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照
孙瑾睡了一晚上, 第二天起来精神抖擞的,程文奕看她真没生病的模样、脸色也好看,才带着一大家子人准备出门去。他们连早饭都没吃, 就拿了几个老大之前做的馒头和老三的水果, 直奔镇上。
出门的时候倒是碰到几个早起遛弯的,看到程文奕这一大家子,还问程文奕:“哟,文奕,你这是干啥去?”
程文奕昨天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害怕吵到孙瑾, 连翻身都小心翼翼, 就是因为太兴奋了。可大早上起来, 却比孙瑾还精神都锁。他听到人问话,笑得嘴巴都要咧到后脑勺了:“我跟媳妇儿去领证,你知道领证是啥不?就是结婚证!只有有那玩意儿啊, 政府才认同你和你媳妇儿是夫妻呢!”
“咋的, 我不领, 就不是一对了?”
程文奕大手一挥:“那不一样, 那是国家承认的!”他乐呵呵的, 别管是谁问, 他都特别积极主动给人解释一大堆。
就程文奕那种劲头,让孙瑾想到了刷视频的时候, 看到钓鱼佬钓了二十斤的鱼,碰到是谁都想炫耀,甚至自言自语:“你怎么知道我钓了条20斤的鱼?”
直到孙瑾都觉得时间晚了, 她开口:“差不多了,再不去就晚了, 直接回家算了。”程文奕这才带着她,马不停蹄往镇上去。也亏得程文奕这么一顿宣传,程家村和周围好几个村子,都知道还有了还有结婚证这件事,也知道他俩要领证了。
等到了镇上,程文奕也不急了,带着一家子先去国营食堂,要了饺子吃。虽然国营食堂的饺子做的没有老大做的好吃,但也能填饱肚子。老大做的馒头哪里够他吃啊,他一个正值青壮年的年轻男人,一顿吃好几碗米饭都是正常的。
老大给做了奶香馒头,个头不大,程文奕甚至能一口一个,但架不住孙瑾爱吃,老大只做这个。没辙,只能带着家里人再去国营食堂。
孙瑾不爱吃他们家饺子,程文奕在档口问了,有豆腐脑和菜包子、肉包子供应,就也买了些。程文奕回过头来问孙瑾口味,还没说话呢,老大就接上了:“妈那份要一丁点辣子、倒点醋,小葱也放些。”
得,还是儿子知道他妈爱吃什么。
档口里面的阿姨听到老大的话,乐了:“你还挺关心你妈的。”老大挺直了腰板,他当然知道他妈了,他天天都给孙瑾烧菜做饭呢。那骄傲的小表情,怎么都藏不住。
程文奕被老大出了风头,也不恼怒,只是把孙瑾的爱好先记下,拿着阿姨做好的豆腐脑、几个包子就回到了桌子上。他要了三碗豆腐脑,自己吃一碗,孙瑾吃一碗,老大和老二一碗。不是他重男轻女不给老三,是老三人小、还是女孩子家,胃口小的,来时的路上吃了几个奶香馒头和一个苹果,肚子已经塞不下了。
最多拽着孙瑾的袖子,一边娇滴滴喊着“妈”一边从孙瑾那碗里吃一两口尝尝味道。
孙瑾倒是挺爱吃豆腐脑的,主要是这个豆腐脑做的嫩,还是用老方法做出来的。现代很多做法都简略了,甚至还有用豆花粉冲泡出来的豆腐脑,那味道可想而知。这一口豆腐脑让她吃的满足,老大看了还说要不回家也做点吧。
孙瑾却摆摆手,说不用。
“偶尔吃吃就算了,真天天吃我也受不了。再说做豆腐很麻烦的,要做很多准备工作的。”
孙瑾知道一句老话,“天下有三苦,打铁撑船磨豆腐”,能和打铁、撑船放在一起,可见做豆腐真不是什么容易事。孙瑾也不想让老大太累,于是就摇摇头,反而说:“下回要是想吃了,我们再来镇上吃。”
程文奕点着头笑着呢:“就是干啥自己在家做,回头想吃了,就直接来吃,你们爹不可能一碗豆腐都买不起。”
三碗豆腐几个包子很快就吃下肚里,程文奕背着老四,直接往前面走,他的脚步有些急切,显然已经迫不及待了。他们的第一站是照相馆,这个时代只有黑白照,而且价格昂贵,照相馆里门可罗雀,压根没什么人。
推门进去,照相馆里就一个年轻人,看到人立马乐呵呵笑着问:“同志,是来拍照片吗?是拍生活照还是证件照?”
“拍生活照。”
“好的,生活照是5元一张,你看看,你们要拍几张?”
程文奕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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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没想到会这么贵,三张照片,要他大半个月工资,孙瑾也吓了一跳,难怪没人来,这谁敢来拍照啊?
孙瑾听说生活照要5元一张,就特别好奇除了生活照的照片要多少钱,她顺口问了年轻人还有什么照片可以拍,要多少钱。年轻人笑了笑:“我们这里还可以拍证件照呢,要4元一张。”
孙瑾咂舌,也就便宜了一块钱啊。
年轻人听到程文奕说拍三张,就问了下他打算怎么拍,程文奕告诉他:“一张我和我媳妇儿的照片,一张孩子们的照片,一张全家福。”年轻人夸程文奕顾家爱老婆,计划的也很好。
他还回过头来,让孙瑾和孩子们都打扮打扮。但其实也没什么好打扮的,再往后面去个十来年,估计还要抹点胭脂口红,但现在都是黑白照片,连化妆都不用化。
照相馆也就在门口放了几把小梳子,已经有两把都缺了口。孙瑾笑了笑,还是拿起一把没怎么用过的梳子,先把四个小的头发梳梳整齐,尤其是老三的。老三是四个孩子里面唯一的长头发,早上起来已经扎好了,但老三爱美着呢,听说要拍照,立马凑到孙瑾面前,问她:“妈,你看我头发乱没乱。”
“没乱没乱。”
虽然说着没乱,但孙瑾还是给老三重新把头发给扎了一下,用处九牛二虎之力,给老三把辫子扎得好看极了。老三对着镜子看了眼自个儿的头发,才满意。
老大老二和老四就容易搞定多了,一共也没多少毛,用梳子抹一抹,就算完成。
程文奕也想过来让孙瑾帮自己给梳理一下,但是孙瑾瞥了他一眼,他只能嘿嘿笑着随手拿起一把梳子,给自己头发梳好看些。他手气是真不错,一下就从一堆梳子里面挑出个缺了口的。
孙瑾笑了笑,对着镜子给自己也整理了一下头发。
看他们一家人都整理的差不多了,年轻人就来喊:“可以拍照了。”
程文奕一马当先,先伸手拉着孙瑾,就往里面进。程文奕有些紧张,拉着孙瑾的手有些用力。孙瑾冷不丁被拉住了手,还有些诧异,想把手往外面缩程文奕的手却纹丝不动的。
孙瑾抿了抿嘴唇,她倒不至于因为拉着小手就脸红心狂跳的,她又不是没交过男朋友,不至于因为这么点小事就害羞。但程文奕的手很大,这么和他握着还能感受到他手上的老茧。
感觉……和自己交往过的男生都不一样。
他的手宽厚、有着老茧感觉有些粗糙,但结实有力,给人安全感……总之,就是握着也挺不错的。
孙瑾没脸红,程文奕反映过来自己还握着人手的时候,倒是脸红了起来。孙瑾被他拉着,略后面些,她看不到程文奕的脸蛋,但能看到他的下颚和一点耳朵。那耳朵红的像是要滴血,这一刻孙瑾就明白过来,程文奕在害羞呢。
看着这么壮实一个大老爷们,结果还会害羞。这种反差感怎么说呢,孙瑾觉得也不?。
等听着年轻人的嘱咐,让他们俩肩并肩坐在椅子上,程文奕更害羞了,对面的年轻人都看出来了:“同志,你别脸红了,一会儿拍照都不好看,你冷静冷静。”
他不说还好,一说啊,脸更是红得跟猴屁股似的。孙瑾想笑,但要是自己笑出声来,旁边的男人指不定会恼羞成怒,先跑出去冷静几圈再回来,于是她憋住了。只是眉眼间藏不住笑意,眼睛都弯弯的。
程文奕最后还是冷静了下来,不过仅限于脸蛋,他还是很紧张的,手紧紧抓着裤子,都将裤子抓得皱了起来。年轻人看程文奕倒是不紧张了,就是表情有点太凶神恶煞了。
他不知道程文奕这是来拍夫妻生活照的,还是来干啥的,他又说:“同志,你表情太凶了,放轻松一点!”
摄影师的口条再过几十年,还是这样。孙瑾想到自己去拍单人写真的时候,摄影师也是这么说的,就忍不住笑了一声。听到她的笑声,程文奕应该更紧张的,但出乎意料的是,他不紧张了。
他知道,身边的媳妇儿是高兴的。因为这个认知,让他全身心都放松了下来。他其实也有点害怕,害怕孙瑾其实并不愿意,但她笑了,就证明她是愿意的。
程文奕现在好想转过头去看孙瑾,但拍照呢,不能转。他按压着性子,却不知道自己已经不动声色往孙瑾那边倒了点。
“好,对,就是这个表情。”
卡擦一声,闪光亮起,年轻人拍下了这一对夫妻。
登记结婚
孙瑾和程文奕拍完之后, 就要喊上四个孩子先拍一张。年轻人撩开帘子,让等在外面的四个小的进来。老大牵着老四,老二和老三跟在后面。
和孙瑾分开了一小会儿, 老四已经要哭着喊妈妈了, 他看到孙瑾坐在那儿,立马往前冲,可老大拽着他,他冲不过来,只能拖着老大, 一点点往前挪。好不容易到了孙瑾跟前, 老大放开了他, 他才跟个小牛犊一样, 冲进了孙瑾怀里。
孙瑾顺势就把老四给抱了起来,一偏头,就看到程文奕在瞅自己。
她有些纳闷, 却不知道程文奕已经看她看了一会儿了, 刚拍完照片, 程文奕就看向了孙瑾。那时候孙瑾嘴角还带着浅浅的笑容, 看上去安宁又愉快, 让程文奕知道, 孙瑾一点都不讨厌这次的安排。
看到四个孩子进来,孙瑾的眼神变了点, 变得更加柔软了。她是发自真心喜欢四个孩子,程文奕察觉到了这一点,心里也跟着变得柔软。
孙瑾却说:“看什么呢, 赶紧抱着你家闺女,我们要拍照了。”
她的怀里是被老四给霸占了, 没法再抱一个,但老三眼里写着满满的都是渴望。和老是表达自己喜欢充分黏人的老四不同,老三表达的很隐忍,只会用一双小鹿似的眼睛湿漉漉的看着人,别提多招人疼了。不过老四跑得快,先来了,只能让程文奕抱着老三。
程文奕“哦哦”了两声,把自家闺女抱起来。
却发现自家闺女不是很乐意,老三被亲爹抱起来,撇了撇嘴,没办法,只能窝在亲爹怀里。
至于老大老二,那肯定司抱不了了,只能让他们站在两边。他们俩都比较想站在孙瑾旁边,但年轻摄影师发挥主观能动性和喜欢安排人这一点,让老大站到了程文奕左边、老二站在了孙瑾右边。
他们最后的姿势就变成,程文奕孙瑾坐中间,老大老二跟两门神似的一左一右站着,老三被程文奕抱着、老四被孙瑾抱着。
这一次倒是没有人特别紧张,或者表情难看,大概是因为一大家子都在,所有人的表情都自然和谐、脸上也带着温柔的笑容。年轻人也没跟刚才一样调侃程文奕,只是站在摄像机后,一边说着:“哎好,就这样,保持一下!”
“好嘞!”
全家福拍摄完了,年轻人说:“现在就请父母离场,四个小孩咱们一起拍一张。”孙瑾和程文奕起身,程文奕轻轻松松就把老三放到了座位上,但是孙瑾要放下老四的时候,老四不乐意了,紧紧抓着孙瑾的衣服。
年轻人觉得有些难办,虽然来他们这儿拍照的人少,但是偶尔还是有人会来拍的。来拍的那多半都是不差钱的人,家里有小儿子也不少,没到这时候,当娘亲的都放不下小儿子,难免会耽误很长时间。
年轻人也做好了等待一段时间的准备。
但孙瑾是何许人也,她是后娘,才懒得和老四搁这耗着呢。她二话没说,伸出手,一巴掌就把老四的手给拍开了:“能不能听话?不能我就要揍你了。”
她说揍是真揍啊,之前老四比这还小的时候,喜欢掐人,孙瑾说要是他掐就给掐回去,让他知道疼他就不会掐了。但孙瑾才是那个第一个被老四掐的人,她是真的会掐回去,而且用的力气还不小,老四被掐疼了,瘪着嘴一边哭一边继续掐孙瑾,孙瑾冷笑一声,和老四接着对掐。
还是老四更怕疼,他哭哭唧唧放下了掐着孙瑾的手。
老四现在大了点,也能听明白“揍”这个字是什么意思,他或许不明白揍这个字的具体含义,但是知道要是妈“揍”下来,自己准疼。于是老四瞬间收了手,乖乖巧巧坐在椅子上,连动都不动弹一下。
孙瑾满意的点点头,然后拉着程文奕一起出去了。留下四个小的在屋里,过了一会儿功夫,他们四个和年轻人也出来了。年轻人跟程文奕开始算账,三张一共十五块,程文奕付了钱,年轻人给了收据,并且告诉他,一个月以后凭收据换照片。
这一刻孙瑾才记起来,这个时代没有快洗,照片根本拿不到。出了照相馆,孙瑾还问了程文奕:“我以为是结婚照要照片的。”后世的结婚证上肯定要贴照片的,一共两份结婚证,两张上面都要。
程文奕却摇摇头:“不用的,结婚证上哪要照片啊。”
“那你拍照干嘛?”
程文奕有些害羞了:“就、就想留个纪念。”
男人的脸有点泛红,在日光下显得有些明显。他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此时飘上些许红晕,看着还有喜人。孙瑾忍不住笑了笑,老二适时插嘴:“爹,你脸怎么红了?是热着了?这天还没热起来呢,你咋就脸红了呢。”
他说了两遍脸红,让程文奕恼羞成怒:“你还打趣起你亲爹来了,走走走,快出去,去下一个地方。”下一个地方就没这么轻松了,是正儿八经的机构,大院里来来往往都是公职人员,让孙瑾和程文奕都不由紧张起来。
里面的妇女主任倒是听到有人说门口有一大家子人,有些好奇,出来看了看,还特别平易近人询问有什么事情。程文奕紧张坏了,手掌擦着裤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孙瑾也不知道他是看到妇女主任紧张,还是因为要领证紧张。
孙瑾倒是落落大方的,也许是办事员见得多了,孙瑾倒没有那么紧张,而是直接说:“我们是来领证的。”
妇女主任听她这么一说,倒是吃了一惊。实在是,就算是镇上,宣传领证这件事也落实的不是很好,大多数觉得两口子在一块了,摆了酒就算是一对了。脑子里压根没有去登记的念头,只有极个别两个人都是组织里的,还是被撮合的,那肯定是要领证的。
现在听到有人自己来领证了,妇女主任突然有一种猎物自己钻绳子里的奇怪感觉,又是欣喜、又是诧异,她一拍大腿,就招呼两人往里面走:“哎哟,别在门外聊了,赶紧进来,我好好给你们办。”
她说话说的有些诧异,但孙瑾还是跟着妇女主任走了进去。妇女主任等大家都在一个小办公室坐下之后,就开始说话了:“哎,你们是从哪来的?”
“程家村。”孙瑾说了地址,妇女主任不明白,还是程文奕把大队给补上了,妇女主任才依稀知道是什么地方。这地方,少说有个三四个程家村呢,不说清楚是哪个大队的,根本不知道从哪里来。
妇女主任听到他们是从乡下农村来的,更加和善了,还跟他们说:“同志,你们可能不太了解领证这件事。领证不是人来了就行的,还得有证明……”
“有的有的,我都打好了。这条子我都贴身放着的。”程文奕一听他这么说,立马就从上衣里侧的兜里,把自己打好的条子给拿了出来。他保存的很好,还仔细叠了下,现在小心翼翼展开来,然后放到了桌子上。
老二在旁边补充:“是啊,我爹昨天特意去大队里面批的条子。”
妇女主任珍而重之接过来,面上露出了笑容,她确认了内容,上面写着他们俩的姓名,家庭住址,已经社会关系,还写着望单位批准他们俩打结婚证的申请。妇女主任确认好了,面上乐呵呵的。
瞧瞧,这两位同志觉悟高啊,都知道提前准备好东西。她也不废话了:“你们等着,我去给你们打结婚证明。”妇女主任拿着条子就走了,窜进了隔壁办公室去。他们一家六口就坐在小办公室里,程文奕特别紧张,两只手放在桌面上,扣得紧紧的。
一会儿功夫后,妇女主任出来了,她手上也拿着很有特色的结婚证。
这结婚证是提前就打好的,有不少张呢,都在他们隔壁办公室里,只要填上两人的名字和相应的信息就好。她拿了两张,一手一张,给了孙瑾和程文奕。程文奕的手还有些抖,一边说着“谢谢了谢谢了”,一边伸手接了过来。
孙瑾的反应要淡定一点,眸子里全是稀奇。她自己虽然没有领过结婚证,但看过自己爸妈的,知道结婚证是个什么样,那是个红本本呢。可这个结婚证却不一样,像个奖状似的。
这张纸很厚,底色是淡淡的粉、又有点黄,上面有一个大红色的边框,最上面还有两个红色的旗帜,中间拱卫着主席的照片头像。头像下面空了点,就是黑色的“结婚证”三个字,再看底下,有四个白色较淡的底字,是“革|命伴侣”。
这富有年代感的称呼,让孙瑾忍不住露出了笑容来。
再往下看,白色底字上面就印着两行:姓名、性别、年龄,自愿结婚,经审核符合婚姻法关于结婚的规定,发给此证。
最下面就是日期,年月日三个字印刷,具体的时间手写。
这,就是她的结婚证了。
炫耀
孙瑾和程文奕的证书没有一点差别, 一式两份,代表他们俩从此是法律承认的夫妻了。
程文奕收到结婚证以后,翻来覆去检查了好几下, 还着重看了孙瑾和自己的姓名年龄啥的有没有写错, 确认无误之后,他又想叠起来,但又舍不得。老二吵着说要看,老大老三眼里也都是好奇,但程文奕不给, 一边说着:“回家再看、回家再看。”一边把孙瑾的那份也拿过来, 收起来, 用棉布抱着, 放在自己背着的背篓里,又盖上了一层。
拿了结婚证,他们也不打算再逗留了, 谢过了妇女主任, 就出了门。
程文奕有心想带着媳妇儿孩子再在镇上吃一顿来庆祝一番, 但兜里有结婚证书, 他可太害怕不小心弄丢了, 愣是不敢吃。孙瑾看出了他的小心思, 也没打算继续在镇上吃,就说了句:“算了, 还是回家吃吧,我觉得老大做的菜比镇上国营食堂好吃多了,还不如回家吃呢。”
她说的话极大地取悦了老大, 老大胸膛都挺了起来。
就是嘛,国营食堂烧的, 哪有他做的好吃啊?
程文奕不好意思:“下回回来了我再带着你们来镇上吃,要是有机会,我带你们去城里国营饭店吃,要比镇上好吃多了。”
孙瑾这几年是不想去城里了,估摸着城里肯定也乱着呢。于是她兴致缺缺的:“再说吧,等过几年再去。”程文奕刚才是太激动了,忘记城里面正在闹呢,现在听孙瑾一说也记起来了,一拍脑门:“你看我这记性,好,等尘埃落定没事了,我再带你们去。”
一家人说说笑笑,就朝着家里走了去。
回村的路上,还碰到隔壁村子里认识程文奕的人,早上出门前听他说要去领什劳子的结婚证,没想到这么快就回来了。于是来人打趣他:“文奕啊,你不是去领结婚证吗?咋了,没办下来啊?”
“谁说没办下来啊,我办好了,在背篓里呢。”程文奕呲个大牙,人家问,他也不避着直接告诉人家,恨不得昭告全世界呢。孙瑾拍了拍程文奕,让他赶紧的,别炫耀了。于是程文奕也不跟人聊,跟着孙瑾心情老好了。
他们一路到家里还碰到村长,村长叔也好奇:“这结婚证长什么样啊?”人多口杂的,村里人刚做完活,手上也不干净。程文奕害怕刚答应给村长瞅瞅,一会儿被传来传去看一番,结婚证瞬间变得都看不出来字。
于是程文奕就说:“这结婚证不好给别人看,要是想知道啥样啊,自个儿去办。反正只需要去大队长那开个条子,再去妇女主任那儿办就行,也不用花钱。”
一听还这么麻烦,村里人没了兴致。等人都散了,程文奕才拿出自己那张结婚证,给村长看了眼。村长打眼观察了好一会儿,他想要上手摸来着,但他手也脏呢,也不好意思给程文奕的结婚证留个泥点,就一边说着:“好好,我看这结婚证还真不错,你领的好。”
等回了家,老大老二去忙活做菜了,程文奕把包着结婚证的布放到了他们屋的抽屉里,等放好之后才去厨房里帮老大老二。因为回来的晚了,老大也没做什么需要花时间的菜,就做了些快手菜。
小炒黄牛肉、番茄炒蛋、青菜肉丝汤,另外炒了三道素菜就算完事了。这一顿,大家也吃得很高兴。毕竟现在的盐巴和老二系统出品的盐巴怎么比,老二那盐巴是白花花、小颗粒的精盐,其他人条件好的,那盐也粗着呢。贫苦地区还在用盐布,和他们压根没法比。
光是盐就有这么大的不同,更别说其他那么多调味料。
再说老大的手艺,那可是系统直接灌输的,除了腕力不够没法颠勺之外,也远不是一般的厨师能比。两相结合,就是孙瑾在后世,也很难吃到这么好吃的家常菜。
程文奕胃口大,他吃得本来就多,这一顿吃了足足三大碗米饭。等孙瑾和几个孩子放下筷子表示不吃了以后,程文奕甚至把菜盘子端起来,连里面的菜汤都浇在了放上,将碗里、盘里的东西全部清盘。
这个时候,孙瑾的心声传来了:【我就说压根不用担心剩菜剩饭的,有这三个饭桶在,怎么可能会有剩菜剩饭呢?】
程文奕放下筷子的动作顿了顿,偏偏孙瑾还问他:“吃饱了吗?”
