霄本想将这件事写在纸上告诉二人，但那样便涉及到了改变历史，她是未来时空的人，如果历史改变过大，她就会遭到时间流的反噬。
她本来可以用赫姆克鲁斯承担反噬的代价，但她处于第一位炼金术士出现的时间线前，别说赫姆克鲁斯了，与炼金术相关的东西她都无法使用……
她身上所有的炼金物品，只有衣领里的小左还保持了一定的清醒，但也是随时都能沉睡过去的样子。
提醒，还是不提醒？
在云霄做决定前，宋文章从床底下抽出三条黑色布条，以及三把大砍刀。
已经决定出门的宋文章不再压着声音。
“我们要出去救人，你可以选择留在这里或者和我们一起冲出去……”
话尚未说完，云霄已经拿过黑色布条和其中一把大砍刀。
黑色布条是用来遮盖眼睛视物能力的物品。
中下位的恶灵只能通过视觉惊吓让人产生极端的恐惧后被吓死这一途径来杀人。
只要将眼睛挡住，看不见恶灵，不被恶灵吓到，理论上就不会被恶灵杀死。
此外，恶灵不会被普通的物理攻击打倒。
但是，控制恶灵的魔法师是人类，魔法师往往和恶灵一同出现，只要魔法师死了，恶灵也会跟着一同消失。
大砍刀的作用就是为了杀死魔法师的。
宋文章和宋一赵都没想到云霄会如此果断。
宋一赵本就对云霄好感度十足，这一下更是直接爆表。
宋文章也对云霄有所改观，而且看她拿砍刀的架势，一看就知道是个练家子，而非硬着头皮撑门面。
三人带上黑色布条后适应了一阵。
宋文章带头打开了暗门。
暗门打开的一瞬间，等待食物到来的恶灵露出它此生以来最恐怖的模样——
腐烂流脓的疮口，掉落在眼眶外的猩红眼珠，被挖得千疮百孔的躯干，大小肠流了满地，浓郁的血腥味混合着尸臭的味道令人止不住地想要干呕。
准备充分的恶灵冲着暗门里露出了一个万分狰狞的笑容。
然后，它对上了三个把眼睛蒙得严严实实、没有一点透光的家伙。
在它张嘴咆哮的时候，其中个子最高的人还轻笑了一声。
那笑声就像一根刺直白地扎进了恶灵的灵魂深处……
这也太伤恶灵自尊了！
信仰是路14
正当恶灵恨得咬牙切齿的时候, 它看见三人之中个子最高的那个人抬手伸向了脑后。
她解开了黑色布条系成的结，布条滑落在地。
恶灵心中大喜！
这傻蛋自投罗网啊！
它立刻摆出了恶灵生涯最为凶恶睚眦的神情, 脱落出眼眶的眼珠直勾勾地盯着对方。
那人缓缓抬起眼皮，浅琥珀色的瞳孔如同平静的水面倒映出它可怖的外形，却没有泛起一点涟漪。
中下位恶灵吓人的方式一般都是跳跃式惊吓型的视觉恐惧，只要不产生恐惧心理，就算不挡住眼睛，恶灵也拿人没有办法。
恐惧是一种不受人为控制的情绪，不是每个人都能保证自己遇到任何情况都不会产生恐惧心理。
但是, “恐惧”二字从未在云霄的人生字典里出现过。
她无视了眼前最近的恶灵，扫视四周。
恶灵铺天盖地的场面十分壮观。
一双双血红的眼睛恶狠狠地盯着云霄, 它们作猛虎扑食状，却因她身上毫无恐惧气息而僵持在了半空中。
魔法师就站在离恶灵不远的地方, 散发着微光的光带阻挡了他们的去路, 让他们没有办法进到宋家村的地界来。
云霄想到了宋文章进地窖前扔出的画卷。
是那画卷起到的作用吗？
她看向宋文章。
宋文章明明戴着遮挡了视线的黑色布条, 脸的方向却精准地对向了魔法师所站立的地方。
“跟我来！”
这话既是对宋一赵说的, 也是对云霄说的。
宋文章转动手中的大砍刀, 使其如同飞镖射了出去，同时她的人也飞快地弹射了出去！
砍刀飞行的速度极快，眨眼间就到了魔法师的跟前, 同炼金术士一样身体孱弱的魔法师根本躲避不急，被砍刀顶部刺进了脖颈的正面。
紧随而至的宋文章一拉一扯, 魔法师就这样被砍刀卸下了头颅！
宋一赵一脚踢走脖颈下的身体。
魔法师立刻头身分家, 死得不能再死。
云霄在二人身后, 她看着姐弟俩配合得极好, 你掩护我出招，一下子就把魔法师消灭了一大半。
他们眼睛蒙着黑布, 恶灵拿他们无可奈何。
魔法师想要逃走，又被光带束缚在原地动也动不了，完全就是一头头等在屠宰的羔羊。
云霄看得出来，这场战斗即便没有她的帮忙，宋文章和宋一赵也能很好地解决掉这场危机。
正是因此，她才要插手帮忙——
这样一来，即使她参与了旧时空事件，获得宋文章等人的好感，也不会因改变旧时空的未来从而对她自身产生影响。
恶灵争先恐后地来吓云霄，它们一个个拿出了平生最大的功力，可任凭它们如何努力，眼前的这人的情绪就是没有任何波动。
她像是嫌它们碍事似的，重新带上遮眼布条，加入了战局。
云霄的刀法明显要更加的快、准、狠。
有了云霄的加入，宋文章和宋一赵明显感觉轻松了许多。
云霄明明从未与他们并肩战斗过，却能和他们配合得极好，就像是多年的老战友一样。
又一魔法师的人头落地，鲜血沿着草地的草叶尖滴落，本该来收割普通人性命的魔法师却反被收割，他们心中涌起了惊涛骇浪般的恐惧。
继续待在这里会死的！
然而这恐惧却无法成为恶灵的养料，反而拖累了恶灵，使恶灵的状态变得十分糟糕。
魔法师们想要逃走，锃亮的砍刀如同死神的镰刀切断了他思维与身体的联系。
一个又一个的魔法师倒下。
一只又一只的恶灵跟着消散。
蒙眼的黑色布条沾满了黏稠的血液，待最后一个魔法师和恶灵消失，天已经蒙蒙亮了。
三人同步地取下蒙眼布条，与卷刃的砍刀一同扔在了地上。
