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格兰已经叛逃了。”
巴洛洛笃定的话音落下, 整个包厢一片死寂。
波本和琴酒不约而同地看向角落，基安蒂、科恩和伏特加也顺着他们的目光看过去。
竹间真翎：“看我干嘛？”
波本从进入包厢开始就一直在关注竹间真翎的反应，发现她对巴洛洛的话没有丝毫惊讶, 就明白了她是知情的。
毕竟她可是连警视厅都能随意进出的“侦探之光”呢。
但是，波本又不得不承认，听到苏格兰叛逃的消息, 总好过听到他已经死亡的消息。
至少他还活着。
波本都不敢想, 如果因为大义拒绝了涅露秋而错过幼驯染的最后一面, 他今后会如何度过每一个晚上。
悔恨、愧疚、懊恼因为电话被挂断胡思乱想了半天的波本松了半口气，然后巨大的疲倦像潮水一样，瞬间将他淹没。
波本活动了一下手指，他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太紧绷了，紧绷到沉默得有些异常。
好在目前的局面够混乱，谁也没注意到他的不对劲, 他很快又恢复到了理智的状态。
波本观察着巴洛洛和涅露秋的表情，巴洛洛明显是对涅露秋不服气的。
巴洛洛觉得揭发“苏格兰是卧底”的功劳应该是自己的，也就是说她比涅露秋更早知道消息。但出于琴酒的偏颇或者某种原因，涅露秋得到了这份功劳。
虽然琴酒和涅露秋的关系亲近, 但波本却没忘记琴酒曾经几次违背她的意愿, 他不是那种会因为个人喜恶偏颇他人的家伙。
比起偏心, 琴酒看起来更像是拱火, 故意激化巴洛洛和涅露秋的矛盾；甚至是有意把涅露秋与行动组其他人都区分开。
波本眯了眯眼, 感觉自己似乎猜到了什么
在让人难以忍受的沉默里, 基安蒂像是没睡醒一样, 看看这个看看那个, 眼里全是迷茫。
“谁来跟我解释一下，苏格兰为什么会是卧底？他怎么又叛逃了？我们不是在集合吗？”
从确认苏格兰是卧底到苏格兰叛逃, 中间有半个小时吗？而且为什么所有人都是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只有她不知道这件事吗!
琴酒对某个脑子不好的同僚视而不见，看向竹间真翎：“你不知道？”
竹间真翎歪歪头：“你下午一直和我在一起，我知不知道，你会不清楚？”
伏特加嗓子有点痒，艰难忍住了。
“而且我也很好奇，”竹间真翎似笑非笑地看向巴洛洛酒，“你怎么知道苏格兰是叛逃了，而不是像莱伊一样在路上耽搁了？”
“别把我跟苏格兰牵扯在一起。”没挂断的电话里传来莱伊冷淡的声音。
“抱歉。”竹间真翎道歉得毫无感情：“只是觉得如果来得晚就算叛逃的话，莱伊你也有嫌疑。”
巴洛洛酒冷哼一声：“我看你就是想包庇苏格兰！”
她转头看向琴酒，“几天前的审讯室，涅露秋明明从我嘴里问出苏格兰是卧底，但是她有向你汇报吗，恐怕没有吧！”
几道神色不一，但极为锐利的视线都投注到竹间真翎身上。她眉尾微动，发出了一声真情实感的疑惑：“你什么时候告诉过我苏格兰是卧底？”
红发女人的疑惑又很快变成怜悯，“你不会是对审讯室PTSD，记忆混乱了吧。”
巴洛洛酒：“监控”
她一瞬间，突然回忆起竹间真翎似乎在进之前就把监控关掉了。
难怪她当时压根不要自己的证据！
竹间真翎露出嘲讽略带同情的表情，“压力这么大，还是别替朗姆酒分担责任了。”
“而且你不要忘了，我们当初达成的交易，巴洛洛酒。”
巴洛洛酒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她当然没忘记，涅露秋捕捉到了自己话里的漏洞，猜到她害得组织外围成员去送死。
并且还有录音。
虽然这份录音对两个人都不利，但谁知道逼急了竹间真翎，她会不会仗着和琴酒关系好，把事情摊开说呢。
巴洛洛酒陷入了沉默，她意识到自己从一开始就落入了下风，朗姆酒的权力她是分不到半点了。
必须要找个机会弄死她。
这样的念头在脑子里闪过，巴洛洛瞬间捉住，然后就上了心。
其次就是要想办法弥补自己跟公安合作的“污点”，或许给藤原社泼脏水，污蔑他是黑警是个好办法。
跟一个灰色地带的警察合作，总比跟真的警察合作要好听。
只是她不知道，藤原社以及他背后的“Player”组织早就上了琴酒的重点关注名单。
“不要废话了，”琴酒站了起来，冷声：“解释，巴洛洛酒。”
巴洛洛酒一个激灵，赶紧说道：“我派了两个外围成员跟踪苏格兰，一个被他杀了，另一个正在跟踪他。”
琴酒脸上的冷冽稍稍缓和，“勉强算个好消息，继续说。”
“目前苏格兰已经逃离了市区，正驾驶着一辆黑色丰田A3467往奈良县逃跑。”
波本吸了一口气，站出来说道：“我请求逮捕苏格兰。”
基安蒂被他一鼓动，生怕错过天大的功劳：“我也是！”
波本轻笑一声，惹得基安蒂十分不爽：“你笑什么！”
“只是觉得你身上有伤，可能不适合参加这次追捕行动。抱歉，没有别的意思。”
基安蒂直接从身后拔出枪，对准了波本的眼睛：“我现在就让你看看我适不适合！”
彭——一颗子弹打在包厢的门板上。
琴酒放下□□，“都给我闭嘴，吵死了。”
基安蒂冷哼一声，像斗鸡一样盯着波本。波本浅浅微笑。
看到下面几个刺头虽然安静但隐隐流动的火爆气氛，琴酒冷声对莱伊说：“你不要回来，直接去奈良县追捕苏格兰，能活捉就不要杀人。”
“是。”莱伊挂了电话。
琴酒戴上帽子站了起来，“波本你和巴洛洛一组，基安蒂、科恩一组，现在滚出去把那个老鼠抓住……”
被安排好的几个人陆陆续续离开，竹间真翎指了指自己：“我自己单独行动吗”
要是让她单独行动，她就可以去找出剩下那个黑方玩家喽。
琴酒觑她，“你跟我和伏特加一起。”
免得每天都是一副要搞事的样子。
*
赤井秀一行驶在高速公路上，神色凝重沉静。
他很惊讶，苏格兰竟然是日本公安安插在组织的卧底，还跟自己是同时取得代号。
平日里他跟苏格兰相处，一点没看出来对方有异常。不过如果能轻易被看透的人，不会在组织里活到现在。
他也怀疑过这件事会不会是涅露秋，或者巴洛洛污蔑苏格兰，但苏格兰的叛逃反而证明了，他的的确确是卧底。
赤井秀一瞥了一眼琴酒发来的照片，那是苏格兰换了一辆灰色的本田汽车的车牌。
组织就是扎根日本的树根，所以苏格兰即便是逃到奈良，或者大阪、兵库，也会被组织前后夹击。
赤井秀一点了根烟叼着。
他并不着急处理叛徒，尤其是对方还是日本公安，他没有必要急着抓到他。
而且活捉的难度太大了。
赤井秀一呼出一口烟雾，他不免想到，新晋升的威士忌组三人里两个人都是卧底，那剩下那个会不会
他只是思考了片刻就否定了自己的猜测。苏格兰就算了，波本那个家伙绝对是天生的犯罪分子，怎么可能是有些愚忠的日本警察。
剩下的涅露秋酒更不可能是卧底了，她简直就是琴酒的左膀右臂。
虽然这手臂偶尔会失控，但他能感受得出琴酒对她的信任。
信任，这个词出现在琴酒身上也挺让人惊悚的。
要不是涅露秋酒和琴酒之间毫无暧昧的氛围，赤井秀一都要怀疑他们俩关系匪浅了。
至少琴酒没有用对待情人的态度对待涅露秋，所以赤井秀一猜测，知根知底的同伴才是琴酒信任的根源。
只不过他查了很久，只查到涅露秋的父母资料，还有她从小学到大学的正常档案。
而在孤儿院的那短短两年，就像被从世界上抹去了一样。
两年，真的可以维系一段中止了二十年的友情吗？
他们究竟在这两年经历了什么，才让琴酒对涅露秋的能力有了解，并且信任偏袒她呢？
赤井秀一按灭烟头，感觉这会是一个可以深挖的秘密。
但不管怎么说，琴酒对涅露秋的特殊所有人都看在眼里，不管他是什么意图，涅露秋酒对琴酒绝对是有影响力的。
他想要逮捕琴酒，可以从涅露秋入手。
前提是FBI要度过接下来泰国的劫难。
虽然参与泰国任务的只有涅露秋、波本以及琴酒，但是这三个人都是行动组极为难缠的对手。波本的难以揣测，琴酒的敏锐阴毒，还有涅露秋，他对她的了解非常少。
有的时候，对他威胁最大的反而是最不起眼的人。
所以赤井秀一面对涅露秋的时候，总有种从心里冒出来的反感和警惕。
因为苏格兰的意外暴露，赤井秀一原本设想的在泰国抓捕琴酒计划可能要泡汤了。
但是他并没有因此完全放弃，甚至更加坚定了。
——除掉琴酒，涅露秋酒将会暴露在朗姆酒面前。
涅露秋没有琴酒多年的势力和威慑，她没办法和朗姆酒抗衡，组织一定会大乱。
想到这里，赤井秀一眯了眯眼。
如果他能把苏格兰从组织手里留下来，让日本警方卖自己一个人情，说不定对抓捕琴酒的行动更加有利。
毕竟他们因为里卡多事件几乎丧失了全部的人手，短时间美国也不可能再跟他们联系，他们现在完全是在自生自灭。
碧绿色的眼睛闪过一道微光，他挂满档，然后把油门踩到底。车子像黑色闪电一般在高速上掠过。
第082章 奈良县
巴洛洛酒冷着脸上车, 重重地撞上车门，“真不该跟你一组，开个车都慢得要死。”
波本用眼风扫着她, “我只来过三次而已，没找到停车位是很正常的吧，对我不要这么刻薄嘛, 巴洛洛酒前辈。”
巴洛洛酒看向他, 警告：“不要恶心我。”
[安室透]在官方宣传图上站在最前排, 在晋升考核的当天她认出了他。也是从那个时候，巴洛洛猜测官方对主角团的身份都有隐瞒。
或者说是因为游戏官方不能完全渗入这个低维世界，导致玩家过于相信第一感觉，片面地认定了NPC的身份。
比如大多玩家在新闻媒体上见过安室透，就以为他和毛利小五郎一样是红方主角
或许毛利小五郎也有隐藏身份。巴洛洛酒陷入沉思。
像琴酒这种坏得光明正大的毕竟是少数，组织里的每个人都有一个或多个正面形象, 其中以涅露秋酒最难以捉摸。
要不是没在官方公式书上看到她，巴洛洛酒都要怀疑她是不是主角团之一了。
不，涅露秋酒绝对是主角团之一，只不过掩藏得太好, 游戏官方也没有察觉而已。
就像波本酒的表面身份是侦探安室透, 涅露秋酒的表面身份也是侦探, 她的身份也没那么简单。
……
波本没有在意巴洛洛的恶劣态度, 轻轻笑了一声。
高速路两侧的路灯在晚上像两串灯带, 一路延伸到天的尽头。忽明忽暗的灯光如同飞速掠过的剪影, 打在两个人的脸上。
“明明你先知道苏格兰是卧底, 琴酒却更加相信涅露秋, 真是不公平啊。”
波本的声音在空气中轻飘飘的，当他刻意掩盖一惯的轻浮时, 有种非常知心的意味。
巴洛洛虽然没有说话，但是她的表情却告诉波本，她听进去了。
“不过，好在你提前派人追踪苏格兰，逮捕叛徒的功劳必然是你的。我可要提前恭喜你了。”
波本说得真心实意，巴洛洛却越听越不是滋味。
“恭喜个屁。”不知道波本是个面具人的巴洛洛反驳：“说到底还是琴酒过于偏心，说好当初谁调查出结果功劳让给谁，其实早就内定了涅露秋那个家伙。”
波本目不斜视地注视着前路，“可是涅露秋不是入侵警视厅拿到的证据么，按理来说，她跟你的应该是同一份吧。琴酒的偏心实在没理由。”
“是同一份，但我比她更早。”巴洛洛顿了一下，有点嘲讽地说：“就算我抓到苏格兰，琴酒总不能把已经给出去的权力再收回来吧。”
是同一份，但巴洛洛更早？
那么她们同一份证据的来源不一样，涅露秋是靠入侵，巴洛洛呢，她难道也入侵了吗？
不，听巴洛洛的意思，早在审讯室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并且十分笃定。
那她的消息是从哪来的，会是警视厅内部吗？
还有，涅露秋和巴洛洛酒也有合作，不免让波本又想起她对自己的两次合作邀请。
涅露秋还真是喜欢找人合作啊，波本挑挑眉毛，只是每次合作都不会有好事。
“说不准呢，毕竟你两次都比涅露秋更早，她这个情报组的临时管理者，有些德不配位吧。”
巴洛洛酒捏了捏眉心，觉得波本这话说得也有一定道理。
“目标已经进入了奈良县，那边的人正在行动。我们要加紧了。”
巴洛洛酒看了一眼手机，催促波本快点开车。
波本意味深长的看着她：“你确定要开快点吗？”
巴洛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在说什么废话。”
