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1章 道歉也不会说吗
连下了几天雨, 国内终于放晴了。竹间真翎默默观察了一会窗外,除了天更蓝草更绿之外,没看出这里是哪, 她转头看向驾驶位。
“太奇怪了。”竹间真翎说。
琴酒淡淡地问:“什么奇怪?”
日本竟然有这种地方。
竹间真翎想问的话拐了个弯,变成了:“你把伏特加解雇了吗?”
她翘起腿,鞋尖踢了踢琴酒的靠背, 得到他淡淡的一瞥。
“所以现在你才需要亲自开车。”
琴酒从嗓子挤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哼笑, “要不然你来开?”
竹间真翎露出嫌弃的表情:“想都不要想。”
琴酒不再看她, 他其实竹间真翎在试探自己。或许她真正想问的是:他们要去见谁,伏特加竟然没有资格。
自己刚才的答非所问,一定让她知道了她问不出什么。
自以为看透了竹间真翎的拐弯抹角,琴酒好心情地瞥了她一眼,不答话。
竹间真翎:?
她用疑惑的眼神看向琴酒,后者却还是一副“我看透你了”的自信表情。
竹间真翎:“”
男人真的很幼稚。
竹间真翎撇过头, 眼前逐渐出现一栋隐没在树林间的,融合了帝政和维多利亚时期的建筑。
保时捷停在大门外,琴酒打开车门率先走出,回头发现她还坐在车上, 啧了一声:“难道要我请你吗?滚下来。”
竹间真翎拍拍衣摆, 回怼道:“如果你不用这种歹毒的眼神看着我, 我想我会很乐意。”
她跟着琴酒往里走。庄园尽头似乎连着远处的山, 看不到尽头的围墙, 只有茵茵的树林。前院草坪上喷灌机不知疲倦地工作着, 喷出来的水让整个庄园依然在下雨。
没有管家、没有侍者, 琴酒亲手推开前门, 大厅的模样出现在竹间真翎眼里。
和她想象中的差不多,是纯粹的维多利亚时期装修风格。
穿着黑色风衣的琴酒走在复古的橡木楼梯上, 有种恍惚的不真实。竹间真翎缀在他不远处,对即将见到的人有了猜测。
这么爱装的,组织里也就只有那位了。
如果说一楼是复古,那么二楼就是复古与现代的融合了。
满墙的隐藏式监控被藏在繁密的墙布之中,又或者是镶嵌在装饰画的角落里。竹间真翎粗粗地数了一下,光是一个走廊,就有不下二十个监控摄像头。
她忍不住去看琴酒,发现他就好像没注意到这里的诡异似的,步伐稳健。
见鬼了,她想。
两人一路无言地穿过装饰走廊,拐进一处新的天地,眼前顿时开阔无比。
原本属于不同功能区的房间被全部打通,连接成一间堪称广阔的卧室。房间正中是一盏巨大的水晶吊灯,四周又簇拥着无数精美的小灯盏。
在进门的位置对面,有一颗明显是鲜活麋鹿的头颅。头颅上方摆着一柄金色宝剑。四周用鲜花和缎带缠绕着。
要她来说,这里不像是卧室,为没有人会在卧室里摆上一整排的屏风。
将会客区域和内部区域隔开的,是绣着山水花鸟的华美屏风。每一幅上的风景单拎出来都足够让人惊艳,这么摆在一起,竟然也不显得庸俗。
但琴酒和竹间真翎都没有心情欣赏,他们在屏风外停了脚步。
“我的孩子,不要站着了,坐下吧。”
屏风后传出一道苍老的声音,竹间真翎是第一次听,隐约觉得不像是真人发出的声音。
而且明明是第一次见,语气态度却这么亲昵说实话,好恶心。
但琴酒对此接收态度良好,他没有推脱,坐进了正中间的单人沙发里。
竹间真翎的手按在红丝绒缎面上,细密的织布像是无数柔软的触手,配合上耳边这种令人不适的声音,她觉得自己不是在坐沙发,而是陷进了怪物的巢穴。
在死一般的寂静中,竹间真翎选择顺从。
因为她刚才瞥见屏风缝隙后,有不少隐隐绰绰的影子。屏风后的人都穿着白色衣服,衣摆微晃的时候,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指尖摩挲着丝绒,竹间真翎光明正大地打量着房间的装潢,最后目光落在面前的屏风上。
她和屏风距离之近,好像只要往前一推,就能看清这个庞大组织背后藏的究竟是谁。
此时那位先生开口了,“琴酒,最近辛苦你了。”
“分内之事。”
琴酒微微低着头,就像敛去了锋利的野兽。难得一见的顺从看得竹间真翎啧啧称奇。
没想到琴酒还能有谦虚的时候。
“苏格兰那件事,你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紧了。”Boss关切地说:“你也应该休息几天了。”
这么一听,他竟然还像个体贴下属的老板。至少琴酒从来不会跟她说你休息几天。
竹间真翎这么想着,却发现琴酒的反应不太正常
他在愤怒?