“姐，我们这次赚大了，有这么多的战利品，大家可以申请离开这里了吧？！”
望着满地的尸体，宋一赵双眼放光，脸上满是期盼。
宋文章则看向云霄说：“你的身手很好，刚才多亏了你的帮忙，否则我和一赵不一定能对付这么多的魔法师，谢谢你。”
她态度变得非常和善。
“哪里。”云霄认为宋文章谦虚了，这一次她的帮忙顶多是锦上添花，她更好奇另一件事，问：“为什么说是‘申请离开这里’？”
“说来话长。”
宋文章和宋一赵开始清点地上的人头，等天完全亮了之后，地窖里的宋家村村民全部出动，他们并没有大惊小怪，而是帮着一起处理尸体，动作熟练。
人头全部单独包装，身体堆在一块儿统一地点燃火焰焚烧成灰。
有了大家的帮忙，宋文章得以空闲，她解答了云霄先前的问题。
宋家村的祖辈是四夏国的开国大臣之一，因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行，当时已经是大家族的宋家被剔除了世家的身份，并且全部流放到了四夏国的边境，并下达了他们永生永世不得回到国都的禁令。
一代代下去，边境这里便有了宋家村的存在，虽有战火干扰，但大家深居简出，从不惹麻烦，倒也过得还算自给自足。
直到恶灵与魔法师的出现，宋家村的命运也随之改变。
在皇室的命令下，他们从一个普通的小村庄变成了一个需要抵御栖息之地（恶灵屠宰场）恶灵进攻的第一道防线，并且肩负着清理栖息之地、使其不能连续诞生恶灵的重任。
听着很可笑，但事实就是如此。
如果他们做不到，等待他们的结果只有死亡一条路。
好在他们在宋文章的带领下做到了。
皇室的人见他们表现优秀，答应他们，只要他们消灭的魔法师及恶灵达到一定的数量，皇室就会取消曾经的禁令，宋家村的人可以重回国都，不必再在边境过着危险的生活。
宋文章所用的武器和道具，比如那可以束缚住魔法师行动的光带画卷，均来自于皇室的供给。
经常有魔法师和恶灵误入宋家村的情况，宋文章、宋一赵和宋立志三人从第一次戴黑布条解决掉恶灵和魔法师之后，便一直用这种方法来猎杀他们。
但先前从未出现过有这么多的魔法师和恶灵来宋家村的情况，宋文章心里很清楚，如果还是他们三人，而不是云霄的话，他们三个人有很大可能凶多吉少。
为此，宋文章是感激云霄的。
如今战利品的数量已经足够，宋家村的人可以不用再待在这个离死亡只有一步之遥的地方，一村的人打算一同回到国都去。
宋文章对云霄发起了邀请。
她主动提起了另一件事。
“其实你画上的那个姑娘，我可能见到过，但我见到的那个人打扮得太隆重了，只有一双眼睛和你画中人的眼睛一模一样，我想那很有可能就是她。”
云霄猜到宋文章可能见过夏兰，之前看到画像的时候她的反应就和宋一赵不一样，她立马问：“你在哪里见到的她？什么时候？她状态如何？”
宋文章听得出云霄有多担心她的那个学生。
她说，前几日有一支他国来的队伍路过了边境和宋家村，看他们的打扮应该是卡尔特里斯帝国的人，他们在宋家村停留了半日的时间。
宋家村的人因为招待他们得到了不少的报酬，他们出手十分大方。正是招待他们的时候，宋文章见到了马车里的姑娘。
当时一阵风吹起了马车侧面的布帘，头戴金银珠宝、装扮奢华的如同待嫁新娘的姑娘察觉到有人在看她，扭过头的她与宋文章对上了视线。
布帘很快落下，那姑娘画着极浓的妆容，浓的有些看不清本来的面貌了，但那一双清澈洁净的丹凤眼令宋文章印象深刻。
因此见到云霄所绘之人的时，宋文章一下子便认出了对方。
宋文章告诉云霄，那支队伍的最终目的地就是国都。这是宋一赵打听来的消息，他打听的消息准确度向来很高。
宋家村的人即将启程前往国都。
云霄与他们一同出发。
……
信仰是路15
宋家村地处边境, 与国都有一段距离。
宋文章等人先是来到了离宋家村最近的地方，一座叫做方圆的城市, 他们要在这座城市里租赁特殊的马车前往国都。
居住在方圆里的人大多是能人后代，说它是能人后代专属的城市也毫不夸张。
各种属于能人后代的奇特能力装点着这座城市，如棋盘一样的城市地基飘浮在半空之中。
数不清的绿色藤蔓交缠在城市地基的底部，似乎是它们使整座城市飞了起来。
棋盘的正上方，一道巨型的七色彩虹贯穿了整座城市。
彩虹与空中的彩色道路衔接在了一起，长着翅膀、水墨风格的黑白马驹拉着一辆辆形态各异的车厢在空中道路上展翅奔跑。
它们每一次的奔跑，空中都会落下细碎的七彩光点, 就像是天空下着彩虹雨。
云霄伸手，细碎的光点落在她的掌心之上, 转瞬便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她的身体传过一阵暖流, 暖流席卷走了她身体内的所有疲惫感。
她看了眼四周, 因不断赶路而一脸菜色的宋家村人, 刚刚还一副筋疲力尽的模样, 现在个个生龙活虎, 丝毫不见憔悴。
这也是能人后代的力量吗？
云霄回想自己所知的历史。
黑铁时代初期，能人后代依旧拥有着不俗的力量，但在炼金术士出现之后, 能人后代的能力便开始走了下坡路。
到白银时代之后，能人后代的力量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只有少数天赋极高的能人后代还保留着相对强力的力量, 比如王宜修能画即成真, 石耀姐妹能求签问卜……
