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岳甘棠过来的莫稻枚笑道：“大家都是起早过来的吧, 路上有蛋糕店和奶茶店，我们顺便买了些给大家当早饭。”
工作人员帮着莫稻枚把蛋糕、奶茶分给各个演员。
众人配合地将目光从那两人身上移开，给了他们谈话的空间。
“谢谢。”齐莫莫露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不过我最近牙疼，吃不了。”
岳甘棠垂下眼睫，小声地说：“你不吃就扔了吧。”
齐莫莫冷淡道：“如果你再缠下去，我不介意在这里直接公开离婚。”
岳甘棠抿了抿唇，没有放下手，“这个很好吃。”
“那个什么, 我挺喜欢吃蛋糕的, 给我吧。”小刘捅了下齐莫莫的胳膊，从岳甘棠手里接过蛋糕。
他看了眼上面的标签, 在心里哇哦了一声，面上却不漏分毫情绪。
岳甘棠嘴唇动了下，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另一边, 莫稻枚亲自把甜点送给于夏楚，“于导, 这是你的。”
于夏楚接过小蛋糕和奶茶，看了眼角落里的两人，笑容假得难看，“我以为岳甘棠是看我的面子才来演这部剧的。”
“对于导来说, 这种结果不是很好么, ”莫稻枚笑了笑, “原因并不重要。”
于夏楚沉默几秒, 嗤笑一声, 把自己的小蛋糕和奶茶扔进垃圾桶。
“我不喜欢甜的，下次送别的吧。”
看着于夏楚阴着一张脸走出去, 莫稻枚耸了耸肩，低头喝了口奶茶。
三分糖的味道不错，下次还可以订这家的。
至于于夏楚的话，莫稻枚并没有放在心上。
岳甘棠挣到的钱除了支持工作室的运营外，大部分都投入了各行业的投资项目，这其中也包括于夏楚背后的于家的合作。鉴于这个原因，于夏楚除非是脑子坏了才会给岳甘棠使绊子。
莫稻枚瞥了眼走过来的岳甘棠，看他那毫无起伏的眼神就知道齐莫莫没给他什么好脸色。
“蛋糕不是收下了么，”莫稻枚看了眼岳甘棠空空的双手，“这是个好现象。”
岳甘棠摸了摸手背上的红印，低声解释：“助理接的。”
莫稻枚哦了一声，塞给他一杯奶茶，“甜的，抚慰一下你受伤的心灵。”
没等岳甘棠说话，一位工作人员跑过来请他去化妆间做准备。
这部剧因为换导演、男一号等耽误了不少时间，他们需要赶进度才能赶上跟投资方谈好的期限。
角落里，小刘拉了拉齐莫莫的衣角，示意他看蛋糕盒上的标签。
“怎么了？”齐莫莫看了眼，没明白他想说什么，“我不吃，你想吃就吃吧。”
小刘叹了口气，指着标签上的一个圆型小标志，“这家店很有名，他们除了售卖蛋糕还会接受店家指导DIY蛋糕，这个圈着的小人就是个人DIY的标志。”
齐莫莫：“？”
什么意思，是说这个蛋糕是岳甘棠亲手做的么？
他伸手接过蛋糕仔细看了眼那个标志，好奇地问：“你怎么知道这个标志是DIY的？”
“我追女朋友时去做过，”小刘笑了笑，“费用不便宜呢，师傅全程指导。”
齐莫莫“哦”了一声，把蛋糕塞回他怀里，小刘急忙稳住盒子，“小心点，这样蛋糕会塌的。”
“谁接的谁负责。”齐莫莫捡起之前扔在椅子上的剧本，“我要出去透透气，这蛋糕你自己解决。”
“哎莫莫——”看到其他人投来的好奇目光，小刘苦笑着把话憋了回去。
到外面呼吸了两口清新空气，齐莫莫终于感觉舒服了点。
他不明白岳甘棠到底是怎么想的，既然离了婚那就最好两人保持距离，他不想岳甘棠始终掺杂在自己的生活里。
“齐莫莫。”
背后突然传来一道声音，夹杂着不满和怒气。
齐莫莫转过身，挑了挑眉，是于夏楚。
“知道新导演是我，你居然还敢留在剧组？”于夏楚语气嘲讽，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于导的意思是你会以公谋私吗？”齐莫莫往上走了两个台阶，以平等的视线看向于夏楚，“我觉得宋导不会同意你的这种做法。”
宋中源导演，这部剧原来的导演，虽然他住院了但是始终关注着剧组这边的动静。
毕竟副导演、场务导演等都是宋导的老班底，不是于夏楚这个新导演所能指挥动的。
在知道新导演是于夏楚后，齐莫莫特意跟祝学义打听过这里面的事情。
于夏楚脸色难看，撂了句狠话，“我们走着瞧。”
在他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处后，齐莫莫身边多出一个人，“于夏楚被他家里人宠坏了。”
“枚哥，”齐莫莫笑着跟莫稻枚打招呼，瞧了眼于夏楚消失的方向，啧了声，“不知道以前的我怎么招惹他了。”
莫稻枚奇怪地看了眼他，“你怎么会这么想，你没惹过他。”
他顿了下，换了种说法，“在你没失忆以前，你没有招惹过任何人。”
“哦？”齐莫莫饶有兴趣道，“没失忆的我是怎么样的？”
“我跟你接触的不多，”莫稻枚喝了口奶茶，回忆道，“你是个很安静的人，不怎么跟其他人交流，被别人言语挑衅时你会主动退让。”
齐莫莫讶然，这真的是他么。
没有一点跟他本人搭边的特性。
“不过你是个很有主见的人，”莫稻枚笑了下，“要不是你，甘棠他可能达不到如今的这个高度。”
“四年前《末路之恋》的导演联系我们，想让甘棠出演翻拍版的男一号，我们一直在犹豫这件事，是你让他坚定了去拍这部电影的想法。”
齐莫莫知道《末路之恋》，这是一部法国的同□□情电影，影片导演借这部电影拿下了众多国际大奖，票房也很可观，可以说这是一部名利双收的成功电影作品。
很多年前就听说导演想翻拍这部电影，但是一直没有确切的官方消息，没想到已经拍完了，而且找的男一号居然是岳甘棠。
“我以为导演会找法国人当男一号。”齐莫莫感慨道。
“甘棠他有法国血统，”莫稻枚认真地想了想，“他家里比较复杂，他混了十几个国家的血。”
齐莫莫：“……”
“哈哈哈，跟你开玩笑的，”莫稻枚摇摇头，“跟这个没关系，导演就是看上了甘棠的长相和演技，他长得符合外国人的审美。”
“他姐姐的未婚夫就是个英国的大帅哥，你见过他姐姐了吧，两人长得很像。”莫稻枚笑着看向齐莫莫。
两人之间沉默了一会儿。
齐莫莫挑眉，“枚哥，我以为你只是单纯地来跟我聊天的。”
“莫莫，甘棠他不是善于表达的人，很多事情他不会说不会解释，所以我想帮帮他。”莫稻枚语气真诚，“你被绑架这件事是他姐姐的错，甘棠事先并不知道。”
齐莫莫回想了下那天的情形，“他姐姐看起来像是那种——”
他停了几秒，终于找到一个合适的词语，“黑/道大小姐。”
莫稻枚：“……”
在齐莫莫充满期待感的目光里，莫稻枚摇摇头，无奈道：“不是，甘棠家是做生意的。”
“哦，做~生~意~的。”齐莫莫拉长声调，凑近莫稻枚，“枚哥，你们是不是通过工作室来给岳甘棠他们家洗/钱？告诉告诉我呗，我挺想知道的。”
莫稻枚：“……”
“你们不会还经营其他见不得人的生意吧？肯定要做的吧，都做些什么啊？”齐莫莫故作好奇，突然表情变得惊恐，“完了完了，我知道的太多了，我不会被你们解决掉吧？！”
齐莫莫往后退了两步，“枚哥我们下次再见。”
莫稻枚：“……”
“等等，”莫稻枚屈服了，“好了好了，我不跟你说甘棠的事情了。”
齐莫莫露出笑容，“那我们可以接着聊天了。”
见齐莫莫整个人都放松下来，莫稻枚心里暗叹一口气。
照这个样子，岳甘棠想把齐莫莫追回来，难度不亚于丢了石头的女娲去补天、瘫痪了的愚公去移山。
*
齐莫莫的戏份在傍晚拍摄，其他演员吃饭的时候他不得不去化妆。