于是波本挂满档位，一脚把油门踩到底。
*
轮胎在地上留下两条笔直的车辙，停在了警视厅正门口。
妻山尾御扶着梅川库紫从车上下来，沥沥拉拉的血引得每个过路警察都侧目惊呼。
“妻山，梅川，你们两个怎么回事？！”目暮十三接到消息，外套都来不及穿，从办公室冲下楼。
“梅川路上被人偷袭了。”妻山尾御看着医务室把人抬走，才转头说：“现场两人都持枪，梅川是运气好，子弹卡在肋骨上，只要止血就行了。”
目暮十三听到下属没事，松了一口气，然后又想起妻山尾御说的持枪歹徒，连忙让搜查一课集合。
三辆警车开到了案发地点，黑方玩家的血早就随着下线而消失了。一行人在树林里找来找去，终于看到了热腾腾的线索。
树上有弹孔，地上还有手机碎片，只可惜里面的sim卡已经被人拿走了。
“这里有血迹。”松田阵平拨开地上的枯枝碎叶，在黄色的土壤上发现两滴深色痕迹。
痕迹从这个树干，一直延伸到——
“他们可能有过打斗行为。”松田阵平推测道：“然后他们听到了梅川他们的动静，一个袭击了梅川，一个往树林尽头走了。”
“这个人身上有伤，应该走不远。我们可以去附近问问，有没有看到可疑的人。”
“那就听松田的，你们几个去附近找一找痕迹。”目暮十三对松田阵平的推理很赞同。自从出院之后，松田明显沉稳不少，或许是面对过死亡，再叛逆的人也会成长吧。
松田阵平要是知道目暮十三内心的想法，绝对会说：不，他只是脑子里的问题太多，忙着呢。
他带着高木涉沿着血迹的一路往前，尽头是一处偏僻的酒馆。有两条小路穿过酒馆向市区的方向汇合。
酒馆虽然地方不太好，但客人却不少。松田阵平还在门口看到了一辆劳斯莱斯。
“高木你去问一下酒馆员工，我在附近找线索。半个小时之后汇合。”
高木涉带着几个巡查警察推开了酒馆的门，松田阵平则和妻山尾御几人在附近的小路上寻找血迹，足迹。
小路上光线很差，松田阵平打着手电筒四处查看，刚开始路上确实有几滴已经干涸的血，可血迹到一个空旷的地方就消失了。
松田阵平皱着眉观察起周围环境，突然一拍手：“撬车！”
他刚要去找酒馆员工核实信息，就看到高木涉几人匆匆跑来，后面还跟着经理和两个客人。
“我买的新车啊！”客人中的年轻女人尖叫一声：“我停在这里的车不见了，谁把我车偷走了！”
她看到身边几个警察，赶紧说：“警官先生们，那是一辆白色丰田，车牌号A3467，你们一定要帮我把车找回来，我才开过一次啊！”
松田阵平正了正神色，正要和这个受害者解释，她的车很有可能被损坏，就看到高木涉在朝自己眨眼。
“是这样的，女士，我们一定会帮你把车找到的。”高木涉安慰对方，好说歹说受害者才放他们离开。
“既然知道了车牌号和车的型号，而且附近只有一条大路，我们只需要联系交通部查看道路监控。”目暮十三说：“今晚再加个班吧。”
搜查课顿时怨声载道，脸上写满了专属于社畜的愤怒。
“过段时间给你们放个假。”
听到目暮十三这么说，原本还一脸死相的警察们顿时一阵欢呼，你言我一语，七嘴八舌，赞美之词像不要钱一样吐出来。
松田阵平走在队伍末尾，注意到了一言不发的妻山尾御。
“怎么了？”他放慢脚步靠近对方。
妻山尾御停下脚步，“没什么，只是我明天休假，就不跟你们一起回去了。”
松田阵平这才想起来，妻山尾御是搜查二课的人，工作没有那么忙。
松田阵平：“……”有点嫉妒是怎么回事。
倦意涌上来，他打了个哈欠，朝妻山尾御摆手：“那行，我先走了，你注意安全。”
最后一道浅蓝色的身影也消失在黑暗中，妻山尾御转过身，一边走一边打电话。
电话不知疲倦地响了几分钟，对面的人终于接听了。
“告诉我任务目标在哪里。”
对面的声音平淡，却一点不客气：“我凭什么告诉你。”
怒意在妻山尾御的眼里积蓄，他压低了声音说：“你提前知道任务目标的信息不告诉我和梅川，这也就算了。现在你合作的黑方玩家已经把目标逼得出逃，连个影子都看不到，你告诉我接下来任务还怎么做？！”
他和梅川做不了任务，藤原社一个公安警察就能做了吗？
而且他们三个才是一个阵营的，又都是警察，藤原社为什么要去跟黑方玩家合作。
妻山尾御搞不懂，只觉得藤原社果然精神不正常。
“你放心，”藤原社的声音依旧很平静：“就算失败了，我也不会亏。”
妻山尾御看着被挂断的电话，心中的怒火最终化为了沉默。
这个任务对他和梅川很不利，从头到尾他们都被埋在鼓里。
而且因为藤原社歹毒的性格，和黑方玩家合作的骚操作，他们还要担心自己的生命安全。
这种感觉，糟透了。
很晚了，明天或许是个阴天，月亮一点也看不到整个世界黑沉沉的。妻山尾御望着酒馆的灯光，突然注意到一个女人站在门口。
她的脸一半在光里，一半在黑夜里。虽然看不清五官，但是从头的方向可以看出
她在看他。
周围不断有进出的客人，偶尔也会奇怪地看上两眼。妻山尾御原地观察了一会，朝对面走过去。
这是一个瘦削苍白的年轻女人，她像是大病初愈一样衣服空荡荡地挂在身上。然而她一双琥珀色眼睛却在夜里显得极为明亮。
明亮得有些诡异了。
妻山尾御打量了她一会，发现她只是安静地站在灯光下，并没有先开口的打算，主动说：“你找我？”
女人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很平稳地说：“有人让我告诉你一件事。”
“你要找的人在奈良县，现在过去还来得及。”
第083章 组建班底
“你要找的人在奈良县。”
妻山苇御听了, 神色微微有些变化。他审视着面前这个女人，有点怀疑她就是传说中的引导NPC。
他问：“是谁让你提醒我？”
藤原社？还是其他黑方玩家，想要把他跟梅川一网打尽？
女人没有回答他, 似乎她的职责就是说这句话。不管对方有什么反应，她都只是站着。
越看越像不太智能的NPC了。
“福田。”
昏暗的霓虹灯阴影里突然传出一道声音，把妻山苇御吓了一跳。直到男人主动显露身形, 他才发现两人身后一直站着另一个人。
“警官好。”娃娃脸的年轻男人笑着说：“天色已经很晚了, 您还不离开吗, 这里很难打到出租车的。”
妻山苇御注意到他身上穿着蓝色马甲，是酒馆酒保的制服，警惕的心松了。
可能是他光注意到这个女人，忽略了别的NPC吧。
而且既然知道[苏格兰]的下落，他就不能再浪费时间了，免得再出意外。
妻山苇御对两人点点头, 踏进了浓稠的黑夜
怔怔地吹了一会冷风，女人转过身，“她接下来还要我做什么？”
说这话的时候，女人的声音有些颤抖, 却还是极力遏制住了恐惧。
她以为当初只是和一个好心侦探做交易, 却想到她背后的组织这么庞大。
也如此嚣张。
现在唯一一个警察走了, 酒馆像是坐落在沼泽的地狱入口, 看得她呼吸急促。
山村喜多黑亮的眼睛在灯光下干净得像孩子一样, 声音也是年轻人的活泼欢快：“涅露秋大人说, ”
他又像顽皮的小孩那样, 故意顿了一下, 吊足她的胆颤后才开口：“你刚出狱要好好休息，过几天才能好好回答条子们的问题。”
福田英子的心脏猛地落回胸腔, 又有些不敢相信，“只是这样吗？”
好在山村喜多这次没有再戏耍她，点点头：“三天后，我带你去训练场。”
想要在组织里活下去，光有脑子可不够。
而且这是涅露秋大人第一次组建自己的势力，他要确保福田英子不辜负大人的期望。
只是，山村喜多瞥一眼福田英子，涅露秋大人竟然选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囚犯，还让他拿钱和线索去贿赂黑警。
虽然山村喜多现在是福田英子的上司，但他还是忍不住嫉妒她的好运。
“跟上来。”
福田英子跟着山村喜多走进酒馆，穿过灯光迷离的大厅，拐进弯弯曲曲狭窄的楼道，最后来到了一个仓库，这里早就候着许多人了。
为首的是个块头很大的男人，他带着讨好地笑容迎上来，“山村大哥，你之前说的好机会是什么意思啊？”
其他的人赶忙凑上来，附和道：“是啊是啊，山村大哥，有什么好位置您可别把我们忘了。”
山村喜多坐在木头箱子上，和气地说：“今天来就是跟你们说，上面有位大人要招人了。”
大块头惊呼一声：“这个时候招人？难道是”
有消息不够灵通的挠挠头：“谁啊？”
胆大的替山村喜多开口说：“你们不知道朗姆酒大人停职了吗？”
“就是大阪那件事啊！”一个黄毛补充道：“我有个在大阪的兄弟，他跑得快才没被条子逮住。但是已经在通缉令上了。”
十几个人七嘴八舌地讨论自己知道的消息，最后还是大块头清了清嗓子，他们才安静下来。但是看向山村喜多的目光热切无比。
“是涅露秋大人吗？”
成为代号成员的直系下属是外围成员的职业天花板，现在他们有机会成为情报组话事人的直系下属，能不激动吗。
或许在大部分人看来，为一个违法犯罪组织卖命，还卖得这么争先恐后是很愚蠢的。可这个时候的日本经济不景气，像他们这种没有学历没有后台的男人，最终都会加入各种帮派势力混口饭吃。
都是违法，为什不选一个实力更强，势力更大，待遇更好的组织呢？
而且黑衣组织业务庞大，并不全是违法任务。
像竹间真翎就是拿四险三税的公司管理层，私下抽空才会干跟踪、盯梢、监视的不法任务。
如果能力出众，通过考核的，就会像山村喜多一样被上面的人注意到，调到更好的岗位。
大块头等人很早就认识山村喜多，曾经也感慨他很倒霉。却没想到最近三个月，他就像坐了火箭，岗位升得飞快。
山村喜多笑眯眯地说：“涅露秋大人不收废物。如果想进情报组，你们要证明自己的实力。而且我提醒你们一件事，朗姆酒可没有完全失势。”
朗姆酒作为组织元老级别的代号成员，手下的人遍布全日本。而涅露秋大人只是临时话事人，很有可能斗不过朗姆酒。
就算短暂地占据了上风，也可能因为朗姆复用被打下去。作为她的直系下属们，山村喜多等人的地位会变得非常尴尬。
如果涅露秋争权失败死亡了，他们这群人也要跟着倒大霉。
摆在所有人面前的是选择题，还是结果不明确的那种选择题。
山村喜多也不催他们，坐在装货木箱上晃起了腿，貌似心情很好的样子。
福田英子站在阴影里观察着一切，山村喜多看起来非常文弱，长得也像高中生，但这群流氓地痞却十分尊敬他。
或者说是畏惧他。
从刚才这群人狂热的态度，福田英子能看出，“成为涅露秋的下属”是一件天大的好事，而她轻易就得到了这个好处。
福田英子低垂着头，她虽然是早稻田大学的优等生，光靠奖学金就读完了大学四年。但组织里这种人才应该很多才对。
但她毕竟不傻，很快就明白了，涅露秋在欣赏她解决小田英明的手段
今天的面包和明天的危险，对于他们这种人来说是很好选的，十几个人一致决定答应山村喜多。
而且听说涅露秋和琴酒关系很亲密，再不济，他们到时候转进情报组。
山村喜多跳下来拍拍裤子，“三天后这个地方集合，通过训练的人才能留下来。不过其他人涅露秋大人也会给你们机会，不要担心。”
大块头，也就是涧北城真心实意地说：“涅露秋大人可真是个好人。”
福田英子：“”
她抬头去看山村喜多，发现他也是赞同的表情。
在看其他人，竟然没有一个人觉得这句话不对，仿佛涅露秋真的是好人。
似乎看出了她的想法，山村喜多回头，“你以后会明白的。”
比起换人比翻书勤的琴酒，喜欢让外围送死的朗姆，以及那些压根不把外围成员放在眼里的其他代号成员，涅露秋都可以称得上善良了。
她甚至真的给涧北城他们拒绝的机会。
涧北城看得出福田英子是个地位不亚于山村喜多的存在，多说了一句：“涅露秋大人会给我们申请四险三税，我可以攒钱买车了。”
如果运气好活到65岁退休，那小日子过得才叫滋润呢。
福田英子：“”
她以前都没有四险三税。
山村喜多拍拍她瘦削的肩膀，“放心，我们是正经公司，社保你也有份。”
福田英子：“谢谢？”
*
山村喜多把福田英子送到安全屋，“好好休息，不要想太多。”
福田英子扯扯嘴角：“我尽量吧。”
“我不是在安慰你。”山村喜多说：“你没有第二个选择，涅露秋大人很看好你。但如果你让她失望了，我也不会放过你。”
福田英子望着他一双清澈的眼睛，恐惧、战栗在胸口起起伏伏。她猛地想起一双浅金色的眼睛，那淡漠的神色冲垮了她所有的焦虑。
