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只剩下反复回荡的“我喜欢你”,叶蓁蓁又怀疑起自己的耳朵,难不成酸梅汤真的有酒精的作用吗?
李楷灿喜欢她?李楷灿怎么会喜欢她?!这从小到大说不了两句话就能和她吵起来的巧克力球怎么可能喜欢她?!
简直荒唐到无以复加,她宁可见到他大笑起来告诉她这只是一场他心血来潮的恶作剧,就算他嘲笑她的茫然无措也没关系。
可她只看到了他无比认真的眼睛,眼底专注地装着她的倒影,让她的侥幸质疑尽皆碰了壁。
该要如何回答才好?叶蓁蓁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竟比预想中还要慌乱:“对不起,我不知道,不是,我是想问,你怎么会喜欢我?我们……不是亲故吗?”
是啊,他们不是朋友吗?虽然差了一岁多的年纪,但自从当初那个声音软绵绵的东赫欧巴在她因为不小心又弄错了敬语的使用等级而着急解释时,开玩笑安慰她说“这样我也负担很大啊,不如蓁蓁以后和欧巴说平语吧”的时候起,他们就是很要好的朋友了不是吗?
“亲故。”李楷灿自嘲的笑变成习惯性的顶腮,抵在镜面的手掌握成了泛白的拳,抬眼时暴露过多的下三白让人本能感到危险,脸上的痣似乎也产生了攻击性,“谁乐意和你做那该死的好亲故啊?叶蓁蓁,看看镜子里的你自己,只有你会迟钝到以为身边的男人都是单纯的欧巴和亲故吧?”
叶蓁蓁一时没想明白这话的深意,只是依言瞟了眼镜子,因为刚刚跳了舞所以头发有些乱,脸也有点红,除了一如既往很漂亮外再没什么可看的了,于是缩起脖子问得小心翼翼:“所以……是因为我长得好看才喜欢我的吗?”
“……”真是无可救药,叶蓁蓁对她这张脸还挺有自知之明,这大概是她浑身上下唯一的可取之处了,除了脸到底还有哪里让他念念不忘?好看的人那么多,她才不是唯一一个。
她又凭什么在被告白的时候还要摆出这幅受害者般楚楚可怜的表情,被告白是什么值得委屈的事吗?分明平时在他面前从来不会这样。
李楷灿一把掐住她此刻分外可恶的脸蛋,把她有些苍白的唇瓣挤得嘟了起来,开口就是阴阳怪气:“怎么?难道我们jynxi还要因为我换一张脸吗?那可真是荣幸之至啊。”
叶蓁蓁被他的阴阳怪气刺了下,更加不知该说些什么了,甚至被他捏了脸也忘了要炸毛反抗,眨巴着眼睛直愣愣问:“那你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莫,很久很久以前吧。”李楷灿放开她,手撑在身侧偏头靠着镜面回答,语气里竟有几分如释重负,“反正当我意识到这种感情是喜欢的时候,这份感情就已经彻底和你绑定在一起了,直到现在也是。”
他说得轻松,叶蓁蓁却怎么也轻松不起来,她不敢再追问很久以前到底是多久,任由脑海里划过一幅幅过往不被她在意的画面。
每一次随口道出的关心,电脑桌前被他暴躁推远的电竞椅,济州岛上被他阻挡在身前的私生镜头,鬼屋里从背后捂住她眼睛的手,守在病床前质问她是谁欺负了她的阴沉脸色,还有那三番五次故意招惹她让她大喊出的“呀李楷灿”……
往前追溯了太久太久也没能找到确切的分界线,叶蓁蓁终于恍然大悟,原来在她单纯以为他们是好朋友的那些年岁里,掩藏在一次次斗嘴互怼和偶尔的温柔细致背后,其实全是李楷灿名为喜欢的真心。
他藏得太好了,好到始终恪守着朋友的界限未曾逾越半分,好到把她彻底瞒了过去;也或许是她的确太迟钝的缘故,粗暴地将他划入了朋友的位置后就从未就此投入过更多的心力,否则又怎会面对告白的第一反应是质疑。
李楷灿手指戳着她的嘴角给她扯出一个僵硬的弧度,“你别一幅这么沉重的表情,搞清楚,我才是暗恋多年贸然告白的那个,因为你太没自觉了所以告诉你一声而已,又没有哭着喊着求你和我在一起。”
“都什么时候了还开玩笑。”叶蓁蓁抿着唇推开他的手指,实在是笑不出来。
以李楷灿的骄傲自尊,又怎会做出以喜欢的名义来要挟她的事,所以宁可藏了这么些年对此缄口不言,也不曾让她察觉吗?