如果不是她看过琴酒这种压抑的状态,她都不知道他现在是在生气。
但是他在气什么,难道不想休息吗?
竹间真翎歪了歪头,他疯了吧,带薪休假都不要。
“涅露秋。”
在竹间真翎出神的时候,屏风后传来一声含笑的呼唤:“走近一步,让我看看你。”
她突然感觉自己被一个漆黑的眼睛盯上了,那种从进入房间开始的窥探,有了具体的形状。
竹间真翎垂下眼,慢慢起身,琴酒在这个时候也跟着站起来。
Boss:“GIN,涅露秋是个好孩子,她不会做什么的。”
如果她也算好孩子的话,恐怕全世界都没有一个坏人。
琴酒没有坐回去,而是一只手按着椅背,站在沙发旁边。竹间真翎走到了屏风面前,脸上的表情平静温驯,但是琴酒就是觉得她很不自在。
从踏进这里开始,她就没有说过一句话。
没有人能让一个在言语的佼佼者闭嘴,除非她自己不愿意说话。
也就是说竹间真翎现在心情很差,她会做出什么事,琴酒也不清楚。
“你们的关系很好。”似乎误解了琴酒警惕的缘由,Boss感慨道:“二十年一晃就过去了,现在想想,还真是漫长啊。你们两个曾经还是一起长大的呢。”
“涅露秋离开孤儿院的时候,琴酒你还送过她呢。你们还记得吗?”
两个人谁也没有搭话,Boss也不是想让他们回答,所以自顾自地追忆了下去:“命运真是神奇的东西,注定会相遇的人,即便二十年、三十年依然会相遇。”
竹间真翎暗中搓了搓鸡皮疙瘩。
琴酒当时送她离开,单纯是因为她偷了他的小刀。一离开院长的视线,他们就打了一架。
只可惜竹间真翎没打过琴酒。
不过琴酒也没把刀拿回去。
Boss一提起来,竹间真翎脑子里蹦出来一个问题:那把刀被她放哪了?
好像高中时她以为是垃圾,所以丢了。
竹间真翎有点心虚地避开了琴酒的视线。
“涅露秋,你很优秀,像你的父亲一样。”
说到这里,Boss停了一下:“真是可惜,他们明明也是那么好的伙伴。如果不是算了,不提他们了。”
“好孩子,我听说你还在因为那件事怨恨朗姆酒。我能知道,你心里现在的想法吗?”
琴酒注视着竹间真翎挺拔的背影,听到她的平静回复。
“都过去了。”
印象里锱铢必较的涅露秋说出这种话,琴酒愣了一下。
然而Boss却很满意她的得体,说:“不愧是朗姆的后继之人。逝者已逝,生者还是要好好生活,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你未来的生活还长着呢。”
这种话听起来像极了慈祥的长辈在宽解晚辈。但透露出来的信息,却是承认了竹间真翎手上的属于朗姆酒的权限。
竹间真翎微不可闻地皱眉,果然听到他的真实意图。
“琴酒最近需要休息,涅露秋又是初来乍到,没多少下属。关于那个组织的事情,我看不如交给朗姆酒。他毕竟也是组织里的老人了,处理事情也算妥帖。你们觉得呢?”
