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1
宋情书还是下了楼, 她拉开副驾驶的车门,看到周祁砚的神色不太好,领口微敞, 扣子扯开一颗, 头发也显得凌乱一些, 表情看不出来什么,但眉眼倦怠,莫名透着一点烦躁。
“哥……”她下意识叫他,犹豫片刻, 上了车。
她原本只是想下来和他说两句话, 但看到他这样, 又忍不住关心他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他没打招呼驱车来她楼下,本来就很不正常,如果不是她说想吃他做的饭, 是不是他不会告诉她他在楼下?那他来这里, 又是为了什么?
“嗯。”周祁砚神色同往常一样,随口问她, “还没吃晚饭?”
说着,他直接启动了车子,看样子真的要带她回他公寓。
晚上六点多钟,其实小段出门了,她便懒得进厨房。
“还没。”她轻声说, 没多解释, 发觉自己承认喜欢他之后,整个人松了一口气, 但见到他,还是拘谨不安。
即便是她想表白, 都找不到契机。
他们之间的关系太融洽了,每次和他待在一起,她都会由衷地感觉到轻松愉快和幸福,所以实在不忍心打破这个平衡,她不知道如果表白失败,两个人会有怎么样的结局。
撕碎幸福去迎接一个有可能的深渊,是件太难的事。
周祁砚当然也不知道,他余光里打量她片刻,她明显不开心,可大约察觉到他心情不佳,注意力全在他身上。
终于,她还是没忍住:“哥你是不是在周家遇到什么事了。”
周祁砚思忖片刻,下意识想否认,他一向不太喜欢把烦恼和压力倾诉给身边人,尤其是她,总觉得她是个妹妹,无忧无虑最好。
“没什么大事,盘问我什么时候结婚,我觉得闷,就出来了。”他侧头看她一眼,“你呢?为什么不开心。”
他近乎试探地说了一句。
她的心跳没来由空了一拍,突然的恐慌让她有些大脑宕机,她紧张发问:“结……结婚?”
她很难想象自己跟他谈恋爱结婚,但也无法想象他和别人谈恋爱结婚。
如果真的到那一天,她恐怕会因为自己怀揣着这么龌龊的心思而无地自容,那时候就真的没办法再跟他做兄妹了吧。
小段说爱不丢人,喜欢他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知道,她都知道。
可那么多年相处的光阴,同住一个屋檐下互相照顾的亲情,都是弥足珍贵的。
如果因为爱他,就要毁掉这一切,她怎么能不害怕。
她贪心地什么都想要,什么也不想失去。
“毕竟我这个年纪,也不小了。”周祁砚轻笑,余光里观察她表情的变化。
梁致远说她喜欢他,他隐约也能感知到一点,但那一点点,他不能确认是她过于依赖他而衍生出来的东西,还是真的能和他一起携手并肩的喜欢。
他不敢冒险,甚至连试探都小心翼翼,不敢下猛药。
“哪有。”她闷闷不乐道。
“不想我结婚?是怕我结婚就对你不好了吗。”他半开玩笑,温声安抚她,“不会的。你在我这里,永远都很重要。”
宋情书觉得心脏像被刺了一下,他的温和和爱护让她觉得自己面目可憎,于是整个人慌乱又无措,或许是出于自我保护,又或许是自我厌恶,她忍不住说了一句蠢话。
“怎么会,今天还收了初月姐的手链,我只担心如果嫂子给我礼物我会不好意思收。”她语气轻松愉快,但因为过分修饰而分外心虚,只能偏过头,掩饰自己的难过。
“给你你就拿着。”周祁砚神色寡淡,应了这么一句,之后一路便没再说话。
她看起来情绪毫无波澜。
又或者长大了,懂得隐藏自己情绪了。
小时候一点点难过,恨不得让全世界都知道。
宋情书确实不是小孩子了,长大了总是很多烦恼,因为很多事情是没有对错的,不过是权衡利弊罢了。
即便心中早有答案,选择也很难做出来。她后悔自己跟他来家里,可又深知自己无法拒绝他。
她好像陷入了一个死胡同,她也知道自己必须做出选择了,但她还是胆怯地想要再拖延一些时候。
明明早上还在这里,晚上过来,又觉得陌生了。
他准备了新的拖鞋,女士的,刚好是她的尺码。
“给我准备的吗?”她询问。
周祁砚“嗯”一声,并没有解释。
“那我可以经常来?”于是宋情书试探。
“可以。”周祁砚歪头看她,“你走的时候把备用钥匙拿一把。”
宋情书没敢应。
“你不要跟我客套,我会当真的。”半晌,她才说一句。
“没客套,你可以随时过来。”
“他们呢?也可以随时过来吗?初月姐说,你不让他们上门……”
上午甚至是他们第一次来他这里,只周初月之前来过一次,给他送东西,其他人甚至都不知道他公寓长什么样,也无法理解他作为周家这一辈里实权最多的人,却住在这么普通的公寓。
“嗯,只有你可以。”他倚靠在玄关柜上,低着头凝视她。
她抬头看他,视线微微撞在一起,她下意识想回避,却莫名盯着他看,尽管满腹疑问,最后却只是抿了下唇,“哦。”
“我和周家的小辈们能说的上几句话,但关系只能算一般。”他主动解释了一句。
“因为跟我从小认识,所以特别一点吗?”宋情书想要确认自己在他这里的位置。
“那你觉得呢?”他反问。
“我觉得……可能是我脸皮比较厚,总是缠着你。”她笑了下,眼底却没有什么笑意,只是在掩饰自己的局促。
周祁砚低笑了声,“不是。”
宋情书看着他,想等答案,可他只是说了这两个字,并没有想要解释的意思。
周祁砚的公寓确实不大,软装很少,便显得冷清孤寂。
他脱了外套,解了腕表,然后直接进了厨房,宋情书跟在他身后,想问,又觉得过了这么会儿了,问起来显得突兀。
懊悔自己怎么没有立马问他不是的话那是什么。
周祁砚开了冰箱,冰箱是满的,琳琅满目的食材,是下午刚叫人采购的,那时刚送走宋情书,她和周初月他们说了几句话,他就想把那群人送走,但她聊得那么开心,他一时找不到契机。等他把那些人送走,她便说也要走,他没开口挽留,只是沉默问了句:“不是要参观我住的地方?”
她笑了笑:“已经看过了,一点都不符合我对霸总的想象。”她开着玩笑,然后又收敛起笑意,认真说,“哥,我有点累,想回去休息。”
于是他再也没有借口留她,送她回了自己公寓。
车程二十三分钟,那么近,又那么远。
他回程的路上就叫人采购了食材,送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在老宅了,接到电话的时候出神片刻,然后自嘲一笑,他一个人住,很少在外面吃,但也很少把冰箱塞得那么满。
只这一刻打开,她探着脑袋从他胳膊出伸过来,他才倏忽反应过来,自己潜意识里,只是希望她能常来。
“你真的一个人住吗?这么满当当的冰箱,要吃到什么时候。”宋情书慨叹。
周祁砚扯了下唇角:“不小心买多了,那你常来?”
“又不是楼上楼下,我总不能住在你这里。”宋情书脱口而出,说完才觉得不合适,半开玩笑道,“你这里也没地方住,连个客房都没有。我可不忍心你再睡沙发。”
周祁砚也意识到自己冒犯了,扯了下唇角,没再说什么。
两个人各怀心思,一顿饭吃得气氛怪异,翻找着话题,却如何也聊不起来,最后只能各自沉默。
沉默到勺子碰着白瓷小碗的声音都显得过分响了,奶白的汤圆圆滚滚躺在汤匙里,她盯着看了许久,才默默送进嘴里,奶香浓郁,软糯香甜,明明以前最爱吃,却吃得并不开心。
“哥……”她沉默叫他。
“嗯。”
“哥。”她又叫。
“嗯。”他每次都会应。
有时候想,就这样一辈子也好,她很喜欢这样的相处,哪怕没有拥抱、接吻、上床。
她不知道这还算不算爱,她只知道,连这个都是奢望,他总会谈恋爱,甚至结婚生子,身边迟早会有别人。
能阻止这一切的,只能是她变成那个人。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笑了下。
“想到什么了,这么开心。”他晚上其实吃过了,这会儿陪她吃了点,就搁了筷子,这会儿专注看她。
宋情书犹豫片刻,鼓起勇气说:“就是有点好奇,你结婚了会是什么样。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
周祁砚沉默看她,过了很久才斟酌好语句:“不知道,我还没想过结婚的事。大概会中意喜欢我煮的饭的女孩子吧。”
宋情书莫名觉得他看她的眼神有点灼热,于是微微低头,“你逗我玩呢。”
如果换个人,她大概都要觉得对方在调戏她。
周祁砚轻笑了声,没回答,反问了句:“你呢?喜欢什么样的男生。”
宋情书的呼吸没来由发紧,心虚似的,欲盖弥彰地说了句:“哥哥这样的吧。”
她心跳得好快,手心顿时捏出汗来,太过于慌乱以至于瞬间生出懊悔。
不该这么冲动的……
“那哥哥是什么样的?”他像是很感兴趣,手肘撑在桌面,双手交叉,做出思索状,诚恳问她。
“就……很好。”她慌乱无措,埋头吃汤圆,敷衍应他,“哥哥就是哥哥样,还能什么样。”
他语气带着稍许遗憾:“还以为能听你几句夸奖。”
“我从小就夸你。”她小声嘀咕。
“不一样。”
宋情书这次终于记得问:“哪里不一样?”
“你长大了。”他没头没尾应一句。
宋情书没听懂,但莫名心跳漏了一拍,总觉得那四个字意味深长。
她偷偷看他,却意外四目相撞,她心虚害怕,却不敢挪开双眼,生怕自己的心事暴露无遗。
于是两个人对视了足足十几秒。
网上说对视八秒就会产生爱情,宋情书是个演员,不惧怕对视,可她面对他,毫无招架之力。
她最先败下阵来,匆匆偏过头。
心跳声震耳欲聋。
周祁砚微微勾了下唇角,并没有让她难堪,轻声问了句:“吃好了吗?”
宋情书胡乱点了下头。
“那陪我看会儿电影吧,我今天心情很差,稍微陪我一会儿,我再送你回去,好不好?”
“嗯。”她看他的眼神里又充满心疼,好像这时候他说什么,她都会答应他。
周祁砚起身的时候,虚虚挡了下她的眼睛,“别用这种眼神看我。”
“为什么?”她因为错过了一个为什么,现在几乎形成了条件反射。
她想更了解他,包括每一个想法。
“你是十万个为什么吗?”他好笑道,“那你先告诉我哥哥到底什么样,我再告诉你为什么。”
“……那我不问了。”
他怎么还记得这茬。
022
要迟到了, 林莎莎叫了造型师上门,把宋情书从床上直接薅起来。
“你这赖床的毛病怕是没救了。”林莎莎吐槽她,“昨晚又干嘛了?”
小段探头, 撇清关系:“不关我的事, 不过昨晚周总送她回来的时候才十点钟, 一点都不晚。她就是赖床。”
宋情书打着哈欠,被造型师摆弄着,整个人都透着奄奄一息的感觉。
她没敢吭声。
事实上是她失眠了,她躺在床上的时候把在周祁砚那里度过的每分每秒都拿来一帧一帧回放。
两个人吃完饭看了会儿电影, 一部感情片, 整体气氛潮湿暧昧, 电影演到八分钟,亲了三回,宋情书捏着玻璃杯, 一口一口喝冰橙汁, 反复思索上次看这部电影,有这么黏腻的情节吗?
——电影是她挑的, 她有点坐立难安。
周祁砚倒是没什么表情,但看得特别认真,这让宋情书感觉更吓人了。
“哥……”她叫他,“因为被催婚不开心,还是因为别的?”
她想转移一下注意力, 也想转移一下他的。
周祁砚微微侧头看她, “别的。”
他今天说话很简短,而且她不问他就不解释。
她沉默片刻, 觉得有点难受。
这种浓重的被冷落的感觉,事实上最近一直存在, 她以前并不这样,他对她也没有明显的变化,一向是这种冷淡疏离的性格,甚至相比于对别人,对她还更体贴关切一点。
她明明了解他,却还是难过了。
她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于是主动开了口:“哥你是不是不想跟我聊天,我也可以保持沉默,只陪陪你的。”
但我希望你告诉我。
周祁砚摇头,轻笑了下,“没有,怎么会这么想?”
“你都不主动跟我说话。”她思索片刻,“你不开心……也不告诉我你为什么不开心,我都不知道怎么安慰你,我在这儿坐立难安,怕不说话你一个人难过,怕说话打扰你清净。”
翻来覆去,不过一句:你对我并没有倾诉欲。
周祁砚看她一直喝果汁,怕她糖分摄入过量,去倒了杯茶过来递给她,“抱歉,是我不好。跟你有关,所以不知道怎么开口,但还是想留你。”
“我……?”宋情书表情迷茫。
“我奶奶想见见你,但我不确定你想不想跟我去见见周家人。”
他的眼神平和、冷静,但宋情书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些幽沉的东西,像是漩涡,让人莫名紧张。
“为什么?”她好像今晚只会这三个字了。
“大概好奇我为什么这么喜欢你。”
他用了喜欢这个词,宋情书心跳顿时发乱,明知道他在说哥哥对妹妹那种喜欢,可莫名的心虚和害怕笼罩她,反复回想自己是否有暴露心迹的行为和语言被他发现了。
他在试探她吗?
不会的。他就算发现了也会维护好她的自尊,不会这么光明正大地来拆穿她。
她的脑海里天人交战,半晌才找到自己声音,“那我需要做什么?”
“什么都不需要做,去吃顿饭就好,不过她可能误会我喜欢你了,你可以反驳,她不是固执的人,也不会跟你生气。”
这个喜欢,大概真是她理解的那个喜欢了。
“那你想让我反驳吗?”她看着他,轻声问,模糊地感觉到他今天的不开心是连环性的,但也并不敢确认。
是被家里催婚后不同意,周家误以为他是爱着曾经寄养家庭的妹妹所以才不结婚的吗?
还是因为他对她太好,超过报恩的范畴,周家介意了,才会催婚试探他的吗?