吃饱了!当然吃饱了!程文奕有些气冲冲的,但又不能说什么,毕竟孙瑾说的也有道理,家里有他们几个在,那是真的一点剩饭剩菜都没有。但程文奕也不想的啊,都怪大儿子做的菜,实在太好吃了。
就是这么好吃的菜,他也吃不了几顿,他晚上就要出发回城里。为了让程文奕时间宽裕点,晚饭特意往前面挪了点时间,在四点多就吃完了。临走前,老大还给程文奕备了一个布袋的大包子,让他在路上要是饿了还能吃点。
程文奕面上带着不舍,但还是挥挥手,带着老大给他装的麻袋,腿着去镇上坐车。
程文奕走了之后,村子里又变得和之前一样,一派祥和,啥事情都没有。孙瑾也感慨,这日子也太舒坦了些。唯一让她有点不高兴的,就是程文奕亲娘、嫂子路过自己面前的时候,还会面上冷傲,好像她多稀罕和她们一块似的。
人家当着自己的面冷哼一声,孙瑾扭头就当没看见。开了春以后,村里面的人更忙了,春天,是万物复苏的时候,也是农民们最忙碌的时候。就孙瑾没事情干,她这一天就两个工分的活,能有多忙啊。
孙瑾在库房门口晒太阳呢,春天的暖阳落到身上,还挺舒服的,老三带着老四在旁边玩耍,两个都是乖孩子,倒也不用她操心。老四有的时候会调皮捣蛋,跟老二在一起的时候闹腾的最欢快,但是单单和老大、老三在一起的时候,就会乖巧下来。
大概因为,老大和老三都不是话太多的孩子,和他们一起根本没得闹腾。
晒太阳晒得正舒服呢,孙瑾隐隐约约听到脚步声,她抬起头一看,哟,是村长来了。她笑容满面站起身来:“村长叔,你要来拿啥?”
“拿家伙准备套牛,刚接到的通知,说又有知青来了。”他先是回答了一番孙瑾的问题,又往孙瑾那边靠了点,压低声音说:“你说的还真没错,这知青点啊,就是要早建,不然后面来的知青都往哪里放哦。我看呐,说不定以后还会有知青呢。”
孙瑾想了想,却觉得知青不会特别多。她不知道这个时代上山下乡的知青有多少,虽然数目一定是很多的,但程家村毕竟是个小村庄,都不能算是个大队,还得和隔壁两三个村长合在一起算一个大队,这个规模也接受不了多少知青。
孙瑾下意识问了声:“那今天会来几个知青啊?”
村长伸出了手,比了个二,孙瑾点点头,和自己猜想的一样。加上原来的五个知青,他们村子里就有七个了,估计以后,也不会再有知青送到他们村子里了。
孙瑾帮着村长,把套牛的家伙给拿出来,村长叔年纪虽然大了,但身子骨硬朗,经常干农活,手劲也大。他扛着那东西就直接走了,孙瑾估计他是准备去牛棚那的。
孙瑾想了想,不记得这次的知青还有什么重要角色、有没有戏份,也就把人丢在了脑后。他们这个程家村,在原来小说里也没多少戏份,就是作为四个大反派的背景给简单介绍了下。
孙瑾原身和郑建国已经算是戏份比较多的了,作为四个反派黑化的成因好好说了说,至于其他人,那是基本上没在小说里出现过。什么村长啊、下放的那三老一小啊、下乡的其他知青啊……种种这些,连提都没提到过。
小说里虽然没这些人,但现实里这些人却好好生活着,在这个不知道是真实还是虚假的世界里,一门心思过好自己的小日子。
孙瑾摇摇脑袋,将自己的悲春感秋给甩出去。想什么呢,自己也只不过是个可怜虫,莫名其妙来到这个世界上还给四个小反派做后妈,她也很惨的好吗?想到这里,孙瑾看向了老三。
“秋,有没有小水梨,我渴了。”
老三二话不说就把水梨从空间里给拿出来,放到了后妈面前。孙瑾从她手上接过,说了一声“谢谢秋秋”,老三看着后妈的好感值又冒了出来,给她加了100,脸上也浮现出笑容来。
老四不甘示弱,他拿着木棍,指挥着蚂蚁,在地上歪歪扭扭排出了一个圆形,圆形里面还有三个点,两个小点,一个大点。
虽然早有预计,但是孙瑾看到老四真的在自己跟前表现出不同寻常的一面,还是有点麻。
“他这是在干啥?”小朋友的脑回路,孙瑾真的弄不明白。
老三仔细观察了下,才告诉孙瑾:“他这是在让蚂蚁摆出妈的脸呢。”
新来的知青
孙瑾咬了一口小水梨, 这个水梨的品种有点像新疆香梨,小小的,但是很甜、也很水润, 而且比孙瑾穿越前吃到的香梨更好吃, 更甜、更水,不愧是老三系统出品,果然非同寻常。
但问题是,老四指挥蚂蚁组成的脸蛋就有些抽象了,他要是说是一个笑脸的话, 马马虎虎也就算了, 但问题是……说组成的是她的脸?那就别怪孙瑾挑刺了, 这哪里像是她的脸了?外面那个大圆, 说圆吧,也不算太圆,有的地方还扭扭曲曲的, 要说不圆吧, 也挺圆的。可她又不是这么圆的脸型, 她怎么可能是个大饼脸嘛!
再说里面那三个点, 两个小的代表眼睛、一个大的代表嘴巴, 可看着都好丑, 丑极了。
孙瑾啃着水梨,啃完了之后还从自己带的搪瓷杯里面倒点水出来, 给自己洗了洗手。她做完这些回过头,老四手里拿着木棍,还在努力指挥着蚂蚁们。孙瑾气笑了:“别弄了, 赶紧让它们解散,小心它们不乐意爬到你身上咬你。”
孙瑾说着话吓唬他, 老四听了孙瑾的话,一边指挥蚂蚁们解散,一边对着孙瑾说:“不不、它们不会!”
不会就不会呗,瞧他那骄傲的小模样。
孙瑾接着上工,到快下工的时候,村长牵着牛过来了,他把套牛用的东西和板车放下来,准备一会儿把牛给送回去。孙瑾见了还问了句:“知青接回来了?”
“回来了。”村长有些伤神的模样,孙瑾纳闷,问他:“叔,你这是咋了,一副老不开心的模样。”
“别提了,”村长挥了挥手:“这回是两个女娃娃,这可怎么搞。”
听他这么说,孙瑾有一点不高兴,从后世那个男女相对还算平等的世界穿越过来,到了这个女娃子命比纸薄的时代,孙瑾是真的不习惯。村长也没意识到当着孙瑾的面,一脸嫌弃的说“两个女娃娃”有什么不好的地方。
孙瑾也知道,这个时代,尤其是在农村里,大家就是觉得男性劳动力要更好一些。事实上,也是如此。生产力水平比较低下的时候,身体素质占优的男性,要比女性要受欢迎一些。要是一家子没个男孩,还要被别人家欺负,连水都没人挑。
前面五个知青,三个男的,两个女的,男生们也用行动表明,自己更强壮、更适应做农活。较真来说,孙瑾也没资格说人家,毕竟她就是不做农活的典型代表,要是让她下地,肯定要比那俩城市里来下乡的姑娘还要不如。
她们是娇滴滴的小娇娘,孙瑾穿越前更是没受过一点苦,连农作物都分不清楚的那种。
孙瑾只能感慨,好在自己提前建议了村长,让她建了知青点,也算是给她们这两个后来的知青,谋取了点福利。
等下工了,村里人都来登记工分,孙瑾记完了以后收拾本子就带着两个娃娃离开。她一手牵一个,走在路上,就听见村里人在那闲聊。都来这么久了,孙瑾也有了相熟的小媳妇儿。
她叫柳儿,姓什么孙瑾不知道,反正大家都这么叫。柳儿靠过来,和孙瑾说:“文奕家的,你知道今儿新来了两个女知青不?”
“我知道,村长今天去套牛的时候我见到了,回来的时候还和我说了。”
柳儿笑得眼睛弯弯的,还真像个柳叶:“我可听说了,有一个知青长得可漂亮了,村里好多没成家的年轻汉子,都偷偷摸摸跑去看了。”她说完,转悠着眼珠子看了一圈周围:“我看呐,他们就是痴心妄想。人家城里来的姑娘,又长得那么好看,哪里看的上他们?”
她声音虽然故意压低了,但还是有人听到了,一个年轻姑娘凑过来也说了句:“就是,他们那都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孙瑾笑了下,没有说话,柳儿又略带羡慕的说:“不知道那姑娘长得多好看,前几年隔壁村子,长得最好看那个,最后被镇上的售货员给娶回家了,人家现在都是镇上的人了。要是我也长得再好看些……”
见她越说越不像样,孙瑾放开老三,伸手捏了一把柳儿,柳儿回过神来,伸出手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巴:“你瞧我这嘴,说起话来都不着调。咱们走快点,也去看看那知青姑娘到底有多好看。”
柳儿倒是不担心自己说的话被孙瑾说出去,孙瑾这人,在她们这一块都有共识了,那嘴巴是出了名的严,想和人说话又找不着对象的,找孙瑾准没错。
听柳儿说的话,孙瑾也有些好奇,于是也没拒绝柳儿,跟着柳儿一块往知青点那边过去。吃瓜是人的天性,孙瑾也不能例外,而且她还可喜欢吃瓜了。这个时代娱乐活动那么少,难得有瓜可以吃,她干嘛不吃啊。
到了知青点以后,孙瑾发现来看的人还真不少。还有一堆堆的年轻人,孙瑾在小年轻里面看到了自己的小叔子,也就是程文奕的弟弟。他倒不像是自己乐意来的,看着反而像是被同龄的男生拽过来的,看到孙瑾带着老三老四过来了。他似乎找到借口一样,赶紧从那帮人里面溜了出来,一溜烟到了孙瑾跟前。
“嫂子。”
他经常去孙瑾家里帮忙挑水,老三老四都熟悉他。老三矜持的喊了一声:“四叔。”就没多少反应了,老四不一样,大概都是排行老四的,老四对他四叔格外亲热,一个劲儿想往四叔身上爬。他也不生气,反而把老四扛了起来,直接让他坐在自己肩头,老四立马笑得咯咯咯的。
旁边和他同龄的男生喊他:“文宪,快过来!搁那干什么呢?”
程文宪挥挥手,也不乐意:“我不去,你们自己看吧。”他有回过头问孙瑾:“嫂子,你怎么带他们俩过来了,这儿人多,一会儿再被撞到。”程文宪话没说完,老三从怀里掏出一个果子给他:“四叔,吃。”
程文宪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先在裤子上擦了擦手,才接过果子来:“谢谢秋秋。”他张嘴吃了一口,倍儿甜。
孙瑾在旁边找补:“他们爹上次回来带的,还没吃完呢。我看大家都过来了,下了工也没事干,就带他们来凑凑热闹。”程文宪点点头,也没再说什么。他虽然不太认同孙瑾的做法,但孙瑾是他嫂子,他也不能说她什么。
孙瑾倒是起了兴致:“你看到人家小姑娘了,怎么样,好看吗?”
程文宪不好意思了起来,黝黑的脸上还泛着点红。孙瑾还以为看到了,那姑娘是真的好看,没想到程文宪摇了摇头:“没瞅到,人家姑娘好看不好看的,和我有啥子关系啊。”
他们在外面聊天这一会儿,估计是周围这一圈人实在太吵了,让知青也安静不下来,从里面走出来一个姑娘,孙瑾看着有些面生,估计是今天刚到的两个小姑娘里的一个。不过人倒是长得没有那么漂亮,也就能说得上“清秀”两个字,应该也不是村民们传好看的那个。
孙瑾看到她站出来,面色还有也不善,不过压着怒火,有礼貌说着:“各位乡亲父老,我们俩今天刚到村子里,今天也让我们休息休息。再说大家在门口杵着,影响也不好。总归明天我们接了活,要上工的。”
孙瑾觉得人小姑娘挺大气的,说话也说的有道理,周围围着的人想想也是,而且怎么围在小围墙上面也不是个事,就打算收拾收拾走了。就有几个厚脸皮的,是村子里面结不了婚的老光棍,没皮没脸的,反而朝着人家小姑娘叫着。
“哎哟,别那么小气嘛,快出来看看!我可听说了,有个小美人呢,长得可俊俏水灵了,快让俺看看,能不能娶回家当老婆!”
孙瑾听到他们说的话,只觉得耳朵都有些脏,她忍不住掏了掏耳朵,看着那些人面上都带着几分鄙夷。不过孙瑾也不好说什么,毕竟她是个带着两个孩子的普通母亲。倒是对面的小姑娘,义愤填膺的准备和老光棍们对骂。
看她那样子,孙瑾想实在不行要不自己去说几句吧,毕竟她都嫁做人妇了,而且程文奕在村子里面的威望还挺高的,自己说两句话应该也有人听。她刚站出来,准备说话呢,那个一直不出面、长得好看的姑娘,从房子里面钻了出来。
孙瑾都愣了下,果然是长得俊俏的美人,就算是孙瑾这个看惯了现代电视剧上女明星的,也不由觉得人家姑娘好看。而且很有气质,就是那种:什么都会就是不会活的白月光的经典长相。
姑娘先是拉了拉前头那姑娘的手,等她冷静下来之后才朝着周围的人说:“大家也看到了,我就是一个普通人,也没个三头六臂什么的,要是看过了,咱就散了吧。明个儿还会再见的,也就是第一天见到,大家觉得新奇些罢了。”
提醒
姑娘不仅人长得好看, 说话还有水平,尤其是一个美人言笑晏晏说着话,很少有人能抗拒的。就连老光棍, 也被美人迷惑了心智, 一个个搓着手说“好”,然后拉帮结派走了。孙瑾也瞅着没事了,和柳儿说了一声,就带着老三老四往家走。
他们和程文宪有一段路顺路,程文宪就干脆架着骑在自己肩膀上的老四, 跟在了孙瑾后面。
路上孙瑾还和程文宪打趣呢:“你看人家小姑娘好看吗?”
程文奕有些闷葫芦, 看着像家里老大老三的性格, 他听孙瑾问的, 也没说话,而是实话实说:“好看。”孙瑾和村子里的老大妈一样,八卦的跟了一句:“那你喜欢吗?”当然这话也就是私下里问问, 孙瑾不会跑到别人跟前说的。
她还以为程文宪会说喜欢呢, 结果程文宪摇摇头:“那姑娘太漂亮了, 我配不上。”孙瑾沉默了一会儿, 因为她知道程文宪说的是实话, 那姑娘太好看了, 这在农村这里不是什么优势,反而是致命的地方。看那些老光棍们就知道了, 一个个眼睛都盯着呢,要是一个不留神生米煮成熟饭,那就能把美娇娘娶回家给自己当老婆。
这生米煮成熟饭用的方法, 绝对不能说是光明正大,都是一些腌臜的法子。
孙瑾虽然自己不懂这些, 可她还有原身的记忆,原身就是被一个渣男花言巧语骗了身子,导致一副好牌打得稀烂的。孙瑾自己是不觉得没了初-夜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可现在这个时代还是太过落后,初-夜对于女人来说格外宝贵。
孙瑾不想看到别的小姑娘家因为这些事情而遭难,她心想,等过两天有机会了,自己再好好和她们说说。
等到了老大老二回家的时候,他们俩都听到了来了个特别好看的阿姨。老二听老四说他们去看了,还问老三老四:“说是漂亮,有多漂亮啊?”孙瑾听了都无语,过去给了老二一个毛栗子:“你年纪这么小就知道看漂亮大姐姐了,还不如把心思放到正道上,好好学习呢。”
老二捂着脑袋,泪眼汪汪回头看孙瑾:“妈,我就是好奇嘛!”他看着他哥喊着:“哥,你不好奇嘛?”谁知道老大这个小人精,立马就回答:“我不好奇,天底下没有比妈更漂亮的了。”
老大虽然说的是哄人的话,孙瑾也知道自己没人家漂亮,但听他说的,面上倒是乐呵呵的,老大的系统也显示又加了100好感值。他嘴角不由往上翘,孙瑾还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我们家老大说话就是好听。”
老三赶紧补上:“就是,在我们心里妈才是最漂亮的!”
老四在旁边拍手:“妈、漂亮!大漂亮!”
孙瑾把老三抱起来,在老三的脸蛋上亲了口:“我们家秋秋才是最漂亮的。”老三猛不丁被孙瑾亲了一口,小脸立马红了起来,她是个臭美的小女孩,听到孙瑾这么说,有些扭捏:“那、秋秋和妈一样漂亮。”
孙瑾笑了一声,看向家里唯一不会说话的二儿子:“赶紧的,烧饭去,你妈我都饿了。”
老二跟着老大一起去了厨房,任劳任怨做起了饭菜来。孙瑾寻思着,也不能空手去见人家小姑娘,就让老大顺便做几个粗粮馒头出来。倒是不用面粉,那玩意儿虽然做出来的好看,但毕竟太惹眼,不如粗面的,家家都有,也不算稀奇。
老大不知道她要干嘛,还以为是要给牛棚那边呢,“哦”了一声。等到老大把饭做好,他顺手说了一句:“妈,馒头我放厨房灶台拿罩子罩住了,你要用回头自己拿就行。”孙瑾应了,和一家人吃完饭,就跑去房间里准备睡觉。
老四现在大了些,孙瑾觉得他可以不和自己睡了,在老四一片呜嗷乱叫里,扔给了三个大孩子,让他们带着。反正他们仨比自己还懂怎么喂辅食、怎么换尿不湿,老四晚上睡觉也还算老实,照顾的过来的。
她睡了一觉,第二天起来吃了早饭,老大老二去上学,连老三老四都没带,让隔壁独眼婶子帮忙照看照看。中午记分的时候,她就看到了昨天那白月光。听到她报出来的名字,孙瑾和对方对了一遍是哪三个字,才写在了本子上。
长得好看的姑娘叫罗玉燕,长得清秀的那个叫郝蕾,两个都是从一个城市来的,在来时的火车上才认识的。罗玉燕长得好看又柔柔弱弱,看起来清秀的郝蕾却觉得自己力气比她大该照顾着些。她俩第一次干活,郝蕾也帮衬了罗玉燕很多。但是她俩的速度还是太慢,中午到仓库去登记的时候,就只剩下她们俩了。
登记的人是个农妇,不过看着年轻,也就比她们大个几岁的模样。看起来也干净漂亮,和她一比,反倒是她们全身泥点子更像是乡下人。人问了她们俩的名字,给登记上,工分也记在了后面。
登记完,她们俩就准备走了,没想到那农妇反而叫住了她们。郝蕾不解:“怎么了吗?”
孙瑾从布袋子掏出了老大做的几个馒头,给了她们俩,郝蕾看上去还不想要,推攘着说这是在干嘛,孙瑾就直说了:“我就是看你们可怜,中午忙到现在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吃饭呢。你们就先收下,等以后有机会再还给我。”
郝蕾还想说不要,但罗玉燕却知道孙瑾说的有道理,拉着郝蕾,一边说着“谢谢”,一边把杂粮馒头都收了下来。等人收下来之后,孙瑾才说了自己准备提点她们的话。
“有些话,我要提醒你们,虽然说的不好听,但对你们都是有用的。”
她简单介绍了一下程家村和大队上的老光棍,一开始郝蕾还没明白过来她说这个干嘛,就听到孙瑾把话给说开了:“他们光棍久了,想女人想疯了,你们是外来的,在村子里面没亲没故的,家里人又远,在他们眼里就是好欺负的。一开始他们肯定不会动你们,等时间长了,发现你们回不去了,就有可能对你们下手。你们得注意着点,离那些人远远的,还要小心谨慎、保护好自己。”
她抿了抿唇,还是开口说:“要是遇到麻烦,可以来找我或者村长叔,我会在条件允许的范围内帮你们的。”
孙瑾说的内容太多,让郝蕾一时没回过神来,她下意识说:“我们怎么可能回不去?他们敢欺负我们我一定会让他们好看!”
郝蕾还是太过天真善良了,孙瑾从后世来的,都没她这么单纯。孙瑾叹了口气:“没什么不敢的,这时代唾沫能够淹死人,他们大可以生米煮成熟饭,然后再强娶。他们虽然是娶不上老婆的老光棍,但毕竟是村里人,要是真出了事,村子里大多数人肯定护着他们。为了不让事情走到最糟糕的时候,你们要是发现不对劲的地方,就及时说出来。村长是个明事理的,在事情发生之前,肯定是帮着你们的。”
孙瑾说的话言尽于此,她今天为了说这个,老三老四都没带着一起出工,现在老四那小子肯定闹腾着呢。孙瑾拿着自己的搪瓷杯,最后还是不放心的叮嘱了一句:“记住,一定要注意保护好自己。”
她其实也不想这么讨人嫌的这么说,世人应该让男子注意管束自己,而不是让女子去注意保护自己。可环境都这样了,管束那帮老光棍孙瑾又做不到,只能让她们注意保护自个儿。尤其是罗玉燕,那娇柔美丽的白月光长相,看着就好欺负。
郝蕾看着怪硬气的,有些欺软怕硬的不一定会招惹她,最容易出事的就是罗玉燕了。孙瑾不想看到美好的女孩子遭受到不好的结局,才会这么煞费苦心的提醒。
她到家门口的时候,发现老大老二已经放学回来了,老大正在厨房里做午饭,老二正在帮忙呢。老三老四待在家门口,老三坐在门口的台阶上,老四在那呜呜干嚎着。
光打雷不下雨的那种干嚎。
孙瑾听到他干嚎声就脑袋疼,干脆也不理老四,反而先把朝着自己伸手的乖宝宝老三给抱了起来,亲香的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哪怕上次被后娘亲了一口,现在老三被孙瑾亲了,还是会忍不住羞羞,尤其现在是大门口,要是被人看到了,可咋整啊。
老三害羞的伸手捂住小脸,往孙瑾的怀里钻了钻,老四看到了,他也垫着脚扒拉着孙瑾的裤子,搁那喊着:“妈!妈!我也要!老四也要!老四也要妈妈亲亲!”