“你不是也在试用期么，不比我高贵多少。”
山村喜多没有被她的挑衅激怒道，“希望你的体能有你的嘴一半厉害，我就要感谢你了。”
“或许涅露秋大人觉得你不够聪明，才会来找我。”
杀了人，坐了三个月的牢，福田英子早就不是最初那个胆怯的当毕业的大学生了，她知道从她和竹间真翎达成交易的那一刻，她就没有选择。
她一直是个很坚韧的人，她觉得自己能在组织活得很好。
山村喜多虽然没说话，但他的背影，和弹射出去的骑车，都被福田英子看了个清楚。
福田英子摇摇头，推开安全屋的门。
说到底还是太年轻，对涅露秋的喜爱、尊敬崇拜太明显，心性不够成熟。她要是涅露秋，也不会选山村喜多当一级下属。
他只适合冲锋陷阵，当一把好刀，用来震慑下面的人。
像涉及到智力、管理，还是她更合适才对。
福田英子扶着沙发背缓缓坐了进去。
她当时是为什么选择向竹间真翎求救的呢？
好像是因为被她撞破了杀人现场，不得已做得一场交易。
她替对方杀掉小田英明并且坐牢，竹间真翎给她一个更广阔的未来。
福田英子对着灯光观察自己的手，在监狱里她做过很多杂活，因为个子矮被赶去扫厕所、拔草，饭也经常被小团体抢走，三个月就瘦了十斤。
布满新鲜茧子的手掌慢慢攥紧成拳，福田英子想，下次再有人敢欺负她，她就可以真的用枪打烂他的脑袋了。
福田英子推开窗户，今晚没有星星，就连月亮的光也是半隐半露的，明天一定是个阴雨天。
只是这场雨来得很快，妻山苇御赶回警视厅的时候，已经下了起来。
“梅川现在怎么样，还能走动吗？”他拉住医生问。
得知梅川库紫已经睡着，妻山苇御无语地上楼去找目暮十三。
“你怎么知道对方去了奈良县？”
“我在奈良县有认识的警察，他告诉我，他们在高速上找到了一辆被遗弃的丰田汽车，车牌号的确是A3467。”
妻山苇御说：“我可以自己一个人去调查。”
如果不是天赋暂时不能用，他也不会来找目暮十三。
“不行，”目暮十三想也没想就拒绝了，“这太危险了，而且你是二课的，我总不能让你去解决我们一课的案子。这样吧，我让松田阵平和高木涉陪你去。松田的射击体术水平都很高，还会拆炸弹，要是遇到危险你们也好互相配合。高木听话。”
松田阵平坐上马自达的时候，外面的雨已经有豆大了。噼里啪啦砸在车窗上，化作一条条水痕消失在缝隙。
松田拍了拍皮质外套上的水，转头看妻山苇御：“对方的身份知道吗？他们为什么会有枪？”
松田阵平对这个二课警察的熟悉只停留在，他是梅川库紫的好友。虽然很不想承认，松田不怎么喜欢这两个人。
没来由的，就是感觉排斥。
但是涉及案件，他必须要摒弃这种个人情绪。
“不清楚，”妻山苇御摇头，他也不是故意隐瞒，他除了知道苏格兰是违法组织的代号之外，别的信息知之甚少。
而且搜查一课的松田阵平，在公式书上也出现了，勉强可以称作主角之一吧。
面对主角，妻山苇御比一般时候更加谨慎。
松田阵平靠在椅背上，嗤了一声：“不清楚还这么着急。”
高木涉坐在后座上，频频给松田使眼色，想让他少说点话。二课的妻山替他们一课追查线索，还亲自开车带他们去抓捕嫌疑人，简直是大大的好人啊。
松田阵平看到了高木涉的眼神，撇撇嘴，但还是没有继续追问。
说真的，他真的很不理解妻山苇御这么着急做什么。如果是他，嫌疑人已经逃到了奈良，就应该联系奈良警方合作抓捕。
那个家伙跟他又没什么关系，干嘛非要亲眼看到啊。
他已经加了整整一个星斯的班了，从出院到现在就没停过！
松田阵平抱着手臂偏过头，马自达早就开进了奈良县的范围，雨水不停地冲刷窗外的玻璃，扭曲了高速路上的灯影。车里只开了一盏小小的顶灯，黑沉沉又黄暗暗的。
在白噪音里，松田阵平打了个哈欠，他困了。
妻山苇御瞥了他一眼，想说你要是困了就睡吧。
但这句话才到嘴边，他突然听到一阵巨响。
松田阵平的睡意顿时消散，他们三人纷纷朝巨响的地方看去。
黑夜雨幕中，一辆蓝白相间的警车被一辆黑色的保时捷怼了。
警车猝不及防之下，整辆车打了两圈，四轮朝天翻在地上。
意外只发生在短短的几秒之间，里面的警察根本来不及逃生。
然而让松田三人更加震怒的是，那辆保时捷在肇事之后，竟然没有下车查看现场，甚至没有驱车逃逸，而是倒车后撤一段距离，猛踩油门，竟然又准备撞过去。
第084章 你冷静一点
竹间真翎微笑目送女交警拿到合照后雀跃的背影, 看向后座的眼神非常不善。
她现在终于明白琴酒主动带上她的目的了。
——刷脸。
从东京到奈良县的三个检查口，琴酒都用眼神示意她主动刷脸。认出她是新星侦探后，她们大多非常麻利地放行了, 一点没检查后座乘客。
否则危险的不会是竹间真翎，而是她们自己。
虽然被人追捧，但竹间真翎还是很不爽, “我可不是你们的司机。”
这么黑黢黢的丑车她可不喜欢。
琴酒抬眼看她, 意外地没有出言嘲讽, “找个安静的地方停车，我来开。”
前面就下高速了，他们可以转小路去夹击苏格兰。
是的，巴洛洛酒派出的那个外围成员已经探明了苏格兰现在藏身的位置。
重新坐回后座，竹间真翎伸了个懒腰，转眼间外面就下起大雨。雨点像黑夜中的飞虫, 前仆后继地在车外坠毁。
她收回视线，趁着现在捋了一下目前的情况。
从山村喜多的消息来看，红黑比是3:2。
虽然看上去红方玩家略占优势，但因为有一个定时炸弹藤原社, 还有一个受伤的梅川库紫, 妻山苇御的处境不太好。
他拿的任务应该是保护苏格兰, 在压根不知道苏格兰长什么样的情况下, 任务几乎不可能完成。
藤原社倒是知道, 可他不一定愿意帮妻山苇御。
巴洛洛和波本互相牵制, 前者不可能联系藤原社, 后者也很难联系奈良县的公安。
也就是说还能自由活动的, 只有藤原社、剩余黑方玩家以及莱伊。
竹间真翎玩味地笑了笑，一个能救苏格兰的都没有, 他岂不是死定了。
“你在想什么？”
琴酒透过前视镜看到她不怀好意的表情，心里有点微妙的警惕。
他带上竹间真翎，倒不只是为了刷脸，而是怕她搞小动作，比如趁机处理掉巴洛洛之类的。
巴洛洛酒确实能力不俗，但是比起竹间真翎这种天生罪犯，她就显得太逊色了。
在竹间真翎5岁的时候，她就已经表现出了异于常人的天赋。然而在成长的过程中，大部分人都觉得她变得普通了。只有琴酒发现，她其实更加会伪装了。
竹间真翎翻了个白眼，“开你的车。”
车身陡然一扭，轮胎在地上摩擦出刺耳的噪音。
伏特加看竹间真翎的眼神像是在看勇士。
说真的，大部分时候伏特加都很佩服涅露秋。她明明看得出大哥在生气，不仅不会示弱，还会火上浇油，而且大多大哥生气都是因为她。
然而每一次她都没有受到惩罚。
长时间的观察下来，伏特加发现了大哥对涅露秋没有办法。
对，就是拿她没有办法。
钱、名利、生命威胁，这老三样涅露秋都不害怕。她对晋升没有欲望，也不看重钱和名声。
没有欲望就没有弱点，再加上自身武力值高，导致涅露秋只要不叛逃组织，琴酒确实威胁不到她。所以她行事随意嚣张，很少顾及别人的想法。
但是伏特加却没想到，他还能竟然等来涅露秋主动解释。
“专心开车，别看我了，我可不想陪你们一起死。”手指绕着头发打卷，竹间真翎含笑地抬眼，“我只是在想，巴洛洛这么努力，是不是真的很想要朗姆的权限。”
琴酒斜了她一眼，点评：“小人得志。”
竹间真翎攀上驾驶座的椅背，双臂绕过后座环住琴酒的脖子。她的头发像一簇幽暗中的烈火，双眼就是焰心，“那我们俩算不算狼狈为奸呀，毕竟可是你亲手把权限交给我的。”
琴酒腾出一只手，推开她的脑袋，表情很是嫌弃：“现在想陪我一起死了？”
“开什么玩笑，”竹间真翎撇撇嘴，手指却摸上了他的脖颈。感受到指腹下微微绷紧的皮肤，她说：“你不应该让巴洛洛给你发消息，琴酒。”
既然给了她权限，就不应该继续掺合在里面。
“你违反了规则。”
竹间真翎手指搭在他的颈侧，用目光分析他的表情。突然发现琴酒的眼睛其实很漂亮。像是杂质多到浓稠的绿宝石，会被人随意丢在垃圾桶的那种。
然后下一瞬，绿宝石拂去了一丝阴霾。琴酒嘲笑着她的不自量力，“朗姆酒还没有死，你就已经想着取代他了，狂妄。”
然而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竹间真翎笑的前仰后合，等到笑够了，她垂下手臂搭在琴酒胸前，慢慢攥住了他的衣领：“原来你也会胆小呀。”
琴酒挑了挑眉。
“我以为，”此刻温热的呼吸扑洒在耳垂，声带振动间，每一个字都带着难以言说的诱惑，“你迟早会打败他，取代他，然后杀了他。”
她像是幼年时说悄悄话那样，声音轻轻的、欢快的，说完之后她也没有立刻撤离。而是歪了歪头，目光上下扫视他的侧脸，期待地说：“你觉得呢？”
伏特加从竹间真翎搂住琴酒的时候，就已经不敢动弹了。
他原本以为竹间真翎想跟大哥调情，活跃活跃气氛，谁知道就听到这么恐怖的消息。
什么取代、杀人说的是朗姆吗？
她想让大哥杀掉朗姆吗？
伏特加大气都不敢出一下，这是他该听的吗？他绝望地想，这不是他能听到的事情吧！
琴酒觑一眼瑟瑟发抖的伏特加，重新看向竹间真翎，对她环在自己脖子上的手臂没有什么反应：“我觉得不怎么样。”
她跟朗姆有仇，想借刀杀人，也要看刀同不同意。
朗姆死了只对她自己有好处，对他而言，只会被那位先生忌惮，不是一桩好买卖。
而且他总怀疑竹间真翎是故意的，抓捕叛徒并不是强制任务，巴洛洛酒愿意给谁发消息是她的自由。
“她怎么惹到你了？”琴酒只能想到竹间真翎的突然亲近，是因为想报复巴洛洛酒。
竹间真翎无聊地捞起他的长发，在手里捻了捻，“看她就烦。”
琴酒把头发解救出来，无语地警告她：“她还有用，不要打她的注意。”
“如果她也是Player呢？”
绿色眼底划过一丝凝重，琴酒沉声：“你确定吗？”
“正在调查。”
在他思考的空隙里，竹间真翎回到座位上，并且顺走了他口袋里的雪茄。
琴酒摸口袋摸了个空，回头冷眼瞪着她。
竹间真翎得意地扬了扬头，下一瞬眼角却闪过红蓝交错的光。
伏特加撩起窗帘，惊呼道：“大哥，有警车！”
琴酒的脸色更加难看了，他一脚油门踩到底，“我还没瞎。”
身后只有一辆警车，看样子是从东京追过来的。竹间真翎看向琴酒，刚打算说不一定是抓捕他们的，也许只是路过。
然后就听到警车鸣笛了。
竹间真翎：“”
她有这么一瞬间感觉到了荒谬。
安室透不会疯了吧？
如果他没疯的话，怎么敢让公安抓捕琴酒？
很快竹间真翎就明白，安室透的目的不是抓捕他们，而是拖延时间。
看到保时捷加速，那辆警车也跟着加速。从他们身边经过时，竹间真翎看到后座上坐着风见裕也和几名眼生的警察。
警车安安稳稳地超车之后，驾驶员猛打一圈方向盘，车体瞬间翻转九十度，横在马路中央，把通向奈良县的唯一一条路给堵死了。
“伏特加蹲下！”
伏特加压根就没反应过来要躲，还是竹间真翎按着他的脑袋，把他塞进座位下。
然后砰的一声，完全没减速的保时捷狠狠撞在警车上，将车体掀翻了。而保时捷也在剧烈撞击中，车前被挤压得不成形状。
竹间真翎扶着头直起身。路上的警车驾驶位车门已经掉了，从里面爬出来一个警察。他似乎没想到保时捷的驾驶员敢撞警车，看起来呆呆的。
而后面的车门因为变形被锁死，困住了剩下的三个警察。
“琴酒，我们——”
竹间真翎刚打算开口提醒琴酒开车离开，就看到他倒完车，方向盘却一点没动，就打算这么踩下油门。
“卧槽！”
竹间真翎起身扑向驾驶位，死死按住琴酒的手：“你疯了吗，他们是警察！”
琴酒眼里积蓄着阴沉的风暴，冷声：“松开。”
竹间真翎抓得更死了，甚至整个人都压在琴酒身上，试图抢夺他的方向盘。
她明白因为苏格兰叛逃，琴酒的心情会很差。但他这两天表现得很正常，竹间真翎还以为他没那么愤怒。
现在警察拦路点爆他的怒火，竹间真翎这才意识到，琴酒一直在压抑自己。
现在压不住了。
可琴酒再生气，她也不能真的任由他在公安面前暴露，还是在安室透的直系下属面前。
除非他们有把握将他们全都留在这里。
或许琴酒有能力单杀四人，但竹间真翎不想节外生枝。她观察警察的动向，一边说：“等事情过去之后你再教训他们也不迟，现在最要紧的是立刻离开现场！”