如果是那样,他越捂着不让见,似乎确实越是诡异。
“我尊重你的想法。”他说,“不用担心说错话做错事,一切都有我。”
“哥。”宋情书突然抬头看他,像是鼓足了勇气,“我不介意被误会被讨厌甚至被威胁打压,我永远爱你,站在你这边。”
周祁砚偏头失笑:“小朋友似的。”
半晌,抬手轻揉了下她脑袋,“谢谢,哥哥也爱你。”
或许是电影配乐太旖旎,又或者夜晚太暧昧,不然怎么能说得出这么肉麻的话。
晚上睡觉的时候,宋情书反反复复反刍这段场景,然后一边懊悔自己不该说这段话,一边好奇他为什么回应她。
他在想什么?会不会也有一点喜欢她。
他都觉得周家人会误会他爱她,却还把她叫去家里,竟然也没有避嫌的意思。
到底是因为不在意?还是他也不能确定,对她是什么感情?
因为反复在思索这些,所以她几乎整宿没有睡。
凌晨在刷微博,回复了粉丝的留言,粉丝又发去超话,高兴被看到,顺便担心她为什么这么晚还没睡。
周祁砚不知道怎么知道了,视频弹过来的时候,她几乎瞬间从床上坐了起来。
“哥……”接通后她呆呆看着屏幕,彻夜未眠让她大脑变得迟钝。
周祁砚把手机搁在一旁,侧过身,几乎背对着她在穿衣服,合体的衬衣勾勒出窄瘦的腰身,肩膀却很宽,框在手机屏幕里很赏心悦目,但她脸红心跳,不敢看,微微偏过头,只用余光看他。
“没睡好?”他问她,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压迫感十足。
才六点钟,他已经要去工作了。
宋情书没回答他,只是埋怨一句:“你打视频是为了让我看你换衣服吗?”
他微微一愣,系上最后一颗纽扣,回过身拿起手机,“抱歉,我只是想看下你的状态。”
“我没事,就是今天要去试戏……我有点紧张。”她随口扯谎,眼神看着屏幕里的他,比看到真人还让她慌乱,或许是因为视频需要两个人被迫对视,那种眼里只能看彼此的局促。
“尽力就好。”他停顿片刻,“几点结束?我去接你。”
宋情书没敢告诉林莎莎,路上告诉了小段。
小段表情若有所思:“……你俩这跟谈上了有什么区别?”
宋情书:“……”-
宋情书很快把情绪收拾妥当了。
试戏的地点在绿春酒店,去了不少演员,光宋情书面的那个角色,都有三个备选,而且胡瑞平出了名的不按套路出牌,他选演员的标准一直都是靠感觉,看眼缘,所以经常海面。
一次面很多,但也有可能一个都不用,为了一个合适的配角选个好几回都有,哪怕戏份只有几场。
宋情书在外面候着,忍不住有些紧张。
她默默读着滚瓜烂熟的剧本,聊作自我安慰。
她很喜欢这部戏,是部纯爱片,男女主人公跨越十三年的恋情最终也没修成正果,整体基调是温馨治愈的,但悲伤丝丝缕缕透出来,后劲很足。
宋情书试女主的戏,上部科幻片她演一个病弱的亦正亦邪的反派角色,这部女主是个盲人,片中有大量的细节戏来体现她独处时的状态,她需要让自己从身到心都是一个“盲人”的状态。
但一个健全人去诠释盲人,很容易流于表面,或者用力过度。
人太多,大概因为烦躁,莫名很热,小段拿剧本封套给她扇风,看她不停默诵剧本,觉得她实在是紧张过了头。
“盛炀竟然也来了。”小段索性给她转移注意力,她这种提前会做充足功课的乖宝宝,是不需要再临时抱佛脚的,放松一下会更好。
宋情书一脸痛苦:“我这是什么运气。”
故事剧情倒是不复杂,它主要聚焦点在女主身上,所以是一番女主戏,男主如果按戏份来算,连二番都算不上,就是个大部分时间活在回忆里的角色。
但男主的设定过于白月光,胡瑞平一直想找个能顶得起来这个角色的人,盛炀外形和气质是绝对符合的,但咖位摆在那儿,他不太会自降身份给别人作配的。
前阵子盛炀和徐冰冰的事儿热搜闹了好一阵,徐冰冰直接自爆和盛炀怀有一子,盛炀团队不敢得罪徐冰冰背后的新扬娱乐,没跟他商量也没敢生气。
走的负责好男人的人设,称两个人已和平分手,分手后才发现怀孕的,徐冰冰因为喜欢小孩儿而打算独自生下孩子并抚养,但他也愿意承担相应责任,也表示和徐冰冰关系一直很好,是和平分手,以后也会像好朋友一样相处。
舆论闹了几天,宋情书没太关注,不过据说最后虽然招来大批的女友粉脱粉回踩,但总体上盛炀的口碑竟然稳住了。
“血还是厚啊,别人见了照样客客气气。”小段跟她咬耳朵,“不过他愿意来试胡瑞平的戏,估计是示好。或者进一步平息舆论。”
证明自己跟新扬没闹掰。
胡瑞平是新扬的人,这部剧新扬既是投资方又是出品方,对这部戏抱了很高的期待。胡瑞平一直拍文艺片,但也一直在市场接受度上做平衡,他自己给自己的定位其实是商业片。
胡瑞平跟中生代保持着良好的关系,跟新生代的流量小生合作很少。
如果有盛炀做桥梁,这部戏的宣传会轻松很多。
徐冰冰那边舆论没稳住,招来不少骂,他这边倒是全身而退,不管是不是他本意,总归是得罪人的。
只是他来试戏,成功率太高了,这个角色像是为他量身定做的。
那宋情书要是也面上,俩人搭档估计又难免被议论。
毕竟虽然是个乌龙,但还是“绯闻男女友”的。
粉丝又该说无风不起浪,这俩真的没什么怎么会被误解了。
有话题度虽然对电影宣传是好事,但谁愿意一直炒莫名其妙的绯闻。
宋情书唏嘘不已,这圈子里真的太复杂了,一夜爆红和一夜爆黑都有可能,上一秒还是血雨腥风,下一秒就风平浪静,昨天还是黑料缠身,今天就可以洗白反转。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分不清,她常常感觉到不可思议,甚至很难把自己归结为圈内人。
幸好她也不用融入这个圈子。
“如果没我哥,我可能确实混不了几天。”宋情书低声说。
“你哥哥对你确实好,但你自己也争气,这圈子里有人捧的比比皆是,也不是谁都能红。”小段拍了拍她的肩,怕她待会儿又妄自菲薄起来。
她进圈靠运气,而且一路运气都不错,后来周祁砚确实帮她规避了大部分风险,但她自己如果立不住,就这一轮一轮黑热搜下来,早就是强捧遭天谴的命。
宋情书笑了笑:“我知道,我没觉得自己不好。”
“那你怎么不跟你哥表白,你这么善良可爱对他好的妹妹,他应该感恩命运的馈赠。”
宋情书:“……你到底是怎么把这两个话题扯在一起的。”
小段指尖轻点了下她眼皮,“我只是看你为了他辗转反侧不能入眠,黑眼圈八百层粉底都遮不住,恨铁不成钢。”
宋情书突然挺直腰板,眼神坚毅:“好,我待会儿见了他就强吻他,抓住他脖子逼问他,到底跟不跟我好。”
小段笑得不能自抑:“你最好是。”
023
排在宋情书前面的几个, 表现得都不大好,出来一个比一个垂头丧气,门外候着的人也都紧张起来。
轮到宋情书的时候, 已经很晚了, 一进门七八个人或坐或站围着长条桌, 还有大概十几个在镜头后或者旁边,阵仗看起来不小。
估摸评委席上的胡瑞平脸色太差,其他人也不太敢吭声,气氛显得凝重, 宋情书进来的时候, 胡瑞平只瞥了一眼她, 什么话也没说。
盛炀倒是和导演站在一块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评委。
看来他的确是十拿九稳了。
选角导演和胡瑞平对视一眼,发觉对方都懒得抬眼皮了, 于是随意翻了下剧本, 说:“试一下这个。”
那一瞬间宋情书莫名觉得像毕业答辩,且氛围更恐怖一些。
刚有人出去给了她试戏的片段, 这会儿是临时更改了。
她扫了一眼纸上的字,微微调整了下呼吸。
目前剧本只有大纲和几个重点戏份的片段,完整的剧本是没有的,宋情书翻来覆去研究过,甚至还着手写了人物小传, 她心里不怵, 刚在外面紧张得冒汗,这会儿进来了, 倒是心境平和起来。
这场戏没有台词,女主刚刚失去爱人和亲人, 半夜从睡梦中惊醒,在房间里跌跌撞撞。
她本来对自己的房间无比熟悉,剧本上写,她失魂落魄,一遍一遍地摔倒,最后崩溃大哭。
宋情书刚看的时候觉得,她只是太伤心了,所以失去了基本的判断能力,而无数次的摔倒,造成了她最终情绪崩溃。
但有一天她太困了闭着眼上厕所,突然意识到,人对格外熟悉的东西是有肌肉记忆的,一个盲人在自己住了二十多年的房间里有可能不小心摔倒,但不太可能因为失魂落魄一遍一遍摔倒。
所以宋情书的诠释很平静,她的第一次摔倒是意外,但后面带着一点自暴自弃自虐的平静,好像疼痛能唤醒感知似的,但疼痛只会唤醒记忆,在这个熟悉的房间里,满满都是关于爱人的回忆,而关于他的回忆总是美好的,越美好,越痛,身体的痛和心灵的痛交叠,崩溃是一瞬间的爆发。
委屈、愤怒、不甘,所有的情绪都凝聚在这一刻,平静只是掩饰,她的内心千疮百孔,痛不欲生。
宋情书眼神空茫,痛到紧抓衣领,像是要窒息了,可悲痛欲绝的时候,是失声的,她微微仰着头,明明是声嘶力竭的动作,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终于,她蹲下来,在地上摸着往前爬,最后突然摸到了一个凳子脚,那是爱人生前为她打造的,她把身子蜷缩在凳子旁,无声地抱紧,像是拥抱再也拥抱不到的恋人。
演到最后,胡瑞平的不耐烦全都消失了,他稍稍坐直,身子前倾,神色甚至有点激动,宋情书的诠释谈不上多精妙,但她共情力非常强,表演也很自然有灵气。
庄寒山推荐的时候说是个天赋型演员,他并没有放在心上,这行有天赋的多了去了,但白纸一张的新人硬伤也总是很明显,他偶然看过她的角色,觉得她戏路有点固定在反差型角色上了,这种角色容易出效果,乍一看挺唬人,但其实可能就那么回事。
“宋……情书?”胡瑞平翻了翻她的简历,突然说了句,“来段有台词的吧。”
之后又让盛炀跟她搭了一下,胡瑞平脸上终于有了点笑意,问她是不是研究过盲人,还是有过相似经历。
宋情书说自己尝试过蒙眼生活,最开始只是一会儿,后来是一个小时,有一天她休息,就决定把眼睛彻底蒙上,她记得有一天很重要的东西掉了,她下意识就想撕开眼罩,她突然意识到,一个健全人是无法真正体会到眼盲那些绝望的瞬间的,因为永远有退路。
刚刚表演的时候,她的手链也掉了,是周祁砚送她的手链,镶嵌了很多宝石,亮晶晶的,她从小就很喜欢各种彩色的石头,他一直记得。
她收到的时候就很喜欢,不仅仅是手链,还有情意。
所以掉的那瞬间,她下意识就想去捡,害怕踩坏了,害怕表演完被踢到哪个角落找不到。
那一瞬间联想到很多东西,重逢之后她变得格外患得患失,因为失去是一件太过于痛苦的事,那种痛苦在于没有希望,或者希望遥不可及。
十三岁他走的那年,她无数次幻想会在放学的时候看见他在门口接他,想象在任何地方偶然遇见,有一年跟爸妈和哥哥出去旅游,到了目的地,看到一栋漂亮的别墅,下意识就在想,会不会他也住在这种地方。
起初还是有联系的,但联系越来越少,他去新家并不适应,周家人各怀心思,但又不想让他们担心,索性就不讲,那时宋情书非常想念他,但也知道他有自己的亲生父母,周家是很富裕的家庭,他会有非常优渥的物质条件,得到很好的教育,以后有很光明的前途,所以她也不敢讲述自己的思念,害怕给他带来困扰,更害怕他家里因此而误以为他们别有所图。
于是就这么阴差阳错,逐渐断了联系。
她到现在也怕,害怕他随时会消失,害怕两个人再无交集。
那种恐惧让她无法理智面对她的感情,她没有办法接受因为自己的喜欢而再次把他推远,那样她可能永远也无法原谅自己-
从酒店出来的时候,宋情书眼睛还是红的,胡瑞平跟她聊了很多,也跟林莎莎打了招呼,莎莎姐说,基本是稳了。
不过也不好说,一来是胡瑞平这个人要求很苛刻,这会儿很满意,过两天就不一定了,而且他出了名的喜欢改剧本,到开拍是个什么故事都说不好。二来刚胡瑞平突然问了一句她想和谁搭档拍这部戏,当时盛炀就在她面前站着,眼神柔情得都能掐出水来,恨不得当场给她炒个cp让大家看看配不配。
但宋情书认真思索片刻,推荐了一个叫凌越的。
她和凌越也不熟,顶多算有过合作,是个口碑不错的演员,但资源不好,一直不温不火。
对方的演技甩盛炀八条街,外形更贴角色,但名气当然差盛炀十万八千里。
是个很中肯的建议,是认真思考过了的。
但因为太认真而显得有些情商过低。
“你是不想跟盛炀合作吗?”林莎莎问了她一句。
宋情书点点头,他俩凑一起绝对八卦先行,而且因为上次的事,她觉得盛炀这个人人品很差劲。
“不过你这得罪人?太明显了,盛炀这个人小心眼的很,小心他报复你,如果最后胡瑞平真把他刷下去了,不管是不是因为你的话,在他那里都是你坑他两回了。”
宋情书撇嘴:“明明是他坑我。”
上次的事她才是那个蒙受无妄之灾的人吧。
酒店的地下停车场,宋情书在C区等周祁砚,她让小段和莎莎姐先走了,想跟他单独待着。她不知道他来接她是要干嘛,她也没问,因为她也想见他,无时无刻不在想,尽管害怕跟他待在一起暴露心思惹他厌烦,但又时刻想着不顾一切表白,把关系往前推。
她感觉自己像是被放在油锅里煎,可尽管煎熬,也乐此不彼。
却没想到还没等来周祁砚,先等到了盛炀。
盛炀戴着黑色的口罩,身后跟着经纪人和保镖,他挥手让经纪人和保镖先上了车,走过来:“在等人?”