云霄跟在宋文章等人的后边, 观赏方圆这座城市美景的同时，她尝试运作体内的力量。
坏消息是——
火、土、水、气四大元素如同从未在这个世界存在过, 云霄怎么也感知不到自然之力的存在。
不仅如此，她的体内之火始终保持着一种要灭不灭的火苗状态。
好消息是——
她可以不受任何限制地使用神术士的力量。
在世界之树的时候，云霄在他人向圣灵神像祷告的同时，看得见每个人头上冒出的细小光线。
那光线是信仰力量和回馈力量，只有资质极好、天生被圣灵神眷顾的人才能看见这两种力量，比如教皇温格尔，她也能看见这种力量。
克莱曾经说过，只要云霄想，她就可以成为一名神术士，而且是能轻易地成为上阶神术士。
自那以后，云霄在修习炼金术士的能力的同时，也不忘提升自己的神术士能力。
神术士从圣灵时代就存在了，因此云霄可以在旧时空的黑铁时代里使用神术士的力量，这让云霄多了一份自保能力。
“咴儿咴儿 ！”
马叫声不断，宋文章等人到了方圆的交通工具租赁处，宋文章冲前台的侍者说：“我们需要能够前往国都的马车，速度最快的那种。”
侍者微笑道：“没有问题，这就为您挑选适合的马匹。”
侍者食指在空中划动，桌上的画轴自动展开飘浮在宋文章和云霄的跟前。
画上是一匹匹栩栩欲活的骏马，它们有的高大强壮，有的娇小玲珑，每一匹马的头顶都写了它们的名字以及租赁的价格。
手指一点画卷上的马匹，马匹就会浮出画卷停留在半空，以巴掌大小的模样供人仔细地查看细节。
低级的马匹虽然便宜，但它们遇水则溶，只适合短途且天气晴朗的时候使用。
侍者拿出一张张绘画风格迥异的骏马图供宋文章挑选。
看完马匹，云霄注意到所有画卷上的落款——
三青。
王宜修的祖父王清韵使用的称号也是三青。
宋文章注意到云霄一直盯着画卷上画师的称号看，她说：“三青是王家所有画家共用的一个名字，所以这个笔名下的绘画风格才会如此多变。”
云霄道：“原来如此。”
王清韵王老先生是这个王家的后代吗？
接着，她又从宋文章那里知道，王家是方圆城里势力最大的家族，整个四夏使用的“画即成真”的画卷道具几乎都来自于王家，其他同样是能人画家的人就是没有王家的人画出来的东西好用。
宋文章给云霄科普的期间已经选好了马匹和车厢，她挑了十二匹高大的黑色骏马，又选了四个容量较大的马车车厢，装得下整个宋家村的人。
马匹和马车的租赁费用一共是四千五百枚白银币。
在黑铁时代初期，通用的货币是黄金币、白银币以及黑铁币。
其中黄金币最为稀有罕见，白银币其次，这二者是高级货币。
低级货币的黑铁币在普通人之间流传的最多，他们吃穿住行以及工作酬劳使用的都是黑铁币。
云霄手头也有不少的这三类货币，她当时购买这些货币是做收藏以及历史研究的用途。
她从未想到有一天她竟然会出现在能够使用这些货币的时代里。
坐上马车，云霄与宋文章坐在马车前，他们一行从方圆的南城门出发。
他们与一辆奢华的马车擦肩而过。
奢华马车里的人掀开了帘子，那是一名发须皆白的老者，他望着那四辆马车离去的方向，惊疑未定。
“太爷爷，怎么了？”
马车里面红齿白男童问道，他的双眼被一条白布遮盖，布条上沁出了些许的暗红。
老者见自己的孙子探头探脑，连忙说道：“清韵啊，你眼睛还没好，不要吹到外面的冷风了。”
老者边说边放下帘子。
他暗自摇了摇头。
看错了吧，那位可是在皇宫里被关着，怎么可能出现在其他地方……
但是，过目不忘的老者回想方才看到的景象，实在忍不住去想——
这也长得太像了吧。
简直就和那位长得一模一样啊！
**
四夏的国都名叫遇春，它是个永远置身在春天里的城市，这里气候宜人，景色秀美，因城市里到处都种着的繁花，又被人称作“花城”。
花城的人口很多，掌握着整个四夏国最高权力的云氏皇族也生活在这座城市里，那靡丽华美的皇宫就坐落在这座城市的西南角处。
一到花城，云霄便开始打听关于卡尔特里斯帝国那支车队的情况。
宋家村的人则需要前往皇宫领取他们应该得到的奖赏，他们会在花城得到一个属于他们的、安宁的家园。
进皇宫前，宋一赵提醒云霄道：“云姐，这花城里消息最灵通的地方就属下城区的喵喵酒吧了，你想要打听消息的话可以去哪里，只不过……”
他搓了搓手指。
“价格有点高。”
“记得找老板娘啊，她的消息才是最准的！”
云霄谢过宋一赵，前往花城的下城区。
花城的城中河将一座城市分成了上城区和下城区两个部分，生活在下城区的人没有申请不得随意前往上城区（对游客不设限），也没有拥有自己姓氏的机会。
明明是同一座城市，沐浴着同样的阳光，一到下城区，云霄明显感觉这里阴冷了许多。
喵喵酒吧是下城区最热门的景点之一，云霄一眼就看见了该酒吧硕大的粉红色的招牌，有不少人特意站在酒吧前等着画师给他们画像。
云霄抬头，看向招牌。
粉红色的喵喵两字后面，跟着一只白色异瞳猫咪的动态画像，它悠闲地摇晃着毛茸茸的尾巴，像是在向每个进店的客人打招呼。
云霄走进酒吧。
这间酒吧非常安静，没有呛人的烟味，也没有嘈杂的喧哗，客人坐在各自的椅子上，喝着老板娘亲自调制的果酒，小声交谈着。
酒吧唯一的调酒台后方，只有酒吧老板娘一人，她肩上趴着一只白色异瞳的狮子猫，此时正漫不经心地清点着袋子里的黄金币。