竹间真翎回头看向琴酒,发现他的脸色也不太好。
任谁知道自己刚踩下去的对手,被老板亲手扶上来,还把你的权限分他一部分,谁都不会有好脸色。
而且竹间真翎也突然反应过来,琴酒的“休息”并不是真的带薪休假。
组织里是残酷的斗兽场,他们要一刻不停地斗争,因为你休息了,就会有人踩着你的头爬上来。
“我觉得——”
“我没有意见。”琴酒打断竹间真翎到嘴的话,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朗姆酒很合适,我和涅露秋都会从旁协助他。”
像是没注意到竹间真翎黢黑的脸,Boss含笑说:“琴酒,我相信你。哦,当然还有涅露秋,你们都是好孩子。”
“那个组织虽然成立时间短暂,但是看起来想法很多,威力也不小。他们在警方有卧底,我们这里必然也有卧底,所以你们和朗姆酒要齐心协力才行啊。”
琴酒微微俯身,“您说的对,先生。”
“咳咳,”Boss轻咳两声,声音也带了一点疲倦:“组织里的事务还要你们忙。我就不继续打扰你们了,回去吧。”
琴酒戴上帽子,转身的时候用眼神示意竹间真翎跟上。
“涅露秋,”
Boss突然出声:“琴酒很优秀,你以后要多跟他学习。”
竹间真翎敛下眼里的微光,“我会的,先生。”
*
和来时的轻松截然相反,此时保时捷里的气氛,可以说得上沉闷紧绷。
“别抽了,我要呛死了。”竹间真翎趴在窗框上,偏头看着吞云吐雾的琴酒,“职场上正常的起起落落而已,没必要做出这副绝望的样子吧。”
琴酒按灭最后一根烟,“你竟然也会说安慰人的话,真是稀奇。”
“不要自作多情,”竹间真翎枕着胳膊,“我是想问你,我上次的提议,你现在愿意接受吗?”
取代朗姆吗?
琴酒冷哼一声,却不是对着竹间真翎的,“你还没看明白吗,那位先生要的是平衡。”
因为原本情报组压行动组一头,所以boss对朗姆的暂时失势不闻不问,任由涅露秋拿走权限。
但是等到第三组织,也就是Player已经成规模了,而竹间真翎也出自行动组,情报组几乎彻底要被压下去了。这个时候,Boss就借着苏格兰事件琴酒的错误,拿走他手上的权限。
同时,又把情报组分割成两份,一份作为安抚给了竹间真翎,一份还在朗姆酒手里。
他们三个现在是平衡状态,任何一方彻底消失或者完全胜利,都是 Boss不想看到的。
“你也没有看上去那么温顺嘛,”竹间真翎调侃他:“我还以为,你没有发现那位先生根本就不在屏风后面呢,原来只是演技好啊。”
琴酒不想解释,“这段时间你安分一点。”
想起竹间真翎之前堪称肆无忌惮的表现,琴酒心里就有点梗。
“ Fine fine,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嘛,就好像我会做什么坏事一样。”竹间真翎竖起一根手指:“对付朗姆酒这件事情,你不配合,我一个人可做不来。”
“呵,”琴酒冷笑:“你可还有两个裙下之臣呢。”
竹间真翎摆摆手:“不行不行,他们俩加起来都没有你有用。”
她眨眨眼,语气莫名:“还是说,你在嫉妒他们?”
“恶心。”琴酒嫌恶地看着她:“不要转移话题,你到底想干什么。”
这么轻而易举地放弃了对付朗姆酒,肯定不是因为那位先生。琴酒压根没有在竹间真翎的眼里看到过一丝忌惮。
所以,只能是因为她藏着一个更大的阴谋。
竹间真翎耸耸肩:“其实我更建议你答应我的合作请求。和我合作从来没有坏处。”
对此,福田英子、白马探、柯南很有发言权。
“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一个?”
竹间真翎竖起手指搭在嘴边,打断琴酒开口,她说:“我们现在是同级,不要命令我。”
琴酒不满地啧了一声,“好消息。”
竹间真翎说:“我先确定一下,泰国之行我们应该去不了了,是吧?”