老四虽然才一点点大,但现在顽皮的厉害,一早上没有孙瑾看着,小脸蛋上都脏脏的变成了小花猫。孙瑾看着他那张脸,就没了下嘴的兴致,于是干脆当做没听见,就往里面走。
老四看到后妈带着姐姐往里面走,立马挂在裤子上,一边嚎一边跟着孙瑾的脚步。
小猪崽
继孙瑾提醒两人之后过了两天, 孙瑾也不知道她们俩听进去了没,只是偶尔路过田里发现,村里面单身的年轻男娃子有不少在罗玉燕身边跟前跟后的, 还有要给她帮忙做工的, 都被罗玉燕温温柔柔给拒绝了。
而郝蕾那边,倒是没什么人帮她,她力气看着比罗玉燕大,手里也比罗玉燕勤快,反而经常会过来帮罗玉燕。罗玉燕拒绝了男人们的帮忙, 却不拒绝郝蕾的。
孙瑾看了看, 就知道罗玉燕八成是听进去了。
村长还在这两天宣布了一件大事, 那就是——可以抱猪崽子了。开春之后, 养猪场那边的小崽子长大了不少。除了养猪场自己养着的,还放出来一大批给附近村子,让村子打申请来领养。
每个村子其实有资本养猪的人并不多, 这年头物资不宽裕, 养活自己都成问题, 还养猪呢。虽说也可以打猪草喂猪, 但也不能一天三顿只吃猪草啊, 那养出来的猪都没几两肉, 到时候拉到屠宰场去人家都不乐意收。
所以村长只会把名额给把猪养得好的、条件还不错、家里有几个劳壮力的人家。本来孙瑾家里肯定拿不了这个名额的,毕竟他们家连一丁半点的青壮劳动力都没有。但架不住程文奕工资高啊, 工资高就代表条件好,自然去年也给了孙瑾家一个小猪崽子让他们养。
没想到,孙瑾嫁过来之后, 本来还算瘦弱的小猪崽子,见风就长, 等到过年,都变成了十里八乡都难找出敌手的肥硕猪猪。因为去年拿到的好成绩,今年村长还给孙瑾家安排了一只小猪仔。
而且他觉得孙瑾能把小猪养那么大、那么肥,肯定是养猪的一把好手,准备带着孙瑾去养猪场,一块挑小崽子。孙瑾本来不想去的,可架不住村长这事是当着村里所有人的面提出来的。
大家一想:嘿,还真有说法,要是孙瑾不会养猪,怎么他们家的猪长那么大个呢?去,孙瑾必须去。
被人这么一架,孙瑾也拒绝不了,只能又托独眼婶子帮忙照看一下家里老三老四。独眼婶子乐呵呵的说好,他们家经常受孙瑾家恩惠,照顾两个小娃娃又不碍事,她肯定是乐意的。
孙瑾就跟着村长,一块去了养猪场。这养猪场的味道实在太大了,猪身上本来就有味道,而且还有漫天的猪屎臭味,孙瑾差点被熏得撅过去。村长跟着大队长一块来的,大队长看着孙瑾,问村长:“这就是你们村,养了三百斤肥猪的那家子?”
村长乐呵呵笑着:“对,没错,过年的时候可把我们吃得肚子都撑了。”
“你就吹吧,这么一个娇娇弱弱的小女娃,怎么可能养那么肥的猪。”
一听大队长质疑,村长急了,他指天指地保证:“真的,就他们家,养了好大的猪。程文奕你知道吧?她就是程文奕的媳妇儿。”一听到程文奕,大队长倒是相信了点,毕竟程文奕有本事是十里八乡的人都知道的。
大队长这才相信下来,就是孙瑾在后面听着不大乐意,怎么一说是程文奕媳妇儿他就相信了啊。而且总有一种自己非得是程文奕媳妇儿,才说得过去有本事的样子。她心里来气了,不就养猪嘛,她哪怕不懂,但后世那些科学养猪的手段她可以听过的,再加上家里面吃喝不愁,今年的大肥猪,她养定了!到时候出栏,定把所有人都吓一跳!
以后谁捡到程文奕,都得说一声:瞧,那就是孙瑾老公。
孙瑾在心里气势汹汹的,愣是没想到还真有自己发挥的时候,她养了三百斤肥猪的事情都传到了养猪场里。养猪场的场长看上去和猪完全不搭噶,斯斯文文戴着一副眼镜,说他是院长孙瑾都信。
人家还不耻下问,直接把孙瑾逮到了办公室里,询问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把猪养得这么肥。
孙瑾也不能实话实说说猪吃的有多少,只能回忆起前世在电视科教频道看到的一些内容。首先想到的就是这个环境,这个脏乱差的环境是真的要命。孙瑾心里有了想法,说出的话也变得自信了很多。
“首先就是环境,这个养猪的环境肯定是不行的。我刚刚进来,都闻到臭气熏天了,那猪屎堆在一块,都没人处理。”
场长愣了下,解释说:“我们有人清理的。不过清理次数不多,等堆多了,就会铲掉去肥田。”孙瑾摇了摇头:“不够的,每天都得打扫猪圈,不然时间久了,猪还得生病。而且就跟人似的,环境好了,才能吃好喝好睡好,才能长个。”
场长有些不确定,虽然他在农民里已经算是很有知识储备的了,但是对于这些他确实不太了解,毕竟这个时代连农民都没那么讲卫生呢,到猪上面这么讲卫生?但人家能养三百斤的猪,先听再说。
看场长认真记着笔记,孙瑾来了兴致,继续说。她只是说一些后世大家都知道的内容,无法就是科教频道里偶尔看到的一些。
“还有吃的,最重要的就是吃的。一定要营养均衡,膳食搭配。”她说到这里,想到了上辈子刷视频,看到别人养猪。好家伙,那猪吃的比自己都好,什么全天然小青菜、冬瓜、西葫芦、番薯、胡萝卜等等综合喂养的。而且还要搭配上精饲料,精饲料更是了不得,里面有鱼骨粉、蛋壳粉等等东西,吃得好当然长得壮。
这个时代孙瑾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养的猪,但她看视频还有点印象,大部分是泔水混合猪草养的,他们家就是这样。所谓的泔水,就是淘米、洗碗的水,还有吃剩的菜饭,加上鱼骨这种不能消化的东西,偶尔还有一些烂菜叶子混合在一起,直接就喂给猪吃了。
而在农村里,吃得更是差劲,毕竟这年头人都没什么好吃的,最多就是喂点麦麸、秸秆、番薯藤。而且散养的情况也比较多,让猪自己出去找野草野菜吃,等回来了再把它们关起来睡觉。
孙瑾下意识觉得,这不行,这肯定不行。“养猪嘛,就要吃饱睡、睡饱了吃,就这样才能把他们养胖。而且也不能学着镇上,给它们喂泔水。虽然有了油水,猪看起来是壮了,但是泔水喂多了容易生病。一头猪病了,回头一个场的猪都给拉出去埋了。”
大队长和村长面面相觑,真没想到孙瑾还能说出这么有道理的话来,他们一想,也是。
场长记着东西,时不时皱下眉头,然后提问:“你的意思是,要给它们吃带油水的,却不能给它们吃泔水,那给它们吃什么?”
鱼油、牛油啥油都行啊,可现在这玩意儿这么贵,肯定是不成的。于是孙瑾就说:“豆油,豆油也是油,给它们的伙食里面添点油,不要再散养着了,这样才能长得壮。”
场长听着更觉得不可思议了:“现在大家吃的都少,这大豆油给猪吃了,人吃什么?”
“吃猪肉。”孙瑾看事情很明白,她知道为什么这年头人老挨饿,物资匮乏吃不饱是一个原因,另外一个原因就是膳食结构太单一,而且没有油水。人吃菜叶子,能吃个好几斤呢,这玩意儿没太多营养的,吃进去再多都不顶饿,随便运动一下就消化光了。想要撑肚子,就得吃肉、吃油水。
这是她在现代减肥看得最清楚的东西了,不然怎么一说要减肥就不能吃油腻的、得吃蔬菜沙拉呢?
孙瑾把自己想到的事情一说,他们三人都只觉得孙瑾异想天开。谁不想光吃肉吃饱啊,但是哪有那么多肉给人吃哦。孙瑾看场长也只是记录着,一直皱着眉头,直到他虽然觉得自己说的很厉害,却没有真的实践的想法。
于是孙瑾又拿出了初中物理知识——对照试验法,对场长说:“反正这小猪崽都放开来养了,养猪场也是要养着的。不然这样,场长你拿出两三头猪崽子,按照我说的方法去养。养猪场这么大一个场子,总不至于连喂养三只小猪崽子都没钱吧?”
养猪场和屠宰场可以说是油水最多的几个单位了,钱是不可能没有的。场长想了想,觉得孙瑾说的有道理,他大手一拍:“好,就按照你说的干。”
因为孙瑾提出来的建议,场长给他们大队多安排了几个小猪崽子,村长连忙和大队长划拉起来,又多要来了两头小猪崽。他们俩挥着小鞭子,和场长说了声,就赶着小猪崽子朝着来时的路走去。
孙瑾第一次看到原来猪也是可以赶的,跟在村长身后,看着他动作娴熟的让小猪崽按照自己的方法前行。先到了大队上,大队长把猪给赶进村子里了,村长也赶紧带着孙瑾往回走。
刚到村口,上午工作完的村民们就看到了村长赶着猪崽子。一个个眼里都放光,显然是想到了过年时孙瑾家那只猪的味道。
牵吧
说是不能喂泔水, 但其实孙瑾家就是喂泔水的。只不过,她家的泔水可和镇上的泔水不一样,孙瑾家的水是老三系统出品的灵泉井水, 水果也是新鲜的, 剩菜剩饭更是当天吃完就给它的。
镇上的泔水则不是这样,肯定是从国营饭店、各单位的食堂采集在一起,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通通混在一起,再拉到养猪场喂猪。里面混的东西太多了,本来就有烂果子、烂菜叶, 那东西就是个病菌培养皿, 猪吃多了自然容易生病。
将猪赶回来村子里, 村长就让孙瑾把他们家的小猪迁走。这时候压根没有白猪, 都是黑土猪,一个个小黑猪看着可丑了,腥臊味也重, 和后世吃的大白猪都不一样。不过后世土黑猪肉卖得还贵呢, 人家那是精心养殖的猪。
孙瑾随意挑选了一个, 也没管是不是里面最壮的, 反正不管是不是, 只要进了她家, 准能吃成最胖的。村长想了想,把领了猪的几家叫过来, 喊孙瑾再把之前和养猪场场长说的再说一遍。
孙瑾傻了眼,她那一套,不适合家庭单独养殖啊。养猪场场长能搞到油水, 他们平头老百姓的,能搞到油水吗?但孙瑾还是说了下, 什么猪圈要勤打扫、要多喂点新鲜的、不一样的东西,洋洋洒洒说了些。
村长还问村里人:“你们听到了吗?”
“中,我信文奕家媳妇儿,过年的时候,就她家的猪最壮了。”
他们三三俩俩说着话,看起来是都答应村长了,然而实际上他们会怎么做,村长也不知道。村长挥了挥手,就让村民们都回了家。孙瑾也牵着小黑猪回了家,让已经到家的老大老二把猪圈打扫一下,再把小黑猪放进去,自己则转身去把老三老四接了回来。
没过两天,程文奕回来了。这时候正巧开了春,程文奕也没跟之前似的裹了个厚棉袄,反而穿的单薄了些。上衣扎在裤子里,能看出来精壮的腰身。他脸上带着笑容,看见谁都如沐春风似的打招呼。
到了家里,程文奕从怀里掏出了自己从镇上取的照片。听到爹把照片给取回来了,四个小的立马围了上来。老四人最矮了,拉着后娘的裤子:“妈妈!我也要看!老四要看!”
孙瑾没办法,把老四抓起来,放到了程文奕怀里。
他们一家六口凑在堂屋桌子跟前,桌子上面摆放了三张照片。黑白的照片,也将他们的笑容照的明明白白。
老二先开了口:“这照片也不好看啊,妈比照片上长得好看多了。”这话不太中听,但孙瑾又没法说他说的不好,毕竟这是在夸自己呢,说自己真人比照片漂亮。
可仔细一想,也没什么值得骄傲的。这黑白照片,又不能P图,也没咋化妆,要是真人再比不上,那就怪了。孙瑾捏了捏老二的鼻子:“就你话多。”
老大难得笑了起来:“我觉得夏子没说错,妈是比照片上好看。”老三跃跃欲试,也准备夸孙瑾一番。
眼看着又要变成自己的夸夸大赛,孙瑾连忙叫停:“停,不要夸我了。你们都仔细看看照片吧。”说实话,看惯了现代过于精细的照片,再看这种有些模糊的照片,孙瑾还觉得挺好看的。她和程文奕并肩坐着拍出来的这张照片,就有一些时代风格。
但孙瑾的表情又是超脱时代的,这让孙瑾看上去更增添了一分魅力。孙瑾还觉得,这照片挺好看的。画面有些朦胧,自带一个磨皮滤镜。
至于程文奕,脸上的笑容倒是有点傻兮兮的,到了后面和孩子们合照的那张,倒是显得正常多了。四个孩子们也可爱,而且一张全家福,让他们一家四个孩子的性格显露无疑。
老大面色沉稳,不苟言笑,嘴唇轻轻抿着,看起来像个小大人似的正经。老二则傻笑着,看起来有几分呆呆的,还挺可爱。老三坐在腿上,乖乖巧巧的,面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嘴角勾起了矜持的笑容,看起来就是高冷的小美人胚子。而老四则和他二哥似的,就是笑容比老二看着聪明点,多了几分狡黠。
老大老三虽然没什么表情,但眼神是温柔的,再配上黑白照片不太清晰的朦胧感,让看着照片的人都能知道,他们心中也是喜悦的。别的不说,这是自己和几个孩子第一张全家福,还附带了个便宜老公,孙瑾倒是真挺高兴的。
她看向程文奕,提议到:“明年过年,我们再去拍一张吧。”
程文奕对于孙瑾的提议没有任何反对意见,连周围的孩子们都笑着说:“好呀,不止明年要拍,以后都要拍。”孙瑾听着他们的话,也笑了起来:“嗯,每年都拍。”
他们看完了照片,就被程文奕给没收了。他把照片藏了起来,和结婚证一起放在了抽屉里,珍而重之上了锁,还说是自己的宝物,不给其他人看。说得孙瑾脸都有点害臊,男人大张旗鼓的样子,仿佛那是什么世间珍宝似的。
到了晚上吃完饭回到房间里之后,程文奕还把这两个月的工资给拿了出来,他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我心想我得回来的,本来那照片刚洗好我就该回来,就是之前请假请的有些多,上头不给我假,只能一直到今天才请到。又想着自己总要回来,与其寄信浪费那个钱,不如自己带回来。”
孙瑾坐在床上,程文奕就站在她跟前,没法子,家里面一共也没几把椅子,要是程文奕坐在矮凳上,就更怪了,干脆就站在孙瑾跟前。听到程文奕的话,虽然伸手接过了钱,她也没数,直接放到了床头柜子里。
程文奕看到她收起来,也坐到了她身边。程文奕有些紧张,他的手磨蹭着膝盖上的裤子,弄得孙瑾一头雾水的。她犹豫了一下之后开口询问:“程文奕,你干嘛呢?是想说什么话吗?”
听到孙瑾的声音,程文奕变得更紧张了,他低下了头,孙瑾却发现程文奕的耳朵尖都因为害羞发红。孙瑾更加纳闷了,还凑近了点,想看看程文奕到底在害羞什么。
谁知道她一靠近,程文奕就不自觉偏过头去。
孙瑾觉得他这行为怪好玩的,自己戳一下,他动一下。孙瑾还想着要怎么捉弄程文奕呢,就听到程文奕轻得好像蚊子叫一般的声音:“媳妇儿……”孙瑾应得很快:“咋了?”
一开始的时候,她可不习惯程文奕喊自己媳妇儿了,就像被老四喊娘、喊妈似的,全身都是鸡皮疙瘩。不过都喊了这么久了,孙瑾也习惯了很多。听到程文奕喊自己,倒是回的快。
程文奕听她应了,才忍不住提出藏在自己心底的话:“我能、我能求你件事情吗?”
孙瑾有些好奇:“什么事?”
孙瑾还在想他到底要求什么事的时候,该不会是让自己和婆家或者娘家相处好一点吧,那她可办不到。就看到程文奕转过头来,他满脸都是绯红,被太阳晒得健康的肤色上泛起红晕,看着还有些别扭。
一个高个子壮年男人却有这样的反应,孙瑾真觉得又奇怪又好笑。
他提出来的问题更奇怪了:“就是、我想牵一下你的手。”
前面为难了这么久,结果最后就是想牵自己的手,孙瑾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说程文奕纯情吧,都已经是四个孩子的爹了,但他现在为了牵个手、又是脸红又是祈求的,说起来都招人笑。
更何况,他们之前是牵过的。孙瑾记得呢,自己想往回抽都没抽回来,不过那时候程文奕就很害羞,现在害羞好像也不足为奇。就是现在的心境,和那时候有些不一样。他们现在是合法夫妻了,别说牵手,做那些事都是正常的。
就是要是程文奕现在要是提出来想做那事,说不定孙瑾会想让他吃个大比兜。
不过程文奕没提,反而只是想牵她的手。
孙瑾楞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同意过来。听到她答应,程文奕更加紧张了。看到程文奕这么紧张,孙瑾反而放松了下来,她朝着程文奕伸出手,落落大方说:“牵吧。”
程文奕的手掌在膝盖裤子上蹭了好几下,才伸出手来,牵起了孙瑾的手。
看程文奕这么害羞,孙瑾还以为他会是小朋友那种手牵手呢,没想到——一上来就是十指相扣。
孙瑾的右手被程文奕的左手紧紧牵着,十指交叉在一起,轻轻扣上。他还想将另外一只手覆过来,但是没敢。程文奕的手是宽厚的、也是粗糙的,在他去城里之前,也在家里干了好几年的农活,去城里也不是享福、是做工,所以手掌上有很多老茧。和孙瑾滑嫩的手比起来,那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上。
但程文奕的手掌也是温暖的,能给孙瑾带来安全感。程文奕的手不仅温暖,握久了,还有点发热。
孙瑾看着程文奕的手背,觉得等会儿程文奕的手心不会出汗吧……
就是太懂事了
程文奕倒是没有听见孙瑾心里想的这句话, 不然一定会立马抽回自己的手,生怕自己的手心一会儿真的会出汗,然后让孙瑾讨厌。
他握着孙瑾的手, 满心满眼都是孙瑾这个人。上次牵手的时候他就在想了, 孙瑾的手太小、太软、太嫩了。他没牵过别的女娃的手,也就秋秋的手能和孙瑾做个对比,但牵着秋秋的手的感觉和孙瑾的是不一样的。
秋秋是他的孩子,他牵起来没有半点脸红心跳的意思。但只要一牵起孙瑾的手,他就会开始害羞。他不记得自己有没有牵过前妻的手, 也不记得牵着的时候是什么样的感受。
——约莫, 是牵过的吧。他也曾满心欢喜要娶媳妇儿了, 结果后来的事情让他家里变得乱七八糟, 久而久之对前妻也没了男欢女爱的想法,凝滞在他心中的只有责任,和必须肩负起的重担。
他恨前妻吗?很难说是没有半分恨意的, 毕竟前妻欺骗他在先, 若她实话实话自己是个病秧子, 那程文奕估摸着都不会去见她。这个时代就是这样, 看一两面就结婚的, 哪有什么情情爱爱, 合适就好。可病秧子在程文奕这儿,显然是不合适的。
结婚后, 前妻因为病痛和生娃的折磨性子变得更左了,每回回来就是怨天尤人的抱怨,程文奕撑不住, 也不想听,可耻的逃了。他知道自己做的过分, 可前妻将他那可能会升起的爱给消磨光了,他也做不到和前妻相敬如宾。
但要说特别恨,那也不至于,因为程文奕也知道前妻身子骨不好也不是前妻的问题,而且自己也因为不懂事和逃避做了很多混账事。程文奕也无法说自己没有半点愧对前妻,且不可否认的是,直到前妻死了,他竟然松了一口气,觉得心中的大石头落了下来。
现在和孙瑾在一块相处,他发现,自己是真的喜欢孙瑾。
说起来也不怕人笑话,刚把孙瑾娶回家的时候,他也没那样的心思,只是想着能有人帮自己照顾孩子就好了。却没想到,到了现在,最让自己牵挂的,竟然就是孙瑾。
他有些愧对前妻,但他知道,孙瑾才是更适合自己、也更让自己喜欢的姑娘。
他想保护她,想呵护她,想和她在一块。牵着孙瑾小小的、柔弱的手,程文奕想,哪怕孙瑾和前妻一样欺骗自己,他也不会放了孙瑾,他也不会生气。他就是想和孙瑾在一块,就跟孩子们说的一样,每一年,都去拍全家福。
当然他也想和孙瑾做更多事情,用这个时代最朴素的观念来说,就是想和孙瑾生小娃娃。不过孙瑾现在不乐意,他就不冲动,就是能牵牵小手,他都高兴极了。
牵了一会儿,孙瑾有些累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程文奕现在表现这么像小学生谈恋爱,不过这种纯情的表现……也确实不错。就是手握得时间长了,孙瑾也是会累的。
她打了个哈欠,已经习惯了早睡早起,现在熬不了夜了,稍微晚睡一点都不行。孙瑾想把手抽回来,结果没抽动。程文奕握得不是很紧,但是孙瑾往外面抽的那一刻,程文奕下意识握紧了点,让孙瑾有些好笑。
“别握着了,赶紧上床睡觉,都困了。”
程文奕这才意识到自己做的什么傻事,一边傻笑着把手放开,一边应:“好。”程文奕动作迅速,从橱柜里面搬出来自己的被子和枕头,放到了孙瑾旁边。天气变热了一些,也不用和大冬天似的,盖两三床被子还冻得要热水袋。
但程文奕还是给孙瑾装了一个热水袋,塞在了被窝里,现在进去,正好。
第二天一大早,程文奕就起身准备走了。按理来说,他昨天夜里就该赶路回去,不过他贪恋自家老婆,愣是没法丢下一大家子直接跑路,磨蹭到今天早上,天没亮就要起来赶路。
他起来的时候,穿衣服窸窸窣窣的声音吵醒了孙瑾。还在睡梦中的孙瑾迷迷糊糊“嗯”了两声,下意识问了句:“几点了?”