很少有人去打扰老板娘。
因为老板娘说一句话就要十枚白银币，大部分人都承担不起和她聊天的价格。
云霄踱步至调酒台前。
数钱的老板娘轻轻抬眸，烟灰色的瞳孔中倒映出云霄的容貌，眼中闪过片刻的惊讶与不可思议，但又很快恢复了正常。
她的长相有什么问题吗？
“我想要打听一个消息。”
云霄说完，老板娘悠哉地举起手边的牌子，上面写道：“先描述你想打听的消息，然后我会给出相应的价格，由你自己来决定是否要购买这个消息喵。”
“不同的消息有着不同的价格，一概不接受讨价还价，否则会被拉进喵喵酒吧的黑名单喵。”
“看懂了就点头喵。”
云霄点了点头。
老板娘领着她进了一间独立的包间，包间的墙壁上贴满了狮子猫的画像。
云霄在包间正中央的桌椅前坐下，老板娘坐在了她的对面，狮子猫跳上桌子，猫眼炯炯有神地盯着云霄。
云霄详述了她想打听的情报。
老板娘思索片刻，在桌子的纸板写下了一个价格，10枚黄金币。
这是一个非常高的价位，但云霄眼也不眨地支付了十枚黄金币。
老板娘接过黄金币，她对着灯光看了许久，又用牙咬了每一枚黄金币，确认是真货后，她打了个响指。
“来自卡尔特里斯帝国的车队吗？”
声音低沉、磁性且神秘。
云霄看着嘴巴没有张开过的老板娘，随后将视线落在面前的狮子猫身上。
它的嘴巴一张一合。
“你很幸运，我的确知道有关于他们的消息，这是只有我才知道的情报。”
开口的竟是狮子猫。
一般人见到动物说话至少都会吃惊一下，但这并不会在云霄的身上出现，她极其淡定地接受了这一切。
“啧。”
狮子猫啐了一声。
云霄能感觉到对方啐的人不是她，而是另有其人，她说：“可以告诉我情报了吗？”
“当然，我收了你的钱，自然会告诉你想要知道的事情。”狮子猫优雅地舔了舔前爪，说：“让我想想该从哪里说起……对了，就从这里开始说吧——”
“你相信神灵的存在吗？”
信仰是路16
云霄没有信仰, 自然也不相信神灵的存在，但她没有贸然回答狮子猫的问题。
狮子猫也不需要云霄的答案。
“在这个世界上, 大多数人都相信神灵的存在。当他们相信神灵存在的时候，他们每一次的祈祷都有所祈求喵。”
“但是，这些人信仰的神灵并非善茬，‘凡祈祷，必有回应’，针对的也是那些付出了祈祷代价的信徒喵。如果你没有付出对应的代价，却想要神灵答成你的心愿, 那么对不起，你的祈祷都不会被神灵听见喵。”
“所祈祷的越大, 付出的代价越大，而这代价甚至可能会要了人的性命喵。”
“自己的愿望达成了, 自己的性命却没了, 那该怎么办呢喵？”
它轻轻晃动尾巴。
“你是不是想问——我说的这些, 和你打听的情报有什么关系喵？”
狮子猫眯起眼睛, 异色的双瞳散发着奇特的光彩。
云霄说：“活祭吗？”
她的话让故意卖关子的狮子猫一噎, 它瞬间觉得很没有意思，它含糊不清地嘀咕了一句：“除了长相，就连性格都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喵……”
云霄没有听清狮子猫在说什么。
活祭是一种将活人用指定的方式杀死, 以此来献祭给神灵获取神迹的方式。
活祭在圣灵时代以及黑铁时代初期的时候十分受欢迎，就连在白银时代, 有些落后且愚昧的地方仍在使用活祭的方式向神灵祈祷获得他们想要的东西。
“没错, 活祭。花城在十天后将举办一场规模前所未有之大的祭礼, 你想打听的那支卡尔特里斯帝国的队伍就是来给这场祭礼送上祭品的, 他们送上的祭品就是你说的那个小姑娘。”
云霄已经猜到了。
“祭礼会在皇宫内举行，由皇帝亲自主持, 到时候整个国都的人都不得随意走动，私自靠近皇宫的人类将被直接斩杀。”
“祭品统一保管在皇宫的仓库里，只有指定的宫仆才能靠近仓库检查祭品的情况。”
“看在你付钱爽快的份上，我再赠送给你另一条情报：不要想着偷偷潜入皇宫，不管你用什么样的方法，只要你还是个人类，你就不可能躲过‘全知之眼’的探查。”
全知之眼是位于整个皇宫正上方的一颗浅琥珀色的巨大眼珠，据说它可以看穿一切迷障。
皇宫正是在全知之眼的加持下才会那么严丝合缝，从来没有人类能成功溜进皇宫过。
云霄听完，指尖轻叩眼前的桌面。
狮子猫以为她是因要如何潜入皇宫而苦恼，它欢快地甩动尾巴。
“你之前就见过我了吗？”
云霄突如其来的问话让狮子猫愣了一下，它说：“没有，我没见过你。”
“那你是见过我这张脸吗？”云霄指尖从脸颊划过，定定地看着三尾猫：“你看到我的脸之后，露出的眼神很熟稔，你见过我这张脸。”
她的语气十分肯定。
狮子猫：“……”
神经病吧，为什么会有人会研究一只猫的眼神啊？
狮子猫没有回答云霄的问题，它直接逐客道：“你想打听的情报我已经全部告诉给你，我们之间的交易完成了，请你从这里出去。”
老板娘抱着狮子猫起身，云霄却坐在座位上纹丝不动地说：“我还想再买一个情报。”
老板娘和狮子猫之间的主导者是后者。
狮子猫是个爱财的性格，它不会和钱过不去，它说：“你还想打听什么情报？”
“只要你还是个人类，你就不可能躲过‘全知之眼’的探查。”云霄重复着狮子猫说过的话，“你强调了两次人类。”
似乎只要不是以人类的身份靠近皇宫，就不会被全知之眼发现，也不会被斩杀……