宋情书“嗯”一声,微微蹙眉,有点不高兴,但没说什么。
盛炀这种走到哪儿都被拍的人,一向很注重公众场合的分寸感,尤其女明星,生怕谁蹭他热度,跟徐冰冰谈了那么久恋爱,孩子都怀上了,都没透露过一点风声。
地下停车场我一向是被偷拍的圣地,因为好藏机器也好藏人。
这会儿他凑这么近,她本能觉得不对劲。
果然,盛炀脸上虽然还保持着微笑,眼底却一片冰冷:“金丝雀还是温顺点活得久一点,虽然偶尔闹腾点挺逗趣,但饲主翻脸无情的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胡瑞平当场拒绝了盛炀,恭维他说他这么大的腕来这里屈才了,说等什么时候有大投资再来找他邀戏。
宋情书的建议没那么重要,但她背后靠着辰星却值得权衡利弊。
他现在烦透了这些资本家,一个个真当自己是个爷。
这些人只看利益,没有人性的。
宋情书实在没想到他会贴脸讽刺她,停顿片刻,抬头看他:“盛老师经验之谈吗?”
他跟徐冰冰在一起的时候,虽然徐冰冰咖位没他大,但他一直被拿捏着。
盛炀都这么生气了,还能保持着微笑,真是够敬业的。
“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他问。
宋情书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周祁砚的迈巴赫打了下喇叭,她不想让他等,朝车子挥了下手,大步走了过去,拉开车后座的车门钻了进去。
周祁砚蹙眉看她:“在聊什么?那么开心。”
他只看到盛炀那张假装深情和善的脸。
宋情书不想他担心,摇了摇头:“没什么,刚试戏碰见了,就闲聊两句。”
周祁砚的脸色有些发冷,大概是不喜欢她跟男演员有太多私下的接触。
他对她很关注,上次的事他知道,也可能是害怕她太良善被人连坑过自己的人都好声好气。
宋情书太了解他,旋即意识到自己不该瞒他,于是微微笑了下,“哥……帮我个忙行不行。”
周祁砚侧头看她,甚至都没问帮什么,只是回答:“嗯。”
她思索片刻,突然十指交握,握住他搭在腿上的手,然后微微挪了下身子靠近他,从他那边降下车窗,倾身过去跟车窗外的盛炀说了句:“我不想跟你扯上一点关系,你这个人真的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很恶心。下次离我远一点。”
周祁砚连眼神都没给,只是略带着纵容地任由她说话和动作。
说完,宋情书没等他回答,升起车窗,坐直身子,然后松开了手。
周祁砚微微蜷缩了下手指,身上被她压过的触觉还清晰,他微微清了下嗓子,强装理智地问了句:“怎么了?”
“他讽刺我是金丝雀,你是我的饲主,警告我别在外面作妖,你会一脚把我踹了。”宋情书故作自然地把手搭在他掌心,“哥你手比我大好多。”
她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冲动确实是魔鬼。
她在想,他会不会觉得她一点分寸都没有?
但她真的快要控制不住自己了。
就试探一下,就一下下。
周祁砚沉默片刻,忽然攥住她的手,手掌完全包裹住她的掌心,他轻声说了句:“嗯。”
气氛顿时混沌起来,空气仿佛都不流通了。
“哥……”
她莫名慌张,下意识叫了声,想问他在干嘛。
可他什么也没说,过了几秒钟,自然地松开了她的手。
“下次你可以说我是你养的金丝雀。”周祁砚低声说了句,“我的身份你说了算。”
“那我说我们隐婚有子也行?”宋情书半开玩笑。
他表情认真,“可以。”
024
可以。
那接吻也可以吗, 在一起可以吗,结婚可以吗……
他的“可以”总给她一种:无论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的错觉。
这真的已经完全超出哥哥的范畴了, 但很多时候他又总是近乎固执地谨守着哥哥的分寸。
宋情书突然有一种问下去他也不会生气的感觉, 可又怎么也张不开口, 甚至这会儿突然不敢去看他。
这种纵容有没有一丝暧昧的成分,她不确定,但她已经心乱了。
这哪里是试探他,这分明是在折磨自己。
连被他握过的手都有些不自在了。
掌心不自觉攥得极紧, 指甲嵌进肉里, 隐隐发疼,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意识到,默默松开,揉着被掐疼的掌心, 暗骂自己:被握个手而已。
余光里偷偷看他, 可惜他没什么表情,从小到大情绪都好像很淡, 她知道是因为从小的经历不太好,他过早地学着去处理生活中的一切事情,而在遇到困境的时候,情绪是最无用的东西,所以会强迫自己压抑过喜过悲的情绪, 因为一不小心就会陷入泥沼。
“哥……”她又叫他。
“嗯。”
她每次也能从他的语气里判断他的心情, 这好像是一种独对他作用的天分。
他的情绪应该还不错,因为什么呢?有没有一点……是因为她?
“我们去哪儿啊?”她这时候才想起来问。
周祁砚看她一眼, 突然笑了下:“你怎么不等我把你卖了再问。”
“那你准备把我卖去哪儿?”宋情书无所谓道,好像完全信任他。
“你哥哥来了, 我安排他先去餐厅了,待会儿跟他吃过饭,我送他去酒店,让徐泽送你回家。他只待三天,来参加一个学术讨论会,顺便来看看你。”
哥哥……
她最近每天哥哥哥哥的叫,都快忘了她还有个亲哥了。
她顿时炸毛,手下意识握上门把手,惊恐:“我不去,宋嘉澜怎么来了告诉你不告诉我。”
到底谁是亲生的?
周祁砚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大,蹙眉抓住她胡乱摸车门把手的手:“别乱动。”
宋情书任由他抓着,甚至趁机往他那边贴了贴,挨着他,脸朝向他的脖子,歪一下头,就能靠在他肩窝了。
她颓丧道:“我前一阵老是半夜骚扰他,他见我准揍我。”
事实上宋嘉澜炸了好几次了,好几次扬言要飞过来收拾她。
她就仗着天高皇帝远呢。
“为什么半夜骚扰你哥。”他突然表情严肃起来,“不高兴吗?为什么不跟我讲。”
宋情书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怎么告诉他,她的烦恼是因为他。
“小书,我答应你爸妈会照顾好你,我就在A市,遇到事情你应该第一时间跟我讲。”他怕她很多事情不好意思说,于是补充一句,“什么都可以告诉我,我没有什么不可以听的,在我面前不需要考虑任何可不可以应不应该,知道吗?”
不是商量的语气,宋情书“哦”了声,轻声说:“知道了。”
她又问:“没什么事就想找人说说话,也可以找你吗?”
“可以。”
“什么时候都可以?”
“什么时候都可以。”
又来,又是这种毫无底线的纵容,宋情书觉得自己一边享受一边又发闷,他能给的再多,都不是她想要的,所以他给的越来越多,她却越来越不满足。
莫名的冲动驱使她,她说:“那我想谈恋爱了,你也可以假装我男朋友吗?”
周祁砚微微侧头,视线和她撞在一起,他的眼底像深渊,情绪全陷在里面,看不清。
他沉默了,没有说可以,也没有说不可以,只是看着她,像在审视。
那眼神失去了往日哥哥看妹妹的温和,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那是一种看异性的眼神。
仿佛一瞬间,他褪去了哥哥的身份,只是一个让她心动的男人。
她在一瞬间感觉到一种强烈的心悸、眩晕,想要捂住他的眼睛,想亲吻、拥抱,靠冒犯来压下那种强烈的不安,获得一种精神的安宁。
片刻后她清醒了一些,骤然觉得那眼神像审判,她有些害怕地往旁边挪了一点点,装作若无其事地垂下头,说:“跟你开玩笑的,宋嘉澜每次都只会让我多喝热水,也不知道他怎么追到我嫂子的,我嫂子真是瞎了眼了。”
宋嘉澜的老婆比宋嘉澜小八岁,比宋情书大四岁,比周祁砚还要小一岁。
宋情书兀自嘟囔着,但其实她没跟宋嘉澜开过这种玩笑,她也不过是不想这一刻显得自己太冒犯。
“男朋友都需要做些什么?”他突然开口问,语气平静,依旧听不出来喜怒。
“吃饭、看电影、陪聊……”说完她突然抿了下唇,因为这些他都做。
除了牵手拥抱接吻……其他的,他几乎都为她做过了。
“还有呢?”他轻声问。
还有什么,她的大脑因为过分紧张而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她不是不知道,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了,因为直觉他不是为了问她男朋友需要做什么。
他好像就是为了提醒她:男朋友能做的,我几乎都做过了。
“哥……”宋情书低着头,把头都快要埋到膝盖上了,两只手撑着沉重的身子,和一颗沉甸甸的心脏。
“我好像……好像……”她闭了闭眼,好像有点喜欢你。
后半句还没说出口,车子骤然停了,挡板把前后隔绝得严严实实,司机按了通话键,提醒:“先生,到了。”
周祁砚却安静地看着她:“什么?”
宋情书深呼吸了一下,“先下车吧,我还……还没想好怎么说。”-
宋嘉澜翻着菜单,有些心不在焉,他在A市上了四年大学,读了两年硕士,对这里无比熟悉,却还是第一次感到完全的陌生。
爸妈打来几次电话,问他到了没有,见没见到小书,她在这边怎么样,生活得好不好,工作压力大不大。
这个小妹比他小了十二岁,兄妹关系很融洽,婆婆文海棠废文吃肉文都在企 鹅裙八爸三另妻七五三柳但总归年龄差太多,他成年之后,两个人就聚少离多了,他能照顾她的时间不多,反倒是家里养了几年勉强算半个养子的周祁砚,陪伴了她最需要关爱的几年。
所以有时候对她来说,周祁砚比爸爸妈妈哥哥都还要重要,那种重要和血缘无关,因为无关,更显得珍贵。
他记得当年自己就担心过,周祁砚和她会发展出超越兄妹关系的情愫来。
那种直觉强烈到他失去了一个做哥哥的分寸。
——他对周祁砚从来没有过不满,相反他很愿意做他哥哥。
这么多年,他对他唯一感到抱歉的就是那个晚上,旁敲侧击提醒他,要注意和妹妹保持距离。
他当时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坐在自己房间里摆弄着作业,闻言只是轻点了下头。
他不该提的,周祁砚不是普通的小孩,他过分早熟,自尊心又强,尽管他说得再委婉,他一点就透了。
他哪怕去教育宋嘉宜,都不该来旁敲侧击他。
那个房间宋嘉澜记得很小,小到只能放一张小床,一个衣柜,一个书桌,周祁砚用的凳子是那种方正的木凳,连个舒服点的椅子摆进去都局促,谁进他房间,都只能坐在他的床上。
宋情书甚至经常坐着坐着躺在上面睡觉。
宋嘉澜无数次说过,他在外地上大学,回来的机会很少,让他挪去他房间住,他回来了住小房间就行。
但周祁砚总是摇头,或许是出于礼貌,又或者是出于年少的自尊。
他太过早熟,来宋家的时候已经十二三岁了,他没有过叛逆期,但青春期的少男少女,总是敏感的。
无论家里对他再好,恐怕都很难打消他的顾虑,让他拥有完全的归属感。
家里都心疼他,所以谁也没阻止过妹妹亲近他。
那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宋嘉澜感觉到强烈的不安,来敲打他。
他什么也没说,既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既没有生气,也没有讨好,只是平静地点点头,饱含沉重,这让宋嘉澜感觉到一丝愧疚,后来很多次想要弥补,但没想到没几个月后他就离开了,这件事就变成了一个心结。
再见面是十年后,他这个年纪,见过太多事,也没有什么看不开的了。
如果时光回溯,他或许不会再去做这种提醒,倒也不是他赞同,只是觉得,年少的心事总是在有限的时间和空间里显得热烈而深刻,但时间就像是洪流滚滚而过,要不了多久,再深刻的东西都会被冲刷平整。
他明明了解周祁砚,也了解自己的妹妹,即便真的有什么,也不会失了分寸,怎么就选了一种并不合适的方式来做提醒。
所以周祁砚把宋情书带来A市并照顾她的时候,他根本就没有多想。
但他没想到自己会在昨天夜里接到周祁砚的电话,那时候大概是半夜。
他下意识以为是宋情书,张口就骂了一句:“再半夜给我打电话我就把你绑了扔海里喂鲨鱼。”
“哥。”他叫了他一声,然后是长久的沉默。
宋嘉澜这才清醒了一点:“阿砚?这么晚了有事么。”
“我想跟你坦白一件事。”周祁砚带着几分苦笑,“我想追求小书。她还不知道,我也没有把握,但我们关系太复杂,我不希望她因为这个和家里闹不愉快。我能感觉到她对我有一点感觉,至于是不是爱,我还需要确认,哥,对不起。我试图控制过,但我真的喜欢她。我想听听你的想法。”
宋嘉澜一直没插话,他就一直断断续续讲。
之后宋嘉澜沉默了足足三分钟,三分钟实在是太过漫长了,漫长到他几乎把过去现在都在脑海里回放一遍,甚至他都要上升到哲学层面去了。
两个人谁也没有开口,周祁砚安静地等着,像是罪人在等待自己的判决,惶恐又虔诚。
周祁砚离开的十年,宋嘉澜最清楚宋情书是个什么状态,她对周祁砚的依赖喜欢已经不太像妹妹对哥哥的喜欢了,甚至有时候都到了一种病态的地步,如果真的喜欢他,他一点也不会意外。
但是……
“什么时候开始的?”
“不确定,但我感觉是最近。”周祁砚说,为了告诉他:年少的时候或许可能我也无意识喜欢过她,但我没有任何越界的心思。
又是长久的沉默,事实上宋嘉澜都快把头发薅秃了,盘问了足足十分钟,确认他是真的认真的,才说了句:“爸妈不会同意的,但我这里,我愿意尊重小书的想法,如果她也喜欢你,我不会做任何干涉,但如果你欺负她,我保证你会死的很惨。”
“谢谢哥。”周祁砚明显松了口气。
宋嘉澜看到两个人一起进来的时候,有片刻的恍惚,已经快要想不起来,这俩小时候是什么样了。
都长大了,一个个人模人样的,看起来倒是还有点该死的般配。
周祁砚给宋情书拉开凳子,等她坐下来才在宋嘉澜对面坐下,微微颔首:“久等了,哥。”
宋嘉澜眼神在两个人身上逡巡片刻,最后落在宋情书身上,原本成熟稳重斯文严肃的知识分子形象瞬间崩塌,突然倾身,抬手,一巴掌拍过去,利索而熟稔。
宋情书的闪躲比他巴掌更快,整个人往周祁砚身后躲。
但周祁砚不明所以,凳子往后拉了一下想给她腾地方,没想到正好让宋情书钻进他怀里。
周祁砚抬手,轻揽住她护了下,扭头无奈看宋嘉澜:“哥……”
那眼神分明写着:你打她干嘛。
025
这下宋嘉澜连周祁砚都想抽了。
看俩人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吃一顿饭骂了她八回。
宋情书小声嘟囔:“下次你别来了,叫我嫂子来,不想看见你。”
“要不是爸妈叫我来, 我想看见你?”他还记着她半夜骚扰他的仇, “下次再半夜打电话, 我就把你小时候舔鼻涕的照片发给你粉丝看。”
谁能在喜欢的人面前听这个,宋情书闪身挪到对面宋嘉澜的旁边,狠狠捂住他的嘴,“没有的事, 我告你诽谤。你怎么这么烦人, 哪有你这么当哥哥的。你早恋的事我到处跟别人说了?我跟嫂子说你追她的时候偷偷藏人家皮筋了?”