“早着呢,天都没亮,你再睡会儿。等我下次回来,从城里带个钟回来,你就知道几点了。”
他声音轻轻的,还给孙瑾掖了掖被角,听到程文奕说什么要带钟,孙瑾也没往心里去。人困着呢,意识也不清醒,只是随随便便答应了几句,就又转过头,梦会周公去了。
程文奕看着她这样,是真舍不得走。可不走不行,城里的工作还要不要啊。
程文奕也想亲孙瑾一口,可他们的步骤刚刚到牵下小手呢,这么快就上嘴,媳妇儿肯定不乐意。于是他只能拍一拍孙瑾的被子,然后就此离开。他起来的时候,孩子那屋,四个小的也都在睡呢。
他悄不做声到了门口,打开门看了一下,就出了房门去。
这回是真的要走了,他临走前还寻思了一下,孩子那屋变了挺多的。原先是个什么样,他不记得了,就觉得刚刚看那一眼。四个孩子睡在大床上,每个人身上都盖了正正好好的小被,他虽然记得不清楚,但也知道以前肯定是睡在一张大被子里的,谁家那么闲,还给做一床床的小杯子,只有特别小的时候,才有那个待遇。
四个小的睡在自己的被子里,每个被子还都不一样。老大那个被子上面,有黄色的迎春花,看着有些老气,不像别的娃的被子那么可爱。老二的被子上则是红红绿绿的西瓜,有切好的、有切好一整个的,看起来就热闹。老三的被子上则是他说不上来,但是看着像小狗、小猫的图案,还有一朵朵小花花。
至于老四,这是小鸟……也可能是小鸭子小鸡崽,总之,肯定都是他们喜欢的。
程文奕想着想着,人已经走到了村门口。再回头看一眼家的方向,他唉声叹气了好一会儿:唉,那是真的舍不得。
留在家里的却没这样的想法,等到了点孙瑾起床了,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才爬起来。孙瑾迈着步子刷牙洗脸,等老大老二端菜上桌吃饭。老四不知道亲爹去了哪里,倒是好奇问了一句:“妈,爹呢?”
“去城里上工了。”
老四不明白孙瑾说的上工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城里在哪里,不过也不妨碍他“哦”了一声表示明白了。他小小的脑袋里,大概爹去上工就等于爹暂时消失了。
他又问了句:“爹啥时候再来?”
“等过个把月吧。”
他也不知道个把月是啥意思,但听到后妈回应自己,他就会高兴。很多大人都会糊弄小孩子,因为小孩子总是有问不完的问题,有的时候甚至会一个问题重复好几遍。
但孙瑾有几个孩子帮衬着一起照顾老四,照顾家里,就对老四的耐性格外充足,每次老四问问题,她都不敷衍他,反而认认真真回答,回答的还都是正确答案。
吃完了早饭,老大老二去上学,老三老四跟着自己去上工。
日子还是一天一天过,个把月的时间就要到夏天了。对于家里来说,有一个大事,就是老大老二快放假了,而老三,也六岁了。孙瑾问了老三,要不要去上学。
后世的话,差不多都是七岁才上学,但有些大月生的,六岁也能去。
老三有些犹豫,可孙瑾看得出来她是想去的,就是有些顾虑。于是孙瑾趁着老大老二出去玩,让他们把老四也带上,就留了老三,和老三一起进了屋里,拉着老三一块坐在床沿,她问老三:“秋秋,你怎么了?我看得出来,你想去上学的,还在犹豫什么?”
老三安静又腼腆,听到孙瑾问的话,也没出声,就是安安静静的,看得孙瑾还怪心疼。她也不等老三回她,先问了几种可能:“是怕跟不上学业吗?”
老三摇头,孙瑾知道不是。他们家老三秋秋聪明着呢,在孙瑾心里是整个程家村最聪明的小姑娘,怎么可能是因为害怕跟不上学业呢。她肯定能回回考第一,孙瑾有这个自信。
既然不是这个原因,孙瑾又问:“那是怕到学校里面被欺负吗?”
老三还是摇头,孙瑾心想也是,老三上面有两个哥哥,她去上学,怎么可能被欺负呢。
孙瑾想了想,接着问:“那你是害怕家里供不起你读书?”
老三不说话,依旧是摇头。孙瑾知道老三聪明,肯定也知道家里条件,有程文奕赚钱、他们三个小的弄物资,哪里会供不起她读书呢。
孙瑾绞尽脑汁,又问了好几个问题,老三还是摇头。到了最后,孙瑾灵机一动,想到了问题的关键。还没问出口,孙瑾先被感动到了。她嘴唇抖了抖,才问到:“你是害怕,自己去上学了,家里没人帮着我带老四,我会累着吗?”
这回老三不摇头了,她沉默了好一会儿,最后轻轻点了点头。
孙瑾心里软成了一团,他们家的孩子啊,就是太懂事了。
必须读书
孙瑾伸出手, 把老三抱进了怀里,忍不住用手揉了揉她的脑袋。程世秋,在原小说里孙瑾只看到过成年后的她是多么一个心如蛇蝎的女人, 但在现在, 她只是孙瑾家最最懂事、最最可人的老三。
就连犹豫着不想去学校的原因,都这么让人心疼。
心疼完了,孙瑾还有些唾弃自己,她到底多么废物点心啊,让年仅六岁的秋秋, 担心会不会累着自己。她抱着秋秋好一会儿, 才握着老三两边的胳膊, 让她从怀里起来, 直视着老三。
“秋秋,妈妈毕竟是个大人,哪怕平时不着调也不靠谱, 那也是大人了。总不至于要你担心, 照顾个小孩子还会把自己累着。再说你们晌午、晚上都要放学回来的, 能帮妈妈做好多事情, 不用担心, 妈妈可以的。”
老三看着孙瑾的眼睛, 意识到她是认真的,仔细想了想也是, 于是她才点点头:“妈妈,我想去上学的。”孙瑾露出个微笑来,摸了摸她软软的脑袋:“好, 妈妈送你去。”
来到这个世界快一年了,孙瑾也习惯了给四个小的当后妈, 面对他们喊“妈”已经面不改色了,甚至能自称为“妈妈”。无痛当妈的感觉,说实话,还挺爽的,而且自家四个都不是什么熊孩子,可听话了。
她越发确定,要不是原作小说里四个反派小时候过的太苦,怎么可能变成坏人呢。有她在……准确的说有向着她的系统在,孙瑾觉得他们以后肯定能变成好人,说不定以他们的聪明劲,还能变成栋梁之材。
解决了一件大事,孙瑾高兴了起来,决定等到老大老二他们放假,就去小学登记,还要给老三买书包、纸笔,就等着过了暑假开学,跟着两个哥哥一块去学校。
可谁知道,到了六月,还没放假呢,倒是程文奕从城里面带了张报纸回来。不仅给孙瑾看,还给村长看。程文奕回来的时候是六月下旬了,报纸的刊发时间是六月十五号。
上面最大一块版面转载了六月十三号上头发的文件,标题是《关于高等院校推迟半年招收学生通知》。但程文奕带来的消息却不止于此,他说:“这个通知发出来以后,城里面高中的学生就不上课,他们说高考是什么□□培养坏蛋,他们绝不参加高考。”
听到程文奕的话,孙瑾心里咯噔了一下,随眠这个文件的标题是推迟半年,但实际上,应该就是取消了高考。孙瑾叹了口气,她也知道,最严苛的时候就要到来了。
程文奕却有些迷茫,甚至不知道要不要让孩子读书:“这……我看以后都不会考大学了,这还要接着读码?”
孙瑾瞪了他一眼,程文奕不敢吱声。孙瑾也没指望程文奕有多大的眼光,实际上,他能从报纸上窥见高考被取消这件事已经能说明他是多么聪明了。但归根到底,程文奕也是受困于时代的脚步,无法透过时间去看以后的人。
这不是他的问题,是时代的问题。
孙瑾却知道,高考迟早会恢复的,就在十年后。而且老大今年才十岁,十年以后也才二十岁。还有两年小学、三年初中、三年高中,加在一起就八年了,剩下两年一边工作一边读书,只要不懈怠,就能考上大学。
而老二、老三,也能去考考看恢复后的第一届大学,说不定他们仨能一起上大学呢。就是老四年纪太小了,去不了,不然让他也去。不过老三想去还得跳级,得跳一年。不然,估计还不能去考。
现在和后世不一样,小学是五年级,加上初高中三年,要十一年,老三现在去上还缺一年呢。不过没关系,孙瑾对老三有强烈的信心,小学时期跳一年对她来说简直是毛毛雨。
孙瑾想了一会儿之后才说:“读,为什么不读?我觉得高考迟早有一天会恢复的,以他们的聪明才智,肯定能去上大学。而且就算不恢复,读书也是有用处的。读书明理什么的先不说,你不是高中毕业才混到现在的工作的嘛?”
“你要没那高中的文凭,人家能让你进去?所以,必须得读书。”
听到孙瑾这么坚定,本来心里有些动摇的程文奕也冷静了下来。其实他会有不读书的想法,也是因为这消息太震撼了,程文奕一时之间没回过劲来。现在听到孙瑾这么说,也反应了过来。
就是啊,读书,为什么不读书?不仅要读,还要往死里读!
程文奕也一拍大腿,乐得两排牙齿都露了出来。他估计村里面的人也有这个想法,孙瑾也是这么想的,孙瑾犹豫了一下,知道他肯定把报纸给村长看了。毕竟这也是大事,大家一个村里面的,沾着亲带着故的,要是知道了还不说,那以后会被人家戳脊梁骨。
孙瑾则是担心,自己刚来没多久的时候就糊弄了村长,让他们打算送小孙女去上学,那小孙女和秋秋差不多年纪,在学校里刚好能够做个伴,要是这个时候知道高考取消的事情,说不准……
村长叔就不让小姑娘去上学了。
那不行,好不容易忽悠了一个,又给薅下去了,孙瑾得多丧气啊。她眼珠子骨碌一转,想到了个主意。反正还得去村长家给秋秋打条子开证明呢,到时候再逮着人一顿忽悠。她就不信了,她还忽悠不上。
孙瑾心里就是这么想的:【要是让村长知道了,他家小孙女肯定上不了学。那不行,我当初好不容易才忽悠成功的。我就不信,上次能忽悠上,这次也一定能忽悠上。】
家里几个人面面相觑,就连最小的老四也乐得笑得眼睛都弯起来了。家里面那几个年纪比老四大的无一不在想,以他媳妇儿/他们后娘的脑子,难得忽悠成功一个,那是真的不简单。要是这次忽悠不上,媳妇儿/后娘一定会感到很挫败。
他们都不想让孙瑾不高兴,于是决定出马,先给孙瑾打打辅助,让孙瑾后面开条子的时候,事半功倍。
第一个上场的就是老三,她和村长小孙女玩的时候,若有若无提起了自己马上就要上学的事情。她特意选了男娃多的时候,尤其是那几个上学的男娃都在的时候。他们一听说秋秋要去上学,立马笑着说:“那秋秋马上也要去学校里了,秋秋这么聪明,一定能考第一!”
还有村里的小子拍着胸脯保证:“程世秋,你以后在学校里别害怕,要是有人欺负你,就只管报我们的名字!大家都是一个村子的,有我们罩着,我看谁敢欺负你!”
老三又提起自己马上要买新书包和纸笔的事情,又收到小伙伴们的一阵羡慕,他们都说也想要,但爹娘不让,说那玩意儿费钱。但是他们娘给他们都缝了个小书包,虽然没有供销社卖得好看,但也比其他村子里的小伙伴们来得威风。
老三把话题引到了村长小孙女身上:
“小英,你去年不是说村长爷爷也要送你去念书吗?我俩一年生的,你今年去读吗?”程英拍着胸脯说:“我爷爷肯定让我去读书,我哥哥们都去了,我肯定也会去的!”
他们家上面几个小子,家里就她一个小孙女,宝贝的和什么似的,她觉得哥哥们能去,自个儿肯定也能去。于是回了家,程英就开始问爷爷:“爷爷,秋秋今年要去念书了,我今年也去吗?”
村长已经从程文奕那儿听了消息,说高考已经取消了。他寻思着,大概以后读书都没什么用,现在猛地听到程英提起,他就有些尴尬,有心推辞吧,对着小孙女又说不出来这样的话,只能瞅向老妻。
村长媳妇儿也明白了自家老头的意思,一摔手上的抹布就过来了,张嘴就是一个骂:“英子,我可要说你了,你一个女孩家,才这么点岁数,怎么一天到晚就知道给你爷爷奶奶找事情?读书不要钱啊?啊?你爹娘都留在家里啃老子娘的,你还要这要那的,就是以前财主家,都没有送姑娘去读书的道理!”
被奶奶说了一顿,程英立马哭了起来:“可是爷爷答应我的!秋秋也要去念书了!我不去念书,别人肯定要笑我了!”她哭哭唧唧走远了,跑去和爹娘哭诉。但家里都是村长媳妇儿把着钱,他们手里就那么一点,哪有闲钱送女儿去念书。
程英不仅没讨着好,反而被自己亲娘打了一顿。
她哭得更凶了,惹得家里几个小子都趴在程英家那间房跟头,听里面妹妹哭得惨兮兮的。程英的亲大哥二哥抓耳挠腮的走进屋里,把程英护在身后,让爹娘别打了。
村长在门外听着心里也不得劲,毕竟家里就这一个丫头,家里人确实都宠着呢。他又想:程世秋要去上学?不能够吧,消息都是程文奕带来的,他肯定把高考取消的事情和家里人说了啊。
给老三办入学
村长抽了好半晌焊烟, 最后没辙,还给远在城里的程文奕去了信。他还以为要过一两个月才能收到回信呢,没想到程文奕特意请假回了村里一趟。他趁着没人注意, 吃过晚饭到了村长屋里。村长有些纳闷, 还拿了酒想和程文奕喝几杯。
程文奕连连摆手:“叔,我不喝了,这晚上还得赶路坐最后一班车去城里呢,我跟你说会儿话,一会儿就走了。”
村长愣了愣, 没想到程文奕是真为了自己去信这事特意回来的。他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啊, 就是问点小事。你不是说高考取消了吗, 我听英子说, 秋秋还打算去上学,就好奇这么个事,问一问。”
他真就单纯问一问, 这年代写信也花不了多少钱, 往年要是有什么消息, 程文奕也会写信回来, 于是他就习惯了去个信问问程文奕, 没想到人直接火急火燎回来了。听到村长的话, 程文奕大大松了一口气:“我还寻思怎么了,原来就这么个事。我看到信, 还以为是秋秋那有什么东西卡着,上不了学了,把我这急得, 我立马就回来了。”
程文奕表现的就是一个心急的父亲,只是村长不明白, 就秋秋上学的事情,至于这么担心,还立马赶回来嘛。他把这话问出了口,这取消高考的当口,程文奕还这么急着送秋秋去上学,难道还有他不知道的事情?
谁知道程文奕面带笑容说:“叔,你是不知道,现在城里面招人,基本上都要有高中学历的。我估计以后啊,我得把一大家子都迁到城里去。到时候秋秋也念高中,运气好呢,还能找个活干,运气不好,那也能嫁个好人家。”
“我估计啊,以后镇里面招人,也得看学历。这年头啊,读书读的更高,好处更多。而且女工还缺呢,到时候秋秋就是抢手货,也能帮衬着点兄弟。我们一大家子,就秋秋一个姑娘,她在婆家立足肯定不是问题,到时候嫁到城里面去,说不定还能把自己哥哥的工作给安排了。”
听他这么一说,村长动了心思,但还是犹豫不决的。程文奕也看出来村长心里已经被打动了,到时候孙瑾过来再这么一忽悠,哎,肯定能忽悠上去。程文奕了了一件心事,也不再逗留了,干脆就直截了当告辞跑路。
他是真的请假回来的,不过一方面是因为要帮着忽悠村长,更大的原因还是离开媳妇儿不久,又想了,顺便回来看看。要不是城里面太动荡,程文奕怎么也得把家里人给迁到城里去,哪儿再舍得分离。
程文奕走了十来天,孙瑾就来找村长批条子了。她是不知道自己家里人背后做的那些事,还有烦恼到底该如何忽悠村长。结果还没等孙瑾开口呢,村长就明白了:“文奕媳妇儿,来给你们家秋秋打条子开证明?”
孙瑾脸上露出了笑容来:“哎,叔你都知道了?对,我来给秋秋开证明。这不都六岁了,我寻思早一年晚一年的,也能去上学了,干脆来打个条子,直接去吧。”
村长给孙瑾打完了条子,孙瑾还没想好怎么开口,毕竟在她的设想里,看到自己来打条子,村长应该很好奇,肯定要问自己“这都不高考了,你怎么还要送秋秋去学校啊?”。在他们的观念里,既然上面不让高考了,肯定也不注重念书了,没必要再把孩子送去学堂了。更何况,还是送个女娃娃去学校。
可现在村长怎么一副“我早就知道你要来了”的反应?这不科学!
因为剧情不像自己想象中那么发展,孙瑾还有些纳闷该怎么办呢,她寻思……自己可能预估错误,要不回头、再琢磨琢磨?她准备走了,村长却开口叫住了她,她一脸笑容,准备面对村长的问题了,结果村长说的又在自己预料之外。
“你跟程文奕确定念书有用不?花这老些钱,要是到时候收不回来……”
孙瑾急了:“这咋没用呢,叔,我说给你听。哪怕没高考了,那肯定还有别的途径招手人才,不然那些个机器啥的,不能全靠泥腿子吧。以后,肯定还有大学什么的上。再说了,那高考也不是人人都能考上呢,就算有高考的时候,那也有那么多人考不上呢,高中生出来,一样吃香。再说了,村长叔你看我,就读了点书,连养猪都比别人养得好。我那猪,到年头少说也得卖个两三百块钱吧,这不都赚回来呢?”
“只要读书,就没有赚不回来的道理,秋秋也是,她长得漂亮,学历又高,到时候肯定能嫁个好人家。村长啊,你想想看啊,读书才几个钱啊,哪怕上到高中了,能有五十来块吗?”
村长一想,还真是这样。那头猪确实卖了不少老钱,两三百多斤呢,因为是村里申请下来养的,卖出去没有肯定没有养猪场卖得多,但杂七杂八的钱都分完了以后,到程文奕手上都有一百多块钱,那钱后来程文奕也和工资一块交给孙瑾了。
可既然读书真像孙瑾说的那么赚钱,为什么没有每家每户都送去读书呢?一个是贵,那钱摆在眼前呢,看不到利益光看到花钱,村民们当然不乐意。说他们短视也好,这个时代就是很难有眼光长远的人,这是时代的限制。而且这念头的孩子去读书,也不是真的一门心思扑在学习上的,有很多去学校里就是混混日子,小学的考试,都能不及格。
这种情况下,父母看孩子读书无望,自然也不会让他们继续学下去。
再说这年头,一个娃,就是一个生产力。都去上学了,谁来照顾家里呢?尤其是小姑娘,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女娃娃当家当得更早。家里的大姑娘既当姐姐又当娘,得帮着大人拉扯下面小的不说,还得在家洗衣做饭,帮大人做事。
要是让大姑娘去读书,家里衣服谁来洗、饭谁来烧?一大堆事情等着大姑娘来做呢。等小姑娘长大点,大姑娘要嫁人了,还能收点彩礼给弟弟们铺铺路,就算嫁了人,也要帮衬着点家里。
大姑娘嫁了人,家里的小姑娘长大了,就周而复始,有小姑娘来洗衣做饭。
也别真说人家短视,要是家里男娃娃有读书的天赋,肯定把人直接供上去,就像程文奕一样。至于女娃娃……就留在家里吧,哪能这么容易就放过一个劳动力呢。人家一点都不短视,精明着呢。
孙瑾也没法跑去各家各户,说他们是重男轻女、作践家里的女娃娃,因为时代如此,哪怕上面的一天到晚在说“妇女能顶半边天”,到了乡村里,她们还是被忽视的人。她们要做的事情太多了,小时候在家里做各种杂活,嫁了人还跟老黄牛一样在地里卑躬屈膝的耕地,结果上升的道路被封死,这就是她们顶起来的半边天。
虽然后世也有很多不美妙的地方,但最起码,女娃子都能坐在课堂里,都有机会往上爬。
她故意说些不好听的、功利的话,至少能让村长送一个女娃去学校。当然,她也知道村长是疼女儿的人家,所以才有机会让她忽悠、让小孙女有可能去学校,要是别的人家听她这么忽悠,肯定笑得牙都不见了,嘲笑她搁那鬼扯。
能改变一个女娃子的命运都是好的,再说她只是让村长下定了决心而已。
村长抽了好几口旱烟,眉眼间满是纠结,他又叹了口气,让孙瑾先走吧。孙瑾知道,自己做到这样就行了,再说下去,自己那是强人所难。于是她点点头,出了门。
孙瑾今天请了假,下午带着老三去了学校里,准备交条子。学校已经放了假,家里交给老大老二带着老四没啥问题。去学校的路她们母女俩都是熟悉的,大手牵着小手,两个人脑袋上都戴着老二系统出品的草帽,不然这大夏天的,太阳晒在脑袋上,得热死个人。
到了学校的时候,发现里面值班的并不是校长,而是一个老师。那老师是个比孙瑾还年轻的姑娘,看着她牵着小姑娘的手,立马把人喊了进来:“外面太阳大着呢,快进来坐坐。”
学校看门的是个受伤退役的老兵,缺了一个胳膊,但是眼神很威严,孙瑾见过两次,这回没见到,倒是有些好奇。老师一看就知道她在想啥,随口解释了一下那叔去巡逻了。
老师挺热情的,还把被子洗干净,给孙瑾和老三都倒了两杯凉水:“一路走过来肯定渴了,喝点水吧。”要是刚穿越过来的时候,孙瑾多半还会嫌这杯子不知道多少人用过,心里疙瘩,但现在她都已经习惯了,哪里还会介意。就是一路过来,有老三的水果垫肚子,确实没有什么想喝水的感觉,只是笑着婉拒了老师。杯子放在旁边,袅袅生着热气。
意外撞见
这老师有些太热情了, 搞得孙瑾还有些不好意思,她也不知道村长不在能不能办理入学,于是孙瑾就将自己的疑问提了出来。老师面上带着笑容, 倒是一口应了下来:“我也能办的, 不然这一个暑假,乡亲们来了,总不能再赶回去,等村长在的时候再来。”
她和蔼的看着面前的小姑娘:“是给这个姑娘办理入学吗?”她那眼神格外慈祥,不过话语里面的意思好像如果不是给老三办理入学, 她会一瞬间没好脸。
孙瑾不明缘由, 但还是点点头:“是的, 这是我们家老三, 今年六岁了,我寻思应该可以上学了,就来给她办理下, 正好等开学了, 跟两个哥哥一块来。”
老师听她提起老三还有两个哥哥, 倒是愣了下。小学里一共也没多少学生, 老师回忆了下兄弟俩都在学校的, 立马想到了是哪两个。她有些不太确定的询问:“你说的两个哥哥, 是程世春和程世夏吗?”