“莫莫，你先吃点东西。”小刘把饭菜端进来，放到桌子上。
“没事，我不饿，”齐莫莫仰着脸方便梅姐给他上妆，“辛苦梅姐了，小刘，我包里有巧克力拿给梅姐。”
梅姐笑道：“这有什么辛苦的，跟着剧组跑早就习惯了。”
小刘把巧克力拿过来，还拿了瓶酸奶，“梅姐你先吃这些垫着，等今天拍完了我们去吃夜宵。”
“好啊，不过我对这里不熟悉，”齐莫莫眯眼化眼妆，“梅姐定地方，我请客。”
本来这个吃饭的点是统一休息的，偏偏于夏楚打着“赶进度”的幌子要二十分钟后拍齐莫莫的戏份，连累得为他化妆的梅姐也错过了晚饭。
虽然梅姐不知道是于夏楚在针对他，但是齐莫莫确实感到歉意，这顿夜宵就当是补偿了。
见齐莫莫是真的诚意请她吃饭，梅姐推脱不了就接下了。
“你皮肤好，上妆很轻松。”梅姐的确饿了，拨开巧克力包装吃了一块，顺便往齐莫莫嘴里塞了一块，“你一会儿拍戏消耗大，得吃块巧克力补充能量。”
三人正在化妆间里有说有笑地聊天，房门突然被人推开。
于夏楚站在门口冷声道：“化完妆赶紧出来拍，别耽误其他人的时间。”
正要离开时他突然看到桌子上的饭菜盒，边走进来边怒斥，“不知道先吃饭再化妆吗！你化了妆再吃饭妆就花了，是还想再补妆吗！剧组的时间不是这么让你浪费的！”
在三人惊讶的目光下，于夏楚拿起饭菜盒直接扔到化妆台旁边的垃圾桶里。
做工粗糙的塑料泡沫盒扣子松开，菜汤洒出来溅到了地板上，以及于夏楚的裤腿上。
于夏楚穿的是条白色西装裤，菜汤的油渍格外显眼，他嫌恶地往后退了好几步。
“给我纸，卫生纸呢！”
小刘偷偷把沙发上的卷纸藏进自己身后。
梅姐不动声色地扯了下旁边的布料，将身后小桌子上的抽纸遮得严严实实。
于夏楚喊了半天的纸，也没有人递给他。
齐莫莫眨了眨眼睛，无辜地冲天说了句：“冲动是魔鬼，害人又害己。”
小刘：“……”
梅姐：“……”
于夏楚咬牙看他，“你是在说我吗？”
“啊？”齐莫莫转过脸看向他，恍然道，“我刚刚在背台词呢，这场戏不是有这句台词么。”
于夏楚脸色阴沉，冷笑：“我怎么就不信这是台词。”
“于导不信啊，”齐莫莫啧了声，“小刘把剧本拿给于导，第三页第七行，指给于导看看。”
小刘“哎”了一声，翻开剧本到第三页，拿到于夏楚眼前。
第七行：【宋凯轮看着并排而立的墓碑，叹息：冲动是魔鬼，害人又害己】。
台词与齐莫莫说的一模一样，把于夏楚的一腔怒火全部憋回了肚子里，憋得他呼吸不顺。
“于导，你这行不行啊，”齐莫莫叹息，“听说宋导拍戏时对剧本上的每个标点符号都了如指掌，不求你达到宋导的水平，好歹也把台词看一看啊。”
于夏楚一直打着“天才导演”的称号，手里却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成名作，齐莫莫拿他跟宋导比，这简直就是往于夏楚的肺管上戳。
“我看过——”于夏楚怒声道，“我没必要跟你解释，化完妆就出来拍戏！”
说完他便离开化妆间，走的时候还把门摔得震天响。
“啧啧啧，火气这么大，”齐莫莫瞥了眼震颤的天花板，“小刘，记得提醒我跟于导说一下，这化妆间的天花板不太结实，可经不起于导这么摧残。”
梅姐笑了起来，眼角的皱纹带着股温柔。
“你这孩子，这么得罪导演可不是件好事。”
“我也不想得罪他，”齐莫莫表情无奈，“我都不知道怎么了，他就一直针对我。”
“听说于导跟岳影帝关系很好，”梅姐低声建议，“你们这层关系在这儿呢，让岳影帝帮你调和一下不就好了。”
闻言，小刘担心地看了眼齐莫莫，作为贴身助理，他是知道齐莫莫跟岳甘棠已经离婚了的。
“不能都靠别人啊，这次有他在，其他时候可能他就不在，”齐莫莫意有所指，“我总要学会一个人处理。”
正在给他脸上画阴影的手顿了下，梅姐沉默片刻，叹息道：“你是个明白人。”
她看着手底下细腻的皮肤和青年精致的五官，心里感慨。
好看的人她见过太多了，这个圈子里比比皆是，但是总会容易迷了心智，把身心压在别人身上，最后落得一无所有。
化妆间里安静下来，只有刷子在脸上轻轻扫过的细微声响。
门外，站在阴影里的男人脊背僵直。
他手里提着一个袋子，半透明塑料袋显出三个饭菜盒，外面印着某家著名饭店的LOGO。
停留顷刻，男人仿佛突然被惊醒，静悄悄地离开了化妆间，自始至终没有惊动屋里的三人。
*
“甘棠！”莫稻枚在外面找到岳甘棠，“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我得回工作室，你要跟我一起走吗？”
岳甘棠摇摇头，把脚边盛着饭菜的袋子递给他，“这个带回去吃吧。”
见里面的饭盒包装未拆，莫稻枚故作高兴，“行啊，这家店菜做得不错，我挺喜欢吃，正好省了笔饭钱。”
正当他转身欲走的时候，岳甘棠突然出声。
“帮我跟于夏楚说一下，”岳甘棠沉声道，“让他别再针对莫莫。”
莫稻枚：“嗯？你自己怎么不跟他说？”
岳甘棠顿了顿，“我怕我说得不好。”
听到他说出这句话，莫稻枚默然良久。
天性自信的岳甘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胆小，说句话都要受到内心的限制。
是怕加深于夏楚对齐莫莫的不满吧，连警告都要给得小心翼翼。
“好，”莫稻枚应下来，“这事我跟他说。”
岳甘棠嗯了声，说了句谢谢。
莫稻枚看了眼时间，“也不着急走，一会儿不是齐莫莫的戏份吗，我看完再走。”
*
“夏楚，你现在让齐莫莫演这出戏太早了，”副导演拿着剧本，“你看，我们本来的安排是演这里。”
他和于夏楚早就认识，跟于家也有点亲戚关系，这次资方同意让于夏楚当导演，自然少不了他出力的地方。
为了能让于夏楚顺利完成这部剧的拍摄，副导演提出了很多建议。
于夏楚推开剧本，嘴角挂着冷笑，“王叔，我觉得这场戏合适，能考验演员的演技水平，如果他能力不行我们还有时间找人替补。”
副导演皱眉，“你在针对齐莫莫？他怎么得罪你了？”
“他——”于夏楚突然愣住，齐莫莫当然得罪他了，得罪的地方还不少。
但是都是说不出口的理由。他总不能跟一位长辈说自己拿岳甘棠的婚姻保鲜期打赌输了两百万吧，也不能说自己因为齐莫莫拿他跟宋导比而生气。
于夏楚摇摇头，“算了，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他说我不配当导演，上次在马场骂我是狗。”
“这太不像话了！”副导演的剧本摔在了桌子上，“这种演员彩裳公司怎么能送进我们剧组！”
于夏楚安慰道：“王叔，算了，我没事，谁让我的确没有拿得出手的作品。”
“夏楚，你年纪小不懂，他今天不尊重你这个导演，明天就能改戏罢演，这种演员我见过太多了！他要是个大牌我们说不定还得捧着他，这么个小演员就敢跟导演甩脸色，是谁给他的底气？！”
副导演的确很生气，这些日子他肩膀上担子重，本来就压着情绪，现在是彻底爆发了。
于夏楚露出苦笑，“王叔别生气了，他毕竟跟岳甘棠结婚了，不看僧面看佛面。”
“岳甘棠都没在剧组耍过大牌，他齐莫莫就能了？！”
副导演正发着火，导演间的门敲响了两下。
“哟，谁把我们王导气成这样，”莫稻枚推开门，嘴角挂着笑意，“我这在门外就听到王导的声音了。”
副导演火气还没下去，顾虑着莫稻枚的面子，粗着声音回答：“莫先生，拍戏需要导演组和演员双方配合，演员要对导演有起码的尊重，不然这剧要怎么拍下去。”
“王导这话说的对。”莫稻枚笑着点头，反客为主给副导演倒了杯水，“喝水缓缓气。”