狮子猫听笑了，它说：“难道你有办法摆脱人类的身份吗？”
云霄笑了笑，现在的她当然做不到。
但是……
她深深地看了眼老板娘和狮子猫。
或许有些能人后代可以做到。
云霄又付钱打听了一些其他情报，包括但不限于一些律法常识、城市规则以及这个国家如何处理疫病等等的问题。
她问的问题又多又杂，狮子猫和老板娘被她搞得莫名其妙。
获得了自己想要的情报，云霄离开下城区，前往皇宫所在的位置。
皇宫位于花城的西南角，远远地望去，整座皇宫被迷雾笼盖，只有走进迷雾之中，才能见到皇宫的真正面目。
迷雾外有许多护卫巡逻看守。
周围有不少的游客好奇地张望，云霄混在游客之中，心中默记护卫的巡逻规律。
紧接着，她戴上了黑色的口罩和帽子离开人群，步伐轻盈地贴着迷雾的边缘行走。
在她的正前方，一支六人的护卫小队正在巡逻，他们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背后跟着一个人。
云霄的脚步放到了最轻。
她把小左缠在了手上。
来到一个护卫的身后，手刀抬起落下，一护卫当场昏厥！
其余五人听见动静，然而没等他们转身看见袭击之人是谁，他们的后脖跟着一痛，旋即失去了意识。
云霄将六人藏在隐蔽之处，自己换上了护卫队的衣服，趁着另一支巡逻队还没来，她低着头快步走进迷雾之中。
雾气笼罩身体的一刹那，云霄浑身阴冷许多，一道恶毒、充满恶意的视线缠绕在她身体的周围。
云霄抬眼看去。
在整座金碧辉煌的皇宫正上方，一颗眼球飘浮在空中，它的体型足有一栋楼房那么大，眼珠是浅琥珀色，眼白布满了青紫色的细丝。
细丝从眼珠的下方垂落，宛如蜈蚣的足部密密麻麻地蠕动着。
眼珠看着云霄。
云霄与其对上视线。
周遭一下子冷了下来，冰寒刺骨。
云霄呼出的气变成了白色，她的指尖盖上了一层薄薄的冰霜，身体行动变得迟缓且不受控制。
这是幻觉。
云霄曾在深渊地裂里遇到过类似的情况。
当时她在寻找制作白玉云鲸飞艇的材料，碰到了一种奇特的生物，那生物如同她今天所见的全知之眼，但要比它小上许多，能力也比它弱上很多。
炼制小左的原材料之一就来自于这种生物。
一旦与该生物直视，就会产生奇特的幻觉。
脱离幻觉的方式很容易，那就是产生彻骨的疼痛感。
云霄一点一点地抬起自己的左手，如同电影里的慢镜头，手伸到了嘴边，她一口咬了下去。
她咬得非常用力，连肉下的骨头都露了出来……
鲜血涌动的同时，她身体也跟着暖和了起来，手指上的冰霜不见踪影，但天空之中的全知之眼却被激怒了！
云霄毫不犹豫地退出迷雾。
“汪汪汪！”
她听见巡逻队快速赶来的声音。
迅速换回了自己的衣服，她左手使出神术士的灵力，覆盖在自己右手的咬痕之上。
灵力修复，她的伤口瞬间不见踪影。
护卫队的脚步声和狗叫声越来越近。
他们已经看见了她的背景。
残余的血腥味在灵力的分解下全部消失，另一支护卫队赶到的时候，云霄就站在昏迷的六人的身前。
护卫队队长怒目瞪视道：“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做出袭击皇宫护卫队的事，把她给我抓起来！”
护卫队上前扣住了云霄。
云霄没有任何反抗，她茫然且无措地说道：“你……你们误会了。我只是从这里路过，看见了这几个昏迷的人，想要帮他们治疗一下而已，我不是坏人。”
说着，她手上释放出灵力。
即使在日光下也异常显眼的白色光芒彰显了云霄此刻的身份。
护卫队队长睁大了眼睛：“你是神术士吗？”
云霄点了点头。
护卫队队长立马让人把云霄放开，他非常不好意思地说：“是我没有弄清楚情况，非常抱歉，神术士大人！”
云霄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她学着温格尔与信徒交谈时的模样道：“先让我为他们治疗吧。”
不愧是神术士，真是善良啊，明明自己被误会了，但心中还是想着伤员。
护卫队队长脸上的崇敬之情明显。
云霄用灵力治疗了六人，他们很快从昏迷中醒来。
护卫队队长询问他们发生了什么事，六人概不知晓，打晕他们的人身手太好了，他们根本没有看清对方的容貌，连衣角都没看见。
云霄说：“我可以先回去了吗？”
护卫队队长说：“当然了，我这就送您离开。”
护卫队队长恭送云霄的时候，恰好遇到了从皇宫里走出来的宋家村的人。
宋文章和宋一赵走在最前列，他们看到出现在皇宫门口的云霄十分惊讶。
“你怎么在这里？”
“路过。”
听到这个回答，宋文章微妙地看了云霄一眼。
云霄朝她微微一笑。
护卫队队长说：“原来你们认识啊，太好了，这位神术士大人救了我们的六个兄弟，她是个大好人呢！”
他把刚才发生的情况说了一遍，并且再次感谢了云霄。
宋家村的人没想到云霄竟然是个神术士，怪不得她那么厉害！
护卫队队长还要去巡逻，临走前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问：“宋女士，我记得您是识谎者吧。”
宋文章点头。
“您能帮我看看云女士有没有撒谎吗？”护卫队队长搓手笑道，说完这句，他立马又看向云霄说：“当然我不是怀疑云女士您，只是您确实也有一定的嫌疑，我放您走了需要一个向上头交差的合理理由。”