孙瑾也没想到,老师竟然知道他们俩, 于是也笑了起来:“老师您知道啊。”
“可不是嘛,学校里学生也不多,他们两个我都教的, 没想到这么有缘分,连他们妹妹都是我来办理入学。”她看向孙瑾的眼神也更热切了, 还带着一点惺惺相惜。孙瑾越来越疑惑,但是脸上的笑容没变。
孙瑾还没说话,老师继续说了下去:“我老早就想见见你了,之前你丈夫来学校,和我了解哥俩个学习情况的时候,我就听说你对孩子的学习特别关注。这位女同志,你的觉悟真的很高,而且一点都没有忽视家里女儿的教育。也许你不知道,学校里男女比例非常失衡,一个班里,能有两三个女娃娃已经很不容易了。”
她说到这里,开了话茬,还有些义愤填膺起来:“村里人根本就不知道,女孩子也是要读书的,不读书怎么明理呢!伟人都说了,妇女能顶半边天,他们压根没往耳朵里面听。同志,要是都是你这样重视教育、而且儿子女儿都一样送到学校来的开明家长,何愁国家不发达呢!”
听到老师的话,孙瑾肃然起敬,她真觉得这老师厉害,这个年代就能有这样的思想觉悟。尤其是听老师说:“我从师范大学毕业,婉拒了城里高中学校的邀请,回到了家乡,我就是希望让故乡的土地能够长出更多鲜艳的花,结果没想到……唉。”
嚯,大学生啊!师范大学毕业的!
孙瑾更加敬佩了,这个年代的高中生都很少,大学生更是凤毛麟角。这乡下小地方竟然有个大学生老师,真的不容易。听说她从城里转到乡下来,孙瑾觉得,老师运气还算不错。毕竟高考取消了,也代表后面的事态会越来越紧张,罢课、殴打老师的事情层出不穷。比起城里,还不如小乡村来得好。
孙瑾也怕这样好的老师遇到什么不好的事情,于是对着老师说:“老师,你知道前段时间从城里传出来的消息吗?”
老师点点头:“我知道了,上面取消了高考,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
孙瑾直接“嘘”了一声:“老师,有些话可不能讲。”她用程文奕当了借口:“我听丈夫说,城里面都有些乱了,高考取消之后,好多高中都不上课了,甚至学生主动罢课、还有做的过分的,殴打老师呢。老师咱们在村里,消息传不过来,反而好一些。”
老师抿了抿唇,倒是没想到城里已经发展成这样了,只能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因为话题到了这份上有些沉重,后面也没再聊下去,老师给老三办理了入学,还给了老三一个条子,凭借这个条子,等开学了就能入学读书。孙瑾谢过老师,就带着老三离开。
走到路上的时候,孙瑾才想起来,老师还夸她关注孩子们读书……她有些闹不明白,毕竟孙瑾,真没怎么关注过哥俩的学习状况。就是偶尔给他们灌点鸡汤,告诉他们学的怎么样,都是为了他们自己。
其实孙瑾并不喜欢父母老一辈那套“就是为了我们,你也得把书念好”,一想到自己做什么都是为了别人,孙瑾难免觉得有些丧气。读书这种事,是不可以为了别人的,只有为了自己才会发愤图强。
所以孙瑾和他们说的很明白,要是不想以后面朝黄土背朝天干一辈子的老农民,就努力读书,能读到哪里,她和程文奕就供到哪里。
解决完老三入学的事情,孙瑾松了一大口气,等到开学的时候,老三就可以和自己的两个哥哥一块上学去了。孙瑾牵着老三的手,高高兴兴回了家。等过了两天,她就听到村长也给自己的小孙女报了名。
程英跑到了老三跟前,拉着老三的小手和她咬着耳朵说悄悄话,孙瑾就挥了挥手,让老三和她一块出去玩,自己则拉着老四,不让这小子跑去缠着他姐姐。
等老三回来的时候,她就和孙瑾说:“英子跟我说,等开学了,她也要去。”
孙瑾乐了:“那是好事啊。”
七八月份的天气,热得让人浑身冒汗,孙瑾摇着蒲扇心里想,谁说从前的时候没后来热的,这个年代的天气,也热得不像话。她还跑到后院去看了看家里的猪,也躺在圈里角落,生怕接触到一点太阳光。看来不止人怕热,家畜也一样怕。
不过这猪,虽然怕热却养得膘肥体壮的,春天抱回来的,夏天还没过去呢,看起来就长得有百来斤了。等秋天了,再涨一波秋膘,今年也肯定能朝着三百斤奔着去。
日子没什么风浪,对于这个安静祥和的小村庄来说是个好事。快到开学的时候,孙瑾带着家里几个娃娃去供销社置办点东西。供销社的售货员,已经认识了孙瑾,知道这可是大顾客呢。
她赶忙笑着迎上来:“同志,这回买些什么?”
“我家老三要上学了,我来给她买点东西。顺便给老大老二也补充点,不然等开学了,包里面连点东西都没有。”售货员应了好,还和她说:“我专门给你留着的,也就你啊,舍得给孩子们买这老贵的东西,别人啊都不带看的。”
孙瑾笑了下:“那价钱……”
“我还能多问你要啊,去年你买什么价,现在还是什么价格。”
孙瑾最终花了十五块钱,买了不少东西,孩子们都自告奋勇帮孙瑾拿着,就连老三新到手的小书包里面,也放了自己的纸笔和孙瑾抓的糖,连老四的口袋里,都放了两把糖。
知道的清楚他是帮孙瑾拿着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给自己塞的呢。真别说,孙瑾还挺喜欢吃这个时代的牛奶糖的,含奶量是真高啊,比后世的牛奶糖都要好吃、都要香,水果糖的味道也更好些,是真的往里面加果汁,不像现代,大部分都是糖精勾兑出来的。
带着四个小的,孙瑾也不打算多逛,她特意挑的早上出来,可到了现在已经是太阳最毒辣的时候,孙瑾想着去国营食堂吃点东西待一会儿,等日头没这么晒了,再往家走。
她想的是挺好的,但刚准备从供销社出来,就听到外面一片嘈杂,孙瑾有些愣,她看外面人声鼎沸的,生怕自己孩子被冲撞到。于是把孩子往身后护了点,还开口站在前面的婶子:“婶子,外头怎么了?怎么这么吵?”
老三老四抓着她的衣服,紧紧依偎着,生怕被人给挤掉。老二喜欢热闹,探着脑袋向外面看,老大则拽住了老二,不让他离开这处。其实老二也是有分寸的孩子,虽然好奇外面是个什么样的情况,但只是踮起脚尖昂着脑袋,脚下却没往前走一步。
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大,婶子也扬着脑袋往外面看呢,听到孙瑾的话,抽空回了一句:“俺也不知道,就是听说啊,有隐藏在人民群众中的坏人被抓出来了。”
孙瑾一听,心里咯噔了一下。
她听到喧哗的声音从门外经过,似乎已经到了门口。孙瑾刚到门口,站在几层台阶上,她站得高,自然看得远,她看到一群年轻人手里拿着一本本书,举起自己的手来,大着声音喊着:“打倒坏分子!”
在他们身后,还有两个老人被拖拽着、推搡着,往前面走着。孙瑾猛地一愣,她脸色瞬间煞白一片,她知道了现在是个什么样的情况,也知道自己什么都做不了。但就是因为自己什么都做不了,所以她的心才忍不住往下坠着。
那两个老人看起来像是一对恩爱的老夫妻,紧紧依偎在一起,但那并不是什么让人羡慕的画面,因为他们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额头上还有鲜血正在往下流,连头发丝上都沾着鸡蛋。
他们可能什么错都没有,但被历史的洪流卷入车轮中,压碎在了泥土中消失不见。
事态不好
孙瑾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到家的, 只是不敢在远处再看下去,等年轻人拉着那两个老人走远了,她才赶忙带着四个孩子, 也顾不上日头太大, 只是下意识想要远离这样的地方。
回到家以后,四个孩子都挺关心孙瑾的,意识到孙瑾不喜欢那样的场面。老大抿了抿唇,他是家里最稳重的、也是年龄最大、学的最多的,他很快就将今天看到的事情和孙瑾之前说的站队问题结合在一起。
他清楚那两个老人可能什么都没做错, 只是因为阵营有些许不同, 就被打上了罪恶的烙印。他也想到了, 牛棚那三老一小他们也是大人们口中说的成分不好。
不仅老大想到了, 他们家里都是聪明人,除了最小的老四还只是个两岁多的小娃娃,人小鬼大却还不知道具体的道理, 其他两个都很快想到了牛棚里的人。老二尤其难受, 还直接问了出来:
“晏子不会也那么惨吧?我跟他小子还玩的挺好的, 还说要罩着他呢。”
老大看了他一眼, 不太赞同:“你背地里和他玩就算了, 可别说这样的话, 回头他出了事,再把你给攀扯出来, 把我们一家子都害了。”老大的性格就是往明哲保身这方面走的,他想保护好自己的小家。
程文奕以前和他说的,这家里出了他这个当爹的, 就他这个当大哥的,是家里的顶梁柱, 在他不在家的时候,一定要照顾好家里。老大听了进去,自然不希望家里因为帮助别人,反而自己出了事。
老三却摇摇头,他知道大哥的性格,但她也有话说:“林淮晏他不是这种性格,哪怕他要死了,都不会把二哥哥和我说出来的。”老三年纪小,但却比老二稳重可靠。老大不相信老二说的话,却会相信自家妹妹说的。
老大看了妹妹一会儿:“你确定吗?”
老三干脆搬出了孙瑾:“妈妈也很喜欢他们啊,总是给他们送吃的,要是讨厌的话,肯定就不会送了。”听到老三的话,老大哼了哼。现在孙瑾就是他们全家的软肋,只要搬出后妈来,不管是谁,都会低头的。
老三就是太聪明了,所以才不说自己确不确定,反而抬出了后妈。老大也知道,孙瑾肯定喜欢他们,才会给他们送吃的喝的东西,要是他们被欺负了,妈妈一定会伤心的。
老大虽然最擅长明哲保身,但是在村子里小孩们跟前关系都很不错。老二也是孩子王,孩子们都乐意和他玩,但老大说话,孩子们有八成会听的。也就是碍于大人,老二不敢当着小孩子们的面和林淮晏玩得那么好。
但如果老大出口,说不定林淮晏在孩子们的名声会好很多。之前老大一直和林淮晏划清关系,连理都不理一下,可现在大家都知道,如果放任不管的话,他们四个肯定要遇到麻烦,到时候妈妈会伤心的。
他们都不希望看到妈妈伤心,所以哪怕是一直置身事外的老大,也得为了他们四个做些什么。
老大和老三交锋了一波,老三知道大哥肯定会帮他们,就是没想到二哥是真的笨蛋,不仅没理解他们俩在聊什么,甚至还说了一句:“可是妈妈也给那两个后来的知青姐姐送吃的,我看妈妈也不是多喜欢他们啊?”
“……”老三回过头去看了一眼老二,要是孙瑾在这里都得吐槽老二是真的缺心眼,简直就是老三的猪队友,她都拉老大下水要保护老二的小伙伴林淮晏了,结果他还在这里给自己挖坑。
老大听到老二说的,脸上也有些绷不住,他转过头去,维持住自己作为哥哥的威严。他看了看老三:“你还是先看着老二吧。”
他朝着有些担心坐在堂屋口瞧着父母那屋子的老四招招手:“小冬,你过来。”老四恋恋不舍又看了眼孙瑾的房门,才“嗷”了一声,吧嗒吧嗒着跑到了老大的跟前。
老大附在老四的耳朵上说了一番,老四瞪大了眼睛,然后点头答应。老大叮嘱他:“我是说要有前面那种事情发生了才可以这么干,你可要管住自己。”
老四又点头:“嗯嗯,我知道啦!”
这四个未来的大反派,那脑子是真的好使,在小时候就初见端倪,其他人家的小孩子在他们这个年纪哪里能想得到这么多,但他们不仅知道了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还相出了几个应对的法子。
总之,要保住那三老一小,绝对不能让妈妈伤心!
时间总是像流水一样过得很快,没过多久,又到了中秋的时候。因为去年月饼做的太少了,今年还多出了那三老一小的月饼要给,老大提前做了好多月饼,还用老三的井水给冰镇了。等到程文奕回来的时候,家里已经码好了不少月饼。
程文奕还是带了月饼回来,逢年过节的时候,他总要买些东西带着,给老宅那边送过去。虽然孙瑾和老宅那边基本上都不说话,但程文奕这个做儿子的,还是要和老宅那边有点往来。
不过来往的也不多,仅限于逢年过节的时候过去送点东西,也不需要孙瑾劳心劳力。孙瑾不喜欢老宅那边,但她们之间的矛盾也没到不可调和的时候,自然不会拦着程文奕,连送东西这种事都不让。
最关键的是程文奕是个有分寸的人,前面老宅做的那么过分,他好不容易才分了家,自然不会眼巴巴凑上去,买的东西也就是在礼数里面,不可能跟个愚孝的儿子似的什么眼巴巴的东西都往老宅那边送。
程文奕有分寸,孙瑾就彻底不管了。她只要照顾好自己的小家,那就万事足矣。
就是程文奕这次回来,还带了个不怎么美妙的消息过来。程文奕说现在城里动荡不安,一大堆的事情,什么学生罢课,不上课不说,还把老师拉出来,指着鼻子打骂,更有甚者闯到人家家里去就是一顿打砸。
他说这话的时候还有一点心有余悸:“我本来还想着要带你们去城里,照现在这么看,还不如待在村里呢,最起码也不用一天到晚看那些事。”
老二嘴快,立马把之前要开学的时候去镇子上买东西撞到的事情说了出来。他还有些担心孙瑾:“爹,你是不知道,我妈可见不得这些东西,看到那些,脸都白得和面粉似的,把我们都吓了一跳。”
听到老二这么说,程文奕心里也担忧了起来,他伸出手,抓住孙瑾的握在自己手心里:“你没事吧?”
当着这么多孩子的面,孙瑾也有些不好意思,轻咳一声把手抽了出来:“都这么久了,我不好好坐在这里,能有什么事啊?”程文奕心想也是,要真有事,怕是老早家里孩子就给他写信,让他回来了。
但他还是有些担心:“这阵子你还是少出门比较好,不是我要管着你,是城里乱了起来,镇上肯定也有影响。你胆子小,年前的时候看杀猪脸色都不好,更别说是那样的场景了。”
老二还告状:“可不是嘛,妈刚来家的时候,洗个碗看到一条蛇,都吓得把碗给摔了,那胆子比老四还小。”
孙瑾气乐了,瞪了老二一眼,她还没说什么呢,正在剥橘子的老大拿了一瓣橘子就塞在了老二嘴里。老三还在旁边说:“二哥哥,你别说话了,快吃橘子吧。”
老四也乐呵:“吃橘子!不说话!”
家里面就老二话多还老是得罪人,还好有三个同胞兄妹弟看着,不然准能一个朋友都没有。虽然老二是孩子王,但他说话直啊,村里的小孩都不想搭理他,但谁让他是老大的弟弟、老三的哥哥呢。
别说,孙瑾越看老三越稀罕,她还知道村里面甭管小子姑娘,除了老宅大哥那边的两个孩子,大家都喜欢跟老三玩。谁让老三是十里八村一枝花呢,这可是长得最最好看的小朋友。
和村里其他小朋友不同,老三总是干干净净的,还扎着漂亮的头花,人也文静,就跟个洋娃娃似的,很难让人讨厌。其实老四长得也好,但他还小,村里小孩不喜欢和这么小的小屁孩玩,倒是婶婶阿姨姐姐的,都喜欢老四,夸他像善财童子似的。
老四嘴巴也甜,见到谁都喊姐姐。知青那新来的两个,尤其是郝蕾,特别喜欢老四。也因为这儿,孙瑾都和郝蕾关系好了不少。熟了之后一问,才知道郝蕾家里还有个弟弟,比老四大不了多少。
中午吃完了饭,今天还要再上半天工呢。孙瑾把老四塞在程文奕怀里,三个大的携手结伴去上学,孙瑾则拿着自己的搪瓷杯,去库房里上工。到了晚上下工村民们来登记的时候,她还看到了郝蕾。
孙瑾从兜里拿出了一把糖来,塞在了郝蕾手上:“明儿就过节了,给你糖,也甜甜嘴。”孙瑾家里孩子多,兜里没事就塞点糖,要是碰到小家伙嘴甜,她还会塞几颗给人家。
不等了
就是之前的时候, 有小孩还说孙瑾是冤大头呢,那孩子得罪了老大老二他们,被村里其他孩子排挤了。还是他妈带着孩子过来, 登门道歉, 孙瑾原谅了,老大老二才又带着他们玩。
按理来说,小孩子哪有什么隔夜仇啊,但是老大老二他们都是小人精,老二看起来憨厚老实还有些呆, 但对比起同龄的小子们来说, 他可是激灵孩子, 心眼也多着呢, 就是比家里其他几个孩子呆笨了些。
他们人聪明,记性也好,还记仇, 从老三那听说了这事, 立马和小孩翻了脸。那小孩只能和堂叔家的亲戚小孩玩, 结果连着亲戚孩子一块被排挤了。没办法, 对方家长只能登门道歉来了。
孙瑾直到他们来道歉, 才知道自家孩子做的坏事。虽然她也没证据, 对方家长也不清楚,只知道大家说儿子是坏孩子, 吃了人家的糖还说人家坏话,要是以后自己也从家里拿好吃的分他,那不也是大冤种吗?
大家都不想当大冤种, 所以都不和那小孩玩。他妈为了破除自家儿子在别的孩子们眼中的印象,才想着道歉这一招的。那孩子被母亲牵着哭哭啼啼和孙瑾道歉, 孙瑾也做不出硬是不原谅人家的事情。
等人走了,她才后知后觉想起来,这里面肯定有家里这几个小反派的事,不然那可能会这样道歉啊。不过孙瑾也没说破,就是说以后带他玩吧。老大老二答应了,这件事也就过去了。
事情是过去了,但孙瑾给糖也没以前那么积极,不然回头再有人在背后喊自己冤大头,那孙瑾能气死。虽然不如从前那么多,但孙瑾还是会备着点,有的孩子确实可爱,她才会给几颗。
郝蕾倒不是孩子了,但在孙瑾眼中,年龄也不大。初中毕业干了两年活,现在也才17岁,都没成年呢,在孙瑾眼里就是个孩子。人家还喊自己一句:“孙姐”,既然叫姐姐了,吃几颗糖怎么了?
家里都是她做主,糖还是老二孝敬的,她想给谁给谁。
倒是郝蕾,有些不好意思,不想接,还有些推拒:“孙姐,这我怎么好意思,我都多大了,还吃糖啊。你留着,给家里孩子吃吧。”
她家孩子哪里需要吃啊,她家孩子天天变着法子吃,和其他家里都没几个糖给孩子不同,她是生怕家里孩子吃多了坏牙。孙瑾又推过去,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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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说:“给你吃你就吃,家里有呢。再说你多大?你才十七,也是个孩子呢。也没几个,就是尝个味道,你吃吧。”
郝蕾见推脱不过,才厚着脸皮收了起来。
孙瑾还补充了一句:“回头你拿了也给你那好姐妹吃点,在村里这么久,估计都忘了糖是个什么味道了。”孙瑾本来也就这么一说,以她自己的性子,拿了什么都要给好姐妹尝尝的。以前在宿舍里,买了零食都挨个给舍友分点吃。
她和郝蕾每天点头见面也有半年了,知道郝蕾是个什么样的性格,所以才会顺嘴说这么一句。但郝蕾表情有点僵硬,孙瑾倒是奇怪了,她下意识想:该不会,郝蕾和那顶顶好看的姑娘罗玉燕,两人不如之前那边要好了?
说实话,人心眼都是偏的,孙瑾喜欢郝蕾的性子,却没多么喜欢罗玉燕。只是出于对女孩子的关心,才会也对罗玉燕关心几分。但她不那么喜欢罗玉燕,不是因为罗玉燕长得比自己好看多了这种雌竞心理,纯粹是因为一些点滴小事上觉得罗玉燕八成和自己处不来。
首先一个,就是她们第一天来的时候,郝蕾是先出来的。明明围在知青点一圈的老光棍、年轻小伙子们,想看的都是长得好的罗玉燕,但站出来和他们说话的却是郝蕾。等到郝蕾也没辙的时候,罗玉燕才站出来,轻轻巧巧说了两句话,就把人都给打发掉。
她既然有这本是,那之前藏着掖着干嘛。
其次就是,在孙瑾的提醒后,罗玉燕拒绝了所有男人给她帮忙种地干啥的,却从没不拒绝郝蕾。郝蕾明明是和她一个年龄的姑娘,人家之前也是城里的,虽然不说十指不沾阳春水,但肯定也没干过农活。
结果罗玉燕柔柔弱弱种不了几亩地,还让郝蕾这个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的小姑娘帮忙。
……虽然,孙瑾好像也没啥资格说罗玉燕。毕竟孙瑾也不干事,就是个记分员,每天坐在库房里记录就行。要她来干,那她也真不行。可来这里这么久了,孙瑾也没拒绝过一次自己应该干得事情。
认认真真照顾家里的孩子,也按时上工。这些在孩子们没有获得系统的时候,她就已经在干了。虽然干得不是很好吧,还有些磕磕绊绊,但她也没想过逃避。
罗玉燕却不同,她是真的把自己的事情交给别人干了。不说多的,孙瑾就看到过不下十次都下工了,罗玉燕的事情没做完,郝蕾帮她接着干。罗玉燕就坐在旁边,一边用手捶着腿,一边说“郝蕾你辛苦了,都是我太没用了”。
她不喜欢罗玉燕的这个做法,但自己也是一个摆烂的没用小废物,所以也说不了别人什么。再说两个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和她也没什么太大的关系。
所以孙瑾也没当着郝蕾的面,说过罗玉燕,更没有和别人谈论过罗玉燕。她不和别人说罗玉燕的事情,不代表其他人没瞅见过。之前和孙瑾一块聊天那叫柳儿的姑娘,就是个大嘴巴的,中午头过来记工分的时候,还要压着桌子和孙瑾唠两句。
她神秘兮兮的转动着眼睛,和孙瑾说:“你可不知道吧,那叫罗玉燕,就是长得特好看的知青,可娇弱了,都来这么久了,还让那郝蕾帮她种地呢。”
孙瑾不喜欢背后说人坏话,她把柳儿拨开点,把柳儿的工分给记下:“我不也不种地吗?人家估计就是没习惯,等过段日子就好了。”
“你不种地家里有人给你兜底,罗玉燕和郝蕾那啥关系都没有,还指望郝蕾帮她种一辈子呢?”