副导演摆手，“我不喝，气得没肚子盛水。”
莫稻枚面上带笑，内心叹息，这王导就是因为这种脾气才始终做不了导演，五十多岁了还是副导演。
刚刚在门外他虽然没有听全，但也听明白了，王导在对齐莫莫发火，原因是齐莫莫耍大牌。
莫稻枚瞥了眼自打他进来后一言不发的于夏楚，心中有了分寸。
他虽然不知道于夏楚诬蔑齐莫莫做了什么，但是他很清楚一点，岳甘棠始终跟齐莫莫站在一条线上。
“王导，消消气。”莫稻枚慢条斯理道，“甘棠他你是知道的，作为演员挑不出一点毛病，莫莫虽然不是我们工作室的艺人，但是我也了解他。如果是他们俩惹你生气了，我代他们道歉，回去一定好好说他们。”
副导演噎住，莫稻枚这话分明是把两人捆绑到了一起，这要他怎么说自己是在对齐莫莫发火。
“于导，王导，这次虽然不是莫莫第一次拍戏，但是你们也知道他以前拍的那些，要求太严了也不现实。要是哪里对他不满意，你们跟我说，或者跟甘棠说也行。”
“先不说莫莫跟甘棠的关系，单从时间上看甘棠也是莫莫的前辈，你们需要管剧组，忙，甘棠他完全有时间来教莫莫怎么演。”
莫稻枚三言两语地把教导齐莫莫的责任揽到了岳甘棠肩上。
作为金牌经纪人，莫稻枚的语言功力自然不可小觑，可惜没等他明里暗里警告于夏楚别再找齐莫莫麻烦，场务就过来找两位导演了。
“于导、王导，机位都准备好了。”
于夏楚松了口气，“好，我们马上来。”
见他们俩出去，莫稻枚也顺势起身，“我也看看莫莫演的怎么样。”
于夏楚：“……”
这个莫稻枚跟齐莫莫一样让人讨厌。
剧组换衣间。
“莫莫别紧张，”小刘深呼吸一口气，“第一次拍戏，NG很正常，别紧张别紧张……”
齐莫莫失笑：“我不紧张，紧张的是你。”
他整理了下燕尾服，纤细的手指三两下打好领结，口袋巾也恰到好处地别在袋口。
黑色燕尾服简单的线条衬出修长的身躯，荷叶边的白色内搭衬衫减弱了青年的瘦弱感，领针和袖口在细微之处增添贵族气质。
小刘张大了嘴，太帅了！
他原先看到这身衣服时还怕齐莫莫穿成服务员的感觉，现在他完全不担心了！
“特别帅，真的！你是我见过的演民国剧里最帅的一个！”
齐莫莫挑眉，“别夸我了，帽子给我。”
黑色大礼帽扣在头顶，遮住了发胶精心打理过的头发，将齐莫莫的脸衬得越发精致。
“怎么样？”齐莫莫对着镜子调整了下角度，询问小刘的意见。
半天听不到声音，他转头一看，小刘正拿手机对着他不停拍照。
“莫莫，我要把照片发给祝哥，他一定对你的造型很满意！等电视剧开播，这些照片就能派上用场了。”小刘一边兴奋地说着，一边把照片在微信上传给祝学义。
齐莫莫无奈，顺口问了句：“那个蛋糕你怎么处理的？”
“我哪儿有办法处理，”小刘低头按着手机，“转交给枚哥了。”
枚哥？莫稻枚？
今天上午齐莫莫一直在看别人拍戏，偶尔能看到小刘和莫稻枚在聊天，当时没发觉，现在想想的确不大对劲。
这才不到一天的时间，小刘已经跟他这么熟了，莫稻枚这是要打入他们这边内部阵营么。
齐莫莫有些好笑，不过好歹莫稻枚把事情办得很漂亮，不是很惹人嫌。
齐莫莫拍拍小刘肩膀，“走了，出去拍戏。”
腾出来的一片空旷的土地，四周摆满了拍摄设备，中间是两座新竖起的墓碑。
这场戏份是剧本中后期发生的，几家封建世家逐渐走向末路，女主角沈元铃所在的沈家最先衰败，她的堂姐被许配给某家公子，然而堂姐有自己真正的心上人。
沈元铃想帮她的堂姐逃离沈家、逃出这座城，由于男主角季安在外地无法赶回，她只能寻求男三号“宋凯轮”的帮助。
堂姐假意出嫁，送亲途中会被宋凯轮安排的人手救走。然而堂姐的心上人误以为她变心，在其成亲当日清晨杀了堂姐，然后在沈家大院里自杀身亡。
沈家大怒，不允堂姐入沈家墓。受沈元铃所托，宋凯轮让人为这对生前恋人置办了墓碑。
然而这些并不是编剧想要表达的重点。
在这里，宋凯轮被告知，他即将与另一位世家小姐联姻。此时的宋凯轮，仍旧满心满眼的都是沈元铃。
与封建联姻作斗争，还是服从命运的安排，宋凯轮在这对恋人的墓碑前面临选择。同时，这也是宋凯轮命运的转折点。
齐莫莫在心里把剧情排了一遍，然后朝监视器那边走去，于夏楚和副导演都在那里。
“你不过去拍戏，来我们这儿干什么。”
于夏楚撩起眼皮冷冷看了眼齐莫莫，继续低头跟副导演谈剧本的事情。
副导演看着穿着燕尾服的青年，眼里闪过一丝满意。
齐莫莫愕然：“于导、王导，不用跟我说些什么吗？”
“嗯，有两点地方需要你注意——”
副导演的话被于夏楚打断，他讥笑道：“读书百遍其义自见，剧本背得这么熟难道不知道什么是重点？”
没想到于夏楚这么分不清轻重，齐莫莫收回笑容，皱了皱眉。
“于导，对于剧本我当然有自己个人的理解，但是导演对我的意见我也很重视，这两者并不冲突。”
副导演也觉得于夏楚做得有些过分，“夏楚，给演员讲戏很重要。”
“齐莫莫，这两点你需要注意。第一是情绪的变化，对这对恋人你只是感慨，而在一个极短的时间里你突然面对一个同样的选择题，你要把握好……”
副导演把要点讲得很清楚，齐莫莫认真地听着，过程中时不时微笑点头表示赞同。
“嗯，就这样，你先上去试试，”副导演顿了顿，接着说，“第一次不用紧张，演戏是一个探索的过程。”
“谢谢王导。”齐莫莫笑道，然后对于夏楚点了点头，这才转身走到那些机器和滑行轨道中间。
身后，副导演拧眉看着于夏楚。
“夏楚，我和老宋推荐你当这部剧的导演是信任你，也是相信你的才华，不要做这些勾心斗角的事情。”
于夏楚嗯了声，转过头观察监视器，见他开始工作，副导演不再多说。
在副导演看不见的地方，于夏楚脸色黑得能滴出墨来。他看着监视器的大屏，期望齐莫莫能在镜头里狠狠丢一个大脸。
收音器操作员和打光板人员都已就位，监视器里的齐莫莫也摆好了姿势。
在一声“开始”后，齐莫莫迅速进入状态。
达到副导演所说的第一个情绪很容易，不管是齐莫莫还是宋凯轮，对这对恋人都有着复杂的感慨，既不是可惜，也不是可怜。
他摘下帽子置于身侧，向堂姐的墓碑鞠了一躬，致敬封建制度的反抗者。
“少爷！少爷！”远处有人唤着他跑来，奔到近前喘气着说，“少爷，我听说老爷他们要让你娶魏家的三小姐。”
宋凯轮手里的帽子掉落，沾上了泥土。
晴天霹雳，相同的命运降临到他这个旁观者身上。
这对恋人的生前过往仿佛在宋凯轮眼前闪过，面孔逐渐变换，最后留下的是女主角沈元铃和他宋凯轮。
这是副导演所说的第二个情绪，深入骨髓的悲哀和绝望。
齐莫莫做不到身临其境的变化，但是他选择了另一种方法。他看着那两座墓碑，场景仿佛突然转换，两座墓碑变成了一座。
那个永远不会再拥抱他的人，早已经去往天堂或是转世。
泪光浮现在眸底，齐莫莫努力压住那个涌出的底线。
机位推进，有镜头在滑动轨道移动，所有的一切在齐莫莫眼底淡化褪色，他眼里只有那座墓碑。
悲哀已经达到，另一个要点，绝望。齐莫莫人生里唯一一个绝望得差点让他崩溃的场景。
ICU、车祸现场、心理治疗室以及墓碑……
齐莫莫闭上眼睛，缓缓抬起右手，镜头里的每根手指都在颤抖。
“走吧，”他摆了摆手，“你先走吧。”
在下人离开后，齐莫莫睁开了眼睛，眸底不再有泪光，黑暗而沉默。
他迈出脚步，一步一步，走到了墓碑前，
监视器后，副导演冲对讲机说道：“找个人去给齐莫莫点提示，快点！”
于夏楚瞪大了眼，“王叔，他是——”
“我不确定，他好像是把角色融入了自己。”副导演眼睛在冒光，他一直盯着镜头，不断催促人过去提醒齐莫莫。