幽绿的眼睛慢慢转到她身上，竹间真翎头皮一下子就绷紧了。
【检测到玩家距离<100m，请玩家尽快肃清。】
系统的播报来得那么巧合又不合时宜，竹间真翎顶着琴酒阴鸷的目光看向窗外，雨幕下一辆灰色的马自达在逐渐靠近。
“来人了。”
琴酒浑身散发着冰冷的气息，像一块杵在驾驶位的铁。竹间真翎无奈地推了推他，发现压根推不动，只能双手掰住他的脑袋，抓狂地说：
“[你冷静一点]！”
第085章 飙车小王子
看到警车侧翻的一瞬间, 松田阵平瞪大了眼睛。
竟然有人敢撞警车？！
当他意识到这个法外狂徒不仅敢撞警车，甚至还要谋杀警察时，松田阵平立即从车窗探出身体, “前面的保时捷车主，你们已经违法了，快点停车接受检查！”
他很确定对面的人能听到他的声音, 可压根没有刹车的趋势。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那辆黑色保时捷看上去有点失控。
该死, 不会是酒驾吧！
随手把淋湿的头发捋到脑后，松田阵平注意到保时捷打算肇事逃逸，对妻山苇御说：“你和高木去帮他们，我去追嫌疑人。”
已经变成嫌疑人了妻山苇御意识到，这个闲事不想管是不可能了。
“你一个人可以吗？”高木涉有些担忧，“对面车里可能不止一个人。”
松田阵平扬起一个自信的笑容, “飙车，从来没人赢过我。”
妻山和高木下车后，灰色的马自达突然发出一声嗡鸣，在黑夜中两个排气口冒出滚滚浓烟, 似乎还有火光。
妻山苇御都不知道自己的车什么时候能开得这么快了。
“要联系警察厅吗？”高木涉认出出事的警察都是公安, “还是先去医院？”
风见裕也捂着流血不止的胳膊, 在大雨里他的面色有些苍白, 但还是摇头：“联系警察厅, 让他们派两辆车过来。”
什么任务受伤了还要继续做啊, 高木涉头疼地看着淋成落汤鸡的几个人, “等等, 你们的任务不会就是拦截刚才那辆车吧？”
听到松田阵平那一嗓子，竹间真翎麻了。
“后面也是警察。”她推了一把琴酒, 这下终于推动了。谢天谢地，她赶紧脚踩油门把车开了出去。
琴酒感受着刚才一瞬间的思维凝滞，慢慢皱起眉头。他的怒火似乎转眼间就被浇熄了，这很不正常。唯一的解释就是，
“你对我做了什么？”
从后视镜看到马自达逐渐靠近，竹间真翎一脚把油门踩到底。又听见耳边的质问，她都无语了：“大哥，你能不能关注一下重点。”
“枪，射后面的车啊！”
琴酒再次瞥了她一眼，正要从口袋里掏枪，就感受到一阵剧烈晃动。驾驶位上的两个人猛然向前扑去，□□也掉到了缝隙里。
琴酒：“”
他的保时捷还是第一次被人追尾。
竹间真翎一只手捂着额头，“求求你们了，赶紧把后面的警察解决了行吗？”
松田阵平再怼一次，这辆老爷车就可以报废了。
琴酒深吸一口气，从储物柜里掏出另一把□□，迅速上满子弹后，转身对伏特加使个眼神。
伏特加点头，率先从后座的车窗里探出头，瞄准马自达驾驶位开了枪。
然而对方就像是会预判一样，车身一甩避开了这颗子弹。第一枪只打中前车盖，留下一个不深不浅的弹坑。
“呵，”琴酒冷哼一声：“这家伙还不算无能。”
对这种有挑战性的对手，他表现出了极强的兴趣。于是第二颗子弹从副驾驶的窗户射出，这次马自达没能完全躲过去，挡风玻璃瞬间碎裂。
风雨夹杂着碎片撞到松田阵平的脸上，他抬手抹掉血痕，眼神深沉幽暗。
前面的车里至少有三个人，而且两人持枪。怎么看都不是一般的黑.道黑邦，说不定和那个“黑衣组织”有关系
难怪公安要截住他们。
松田阵平一转方向盘，躲过了紧接而至的第三颗子弹。
这个位置对他很不利，他只能被动躲避，迟早会躲避不及中弹。这个想法只是在松田阵平的脑子里过了一下，他立刻就做出了反应。
打了半圈方向盘，马自达灵活地拐进位于保时捷右后方的第二车道。
当竹间真翎意识到他的意图时，已经有些来不及了。
本身保时捷型号比较老，刚刚还出了车祸，再加上后面是一个飙车小王子，两辆车的距离几乎是短时间就拉近了。
坐在右边的竹间真翎心里咯噔一下，她踢踢琴酒，“快快快，你来开车，我不能被他认出来！”
如果只是车牌号被记下来，她后续还能狡辩自己被“歹徒”挟持。但是要松田阵平看到她在开车，她就真的兜不住了。
琴酒也不啰嗦，迅速接过她手里的方向盘。而竹间真翎则按住他的肩膀，借力纵身往后座一蹦。像一道纤长的黑色倩影从车厢内闪过。落下时双手一撑一搭，整个人就稳稳地伏在后座上。
伏特加感觉自己看了一场表演，由衷地感慨道：“厉害。”
琴酒却注意到，“你的伤好了。”
他很肯定。
竹间真翎拔出腰后的枪，装上弹夹，头也不抬地说：“你很失望吗？”
说话间马自达已经和保时捷并行，琴酒看到对面的青年正紧盯他，眼里有一股狠意，烧得瞳孔都极其明亮。
“真是恶心的眼神。”
琴酒单手握方向盘，另只手握枪，打破了副驾驶的玻璃
松田阵平在看到对面银发青年的脸时，从后背陡然升上来一股寒意。
歹徒、疯子他见过不少，但没有一个人的眼神能比对面的家伙更阴鸷。
第一眼松田阵平就能肯定，这是一个极其凶残、身上背负了无数条人名的恶棍。
所以看到他拿出枪对着自己的时候，松田阵平不仅没有退缩，甚至用车身撞击保时捷。
彭——枪声和撞击声同时响起。
最后一扇玻璃碎裂，松田阵平彻底失去了保护，裸露在枪口之下。然而他还是没有撤退，而是踩在了椅背上。
琴酒想起刚才竹间真翎的动作，眼皮一跳，反手就打算朝对方脑袋开枪。谁知道保时捷在这个时候短暂地熄火，这一枪直接打在对面的后视镜上。
松田阵平只能收起抢车的想法，重新稳住方向盘。
这下是保时捷在后，马自达在前。竹间真翎提醒琴酒：“杀不了就别杀了，打轮胎。”
琴酒冷笑一声， 琴酒冷笑一声，□□的最后三发子弹全都贡献给了马自达的轮胎。
就算松田阵平再不甘心，失去载具的他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保时捷消逝。
“你认识那个警察。”
听到琴酒的声音，竹间真翎耸耸肩：“爆处组的王牌，现在就职搜查一课。”
竹间真翎看他神色郁郁，用雪茄剪处理好雪茄，然后递到琴酒唇边：“大哥，请。”
抽了烟接下来就别发疯了。
琴酒冷冷地盯着她，苍白的双唇突然裂开，一口咬在雪茄上，离她的手指只有不到半厘米。雪茄后绿幽幽的眼珠子灰沉沉的，看起来心情已经到了谷底。
微小的火苗在两人之间亮起，竹间真翎就像没察觉他的审视，替他点燃了雪茄。
“我之前，”竹间真翎微不可闻地顿了一下：“是催眠。”
琴酒呼出一口烟雾，半垂着眼，视线却没有半分挪动。
竹间真翎没有继续解释，而是微微笑起来：“你想再试试吗？”
琴酒冷冷地不说话。
竹间真翎转向伏特加：“［伏特加学猫叫］。”
伏特加还没反应过来竹间真翎在跟自己说话，嘴里就发出了两声“喵喵~”
伏特加：“……”
竹间真翎憋住笑，噗噗地对琴酒说：“只是催眠而已，你们都见过的。”
她躲避入场审查就是靠的催眠，琴酒现在想明白了，但是令他意外和忌惮的是，只一个眼神她就能催眠别人。
这种能力放在她手上，她会干出多少麻烦事，琴酒甚至都不敢继续想。
“你——”
“别紧张，”竹间真翎立刻抬手：“这种催眠对自制力强的人几乎是无效的，你刚才不就没成么。”
她没说错，琴酒在一瞬间的恍惚后，确实很快就察觉到异常。刚才的催眠只是让他没那么恼怒而已。
但是竹间真翎这家伙嘴里说出来的话，琴酒怎么想都觉得不能全信。
“不许对组织里的人催眠。”琴酒冷声警告她：“你不会想引起那位先生的注意的，涅露秋。”
尤其是情报组的成员，如果有一两个注意到异常，上报给朗姆或者那位先生，她大概率要进研究室。
“不想受折磨，少用小把戏。”
竹间真翎比了个拉链的动作，余光注意到伏特加的欲言又止。
“没事，你说话吧，不会猫叫了。”
“真的吗？”伏特加一张嘴发现自己能正常讲话，脸上露出让人没眼看的愚蠢表情。
接下来的一路上都没有任何意外再出现，琴酒接到巴洛洛的信息时，他正找到组织名下的修车厂，换了一辆新的车。
黑色宝马风驰电掣地开到一处荒郊野岭，是巴洛洛请求集合的地方。
“路上出事了？”
波本看着三个人身上的痕迹，目光扫过竹间真翎，然后落在她的额头上，“你的脸都肿了，好难看。”
竹间真翎呵呵一笑：“没关系，我会找到那个条子，亲手报复回来。”
波本的眼皮一跳，风见裕也给的消息说没拦住，他毫不意外。
但是涅露秋嘴里的“那个条子”是谁？
就算报复怎么只报复一个警察？
“有个搜查课的条子正好经过，我们就被他盯上了。”伏特加简略地解释了一下：“不过好在都已经把他甩掉了。”
话虽然这么说，但是波本看到涅露秋似笑非笑的表情，总有种不妙的预感。
巴洛洛皱着眉问道：“搜查课的条子怎么会经过这里？这对我们的任务会不会有影响？”
竹间真翎挑挑眉：“谁知道呢。”
“或许松田警官正在旅行，正好路过呢。”
第086章 神通广大
波本的右眼皮狠狠地跳了一下, “松田警官？”
“哎呀，一个叫松田阵平的条子而已。”伏特加总感觉他们之间怪怪的，站出来说：“来了就杀了, 不会影响任务的。”
他突然感觉脖子后面凉凉的，回头警惕地巡视漆黑的周围。
波本收回视线看向琴酒：“半夜十二点自驾游，你信吗？”
琴酒倚在车窗上, 闻言扫了他一下, 然后微抬下巴对着涅露秋：“别问我, 问她。”
竹间真翎无所谓地耸肩，晃了晃手机：“他是这么跟我说的。”
巴洛洛酒狐疑地盯她：“真的？”
竹间真翎跟她对视了一会，在后者忍不住移开视线的时候，突然笑了：“当然是骗你的，蠢货。”
巴洛洛酒的脸色瞬间无比难看。琴酒冷声呵斥道：“涅露秋！”
竹间真翎她把这个皮球又踢了回去：“别这幅表情，琴酒。那个条子刚才告诉我, 他在追查枪击案嫌疑人，有知情警察称对方此时就在奈良县，你们觉得呢，是巧合还是故意的？”
琴酒皱起眉：“那群拦车的公安和他不是一路。”
如果松田阵平出现在这里是巧合, 他们接下来还会碰面, 甚至还会撞见奈良县的警察。
如果不是巧合“这次抓叛徒的行动又泄露了。”
在波本心里一紧的时候, 他听到涅露秋说：“松田阵平的出现应该只是巧合, 但我们的目标的确是同一个人。”
“搜查二课的妻山苇御, 琴酒你还有印象吗？”
琴酒看向她：“你是说”
“对, 有人袭击了搜查一课的警察, 被妻山苇御撞见, 所以他们才会调查基地附近的枪击案。”竹间真翎截断他的话。
琴酒余光瞥到巴洛洛酒，顿了一下。
“你们接下来的行动尽量不要闹出太大动静。”竹间真翎说：“奈良县警署不会这么快出警, 我们至少还有”
她扫一眼手机，“六个小时的逮捕时间。”
她发号施令的态度太过自然，琴酒哼一声：“你倒是适应的很快。”
拿到权限没几天什么都摸清楚了，反而显得他有点多余。
琴酒没意见，伏特加和巴洛洛酒自然也不可能说什么，波本毅然扛起质疑的大旗：“听起来，你跟那个叫松田的条子关系很好啊。”
“但是你怎么就能肯定他没有隐藏呢？”
说这话的时候，波本的内心都在滴血。
松田这家伙脑子里塞的都是稻草吗，他怎么能把任务透露给外人。
也不能完全怪罪松田不够警惕，毕竟谁会想到一个新星侦探，背地里却是蛇蝎。
“他为什么要向我隐藏呢，我帮不了他吗？”竹间真翎说着，用似笑非笑的眼神看着波本。波本先是愣怔，然后恍然。
她怎么可能只有松田阵平一个部署。
侦探和警察，某种程度上来可以互惠互利。
波本绷紧了头皮，他现在有点头疼。
这种感觉总是出现在面对涅露秋的时候，为了她层出不穷却摸不到半点线索的势力，他不止一次地头疼犯愁。
她总是能把所有人一块算计，当你意识到的时候，她已经达成了目的。
就好比松田阵平，波本知道松田感激涅露秋救下萩原的恩情，开始与她接触。后面又因为探病，两个人勉强能称为朋友。
如果这时候涅露秋打着关心他身体，或者询问警视厅入侵后续，松田阵平一定不会设防。
他根本想不到，警视厅入侵就是她自己一手策划的！
波本闭嘴了。
他还能说什么，赞美涅露秋物尽其用的优良美德吗？