如此沉甸甸的真心,她如何受得起。
她笑不出来,李楷灿倒是笑得云淡风轻:“都说了别这么沉重,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欺负你了。”
叶蓁蓁嘴唇动了动,最终也没能找到合适的措辞,仅剩下于事无补的抱歉:“对不起,我真的没有想过。”
“有什么好道歉的?喜欢你本来就是我的事,我原本也没打算让你知道。”他在她发顶揉了一记,话锋又是一转,“不过我突然觉得一直看你这么没心没肺的活着简直太让人生气了,不想和你做朋友了。”
“所以正式通知你,从现在开始我要追求你了,反对无效,逃跑无效。”
哪有人把告白说得像是逮捕令的?
在叶蓁蓁过去的二十余年人生里,遇到的告白数不胜数,有纯情到让她也为之动容的,也有恶心到让她只想报警的,可直到今天她才总算见识到了什么才是真正的蛮横不讲道理,反对的余地都不给她留下。
何况她怎么就活得没心没肺了?她只是从来不知道一贯处于视线焦点的fullsun原来也很擅长伪装自己,而她恰好不擅长爱情有关的一切东西。
李楷灿发表了一通追求宣言后就厚着脸皮赖在她的练习室里,做拍摄工具人做得很敬业。
托他的福,叶蓁蓁心烦意乱之下最终也没能静下心来好好练习,索性收拾东西打算回宿舍,然而她穿外套李楷灿也穿外套,她拎包李楷灿抢过来帮她拎,烦人得让她又想和他吵一架,然而她现在没什么底气和他大声嚷嚷,只能尽量好声好气:“欧巴不是说来会社有事吗?”
李楷灿就当没听出她在赶人,很不见外地背上了她的包就往外走,驼着的背配上他不着调的语气更欠揍了几分:“啊,这么明显的事我以为你已经知道了呢,本来就是为了你才来会社的,所以现在理所当然要送你回家了。”
“……”这算是说情话吗?叶蓁蓁又一次哑了声,默默跟在他身后盯着他肩上的她的包链发起了呆。
李楷灿说要送她回家就真的是送到家,拦了辆出租车到小区门口还不够,非得再陪她走到宿舍楼下才行。叶蓁蓁拗不过她,这人脸皮比城墙还厚,她脑袋里一团浆糊的思绪还没能理清,他就已经步步紧逼。
首尔的冬夜很冷,小区路边的绿植上还挂着些积雪,呼吸都带着寒气,两人肩并肩慢悠悠走着,没有丝毫言语,路灯投下的影子在地上拉的好长,叶蓁蓁垂眸看着,感觉他们已经走了好远好远,这条路像是怎么也走不尽。
印象中被李楷灿送回宿舍这种事还是第一次,或者说其实他们本就鲜少有独处的时候。练习室里聚餐也好,上学放学也罢,年少时他们做什么都爱三五成群;后来大家各自出道有了工作,逐渐长大到如今就连一起吃顿饭都不易。
一大群人一起磕磕绊绊地长大,深深浅浅的羁绊互相连结纠葛,哪有那么多独一无二无可替代的关系?李楷灿于叶蓁蓁而言,是无论多久没有联系,再见面也不会觉得尴尬的好朋友之一,但也仅仅只是这其中之一。
所以该要如何是好?
叶蓁蓁想不明白,一见面就吵架扯头花的多年好友突然告白这样俗套的偶像剧情节怎么能出现在她的人生里,她从来不想把生活过成古早偶像剧,可李楷灿偏要突然跳出来以最强硬的姿态占领了另一个在她眼里与他毫不相干的领域,把过往每一个因他而存在的平凡瞬间都打上了专属标签向她证明:“看吧,我真的很喜欢你。”
所以说世界上到底为什么会有友情和爱情这样讨厌的单选题?
脑袋里平白冒出了冲浪时看到的说法,被好朋友告白的感受就像从小到大抱着睡觉的玩偶熊突然长出了——
打住,深想不得。
叶蓁蓁只觉得从小到大一起玩的卷毛巧克力小熊突然变了质,得返厂重修。
偏偏他还跟得紧,甩都甩不掉!
误以为走不尽的路还是走到了目的地,叶蓁蓁伸手朝李楷灿讨要自己的包包,他偏不给,挟包包以令蓁蓁:“专辑发行后送我一张吧。”
“……你自己不会去音像店买吗?”
“但是去买的话就没理由见到你,”李楷灿双手插着兜,从把撩人的话说的无比冠冕堂皇,撒起娇来也毫无负担,“送我一张嘛,我要有签名的。”
叶蓁蓁疑心他是不是把对西珍妮营业那一套用到了她身上,不然怎么会如此熟练?李楷灿以前可从来不这么和她说话,大呼小叫阴阳怪气才是他们之间的主旋律。
可他也甚少会这样向她提要求,即使他脸上大写着心怀不轨,她迟疑了片刻也还是点了头:“我最近会很忙,等我有时间的时候给你。”
“好。”
李楷灿把包还给了她,却又在她推开入户大厅的玻璃门时叫住了她:“呀,叶蓁蓁。”
叶蓁蓁动作一顿,温柔而坚定的小熊蜜嗓在身后响起:“不要内疚也不要可怜我,我不需要那样的东西,喜欢就只是喜欢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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