说着说着俩人几乎又要打起来。
周祁砚沉默吃饭, 也不参与,唇角微微勾起,忍不住笑了下。
宋情书从小就很乖, 唯独对自己哥哥“嚣张跋扈”, 其实是宋嘉澜给她养出来的脾气,他比她大了十二岁, 因而从她小的时候就不太跟她计较什么,俩人没经历过什么针尖对麦芒的时期,她人又乖,很少调皮,对哥哥黏得很, 宋嘉澜没事儿就爱逗她, 常常把她气得跳脚,她一生气他就道歉, 变着花样哄她,但下次还明知故犯。
因此宋情书每回见他都要先下手为强地报复一下, 屡败屡战,屡战屡败,越挫越勇。
久而久之,形成条件反射了,她见了宋嘉澜就想气他。
“工作累吗?觉得不高兴就回家,家里不缺你一口饭。”宋嘉澜最后还是打量她片刻,说了句,“你在外面吃不饱饭啊。”
以前就偏瘦,现在更瘦了,风一吹怕是就要吹跑了。
宋情书撇撇嘴,“哪里有那么夸张,你要回去跟爸妈乱说我就咬死你。”
“你属狗啊,动不动咬人的,几岁了?”
“没你幼稚。”
……
周祁砚在俩人再次吵起来之前,抬手给宋情书盛了一碗汤。
宋情书这才清醒一点,闭嘴了。
宋嘉澜数落完送宋情书,又来数落周祁砚:“你那么大一个公司要忙,别围着她来回转。她又不是小学生,你当她老板也要有点老板的样子,别整天惯着她,惯得她无法无天,她是来工作的,又不是春游的……”
周祁砚颔首,表示受教。
但他又怎么能控制自己的心。
宋情书却不满意:“你当老师当出职业病了吧,我祁砚哥有分寸。”
他有个屁。
他有分寸也不会照顾着照顾着快照顾成女朋友了。
都是成年人,道理实在不需要多说,周祁砚电话里把话都说到那个份儿上了,他再说任何话都没有什么意义了。
俩人真能成他也就当亲上加亲了,可也不代表他非常认同。
连周祁砚自己都说,俩人关系复杂。
这种恩情亲情和爱情混合的感情,他到底是真的想清楚了还是假的谁也无法去深究。
但家世、性格,职业,这些明面上的不合适却是显而易见的。
所以他说爸妈一定不会同意。
爸妈俩人都是苦日子过来的,都是独生子女,小地方长大靠学业逆袭一路走到现在,年轻那会儿俩人不仅要照顾两个孩子,双方父母身体都不大好,也没有退休金,两个人撑起两个家,四个长辈,好不容易日子越来越好,又养了周祁砚五年。
虽说那会儿周祁砚都十二三岁了,不需要怎么照顾,看似也花不了多少钱,但父母那种良善的人,哪里会忍心区别对待,那会儿真的不给宋情书一点零花钱,甚至削减了她很多开支,一来是为了让她有责任心,自己答应的事就要学着去承担后果,二来是也是怕周祁砚心思敏感。
他们是真的把周祁砚但那个自己亲生孩子养的,大学的学费生活费各种开支,他们已经提前准备好了。
毕竟收养的时候,谁也不知道他还有亲生父母,亲生父母会接走他。
他记得当时周家是补了两百万给爸妈,但爸妈没有拿,倒也不是清高,只是毕竟是自己几乎从小看着长大又养了五年的孩子,他们家庭有了这两百万的确能解决很多事,但没了这两百万也丝毫不受影响。
拿了钱,过去这五年的感情,又变成什么了呢。
何况宋情书那么喜欢她这个哥哥,以后她知道了,会怎么想。
所以他们拒绝了。
但周家是做生意的,骨子里就多算计,感情凉薄,也不大相信人性,所以他们拒绝之后,并不会觉得宋家人品端正,只会怀疑是不是放长线钓大鱼。
那些大人们的龌龊心思,父母当然不会说。
只是宋嘉澜毕竟比宋情书大这么多,他早就知道。
所以后来爸妈其实很担心周祁砚,但也很少主动去联系他,联系周家,偶尔从各种地方得知他过得不错,就觉得够了。
他说要把情书签下来的时候,爸妈就非常犹豫,但当初不要钱是怕伤害孩子感情,如今也怕过分的保持距离也是一种伤害。
他长大了,有能力了,可以亲自报答了,爸妈愿意接受,也是表示愿意往来的意思。
但如今他说喜欢情书,要和她在一起,爸妈怎么可能同意。
宋情书什么也不知道,她就觉得宋嘉澜啰啰嗦嗦的,快要比爸妈还唠叨了。
“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你放心吧。”她对宋嘉澜说,然后抱着他胳膊撒娇,“哥,你回家能不能跟爸妈说我超乖的,吃好睡好身体好,什么都好。”
宋嘉澜翻她一个白眼:“不说,自己说去。”
“你不是我哥了,我今天起把你开除哥籍。”
“行,你就周祁砚一个哥,你跟他过去吧。”
“你就不能自己争取一下?”
“不。”
“宋嘉澜!”
“小点声,耳朵都要被你震聋了,阿砚到底是怎么受得了你的。”他看向周祁砚,“你是不是有点受虐倾向?还是说你敢怒不敢言?”
周祁砚笑了笑,眼神其实有点落寞,还夹杂着一点羡慕。
宋情书并不是拘谨的性格,在哥哥和朋友面前都很活泼,但见了他却总是拘束,她对他太好了,好到小心翼翼的地步,可无论他怎么努力,都不能让她在他面前彻底放松下来。
他有时候会觉得自己糟糕,那天他跟梁致远说,他说他不确定自己给她带来的是不是好的,正面的东西。她那么明媚一个人,唯一的心理阴影,也是他带去的-
吃完饭宋嘉澜就走了,但他没让周祁砚送,徐泽开车送他去酒店了。
周祁砚便送宋情书回家。
走到半路,宋情书忽然拽着周祁砚的手臂,小声说:“哥我没吃饱。”
她闷声说着,带着点撒娇的意味。
因为他很在意她的饮食,刚刚留意过,她一边吵架一边也没耽误吃饭,甚至吃的比平时还多点。
这会儿这架势,显然是有别的想法。
“那带你再去吃点别的?”周祁砚侧头看着她说。
宋情书小声说:“过了饭点了。”
那意思是,不想去。
周祁砚微微挑眉,“那跟我回去,煮饭给你吃。”
宋情书还是矜持了一下的,装作为难、犹豫、纠结的样子,但装了不到五秒钟,就点了头,唇角的笑意压都压不住,于是只好低下头,别让自己的高兴表现得太明显。
她今天穿了一条稍显正式点的裙子,粉蓝色的,他的衬衣也是,乍一看,有一种相互呼应的美感,刚吃饭时候才发现,偷偷高兴了很久。
他这个人太好看了,穿什么都好看,只是那张脸不大做表情,总显得冷冷的,所以穿着粉蓝色的衬衣,都透着一股子冷肃。
她低头片刻,又忍不住偷偷去看他,西装挺括,领带板正,侧脸线条也分明,一点柔和的感觉都没有。
其实他不穿西装应该也好看,至少把西装外套脱了,看起来就会温柔很多。
她在意念里脱他衣服,根本没意识到他什么时候看过来,等她眼神聚焦的时候,两个人已经不知道对视多久了,她整个人被吓了一跳,一颗心脏似乎在一瞬间爆炸掉了,她的脸不可抑制地烧红,狠狠战栗了一下,下意识转过头。
“在看什么?”周祁砚仿佛根本没意识到她的窘迫,又或者是故意的,他甚至微微倾身,目光锁在她身上,“我脸上有东西?”
他语气温和诚恳。
宋情书又心虚又慌乱,一边在想怎么掩饰一边忍不住想直接告诉他。
她胡乱点着头,祈祷他快点把注意力从她身上移开。
周祁砚却并没有打算放过她,温和笑着,“那帮我擦掉?又没说你什么,怎么吓成这样。我脸上到底是什么?”
宋情书暗暗调整呼吸,抬手在他脸上胡乱摸了一下,眼神发虚,忍不住乱飘:“擦掉了。”
周祁砚却抓住她的手,抽了一张湿纸巾,仔细而缓慢地帮她擦了手指。
“哥……”
“小书,为什么想跟我回家。”他垂眸,表情平和地询问。
宋情书却忍不住心脏狂跳,意识到他大概真的猜到了,又不确定他到底是个什么想法。迫不及待想要承认,可又不敢戳破。
这种感觉真的太折磨人了。
她沉默许久,却把问题抛了回去:“那你觉得呢?”
“我想听你说。”
宋情书快要不会思考了,她一向对他顺从,好像他说什么她都觉得应该无条件顺着他。
可这次她却忍不住摇了下头:“我不说。”
很多次她都快要脱口而出了,可这一刻因为他的一句话而感觉到莫名的委屈。
“好,那就不说。”他表情仍旧温和,好像什么也没猜出来,就是真的好奇她为什么想黏着他一样。
宋情书忍不住收起手,整个人侧过去看着车窗外。
“待会儿想吃点什么。”他态度如常地问。
宋情书刚平静下来的心情,重新又翻涌起来,她轻吐了一口气,颓丧道:“我想吃你。”
她这句话含在喉咙里,说得含糊且小声,周祁砚没听清,问了句:“嗯?”
“吃什么都行。”她清了下嗓子,坐直了。
026
今天的天气不大好, 冷冷的,眼看着是要彻底入秋了,连风都萧瑟起来。
一直到楼上, 情书都没有再说话, 但也没有不高兴, 就只是安静地跟着他,像回到了小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喜欢他,但就是喜欢, 所以想跟着他, 想和他待在一起, 想跟他说话……
“哥……”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又叫他。
其实什么事也没有,每次叫完了, 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要干什么,但每次他听到后看向她的眼神, 都会让她莫名开心。
或许是贪恋他给的反应。
周祁砚依旧“嗯”一声,早就习惯了似的,也并不等她说什么,推开门,让她进去, 在玄关处给她拿了拖鞋, 宋情书觉得,自己来他这里, 恐怕比回自己家都要勤了。
“我其实不饿。”她终于还是说出口,对他撒谎, 心理负担太重了,每次她都招架不住。
小时候收同学的情书,塞在书包里,他来接她放学,帮她背着书包,看她一直打喷嚏,想把她保温杯翻出来让她喝口水,结果正好看好。他问她这是什么,她慌张地藏起来,说是同桌给她抄的歌词。
他没有追问,只是“嗯”了一声。
其实仔细回想,那天他的表情也很正常,语气也很正常,可情书莫名听出了几分冷淡和不满。
现在想想,可能这就叫做心虚吧。
她是个不太愿意伤害别人的人,有时候会因此降低底线,但他以前告诫过她,不喜欢不要收别人的情书,无论那个人看起来多么真诚、可怜。
宋情书之所以接那个情书,只是好奇情书是什么,虽然很多人给她送情书,但她真的没收过,也没拆过。这次的男生说:“你看看嘛,我花了两个晚上,修改了十几次才写完的,里面还有我给你写的歌,你看一看,算我求你了,不算你答应。你看完扔了烧了都行。”
宋情书心念微动,就收了。
那天她余光里看了周祁砚无数次,总觉得他是生气了,或者误解她想早恋才会收别人情书的。
坚持了不到十分钟,她就受不了内心的煎熬,坦白了:“哥,其实是别人给的情书,但我没有喜欢他的意思,我拒绝他了,但他就是想让我看看,我有点好奇,就……收了。”
周祁砚什么也没说,只是伸了手,宋情书垂头丧气地把情书掏出来递到他手上,他塞进口袋,拎着她上了公交。
所以到最后,她也不知道那封情书上到底写的什么。
时隔多年,莫名回想起这么件事,情书也觉得好笑,她一边换鞋一边偷偷看他。
上学时候同桌暗恋班上的学霸,大概就是这个状态,喜欢满得快要溢出来,眼神是全身最薄弱的出口。
同桌看学霸的眼神都要化了。
情书觉得自己的眼神大概也并不很正常,他到底知道了吗?
他到底怎么想的。
她要是坦白了,他会不会生气,会不会不理她。
这个问题从模糊地察觉到自己喜欢他,就开始反复想,起初还害怕,到现在似乎已经快要免疫了,总是忍不住想,生气了就哄,不理她她可以缠着他,他们这么多年的感情因为喜欢毁掉确实可惜。
可反过来讲,他们这么多年的感情,并不可能因为一句告白而断掉,他是个知恩图报的人,所以自己在周家有了话语权后,会第一时间回去探望爸妈。
就算他将来不理她,也还是去看爸妈,只要还能在一个屋檐下,就一切都有可能。
宋情书深呼吸,再抬头的时候,神色莫名坚毅了一点,像个即将登上战场的战士。
可周祁砚抬头看她一眼,带着几分审视,像是在思考她的意图。
她又败下阵来。
还需要一点勇气,一点点勇气。她垂眸,自我打气道。
不知道过了多久,周祁砚“嗯”了声,“我知道。”
那三个字让宋情书心脏胡乱地跳动着,因为背后包含的意思,似乎过于明显了。
——我知道,我了解你,但我还是带你回来了。
周祁砚看到她瞬间错愕慌乱的神色,微微勾了下唇,“很奇怪吗?我毕竟看着你长大的。”
甚至夸张点说是他照顾她长大的都没错。
连爸妈都说过,他在她身上费的心有时比他们都多。
情书有些沮丧:“你这么一说,好像我俩差了辈了。”
不喜欢。
不想他端着哥哥或者长辈架子。
以前没有,但现在就特别不喜欢,大概是心态变了,她想冒犯他,如果他以长辈自居,她就好像在做坏事一样。
周祁砚让她在客厅坐一下,“我去换衣服。”
宋情书胡乱点点头,其实待在这里她也没有什么事可以干,跟他能聊的话题也有限。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过于没有经验,只知道黏着他。
[不送情书]:你说我勾引他有用吗?就三百六十度旋转摔倒,摔他怀里,或者装脚滑滑抱他……之类的。
小段的省略号占据了三行。
[当段则段]:我觉得你强吻他,抓他衣领质问他到底跟不跟你好比较靠谱。
情书把省略号又给她发回去了,她强吻他倒是没问题,但体力悬殊,他要是推开她,并教训她,她会无地自容的,就算以后他原谅她,她都没办法原谅自己。
周祁砚去卧室很久没有出来。
情书张望好几次,犹豫着叫了声:“哥。”
没人应她,她微微挑了下眉,又过了会儿,他等得有点烦躁,起身过去敲他的门。
“进。”他的声音很淡。
情书推开门就看见他□□上身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看见她才慢吞吞捡了件衬衣穿上。
情书:“……”
还没□□,但是被□□了。
而且俩人以前一起住那么久,都没见过他衣衫不整的样子,他的卧室门几乎对她大开,每回进去,他都穿得齐整。
故意……的吗?