柳儿还加了一句:“再说了升米恩斗米仇,回头那姑娘别以为郝蕾给她种地是应该的。”
柳儿一语成谶,后面罗玉燕真把郝蕾帮自己当成了郝蕾的义务,郝蕾干了这么久,手上磨出了茧子,也开始心中难受。发展到现在郝蕾听到孙瑾提到罗玉燕脸上就露出了不对劲来,估计是真有什么事。
孙瑾也没想到自己提到了不该说的,她愣了下,只能拍拍郝蕾的手:“我就这么一说,你别往心里去。”郝蕾抿了抿唇,有些话想说,结果还是一句话没说出来,点点头就拿着糖走了。
郝蕾走后没多久,其他村民也三三俩俩过来登记上今天的工分,孙瑾数着人数,发现就只有罗玉燕和之前那个骚扰过自己的郑建国没来,她皱着眉头等了一小会儿,天都擦黑了也没见到人。
孙瑾虽然不大喜欢他们俩,但毕竟这是一下午的工分呢,总不能无缘无故算他们旷工。于是孙瑾又等了一会儿,等到程文奕都不放心,跑到库房里来找她。
“你怎么来了?”
看到程文奕牵着老四从外面进来,孙瑾还有些诧异。老四看到孙瑾眼睛一亮,从亲爹手里抽出了自己的手,朝着孙瑾扑了过来,孙瑾接住了老四。
程文奕挠了挠头,刚想解释呢,没想到老四嘴巴比他都快:“妈不回来,我担心,跟爹过来、找妈妈。”
老四从一开始说话都磕磕绊绊到现在已经能说出一长串句子了,孙瑾功不可没。孙瑾抱了下老四,好险差点没抱起来。毕竟小破孩现在已经到三岁了,加上这一年多吃的那叫一个营养均衡还丰富,小胳膊小腿是要比同龄人有劲,也壮实。
一想到这儿,孙瑾还有点成就感,小说原文里写的这个老四可是先天瘦弱、后天营养不良,到了长大都是皮包骨头一脸阴森的模样,哪像现在这样,看着就健健康康的。
程文奕见自己的台词被老四抢了,也不恼,看出了孙瑾抱着老四吃力,就上前一步把老四给抱了回来。老四还不乐意呢,伸着小手要妈妈,孙瑾拍了拍他的手,他才老实。
程文奕问了一句:“你怎么还不回家?是遇到事情了?”
孙瑾看了一眼名单上还空着的两个位置,又看了看天色,寻思了一句:“不等了,我们走吧。”程文奕点点头,就抱着老四,看了看孙瑾,手不老实的牵上了孙瑾的手,孙瑾也没反抗,就让人牵着。
两大一小一块往外走,外头已经彻底黑了,只能看到天空中那轮圆月。明天是中秋,今个儿的月亮也又大又圆。他们在田埂上走了一会儿,忽然听到苞米地里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孙瑾愣了下。
程文奕却习以为常,他抱着孩子,让孩子离自己远一点,自己却凑到孙瑾跟前。
“这是有人钻苞米地了吧。”
能亲一口吗
“钻苞米地?”孙瑾重复了一下程文奕的话, 然后脑海中浮现出原身的记忆来,原身之前被渣男骗过,也和人钻过苞米地, 所以只是回想了一下, 再结合自己看小说那么多年的经验,孙瑾就知道了钻苞米地是个怎么回事。
大概就是,做那档子事。
秉着非礼勿视的原则,他俩还带着个老四呢,还是别继续琢磨了, 孙瑾就拉了拉程文奕, 小声说了句:“和咱们没关系, 赶紧走。”程文奕自然是媳妇儿说什么就是什么, 他也不想听人家办事的声音,就跟着孙瑾一路往前走。
走在前面的孙瑾,却免不得心中浮起猜测:这钻苞米地的人, 是谁?这猜测刚想起来, 自己内心就给了个答案:该不会是郑建国和罗玉燕吧?村子里的人, 都要上工的, 今天所有人都来找自己记录了工分, 唯独他们俩没有。
所以在听到有人钻苞米地的时候, 孙瑾很自然就想到了他们俩。
但紧接着,她又想不应该吧, 哪有这么巧的事情,而且他们俩一点伪装都不做的,就大大咧咧两个人一起没登记工分、这不是摆着让人知道他俩有猫腻吗?
不过人家要是真情到深处不能自已钻苞米地办事, 那也不是不能理解,就是在这个时代吧, 未婚情况下做那档子事是要被戳脊梁骨骂的,尤其是女儿家,村子里的人更是把女儿家的清誉看的比什么都重要。
孙瑾自己不是那么封建的人,可原身的记忆告诉她,哪怕是家里受宠的女儿,一旦名声没了,那日子就会惨的不得了。
她希望不是罗玉燕,她虽然不喜欢罗玉燕总是指着郝蕾帮她干活,但毕竟是个美好的姑娘,她之前还提醒过让罗玉燕和郝蕾警醒着点……
孙瑾一路上脑子乱乱的,好不容易到了家里,发现老大老二已经做完了饭,老三都坐在桌子上等着他们过来吃了。孙瑾当即露出微笑,和另外两个人上了桌。
“等久了吧?不好意思啊,我有一点活给耽误了。”
老大和老三心里都明白,孙瑾那简单的活计有什么可以耽误的,不就记点工分嘛。这能被耽误,一定是上工的人晚去了。可村子里的农民不可能会晚到的,他们一个个都干活麻利,想着赶紧回家做饭吃饭完事躺上床。
偶尔有几个二混子不想干活的,那也不会往后拖拉,只会提前跑到孙瑾那,记几个工分走人。
所以拖延时间的,只可能是知青。
老二不明白,他想问来着,结果被老大拉了下手,也没问,就是回了孙瑾一句:“也不久,大哥刚做完饭呢,就是我要饿死了。爹、妈,赶紧吃饭吧!”
老大看了他一眼,也跟着说一句:“今天就凑合吃,明天才过节,等明天我整一桌好吃的。”
老三更是贴心,直接给孙瑾盛了一碗汤:“妈,外头凉了,秋风吹得人难受,你先喝完汤,暖和暖和。”孙瑾笑,也接过了汤来,先喝了几口。然后招呼上一家子,赶紧吃饭。
吃完了饭,她照顾老三老四洗漱,然后把人送进了房间里。等回到自个儿房里的时候,她看到床铺上已经铺好了两床被子。她想:今天,估摸着也是和程文奕一起睡。
这么长时间,孙瑾也习惯了程文奕每次回来,自己独占的大床就要分出去一半给男人。自从寒冬腊月喊他上来睡之后,房间里就再也没有过地铺。孙瑾拍了拍被子,也不说什么。
后脚程文奕就进来了,他端着脚盆,木盆里盛满了温热的开水。
程文奕招呼孙瑾,让她快些过来洗脚。孙瑾就坐在床上,退了鞋袜,伸脚进去。那水不算太烫,但还是热乎着的,中秋虽然渐渐冷下来了,但也没到要泡这么热的水的地步。
孙瑾的脚被烫得往上缩了点,程文奕意识到水太热了,让孙瑾等会儿。他出门去拿了水瓢,又加了点冷水进去:“你试试。”
这回水温正好了,孙瑾伸脚进去,泡在了木盆里面。程文奕这才满意了,他搬了个凳子,坐在孙瑾对面,一个大男人却有些扭捏。孙瑾看不过去,问他:“你有什么事啊?”
“我……我也想泡脚。”
孙瑾纳闷:“你要泡就泡。”——搁那扭捏个啥劲呢?
孙瑾后面那句话还没出来,就看到程文奕动作麻利的把鞋袜给脱了,然后在孙瑾的注视下,把脚伸进了木盆里。程文奕倒的水本来就比较多,后来又加了一次凉水,直接将木盆放满了。现在他的脚一进来,溢满的水可不是直接往外面跑嘛。
不过家里面都是泥土地面,就算是浸了水也不碍事。到了后世,家家户户卧室里面基本上都是木地板的情况,还要担心水出来了会不会将木地板给腐蚀掉。
程文奕的脚很大,又厚实,踩在了孙瑾的脚背上。他的脚背粗糙,一看就是走了不知道多少路的人。这样覆盖在孙瑾的脚背上面,让孙瑾感觉到些许毛糙,还有些发痒。许是注意到了孙瑾有些不自在的表情,程文奕赶忙把脚给抬了起来。
他想了一下才说:“媳妇儿,你踩着我的脚。”
孙瑾其实想说,明明有两人分开洗的方法,干啥非要凑在一块。可不知不觉,孙瑾脑海里出现了以前看的年代电视剧。那里面,恩爱的夫妻就是这样,小脚踩大脚,两个人一块洗的。
她耳朵尖红了红,从没有过的新奇体验让她有些好奇,矜持的“嗯”了声,她把脚抬了出来,程文奕落下去后,她才踩在上面。咋说呢,这种感觉也怪奇怪的,踩着别人的脚,让孙瑾有一瞬间的无措,但是很快,她就来不及感到无措了。因为程文奕弯腰下去,用手掌心蹭着孙瑾的脚。
——他在给自己洗脚。
孙瑾更懵了,她瑟缩了下脚,却没收回来,反而被程文奕好一顿揉搓。搓完之后又洗干净、再泡了会儿,程文奕就让孙瑾把脚抬起来,然后用擦脚巾把孙瑾的脚擦得干干净净,紧接着就催促孙瑾,让她赶紧进被窝里。
孙瑾将刚刚从热水里泡出来的、还热乎的脚丫子塞进了被我里,就看到男人糙大汉似的给自己的脚随便揉搓了几下,然后再擦擦就算完事。他站起身把满满的木盆端起来,迈着大步子走到门外去倒水。
等片刻后程文奕进来,脱了外衣、穿着里面单薄衣服,也掀开被子,睡在了孙瑾外头。他俩还是分两个被子,现在的床垫也不跟后世似的那么柔软,他上来孙瑾一点感觉都没有。但程文奕上床之后,还是带了一股热气过来,就好像房间里多了一丝人气,变得更加温暖了些。
房间里的油灯还点着,冒着温暖不甚明亮的光芒,打在程文奕身上,让孙瑾一时看呆了。程文奕是真好看啊,还是孙瑾最好的那口菜,要是没穿越他在互联网上露个相,孙瑾都会情不自禁点赞加入收藏夹的那种。
孙瑾想,程文奕对自己还是挺好的。虽说处对象不能看对方对自己好不好,毕竟这些都是虚的,可程文奕对自己的好却让孙瑾看在眼里,所以她想,如果这一辈子和程文奕都在一块,那也不错。
也许是昏黄的灯光让孙瑾也动了心,她的手越过了自己的被子、又进了程文奕的被子里,她的手轻轻巧巧碰到了程文奕的手臂。程文奕明显愣了下,紧接着又非常激动。他似乎意识到了孙瑾的默许,就想要掀开被子进孙瑾的被子里。
谁知道孙瑾立马缩回去,让程文奕白高兴一场。他转头看撩拨自己的坏女人,坏女人眉眼含笑,但有几分不好意思:“我能亲一口你吗?”
——噫,孙瑾这话说的像二流子似的。
主动的孙瑾让程文奕羞红了脸,油灯的照射下他的脸上变成了暖红色。然后程文奕跟个小姑娘一样,怯生生点了点头。孙瑾心中热气涌上来,她几乎没犹豫,揭被而起,一个翻身压在了程文奕身上。
也不是只有男人会被美色吸引,孙瑾也会啊!美色当前,还羞答答的愿意让自己为所欲为,这不得亲一口、狠狠亲一口嘛!再说他俩是合法夫妻,有证的那种,此时不亲,更待何时啊!
孙瑾心思鼓动,看了一会儿程文奕,就凑过去,把嘴唇落在了程文奕那通通红的脸颊上。程文奕的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但又不是特别正宗的那种,还偏向一点白,现在脸上泛起了红晕,是最好看的颜色。
她的唇也滚烫烫的,落在程文奕的脸颊上,让他整个人一颤。孙瑾还用牙齿咬了下,她早就想尝尝看,程文奕的脸颊,是不是也是好吃的。
程文奕放在身侧的手攒起拳头来,紧了又松、松了又紧,他怕自己一个忍不住,翻身把孙瑾给压在床上,然后吓到了人。
要真这么做了,搞不好会把孙瑾给吓退回去。
又没来
这天晚上, 两个人是睡一个被窝的,不过也就睡了一个被窝,除了孙瑾亲了亲脸蛋, 然后两人拥抱着睡了一晚, 再也没发生别的事情。程文奕身体力行实践着,只要孙瑾不同意,自己就把忍者当到底的策略。
第二天早上村子里的鸡打着鸣,程文奕一早就爬了起来,准备带着老大老二去山脚那边捡木柴。他们家的木柴也是程文奕弟弟顺带带些的, 主要还靠程文奕回家了多准备些、然后弟弟再添些, 不然哪里够一家子用啊。
程文奕心也好, 会帮着隔壁的独眼婶子家顺便带几捆回来。听到要去捡木柴, 老大老二立马爬了起来,老二还跑去叫了独眼婶子家的栓子。栓子一听要捡木柴,立马背着背篓和奶奶说了一声, 就跟着程家这三个人走了。
老大是个乖巧的孩子, 他临走之前还将昨儿包好的饺子放在了灶台上, 嘱咐老三, 等妈起来了就下了吃。倒是没让老三下, 只是交代老三别忘记告诉孙瑾。下饺子这事, 孙瑾又不是真的十项全废,饺子还是能下好的。
孙瑾等天亮堂堂的, 堂屋的钟都到了八点了,才起床。这钟是程文奕过年之后回家的时候带回来的,真别说, 这钟还真挺有用,最起码知道时间了。不过孙瑾这样睡觉睡到八点的懒媳妇, 在谁家都是要被说的。
只有在程文奕家里,丈夫肯定不会叫孙瑾起床,四个小的更加不会打扰到孙瑾。就是听到屋里有声音,知道孙瑾起床了,老四立马打开房门走了进去,整个小身子跟炮弹一样冲到孙瑾床跟前,咧着个大牙就开始喊:“妈、妈,起床!大哥做了饺子吃!”
孙瑾打了个哈欠,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又冲着跟在老四后面来的老三说:“你把老四抱开点,我换个衣服。”老三点点头,不顾老四的挣扎,把他抱了开来。
别看老四小胳膊小腿的,力气还挺大的。但是他不敢和他姐犟,因为他姐是真打他啊。用小手拧他的胳膊,哭得嗷嗷大声也活该。家里面也没人会为了他出头,因为老三是个乖孩子,肯定不会无缘无故打他,多半是老四自己找的。
家里面除了亲姐对他一点也不客气外,大哥也是,根本不会因为他是最小的就对他和颜悦色;妈妈那边,他也不敢是小脾气,他人小但精着呢,知道自己能和小动物交流的能力都是因为妈妈,再说那可是妈妈,可不能得罪了。
这样一排除,家里能被他作的,只有亲爹和二哥。二哥是个小笨蛋,可以作;亲爹溺爱他这个最小的,也可以作。
就是不能作太过,过了话亲姐姐正义的拳头就会降临到他的屁股上。
孙瑾穿好了外衣,才过来,一手牵一个,带着老三老四出了房屋门。往外走的时候还听见老三说老大在灶台放了饺子,就是生的,要自己煮。孙瑾点点头,去灶台一看,火还没灭,她蹲在灶台后面,加了木柴、扇点风,等火头又旺了以后才开始烧水煮水饺。
刚来的时候,孙瑾哪里会生火啊,就是有原身的记忆也搞不明白,但经过这一年多,生火对于她来说还有些麻烦,但其他这种小事,她办起来也利索。孙瑾准备下水饺的时候问了一句:“你们俩吃了没啊?”
老三回答:“妈,早上起来的时候我和老四喝了一碗米糊糊。”
孙瑾懂了,那估计到现在又饿了,他们俩都是少食多餐的,每一顿都吃不了多少,但是中间得吃点东西,例如水果零食啥的。她们早上吃得早,现在估摸着也饿了。于是就多下了几个,不过也不多,就老三吃三个,老四吃两个,嘴里过过味道就算了。
老大包的饺子不是村里其他人那种个头特别大的,孙瑾之前看到有人端着碗在村头吃饭,那饺子个头是真的大,面皮还厚,让孙瑾吃估计三个就饱了。老大的饺子个头更像是后世那种,而且讲究皮薄馅多,那吃起来真是一吃一个不吱声。
所以老三老四才能多吃两个,不然光吃一个就顶饱。
孙瑾下好了水饺,也快到八点半了,外面响起了声音来,估摸着是程文奕带着老大老二回来了。孙瑾看了看水饺,寻思着自己还是下少了。她把自己那份水饺先放着,也不着急吃,先从堂屋出来看看动静。程文奕手里抓了好几捆木柴顺手就扔在了前院小屋子的廊檐下,免得被雨水淋湿。
看到孙瑾出来,就咧着个大牙,看起来就挺高兴的模样:“媳妇儿,你醒了啊?早饭吃了吗?”
“没,刚煮好水饺准备吃点,你要吃不?”
程文奕摇头:“不吃了,你吃吧,我早上吃过了才出去的。”孙瑾又问剩下的老大老二,老大老二也摇头,表示自己不饿。但孙瑾还是问老三要了三个梨子,让他们爷仨吃点垫垫肚子。这刚刚去山那边捡柴火,哪会不累人啊。
看他们打算洗梨子了,孙瑾就回了屋,和老三老四一块吃了饺子。老大今天包的是韭菜鸡蛋馅的,里面还放了粉丝、一点剁碎的小米辣。再蘸点醋,别说,那是真的好吃。
吃完了早饭,孙瑾也开始跟着忙活起了中秋过节要用的东西。这回老大做的月饼多,口味也有了新发展,孙瑾吃到了蛋黄流心口味,一个节过得,特别舒坦。中秋后的第二天,程文奕还有一天假,但孙瑾要上工去了。难怪大家都挤破脑袋想往城里去,城里的待遇就是好啊。
这天上工的时候,孙瑾口袋里还带了不少糖果,毕竟过节,小孩子们都高兴,她也乐意给村里孩子们发点糖馋馋嘴。这天晚上罗玉燕来了,她登记了工分,郑建国还是不见人影。
等郝蕾来的时候,孙瑾又给了她几颗糖。郝蕾还是推脱:“姐,你节前就给了我糖的,这才两天,怎么又给我啊?我可不好意思收了。”
“拿着,你都喊我姐了,吃几颗糖怎么了?”她把糖塞在人手上,看到她身后还有要登记的人,赶忙把她赶到一边:“快回去吧,别耽误我干活。”郝蕾没办法,才一边说着谢谢一边走了。
她后面要登记的人就是大嘴巴的柳儿,柳儿凑过来,和孙瑾说悄悄话:“我看她最近都不和那个漂亮姑娘一块了,是有矛盾了吧?”
孙瑾不想聊这个,只用刚才一样的借口,让柳儿别耽误自己干活。柳儿却笑嘻嘻的:“我可卡着点呢,我肯定是最后一个来的,就为了跟你多唠几句话。”
“你这为了聊天还特意晚过来,当心回家去你婆婆说你。”孙瑾挤兑了柳儿一句,柳儿也不放在心上,反而伸出手,学着郝蕾那样喊:“姐。”孙瑾没办法,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糖,塞在了柳儿手上。
柳儿比郝蕾警觉多了,看看左右没人,赶紧把糖给塞进了自己口袋里,生怕被别人看到。
“走吧走吧,咱边走边说。”
孙瑾也想走,但郑建国两天没来登记工分了,中午登记的时候人还过来的,没道理晚上就旷工了。而且孙瑾总觉得,他这样做有些刻意。孙瑾摆了摆手:“是真还有活干,还有人没来登记呢。”
柳儿有些诧异:“谁啊,我特意最后一个过来的,田里都没人了。别等他了,自己旷工了,给他记上。”孙瑾没法子,也真的不想等了,她想到前天经过苞米地的时候听到的声响,总觉得有些问题。
苞米地还没收,但也快了,等过两天就全部和稻子一起全部割掉,趁着天气好赶紧晒晒然后该装车装车、该入库入库。
柳儿看孙瑾也一副不想待着的模样了,干脆上来挽着孙瑾的手:“走吧,别等了。”
孙瑾点点头,把记录的本子合上,锁在了抽屉里,拔了钥匙就和柳儿一起往外走。都秋天了,天黑的要比夏日里早得多,她们往外出来的时候,太阳都快落下了,就剩下一点余晖在地平线上挣扎。
她俩在田埂上走着,没多久就看到程文奕迎面走过来,柳儿笑着还打趣孙瑾:
“哟,这都结婚一年了,还跟新婚小夫妻似的,这么火热呢。”孙瑾没好气白了一眼柳儿,柳儿毕竟拿人手短,不好意思笑了笑,不过没放开孙瑾的手。
程文奕是带着老三老四一块来的,老三老四看到孙瑾就一个手空着,都想上来抓着,结果老三步子比老四大,先一步握住了孙瑾的手,老四傻了眼,一边干嚎呜呜着,一边被亲爹逮了回去。
他们一行人就往家的方向走,从田埂走到村里,柳儿刚想和孙瑾说回见呢,就听到一阵嘈杂的声响。她是喜欢看热闹的,当即眼睛一亮,连孙瑾的胳膊都没分开,直接把人一起带到村口去了。
村口聚集了不少人,熙熙攘攘的声音听不清里面再说什么。只知道,约莫是出了什么事。
恋爱脑
柳儿带着孙瑾, 一边挤着周遭的人,一边喊着“让让让让,让我看看”, 一边带着孙瑾往里面去。柳儿不愧是村里的大喇叭, 连抢占看热闹位置的功夫都是一流的,三下五除二,不一会儿功夫就带着孙瑾到了人群里面。
孙瑾刚刚站定,就觉得头皮发麻。
——嚯,里面被围着的, 可不就是郑建国嘛。
不止是郑建国, 还有村长、程家族老们, 还有一个约莫十七八岁的小姑娘。村长和族老们脸色都很严肃, 小姑娘搁那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孙瑾在村里也待了一年多了,村里面的人基本都认识的。
这小姑娘,是村长弟弟家还未出嫁的小女儿。村长弟弟家人口多, 但都是男丁, 上面五个哥哥就小女儿一个姑娘家, 和村长孙子辈的情况差不多。那姑娘, 都是村里难得的被娇宠着的。
现在这场面, 哪怕没人解释, 孙瑾都能猜出一二来。多半……是小姑娘和郑建国发展对象,被发现了, 而且发现的并不体面。可孙瑾皱了皱眉毛,前天苞米地里的……是这程小姑娘吗?