可能大多数人都幻想过自己在镜头前表演，或许认为自己比演员更能表达情绪，但这只是空想，你没有真正地来到拍摄现场，走进镜头下。
如果你来到了这里，你会发现，你想在镜头下自然地表达感情，这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副导演年轻时筛选的一些群众演员，他们在镜头下的表情僵硬而机械。不单单是群众演员，哪怕是拍过不少戏的科班出身的演员，他们仍然不能准确地表达出导演想要的情感。
而这点，齐莫莫做到了。
从镜头里，副导演和于夏楚真实地感觉到了他的悲伤和绝望，触手可及的感情。
哪怕是没有音乐和剪辑手段，齐莫莫的这段表演都是可以感染观众的。
有人站到了镜头的死角，在齐莫莫的视线范围内做出手势。
然而齐莫莫看不到，他的情绪拉成一条紧绷的线，不再有任何弹力，下一秒即将断裂。
耳边响起海浪扑在沙滩上的声音，脚趾踩在沙子间的触感逐渐加强，两个并列插在浅滩上的玻璃瓶子出现在视野里……
海浪退去，阳光重现。
齐莫莫醒了，从视线模糊变得清晰。
他看到了不断挥手的工作人员，垂下眼睫，一步步后退，站定，弯腰捡起帽子。
齐莫莫低头看了眼帽子，突然轻轻笑了一声，将沾了泥土的帽子重新戴到头上。这一刻，他做出了选择，封建联姻，不是他想要的。
镜头里，宋凯轮大步离开，身后的墓碑上飘落了几片黄叶。
“卡！”副导演的声音里再无一丝不满。
始终等候在片场的小刘急忙过去，兴奋地握住齐莫莫的胳膊，“莫莫！你演的太棒了！”
齐莫莫的身体晃了晃，幅度很轻微，连近在身旁的小刘都没有发觉。
“还行吧，”他笑了下，眼角却渗出一点眼泪，“演戏好像没我想的那么难。”
副导演过来跟他聊了几句，然后接着拍其他演员的下一场戏。
于夏楚远远地朝他这边看了眼，又看了眼监视器上的画面，坐导演座椅上不再说话。
十几分钟后，齐莫莫去化妆间卸妆，但是梅姐不在，可能是去上厕所了。
齐莫莫在椅子上坐下，俯身将脸埋在两手掌心，在缝隙里缓缓吐出一口气。
这几幅场景他已经很久没有回忆过了，再次将刻在脑海深处的画面翻出来，仿佛将锁起来的私人日记撬开。
陌生感和熟悉感交织在一起，他分不清身处那些场景的人是不是自己，悲伤和绝望的感觉蒙了层影影绰绰的纱，真实感里混杂了陈旧的回忆味道。
门“嘎吱”响了一下，有人走了进来。
但是齐莫莫不想抬头，他的脸埋在掌心，闷闷道：“抱歉，我有点累，想在这里休息一下。”
良久，这个人“嗯”了一声。
“很难受？”
这次齐莫莫听出来这人是谁了，他微微抬眸看了眼，对方的手正放在化妆台上，下面有一包纸巾。
“还好，”齐莫莫直起腰身，冷静道，“我现在情绪不太好，你可以先出去吗？”
岳甘棠看着他泛红的眼角，回想着刚刚看到的那双极具震撼力的眼眸。
他忍不住问道：“是什么让你这么绝望？”
齐莫莫蹙眉，他不认为他可以和这个人分享如此私密的事情。
岳甘棠心尖一点点地酸疼起来，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像是在割他的肉，“你是在想我吗？想我们曾经有过的感情？”
齐莫莫想说“不”，他失忆了，他记不起来这些事情，自然不会为之悲伤或是绝望。
但是在他即将开口的前一秒，后脑勺骤然疼痛起来。
齐莫莫不得不闭上眼来缓解这股疼痛。
然而看在岳甘棠的眼里，这便是沉默的承认。
他呼吸紊乱起来，忽地站起身，剧烈的动作带倒了凳子，桌子上的那包纸巾也掉到了地上。
“我、我先走了。”岳甘棠承受不住，承受不住这个打击。
他快步走向门口，突然停住脚步，片刻后转回来。
修长的手指捡起纸巾，放到了桌面。
重而急的脚步声再次响起，然后是门的关合声。
几分钟后，齐莫莫睁开眼睛，深呼吸了几口气。他看了眼桌子上的纸巾，眼里没有一丝触动。
他从来不给追求者无谓的希望。
齐莫莫缓了缓，自己拿起卸妆棉和卸妆水处理了妆容，然后去洗手间好好洗了一把脸。
后脑勺的疼痛感他很重视，之前也去克学的研究所重新检查过，没有异常。
只能解释成血块对疼痛神经的压迫感。
齐莫莫捧了两把清凉的水扑在脸上，对着镜子笑了笑。
幸好他遇到了另一个玻璃瓶子，这是他人生中值得庆幸的一件大事。
看来，他还是需要找到那个人。
齐莫莫心里暗暗道。
作者有话要说：
鞠躬感谢！感谢在2020-07-24 01:32:55~2020-07-25 23:45: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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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晗雅、笨笨笨蛋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8章 [VIP] 晋江原创首发
可能是上次在化妆间的话起了作用, 接下来的几天齐莫莫很少看见岳甘棠，这让他心情好了不少，也能更加投入到演戏这一门艺术里。
“莫莫, 喝水。”
小刘递给齐莫莫一瓶矿泉水，看了眼挂在天空的太阳，“这什么鬼天气，昨天暴雨今天高温，还这么晒。”
齐莫莫接过水，仰脖喝了几口。
“是挺晒。”他附和了句, 拧上瓶盖, 继续低头看自己的笔记。
这是他在上公司的拍戏教学课时记的笔记，密密麻麻地记着老师说过的要点。这几天“实战”加“实地参观”让他收获不少, 看这些理论逐渐清晰起来。
正午的阳光异常毒辣，晒在身上仿佛把人贴了层聚热膜，小刘开了小风扇送到齐莫莫旁边。
小风扇的嗡嗡声吹散了齐莫莫额前的碎发, 精致的五官在阳光下仿佛在发光。小刘咽下一口口水，小心地把小风扇退后了些, 不忍心打扰这片宁静。
“我不热，你自己用就行。”齐莫莫抬起脸笑了笑，伸手轻巧地将小风扇转了个方向，“你头上一脸的汗, 热就订个冰淇淋外卖, 我付钱。”
“你的心意我心领了, 省得某人又来训斥咱们影响剧组的艰苦氛围。”小刘朝一个方向怒了努嘴, “喏, 某人又派人来了。”
齐莫莫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来的人是于夏楚的私人助理。
“齐老师, 一会儿可能会拍你的戏，你提前准备一下吧。”
“嗯，”齐莫莫点点头，“谢谢，我知道了。”
等人走远了，小刘左右看了看没有人注意他们，凑过来小声抱怨：“于夏楚不会又调换你的时间吧。”
“昨天下着大雨，明明预定的是拍女一号的戏份，他非要换成你的戏，还故意NG你好几次。今天这么热的天让你提前穿服装，就是在折腾你呢。”小刘有些不忿，“还号称什么天才导演，叫傻子导演才合适。”
齐莫莫翻了页笔记，对照剧本看下去，头也不抬道：“小心他听见。”
这几天于夏楚明面上不找他麻烦了，但是在排戏方面做了不少小动作，一些小事齐莫莫也懒得跟他吵，阴差阳错之下反而和“共患难”的演员们关系好起来了。
旁边的小刘探头看了眼“学霸”笔记，再看看那翻起皱角的剧本，给了齐莫莫一个敬佩的眼神。
有天赋，有努力，这样的人不红谁能红？
想到齐莫莫被耽误的六年，小刘更加惋惜，要是齐莫莫早点失忆或者没有爱上岳甘棠就好了。
小刘往监视器那边看了眼，被什么吸引住了视线。
片刻后，他碰了碰齐莫莫的胳膊，“莫莫，你看那边，是不是刘绮怀跟于夏楚吵起来了？”