如果竹间真翎知道波本认为她可劲利用松田阵平，那他就想错了。
即便没有松田阵平，也有景上纯三郎、佐藤美和子。
只要警视厅一天不停止依赖侦探，刺探任务就是轻而易举的。
“就按涅露秋说的去做。”琴酒说：“苏格兰现在藏在哪了？”
这句话是问巴洛洛酒的，她现在的神情很勉强，“他躲在大和高田市小学附近的一栋居民楼里。”
“居民楼？”
“四楼、五楼都在装修，是空房子。”
“苏格兰受伤开车两小时，还能撑到现在，真是个奇迹。”竹间真翎语气真诚地赞叹道，就看到波本的眼皮垂了下去。
她话锋一转：“他现在是准备束手就擒了？”
巴洛洛酒不想搭理她，但是注意到琴酒的神色，还是硬邦邦地说：“没有，他还打伤了组织的两个外围。”
竹间真翎：“像个超人一样。”
“闭嘴。”琴酒瞪她。
竹间真翎：“好的。”
她一闭嘴，空气瞬间就安静下去了。眼看琴酒的脸色越来越黑，伏特加突然开口说：“涅露秋，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伏特加拼命对涅露秋使眼色，大哥都替你问到了巴洛洛手里的信息，你怎么还能惹大哥生气。
竹间真翎诡异地通过墨镜看出了他的意思，沉默了一下，说：“我觉得，我们几个应该一起行动。苏格兰选择躲藏，说明他的情况已经很不好了，我们从楼下一起包抄，他绝对反抗不了。”
琴酒的面色缓和一点：“继续说。”
“莱伊和基安蒂他们应该会比我们先一步到，就让他们去把苏格兰最后的精力磨掉。”
琴酒不意外她猜得到自己的部署，满意地直起身：“就是这样，还有人有意见吗？”
“我有问题。”
波本状似迷茫地问：“我们各自行动不也能达成这样的结果吗？”
竹间真翎微不可闻地笑了一下，“当然可以，但是我和琴酒路上被公安拦路，必然是有人泄露信息。”
她的目光掠过几个人：“我们接下来一起行动，好过事后再进一次审讯室。”
注意到琴酒在看自己，波本示弱地笑了笑：“我明白了。”
“没有问题就上车。”琴酒率先一步坐进副驾驶，像是突然想起来，“对了，这次任务的全部情报都发给涅露秋。”
这番话里的隐意让巴洛洛酒一下子黑了脸，竹间真翎惊诧一瞬。
琴酒不是说不给她吗？
琴酒看得出两个人的心思。
他原本并不打算让涅露秋负责这次的逮捕行动，但公安的意外介入，让他意识到，自己在情报收集上的准备不如她。
琴酒承认这是自己的疏忽，同时他也知道竹间真翎在其中隐瞒了很多事情。
旁人别说追问，连她隐藏的内容大致是什么都猜不到。
她跟朗姆酒一样是狐狸，但她比朗姆更专于情报。
有用的人就该放在合适的地方。
*
“松田！”
高木涉急急地下警车，撑伞大跑过去：“你没事吧？”
余光看到马自达的惨状，他倒吸一口冷气：“怎么还有弹孔，他们有枪？！”
松田阵平烦躁地抹了一把脸上雨水，“抱歉，没追上他们。”
“这不是追不追的上的问题！”高木涉摇晃他的肩膀：“你要是被射中了怎么办。你太莽撞了，我要告诉目暮警官。”
“别啊——”
松田阵平抓住他的胳膊：“只有我看到了那个司机的外貌，你们想抓他也得带上我。”
“你”高木涉对松田没辙了。
警车上又下来几个眼熟的身影，景上纯三郎朝他们招手，“别杵在那了，快点上车。我们已经联系了奈良县的警署，他们再过两个小时就会支援了。”
松田阵平接过毛巾，胡乱在头上搓搓，迫不及待地问：“你们查到什么信息了？”
“不是我们查出来的，是公安部那边。”景上纯三郎也有点奇怪：“公安部有个特别组你知道吧，就是他们的组长给的消息，说我们要追查的人是卧底警察。”
“卧底警察怎么会跟别人枪战”松田阵平沉思，“而且另一个人却查不到任何线索。”
“把人抓住就行了。”景上纯三郎看得很开：“而且是他们公安部的人，就算没抓到，跟咱们没关系。”
话是这么说，但松田阵平想起保时捷那个银发男人，眉头狠狠地皱起来。
“这件事其中可能不简单。”
警车平稳地行驶在奈良县的大路上，外面的雨哗哗作响，景上纯三郎没听清他在说什么，疑惑地偏偏头。
松田阵平斟酌片刻，问：“你知道公安部的那个警察，他卧底在什么地方吗？”
他心里有个猜测，想证实一下，或许关系网庞大的景上纯三郎能知道。
“这我还真知道。”景上纯三郎鬼祟地靠近松田，“但是以下都是我的猜测，你可千万别说出去啊。”
松田阵平也学他鬼鬼祟祟地低下头，“保证不说。”
“你还记得札幌的火灾吗？”景上纯三郎声音压得很低，眼中露出八卦时兴奋的色彩，“我听公安部的人说，特别组的组长事后被处罚了。”
松田阵平意外地扬眉：“这个还真不知道，因为什么？”
他不由地感慨景上纯三郎消息真灵通，连公安部都有人脉。跟他一比，任何警部补都显得不够圆滑。
“听说是因为临阵脱逃。”景上看到松田阵平震惊的神色，得意地笑了笑：“你别不信，这个消息就是我在公安部的朋友说的。”
真的让人不知道该说什么，松田阵平在内心吐槽：“然后呢？”
“而那次札幌的行动，好像就是为了配合那个卧底警察的行动。”
松田阵平抓了抓脑袋：“你倒是说那个卧底警察是谁，在哪啊。”
“别急嘛，”景上纯三郎说：“你应该知道的啊，上次大阪黑市抓出来的那些家伙。”
“黑衣组织。”
松田阵平眼前又出现那个男人阴鸷的眼神。
他有种不妙的感觉，如果银发男人是组织的成员，他出现在奈良县很有可能就是为了那个卧底警察。
“是啊，就是这个组织。”景上摇摇头：“啧啧啧——你干嘛？”
松田阵平抓住景上纯三郎的胳膊，“那个卧底警察可能有危险，你快点通知公安部，让他们去救人。”
景上纯三郎吓了一跳，然后失笑道：“你急什么，公安部那边比我们出发的还早，说不定已经接到诸伏警官了。”
什么！
松田阵平耳朵一阵嗡鸣，恍惚片刻后，张了张嘴：“你说他叫什么？”
“诸伏啊，诸伏景光。说起来跟你还是一届的。以前卧底在黑衣组织的警察都牺牲了，他还是公安部唯一一个活到现在的呢。”
第087章 杀青
景上纯三郎越说越看到松田阵平的脸色不对, 他赶紧打住，像是想起什么，补了一句：“你不会认识他吧？”
松田阵平捂住额头, 他现在特别想倒回两分钟前。
就不该问景上这个万事通，谁能想到他竟然真的都知道！
松田阵平缓了一会，自欺欺人地说：“也许, 只是公安部的假消息呢。我们没有权限知道内部消息吧, 你那个朋友会不会是骗你的？”
景上纯三郎却露出一个他看不懂的表情, “这条消息可不是我那个朋友说的。”
注意到松田阵平疑惑的眼神，他摆摆手：“这可是公安部的组长说的。你是没听见公安部老大在走廊里骂人的话，真是我听过最难听的话。”
“虽然不知道公安部的消息为什么这么灵通，那边卧底一暴露他们就知道了。不过特别组的组长这下可真的惨了，他肯定是要被降职的。”
卧底任务的保密原则被他忘到九霄云外去了，光降职还是看在公安部的信息隐蔽上, 否则他们一定会公开批判对方。
“接下来我们应该会和公安部联合行动。”景上纯三郎事不关己地说：“不过公安部那些人的尿性，我们肯定插不上手。”
他往后靠在椅背上，“我过两天一定要请假休息，天天加班累死我了。”
知道好友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松田阵平松了一口气, 转头注意到景上纯三郎的颓废样子。
景上纯三郎的父亲是警视厅的警视正, 十年前因公牺牲；而他的弟弟景上慎四郎也在两年前因为追捕歹徒牺牲了。
一家三个警察两个都逝世了, 所以警视厅上下对他“不求上进”的态度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后来才发现, 以景上纯三郎超绝的交际能力、情报搜集能力, 呆在搜查课太屈才了, 他应该进警察厅。
小到特价餐厅券、电影票, 大到内部消息，升职调任, 就没有他不清楚的事。所以警视厅内部都称呼他为“百事通”。
松田阵平叹了一口气，望着车窗外逐渐密集的城市建筑，他们已经开进了大和高田市，警车却毫无征兆地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松田阵平问道。
千叶和伸脸色很差地说：“爆胎了。”
松田阵平打开车门，一落脚就踩到了什么尖锐的东西。
钉子。
“看来是有人不想我们靠近。”景上纯三郎探出头，“首先排除奈良县警署，再排除公安部那些人。”
“黑衣组织。”
松田阵平啧了一声，用伞柄扫开地上的钉子，“开不了车，我还不能用脚走吗。”
这里地位最高的是景上纯三郎，他朝后面一辆还没爆胎的警车招招手，“你们绕路去大和高田市小学，小心埋伏，都把枪准备好，我们稍后就到。”
“景上警官，还是我们走路过去吧，您坐车。”一个机灵点的巡查说。
景上纯三郎笑着骂他一句：“瞧不起谁呢，我和松田能打十个你，去去去，这是命令。”
“我觉得我们还是跟他们挤一挤。”松田阵平环顾四周，后颈有种毛毛的感觉。
以往有这种感觉的时候，无一例外他都会碰到危险。
他慢慢将手按在腰后的枪套上，目光如同豹子，一寸寸地扫视黑夜里的阴影处。
“松田——”
“嘘，”松田阵平拦住景上纯三郎，眼睛紧盯着一处角落：“来人了。”
基安蒂追上莱伊，抓住他的肩膀：“你走那么快干什么，想抢功吗？”
莱伊一侧身体，避开了她的触碰。他皱起眉，毫不掩饰对基安蒂的厌烦：“你是没断奶的孩子吗，一定要跟着人？”
基安蒂被他这句话噎了一下，转眼莱伊就走远了。
科恩轻轻地问：“我们还跟吗？”
基安蒂白他一眼：“为什么不跟，莱伊这个家伙休想抢到苏格兰的人头。”
莱伊借着玻璃窗看到身后的两个尾巴，嗤笑一声，闪身转进巷子。
这里已经能看到大和高田小学的教学楼了。莱伊双手攀住二楼阳台，双腿蹬在墙面上，像矫健的猎犬迅速翻上平房的房顶。然后躬身弹跃到另一栋楼的阳台上。
在地上走还要绕路，但是在房顶上走，莱伊只需要小心避开可能被苏格兰观察到的角度。
因此他的速度比任何人都要快，在距离苏格兰藏身之地只有不到五十米的时候，他看到了守在楼下的几个外围成员。
看到莱伊从房顶上跳下来，几个外围成员吓了一跳，但还是毕恭毕敬地鞠躬道。
“莱伊大人。”
莱伊说：“他还在里面吗？”
一个外围点头：“刚才我们一个兄弟还被他打伤了。现在楼道里还有两个，大人您看？”
“让他们都撤出来。”
外围以为自己听错了，啊了一声。
莱伊俯视他：“别让我说第二遍。”
“但是，”外围咽咽口水：“我们难道不等琴酒大人他们”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他们听到陆陆续续的警笛。莱伊察觉到事态越来越不受控制了，日本的警察什么时候这么及时了？
他转头询问：“奈良县能调动的外围有多少？”
“除了我们这边的8个，还有15个在附近待命。”
“你带20个人去把警察拦在外面，其他的跟我去抓叛徒。”
“可是，”
莱伊厉声说：“要是把警察放进来了，你去地狱跟琴酒解释吧！”
小头目擦了擦头上的汗，忙不迭招呼上剩余的外围成员散开了。
莱伊扫了一眼身后三个黑衣男人：“我先进去探路，你们五分钟之后再上来。”
见识过莱伊刚才强硬的态度，他们纵使心里犹豫，也不敢面上表露出来。
莱伊双手握住枪把，走进楼道里，他的身影慢慢地被黑暗吞噬，直至彻底消失不见
这是一栋非常老旧的居民楼，连楼道灯都没有。莱伊悄无声息地行走在潮湿的楼梯里，耳边捕捉到滴答滴答的水声，和脚边突然窜过的老鼠。
在这里他闻不到血腥味，任何气味都比不过堆叠杂物的古怪臭味。
楼里很黑，却不是完全的黑。偶尔几户人家门缝里露出的光，勉强能照亮脚下三寸石板。
莱伊就在令人不安的寂静中，踏上一层台阶，脚步一顿。
没有门牌号，但他感受到了异常的风声和潮湿。
他到了四楼。
失去窗户的墙体投进街道霓虹灯的光影，斑斑驳驳的，很容易就能察觉四楼压根没有人。
莱伊脚步不停地往楼上走，手中的枪把已经沾上了汗水。
他原本不打算逮捕苏格兰，想用他跟日本警方斡旋一二。只可惜形势比人强，他可能达不成目的了。