村里的人她是都认识,但只能看脸对人名, 那声音还真分不清是谁的。
还没等孙瑾寻思过味来,就听到村长说:“春桃, 你怎么就想不明白?婚姻之事都是父母做主的,你就是喜欢人家也不能婚前就上杆子和人好,你这样、让你爹娘、让村子里其他姑娘怎么做?!”
这年头倒是不至于因为一个人的声誉就影响整个身子,村长说的这么严重显然是有理由的。他面色沉如水,厉声问道:“春桃,你给我说清楚,前天下了工和他在苞米地里厮混的到底是不是你?!”
哦豁,果然前天晚上也不止孙瑾和程文奕看到了。那可是回村路上的苞米地,就算是已经晚了,但难免会有几个人经过的。或是有人忘记带了东西,或是有人吃饭吃得早出来散散步,或是有别的什么原因经过,总之,那块地就并不隐秘。
能被孙瑾和程文奕听到声响,也肯定能被别人发现出端倪。
不过看村长的口气,似乎不觉得前天晚上在苞米地里的人是程春桃。程春桃跌坐在地上,光是哭,也不说话,偶尔还会抬起头来,看向郑建国。郑建国面色铁青,还带着一点慌乱,看上去就像是被抓包后的无措。
但孙瑾却觉得不对劲,怎么看怎么刻意。
周围还响起了村民们的窃窃私语:
“春桃这孩子平时看着挺老实的,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嗐,前个儿晚上,听说好多人都听到苞米地里的声音了,不过大家都没当一回事,都等着昨天过节呢,谁会多管闲事啊。就今个儿,今个儿又被抓到了,两个人坐在后山坡那,躺在一起,被人瞧得真真的,根本没法抵赖。”
“就是可怜春桃爹妈了,这女儿他们是真真喜欢的,说句不好听的谁家姑娘和她一样被这么惯着,连工都不用去做,就在家里洗衣烧饭绣绣花,结果脑子还这么不清楚。”
“要是搁以前,无媒苟合,那都是要下塘子的!”
孙瑾耳朵立起来,听了周围的话,捕捉到关键问题。
他俩没事大晚上去后山坡那里坐着干啥,还躺在一块被人给看到了。再说,也就是躺在一块,被人抓过来之后肯定也不会有人给他们换衣裳、打理的时间,但两人衣服都好好穿在身上,证明也不是干那档子事被发现的。
孙瑾心中怀疑,却也无法开口。这事还得看春桃自己。别看村长那么严肃,实际上说的话都是在引导区否认,只要她说不是,村长估计不管不顾都要把她给保下来。
和孙瑾想的一样,村长是真不喜欢郑建国。一开始的时候,他还以为郑建国是个忠厚老实的人,结果刚去独眼婶子家没几天,老姐姐就把状告到了他面前,那郑建国不是什么好货,似乎还对孙瑾图谋不轨。
就是看着好看,实际上是个绣花枕头。
种地也是假把什,看着认真,实际上压根没出多少力,反而知青里其他两个男的默不作声,倒是干了不少活。但他长得好,说话又好听,办事看起来也像那么回事,在年轻人堆里风评挺好的。
可村长火眼金睛,知道郑建国绝不是什么良配。听到自己小侄女和人搞到一块去的时候,村长差点两眼一黑。他压着性子,问程春桃,只要她不认,就可以当做什么事情没发生过。
但程春桃脑子不太好使,她看了郑建国一眼,然后咬牙认了下来:“大伯,前个儿,也是我!”人群里本来程春桃的爹娘也在,她爹一脸愁容,她娘哭得泣不成声的。但他们也不是脑子不清楚的,知道自家老哥问那个是为了什么,她娘连忙使眼色给自个儿女儿,谁知道女儿眼里只有郑建国,还承认了前个儿的事情。
这让程春桃她娘眼前一黑,险些昏死过去,等换过气来之后,就开始一个劲儿的哭。她年纪也一大把了,都是当奶奶的人了,就是太过溺爱这个孩子,才会养成现在这么个脑袋不清楚的状况。
村长听到程春桃的话,面色也更加阴沉。他知道跟这个侄女说什么都没有用了,只是转头看向郑建国:“你们俩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那我也没别的说的,你必须娶春桃。”
孙瑾还看到,听到村长的话,春桃还眼睛一亮,孙瑾都想摇摇头。没救了,真没救了,恋爱脑果然害人不浅。这郑建国摆明了是故意设计春桃的,而且看他们俩之间的小眼神,指不定前天都不是春桃,而是另有其人,春桃是用来给那个人打掩护的。
说不定……那个人就是罗玉燕。
现在她把自己赔进去,还要和一个花花公子、说不定根本不喜欢自己的人在一块,后半辈子算是栽了。孙瑾自己不把婚姻当成一辈子的枷锁,觉得要是走不下去大可以离婚。可现在的人对于婚姻那可不是一般的重视,基本上就是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结果,离婚,那是不可能的。
而且按照原小说里描写的郑建国的性子,说不定恢复高考、他可以回城之后,会立马抛下春桃,回到城里去。
不止是孙瑾看到了程春桃眼前一亮的表情,旁边的柳儿乃至其他人,都见到了。孙瑾都听到后面有人在那说:“程春桃她什么眼神啊,看上这么个绣花枕头,还非要倒贴上去。不止她自己家,村长一家的人都被她丢光了。”
郑建国看上去有些踌躇,但在村长的眼神威胁下,还是同意了这桩婚事。热闹看完了,孙瑾和柳儿告别,就跟自己丈夫、老三老四两个孩子携手往家里走。
到了家里,孙瑾还是有些心事重重的样子,程文奕知道估摸着是今天晚上的事情,于是等吃完了饭,两人回了房间里,程文奕就直接问了:“媳妇儿,你还在想今个儿晚上的事情呢?”
听到程文奕的话,孙瑾“嗯”了一声,程文奕给孙瑾端来了洗脚水,让她洗脚,自己也跟之前一样,泡进了水里,他说:“那有啥好想的,程春桃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自己答应的,可没人逼她。”
孙瑾又叹了口气,想到了前天的事情:“你说,程春桃知道前个儿郑建国和罗玉燕都没来登记工分吗?”
“她知不知道我不晓得,但村长一定知道的。”
那是肯定的,不仅村长知道,到手大队、会计,肯定全都知道,毕竟记录工分的本子,到最后是要呈上去的。孙瑾想到这儿,又叹了口气。村长知道了,估摸着程春桃的父母也会知道,到时候,程春桃也会知道,但一层一层下来,那都晚了。孙瑾觉得,还是要帮帮程春桃。
听到孙瑾的话,程文奕伸出大脚丫踩了点水下去,让孙瑾的脚泡的更里面点。孙瑾烦程文奕那粗糙的大脚丫子,把脚抬起来,踩在程文奕上面。
程文奕也不恼,就是问孙瑾:“那你打算怎么帮她啊?”
“实在不行,写个小纸条,丢到她窗户上。”
程文奕听到这方法都愣住了,他有心想说:天太晚了,外面冷着呢,你别往外去,我来。
可转念一想,自己一个成婚的大小伙子,晚上给别的姑娘扔纸条,要是被看到了,那有十张嘴也说不清。但在孙瑾自己出门和自己小心点上,程文奕还是选择了后者。
“这样,你写了,我去送过去。”
孙瑾可不知道程文奕想的那么多,她只是笑了起来,甜甜的说:“好,辛苦你了。”
她还在心里想:【程文奕对我还挺好的,外面都这么冷了,他要是让我自己去扔,我肯定心里要迈远他。】听到孙瑾的话,程文奕才知道:自己做对了!
他厚着脸皮问:“那我给你去送了,能不能给我点奖励?”
“什么?”
大老粗红了脸:“要亲。”
醋意
程文奕去的快, 回来的也快。孙瑾在被窝里躺了很多久呢,就看到程文奕回来了,她问:“怎么样?”孙瑾的意思是有没有送到程春桃那, 程文奕却回答:“还好, 没人看到。”
孙瑾愣了下,这才反应过来,让程文奕去给人家小姑娘送纸条,好像是有点那个啥。她一开始也没反应过来,下意识觉得两个人没可能, 因为程文奕喊村长叔呢, 也算是程春桃的一个哥, 怎么也不可能把他们俩联系到一块去的。
可又想, 别人要是想传些不好听的,哪里会管人家到底是什么关系,该说一样会说。
孙瑾听程文奕说没被人看到才松了口气, 然后就看到程文奕贴上来, 要让她履行诺言, 给他一个亲亲了。程文奕贴过来的是脸蛋, 凑过来的时候还带了一点从外面回来的冷气。
孙瑾笑了下, 伸手贴上程文奕的脸蛋, 他在外面走了一圈,连脸都是冰冷冷的, 而孙瑾的手掌心却温温热热。她刚从被窝里把手拿出来,可不是温热的嘛?
程文奕看到孙瑾的手贴上来,微垂着眼眸, 用脸颊去感受孙瑾的温暖,他偏了偏脑袋, 嘴唇擦过了孙瑾的手掌。孙瑾的手掌是温暖的,还柔嫩的,和自己那粗糙的手完全不一样。
他的嘴唇也冰凉凉的,但却很柔软。感受到程文奕的嘴唇,孙瑾有那么一瞬间想要躲开,往后面瑟缩,却被程文奕抓住了手腕,他用嘴唇,膜拜着孙瑾的掌心。
程文奕长得挺好看的,毕竟是四个反派的亲爹。这年头写小说,反派丑了是要被大家说的。所以反派好看,程文奕也好看,还是孙瑾喜欢的那口。看着俊帅、不硬朗也不柔和,就是那种健康的好看。他的睫毛也长,低垂着的时候打下一层阴影,就好像蝴蝶轻轻停在了花瓣上。
不得不说,这样的程文奕,可以撩拨孙瑾的心弦。
程文奕握着孙瑾的手,感受了一会儿温暖,而后又靠近了点,将脸凑到了孙瑾的跟前。离得近了,孙瑾反而有些不自在。他的脸对自己来说杀伤力太大,孙瑾都有些难以招架。
程文奕却催促着孙瑾,让她给自己亲亲。
“媳妇儿……”
孙瑾没办法,只能凑过去,拉下自己的手,换成了嘴唇,她主动凑近了,程文奕反倒不好意思起来。他脸蛋有些红,等孙瑾的嘴唇凑上去,贴上他的脸颊,离开的时候还发出了好大一声“吧唧”之后,程文奕更害羞了。
他有些踌躇,忍不住问孙瑾:“我、我能不能亲亲你?”
他害羞的样子还有些好笑,孙瑾乐了,答应了他。但没想到,这人得寸进尺,他继续问:“我想、我想亲嘴儿。”
孙瑾想了想,面前的程文奕双眼湿漉漉看着他,眼睛里有想亲亲的激动、有害怕被拒绝的担忧、还有对她的喜欢。那双湿漉漉的眼睛,就跟狗狗眼似的,让孙瑾难以拒绝。
于是在犹豫了一会儿之后,孙瑾也就点点头,同意了程文奕。
程文奕在孙瑾点头答应之后,高兴的有些手足无措,一时之间,连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可他还是看向了孙瑾,凑过来,他和之前一样,低垂着眼眸,那没有完全睁开的眼睛里却有一线迫人的亮光,他看起来。
他靠过来的时候身上还有一丝青草味道,像是被太阳晒过的那种青草味,淡淡的,不难闻。孙瑾也闭上了眼睛,然后感受到程文奕有些粗糙的双手,捧上了自己的脸颊,就好像捧着什么稀世珍宝一般。他那般小心翼翼的,将唇落在了自己的嘴唇上。
程文奕的嘴唇丰厚,但吻上来的时候却非常柔弱,和孙瑾想象中不太一样。她本来以为,程文奕的嘴唇也是粗糙的,却没想到这么柔软、还有些水润。
他接吻的动作,和他平日里羞涩的表现不大一样,带着一点熟练、也带着一丝迫不及待的急躁。孙瑾这才想起来,在自己之前,程文奕是有老婆的,还生了四个孩子,怎么可能真的跟毛头小子一样,格外青涩。
不过孙瑾也不能说程文奕,毕竟她也是有经验的人,她很快就配合起程文奕,和她唇齿交融。良久之后,两人的嘴唇才分开。孙瑾还没吃醋呢,程文奕先吃醋了:“媳妇儿,你是不是也和别人亲过嘴……”孙瑾没让他继续说下去:“你不都知道嘛。”
程文奕听孙瑾这么说,面上有一些醋味,但还是很快调节好了自己的心情,就像孙瑾说的,自己早就知道孙瑾有过经验的,接吻什么的肯定也和别人发生过,但是只要一想到孙瑾这张红唇也被别人亲过,他就难受到想要把那个男人给砍了。
尤其是他还知道,那个男人得到孙瑾之后还不珍惜,还让她在村子里饱受流言蜚语之苦,就更是觉得那男人有眼无珠。不过要是那男的真的好好珍惜孙瑾,就没自己什么事情了。程文奕边苦恼边生气,结果孙瑾凑过来又亲了亲他的脸颊,程文奕心底里那些烦恼立马就烟消云散。
不管怎么说,人现在是自个儿媳妇儿,还是领了证国家都承认的,断没有其他人什么事了!程文奕高高兴兴抱着自己媳妇儿,缩在被窝里就呼呼大睡了起来。他也想和孙瑾干那档子事啊,但这事要循序渐进、要慢慢来的,不然把人吓到了,又缩了回去,那就不好了。
第二天早上孙瑾起床的时候,程文奕已经走了,他得在开工前回到工位上,不然肯定要被说,次数多了,说不定工作都保不住。其实程文奕也不想再在城市里待下去,他想回家老婆孩子热炕头。有系统在,他这辈子应该都不会缺钱。
可是程文奕作为四大反派的亲爹,眼光和脑子都在线,他看得明白以后一定是城市里会更发达,更别说就是现在也有无数人挤破脑袋往里面钻。要是现在回了村里,以后想要再出来可就难了。要获得一个城市户口,不苦心钻研那是肯定不行的。
他还有四个孩子呢,之前和孙瑾聊的时候,都说以后高中要去城里读,程文奕更加不可能放弃城里的工作。只是苦了他那一颗小心脏,满满装的都是相思之苦,只有偶尔回家,才能聊以慰藉。
孙瑾起床之后打了个哈欠,她看着旁边空落落的床铺,不知不觉心中也有些失落。她怕是真对程文奕上了心,才会惦记着他什么时候能够回来。吃完饭上工去了,孙瑾依旧是百无聊赖,她想了会儿程文奕,又想到昨天晚上那张纸条,也不知道程春桃看了没,会不会有什么改变。
可是又过了两天,孙瑾发现程春桃那什么都没发生,甚至于和郑建国的婚事都开始提上日程了。她也不知道是程春桃没看到纸条,还是看到了当做无事发生。她只能暗自叹了一口气,这事,她是无能为力了,总不能真的跑到人面前去说:你是不是没脑子人家早就有喜欢的人了!这么说,得罪人啊。
柳儿嘴巴大,知道的事情也多,和孙瑾关系好,跑来登记工分的时候,要是没别人,就会和孙瑾聊家常。她知道孙瑾嘴巴严实,听到事情也不会往外面说,就特别放心和孙瑾说话,什么都和她说。
柳儿是那种不说话会死星人,但是要是真从她嘴巴里散播出去了,那后面肯定会出事,而孙瑾这样光听不往外说的,就是她最好的垃圾桶。柳儿嘴巴叭叭的:“孙瑾,你是不知道啊,那郑建国真是一穷二白的,让他掏出点钱来造房子,他都没有,把村长家也气的半死。村长那弟弟家里几个儿子,前头娶媳妇儿钱都花的差不多了,心想最后一个姑娘肯定是嫁出去的,压根不用担心,人家要是拿彩礼过来,他们再原封不动当成嫁妆还回去得了。结果啊,没想到,春桃那个死心眼的,找了这么个玩意儿。”
她说话并不客气,论关系,程春桃还得喊柳儿一声嫂子,当然孙瑾也是嫂子。
但是孙瑾家关系没有柳儿家里和春桃家近,再者他们家就孙瑾一个女人家当家,丈夫都不在,村里面重男轻女肯定不会找孙瑾来商量事情。柳儿家男丁多,所以村长他弟,还跑去找柳儿家里借钱了。
说到这儿,柳儿哼了一声:“这年头谁家有钱啊,还找我们家借呢,我那婆母一哭二闹三上吊,公爹就抽闷烟,他们也知道借不来钱,就只能捏着鼻子走了。我看这最后啊,还是村长会借一笔、再从村里面给他们家提前支一笔,凑合凑合先把房子给造出来。”
听到这儿,孙瑾才忍不住问一句:“批的地基在哪?”
村里面的地基都是有数的,不可能给他们,最多往村子外围批,孙瑾担心最后会落到他们家附近。柳儿也知道她在担心什么,笑了声:“你就放心吧。”
多出来的能力
柳儿笑嘻嘻解释:“跟你家挨不到呢, 在另外一面儿,就之前破庙那。村长肯定也是恼了他们俩,才给安排那么个破地方。”
孙瑾知道破庙的, 那是个土地庙。早几年就把那土地庙给荒废了, 愣是没人去。要是再等段时间,破四旧的风吹到村子里,说不定还要再把破庙拿出来推翻一遍。不过那地方和孙瑾家里方向相反,倒是不用担心和郑建国抬头不见低头见了。
柳儿絮絮叨叨说了一些,就先回家去了, 孙瑾把工分都登记完了, 也直接回了家。
第二天村里面就开始吆喝起来, 找人帮忙给郑建国程春桃造房子, 他们没有半点钱,全靠程春桃的老子娘资助,自然找人帮忙也给不了工钱, 只能包几顿饭。按理来说, 一个村的, 又都是姓程的, 沾着亲带着故, 哪怕是没有一文钱, 也有的事年轻力壮的大小伙子帮忙干活。
可他们两人的事情让大家伙唯恐避之不及的,哪里肯上去帮忙啊。还是村长豁出去一张老脸, 在村里多喊了几声,才有小伙子愿意看在村长的面子上,上来给他们帮忙。村里面做房子也不讲究, 不过十来天就造好了。要说多结实那也不至于,但最起码是个遮风挡雨的房子。
房子造好之后, 剩下的就是摆个酒、两人热闹热闹就算是一对了。可惜程春桃这事让她家里人闹了个没脸,于是连酒席都没摆,在还不算太冷的时候,两个人就悄悄住进了那房子里。
孙瑾感慨程春桃恋爱脑,但人家都成夫妻了,也就没什么可说的。只是把每个月记分的本子交给村长的时候,顺口提醒了一句:“村长,既然他们酒席都没摆,那最起码也要去办张结婚证啊,不然这谁知道他俩是一对?别到时候,人家可以回城了,反手就把春桃给抛下了。”
村长眼睛一瞪,先是说了一句:“他敢?!”紧接着又想,以郑建国的性格,搞不好他还真敢。村长焊烟抽了好几口,皱纹都皱在了一起。他也不想管程春桃的破事,但那是自己亲侄女,他也不可能真放手不管了。
连村长都是刀子嘴豆腐心,程春桃亲爹亲娘亲哥哥们,经过最初的埋怨愤恨之后,肯定不可能放着程春桃不管不顾,搞不好米面油都得往程春桃那送。村长叹了口气:“我去找他们说,这结婚证,确实是要办的。”
孙瑾看目的达到了,也点点头,放下本子就走了。她能够为程春桃做的不多,这也算是她的一番好心吧。
程春桃作为恋爱脑,结婚证是肯定想要的,被亲娘提点之后,就回去找了郑建国,吵着闹着要结婚证。但是郑建国不乐意,本来选程春桃结婚已经是下策了,真要把自己和这女人绑一块,他是真不乐意。
但程春桃一哭二闹三上吊,她家里人还强压着他一定要办理结婚证,不然就从房子里滚出去,这可是他们老程家给整出来的房子。程春桃这人别的不行,却烧的一手好菜,在知青点里苦日子过久了的郑建国好不容易过了几天舒坦日子,他不想回去过那苦日子,就只能咬咬牙,同意了程春桃要领结婚证的要求。
他们领完结婚证那天,程春桃拿着结婚证,就跟之前的程文奕一样,逢人就炫耀,说自己的结婚证有多了不起。不过旁边的郑建国那脸色,可和当时的孙瑾没得比。孙瑾那是带着几分笑容,几分娇羞,几分娇嗔的,但郑建国脸色却比锅底黑,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郑建国其实是不乐意的。
这两人啊,说不定要成一对怨偶。
天是一天比一天冷了,但是孙瑾家的猪却一天比一天壮,许是把猪崽刚抱回来的时候孙瑾给村里人说的那番话,今年抱了猪崽的几户人家,那猪都长得比往年壮硕多了,那肥膘,看得就让人嘴巴发馋。
猪是养得好,可老牛却罢了工,谁人来看都闷闷不乐的,只有跟着三老一小才高兴。本来放牛的工作是村里一个老人家的,但老牛不想跟他走,只乐意跟着那三老一小,这就让人犯了难。村长没了办法,只能安排小的那个林淮晏,每天当个放牛娃。
村长是个公正的人,既然林淮晏也做工,就给了他每天2工分。不多,但是对于一个只吃东西不赚钱的小孩子来说,也算是一份不错的工。
紧接着,村里又发现,他们那三个老的,有一个会治人病,另一个,会治家畜的病啊!村里面有养鸭子、养鸡的,有的时候恹恹的,找人去看了以后,立马精神了起来。三个老的凑在一块,和互相打趣取笑说没想到年纪最大的,还会给家畜看病呢。
最老的其实也不明白,自己哪里会这个,只是笑着说:“这你就不知道了,活的老、会的也多啊。”
林淮晏看向身子骨最硬朗的张爷爷:“张爷爷,我可以放牛吗?”