刘绮怀是位一线女演员，在《世家》里扮演女主角沈元铃，这几天有跟齐莫莫的戏份，相处起来是个很友好的人。
齐莫莫眯眼瞧了一会儿，放下笔记本和剧本，“走，过去看看。”
离的近了，于夏楚和刘绮怀的争吵声变得清晰。
齐莫莫听了一会儿听明白了，于夏楚更改了剧本的内容，要求刘绮怀按照他的方式展现女主角，而刘绮怀不同意他这样改动。
见两人越吵声音越大，齐莫莫向四周看了眼，疑惑地问：“王导呢。”
“王导昨天淋雨发烧了，半小时前去了医院打吊瓶。”小刘担忧地拉了下他的衣角，“莫莫，我们就别掺和这事了，省得再被于夏楚找麻烦。”
王导去打吊瓶了？齐莫莫蹙眉。
这几天他看出来了，于夏楚的脾气不是一般的差，除了岳甘棠几乎所有演员都被他挑过刺，一般这时候都是副导演在中间做协调。
既然王导不在，齐莫莫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了，他如果上去劝架准是热火加油，于夏楚说不定更生气。
他正想转身离开却被剧务助理注意到，“齐老师，你能让岳老师过来帮忙劝劝吗？”
齐莫莫：“……”
看热闹果然是会遭报应的。
他转头看向小刘，“岳甘棠呢？”
小刘顿了下，指向外面的一辆保姆车，“岳老师应该是在那里。”
齐莫莫点头，把方向指给剧务助理，“岳老师在车里，你自己去找他吧。”
剧务助理：“……”
见齐莫莫真的坐回小马扎上继续看剧本，剧务助理只好自己跑过去找岳甘棠，半晌后又愁眉苦脸地一个人回来了。
“齐老师帮帮忙吧，岳老师说这是于导和刘老师的私事，他不管。”
剧务助理眼里的祈求之意溢满出来，不停地说着好话。
齐莫莫叹了口气，疾步走过去找岳甘棠。
他站在车外正准备敲两下车窗，后侧的车门哗啦一声被推开。
岳甘棠弯腰走下来，颀长的身形挡住了齐莫莫头顶的阳光。
他眼神希冀，小心地喊出一声莫莫。
齐莫莫避开男人热切的目光，指了指那片被人群围起来的地方，“于夏楚跟刘绮怀吵起来了。”
安静片刻，岳甘棠平淡地“嗯”了声。
齐莫莫：“？”
“他们吵起来了，你不过去看看吗？”齐莫莫有些惊讶，“我以为你跟刘绮怀关系不错。”
岳甘棠不经意地拧了下眉，摇了摇头，“有过几次合作，没有关系不错。”
齐莫莫不是很关心地“哦”了一声，“剧务助理让我来找你去劝架。”
“我知道，”岳甘棠低声道，“我猜到了。”
他嘴角掀起一丝弧度，要翘不翘的，勉强之意明眼可见，“不然你不会来找我。”
岳甘棠顿了下，“你……想让我去吗？”
没等齐莫莫回答，他立马说道：“你在这里等会儿我，我很快就回来。”
男人的语速和动作都很快，几秒的功夫已经走出去好几步。齐莫莫眉间紧了下，正想喊住他，别在牛仔裤后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
是齐克学打来的。
齐莫莫有些惊讶，克学很少在上班时间里联系自己，而且他手里的实验还没进行完，正是忙的时候，怎么有空给自己打电话了。
“哥，我在剧组外面被拦住了，”齐克学的声音里带着无奈，“你让人来接一下我们。”
“你——们？”
没等齐克学回答他，电话里多出个熟悉的大嗓门，“莫莫，我们来给你探班了，还带了礼物！你们剧组这安保太严了吧，都说了我们认识你保安也不放我们进去……”
齐莫莫笑了，“有庆？你不是被教练关起来进行魔鬼训练了么。”
他转身朝场地的大门走去，“你们等等，我马上过去接你们。”
等到了大门口，齐莫莫被眼前的大阵容惊住了。
三辆大货车依次排列在一辆火红色跑车后，每辆大货车的后门都被打开，露出里面摆得整整齐齐的货物。
齐莫莫大体扫了几眼，有酒有烟，还有……
大闸蟹？
这……难道就是齐克学和谢有庆带来的探班礼物？
齐莫莫沉默片刻，明智地选择不再去看其他的货物。
有保安看见他，拿着出入签名单跑过来，齐莫莫跟人道了声歉，在单子上签了名字。
耀眼的火红色跑车里，谢有庆从驾驶座探出个大脑袋，朝齐莫莫的方向使劲挥手。
“莫莫，这里！”
副驾驶的门打开，冷着一张脸的齐克学走出来，看见齐莫莫时脸色缓和很多。
可是眨眼间，齐克学的神情又冷峻下来，大步朝自己这边走来。
齐莫莫：“？”
他正疑惑着自家弟弟这变脸技术，齐克学走到他身边，语气冷冷道：“你离我哥远点。”
谁？
齐莫莫转头看过去，几步之外，男人站在树荫下，背着光看不清他的神情。
不知道什么时候，岳甘棠跟在他身后过来了。
“克学，他跟我一个剧组，”齐莫莫解释了句，拉着齐克学往货车那边走，“你别告诉我这是探班礼物。”
齐克学闻言脸色又冷了一层，脚步倒是极为顺从地配合齐莫莫。
“谢有庆说探班礼物不能轻。”
谢有庆咋咋呼呼地跑过来，“莫莫，怎么样？哥们特意跑去我名下公司拉的货，每个公司都没放过。请了十几个工人搬，连你弟都被我拉来当苦力了，这探班礼绝对够重。”
他抬起一条胳膊架在齐莫莫肩膀上，笑得像条纯种二哈，“高兴不，莫莫？”
齐莫莫：“……”
他努力挤出笑容：“高、高兴。”
半个小时后，剧组租借的大院子空地里，保安一个接一个地把大箱子搬进来。
剧组众人站在一边，目瞪口呆地看着箱子上的字样，时不时朝齐莫莫三人站立的地方投去惊奇的目光。
“莫、莫莫，”小刘跑过来站到齐莫莫身边，小声地问，“这些是干什么的？”
齐莫莫低下头，也小声回答：“探、探班礼。”
小刘：“……”
谢有庆正从钱包里掏了一沓钱，直接塞给保安队长，“辛苦兄弟们了，这钱给大家吃顿饭。”
他回头指了下齐莫莫，“这我哥们，最近在这儿拍戏，平时多照顾他哈。”
这个保安队是影视基地雇的，对齐莫莫他们剧组不是很熟悉，保安队长闻言往齐莫莫那里看了看，笑着说没问题。
等保安都撤了出去，谢有庆走到这些箱子中间，冲剧组众人招了下手。
“朋友们，我是齐莫莫的哥们谢有庆，他是头一次拍戏，最近麻烦你们照顾他了，这些只是小小心意，大家都收下吧……”
“我的天，这不是佳康新出的3D摄像机吗？！”有人惊呼道，“听说这是限量款，只上市了一百台。”
“这个！这个是梅园的特典梅子酒啊！有钱都买不到的！”
“这家的大螃蟹我吃过，特新鲜特好吃，肉很肥……”
意识到这些礼物的贵重，剧组众人迟疑地看向谢有庆，不由怀疑：这些不会是山寨货吧？
于夏楚冷笑，就算谢有庆背景很大，怎么可能为一个外人花这么多钱。可这些要是假货，齐莫莫的脸可就丢大了。
有人悄悄拿出手机扫了箱子上的真伪验证码，几秒后惊叫了一声。
“真的！”她赶紧捂住嘴，又忍不住重复，“是真的。”
谢有庆压根没意识到他们怀疑这是假货，大大咧咧道：“当然是真的，说送你们就是送你们的，以后还要你们多照顾我们莫莫啊。”
剧组众人笑呵呵地应下，看向齐莫莫的眼神瞬间变得友善又亲近，甚至冒着光。
谢有庆投给齐克学一个得意的小眼神，“我说得没错吧，这人际关系方面，你得多跟我学，不然以后怎么帮你哥。”
齐克学看着众人带笑的模样，若有所思地“嗯”了一声。
齐莫莫：“……”
作者有话要说：
谢有庆土豪气息爆棚~
鞠躬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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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VIP] 晋江原创独发
“朋友, 走了。”