她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荒诞的念头。
“你在干嘛呢?”情书问,“我看你一直没出来,才来……才来看看你。”
“有点心悸,”周祁砚眉眼带着几分倦怠,安抚似地对她笑了下,“没事,老毛病,休息一下就好。待得无聊了吗?”
情书脑海里那点旖旎顿时没了,走过去抓着他胳膊上下看了一眼:“心悸?为什么心悸?什么老毛病,我怎么不知道?有没有事啊?严不严重?”
周祁砚无奈地抬手抵住她的嘴:“好了,说了没事。”
情书眼里顿时氤氲出雾气,难受得要命。
那种陌生感本来已经没了,这会儿又漫上来。
十年真是太漫长了,长到她根本想象不出来,也无法探知这空白的十年里,他到底过得如何,经历过什么事。
“一点小毛病,大概是以前熬夜加班落下了点后遗症。”周祁砚看出了她的落寞,说了件趣事逗她,“我刚从国外回来的时候,在分公司一个女总手下,她说每个月给我二十万,让我住到她家里去,我那时候根本没想过有人要包我,以为是想要工作方便,思考了会儿说,你房子太大了,我住不惯,而且地方比较偏,通勤时间太长。她以为我在欲擒故纵,互相闹了不少笑话。”
情书一点也不觉得好笑,突然扑过去抱住他:“你是不是过得不好,才不愿意理我的。”
周祁砚停顿很久,然后才轻声说了句:“嗯。”
很不好。
刚去国外的时候,其实家里没给生活费,后来给他打钱的伯父,也只是说不小心忘了,埋怨他怎么也不知道说一声。
那一句轻飘飘的不小心,却是他很多的步履维艰。
他一个人在国外求学,家里人对他来说就像一个陌生的符号,他没有任何归属感。
很累的时候,想到的也只是宋叔叔一家。
想得最多的就是她。
她给过他毫无保留的爱,这让他仿佛能和世界找到一个联结。
大概也是支撑他一路走下去的动力。
“我一直都很想你。”周祁砚轻拍她后背,“抱歉,答应了随时会回去看你,但没有做到。”
宋情书的眼泪几乎瞬间就落下来了,眼泪濡湿了他的衬衣,透进皮肤上,像火焰一样,灼伤他。
“别哭,我没事,我很好,我不是在这儿呢吗。”他安慰她。
宋情书却哭得更大声了。
长大后,她就再也没有这么哭过了,心疼他,也觉得委屈。
他好像她偶然捡到的宝贝,精心养护了很久,却被主人要回去了,可别人却不珍惜。
其实从始至终她都只能目睹他的遭遇,她根本无能为力。
情书突然抬头,湿润的嘴唇贴上他的,她不知道怎么接吻,她连吻戏都没拍过,就这么贴着,像只委屈的小狗在□□主人的脸颊求安慰,看不到半点情欲的影子。
周祁砚无奈地扯了下唇角,低头,微微张开嘴唇,含住她的唇,缓慢而珍重地吻着。
嘴唇痒痒麻麻的,温热而湿润的触感和急乱的鼻息让情书的理智彻底归拢。
他们在……接吻?
她还没表白,还没有确认彼此的心意,什么都没有,却莫名其妙,接了个吻。
她僵硬在那里,一动不敢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周祁砚才退开一些,低着头凝视她:“讨厌这样吗?”
情书微微摇了下头。
“为什么凑过来?”她的吻实在是让人不敢恭维。
以至于他都害怕,是他理解错了,她们年轻人表示安慰是这种方式。
情书抿了抿唇,不说话。
“喜欢我,是吗?”
情书依旧不说话,周祁砚的耐心告罄,事实上是他也有点慌了,他把她从身上挪开,轻说了声:“抱歉。”
然后就要走。
情书慌乱抓住他,却下意识叫了声:“哥……”
周祁砚的身体果然僵住了,他苦笑:“你这样显得我好像一个禽兽。”
027
做哥哥做到这份上, 也的确是失败的,周祁砚回身,看着她, 眸光复杂, 半晌, 说一句:“小书,想清楚再回答我,好吗?”
他希望她是清醒的。
他该主动表白的,但或许是心虚, 他始终觉得自己有引诱的成分。
一点点的靠近、试探, 触摸她的底线, 连换衣服故意不避着她这种事都做出来了,尽管是她先吻上来,但失去理智的分明是他自己。
他明知道, 从小到大, 她都很在意他的感受,会主动迎合他的喜恶。
她对他过分的依赖很容易错判感情, 他还没有确认,竟就这么草率吻了她。
以至于暧昧是不多的,尴尬倒是四处弥漫。
宋情书抿了下唇,慌乱过了头,反而只剩下平静了。
她没回答他, 只是小声问:“你要去哪儿?”
哪有人亲完就走的, 真过分。她委屈着,酸胀、难受, 想骂他,可更想留他。
她不想他走, 害怕他走了就没有后续了,他这个人有时道德感过剩了,尤其在她这里。
“去厨房给你弄点吃的。”他温声说着,看她表情就知道,她对他会突然消失已经有了阴影,于是安抚道,“我不走,我能去哪里,就算你不喜欢我,亲我只是意外,我也还是你哥哥。”
那仿佛在说,不管是什么身份,我们永远在一起。
但怎么可能呢?他们只要有一方无法接受兄妹变恋人,那就什么情也无法维系下去了。就算可以,也会比普通人更痛苦一些。
而他们都是不舍得对方痛苦的人,所以彼此疏远一定是最终的结局。
他深知这一点,但还是这么说了,无非是怕她不舍得和他断开兄妹情而委曲求全勉强和他在一起。
情书鼻子有点酸,他这个人总是惯会压抑自己,好像自己的需求不重要,总让自己处在被挑选的位置。
情书拉住他的手,指尖一点一点蹭进他指缝,严丝合缝地握住,她抬头看他:“哥……我想跟你睡。”-
“然后呢?”小段倒抽一口气,满脸八卦。
“然后他手机响了,响了三次,他一直挂断,看起来很想跟我说点什么,但始终欲言又止,电话一直响,他最后深呼吸了一下,接了。”宋情书躺在沙发上,抱枕盖住脸,抑扬顿挫,跟讲故事似的。
那个电话来得真的很及时,因为宋情书说出口就后悔了,太唐突了。
虽然这会儿表情平静,但其实脑海里乱七八糟七上八下,当时勇猛无比,事后他着急去公司,让她自己待一会儿,他说他很快就回来,但她迅捷地逃了。
这会儿大脑里全是当时一边接电话一边目光锁定她的样子。
她闷声说:“公司有急事需要他处理,他助理把车都开到楼下了,他刚换好家居服,就又换回去,然后走了,让我等他一个小时,他说有话跟我讲,我才不要等,很傻的好不好。”
小段点头附和:“就是,这跟结婚当晚出去加班有什么区别。”
宋情书:“……你是会形容的。”
周祁砚处理完公司的事,回去的时候家里是空的,莫名有些失落,但其实在意料之中,她一向勇敢,可也并不是不管不顾的性格。
看了监控,他刚出门她就走了,走得匆忙,包都没带,挂在玄关处,她的发带也落下来,随意丢在桌子上。
这让他生出一种两个人还住在一起的错觉。
她从小就不爱收拾东西。
以前经常跑去他的卧室里玩,他的卧室很小,没有多余的空间,她去了只能坐在床上,所以她总是把零食、书本丢在床上,有时候半夜睡着,还能从被子里摸出她的发圈,上面总是坠着草莓星星樱桃之类的小挂坠,看起来有点幼稚,但她很喜欢。
他有时候会故意不还她,丢在抽屉里,等她把所有的发圈都丢光了,就会来找他,他会趁机教育她几句,不要乱丢东西。
但她总是不听,下次还是照旧。
宋阿姨说他总是对她太客气,不忍心骂她。
的确,但他只是觉得无伤大雅,乱丢他可以收拾,她不记得的他会记得,她做什么都好。
“那你能管她一辈子吗?”阿姨笑他幼稚。
那时想不明白,隔了这么多年,似乎才能回答:可以。
周祁砚靠在那里给她发消息。
[zhou]:包落下了。
[不送情书]:没事,里边没什么重要东西。
周祁砚有心聊点什么,对着聊天框沉默许久,也不知道从哪里开口,他深觉自己经验欠缺,但并不想让她感觉到被冷落。
她心思敏感,惯会胡思乱想的。
[zhou]:可以视频吗?
情书刚洗完澡,正准备躺下了,这会儿顿时坐起身,抓了两下头发,她穿着卡通睡衣,想了想光速脱掉了,把自己的吊带睡裙从衣柜里拿出来换上,做好这一切,她调整了下呼吸,然后才拨了视频过去。
他在玄关处站着,只开了一盏玄关灯,暖黄的灯光从上而下,而他加了一层柔和的滤镜。
“哥……”情书叫他。
周祁砚笑了下,“今天能不叫哥吗。”
情书今天莫名总想和他唱反调,她摇头:“不能。”
他扯了下唇角,眼神温和,并没有再争取,好像在说:随便你怎么样都行。
“怎么走了。”他问,“亲完就走?”
他没再逃避这个问题,问她。
情书强装了会儿正经,这会儿已经支撑不住,顺势歪倒在床上,侧身和他说话,半边脸埋进被子里,露出的眼睛像水晶一样透亮。
吊带睡裙细细挂在肩膀,露出的皮肤白皙而细腻,让人忍不住想把头发挪开,去看个仔细。周祁砚沉默地挪开了一点目光,喉结上下滚动了下。
“明明是你先走的。”她有点生气道。
周祁砚沉默片刻,“嗯”了声:“好,我道歉。”
情书看着他,突然又有点后悔回来了,她甚至都想穿透屏幕触摸一下他。
两个人太熟悉了,相处习惯还在兄妹关系上,隔着屏幕,看着他那张略显严肃的脸,过分的话一句也说不出口。
她突然有点怀念那个吻。
“哥……”情书在床上滚了半圈,找到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才开口,“我们现在算什么。”
“你觉得呢?”他问。
“我觉得算意外,过了今晚我们……就当什么事也没发生过。”她装作认真地说着,然后观察他的表情。
周祁砚的眸光逐渐黯淡下来,但唇角仍含着笑意:“那我尊重你的决定。”
他的身体和情绪反应,比他的语言要诚实多了。
这不是情书想听的答案,她顿时也不高兴起来,骤然坐起身,倾身对着屏幕,“你问我是不是喜欢你,那你喜欢我吗?”
“喜欢。”周祁砚凝视她,声音缓慢而坚定。
情书其实感受得到,只是想听他亲口承认罢了,可他承认了,她竟还是不满足,于是闷声说:“感受不到。”
这种任性带着点撒娇的意味,她在他这里,似乎永远都不用担心他会生气。
但她其实很想激怒他,她总觉得他对她纵容的成分居多。
周祁砚笑了声,像是在笑话她幼稚。
没头没尾说了句,“我就在这里,你来或者走都行。”
讨厌他这么说。
情书叫他:“哥。”
“嗯,早点休息吧,不吵你了。”他抬腕看了下表,“不早了。”
“不。”情书不想,有些着急说了句,“别挂,我想看着你。”
“小书,去睡觉。”他有些严肃地说,“以后有的是时间,不差这一会儿。”
大概是警告她不要太上头。
情书最终还是点点头,有点生气地说:“再见。”
她没有跟他说晚安,赌气似的。
情书觉得俩人在一起的很荒诞,仿佛醒过来就会发现只是一场梦。
他的表现真的很奇怪,又激进又保守的。
小段敲了她的门,过来钻她被窝,还在八卦:“他有没有回应你要跟他一起睡的请求?”
情书摇摇头,愤愤道:“我就应该留在那里,把他按床上问他跟不跟我一起睡,我都怀疑他对我并没有欲望,接吻都……很平淡。”
小段皱眉:“那不可能,除非他不行……”她说着说着就愣住了,“不会真不行吧?你说他一直在看心理医生,我记得某些治疗心理疾病的药物是会抑制性-欲的,所以会不会过分依赖的是他自己?”
越说越邪门了,情书捂住她的嘴,“少看点小说。”
“要不你冷他两天试试。”
“我做不到。”
“出息。”
情书抱着小段哼哼唧唧,“我对他好像也没什么欲望,我只是想一辈子和他在一起,我只是不想和他分开,非常偶尔的时候,才会有进一步的渴求,所以我才冒犯他的,下就下最猛的药,我一点都不在乎自己是不是真的想好了,他把我当妹妹还是当情人,我就想跟他在一起。”
小段摸了摸她额头:“我知道你哥在担心什么了。”
胆怯、敏感、脆弱……但是个激进派。
情书以为自己会失眠,但其实这晚上睡得还不错,小段什么时候走的她都不知道。
醒来第一时间摸手机,翻着昨晚的聊天记录看那23分钟的视频通话,然后才松了口气,嗯,不是梦。
她犹豫了会儿,一个视频拨了过去。
她今天醒得早,六点钟天还没大亮,周祁砚接起来的时候还闭着眼,问她:“怎么了?”