透过窗户看到街道上一条接一条的警车灯带，莱伊又觉得，自己或许不是没有机会。
就在他踏入五楼的下一秒，一颗鬼魅般的子弹划破黑夜。
但是莱伊本来就提防着苏格兰的冷枪，第一时间就反应了过来。屈身往后一躲，重新回到了四楼的楼梯拐角。
两个人隔着十四节台阶，在黑暗中无声地对峙着。
莱伊似乎隐约听见了呼吸声。他意识到苏格兰的状态肯定很差，否则刚才那一枪至少要给他的胳膊开一个洞。
莱伊虽然瞧不起黑衣组织，但却不会轻视同为威士忌组的苏格兰和波本。
第一波交锋电光火石之间就结束了，苏格兰没有开出第二枪。
因为他已经察觉到来的人不再是组织的外围。
而莱伊也没有反击，因为真正时间紧急的不是他，而是苏格兰。
要么被组织逮捕，要么失血而死，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选择呢。
然而苏格兰却用行动告诉他，自己还有第三个选择。
沉重的脚步声响起，莱伊猝然抬头，伴随连续的撞击声，他看到最后通向天台的大门在风中前后摇摆着。
莱伊皱着眉，他不明白为什么苏格兰已经到了陌路，还要多此一举。
他双手握住枪把，慢慢走上天台。
雨一直在下，没完没了地下。偌大的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了连绵的雨幕，莱伊越往前走，越是把城市的热闹抛在脑后。
他越是往前走，周围的空气越压抑。
莱伊看着苏格兰，他身上还穿着基地的黑色训练服，却再也没有了训练时的锐利，整个人苍白得如同一具尸体。
他颓然地依靠在天台边缘，双手垂落在身侧，仿佛这五米的距离已然耗尽全部的力气。
在雨水的摧残下，他狼狈地几乎睁不开眼。
“诸伏景光。”
莱伊放下枪，他突然感到一种解脱。为了诸伏景光，为了无数个如他一样，夹在永无至今的争斗中的人。
听到自己的名字，诸伏景光艰难地睁开眼，他认出了莱伊，笑了笑。
这个笑让莱伊心中又涌起莫名的异常，好像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即将发生。
“我不是来逮捕你的。”莱伊突然解释道：“警察已经来了。”再坚持一下，他就能获救了。
莱伊听到风带来的枪击声，他看见远处搞楼上闪烁的霓虹灯，灯光被雨水折射得失真。落在苏格兰的脸上，看不出半点属于人的颜色。
是啊，他失血过多了。
“谢谢。”
这声音太轻，莱伊恍惚间以为自己耳鸣了。
谢他做什么？
诸伏景光的视线已经很模糊了，一切都缓慢地、不停地从眼前流逝。
他把残余力气尽数奉献给了僵硬的手指。
他现在无比感谢自己的训练，也感谢幼驯染的指导，才能让他在最后一刻
给自己一个了断。
“你——”
彭。
第088章 包围与反包围
莱伊一瞬间头皮发麻, 抬枪射落诸伏景光的枪柄。
雨水将血液稀释后，在地上开出一捧捧花。又汇成一条细小污浊的水流，流到莱伊的脚边。皮鞋踩碎血花, 向前踏了一步。
“你没必要这样做，”莱伊慢慢地蹲在连呼吸都微弱的青年面前，“我不是来抓你的。”
诸伏景光偏着头, 用力将右眼睁开。
在这三个小时的逃亡, 诸伏景光一直拖着腹部中枪的身体, 他不敢停留，也不能停留。
被麻月上浩打中的伤口早就恶化发炎，又经过外围成员的车轮战，诸伏景光现在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从枪被莱伊打飞的一瞬间，诸伏景光意识到，他可能连自杀都做不到了。
蓝色眼睛蒙上了浅浅的灰尘, 瞳孔在眼眶中不规律地颤动着。莱伊顿了顿，“我也是卧底，所以你不用担心。”
不用担心我会把你抓回去，因为我会等到你彻底死亡。
大颗大颗雨珠砸在黑发青年眼上, 但因痉挛的眼皮而流不下去。便四散布开, 最后在面颊聚集, 在他那几乎要失去生机的脸上形成水光。
有一束明亮的灯从高空打下来, 打在面前人的脸上。
莱伊在转头的一瞬间清晰地看到, 诸伏景光的瞳孔因这灯光刺激得收缩起来。
彭——
头顶的直升飞机上伸出一个枪口, 子弹打在莱伊的脚边。
在大雨中, 没有标识的直升飞机就像一个笼罩在头顶的庞然大物。莱伊不清楚对方的目的, 但能肯定绝不是黑衣组织的手笔。
莱伊最后看了一眼身后，迅速闪身躲进天台, 与迎面而来的外围成员碰了面。
莱伊伸手将他门隔在天台门内，问道：“别过去，有情况。”
几个外围对视一眼，他们都看到了天台上方盘旋的直升飞机，眼神除了警惕之外，还有纳闷。
不过莱伊才不会替他们解释，而是注意到一直没有动静的组织。按理说基安蒂他们应该追上来了。现在不仅她没反应，连琴酒他们也没任何指示。
外围成员面色难看地解释：“琴酒大人被条子拦住了。”
莱伊：“波本和涅露秋呢？”
“他们也被条子拦住了。”
“基安蒂他们也被拦住了？”
莱伊感觉有些古怪，怎么到最后只有他一个人见到了苏格兰。
外围成员见他沉默不说话，有点急了：“大人，我们不能再等下去了。”
逮捕苏格兰失利事小，要是琴酒大人出了意外，那他们可就死定了。
莱伊明白他的意思，挥挥手：“走！”
注意到楼梯间隐藏的人彻底消失了，直升机终于开始平稳下落。在下落的过程中，一个穿黑衣的男人飞速奔下来，将诸伏景光往背上一抗。
“他的状态很不好，就差一口气了。”医生替诸伏景光打了肾上腺素和止血针后，对坐在一边的父子二人说：“要尽快送他去医院。”
白马义雄当即吩咐道：“去奈良医院。”
“不行，”白马探皱着眉说：“组织在这里不安全，去东京医院。”
见白马警视总监都没有异议，驾驶员立刻调转方向飞往东京。视野里却捕捉到一个陌生的黑色身影。
“怎么了？”白马义雄听到他的惊呼，问。
“没什么，看错了。”
驾驶员眨眨眼，再往天台看的时候，那个身影已经消失了。
应该是杂物的阴影吧，他想，怎么可能有人藏在天台上，所有人都没发现呢。
白马义雄收回视线，看着白马探沉思的表情，突然问道：“这也是你那位‘朋友’告诉你的吗？”
白马探的沉思逐渐变成了羞恼，强端着矜贵，声音里却透露出咬牙切齿，“她才不是我的朋友。”
他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
白马义雄假装没看到他的表情，“下次再见面，记得替我向她问好。”
虽然对方的立场存疑，但几次提供了这么珍贵的情报，警方怎么说也得表明友好的态度。
就是希望下次她不要找自己沉不住气的儿子，直接找他就更好了。
白马探憋憋屈屈地扭过头，“知道了。”
那个可恶的女人，这让他还怎么报复她上次的戏弄啊！
说到上次，白马探想起自己在解困后把档案室探查了一遍，在卧底警察的资料上，赫然发现几个弯折的痕迹。
当时还以为自己捉到了那个女人的尾巴，结果昨天收到她的信息时，才知道她还是故意的。
故意引导他发现她在调查诸伏警官，故意让他告诉父亲，提高警视厅的警惕。
然后给出了那一条堪称绝密的情报。
白马探攥紧放在腿上的拳头，眼中却浮现出少年人特有的迷茫和青涩。
她到底想干什么？
*
被两个人念叨的竹间真翎打了个喷嚏，她拢了拢身上的外套，“看来莱伊没能接住这到手的功劳啊。”
琴酒观察着巷子外的警察，闻言瞥她一眼。
“喏，直升飞机。”她伸手指了指天空中的黑点，“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她只是随手给了白马探自己用不到的情报，没想到他就这么给力。
所以说不愧是警届的小公子么。
“莱伊那个废物！”基安蒂气得直跺脚：“他是不是肾虚，那么长时间都能被苏格兰给逃了。”
“你们都闭嘴。”
琴酒阴测测的声音在拥挤的房间里响起，就像突然炸响的雷。
可以看得出，他对组织被警察包围这件事非常愤怒。
是的，组织现在被警察包围了。而且这个包围圈还在缩小。本以为是万无一失的逮捕行动，却一脚踩进了警察的圈套。
“想把我们一网打尽，也要看他们吃不吃得下去。”
琴酒冷笑一声，将手中的伯.莱.塔重新填满子弹。
巴洛洛酒在这个时候说道：“不是说这次任务全部由涅露秋负责么，这就是她负责的结果？”
竹间真翎淡淡地看她，语气平静：“结果还没出来，你说这话也太早了吧。”
“苏格兰暴露是因为你，逮捕苏格兰是琴酒的命令，怎么看都和我没关系。乱咬人当心牙被拔掉。”
然而这次琴酒却没有第一时间调停，他只是安静地看着两个人交锋。
波本看出了琴酒的态度，适时地开口拱火：“不过，这次的情报确实都是涅露秋提供的，出了问题找她也是应该的吧。”
竹间真翎眯起眼盯着他。
波本笑容不变，“我说错了吗？”
竹间真翎咧咧嘴：“你当然说错了，这次任务可没有出问题。”
基安蒂没看懂他们在争执什么，问：“所以，你是说苏格兰已经死了？”
也只有苏格兰已经死了，涅露秋的反驳才成立。
想到她神出鬼没的手段，波本和巴洛洛酒竟然一时不知道，现在的局面会不会也在她的意料之中。
随着基安蒂的话音落下，房间里顿时无比安静。竹间真翎似笑非笑地扫过神色各异的众人，慢吞吞地开口：“这件事你们还是问莱伊吧，他应该比我清楚。”
“别说废话。”琴酒不满地瞪她。
又是这幅神秘主义者的作态，组织里怎么全是这种恶心的家伙！
竹间真翎被莫名其妙地怼了一下，“我什么时候说废话了。我只是不认为你们的猜想是对的。”
“不是条子包围了我，应该他们被我的人包围了。”
就像是为了印证她说的话，巷子里外围成员和警察交火的声音慢慢减弱下去。视线里看到了不少四处奔散的组织成员。
在巷战的最外围，搜查一课的境遇有些尴尬。
他们原本以为自己是来凑数的，公安部和奈良县警署肯定能把事情处理妥当。
一开始事态的确是向着警察的，那些黑衣组织成员人数少，质量也堪忧，很快就被打得往里面退了。
然而在松田阵平发现有人跟踪他们的时候，一切都不对劲了。
追踪他们的人能力并不是很出色，但是架不住他们人多啊！
搜查一课的人走到哪里，哪里的巷子就会冒出几个人，鬼祟地探出头，然后在被盯上之前迅速撤退。
这就导致了搜查一课被困在大和高田市的外圈，听着里面连绵不绝的枪声干瞪眼。
“所以我们是来干嘛来了？”景上纯三郎蹲在警车后，发出灵魂质问。
松田阵平郁闷地装上新弹夹，“看他们拍警匪大片。”
他刚才一直想着诸伏景光可能就困在里面，所以有意突破这群人的包围，可是这些家伙就像是装了监控，他往哪走，前面就会冒出几个人头，搞得松田阵平左右进退不得。
他长长地呼出一口闷气，目光扫过居民楼不断亮起的灯。
即便是雨幕遮盖住了一些动静，可是市区里又是枪响又是警笛的，只要不是聋子都能听见。
而且现在已经是4:30了，再过一个小时天就会放亮，上班族就全醒了。
松田阵平都能想象到过几天警视厅，一定是投诉信和谴责一起塞爆他们的邮箱。
他头疼欲裂地捂住脑袋，一定是连续熬夜让他眼前发晕，否则他怎么会看到一群黑衣人从巷子里冒出来了？
“松田，松田！”
景上纯三郎拉了拉他的衣服，“有情况。”
松田阵平努力瞪大眼，巷子里的那群黑衣人不是他的错觉，他们真的跑出来了。
搜查课只有不到十个警察，他们要么躲在车后面，要么就躲在垃圾桶后。看到倾巢而出的黑衣人，都是一副摸不着头脑并且惊惧的表情。
开枪吗？
可是他们从一开始就没有动手的倾向，里面的枪战再激烈，都没波及到这里。
但不开枪？
他们是警察，要是就这么放走了这群“嫌疑人”，拿什么跟上级交代？
就在松田阵平也拿不定主意的时候，在这群黑衣人中，他看到了一抹眼熟的银色。
第089章 真人CS
凌晨的天还是乌漆麻黑的, 一群穿着黑斗篷的人从巷子里涌出来，像蟑螂一样密密麻麻，然后又分散到不同的巷子。
这么诡异惊悚的画面, 搜查一课的警察恐怕这辈子都忘不掉了。
松田阵平握着枪，蹲在警车后面。不仅这群黑衣人来得突然，刚才匆匆一瞥的银发男人也消失了。
“感觉怪怪的。”景上纯三郎探头探脑, “他们这是要干什么啊？”