云霄笑容如常。
护卫队队长问：“请问是您打晕了刚才的六名护卫吗？”
云霄说：“不是。”
打晕护卫的是她缠在手上的小左，和她云霄有什么关系。
她看向宋文章，等待对方的答案。
信仰是路17
“真话。”
宋文章的确没有听见铃铛声, 这说明云霄没有撒谎。她的直觉又告诉她云霄肯定和此事有所联系，但她没有多说什么。
云霄帮了宋家村, 她不是忘恩负义之人。
就算刚才她听见了铃铛声，她也不会对护卫队队长说实话。
得到答案后，护卫队队长谢过宋文章，又对云霄表示了歉意，他感谢了二人的配合，随后领着全部手下离开。
宋一赵问云霄：“关于卡尔特里斯帝国那支队伍的情报，你打听到了吗？”
云霄“嗯”了一声。
宋一赵笑道：“太好啦, 那样你就能找回你的学生了，恭喜啊。”
云霄温和笑道：“我会找回她的。”
这是她身为老师的职责。
**
“你是老子的女儿, 这酒吧是你开的，那就也有我的那一份, 你让我付酒钱？我付你这个不孝女一个巴掌还差不多！”
往常清静的喵喵酒吧从今早开店之后就一直陷在吵闹声中。
胡子拉碴的醉酒中年男人半个身子倒在调酒台上, 他一手拿着酒瓶子, 另一手食指指着老板娘, 气势十足地大吼大叫。
云霄坐在酒吧的角落, 目睹着闹剧的发生。
闹事的男人名叫李宏大，他是酒吧老板娘的生父，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来喵喵酒吧闹事, 闹事的目的就是为了从老板娘那要钱。
李宏大会控诉老板娘成年之后各种不孝顺的行径，旁人听了都会觉得“好歹也是你的亲生父亲, 什么都不管也太冷心冷情了”, 但这些人根本不知道李宏大是个什么样的人。
老板娘的母亲因难产去世, 她出生后就被李宏大扔进了家里的猪圈自生自灭。
他从来不喂猪, 不知道猪饿极了是会吃人的，又或者他知道, 但他仍然这么做了。
老板娘运气很好，她遗传了她母亲的天赋，因此动物都对她十分亲切，她喝着母猪的奶活了下来，又在四处为家的老鼠的教导下学会了怎么做一个人。
因为从小糟糕的生活环境，她的身体始终很差，也落下了很多的病根。
到她长大成人，李宏大没有尽到过哪怕一点身为父亲的责任，他只知道问她要钱，甚至想要把她卖给奴隶组织换取钱财。
在身边动物们的规劝下，她离开了李宏大，自立门户。
但是李宏大如难缠的恶鬼怎么也不肯放过她……
她给了李宏大一次又一次的金钱，却怎么也满足不了李宏大的胃口。
今天他又来要钱了。
如果她还给李宏大钱的话，这个贪婪的男人肯定还会过来一次又一次。
她态度认真地拒绝了李宏大。
“我已经给了你足够多的钱了，这些钱足以买断我们之间的血缘关系。从今往后，我不会再给你更多的钱财，你走吧！”
李宏大一听这话，当即火冒三丈。
“你这个给脸不要脸的臭婊子！”
他半个身子压上了调酒台，一手抓着老板娘的头发，另一手举起酒瓶恶狠狠地砸在了老板娘的头顶！
清脆的声响过后，老板娘额前流下了鲜红的血。
狮子猫“喵”地大叫一声，飞扑上前，用力地抓挠着李宏大的手臂。
李宏大吃痛，一巴掌打飞了狮子猫，他继续拉着老板娘的头发，恶狠狠地说：“你个死贱人还想反抗老子吗？”
老板娘看着被打飞的狮子猫，忽然上气不接下气地用力喘息着，她的脸一下子苍白的像纸，整个人宛如快要死掉了一样。
李宏大只想教训一下这个不听话的小畜生，他可一点都不想闹出人命。
他手一松，老板娘就滑到在了地面上。
李宏大立即脚下抹油地溜走。
走到门口的时候，他突然被人绊了一下，人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在地。
李宏大怒目而视，他只看到了对方的胸口，抬头向上看去，是一张雌雄莫辨的精致面庞。
本来想骂人的李宏大一见对方讲究的衣衫，话立马憋在了肚子里，最后转为一句：“走路看着点！”
云霄抬手一挥，一些难以被注意到的粉末落在了李宏大的身上。
出了酒吧的李宏大只觉浑身发痒，他稍微挠了几下，皮肤竟然像烂掉了一样被他抓下来一大把！
李宏大差点吓死，酒也醒了，他立刻跑去找了医师。
回到喵喵酒吧——
李宏大走后，酒吧里的人先是走了大半，见老板娘情况越来越差后，剩下的人也走了。
狮子猫颤颤巍巍地起身，它看见老板娘的状态，马上飞奔到了她的身边。
“喘气，深呼吸。”
它在老板娘耳边小声地说。
可是老板娘根本听不进它的话，她胸口起伏越来越局促，窒息感逐渐涌遍全身，眼眶也被泪水充盈。
一人一猫绝望之际，一只白皙的手指尖亮着神圣的光芒，光芒触及老板娘的胸口，她的喘息声瞬间平息了许多。
狮子猫松了口气。
是谁如此好心？
“我可以彻底地治好她身上所有的疾病。”
声音熟悉，狮子猫抬眸，异色双眸中映射出了眼前之人温柔的笑容。
“但是，这是一场交易。”
“你知道我想要的东西是什么。”
狮子猫答应了与云霄的交易，它没有想到云霄竟然会是一名修为高深的神术士，早知如此，它认识对方的第一天就会请她来治疗老板娘。
喵喵酒吧关门，云霄治疗老板娘的身体，灵力源源不断地注入对方的身体，老板娘的脸色肉眼可见地红润了起来。
治好老板娘的一瞬间，云霄胸口一疼，她咳了一声，咳出来不少血星子。