他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整个人低沉又懒倦,他没穿睡衣,光着上半身睡的,灰黑色的被子遮住了胸以下。
情书小声说:“没事,看看你。”
周祁砚缓了会儿,才睁开眼睛,有些无奈地掐了下眉心,“小书……”
情书含糊“嗯”一声,“哥你身上是什么。”
“什么?”
“你把被子拉下来一点……对,再下来点。”
周祁砚掀开被子,才意识到自己被她耍了。
“……”
情书没忍住笑了,匆匆挂了视频。
胡瑞平那边似乎联系凌越了,大概也告诉凌越是宋情书举荐,一大早就约着要请她吃饭,林莎莎又约了综艺的制片跟她见面,还有一个活动要去彩排,晚上还有一个线上的直播,今天行程排得满满的,但她今天意外很开心。
也不知道周祁砚会不会气得骂她,应该不会,从小到大,多过分的事,他都会原谅她。好像她做什么都是对的。
那她想跟他睡,又有什么错呢?
情书实现逻辑自洽,然后又跟他发消息。
[不送情书]:哥你身材挺好的。
028
周祁砚大概起床了, 过了好一会儿才回她一个省略号。
估计没料到她会是这样的反应。
情书乐不可支,收了手机,没再骚扰他。
今天行程很满, 她手机都没机会掏出来。
“你猜他会不会主动理我?”宋情书在车上问小段。
小段正在核对她的行程单, 今天忙到吐血, 一整天都在赶行程,一点都耽误不得,她还有空在这里琢磨些乱七八糟的,闻言白了她一眼:“男人只会影响你拔刀的速度, 睡睡就行了, 别投入太多感情。”
情书朝她竖了个拇指。
小段嘿嘿笑:“快, 把我这段录下来发给他。”
“迟早被我吓跑了。”情书忍不住笑。
周祁砚是那种四平八稳的性格,什么都喜欢计划周全才实行,不确保万无一失是不会去下手的。
她太了解他了。
“他不搞定我哥, 我爸, 我妈……还有各种我意想不到的阻拦,他是不会跟我有实质性进展的, 所以我才……问他那个的。”她对亲密行为根本还没有任何概念,俩人的氛围似乎也还没到那个程度,以至于现在说出来一起睡都觉得烫嘴。
但当时就那么对着他面说出口了,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周祁砚那反应,显然也是没料到。
“你听过破窗效应吗?提一个更过分的要求, 他不答应, 我就可以提一个没那么过分的了,比如去和他住在一起, 不住在一个房间,这听起来是多么大的让步, 但其实我如果先提我想和他住一起,也是很过分的。”
“……情书,你八百个心眼子全用你哥身上了吧。”这孩子平日里随和温顺没脾气,很少去争抢什么,看起来一点杀伤力都没有。
她要是心思能花在去红毯争奇斗艳上,她都能靠黑红屠版各大娱乐头条了。
不过或许也是因为她心思够纯净,才能在一波一波“黑料”中站稳吧。
情书知道她的潜台词,扯了下唇角,“我就想安安静静拍点戏而已,如果不是没有知名度接不到好本子,我甚至什么活动都不想参加。我有时候也觉得我不适合娱乐圈,或许我哥说的是对的,太过理想化就容易受伤,但没有关系,一条道走到黑是愚蠢还是伟大,谁说了都不算,这是我战胜我的恐惧、犹疑、摇摆不定,才选择的路,值不值得我说了才算。所以我愿意用我的热忱和真心对待。至于我哥……我的初心就是占有他。”
她眯了眯眼,仿佛在说:我会不择手段,不计后果!
小段忍不住乐:“那你光说有什么用,直接霸王硬上弓吧,把他灌醉,生米煮熟饭,剩下的慢慢解决。”
情书话说得硬气,突然又扁嘴,有点难过地说:“但他看起来很理智,我很怕他的理智,他对我更像是纵容,就是我无论干什么坏事,他都照单全收,但其实我们甚至还没有正式在一起。他到现在都没有正面回答我我们是什么关系。”
小段仿佛被一道雷劈中,整个人被惊讶震得七荤八素:“你们在搞什么?亲都亲了,喜欢都说了,都快聊到上床了,但其实你们还是好兄妹?”
情书捂住她的嘴:“别说了,再说我就要哭出来了。”
“分,这什么狗比男人,跟他分。”小段瞬间改口,一直都觉得他这个人冷冰冰的,身上气势太盛,以至于显得有点冷酷薄情,如果不是他对情书的照顾几乎到了无微不至的地步,她可能都不会对他改观。
小段难得严肃,提醒她:“小书,我不是想泼你冷水,我只是觉得喜欢一个人不会舍得让她不明不白跟自己搞暧昧,只会迫不及待跟你确认关系。”
是吗?
情书不知道,她没谈过恋爱。
只是直觉周祁砚不是这种人。
不过小段的话的确还是让她伤心了,一天都没理他-
徐泽跟老板汇报,宋小姐上午先去见了综艺的制片,然后又去做了个采访,中午和凌越一块儿吃的饭,下午凌越陪她一起去活动现场彩排,晚上俩人又一起吃了饭,之后又去了一家会所,这会儿还没离开,直接在走廊里进行线上直播。
周祁砚的眉心微微蹙起来。
明知道不该干涉她的生活,过分在意她的日常并想要干预是一种病态的行为,但他很难自我控制。
而越无法自控,他就越害怕因此而伤害到她。
徐泽似乎早料到老板的反应,提前把准备好的资料递给他,是凌越出道以来的信息汇总。
“查过了,很干净,人品也不错,没什么危险。”
周祁砚稍稍放松了些,随意翻了几下。
凌越跟情书搭档过一部戏,但对手戏不多。
凌越比情书要大五岁,跟他一般大。
“车钥匙给我,你下班吧。”周祁砚靠在椅背,微微闭目养神。
很久以前,他做过一件并不那么光明磊落的事,以至于印象深刻,时不时就会想起,然后暗自觉得自己卑鄙。
情书从小就人缘很好。
男女生的人缘都好,身边的朋友固定的有,新朋友也总是源源不断。
初中的时候,他总是去接她放学,有几次,她都和一个男生一块儿出校门,他们聊得很开心,好像有说不完的话,每次到校门口,都要依依不舍地再讨论两句。
她一贯喜欢和他分享在学校里的大小事,对这个男生也只是提过一句,隔壁班的,特别有才华,不过学习一般。
男生长着一张不错的脸,比情书要高出很多,肩膀稍显单薄,但比同龄人发育要早一点,已经像个男人了。
每次他跟情书走在一起,都很像校园偶像剧的场景,那种氛围过于美好,以至于让他总是忍不住生出些幽暗的心思。
他没有问她这个男生到底是谁,和她关系怎么样,两个人每次都在聊什么那么开心。
只是从那天之后,他就开始去她教室门口接她,每次等在后门的地方,在她出来的时候接过她的书包,有时候帮她拿着零碎的东西,比如外套、围巾、水杯……
有一次那男生还是追上来了,他问情书有没有看他送给她的书,情书点点头,开始跟他讨论其中的一些情节。
周祁砚故意落后半步,在她回头看的时候,脸上带出几分苍白。
“哥,你怎么了?”
他摇摇头:“没事,今天有点胃疼。”
然后她的注意力就全在他身上了,男生跟她说话,她却频频看他。
他倒突然大度起来:“同学跟你说话呢,总看我干什么,我没事。”
因为知道在她这里,他更重要。
他记得很快是个假期,男生发消息约情书去商场电玩城抓娃娃,情书喜欢各种娃娃,男生说他衍城第一抓娃娃大师,那时候他跟情书正在上舞蹈课,他在外面写作业,他在舞蹈教室里练舞。
手机放在他这里,消息一直往外弹,尽管她并不在意,但他也没有看她手机的习惯,只是看到熟悉的名字,忍不住目光挪了过去。
那天下课,他把她手机收进了自己书包里。
她拿手机就是为了和家里联系,所以平常看不到就总不记得拿。他那天故意约她第二天去书店,为免他们改时间,他把第三天也约上了,她答应了,他才装作不经意把手机给她。
知道行程冲突的时候,她大概会选择他。
后来她果然没有去应男生的约,和他一起去了书店。
周祁砚想起这个,忍不住笑了声。
或许这种细节太多了,多到让他分不清,自己明着暗着引导过她多少次。
她真的爱他吗,还是又被他误导了。
梁致远接到周祁砚的电话的时候,很想骂人:“几次了,几次了,你数数几次了,老树发芽也不能这样吧,谈恋爱的事你找你妹谈去,你总骚扰我干什么。”
周祁砚问他,正常的恋爱进度是什么样的。
梁致远虽然骂了他,但却瞬间明白了他最深处的隐忧:“周祁砚,没有什么正常不正常,见面第一次就睡了的也比比皆是,我知道你很珍视你妹妹,太过分的谨慎就是一种逃避了,你小心人家误会你不够喜欢,然后伤心欲绝,不要你了。”
周祁砚的心理的确是不太健康的,他没有归属感,在这个世界上他唯一在意,唯一能感受到和世界有联结的就是宋情书,他说过,他有时感觉自己是一团火,可以把自己烧干净了给她取暖。
这种极端的爱生出的欲望仿佛也带着毁灭性,他总觉得是他利用了她的信任和依赖。
他没有守好哥哥的分寸。
罪恶感并没有阻拦他想要见她的意愿。
宋情书从会所出来,就看到周祁砚靠在车门上等她。
会所的门口不让停车,但他是例外,这家会所他有投资。
周祁砚看见她和凌越并肩出来,眉眼瞬间压低,那种不悦过于熟悉,他极力克制着,直起身开了车门,微微偏了下头。
他给她发了十几条消息,她都没有回,打了两通电话,她也没有接。
那一瞬间大概是恐慌和担忧交织的,从别处确认她没有事,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生出些困惑,她是生他的气了吗?
他哪里没做好。
早上接她视频的时候,她看起来还很高兴。
又或者是因为她突然发现,对他的喜欢都是虚假的了吗?
她今天跟凌越待了一天,他们关系很好吗?
他什么也不知道。
“小书。”他轻声叫她。
因为她看起来十分犹豫,这仿佛像是一根针刺在他心脏。
“不好意思,我不知道我哥来接我,下次吧好吗,下次我再单独请你。”宋情书对着凌越,有些抱歉地说着。
——他们大概还有行程,没想到被他拦截了。
凌越长了一张爱豆脸,平日里不化妆也显得秀气,声音却很有磁性,给那张脸也平添几分味道。
他笑得很开朗,半开玩笑:“没事,你随时联系我,我的电话永远为你开绿灯。”然后扭头看了一眼周祁砚,微微颔首算做打了招呼,然后对着宋情书夸一句,“你哥哥好帅啊!一点也看不出来三十多了。”
宋情书公开的信息里,只有一个哥哥宋嘉澜,宋嘉澜比情书大12岁,凌越怕是误会周祁砚是她亲哥哥了。
情书也没有解释,只是笑了下:“谢谢。”
情书上了周祁砚的车,她有点心事重重。
周祁砚上了车,指尖轻推眼镜,表情显出几分凝重:“我打扰你了?”
情书摇摇头:“没事。”
那意思就是打扰了。
两个人的对话客套且疏离,丝毫也看不出来俩人昨晚刚亲在一起,早上接视频她还在调戏他。
“怎么不接电话。”周祁砚问。
情书这才掏出手机,按了下没反应,表情才有细微的变化:“没电了。”
以往都是她喋喋不休,两个人在一起很少冷场。
她突然不说话,他问完就不知道干什么了,于是两个人诡异地沉默起来。
以前也不是没有过,但第一次气氛如此焦灼。
她侧头看车窗外,表情似乎有点沉重和不耐烦。
周祁砚的不安几乎到达了临界值,他很想问一句,你是不是考虑好了。
只是考虑的并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但他的确没法承认自己可以接受,他瞬间抗拒到并不愿意问出口。
车子一直往前开,一路绿灯,他连想和她多待一会儿似乎都是奢侈。
一切都是不好的昭示。
车子到她楼下,她竟然一点停留的意思都没有,直接去抓门把手。
周祁砚眉心微蹙,手比她快一点,中控落了锁,表情沉下来。
宋情书打不开,扭头去看他。
周祁砚一手去扯领带,让自己透口气,一手去握她的手腕:“小书……”
情书快憋不住了,欲哭无泪:“我想去上厕所。”
周祁砚:“……”
029
周祁砚感觉自己像是目睹了一出荒诞喜剧, 心中悬着的巨石落下,旋即感觉到十分的哭笑不得。
怕她着急,他有点慌乱地解了锁, 情书脸都丢了, 也不装了, 满脸痛苦但还不忘回头说了句:“哥哥再见,我劝你把这一幕忘了,我们还是好朋友。”
说完她就一溜烟跑了。
周祁砚看着她的背影消失,足足沉默了十几秒, 才突兀笑了声。
小段被叫去公司开会了, 结束后情书说她叫了公司的司机, 让她不用过去了,她就直接回来了。
那个凌越是个酒蒙子,小段总不能让情书喝酒, 拍到丑照和和失态的照片, 那损失可就大了。她都喝傻了,这会儿还是不清醒的, 不过也没醉得太厉害,提前喝了解酒药,刚又喝了点柠檬水,好多了。
一看情书进门直奔厕所,就知道怎么回事, 笑得不可自抑, 凑过去卫生间门口站着:“我说你跟凌越你俩到底谁克谁,一天都鸡飞狗跳的。”
情书在卫生间鬼哭狼嚎, 哪有半分女明星的样子。
今天从见到凌越开始事情就朝着离谱的方向一路狂奔。
凌越是来答谢她的,请她吃饭选了家挺高档的餐厅, 结果遇到富二代包场,赔了他们三倍的餐费,临时让他们挪位置。
凌越是个挺较真的人,觉得对方没有资格请他们离开,不过顾忌到情书的黑热搜体质,主动退让了。
情书看他争执两句立马偃旗息鼓,也明白对方是考虑自己,但她确实不想闹,于是觉得抱歉,主动提出换个餐厅。
那家餐厅要排队,不过情书和他们老板是旧识,于是安排了一个不对外开放的房间,那时候莎莎姐和小段还有凌越的经纪人罗峰都在,一顿饭吃得还算愉快,只是还没吃到一半,晚会那边提醒,彩排提前了。
这个餐厅离彩排的地方远,她不得不提前离席了。
情书更不好意思了,凌越却很爽快,说都是同行,都理解的,改天再约,没事。
只是送她离开的时候突然心血来潮:“要不我陪你去彩排吧。”
这边彩排不是很严格,有张工作证就能进,林莎莎把自己的工作证给了他,他陪情书去了彩排现场。
结果虽然提前开始了,但现场非常混乱,一个架子倒下来,差点正中情书的脑袋,凌越眼疾手快撑住了架子,但冲击力太大,他胳膊直接疼得抬不起来,后来虽然去医院检查了没事,但估计还是要养一阵了。
其实他把她拉开就好,但他担心再伤到周围人,只能用手硬接。
晚会的负责人都要吓疯了,领着凌越去医院上上下下检查了个遍,确认没事又再三道歉。
情书也有些后怕,更觉得对不起他,凌越这个人挺没心没肺的,他被道谢道得头疼,拉住情书说:“那不然你请我去喝酒吧!咱俩就两清了,就是一抬手的事儿,你们也太夸张了。”
情书本来不乐意,说你还有伤呢,怎么能喝酒。
凌越坚持,她也就没再说什么,只是她酒量还行,也招架不住,最后一直在那儿喝雪碧。
喝到最后就剩两个人了,凌越突然伤感起来,他最近其实过得很不好,女朋友希望他退圈安心找个工作,他自己却又不甘心,拖拖拉拉前阵子终于还是分手了。
出道以来就被夸有天赋有演技有辨识度,塑造过好几个经典角色,但偏偏现在流量当道,他口碑一直不错,但就是没有话题度,也没有流量明星能打。
最近经纪人在公司内斗失败被打压,连带着他也受影响,罗峰觉得挺对不住他,想要把他给别人带。他重感情不愿意,可也并不是毫无怨言,所以骨子里也觉得自己是不是假清高,到最后落个四面为难。
没想到他都快要心灰意冷了,突然收到胡瑞平的助理发来的邮件,询问他是否有意愿接这部戏,并约他面谈。
凌越看了剧本后,他们电话交谈了半个小时,基本上已经稳了。
所以他觉得情书就是他的贵人。
情书沉默很久,其实如果没有哥哥,她会和他面临同样的困境,所以有点惺惺相惜,就提出转个场,带他去玩点开心的。
就在隔壁,走两步就到的距离。
谁知道出门就看到周祁砚。
情书当时就觉得要糟,水喝太多了,她刚上过厕所也顶不住啊!