没有人能回答他这个问题, 因为那些黑衣人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近百个人分散成十几个小队伍, 有人手里拿着枪，但大部分斗篷下只是藏着撬棍、棒球棒之类的武器。他们躲在巷子里窃窃私语。
其中一只小队的领头人环顾四周，入目都是一片黑黢黢，他小声地说：“你们谁看到K了？”
队伍里的人互相看了看，都摇头：“K不在这里。”
领头啧了啧嘴，但是眼里却没有惊慌焦急等等情绪, 反而隐隐透露出兴奋。
一个黄毛自告奋勇地说：“老大，你给个吩咐，我们要不要去把这群条子冲了？”
“是啊，大哥, 我们人多, 一起上也能把对面吓得屁滚尿流。”
……
一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怂恿领头者莽一波。领头者在他们的劝说下, 本来就心智不坚定, 这下完全被摆布了。
所有人都沉浸在即将冲出去的兴奋里, 只有一个坠在队伍末尾的年轻男人, 正对着手里的枪眼神惊疑。
这个手枪的质感, 太逼真了, 不像是玩具枪。
是的，这里所有的黑衣人都不是组织的成员, 甚至连外围都不是，他们是被三天前网上发布的［真人CS］活动给吸引过来的。
主办方叫K，他说在奈良县有一场百人决战。分为警方和歹徒两队，所有参与者都可以分配到武器，枪、棍子、棒子都有。
这么新奇的游戏自然吸引了不少年轻人参与，当他们摸到十分逼真的枪时，气氛更加热烈了。
虽然不能做到每个人一把枪，但能和外面那群穿警察制服的演员来一场真人巷战，并且亲自参与这辈子都不可能接触到的警匪追逐战，绝对是莫大的吸引。
所以即使发现主办方K消失了，这群人也没有感觉有什么不对，反而开始群魔乱舞起来，一个个自信地带领起团队来了。
“佐田，你愣什么？”佐田身后的朋友捣他：“我们要冲了，你可别落下。”
“等等！”佐田拉住蠢蠢欲动的朋友：“我感觉不对劲，这可能是把真枪。”
“你确定？”他知道佐田家里有个当警察的父亲，所以见过也摸过枪。
佐田打开弹夹，里面几颗泛着金属光泽的子弹赫然出现在他们面前，朋友倒吸一口冷气。
就算不是真的枪，这种子弹打出去，绝对也能打穿头骨。
“不行，我要阻止他们！”
然而佐田一抬头，就发现一切都来不及了。他这群队友早就冲出去了，有的人挥舞着棒球棍，有的人举着枪，乌泱泱的向前面涌去。
那群“警察”也被这么大的阵仗吓了一跳，佐田只听见有人高喊了一句：“不许动！”
可是完全把对方当敌人的黑衣人哪里会真的停下来，他们还以为“警察”玩家是虚张声势呢。
然后不知道哪个玩家摸索着开了一枪。
彭——子弹打中了他身边的人，那人哀嚎一声摔倒在地上，血液从身下蔓延开。
骚乱的人群瞬间一片死寂。
他们这才意识到，手里拿的是真家伙，而对面也是真的警察。
……
“疯了！！”目暮十三狠狠地拍打着桌面：“真人CS！荒谬！”
警视厅里塞满了黑衣人，但更多的还是跑没影了，所以没抓到。
“那个组织的人也太……”佐藤美和子不知道说什么，要说黑衣组织恶毒，他们本来就是违法犯罪组织，借刀杀人，坑蒙拐骗是他们的常态。
但是欺骗普通民众，让他们跟警察打起来，这种手段她还是第一次碰见，背后隐隐有些发毛。
“这不是你们的问题，”目暮十三看着松田阵平说：“也没有人会怪你们。”
本身支援卧底警察是公安内部自己的责任，他们隐瞒情报情有可原，那么搜查课因此任务失败岂不是再正常不过。
而且，比起搜查课的这一出乱象，公安部没找到那个叫诸伏景光的卧底警察，才是最糟糕的事情吧。
“我去审审这群该死的小混蛋。”目暮十三拍拍松田阵平的肩膀：“你说的那个银发青年，和他的保时捷就交给交通部的人去查。你们赶紧回去休息，别把身体熬坏了。”
“可是……”
目暮十三一瞪眼：“别可是可是的了，这是命令。”
松田阵平挠挠头：“……知道了。”
再往外走的时候，他看到公安部的人也回来了。因为任务没有完成，所有人的面色都不太好。
松田阵平看一下领头的那个人，黑发青年神情倨傲，看起来和他的手下关系不怎么好。
他想起景上纯三郎说的话，又仔细地打量对方。
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把卧底警察的信息透露出去，太古怪了。
但凡是一个宣誓过的警察，都明白机密的重要性。更何况，他还是公安部特别组的组长。
不过经过这件事，他肯定要被撤职了吧。
想到现在生死不明的景光是在这种人手下工作，松田阵平的目光十分不善。
而藤原社也在这个时候看过来，双方的视线在空气中交错了一瞬，又同时挪开。
*
“你找了个好下属，涅露秋。”
琴酒摘下斗篷，银发如同瀑布一样散落在肩头：“做得不错。”
竹间真翎她猜到琴酒可能压根没想起来这个人是谁。她瞥了一眼山村喜多，后者恭敬地回复：“谢谢夸奖。”
这种和涅露秋一样自信的态度，引起了几个代号成员的侧目。
但是谁也没说话，都在思考着各自的心思。
找到一个听话又有能力的下属并不是什么值得奇怪的事情，但这个人是涅露秋找的，才是重点。
首先可以看得出，组织行动暴露这件事都在涅露秋的意料之中，所以她才会提前三天布局。找了一群蠢货干扰警察的视线。
考虑到她从朗姆酒抢来的权限，他们都察觉到一个信号，涅露秋和他们不再是平级了。
基安蒂的脑子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所以她看得最浅显：“你真的太有才了，涅露秋，真想看看那群条子的脸色。一百只猪都要抓一个月，一百个人……哈哈。”
她笑了一会，发现压根没有人附和她，自己停了：“不好笑吗？”
科恩和伏特加沉默地装哑巴，巴洛洛抱着手臂不看她，而波本则是在神游天外。
基安蒂看向竹间真翎，发现她在跟琴酒说些什么。
“我们要在这里一直等莱伊吗？”波本开口说道：“说不定他被条子抓了呢。”
“很可惜，你要失望了。”
莱伊从窗户外翻进来，怼了波本一句后，看向琴酒：“苏格兰被人带走了。”
琴酒：“是谁？”
莱伊摇头，一五一十地把当时的情况描述出来。省去了他和苏格兰谈话浪费的几分钟，模糊了时间线。
莱伊说完，就暗中观察着琴酒的神色。然而琴酒似乎猜到了对方是谁，所以没有意料之中的愤怒。
他看向琴酒身边的涅露秋，发现她也没有探究的想法。
再转头向波本……他竟然也没疑问。
真正感到疑惑的似乎只有基安蒂、巴洛洛、伏特加和科恩，外加莱伊自己。
莱伊突然注意到所有人身上都穿着黑斗篷：“……”
这么短的时间里，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吗？
就在此时，窗外传来笃笃笃三声，琴酒重新戴上斗篷，“别傻站着了，该走了。”
几个人陆续跟着琴酒往外走，接应他们的车已经停在大和高田市外了。
虽然奈良县发生的事情惊动了奈良警署和东京的警察厅，但他们不可能一直封锁奈良县的所有道路。
因为普通民众不允许。
做好人遵守法律远比做坏人要难，就是因为后者可以随心所欲的，前者要顾虑一切。
竹间真翎落后一步，按住山村喜多的肩膀，用目光示意他往外看。
一群人零零散散从巷子里走出来，乍一看是好奇的围观群众，但仔细看还是能看出他们的神情紧绷。
是伪装过的组织外围成员。
“看到那个穿绿色外套的男人了么。”竹间真翎用手指过去，山村喜多眯了眯眼。
“看到了，大人。”
那个男人跟在所有人身后，低垂着头不知道在看什么。
“去解决他。”
山村喜多最大的优点，就是毫无保留的忠诚。他足够听话，也足够好用。
在接收到命令之后，山村喜多翻身跳出窗户，直奔那个男人而去。
径直朝目标移动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山村喜多很快就想到了好办法。他翻进一户人家的院子，在对方必经之路的拐角处，突然跃下墙头。
竹间真翎戴上兜帽，重新和大队伍集合。
“你去哪了？”基安蒂问她。
“有个东西要处理一下。”竹间真翎看向巴洛洛的背影。
如果不是不凑巧，她是不会让山村喜多动手的。
杀玩家这种事，还是自己来最有意思。
第090章 第三股势力
身体完全动不了, 仿佛垂死的荒漠行者陷进流沙里，整个脊背都在下坠、堕落。他仰头望着头顶的太阳，阳光白灼灼的, 却没有一点温度。
当诸伏景光意识到不对劲的下一刹那，他猛地睁开了眼。
天花板上的两排灯管散发着刺目的光，发出滋滋的电流声。
这是哪里？
诸伏景光察觉到环境和自己预料的不一样时, 强迫自己睁大眼睛, 不动声色地搜寻信息。
周围没有人。
而且他第一时间就反应过来, 这里不是组织的审讯室，也不是组织的医院。
床头柜摆着一束新鲜的百合花，花瓣上还有水珠。房间的另一侧是窗户。诸伏景光的目光落在床头的电视上，又慢慢离开。
最重要的是，他没有被束缚住。
诸伏景光撑着身体坐起来，手臂碰到了旁边的吊瓶。他低头看着手上的针孔, 依稀记起来，昏厥前的最后一刻看到的是莱伊和直升飞机？
诸伏景光按了按额头，他想不明白，谁会在那个紧要关头救自己。
是的, 就是救他。
病房没有监控, 也没给他注射麻药, 病房外没有看管者。一切都昭示着他是自由的。
诸伏景光翻身下床, 落地时头还有些晕。他蹲在地上缓了一会, 开始翻床头柜, 意料之中没有找到自己的物品, 但是在毛巾上看到了logo。
米花市医院。
他扶着墙站起来, 慢慢走到窗边。远处的东京塔在夕阳的余晖下，泛着不真实的光辉。
诸伏景光看了一会, 又走到卫生间。台面上放着洗手液，肥皂，牙刷，牙膏，一副正经医院的做派。
抬头往上，镜子里的人因为失血而肤色苍白，嘴唇干燥的起皮。卸掉了胡子之后，他都有点不认识自己了。
咔哒，突然一阵细微的声音传进诸伏景光耳里。他不着声色地把手伸进口袋里，褪下钢笔笔的笔帽，推开卫生间的门。
在看到来人的一瞬间，愣住了。
“总监。”
一个面容坚毅的中年男人朝他招招手：“你身体好了吗，就乱跑乱跳的，快回去躺着。”
诸伏景光一头雾水，想了想，还是顺从地回到床上，但目光疑惑地打量这两个人。
他并不怀疑这是组织的试探，因为特别组的卧底并不听命白马义雄，即使他是警视总监。
更何况，琴酒的风格难道不应该是严刑逼供吗？
白马义雄静静的，突然弯腰鞠了一躬。
这可把诸伏景光吓了一大跳，诸伏景光连忙起身要拉他，“总监，您这是”
“这是我代表全体警察对你们的感谢。”
诸伏景光顿了顿，干涩地说：“我的任务失败了。”
白马义雄用十分锐利的眼神看着他，没有说什么冠冕堂皇地劝解，而是递给诸伏景光一个平板，示意他看。
诸伏景光扫了一眼屏幕，距离奈良县事件已经有三天了。
他打开网页，一蹦出来的就是“奈良县真人CS事件”，在热搜上爆了。
#新一代的疯癫：奈良县事件有感#
#疯了，真的疯了，黑衣组织是邪.教吗？#
#被愚弄的警方的一生＃
看到黑衣组织四个字，诸伏景光眼皮直跳。他打开第一条视频，角度明显是偷拍的。画面里，一群身穿黑衣黑斗篷的人在巷子里来回穿梭，阴森森的氛围下，真有几分电影的感觉。
“这”诸伏景光抬头看向白马义雄：“这些人不是黑衣组织的成员。”
黑衣组织并非只穿黑衣，更何况他们根本就不会穿这么可笑的斗篷。
与其说是黑衣组织外围成员，不如说是一群Coser。
“当然不是。”白马义雄没有解释，反而让他继续看。
诸伏景光压下满头疑问，看到了评论区。
【真人警匪CS对决，真刺激。［笑］［笑］［笑］】
【K从哪里找来的这群蠢货，一个个蠢得又清澈又愚蠢。】
【你就说是不是“真人”“警匪”“CS”吧！】
【再也不敢参加真人游戏了哈哈哈哈哈。】
【下一部，由导演K拍摄的《越狱风云》即将上演，敬请期待。】
【笑死了wwww！】
诸伏景光隐约觉得有哪里不对。
三天前奈良县组织冒出来的最大动静，怎么就这么被掩盖过去了？
这个真人CS又是怎么回事？
K又是谁？
他继续往下翻，看到了警视厅和警察厅的通告，上面列着一长串违法犯罪的人名。
诸伏景光：“？”
难道他昏迷醒来之后，组织被捣毁了吗？