琴酒黑着脸,“这还不是因为你。”
奈良县闹出的大动静这两天一直在发酵,互联网上一片狂欢景象,而现实中,警方也像上了发条的陀螺,到处巡逻。
黑组织本身就已经暴露在了警方视线里,琴酒的画像也在内部流传着。在这种紧张的时候,他根本就不能出国。
恐怕这就是朗姆酒跟Boss禀告的内容,否则琴酒也不会“被休假”。
“话不是这么说的。”竹间真翎说:“而且我还没怪你呢,如果不是你非要我开车,我也不会现在还在被公安盯梢。”
琴酒噎了一下,“别说废话。”
“好消息是,我们不需要去泰国了。”竹间真翎打开平板,“贝尔纳迪·里卡多已经抓到了FBI。”
她点开一张图片,是里卡多拿着手机自拍的照片。背景是曼谷的雨林,地上捆着几个人。
“速度倒是挺快。”琴酒微微颔首,“的确是个好消息,所以西拉酒在泰国?”
没有人给里卡多提供信息,他不可能这么快抓到这群人。但是涅露秋又在国内,唯一的可能就是西拉酒。
“嗯,”竹间真翎支吾了一下,“虽然逃了几个人,但是绑架里卡多的主犯都被抓到了。总之,这件事就交给里卡多,他们之间的仇恨就让他们自己解决。”
琴酒摸了摸口袋,才意识到最后一根烟被抽掉了,烦躁地皱皱眉:“坏消息呢?”
能被涅露秋称为坏消息的,琴酒都不敢想会是什么。
“我觉得,你还是自己看吧。”
竹间真翎滑到一个视频,递给琴酒。
嘈杂的雨声在狭小的空间里传出来,贯穿了整个视频始末,直到雨夜中的一声枪响,所有声音戛然而止。
咔嚓——平板被捏变形了。
竹间真翎偷偷打量琴酒,他看起来情绪很稳定的样子,如果不是眼睛在红的话。
银发青年低垂着头,两绺头发垂下来遮住了神色。竹间真翎只能窥见他的眼皮似乎轻微抽搐了一下。
但足够了。
琴酒的心情大多数很容易察觉,愤怒、厌恶、神经质,他的脸上从来不藏情绪。
只有在极致的愤怒,又或者是喜悦,他才会内敛。
对于别人来说,琢磨琴酒的情绪可能是一个难题。但是竹间真翎早就摸透了琴酒的性格。
她喜欢在琴酒心情不好的时候,告诉他更加不幸的消息。
一来,可以欣赏琴酒的反应。
二来,自己的目的也能更好达成。
很快,竹间真翎就听到了预料之中的、阴测测的声音:“所以,你想告诉我,莱伊也是叛徒吗?”
变了型的平板被琴酒甩回后座,他的一双发红绿眼紧摄着竹间真翎的脸,“但是在此之前,你或许应该解释一下,这个视频是谁拍的?”
能近距离拍到诸伏景光和莱伊的接触,却一直没有动作。
如果是组织的人一想到任务失败时的滋味,和那位先生的明夸实贬,以及朗姆酒的嘴角,琴酒的目光越来越阴鸷。
他会一定让他死得很好看。
现在,唯一知道对方信息的竹间真翎,就成了他泄愤的对象。
“是樱田拍的。”竹间真翎似乎没注意到他的目光,“至于莱伊是不是卧底,我觉得我们可以再试探一下——”
“给我一个解释。”
一把枪抵在竹间真翎的太阳穴,枪柄后琴酒的眼神冰冷极了,“那条狗为什么不动手?”
红发女人的眉头慢慢皱起来,像是无法理解琴酒说的话,眼神透露出真切的迷茫。
“你发什么神经。”她说:“樱田根本就不认识诸伏景光。”
竹间真翎无视琴酒的枪口,语气比他更冷:“我压根就没有告诉他任何有关组织的事情,你告诉我,在这种情况下他怎么动手?”
琴酒眼神微微凝滞,他没想到会是这种回答。
很快他的声音沉下来,“你让他去追踪老鼠,却说没告诉他任务内容,你觉得我会信这么可笑的解释吗?”