“咋个不行呢?”张爷爷大手一挥,摸了摸林淮晏的脑袋:“以后啊,你就是村里的放牛娃了。”他们当着林淮晏的面说着笑,但等到林淮晏睡着了,又面色一沉,开始交谈起来。
他们也知道最近外头不大好,前几日还听到村里人聊天,说看到镇子上那打倒坏分子的动静越来越大了,他们变得更加担心了起来。他们几个,就是因为“成分不好”,所以被下放的。要是那群整日吵着要打倒坏分子的人,到了村子里,那他们可怎么办啊?
三个老家伙,年纪大了,也活够本了,那就是死了,也就死了。可他们跟前还有个林淮晏,不能让他出事啊。再者,哪怕林淮晏躲过一劫,他们三个老的都没了,林淮晏可怎么活?他年纪那般小,在村子里也没亲没故的,以前也从来没种过田,养活自己都是问题。
张爷爷叹息一声,忍不住说:“实在不行,咱们去求求那个女娃吧,她人心善,哪怕我们仨都折了,也会照顾着点晏子。”
老中医却摇摇头:“不成,她来救济我们都一直蒙着脸,摆明了不想和我们沾上关系。平日里肯给我们送点吃的,已经是人家心好。你因为人家心善,就朝人家要更多,咱不能当这么没皮没脸的人。”
两个人争论不休,他们最后把目光都看向年纪最大的那个,等待他定夺。老人家想了半天,最后叹了口气:“要是就我们仨,我说什么都豁不出去这张脸。可晏子才多大,咱不能夺了晏子的活路。到了紧要关头,咱就是不要脸面,也得去求求人家。也不说把晏子带回家去照顾,就是求求她好心,没事给晏子一口剩菜剩饭吃,让他成人……”
“我们、我们这辈子也报答不了什么,下辈子做牛做马、衔草结绳,也要报答人家。”
老人家说这话的时候,眼里都是无能为力,老中医和张爷爷都静了下来,无话可说。要是出事前,他们手里的好东西随便漏一点出来,就能报答这些时日给的那些物资的恩情。但现在落魄了,什么都拿不出手,只能衔草结绳以还恩情。
过了年,杀了猪,等又过了一阵子,大家都等待开春干活的时候,打倒坏分子的风还是吹到了村里。大队长先跟村长通了气,说上面组织部要下来,到时候他们必须把村子里的坏分子拉出来,到台上去好好教育教育。
村长有些无奈:“这叫什么事?之前下放下来那四个,老的老、小的小,要是跟镇上那一样教育,肯定命都没了。”再说,他也不想搞那个什么教育,平日里去镇上看多了,知道那教育是个什么样,让他这样搞人家?不行、肯定不行,那是要折寿的。
再说了,他们村里那几个,可都是好人啊。老中医自然不用说,那手艺比赤脚大夫好了不知道多少,村里面有好多人生了什么病,都不用去镇上卫生所,直接去找老中医,把把脉、喝点药,那就能好。哪怕是经年累积的病,那老中医也能给调理过来。
他也不收钱,也不开什么贵的药材,基本上就是去后山跟着他描述的去找,找回来给老中医看,东西对就直接给研磨好、煮了就能吃;山上没有的,就去镇上的药材铺抓一点,都是便宜的家伙。
老中医还让村里小娃娃在山脚下找药材,找到了回来处理了,拉到镇上去,还能补贴点家用。多的不说,谁家这一年里没个头疼脑热的毛病?那都是老中医给看的。
更别说,还有老中医救回来的急症的。
还有那个姓张的,人家以前指定是军旅的,有时候和人聊天,都说自己以前打鬼子的时候,是如何如何的,村里面的年轻小伙子想和张姓老人家学几手,和别的村起冲突了,都能把别人打趴下,回来就喊他师傅。
还有年纪最大的那个,比自己亲爹都老,愣是能把村子里的家畜安排的服服帖帖的。
自己管钱
就这情况, 他们把三个老人带上台去教育?折寿啊,那是真折寿的。以仇报恩,那是什么样的人家才做得出来的事情?反正, 他老程家干不出来。
剩下的, 就那个小的,他才多大啊?和自家小孙女英子一样大,那孩子也是个可人的。英子现在念书呢,无忧无虑的,他却要跟在三个老人后面干活, 看到村长, 都会乖乖巧巧喊一句:“村长爷爷。”
谁家里没个孙子儿子, 都是他那般的大小, 要把那小娃娃带到台上去,还要朝着人家扔石子?那长得好看跟个年画娃娃一样的小孩子,到时候血次呼啦的, 真是作孽哦!
可大队长安排了任务, 村长又不能不听, 回到了村里, 在村头揣着手, 愣是没回村。倒是让孙瑾给瞧见了, 村长心想,怎么每回自己碰到事情的时候, 都能遇到孙瑾啊。
又想,之前孙瑾给的建议多好啊,而且今年那猪, 养的那叫一个膘肥体壮。就连养猪场里,按照孙瑾说的养的猪, 都确实要比用之前方法养的猪来的更好。养猪场场长都拉着村长的手,说等三四月份要抱猪崽子了,一定要让孙瑾再过来讲讲。
今年过节的时候,大家杀了年猪,不得不说,孙瑾家的猪,就是比别人家的猪肉更香些。老是这样吃孙瑾养的猪也不是回事,毕竟按照道理,只要给足了养猪场定下的斤数,剩下来的都是算钱的,孙瑾那猪肯定超标两百多斤了。于是村长就开了个会,说孙瑾那头多出来的斤数,就算村里掏钱买下的,也不让孙瑾多拿肉、或者先挑选了。
孙瑾肯定是乐意的啊,虽然那猪肉不错,但也是黑猪,吃起来有些粗糙,没有白猪肉那般顺滑。再说他们家还能吃到牛肉、鸡肉各种肉,比起多拿那点猪肉,还不如拿钱呢。
村民们也乐意,反正是村里集资买的,价钱要比外面便宜不少,更何况孙瑾家养的猪那肉确实好吃。所以皆大欢喜,就是有人好奇,孙瑾到底拿了多少钱。
外面的市价是差不多五毛一斤,好一点的部位要七八毛呢,还要猪肉票。村长肯定不会给那么多,但多出二百多斤来,那怎么也得有七八十吧?大家猜的都大差不差,但村长为了奖励孙瑾养猪有功,直接给了一百块钱。
这钱在这时候可不少呢,程文奕一个月工资二十多块,在十里八乡都是顶顶高的工资,一百块钱,程文奕得赚四个月了。孙瑾感慨,但钱到手了,就和家里面孩子分了。
这不是压岁钱,压岁钱还是一块钱,四个孩子每个都有。这猪肉赚回来的钱,确实该分。因为孙瑾不照顾猪,都是家里四个孩子在照顾。老四年纪小,干得事情也不多,照顾不了多少,所以就分了十块钱,
他们三个大孩子,照顾的最多了,老大老二会去割猪草,还会煮猪食给猪吃,喂猪的水和丢给它吃的水果是老三提供的,老三一样是大工程。一百块钱去掉十块,剩下九十,三个孩子每人分三十块钱。
孙瑾一点都没藏,把钱直接给了四个孩子。孩子们都很惊讶,老大抿了抿嘴唇,问:“妈,这钱你不拿着?”
“我拿什么啊?”孙瑾反问:“那猪除了抱回来是我抱回来的,其他时候都是你们在照顾,这钱按理来说就是你们的,自己收好就行了。”他们都是乖孩子,除了最小的老四不清楚钱到底是干嘛的,搁那拿着钱瞅,他们仨孙瑾一点都不担心拿了三十块钱就飘的不知道自己姓什么。
孙瑾看老四在那玩钱,当即就没收了:“你年龄小,我给你收着。等你再大些,就还给你。”孙瑾不是那种说帮忙收着,就再也不给小孩的人,她专门拿出一个本子,记录老四的钱,把老四的钱给夹在本子里。
老四也没哭没闹,也不像是被抢走了糖果一样哭的撕心裂肺的别家小孩,孙瑾拿走了,他就“哦”了一声,一点都不介意。看到孙瑾把老四的钱收起来了,老三也主动提出:“妈,我的钱你也给我收着,我用不着。”
听到老三的话,老大老二也急急忙忙说:“对啊妈,你给我收着……”
还没说完,就被孙瑾翻了个白眼:“老四多大,你们多大?你们都是大孩子了,这钱你们自己收好。回头去镇上买东西,要是有看中的,就自己买。不仅这次的钱你们自己收着,以后再拿钱,也自己收着。都是大孩子了,应该对钱有概念了,别想着让我给你们拿着。”
孙瑾不明白了,怎么家里三个大孩子,还想着让自己帮忙收着钱。她小时候可不这样,小时候父母骗她,说压岁钱都给她攒着,等到时候要用了再给她,虽然最后也的确都用在她身上了吧,但总有一种自己的小钱钱被骗走的意思。
她那时候就想,要是小钱钱都在自己手上就好了。咋她家这三个,还想着主动把钱上交呢。
孙瑾只能归结到,他们还是太小,不知道小钱钱有多么可贵。
这个小插曲过去,现在村长看着孙瑾,就忍不住把孙瑾叫过来,想着让孙瑾参谋参谋。他不知道,不是每回有事了都能碰到孙瑾,是孙瑾特意守着他过来的。前阵子程文奕过年回来的时候,就悄悄咪咪和她说,城里面的情况越来越不好了。她也意识到,这一年会是一个寒冬。
孙瑾历史学的不算太好,但也知道很多名人,甚至是在战争后回到国内报效祖国的人也被打成了坏分子,好多好多人的生命就停止在了今年。孙瑾没那么大本事,可以扭转历史的洪流,唯一能做的,就是对身边的人散发点善意,让那三老一小,尽量不被波及到。
她知道今天村长被大队长叫过去了,她也意识到这都三四月份了,风吹得再怎么慢,也该到他们村子口了。于是就特意等着村长,看他一脸苦恼的进来了,连忙凑过来。
“村长叔,你怎么一脸愁眉苦脸的,怎么个事,今年要交的粮食变多了?”孙瑾特意没提那三老一小的事情,转而说了别的话题。村长抽了一口焊烟,吐出个烟圈来,摇了摇头。
“不是。”他不知道该不该和孙瑾说,但又想到孙瑾都给他解决这么多麻烦事了,找她,准行。于是就开了口:“是这么个事……”他把大队长布置下来的任务和孙瑾说了个明白,孙瑾一听,先是不解说到:“那既然大队长说要做,就做呗。”她是故意这么说的,先把自己给撇清了。
当然,这么做也有可能推动村长真的把人拉到台上去接受群众的批评。但孙瑾经过这快两年的相处,也知道村长是个什么样的性子,断不会做出来这样的事情。
果不其然,村长听到她说的话,眉头皱得更深了:“这咋子行哦,那折寿的。文奕家媳妇儿,你是小娃娃,你不懂,哪里能这么对待老人家。更别说,村里面十户有九户都担了人家的恩情。平时有个发烧闹热,都是人家帮忙瞧的。之前有小娃娃落了水,都是那老中医给救回来的。”
“咱要是真做了这样的事情,人家把命给丢了,这是以仇报恩,回头到了下面要……”他话停住了,大队长也跟他说了,要破四旧,这种想法要不得。
孙瑾撇撇嘴,假装想了一会儿才说:“那这样,咱们跟村里人说好,咱就是装个样子。我看镇上他们都扔石头子,咱不这么干,石头子是要出人命的,拿点要喂猪、喂鸡鸭的烂菜叶子扔上去,回头等组织部的人走了,咱再捡回来。”
村长抽了好长时间的烟:“这事靠谱吗?”
孙瑾点点头:“咱们面子上也做足了,再给组织部的备些好酒好菜,人家不会多说什么。就是这事,得私下偷偷来,不能告诉给知青,他们和咱们村,那可不是一条心。”
孙瑾倒是不担心别人,就是担心郑建国和罗玉燕,她总觉得这俩不对劲,尤其是郑建国,那就不是什么好人。要是让他知道了,回头准能捅到组织部去,用这个做交换,谋取个一官半职的。
村长点点头:“我晓得。”
孙瑾又笑:“村长,文奕前段时间还带回来瓶酒呢,从城里拿回来的,好酒。我一会儿给送到叔家里去,也算是为村子尽点心。”
“你这孩子……”村长虽然嘴里说着不要,但那神情,分明是要的。孙瑾前个儿卖猪多拿了钱,不表示表示,回头村长肯定不会再多给自己小钱钱了。这点事情,孙瑾还是明白的。
等她回到家,桌上已经摆好了一瓶酒。老二兴冲冲过来:“这是系统……”话音未落地,他赶紧找补:“是我天上的亲娘给送下来的。”
孙瑾说了声谢谢,感慨系统就是靠谱,当着老二的面,带着酒就走。
提醒
“啊?妈, 快要吃饭了,你去哪儿?”
孙瑾跟个做贼似的,拿一个破布包着酒瓶放到了背篓里就准备出门, 老二连忙跟上跑去看看。他刚在回家的路上, 就听到系统播报检测到后娘想要一瓶白酒,他还以为是妈想喝酒了,立马兴冲冲就把酒给放到了堂屋桌子上最显眼的位置。
没想到,后妈看到酒是高兴了,就是转手带着酒……跑了, 老二懵了, 他听到孙瑾的声音传了过来:“我去去就回, 别等我吃饭。”
孙瑾一路上, 还小心谨慎,就怕被别人撞到。好在现在是晌午吃饭的时候,家家户户都在家里吃饭呢, 谁没事往外瞅啊。孙瑾到了村长家门口, 敲了敲房门, 村长亲自来开的门。
村长看到孙瑾背着背篓, 就知道好酒一定在里面。
他笑眯眯的, 看着孙瑾从背篓里拿出了一个酒瓶。这个酒, 咋说呢,孙瑾觉得长得挺像二锅头的, 就是土里土气的那种包装。但在这个时代,可是稀罕玩意儿。无他,是全透明玻璃瓶的。
这个年代玻璃并不少见, 但没那么通透,总是带点颜色。要么是黄色, 要么是绿色,就是看起来有点脏兮兮的。但孙瑾带回来这瓶酒,酒瓶特别干净透亮,里面的白酒也无半点浑浊,看起来就像是一瓶水似的。
这酒一看就值钱,现在农村大部分还是喝黄酒的,偶尔有白酒,那也有沉淀,有不少絮状物,像这么透明的酒,少见。但酒瓶上面没有任何包装,村长倒是有些惊疑:“你这从哪里哪来的?”
“程文奕买的。”孙瑾把所有事都推到程文奕头上,还给他编了个理由出来:“本来打算买了讨好领导的,但领导刚正不阿,他看那样子也讨好不了,想想算了就拿回来了。听说这是找国营饭店老师傅打的,人家家里的,在城里,那都是要靠抢的。”
村长稀奇,他看着这酒,着实有些馋。一想到到时候组织部的人过来喝酒,他作为村长,不得陪着点吗?到时候,肯定也能喝一口。他把酒给拿下了,还问孙瑾多少钱。
孙瑾摆摆手:“这要什么钱啊,反正文奕也送不出去了,现在能派上点用场,也不错。”
两人你来我往一个要给钱、一个不要钱推了好一阵子,孙瑾才脚底抹油迅速跑路。村长看着孙瑾离去的背影,只说:人家都说文奕娶了个败家媳妇儿,我原先还不信呢,没想到,这还真是个败家的。
村长回过头,把村里每家做主的给喊了过来,悄咪咪开了个会儿,告诉大家他的打算。周围人一听,也没人反对。虽然他们觉得那三老一小成分不好,但真做出什么把人欺负到死的,他们也不想啊。
大家都是快入土的老人了,要是到了地底下,阎王爷再说:因着你们生前逼死了人,现在要给你们判罚……那他们去哪里哭去?做了亏心事,要怕鬼敲门的。再说了,的确家家户户都受过恩情,被老中医救过的,不知凡几。
那年纪最大的那个,也帮忙救了不少家畜,大家都担了一份情。
也是程家村村风淳朴,上面的村长也是个好性子的,要是换了别的地方,指不定说不说得通。看大家都答应了,村长就摆摆手,让人都散了。
过了一天,柳儿就悄悄找到孙瑾,给她说不要扔石头子的话。孙瑾点头说:“我晓得,村长和我家说过了。”柳儿点点头,有些唏嘘:“我可没那胆子,朝着人砸石头子,万一把人砸出个好歹来……天咯,折寿哟。”
后世的电影里,还砸臭鸡蛋、烂菜叶子呢,实际上,谁家舍得把鸡蛋留到臭啊、那菜叶子也要喂猪、喂鸡鸭的,怎么舍得去扔别人?所以,要是要砸人,那都是随意从地上捡几个石头子,对着人就对了过去,那不出事才怪了。
自从通知完村子里,村长就昂着脖子望,看组织部啥时候会来人。过了好几天,才从大队长那接到通知,说今天就来。村长特意交代大队长:“晌午到我家去吃饭,我准备了好酒呢。”
大队长听了发笑:“哟,你家还有好酒,什么样的好酒?”
“雪雪白的白酒,一点沉渣都没,隔着瓶子都能闻到酒香味。”
大队长嘘他:“你就吹吧。”
“你不信就来,那酒是我从文奕家捣鼓出来的,要不是上头来人,我都舍不得喝。”听村长这么说,大队长才信了半分,于是就说:“好,那等快到晌午饭的时候,我带组织部的人去你们那。”
“哎。”
村长答应了下来,他其实想的不多,就是希望快到饭点了,人过来,然后把三老一小拉到上面去假模假样批评一番,然后赶紧带着组织部的去吃饭,吃完饭就送客。
孙瑾听说今个儿要来,还给准备了几个箩筐,里面放了一点水果蔬菜啥的,东西都不值钱,但也算个小礼物。她不是想讨好这群组织部的人,是不讨好不行,讨好了能让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赶紧放过程家村。
村长咂摸着嘴,还问要不要提一下孙瑾那口子。孙瑾立马把手,那速度快的像是怕被脏东西给沾上:“文奕他在城里干得好好的,回来蹚镇上组织部的浑水干啥,老老实实在城里做工吧。”
村长不明白,为什么孙瑾说组织部是浑水。要知道,现在可有不少人,削尖了脑袋想往组织部里面钻。别的不说,那跟抄家一样跑去别人家里□□的行为,就能混到不少油水。
不过说是浑水,那也是。多招人恨啊,招人恨还不说,这是作孽,以后去了下面,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阎王爷。村长看孙瑾确实没想要在组织部出风头的打算,也意识到人家备礼物是为了村子。
于是他说了一声:“我记得你这份心,村子里都会记得的。”
孙瑾摆摆手,记不记得无所谓,主要是快点把组织部的小鬼给送走。孙瑾走了,却不知道自己家里的两个小家伙,还在和林淮晏说话。老二拉着老三,去找林淮晏玩,老二心大,还没从近日里后娘的表现和愁眉不展的村长身上发生出端倪,但老三心里敏捷心里还活络,最重要的是,她的小伙伴也不少。
村里面人说这种对自己来说无关紧要的事的时候,是不会避讳小孩子们的;小伙伴们嘴巴快,都把事情告诉她了。孙瑾没说,可能是都不想让他们去看批评人,所以干脆连提都不提。但三老一小还蒙在鼓里,大家是没想到要说,村长是没好意思提。
孙瑾那天天过去都装聋作哑的,更加不会说话了。
早上的时候,老三看村长叔出了门,行色匆匆的,看方向像是往大队那边去,老三心里就有了底。她看着还一脸天真不知道马上就要有事的林淮晏,撇撇嘴,靠老二保护着三老一小,估计够呛。于是老三对着林淮晏招了招手,林淮晏看老三喊他,立马凑了过去。
“秋秋,怎么了?”
林淮晏呲着个大牙,笑得比天上春日的阳光还灿烂。老三抿着唇想了会儿,才说:“今个儿镇上要来人,组织部的,要批评你们。村长爷爷和大家都嘱咐了,你们上去被批评的时候装装样子,扔点菜叶子。我估计你爷爷他们都还不知道,你回去跟人说说。”
林淮晏面色变了,他说了一句:“谢谢秋秋,我先回去!”他说完,也不管老二,就赶紧回家了。老二摸了摸脑袋:“秋秋,咱们是不是也要开始行动了呀?”
“反正也没你什么事,老四那我早上就说了,肯定已经开始忙活起来了。”
他们的行动也不是今天才开始的,早在之前,那年纪最大的被传出来会治家畜,就是老大让老四整的。老四从后妈那里拿好感度,那跟喝水一样简单,只要一天天的少给后娘找点事,好感度就蹭蹭往上涨。他能沟通、控制的动物越来越多。
老四只不过略施小计,让村里面的家畜假装生病,再等那年纪最大的过去的时候好起来,就会给旁人一种他会给家畜治病的错觉。这也没办法,谁让那三个老的,就年纪最大的不会什么本事,容易被村里人嫌弃吗?
所以他们才整了这么个办法,让村里人觉得,年纪最大的,也是有用的。
除此之外,他们还憋着坏招呢,今个儿那组织部的过来,准能给他们一个惊喜。
村长估摸着时间,还去孙瑾家里看了钟,确定时间是对的,十点不到就在村口外等着了,不仅他等着,请了村里面三四个族老,一大把年纪了,颤颤巍巍拄着拐杖跟着村长一块迎接人。
左等右等等不到,村长看着日头变高了,还奇怪人是不是不来了。结果过了好一阵子,人是来了,就是挺狼狈的。他们身上好多……鸟屎和泥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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