在谢有庆对齐克学实施进一步“教育”前，齐莫莫拉住谢有庆的手腕。
一个巧劲反转摁到他背部，压着人往自己的保姆车那边走。
“唉你等等, 我还没跟他们套完关系——”谢有庆边嚎着，边扭头对众人挥手，“我还会回来的！”
齐莫莫反手将他另一只空着的手堵在他自己嘴上。
谢有庆：“唔唔”
眼见这位土豪被无情地押走，众人沉默了三秒，而后又立刻兴奋地弯腰抬起箱子。
齐克学：“……”
小刘：“……”
齐克学瞥了眼地上散落的百元大钞和黑色钱包，这是刚刚谢有庆被当犯人押走时从他手里掉下来的。
修长的手指捡起钞票和钱包, 塞到小刘怀里, “你的了。”
小刘：“？！！”
看着他满脸的惊恐之色，齐克学微微蹙眉, 这跟谢有庆说的不一样。
小刘结巴道：“给、给我了？”
齐克学淡淡地“嗯”了声，细致观察着眼前的“实验对象”。
在对其微表情进行充分分析后，彻底否决了谢有庆的理论。
幸好有二哥在, 不然以谢有庆这种智商绝对守不住他的钱。
小刘眼睁睁地看着面前的帅哥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然后也转身去了保姆车。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怀里的大把钞票, “咕噜”一声咽下口水。
莫莫的这两位朋友……到底是什么来头？
*
宽敞的保姆车内，齐莫莫叹了口气：“有庆啊，你来探一次班花的钱比我的总工资都要多。”
“多吗？”谢有庆挠了挠头，“就我前女友, 好几年前的那个, 小演员, 我给她探班都花了十几万, 给你才花了几百万, 不多不多。”
齐莫莫：“……”
有庆啊，你爸妈知道你这么浪费钱吗？
“等等, 不对吧。”
齐莫莫突然想到什么，掏出手机搜了下佳康3D摄像机、特典梅子酒等价格，半晌后算出一个大体的数字。
他僵硬了片刻，怀抱期望地问了句：“你是只送了导演组和所有演员的吧？”
“我从你这儿要走的名单上的人都送了。”
谢有庆大剌剌地仰靠在座椅上，毫不留情地打破了齐莫莫的期待。
那名单可是包括了剧组所有的人！
个人费用乘上人数……
九百八十六万！
齐莫莫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
单单每人一台的摄像机总价就是六百多万！
齐莫莫深呼吸了两口气，拿起手机点进银行APP。
他得算算自己这里总共还有多少钱，先凑起来给谢有庆补一下窟窿。
九百八十六万可不是小数目，谢有庆在公司拿了这么一大笔钱的货，年底公司总结会上估计有不少人找他的茬儿呢。
谢有庆看齐莫莫拿着手机半天不出声，好奇地凑过去，“莫莫你干嘛呢。”
“你这存款怎么就这么点？”
他瞥了眼齐莫莫APP上显示的可怜的银行卡余额，突然一拍大腿。
“哎哟，我忘了件事！”
齐莫莫头也不抬地问：“怎么了？”
他还在算着自己的总存款，加起来总共才三百多万，本来他是打算买套房子的，还是先给谢有庆补亏空吧。
“佳康公司今年年初完成资产重组，按照约定，你的股权分红就该打到你这里了，卡号给我，我发给财务。”
“啪嗒”一声，齐莫莫的手机掉到了车上。
他眨眨眼睛，“你、说、什、么？”
佳康公司的股权，跟他有什么关系？
这可是现在名气很大的高科技公司，近几年推出了众多黑科技人气产品，上市后直接窜到国内百强企业的地位。
谢有庆：“哦，你失忆不记得了，佳康公司是你我五年前合资开的公司，当时……”
齐莫莫呆愣了好一会儿，终于消化了谢有庆的一番话。
“所以说，公司股权我占了百分之四十，是占股最多的股东，”他喃喃道，“怪不得我那张卡上的六百六十六万现在就剩一百多万了。”
齐家有条不成文的家规，成年子孙要离开家族产业自行创业或工作，每人提供六百六十六万作为初始资金。
失忆后齐莫莫查过这笔资金，发现自己曾经往谢有庆卡上打过五百万。
他本来想问问谢有庆的，后来忙起来就忘了这件事。
“公司刚起步时资金困难，你又想扩大规模，每年咱俩的红利分成直接投进公司的扩建运营，这才让公司发展成现在的模样，”谢有庆感慨，“要不说你们齐家人聪明呢，佳康现在可是我名下市值最高的公司！”
谢有庆是家中独子，他爸妈逐步把公司都改到了他名下，能在这些公司里拔得头筹，不得不说佳康公司的利润颇为可观。
从仅有三百多万存款的穷光蛋，摇身一变成了佳康公司的最大股东。
饶是齐莫莫见过更多的钱，也不由有些回不过神。
齐莫莫捡起掉落的手机，“今年的分红直接打给你，你把其他公司拿货的钱补上。”
“不用，”谢有庆总算明白齐莫莫在干什么了，“拿货这事我跟我爸说了，他相当同意。”
谢家父母打小就喜欢齐莫莫，相比于皮实的谢有庆，乖巧的齐莫莫让他们疼到了心里。
而且齐莫莫曾救过谢有庆一命，别说是区区几百万，就是谢有庆把一家公司挂在齐莫莫名下，谢家父母也丝毫不会说什么。
齐莫莫无奈，只好叮嘱他下次再别送这么贵的探班礼了。
谢有庆点头应着，突然迟疑了下，问道：“莫莫，佳康的事你要不要告诉你哥你弟？”
齐莫莫：“……我没告诉他们？”
“没有，”谢有庆嗐了声，“前两年公司没起色，你说等公司发展起来再告诉家里，后来公司是好起来了，你跟家里人闹掰了。”
齐莫莫：“……”
情场失意，商场得意。
好歹这六年他不是真的一事无成，齐莫莫自我安慰道。
他突然想起齐盛威曾经送到自己手里的报告，“他们应该知道吧，这六年一直有关注我。”
“据我所知他们查不到，”谢有庆摸了摸下巴，否定道，“你在公司从来没露过面，钱是先打到我这里的，你的决策也是通过我转达的，连公司高层都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
他瞥了眼满脸疑惑的齐莫莫，撇撇嘴：“还不是为了那个谁，你办个公司都要藏着掖着。”
齐莫莫：“……”
别说谢有庆了，连他自己都弄不明白，自己到底图的什么呢。
车外，王哥戒备地站在拉门处，身躯挺得笔直，审视的目光落在不断靠近的齐克学身上。
齐克学扫过他脸上的伤疤、垂落的双手及貌似放松站立的双腿，在离这个男人三米远的地方停下脚步。
安静的近距离下，两人同时感受到对方带给自己的威胁性。
王哥的声音透着股硬气：“你是——”
“齐克学。”
听到外面的声音，齐莫莫拉开车门，“王哥，他是我弟弟。克学，他是我的保——”
他猛地收回涌到嘴边的下一个字，不自然地换了个词，“助理。”
王哥顿了下，朝齐克学扯出一个笑容。
显然他很不擅长做此类友善的表情，这个狰狞的笑容足够吓哭小朋友。
齐克学手肘部放松力度，慢步走过来，目光徘徊在王哥的脸上。
“你的笑肌受过伤，最好不要大幅度拉扯。”
努力想表现友好笑容的王哥：“……”
这熊孩子研究的毛病又犯了！
齐莫莫立刻替他解释，“王哥，克学的意思是你不用勉强自己。”
“你的脸部肌肉弧度证明——”
齐莫莫飞快地堵住齐克学的嘴，顺便把人拖进保姆车，在“王哥帮忙看一下”的尾音里车门哗啦一声被拉上。
车里，仓促间被拉进来的齐克学顺势倒在齐莫莫身上。
一开始齐莫莫没发现什么不对劲，直到齐克学的手触摸到他的小腿。盐扇婷
五六秒的时间里，齐克学几乎把他从上到下摸了个遍。
“你在干什么？！”
齐莫莫拉开自家弟弟的手，“坐直了，摸我干什么。”
“确定你有没有受伤。”齐克学在一侧的座椅上坐好，表情严肃，“哥，你为什么请保镖？”
本就心虚的齐莫莫：“……”