“我什么时候让樱田去追踪诸伏景光了!”
竹间真翎表现得却比他更激动。她一把挥开琴酒的手臂,攥着他的衣领:“你要不要看看,这栋楼的对面是什么?”
琴酒的记忆很好,他回忆起在诸伏景光藏身的楼道对面,也是个很高的建筑。
似乎是什么医院。
“樱田他在住院,”竹间真翎一字一句地说:“如果你不信的话,你就去亲自看看,烧伤科A6病房。”
琴酒一下子顿住了,他还从来没有碰到过这种情况,被人揪着领子却不能还手。
——因为他理亏。
“你先松手。”
听见琴酒的声音,竹间真翎讥讽地勾起嘴角:“怎么,道歉也不会说吗?”
“”琴酒沉默了一会,“抱歉。”
竹间真翎忍住笑,见好就收地松开了他。
她也有点后怕,这次逗琴酒似乎有点过头了,差点翻车。
好在大和高田市的医院系统很容易入侵,樱田瞬的病历都可以伪造。
竹间真翎避开樱田瞬的话题,转而说起了莱伊的事情。
她知道琴酒虽然大致信了刚才的话,但还是会亲自验证的。与其自己多嘴,不如等他查清楚。
“莱伊是不是卧底,我们还需要再试探一下。”竹间真翎掏出手机,“我们暂时不清楚莱伊是哪一方的卧底,不过我猜测,他不是公安部的。”
琴酒:“那个条子不认识他。”
“不过也有可能他是警察厅、或者是FBI。”竹间真翎说:“总之,我会继续调查,如果确定对方隶属于哪个部门,我会告诉你的。”
“他不一定就是卧底。”
琴酒说:“也许只是想欣赏那个老鼠的死亡画面,只是没想到有人会救他。”
“听起来更像是你的臆想。”
竹间真翎无语地说:“如果是莱伊是FBI,泰国逃跑的几个就能派上用场了。他和我们都困在日本,应该是收不到泰国的消息。即便是知道同伴的消息,只要有异常,我们就能注意到。”
“如果他不是FBI,不过也是正常的筛查流程。你觉得呢?”
对上竹间真翎的目光,琴酒罕见地视线漂移了一下:“你说得对。”
第092章 玩家的存在
竹间真翎假装没看到他闪烁的目光, 说道:“要我说,你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都是因为你自己。”
她的声音平淡, 可话里的意味却有些锋利。
琴酒眯起眼看着她。
“如果你没有因为过于谨慎,将所有事情事无巨细都呈报给那位先生的话,朗姆不会知道Player组织, 他也没机会爬起来。”
“你大可以在结束调查之后, 等待应得的嘉奖。而不是早早地交出一切, 陷入被动的境地。
琴酒的手微微动了一下,他说:“你在指责我?”
竹间真翎双臂环抱,“我以为你在组织十多年早就明白了,等待别人分配资源是很愚蠢的行为。还是说,其实你是个忠心为主的人?”
猎狗死咬猎物不松嘴,在别的组织或许会被忌惮, 但是在黑衣组织里,这种反而是常态。
黑衣组织里多的是妄图以下犯上的不轨者,将猎物交出去,等待主人分配的行为, 竹间真翎实在想不通。
在琴酒定定的目光里, 竹间真翎眉头也不皱一下:“当初我给你情报, 可不是为了你反手交给朗姆的。”
虽然朗姆接手任务不是琴酒的本意, 但他在上报Boss的时候, 就应该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 竹间真翎怎么可能不迁怒他。
空气慢慢粘稠凝滞起来。
他们像是误闯进平行空间, 树林里的虫鸣鸟啼在这一瞬间, 都消失了。
叮铃铃——一阵自行车铃声尖啸着从耳边掠过,竹间真翎不适地捂住耳朵, 目光注意到琴酒似乎笑了一下。
“你想知道我上报了多少东西,没必要这么拐弯抹角。”
琴酒自上而下地俯视她,“你和西拉酒,你和樱田,你想要隐藏的一切,包括审讯室的那个条子,公安部的老鼠”
还有他隐约猜测的大阪黑市事件,他更是一个字都没提。
竹间真翎看到琴酒脸上露出一抹别扭的神色,是那种被人误解之后,愤怒却不屑解释的神色。
竹间真翎慢慢地瞪大了眼,浅金色瞳孔里是一览无余的惊讶。
“等一下,”竹间真翎追寻琴酒的目光,语气三分不信,“你是怎么和Boss说的?”