白马义雄适时地开口：“说起来，这件事也很荒唐。”
诸伏景光看着他。
“六天前，游戏网站上，一个叫K的匿名玩家发布了一则玩家招聘信息。根据知情人说，K是一个青年男性，身高在175-180之间，年龄22-30之间，外貌不明。”
“集合地点在奈良县的一个仓库，距离大和高田市为10km。K欺骗玩家称，除他们以外还有警察阵营。都是由玩家扮演。并且发放了真实的武器弹药。”
诸伏景光目光一凌。
“除了和组织成员交锋受伤的公安以外，参与这次任务的搜查课没有一个人受伤。”
白马义雄清楚他在担心什么，这也是自己所担心的：“只是，我们不知道K又给他们多少把真枪。我恐怕还有未被逮捕的玩家逃窜在外。”
那些人虽然不是穷凶极恶的歹徒，可一个普通人拥有武器之后，也很容易心生邪念。
在没有这个能力时，一个人也许会压抑愤怒，但当他获得可以报复对方的绝对力量后，灾难就会发生了。
黑衣组织为了制造混乱，所以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
因为在失去秩序的世界，他们显然比警方更加得心应手。
而且日本的网友有一部分比较极端，他们之前可以模仿雨夜杀人魔，这次当然也可以模仿K作案。
“我们已经根据网站回帖抓到了不少人。但应该还有几个狡猾的家伙逃窜在外。目前我们能确定的是，这个K是组织一员。诸伏警官，你回忆一下，你在组织里听过这个人吗？”
诸伏景光慢慢松开拳头，皱眉摇头：“不，我确定我没有听说过这个人。”
组织里跟K身高、体型相近的人太多太多了，但是手段如此阴毒狠辣的，他没有接触过。
而且逮捕他的行动事发突然，就连琴酒都没有做充足准备，怎么会有人提前布局诸伏景光猛地抬起头。
“我虽然没听说过，但是这种行事风格，很像组织里的一个成员。”
——涅露秋酒。
虽然她不符合K的形象，但诸伏景光从基安蒂那里知道，涅露秋在晋升之前，和一个叫希拉酒的组织成员关系亲密。
而西拉酒就是一个以情报为特长的代号成员。
两个人的名字已经到了嘴边，但诸伏景光却突然停住了。
“白马总监，抱歉，我不能说。”
这是特别组的机密线索，只能告诉固定的接头人。就算他确定白马总监是好意，他也不能违反规定。
系统里最忌讳越级上报、职权混乱。
白马义雄摆摆手，并不在意这件事，“我来找你是为了通知你另一件事。”
他正了正神色：“你的身份已经暴露了，诸伏景光，你应该清楚这件事。”
“现在你有两个选择。”
诸伏景光坐直身体。
“第一，隐姓埋名，不要听不要看不要管。在组织被彻底根除之前，你不能出现在大众视野里。”
“第二，隐姓埋名。”白马义雄盯着他的眼睛：“然后重新回到警视厅。”
诸伏景光愣了一下。
“回到警视厅公安部，用一个虚假的身份，成为特别组组长。”
“等一下，”诸伏景光脑子现在很乱：“我不是已经暴露了吗，怎么还能回到警视厅。而且藤原组长他”
“他被撤职了。”白马义雄说：“具体的事情我也不清楚。不过你不用担心，你还活着这件事，除了我和阿探以外，就只有濑立知道。当然，还有通知我们去救你的那个人。”
濑立是警视厅公安部的部长，也就是诸伏景光最大的上司。不过因为濑立需要出现在大众面前，所以特别组成员都是和自己的组长对接。
藤原社被撤职这件事虽然让诸伏景光有些惊讶，但更加让他诧异的是，白马义雄嘴里的那个人。
“是她通知我们来救你的。”白马义雄叹了口气：“大阪黑市的线索，也是她给的。”
诸伏景光慢慢地瞪大了眼，这两条都是重量级的核心消息，知道的人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那个人，绝对是组织内部的卧底，而且地位一定很高。
想到这里，诸伏景光内心涌上一股复杂的暖意。
原来在他们进入组织之前，已经有前辈深埋在里面了。而且一直在关注他们，甚至不惜暴露身份也要救他。
诸伏景光松了一口气，有这样的前辈在组织里，Zero再不是孤单一个人了。
“她叫什么名字？”
诸伏景光问出这个问题之后，看到白马探有点黑的脸，挠了挠头。
“她很谨慎，并没有透露信息。我们只知道她的大致外貌，但极可能是伪装过的。”白马义雄说着，瞥了一眼不自在的儿子。
他知道白马探隐藏了一些有关她的信息，但他相信他分得清私心和正义，不会做出违背道德的行为。
而且不管那个人是哪方的卧底，她至少是倾向红方的。阿探和这样的人接触，顶多被骗骗身体，倒不会有什么心理创伤。
这小子有时候太傲慢，也太无法无天了，有人能给个教训一下也好。
白马义雄陷入沉思，如果再来几个类似黑市的消息，他不介意把儿子卖给对方。
白马探没看懂亲爹的眼神，只觉得背后有点发凉。
*
面对白马义雄给出的两个选择，诸伏景光没有过多犹豫地选了第二条路。
听白马总监的意思，自己的暴露似乎和藤原社被撤职有关。
组织对他突然发动逮捕的时候，他根本什么都不清楚，所以他要查清自己的暴露是不是有人泄密，会不会影响到更多的同伴。
更何况，诸伏景光想对得起自己曾经的宣誓。
况且从组织脱身之后，他有了时间去分析、看清日本目前的局势。也可以隐藏在黑暗处，给同伴更多帮助。
“濑立没有看错你。”白马义雄拍拍他的肩膀：“好好休息，到时候会有人来接你的。”
接下来迎接他的，会是一个新的战场。
诸伏景光虽然升职了，但境地却更危险。
诸伏景光感激地笑了笑，又问：“组织那边有没有什么情况？”
“目前黑衣组织已经初步暴露出来，各地区的警署都十分注意辖区的异动。他们暂时没有任何反应。”白马义雄摇摇头：“他们趁乱逃出去之后，就没动静了。但是搜查课那边似乎在追查银色头发的男人，一个叫松田阵平的警察说对方开着一辆黑色保时捷，你知道吗？”
诸伏景光突然瞳孔地震。
看到他这个反应，白马义雄咽下到嘴边的话，“你别急，先把身体恢复好。”
诸伏景光扶着脑袋，他怎么能不急，松田阵平怎么会盯上琴酒啊！
*
“降谷先生。”
听到风见裕也的声音，安室透拿开烟头，“查的怎么样了？”
风间裕也顿了一下，安室透抬头看他，突然发现自己这个下属像是连续通宵了一个月似的，眼底青黑一大片。
不过他确实也算通宵了一个月吧，安室透有点心虚地想起来，自己这一个月都没给他放假。
“抱歉，降谷先生。”风见裕也没看出来自己上司的想法，面上浮现出一丝羞愧，“您要我们找的那个K，我们没能调查出来。他的反侦察能力很强，虽然ip地址在北海道。但是等我们追过去的时候发现是一个虚假基站。”
“而且我们查询了互联网上所有与K相关的信息，发现6天前的那个匿名帖子，是他唯一发不过的消息。”
安室透皱着眉，掐灭烟头：“没事，我早有预料。”
涅露秋做事从来不会给人留下把柄，就连率先查出苏格兰身份的巴洛洛都敌不过她么。
更何况，琴酒分明是有意扶持涅露秋对抗朗姆酒。所以那个K，要么是涅露秋自己本人，要么就是她的帮手、下属。
“山村喜多的身份查出来了吗？”
风间裕也从文件袋里抽出两张纸递过去。
山村喜多信息一眼就能看清楚。
20岁，大阪人，因为家境不好所以国中就辍学了。毕业开始混□□，意外进入黑衣组织当外围成员。
公安部只能查到这里，安室透根据自己在组织里的权限，拼凑出了他的生平。
山村喜多属于精英外围成员，体术射击各种考核成绩都很优异。也难怪涅露秋取得权限之后，没多久就把他收为下属。
安室透看着数据，山村喜多的身高、外形跟目击者描述的K极为相似。
但是根据组织里的情报来看，他本人并不是那种运筹帷幄的性格。
安室透捏了捏鼻梁，不管山村西多是不是他们要找的K，他都是一个需要重点关注的人物。
“交通部那边你们查到哪里了？”
闻言，风见裕也拿出记事本，翻开：“您让我去查的交通部的监控记录，我已经查到了。嫌疑人在进入奈良县大和高田市的十字交叉路口时消失。附近有一家汽车维修厂，应该是组织的产业。之后换成的车辆，应该是□□。”
“另外，公安部同事发现搜查课也在调查这件事，要不要阻止他们？”
听完风见裕也的解释，安室透捂住额头，这一切未免也太巧合了吧。
不过按照松田的性子，他意外撞见琴酒，确实有可能干出这种事情。
“告诉目暮警官一声，”安室透摆摆手，“让他们不要继续查了。”
和组织有关的事情，安室透不想别人也卷进去，尤其是昔日的同伴。
“好的，降谷先生。”风间裕也翻到下一页，“关于竹间真翎出现在嫌疑人的车上这件事，交通部和搜查课的同事前天对她进行了调查，竹间小姐给出的解释是，她被嫌疑人威胁了。车上当时有一个银发男人，和一个身高不足一米八的持枪歹徒，她就是——怎么了？”
降谷先生怎么莫名其妙的笑了起来？
虽然笑得很恐怖，让人背后毛毛的。
“她真的是这么说的？”安室透冷哼一声：“然后搜查课那边也信了？”
风见裕也明显感觉到安室透心情非常不爽，犹豫地点点头。
“松田警官的报告上是这么说的。”
安室透：“”
松田，你！
安室透突然觉得自己好累，他好像一个筛子，就算努力填补，也总有地方会漏风。
看来，他是时候找松田阵平，好好地教育一下他了。
“降谷先生，”风见裕也说：“是竹间小姐有什么不对吗？”
安室透隐约听出点什么，眯起眼睛上下打量风见裕也，把后者看的身上更加毛了。
“你认识竹间真翎？”
风见裕也没有隐瞒，把之前的相遇简单描述了一遍。安室透越听越觉得心里不安，可是再怎么看，这都是一场极为巧合的偶遇。
但心里又有另一个声音在说：涅露秋的行为，真的都只是巧合吗？
看着眼前这个不明所以的下属，安室透更加心累了。
“她是组织的代号成员。”
原本没想过让风见裕也、甚至是其他的下属知道任何有关组织的消息。因为单向保密是最稳妥的。
可是安室透又不放心让风见裕也继续无知地面对涅露秋，即便她绝对不可能知道他是公安警察。
等等涅露秋会不会是因为知道风见裕也的身份，才故意接近他？
安室透越想越觉得这是最大的可能，看向风见裕也的眼神也凌厉起来。
“你确定没有向她透露以往的任务信息吗？”
回想起涅露秋似有似无地试探，和任何事都有把握的自信，安室透身上的气压变得非常低。
风见裕也早在听到竹间真翎是代号成员时，已经遭受过一次惊吓。现在面对安室透的隐隐质问，更是慌得不行。
“降谷先生，我保证一个字都没有向她透露。”
旖旎的情感早就变成了惊惧，风见裕也又是后怕又是庆幸，还好自己口风比较严。
殊不知，就算他半个字都没说，熟知所有人身份的竹间真翎也能试探到想要的信息。
不过这次的确不应该怪风见裕也不谨慎，因为消息是从搜查课泄露出去的。
安室透相信风见裕也，可他摸不透涅露秋。
“换掉监视她的人，你不要出现在她面前。”
安室透叹了一口气：“告诉他们，警惕、警惕竹间真翎，一定要小心她套话。”
最好的方法就是不要搭理她，不跟她说话。可是即便是安室透，也不能完全保证面对涅露秋无孔不入的手段，没有一点动摇。
风见裕也更加羞愧了，“我会时刻记住的。”
夜晚再次降临，安室透仰望着无光的天空，明天恐怕又要下雨了。
景光就是在雨夜被那群人带走的。
安室透收回视线，关于带走诸伏景光的人，他心中有猜测。而这个猜测，琴酒和涅露秋应该也很清楚。
他们是日本迅速崛起的第三股势力，在每一个案件里都能看到他们的身影。而这一次也不例外。
逮捕苏格兰事件中，琴酒一直和涅露秋、伏特加在一起，巴洛洛和他同行，都没有时间劫走诸伏景光。基安蒂和科恩落后莱伊一步，就更没有时间。
虽然莱伊的嫌疑最大，但在事后盘查时，所有外围成员都能证明，天台上的那辆直升飞机的确朝他开枪了。
也就是说，直升飞机上的，是第三股势力。
安室透很确定这飞机不是公安部的，从琴酒事后的态度，也能看出同样不是组织的。
而且组织没必要藏起来一个卧底警察，完全是没有意义的行为。
会干出这种事的，安室透只能想到，那群疯子一样的Play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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