但他主动来接她,她又不忍心让他走,自己跟凌越走。
犹豫片刻,她还是上了车。
她一路都装得从容,就是不想毁形象,他还非要下车再拦她一下。
情书从卫生间出来,整个人仰面瘫倒在沙发上,闭着眼,表情安详:“谁的恋爱谈成我这样,我不想活了。”
小段听她讲完,趴在旁边的单人沙发笑得前俯后仰东倒西歪,整个人乐得飙泪花:“你就说你想上厕所怎么了,你是那种深沉的人设吗?一上车一句话都不说还一脸痛苦,我要是你哥我也害怕。”
小段甚至都脑补出来,周祁砚一路提心吊胆不停琢磨她到底怎么了,结果到最后她说一句她着急上厕所。
“是我我都想揍你,不过气得好,反正你俩都还没彻底确认关系,你高不高兴情绪是好是坏,到底是不想理他还是想上厕所,都跟他没有关系。别理他,晾他几天,我不信他嘴有多硬。”小段再次怂恿。
情书扯了下唇角:“我也没脸见他了。”
她并没有什么偶像包袱,只是觉得沮丧,好像在他面前做个妹妹更自在些,却总是忍不住想更进一步。
太贪心了。
贪心就会滋生许多痛苦。
情书也喝了点酒,她酒量还可以,除了上次,很少喝醉过。
又恨自己怎么不干脆醉了呢,醉了应该就不会失眠了。
她躺床上一个小时都没睡着,最后只好睁开眼,开了灯,抱起手机随便刷刷。
可一打开手机就看到他十几个未接来电。
一些是关机前打的,一些是关机后打的,她刚刚在客厅,竟然没听见。
心脏莫名停跳一下,突然有些慌乱,脑海里莫名冒出一个荒谬的念头,他不会还在楼下吧?
情书试探着打电话回去。
接起来的时候,周祁砚的声音有些沙哑和疲倦:“小书,给我个解释。不然我可能今晚都没办法入睡了。”
情书不忍心他担心,轻声说:“真的没电了,上车我就想上厕所,但你在,我又不好意思讲……我回来给手机充电,忘记开机了,客厅跟小段在讲话,刚刚才看到你的电话。”
这个理由听起来似乎过于勉强了,但周祁砚并没有质疑,只是说了句:“跟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情书立马警惕,抢在他前面说:更新po文海棠废文在君羊巴八弎凌七其武叁六“不要提我小时候,你还给我擦过鼻涕什么的。我会生气的。”
周祁砚并没有想提,但听到她自己说的,忍不住笑了声:“好,不提。”
情书越说越难过,觉得两个人的气氛怪异得可怕,又或者是她心情不好,莫名总感觉到悲伤,想要从他那里得到更多,可他给的已经够多了,连她自己都弄不懂,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哥……如果我喜欢别人了,你会祝福我吗。”情书突然说了句。
她觉得爱真是可怕的东西,明知道他会伤心,却还是忍不住刺探他,刺痛他,可又怕他真的会因此后退一步,于是说完话就后悔,闭着眼,颓然躺下来,耳朵里是他的呼吸声,心脏都仿佛被揪痛了。
“会,我永远祝福你,希望你过得好,希望你会开心、幸福,只要是你做的决定,我都无条件支持你。”他轻声说,嗓音似乎显得更沙哑了。
他的语气诚恳而温和,情书却难过极了,她听到这句话,根本开心不起来。
“但你如果喜欢别人,我不会祝福你,我会讨厌你,见了你的女朋友说不定还要哼两声,我会像电视剧里所有恶毒的女配一样对付你。我是不是很讨人厌?”
她在期待什么回答呢?
她不知道。
刚还在努力保持形象,着急去厕所都要故作一下深沉,被逼无奈才愿意坦诚。
这会儿倒是恨不得把我是恶毒女人写在脸上。
“我不会喜欢别人。”周祁砚轻声说,语气却笃定。
“如果你喜欢别人,我一个人也可以过,单身挺好的,偶尔想想你,也不会是一种罪过。但我可能不会让你知道,你心太软了,总是太容易同情别人。我总在避免你同情我,可又总是忍不住向你示弱,小书,我这个哥哥做得很失败。”
嘴上说着不会告诉她,却还是什么都说了。
情书眼泪莫名滑落,沿着脸颊凉凉地划过去,她伸手抹了下,声音都带上点哽咽:“也没人要你做个好哥哥,我爸妈带你回家的时候,就希望你能好好上学,将来有独自在社会上生存的能力,你做到了啊,你学习很好,现在工作能力也很好,我爸妈觉得很欣慰,没有在你最关键的人生阶段让你失学。宋嘉澜看似对你很冷淡,其实他很关心你的,他对你毫无所求,只是希望你健康快乐,至于我……我对你要求最多了,我什么都想要,可我求爸妈把你带回家的时候,只是希望我能保护你。”
情书深吸一口气:“明明是你对自己要求太高。”
周祁砚沉默许久,不知道怎么回答,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最后反而心里一片空茫,只是觉得自己像被挖空了心,又像是被什么填满了。
他最后只是说了句:“不要哭,小书。要我陪陪你吗?我就在楼下。”
情书心里咯噔了一下,他果然没走。
这个人怎么这样,不打招呼就去接她,不声不响在楼下等一个多小时,他就算打不通她的电话,总能联系到小段,实在不行也可以上楼。
情书又急又气又……心疼。
她趴在窗户往下看,楼下不能长时间停车,他把车开到了对面,黑色的车子像是一座孤独的小岛,情书眼泪更不值钱了,她赌气道:“不要,我一点都不想见你,谁家妹妹喜欢天天见哥哥,我都恨不得宋嘉澜一年只见我一次。”
她在要身份,可又不愿意明说,但又觉得他恐怕是听不懂的,更难过了,索性不去看他,挨着窗边蹲下来。
周祁砚果然沉默了。
情书攥着手机,心跳声鼓噪耳膜,想到他恐怕又是顺着她,又觉得自己的赌气很可笑。
“哥……”她沉声叫了他一声,汹涌的感情塞进这个称呼里,说不出口,也掩藏不掉。
“可我想见你,小书,下楼一趟,五分钟也行。”他恳求。
情书擦了擦眼泪,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挂断了电话。
周祁砚坐在驾驶位,坐久了,浑身酸疼,他下了车,靠在车门透口气,顺便点了根烟。他其实不大抽烟,对所有成瘾性的东西都敬谢不敏,这些年神经始终紧绷着,在周家如履薄冰,但他也觉得自己并非不争不抢,只是很有些随遇而安的意味,像是一颗蒲公英,落在哪里都能生长,原本是没有根系的东西,却始终有情书这根线牵着。
分开的十年,如果说自己情根深种,思念成灾,那倒也不至于,所以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重逢并没有多久,却像是被下了情蛊,明明几乎每天都见面,却还是觉得思念如跗骨之蛆,如形随形。
他听到她那句“哥……如果我喜欢别人了,你会祝福我吗”的时候,他承认自己心脏被刺痛了一下,然后前所未有的戾气一瞬间涌上来,想要毁掉她所有爱上别人的可能。
那种极端的偏执让他恍惚了一下,于是沉默许久才敢开口,他说“会”的时候,连他自己都不确信,又或者说出口只是为了来劝说自己。
好的爱情应该是轻松愉快的,可他似乎带给她的东西都太过于沉重了。
他决定把选择权交给她的时候,到底是尊重她,还是趁机来逃避责任?她突然反思。
因为他似乎根本没认真考虑过,她喜欢别人的话,自己该如何面对。
一根烟抽了三分之一,突然被抽走了。
情书有些嫌弃地说:“不许抽烟。”
这突然出现的人像是上天赐予的惊喜,抚平了他所有的躁动不安,周祁砚下意识抓住她的手腕,好像生怕她再次消失不见似的。
情书下来的着急,甚至还穿着睡衣,只是随意套了件外套,这是见哥哥的打扮,她无声在对他抗议,可惜他这种木头脑袋恐怕是感受不到的。
情书觉得自己在唱独角戏,就觉得好难过,一边把烟头掐灭在他车里的烟灰盒里,一边埋怨道:“让我下来干嘛,你又不跟我睡。”
街道车水马龙,可这一方停车的空地却只有他们一辆车,夜色笼罩下的城市有一种喧闹的寂静,情书又嗅到他身上的香,觉得自己跟个色中恶鬼似的,又觉得自己快要被他弄得精神失常了,一会儿矜持得连上厕所都要维持一□□面,一会儿大半夜穿睡衣下来见他,还口出狂言。
情书难受极了,抓起他的手臂,优雅地解开他的袖口,把他的袖子卷上去,周祁砚一言不发地盯着她看,好像在等她发挥,却只见她张开口,狠狠咬上去。
两排牙齿印,咬得整齐均匀。
周祁砚:“……”
他有些无奈,又觉得好笑,继而生出一些悲怜,她很委屈,他感受到了,却不知道如何发泄,最后只能咬他一口,这种发泄更像是撒娇。
她只是不知道怎么办了。
所以他更加难过了。
下一秒,身子调转,周祁砚把她抵在车门,汹涌的吻落下来,带着一点压抑许久的情欲。
舌头被吮咬得发麻,大脑也失去了判断力,情书甚至都不记得接吻要闭上眼,半睁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看他紧闭的双眼,他的眉骨略高,眉毛到眼睛的间距略窄,显得眼神很深邃,看人的时候带着一点深情的意味,情书有时候害怕和他对视。
他对她一向是温柔耐心居多,所以情书有时候会恼恨他的四平八稳,可他的吻一点也不温柔,掐在她腰的手也带着一点强势的控制的意味。
下唇被他咬过,舌尖被勾缠,口腔里都是他的气息,他的吻密不透风,汹涌滂沱,把她整个人封印在原地不得动弹。
情书浑身发软,直往下坠,却又被他一遍一遍托起,却仍不愿意放开她。
呼吸被剥夺,大脑开始眩晕,有一瞬间情书觉得自己快要死了,于是只能更紧地抓住他,像抓住全世界,又像是抓住溺水前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终于松开她的时候,情书两眼蓄满了眼泪,泛着点点碎光,夜色下楚楚可怜。
这让周祁砚觉得自己在犯罪,他无声擦了下她唇角,又去擦她的眼泪,亲吻她的额头和眼睛,安抚她,也像是在赎自己的罪。
情书鼻子酸了一下,终于缓过来一点,轻扑过去抱住他的腰,把脸贴在他胸前,仍旧倔强地暗示他:“哥,没有哥哥会这么亲妹妹。”
周祁砚回抱她,嗓音低哑:“宋嘉宜,周祁砚很爱你,愿意为你付出他的所有,承诺会一辈子爱你、保护你,可以答应他,成为他的女朋友吗?”
情书如愿以偿,却忍不住埋怨一句:“你说得太迟了,我不高兴。”
周祁砚“嗯”一声:“那怎么办?我陪你睡?不过家里什么也没有准备,你可以陪我一起去挑,选你喜欢的……”
情书听他一本正经讨论这个,顿时头皮发麻,心跳得失去理智,整个慌乱无措,根本没有办法思考,满脑子都是怎么办怎么办我不会我不会……
“是个办法,但我今天很累了,改……改天休假再……再说吧。而且……看你表现。”情书努力让自己显得没那么生涩幼稚。
然后她就跑了。
周祁砚靠在那里沉默了好一会儿,没忍住笑出了声,掏出手机点开搜索软件——
第一次需要准备什么。
其实他也没经验,只是逗逗她。
030
庄寒山主动取消了合约, 情书知道的时候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忍不住感觉到一丝诧异。
她本来就在思考,有恋情再接这种综艺是不是不合适, 但没想到他竟然会主动取消。
但莎莎姐要求她接综艺的初衷没有变, 那天跟制片见面也是为了讨论这件事, 所以她从嘉宾变成了观察员,定位是气氛组。
这个位置其实并\8 不适合情书,因为她口才并不好,只在熟人面前活泼些, 不是很会带动气氛。
“这是目前最适合你的综艺, 而且其实跟庄寒山组个荧幕cp而已, 大家都知道是假的,只是观众磕上头了难免会磕得真情实感点,后续解绑也很容易。”
情书还是摇摇头:“我都有男朋友了, 既然他主动提出, 那再好不过,确实不太好。”
综艺开拍第一天, 情书在观察室里同样遇见庄寒山。
他不愿意跟其他人再组cp,导演又不舍得放他走,就也邀请他做了观察员。
节目本来只安排了三个观察员,都是前辈,名额定下来当然不可能临时撤换, 所以只是增加了两个名额, 观察室里足足五个人。
之前官宣嘉宾的时候各种暗示庄寒山,很多粉丝都猜出来了, 没想到最后他竟然是观察员,粉丝倒是松了一口气, 他女友粉其实挺多的,虽然说着不在意他是否恋爱,但跟女明星炒cp又是另外一回事。
整个综艺就是个大型剧本杀,第一个章节所有人的出场方式都是带人物设定的。
这些人物设定基本和艺人自己性格和经历接近。
几个观察员围坐在一起,情书旁边就是庄寒山。
一个主持人在旁边带话题,引导观察员讨论,不知道是不是有意,总是问情书的时候莫名带一下庄寒山,或者问庄寒山的时候顺便cue一下情书,偶尔在两个人给到相同看法的时候夸张说一句:宋老师和庄老师好默契啊。
有时候两个人会起争执,主持人也是满脸笑意看他们,并不阻止,等吵完了再说话。
录制结束的时候,情书在后台卸妆,庄寒山敲门进来:“借用一下化妆室?”