完了，他就知道一见面估计是瞒不过齐克学。
“这个，”齐莫莫脑子快速旋转，想要编出一个合理的理由，“我现在是个演员嘛，平时出行可能会遇到粉丝围堵的情况，雇个保镖很有必要。”
齐克学不确定地看着他，对这个理由看起来是半信半疑。
先一步被逮进来的谢有庆插嘴道：“王哥是我给他找的！”
一听到他说话，齐莫莫心里顿时凉了。
就谢有庆这脑子说话，绝对会被齐克学抓住把柄。
果然谢有庆傻乎乎地出卖了兄弟，“都是按照莫莫的高要求找的，从特殊部队退下来没几年，身手好得能一打一百……”
他把王哥夸得越好，齐克学的面色越凝重。
齐莫莫想挣扎一下，“有的粉丝很疯狂的，你都想象不到他们能有多恐怖。”
齐克学拿出手机，给大哥打了微信电话，齐盛威很快便接了语音。
“克学？”
“大哥，二哥雇了个保镖，我正在问他原因，”齐克学开了扩音器，修长的手指捏着手机，将其平放在车里的折叠小桌子上。
然后好整以暇地看着齐莫莫，“哥，你说，或者我们自己查。”
齐莫莫：“……”
他是这种能忍受兄弟威胁的人吗？！
“之前我被人绑了一回。”他弱弱道。
车内和电话另一端都安静下来。
在这死一般的寂静里，齐莫莫能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扑通、扑通……等待着最后的宣判。
“克学，把你二哥带到我公司，”齐盛威的声音经过扩音器的放大，更显威严和坚定，“莫莫，危险没有排除前，你不能离开我身边一步。”
齐莫莫头疼起来，他就知道肯定会这样！
“等等，我这还在剧组拍戏呢，”他连忙拒绝，右手五指并拢朝天，“我保证，真的没有危险了，而且我新请的保镖很靠谱。”
“反对无效。”齐盛威无情地驳回了齐莫莫的上诉。
齐克学和谢有庆毫不迟疑地执行“判决结果”。
“我去给你请假，克学你把你哥带回去，”谢有庆拉开车门跳下去，转身叮嘱道，“王哥陪你们一块去。”
王哥：“？”
怕影响三人交谈，他刚刚往外走了几步，车里的声音隐隐约约地听不清楚。
不知内情的王哥迷茫地上了车，按照齐克学给出的地址往外开。
保姆车很快便驶向通往市里的大道。
车后，齐莫莫苦涩地接起小刘打来的电话。
“嗯，嗯，我知道了，礼物你都收下吧，打个的回市里。剧组怎么样？”
“大家都可高兴了，除了于夏楚和……”小刘顿了下，“岳老师。”
齐莫莫：“？”
“他俩怎么了？”
“莫莫你朋友不知道听谁说了于夏楚欺负你的事情，”小刘的声音小起来，怕被别人听到，“礼都送到于夏楚车上了，他愣是让人把东西都搬下来了，说于家有钱不在乎他这点哈哈哈哈”
小刘幸灾乐祸道：“莫莫你是没看到，于夏楚的脸色有多难看，说是调色盘都是说轻了，而且剧组里没一个人给他解围。”
“岳老师倒是不一样，谢老板压根没准备他的礼物，不过岳老师好像一点没生气，还过来找你朋友说话。”
齐莫莫嗯了几声，没有放在心上。
于夏楚跟他关系不好是事实，依照于夏楚的破脾气，他可不信几份礼物能扭转这段关系。
而岳甘棠是谢有庆的眼中钉，肯定不会给他准备礼物。
小刘突然提高好几倍音量地“啊”了一声。
齐莫莫：“怎么了？”
“莫莫，”小刘吞了下口水，紧张地差点结巴，“谢、谢老板打了岳甘棠一拳！”
齐莫莫：“？！”
“谢有庆受伤没？！”他急忙追问道。
意识到齐莫莫的焦急，小刘连回答：“谢老板没受伤没受伤，岳老师没有回手。”
没受伤就好，齐莫莫松了口气。
“岳老师走了，谢老板回来了，”小刘庆幸道，“还好这附近就我在，没别的人，不然透出去消息被岳甘棠粉丝知道了，不得骂死我们。”
岳甘棠粉丝什么反应，齐莫莫现在一点不关心。
他自己的人身自由还没着落呢。
宽慰小刘几句后齐莫莫挂了电话，然后叹了口气。
不知道岳甘棠怎么想的，明知道谢有庆不喜欢他还凑上去，白白挨了顿揍。
如果说是谢有庆主动找上门打了岳甘棠，齐莫莫还得考虑下带着人去给岳甘棠道歉。
可现在是岳甘棠自找的，他可不会把罪怪到谢有庆身上。
齐莫莫不再想剧组的事，看着越来越近的公司大楼，琢磨着什么说法能够让大哥和弟弟放过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鞠躬感谢！感谢在2020-07-30 17:38:42~2020-07-31 23:53: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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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VIP] 他错过了机会
地下停车场。
齐莫莫他们刚下车, 一队保安脚步整齐地跑过来，将三人围得密不透风。
齐莫莫：“……”
“不用这样吧，”他假笑两声, “我又没出什么事，这阵仗也太大了。”
齐克学不为所动，“等出事就晚了。”
正随时准备出手的王哥瞥了眼齐莫莫，放松了紧绷的身躯。
齐莫莫发誓他从这眼神里看出来了同情之色！
在齐莫莫被兄弟两个人保护起来时，岳甘棠正在保姆车里给自己上药。
黑色衬衫下方解开了两颗扣子，露出男人腹部流畅的肌肉线条, 偏左方有拳头大小的地方呈现深红色。
不过岳甘棠上药的不是这个部位, 而是脸部。
也是从小刘那个角度看到谢有庆打到岳甘棠的一拳。
腹部的那一拳处在小刘的视野盲区，他没有看到。
谢有庆不愧是练体育的, 出拳准又狠。
饶是岳甘棠从来没有断过健身训练，腹部的这一拳也让他疼得倒退了两步。
岳甘棠垂眸看了眼始终暗屏的手机，从医药箱里翻出一包棉签拆开。他明天还需要拍戏, 脸上的伤必须得处理一下。
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棉签根部，蘸着消毒碘酒的棉球在下巴处滚动了几圈。
棉球碰到伤口时, 男人不禁蹙了下眉。
前座的司机从车内后视镜里看着他。
刚刚岳甘棠下去了一趟，回来时脸上就多出一道伤，红里泛着青，还有些轻微破皮。
这演员的脸可比他们普通人的金贵多了。
司机看不下去了, 回头劝道：“岳先生, 我送你去医院处理吧。”
闻言, 岳甘棠停了手里的动作, 拿起旁边的手机开屏, 没有任何未看消息和未接电话。
他放下手机，感受着两处伤的丝丝疼意, 轻轻摇了摇头。
“不去医院，送我回家。”
司机应了声，又问道：“岳先生你今天还用回剧组拍戏吗？”
“不用，拍完了。”
*
齐莫莫费了好大的劲，答应了若干“丧权辱国”的条件，这才从齐盛威和齐克学那里讨回自己的人身自由权。
他们俩对绑架这件事这么紧张齐莫莫可以理解，毕竟他小时候就被绑过一次，受了点伤。
齐克学要回研究所，顺路将齐莫莫送回家里。
自从齐莫莫搬进来，这个冷冷清清的样板房终于染上人气。客厅里多了几盆齐莫莫挑的花草，阳台上养了几株吊兰。
齐莫莫给花花草草浇了水，躺沙发上玩了会儿手机。
半晌后，他放下手机，仰面看着天花板。
好像很久没有这样闲下来的时候了。
忙忙碌碌的二十四岁，才是大多数人的常态。
二十四岁的齐盛威不再是公司的新老板，而是经验老道的商场老狐狸；二十四岁的谢有庆不再是为一枚奖牌彻夜庆贺的新星，而是奖杯奖杯摆满一整个架子的体育界名人。
甚至连不到二十四岁的齐克学都不再是研究所的新人研究员，而是手里有着多项科研成果的著名科学家。