时空的反噬么？
如果没有她的干预，历史上喵喵酒吧的老板娘最后的结果会是如何呢？
狮子猫担忧地看着云霄，它以为云霄是因为治疗过度而伤了身体，醒来的老板娘和它由衷地感谢了云霄。
云霄并不需要他们的感谢，她需要别的东西。
“我的确有能够安全潜入皇宫的办法，但是这个办法并不适用于你喵。”
狮子猫窝在老板娘的怀里，它的爪子搭在老板娘的手背上，一人一猫相依为命的模样瞧着有些心酸。
方法是否适用要说了才知道，云霄等着狮子猫和老板娘开口。
等了一会儿，狮子猫嗓音低沉地开口说道：
“我是能人驭兽师的后代。”
“我拥有和动物沟通的能力，我能够赋予它们说话的能力，我能够让它们拥有与人同等的智慧，最重要的是……”
“我能够交换人与动物的灵魂。”
信仰是路18
“我可以让动物短暂地变成它想要成为的人类, 也可以让人类短暂地变成他想要成为的动物，前提是动物和人类必须互相同意。”
“此外, 如果在一定时间内没有变回来，人和动物就会永久地交换身份。”
狮子猫猫爪指向自己，以及身后的老板娘。
“我和他就是这样的情况。”
狮子猫体内的灵魂是真正的老板娘，而老板娘体内的灵魂则是拥有了人类智慧的狮子猫。
狮子猫是老板娘捡回的流浪小公猫，那时候的它因为被人类打成重伤而奄奄一息，同样浑身是伤的老板娘在暴雨天将它带回了猪圈，自那以后他便有了主人和家。
老板娘在有能力脱离那个家之前, 始终住在猪圈里，李宏大醉酒后便会过来殴打她, 每次下手都非常的重，是要把人打死的力度。
老板娘挨打的时候总是想着如果她可以离开这具虚弱的身体就好了, 就是这个时候, 她得到了能够和动物交换身体的能力, 即灵魂互换。
老板娘和狮子猫交换了身体, 替主人挨打是狮子猫心甘情愿去做的事。
一人一猫的感情越来越深, 身体互换也愈发的频繁，互换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直到有一次老板娘在狮子猫的体内待的时间超过了十二个小时后，临时的身体交换变成了永久的身体交换, 再怎么使用能力，他们也回不到自己的身体里去了。
但这对他们来说并非痛苦之事, 他们只要能够继续在一起便是这世界上最幸福的事了。
灵魂互换？
彼此交换身体？
听起来真是一件神奇且不可思议的事。
云霄知道能人后代有着许多在后世看来难以理解的能力, 但这个世界上未知的力量太多了, 炼金术士存在的意义之一就是探索这些未知, 因此她很快地就接受了这一点。
“怎么选定交换身体的动物？”
如果是潜入皇宫，选择的动物自然是越寻常隐蔽越好, 譬如昆虫之类的动物。
但这类动物又太容易被弄死，安全系数不高，所以还是得挑些生命力足够顽强的动物才行。
狮子猫见云霄这么自然地考虑起变身动物的事情之后，它有些无奈地说：“交换身体必须是人与动物双方都同意的事，且人与动物必须互相了解。”
“在交换的过程中，双方不能产生任何抵抗心理，否则就有可能出现交换到一半就失败的情况。”
“到时候你可能会变得既不是人类也不是动物，甚至可能会被人当成怪物杀死。”
“你有养宠物吗？”
宠物？和平餐馆里倒是有只奶牛猫，但那是白银时代的事了，云霄摇头说：“没有。”
狮子猫摊爪道：“那就没办法了。”
云霄突然想到什么，她问：“只要是心意相通的动物就行了吗？”
狮子猫点头。
随后，它看见眼前的人解开了领口及胸前的扣子，精致的锁骨与苍白的肌肤上盘踞着一条首尾相连的黑蛇。
那黑蛇的黑色眼眸如同金属反射出屋内的灯光，冰冷的视线吓得狮子猫和老板娘整个往后躲了躲。
云霄取下小左，使其盘绕在自己的左手之上，“它可以吗？”
炼金生物严格意义上也能算是一种动物，但它是否拥有能够使驭兽师用来交换的灵魂，这一点云霄便不知道了。
“我……试试。”
狮子猫和老板娘来到小左身边，一人一猫的手共同放在了小左和云霄的身上。
云霄和小左只觉身体中突然出现了一股亲和力非常高的气息，这股气息的蔓延使得他们昏昏欲睡了起来。
困意变浓，眼皮像是压着重物逐渐地抬不起来，有什么东西从身体中被抽离了出去，云霄再也无法抵抗睡意，一人一蛇摔倒在地。
老板娘贴心地给他们盖上了一条被子。
……
意识恢复了。
没有睁眼皮的动作，醒来便能清晰地看见周遭的事物，云霄看见自己的身体盖在棉被之下，她眉头蹙起，眼珠在眼皮底下轻轻转动，似乎马上就要醒来。
交换成功了么？
她现在使用的是小左的身体。
云霄很庆幸小左是炼金生物，否则像普通蛇那样视力不好的话，真的会很麻烦。
她在地上游动了一下，很快就掌握了小左身体的使用方式。
而小左那边，它暂时还没有醒来。
狮子猫说：“你们俩的灵魂简直像是一体的，灵魂交换得非常成功。记住，每次交换身体都只有十二个小时的时间，一旦过了这个时间哪怕只是超过一秒，你也会永久地留在这幅躯体里。”
云霄点动蛇头，表示了解。
狮子猫从老板娘的怀中跳出：“走吧，他会照顾好你的身体，我带你走小路进皇宫，那边我有安排在皇宫里的内应。”
云霄吞吐蛇信：“多谢。”
**
皇宫到了。
狮子猫所谓的走小路就是带着云霄穿过了一个又一个的狗洞。
这些狗洞的位置都十分隐蔽，他们很快就来到了迷雾的附近，是非常角落的位置，而且没有护卫来这里巡逻。