节目组没有给任何艺人准备单独的化妆室,可能他那边被占满了,情书忙说一句:“请便。”
庄寒山在她旁边的位置坐下来,他没带化妆师也没带助理,自己在一旁卸妆,他这种天生骨相皮相优越的,拍戏都不怎么上妆,也就为了节目镜头考虑,稍微带点妆,很好卸,但他还是卸得乱七八糟。
情书余光瞥见,忍不住笑了下:“庄哥这张脸,完全素颜都没问题。”
庄寒山扯起唇角:“这句话说给你才对。”
两个人莫名互相恭维起来。
她皮肤很好,细腻白皙,一点毛孔都看不见,她的化妆师在给她卸妆,妆前妆后其实差别不大,几乎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很能扛镜头。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庄寒山突然问了句:“待会儿怎么走?经纪人来接你吗?还是你……哥哥?”
他提起哥哥的语气不大自然,情书也忍不住愣了下,旋即故作自然地回答道:“我哥来接我,他离这边挺近。”
这档综艺林莎莎愿意给她接也是因为就在市区,录制结束还可以回家吃饭。
庄寒山笑了笑:“你哥哥对你挺上心。”
情书觉得有点莫名其妙,但还是“嗯”了声。
卸完妆就可以走了,情书去跟导演和几个相熟的艺人打了个招呼,然后就离开了。
电梯上又碰到庄寒山,他已经换了一身衣服,戴着口罩,背着一个运动背包,看起来跟个男大学生似的,一点也看不出来三十岁了。
“好巧啊,庄哥。”情书跟在他身后进去,按了负一层的按钮。
“好巧。”庄寒山侧头看了她一眼,突然说了句,“没发现你虎口有颗痣。”
情书手搭在背包带子上,虎口正好朝上。
情书“啊”了声,“是啊。”
于是庄寒山也伸手,他的虎口同样的位置,也有一颗。
“好巧。”情书露出惊讶的表情。
“发个微博可以吗?”庄寒山突然说了句,然后又补充,“宣传一下节目,没别的意思,你不要多想。”
情书隐隐觉得节目在做他俩的话题,庄寒山应该更敏锐才对,他竟然还主动迎合。
琢磨片刻,她不好拒绝,就笑了笑:“好啊,那我发吧。”
情书把手伸过去:“庄哥让我拍个照片。”-
周祁砚最近都没见到情书,自从上次表白之后,她突然忙起来,似乎也有点害怕见他。
他去见了梁致远几次,对方对他最近频繁的骚扰感觉到十分的头疼,并且怂恿他既然无法阻挡不如早点落实,一步到位,快刀斩乱麻。
“比如?”他虚心求教。
“比如直接去领证,结个婚养个孩子,不养孩子养条狗,总之制造更多的感情牵绊,懂了吗?”梁致远双手合十,“你现在健康得很,你还会强吻人,你心眼子多得可怕,你不是挺会的吗,别来骚扰我了。”
周祁砚觉得梁致远的提议简直是狗屎,但他却也忍不住开始思考两个人的未来。
情书对他格外依赖,完完全全信任他,她从小就是个没受过什么挫折的人,所以很少去预设未来,完全凭本心做事。所以她无法理解他希望她能仔细考虑的意愿。
这一刻,他突然很想抽根烟,又像是某种昭示。
——即便对成瘾性东西再敬谢不敏,人都很难抗拒某些时刻突然迸发的强烈欲望。
比如她。
明知道不合适,但还是沦陷,哪怕前路再迷茫,也不愿意就此收手。
情书从楼上下来,一眼就看到他的车,快速跑过来,拉开车门钻进车厢,然后张开双臂扑到他身上,整个人挂在他怀里,身子上涌,轻轻亲了下他的嘴巴,退开的时候忍不住露出一抹得逞的微笑。
她觉得吓到他了,所以得逞了。
那动作一气呵成,好像排练过无数遍,但其实这是两个人在一起后的第一次会面。
周祁砚双手环住她腰背,低头亲吻她的唇瓣,湿热的吻汹涌落下来,手臂禁锢的力道加重,他的眼神像是深渊,试图吞噬她。
情书终于才有点不好意思起来,很久才找到机会说一句:“哥……”
“就非得这么叫?”周祁砚无奈地掐了下眉心,顺便揉她的腰,似乎在提醒她关系的转变。
情书也不理解他对称呼的抗拒,嘟囔道:“那我都从小叫到现在叫了二十多年了。”
习惯哪里有那么好改变。
刚重逢的时候其实能改掉,但可惜那时没人干预她,于是她越来越熟练。
“那随你怎么叫吧。”周祁砚妥协,手指摩挲她的脸颊,“今天累不累?”
“还好。”情书是个热爱工作的体质,遇到喜欢的东西只会精力旺盛,于是这会儿两眼亮晶晶地说,“你问我累不累干嘛,你要跟我做什么消耗体力的活动?”
她的眼睛太亮,周祁砚抬手捂住她的眼睛,然后吻她,小声回一句:“上次是你自己跑了,不要乱撩火。”
情书被捂着眼睛的时候以为他只是不好意思了,不想让她看他,但没想到他会继续吻她,心跳像是空了一拍,说话的声音都弱了起来:“我没有跑,我那天是真的累了。”
“是吗?”他语气温和,但带着明显的质疑。
情书不悦道:“那今天继续?”
好像他是什么很热情的人设,她都怀疑自己扒光了扔到她面前,他的下意识反应也只是给她穿好衣服。
这种极端克制的性格,她太了解了,所以才会毫无顾忌地口头耍流氓,期待早日突破他的心理防线,让他接受他们是情侣的事实。
情书这么想着,便多了几分勇气,重新趴过去亲他的唇角,故意似的:“哥哥……”
周祁砚都被气笑了,偏过头,好一会儿才说:“小书,慢慢来就好,不用急着证明什么,我就在这里,跑不了,也不会离开。”
同样他也了解她,太明白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她根本没有做好准备,甚至都不明白到底喜欢他什么。
从她上车司机就启动了车子,隔着挡板情书也看不清方向,猜到他早有吩咐,于是问一句:“我们去哪儿?”
“先去超市,挑你喜欢的,再去我家。今晚住我那里,可以吗?”
情书承认自己确实是叶公好龙,他这么认真,她莫名感觉到害怕,但沉默片刻,还是点了头。
她整个人都抱着一种坚毅的视死如归的决然,好像马上要登上战场的女战士,但当她推着推车,跟在他身后挑食材的时候,脑壳上冒出巨大的省略号。
“挑食材啊……”她还以为是挑别的什么。
周祁砚噙着笑,故意道:“那不然呢?”
被耍了,他这个人怎么还暗暗憋着坏,情书郁闷道:“所以今晚也是让我睡沙发吗?”
他不会的,他顶多是让自己睡沙发,把床让给她。
情书只是在委婉表达自己的不满。
尽管她也不知道自己在不满些什么,倒也没有那么迫不及待和他睡,但似乎又很讨厌他这不紧不慢还带戏耍她的风格。
“你睡床,我也睡床。”他说。
情书:“噢。”
心情这才好了那么一点。
说是让她挑,其实都是他在自己拿,不过挑的都是她爱吃的。
情书觉得自己很没有参与感。
两个人太熟悉彼此了,可这熟悉对恋爱帮助似乎并不大,反而像是生出了一层阻碍,让他们既无法享受暧昧,也无法更进一步。
所以结账的时候,情书余光一瞥,从旁边架子上随便拿了一盒薄荷味的,超薄,冰感,大颗粒,凸点螺纹。
她其实都没看,随手抓了一个,无比随意又若无其事道:“我喜欢这个。”
周祁砚:“……”
他的眼神不错,关键词捕捉得精准,因而有点意外地挑了下眉,面部表情仿佛在说:没想到你会喜欢这种。
不过他还是放了回去,情书顿时不满地抓他的手:“你真讨厌。”
拿都拿了,就算不用也犯不着这会儿让她难堪。
周祁砚没理会她,但放下一个,又从隔壁拿了一盒同样包装的。
情书的疑惑还没问出口,余光里自己看到了,他把中号放下换了大号。
然后顺势握住了她的手,瞥她一眼,轻声道:“你拿错了。”
情书:“……”
她有点庆幸自己戴着口罩,不然他将看到她瞬间烧透的脸。
从结账到回家,她一句话都没再说,脑海里反复在掐着自己脖子发疯:啊啊啊宋嘉宜你是个傻子。
不过在她看到他把活动室改次卧,并且已经布置完善后,又冷静了。
“你就会耍我,一点都不好玩。”情书靠在厨房的橱柜旁,站在离他半米的距离盯着他看。
周祁砚一边开火,一边还要应付她,半晌,拎着她脖领把她推出厨房:“你去外面玩。”
像小时候一样,他做事专注,不喜欢拖拖拉拉,煮饭也很有条理,所以他总是嫌弃她跟个尾巴似的碍事,情书每次被撵了就安分一会儿。
这会儿却仍旧站在门口,瞪着他。
周祁砚回头看到,顿时有点哭笑不得,招了招手,给她尝了一口牛腩,问她:“熟了吗?”
情书摇头:“尝不出来。”
“……”
他脸上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情书有点不好意思:“哥……”
她从背后抱住他的腰,把自己脸贴在他后背,有些郁闷道:“哥。”
连着叫了他两声,但一句话也没说,周祁砚沉默片刻,关了火,然后把她从背后挪到面前来,摘了围裙,给她垫在后背,让她靠在那里,双手撑在她身后的台面,侧头吻她。
他的吻总是有点强势,好像这时候世界只有两个人的存在,他不允许她分心,哪怕只是眼神飘过去几秒。
每次都是快要窒息才放开她。
情书站不稳,手指攥着他的衣襟,大口喘气,难受,但又愉悦。
她仰着头,小声而倔强:“还想要。”
周祁砚的罪恶感已经达到了顶峰,好像每次亲热都感觉头上悬着一把剑,她的父母都是很传统的人,认定他是自家半个儿子,就也认定他是情书的亲哥哥。
加上周家又是这样的状况,她爸妈确实不太可能会同意两个人结合。
至于周家那边……搞定老太太能省不少事,但周家人幺蛾子太多,心思一个比一个重,不定会闹出什么事,他倒是无所谓,但害怕他们对她做什么。
这些给他时间都能解决。
可偏偏心乱了,而她又步步紧逼,他一点都招架不住。
于是越沦陷,越感到罪恶。
他这个哥哥,当得真够失败的。他第无数次慨叹。
“哥……”她手指摩挲他的衣领,然后轻扯了下,仿佛在无声抗议他的迟疑。
周祁砚重新俯身,轻捏她下颌:“张嘴。”
……
一顿饭做了俩小时,光接吻接了一个小时,以至于情书吃饭的时候一直低着头,不去看他。
周祁砚拿筷子敲她的筷子,蹙眉道:“好好吃饭。”
情书坐直了,沮丧道:“哥……”
她快要精神分裂了,总觉得和他接吻的和平时的他是两个人。
“小书,你到底在闹什么。”周祁砚的话有点伤人,但他语气是温和的,好像只是单纯不理解她为什么会这样。
情书终于意识到自己过分的渴求有点病态,深呼吸了一下,低头道歉:“对不起哥,我就是……很难受,我很想抱你,亲你,可又觉得不够,但其实我也没有想好跟你进一步发生关系,我就是不满足。”
大概是潜意识里的不安,觉得他太冷静太理智太隔岸观火,好像只有她患得患失心情忽上忽下。
周祁砚起身,把她从座位上拉起来,然后把她打横抱起来搁在沙发上,俯身靠过去,抓住她的手伸进衣服里去摸自己的腹部。
“摸到了吗?”
情书摇摇头。
腹部特别靠下,接近耻骨联合的地方,以至于情书都觉得烫手,怎么好意思仔细摸。
“下次脱了让你摸。”周祁砚噙着笑,“是个纹身,刻的你的名字字母缩写,还有个……小爱心。”
情书顿时惊住:“纹身干嘛啊?”
可能受爸妈影响,她骨子里还是有很传统的一面,总觉得纹身有点出格。
“让你做个标记。”他上次跟她说,如果她喜欢别人了,他就不会再找别人,单身一辈子,这种话对于他来说是出自本心,但话说得太满对她来说可能也是一种负担。
他说完其实就后悔了,那仿佛是一种绑架:你不爱我,我就不会再爱人了。
他不想让她觉得他为了哄骗她不择手段,虽然有一点私心,但他没有骗她。
纹身是想哪天发生关系的时候拿来逗她开心的。
——看,这里是你的领地,我也属于你。
情书抓他的腰带:“我想现在就看。”
“先吃饭。”
“先看。”
“先吃饭。”他坚持,然后掐了下眉心,“小书,让我缓一缓好吗?哥哥跟不上你的节奏了。”
他很少自称哥哥,情书听笑了,紧绷的神经也松弛下来,凑过去亲了他一下:“那勉为其难吧。”
周祁砚起身的时候,情书眼疾手快掀了下他的衬衣,不过纹身在更下面,她没看到。
周祁砚按住她的手,然后侧过身轻拍了下她屁股:“你安分一点。”
情书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半晌才憋出一句:“你怎么这样。”
周祁砚瞥她一眼:“不然呢,等你扒我裤子。”
情书撇撇嘴:“你仿佛一个贞洁烈男。”
www.jiubiji.com 旧笔记小说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