唯独二十四岁的齐莫莫，刚刚从失忆的现实里回过神。
仿佛就在一睁眼一闭眼的刹那，他从十八岁一步踏进二十四岁。
大学毕业的意气风发转瞬变成成家立业的现实。
齐莫莫在沙发上翻了个身，伸手勾到茶几上的遥控器，调高了两度空调温度。
就像他的身体一样，十八岁觉得凉爽的二十四度，现在也有点适应不了了。
齐莫莫垂下眼睫，摸了摸胳膊上的汗毛。
果然是闲下来就会想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他从沙发上爬起来，想找些事情干，忽然意识到自己还没有吃晚饭。
挂钟的时针刚刚走到六点。
齐莫莫看了一圈外卖发现没有什么自己想吃的，打开冰箱发现里面有阿姨早上放进去的新鲜蔬菜。
他从小就没有做饭的能力细胞。
第一次意识到这点是在初中聚会party上，他想着做个可乐鸡翅，结果差点把谢有庆家的厨房给烧了。
后来齐莫莫很有自知之明地不再进厨房。
可是现在他又想再试试了。
从冰箱里拿出鸡蛋、西红柿，打算做个西红柿炒鸡蛋。
对照手机百度到菜谱，把西红柿过了一遍热水，外皮在热水的浸透下卷缩起来。
齐莫莫挑了下眉，果然这样很容易扒皮。
西红柿汁水多，他就着水槽开始扒皮，鲜红的西红柿汁顺着白皙的手指滴到槽底。
放在案板边的手机震动起来，齐莫莫看了眼亮起的屏幕，打开水流冲了下手，夹着手机两侧举到耳边。
“有庆，有事吗？”
“我看看你有没有逃过你哥你弟的魔爪。”
谢有庆那边的声音有些嘈杂，似乎是在KTV或是酒吧之类的地方。
“托你的福，我必须在克学这儿住一年，然后再去我哥那住一年，”齐莫莫侧着肩膀夹住手机，腾出双手继续处理西红柿，“出门要时刻开着手机的定位系统……”
“嗨，他们也是担心你，”谢有庆扯着嗓门，“莫莫你太不够意思了，你被绑架这事都没告诉我。”
“怎么，你还要为我庆祝一下吗，庆祝我没被撕票？”齐莫莫挑了下眉，谐谑道。
说话的功夫，他把最后一个扒完皮的西红柿放进大碗里，洗干净手指，拿下肩膀上的手机。
谢有庆：“说真的，查清楚是谁干的了吗？”
哪儿还用查，人家是冲着岳甘棠来的，自己不过是个钩子罢了。
齐莫莫叹了口气：“岳甘棠他姐干的，为了见岳甘棠一面。”
谢有庆：“……”
“你别问我他们俩是在干什么，我也不知道，”齐莫莫耸了耸肩，“我没有兴趣去关心岳甘棠的家事，但是我哥他不放心，叫人去查了，估计得几天才能查到。”
“岳甘棠脑子有问题，他姐也脑子有问题……”
谢有庆嘟囔几句后，换了话题，“你现在在哪呢？”
“家，”齐莫莫顿了下，“克学家里。”
“吃晚饭了吗？”
“没有。”
“那正好，我们队出来聚餐，你打个车过来呗。”谢有庆笑着，“我们教练把体操队的几个女孩都拉过来了，你过来没准还能找个女朋友。”
齐莫莫单手洗了下鸡蛋，搁在料理台上，“没时间，正做饭呢。”
谢有庆：“？！”
“你？你在做饭？！”谢有庆大惊失色，“莫莫你不要命了！你不怕把克学家厨房给炸了？！”
齐莫莫举着手机的手离了耳朵一米远，等谢有庆的大嗓门喊完了才把手机移近。
“不能炸，又不是咱们初中那时候了，放心。”
谢有庆：“不是，你自己做什么饭啊？你想把自己毒死？你忘了那盘碳烤鸡翅了？”
齐莫莫：“这次做西红柿炒鸡蛋，毒不死，吃生的都没问题。”
谢有庆：“那不行，你一人在家太孤单了，等会儿我，我马上开车过去。”
“你那里不是还有个聚餐么，”齐莫莫急忙阻止他，“再说你过来干什么，你是一个人，我也是一个人，咱俩加一块双倍孤单。”
谢有庆：“……”
这个思维逻辑他竟找不出破绽。
“你就留那儿吧，抓紧机会找个女朋友，”齐莫莫笑了下，“我这几天看到你爸妈发的朋友圈，明里暗里地羡慕别人家孩子连孙子都有了。”
等挂了电话，齐莫莫接着做自己的西红柿炒鸡蛋。
整个过程竟然意外地顺利。
齐莫莫关了火，隔了几分钟关上抽烟机，将锅里的菜倒进白瓷盘子里。
嫩鸡蛋浸在西红柿的酱汁里，炒得火候适度的西红柿块块分明，鲜绿的葱花撒在表层，提亮了整盘菜的鲜色。
看上去似乎挺不错的，齐莫莫闻了下味道，满意地点了点头。
从冰箱里拿出个馒头放进微波炉热了下，连菜一起端走。
端着盘子走到客厅，齐莫莫盘腿坐到沙发上，正准备拿筷子吃一口尝尝，突然停住动作。
他从牛仔裤后袋里摸出手机，给这盘西红柿炒鸡蛋来了张全景和特写。
好歹也是自己做出来的第一道成品，得留个纪念。
拍完照片，齐莫莫夹了筷子菜塞进嘴里，“嗯！味道还不错！”
美滋滋地就着馒头干掉一盘西红柿炒鸡蛋，他起身把盘子送回厨房。
同一座城市的另一侧，岳甘棠的别墅。
男人挺直脊背，擦了擦额角的汗，将手里的拖布放进水箱里，顺时针方向拧动。
拖布上的转头旋转起来，清澈的水瞬间变灰。
抬起拖布放进另一侧，旋转着挤掉上面的水。岳甘棠瞥了眼角落里的机器扫地机，薄唇渐渐抿起来。
“我在家里也没有事情，打扫个卫生完全没问题，”青年笑着凑到他旁边，一头扎进自己怀里，“再说我自己打扫不是更有家的感觉吗。”
那时候的齐莫莫全心全意地爱着岳甘棠。
岳甘棠闭了闭眼睛，那时候的自己呢。
沉默地接受了齐莫莫的所有付出，丝毫没有想过青年嘴里的轻松会是这样的不容易。
嗓子眼里仿佛堵住了一口醋，酸得他忍不住哽咽了下。
岳甘棠拄着拖布伫立良久，弯下腰继续拖地。
等收拾完整栋别墅，岳甘棠疲倦地回到卧室，拔下了充完电的手机。
点进微信，他下意识看了眼齐莫莫的朋友圈。
往日空白的页面多出一条新动态。
齐莫莫：【今天下了厨，自己炒的西红柿炒鸡蛋就是好吃！】[附图][附图]
岳甘棠手指停在半空中，半晌后点开那两张图的大图。
想象着齐莫莫此时的得意模样，他嘴角微微翘起一点弧度。
最开始不是这样的。
带着皮的西红柿有的炒得半生不熟，有的又炒得过了火，外皮焦黑。炒鸡蛋里掺杂着碎鸡蛋皮，有股蛋/腥味。
在他看到底下的评论时，那点幸福的回忆戛然而止。
在这条朋友圈下面，齐莫莫回复了好几个人的评论，可是在他这里只能看到齐莫莫的回评。
他抿着唇刷新了下界面，又多出一条评论。
【莫稻枚】：一看就是色香味俱全，齐大厨！
【齐莫莫】回复【莫稻枚】：哈哈哈下次请枚哥吃
岳甘棠手指收紧握进掌心。
原来、原来他跟齐莫莫的共同好友只有莫稻枚。
他不知道齐莫莫有个好朋友叫谢有庆，不知道齐莫莫有个弟弟叫齐克学。
他不知道齐莫莫在这个圈子里都认识哪些演员……
岳甘棠闭了闭酸涩的眼，他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了。
这六年里，他错过了迈入齐莫莫世界里的机会。
岳甘棠心里的愧疚越过了慌乱，将齐莫莫这三个字刻在了没有边际的后悔里。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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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系禁欲攻x狼系酷哥受，双强~感谢在2020-07-31 23:53:44~2020-08-01 23:17: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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