狮子猫大摇大摆地走进迷雾。
云霄紧跟其后。
天上的全知之眼没有任何动静，它的监视只针对于人类。
按照狮子猫的意思，驭兽师是非常罕见的能人后代，没几个人会想到竟然有人会伪装成动物进入皇宫。
它在皇宫里安排了很多动物内线，它们的智力均由他提高过。
至于为什么要安排内线，自然是因为有关于皇宫的情报的售价都非常之高！
穿过迷雾，狮子猫站在一堵石墙前面“喵喵”地叫了几声。
“啪嗒”，石墙底部被推出一块砖头，砖头的后面立着一只两脚着地的灰色大老鼠。
“老大！”
看见狮子猫，大老鼠连忙行了个礼。
狮子猫说：“这是我的客人，名叫云霄，她想要去一趟宝库，你带她过去吧，悄悄地，不要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大老鼠说：“没问题，老大！”
狮子猫又对云霄说：“我就送你到这里，接下来靠你自己了，记得要在十二个小时之内回来。”
说完，它不等云霄反应，整只猫以最快地速度奔走了。
被狮子猫留下的云霄和大老鼠大眼瞪小眼。
大老鼠像人类一样优雅地行礼打招呼道：“云女士您好，您可以叫我康泰，请问您去宝库是想要做些什么呢？”
云霄说：“我的学生可能在宝库里。”
“喔——”康泰拖长了音，“宝库里的人类可都是活祭的祭品呢，那边守卫森严，您想要把人带走是不太可能的事。”
云霄说：“总能想出办法的。”
“我很喜欢云女士您乐观的想法。”康泰前爪落下，四肢着地说：“请跟我来。”
康泰跑得很快，云霄立马游动身子跟上。
皇宫非常的大，康泰走走停停避开巡逻的守卫，看得出它对整座皇宫的地形了如指掌。
约莫半小时后，云霄跟着康泰来到了一个角落，角落的正对面是两扇百米高的大门。
门上雕刻着精美的花纹，凹陷的花纹里流淌着鲜血一般的红色液体，红色液体如同巨锁将两扇大门紧紧地锁住。
康泰说：“这就是皇宫的宝库，正门不可能攻破，我们从其他地方进去。”
康泰只是让云霄认识一下宝库的正门，它又开始绕路前行。
到了宝库的正后方，康泰等巡逻守卫走了之后，小心翼翼地拨开墙壁附近的草叶，随后爪子摸着墙面打开了一个小洞。
“你进去看，我在外面把风。”
云霄游进了洞口。
幸好她用的是小左的身体，换作其他动物都不一定能钻进这个小洞里。
宝库非常大，金银珠宝多到闪的云霄眼睛疼，她游动着，吞吐蛇信分辨空气中的味道。
货币、玉石、黄金、药草……人类！
云霄立即游向传出人类气息的地方。
那是个单独的房间，大门的上方开了个小窗口，窗口只有巴掌大小。
云霄抬头望着那扇小窗，她调动小左这具身体里的力量，使自己的腹部力量增强。
她就那么沿着大门，垂直地爬到了小窗口附近。
小窗口处封着栅栏，它的宽度是用来限制人类的，云霄的蛇身并不受限。
爬上小窗后，云霄并没有急着进去，她只露出一个小脑袋，观察着房间里的情况。
房间不大，墙壁做成了蜂巢的模样，每个洞口里都躺着一个人，他们正在沉睡。
环顾四周，确定房间里没有机关之后，云霄慢慢地游动到蜂巢附近，她看见了同样在沉睡中的夏兰。
夏兰眉头紧缩，似乎正做着什么可怕的噩梦。
云霄游动至她的耳边，轻声呼唤她的名字。
夏兰毫无反应。
就连云霄在她后脑勺咬了一口，她也没有一点要清醒的迹象。
云霄退出夏兰所处的空间，她观察了整个蜂巢，确定了这应该是某种能人后代的手法。
她将整个房间仔细地观察了一遍，随后从小窗离开了宝库。
康泰守在洞口处，见云霄安全出来，它松了口气说：“如何，见到你的学生了吗？”
云霄点动蛇头，说：“先离开这里吧。”
康泰也是这么想的，宝库的这个口子虽然隐蔽，但是持续让它打开着的话，也是会被人类发现的。
云霄跟着抗康泰原路返回。
走到一半的时候，他们遇到了意外。
云霄和康泰仿佛遇到了鬼打墙，不管往哪个方向走，他们最后都会回到一个花坛前，怎么也找不到出路。
又走了几遍后，康泰忽然恍然大悟道：“我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
云霄则是又感应到了能人后代的力量，她等待着康泰的答案。
康泰指着花坛后方的蛋形建筑说：“应该是那位想要见你。”
那位？
云霄问：“是谁？”
康泰说：“你跟我来。”
进入蛋形建筑后，气温明显地降低了许多。
建筑内地形复杂，康泰熟练地绕来绕去，最后停在一个十几米高的屏风前方。
屏风后似有一个人影。
云霄穿过屏风，巨大的水池映入眼帘，池水清澈见底。
在水池的顶端，一长发女子低着头，几根红色锁链自水池底部伸出，恶狠狠地穿透了女子的肩膀及四肢，将她束缚在了水池之中。
云霄在水池边停下的时候，池水中的女子慢慢地抬起脸来，黑发向两边散去，一张极为精致且雌雄莫辨的脸蛋露了出来。
云霄呆愣在了原地。
对方只有一只左眼，右眼处空空荡荡，瞧着十分吓人。
但云霄并没有被右眼吓到，她之所以如此怔愣，是因为眼前这个女人……
和她长得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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