一道电光突然从脑海中闪过。
竹间真翎瞥见琴酒恼怒的神情,突然拔高声音:“难道你——”
Player组织在雨夜杀人魔,札幌爆炸案,苏格兰叛逃三个案件中的行动,已经足够引起Boss的调查了,琴酒当然不需要多嘴提起她。
也就是说,琴酒压根没把她的内部情报呈上去,而是给了一些明面上的,和她没有关系的。
藤原社,叶一,酒井圆彦都是Player,琴酒没说;
她和“西拉酒”私下合作,琴酒没说;
樱田瞬和钉宫惠的存在,琴酒也没说。
琴酒选择隐瞒,其中固然有巴洛洛酒疑似Player一员,是他失职的原因。但是不管怎么说,琴酒都没有把她透露出去。
竹间真翎想起刚才自己的咄咄逼人:“”
她沉默了,
沉默得震耳欲聋。
琴酒看她这个表情,就知道她想明白了。他嘲讽地牵起嘴角:“道歉不会说?”
竹间真翎眼角抽搐了两下,滑跪得很利落:“私密马赛。”
琴酒的眼神冷冷的,看得竹间真翎眼神左右飘逸。
“对不起,”实在是受不了这种压力,竹间真翎双手合十,语气十分虔诚:“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您就大度地原谅我吧,都是同事不要闹这么难看。”
“而且,你刚才不是也误解我了么,咱俩现在扯平了。”
竹间真翎撒谎得脸不红心不跳,一点看不出,其实她污蔑了琴酒两次。
琴酒额头跳了跳,指着窗外,“滚。”
竹间真翎悻悻地走下车,突然想起什么,回头问:“所以,真的不考虑一下跟我合作吗?”
回答她的是两排汽车尾气。
“男人啊,”竹间真翎搓搓手臂,脸上的笑容慢慢沉淀下来。
她确实是在拐弯抹角地试探琴酒,却不是因为Player的事情。
随着玩家冲突不停升级,她的三个马甲使用得就越发频繁了。
西拉酒是组织的代号成员,是琴酒单线联系的成员。当初为了规避风险选择顶替身份,现在却被绑死了。
而且她也用樱田瞬试探出琴酒对组织的态度
——既不是绝对的忠诚,也不是她能撼动的。
要是琴酒知道西拉酒死了,之前撒的谎就圆不上来了。
竹间真翎叹了一口气,都愿意替她隐瞒情报了,再联手对付一下共同的敌人,会死吗?
琴酒要是听话一点,她才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骗他呢
竹间真翎拢了拢头发,顺着人烟稀少的小路慢慢往前走。
正午的阳光有些猛烈,走到市区里她就不耐烦了,准备打电话让山村喜多来接她。
此时,一辆银色跑车缓缓停在面前。车窗降下,露出里面一张年轻张扬的脸,他笑得灿烂,朝她挥挥手:“大侦探,回事务所吗?”
竹间真翎收起手机,眼皮撩起来扫了他一遍:“你谁?”
青年单手撑在车窗上,“我是你接下来的委托人。”
灰原哀端着两杯咖啡走过去,一人面前放了一杯,然后坐在竹间真翎身边。
“小妹妹好懂事啊,”濑里羽笑眯眯地夸赞道:“比我十二岁的弟弟厉害多了。”
灰原哀撇撇嘴,不屑于这样的夸奖,但没有出声。
因为她刚才查到了,对面青年是日本医药巨头濑里家的长子,也就是濑里家族的继承人。
这样的“大客户”找上门,灰原哀还是懂得分寸的。
见面前的小姑娘羞涩腼腆地躲在竹间真翎身后,濑里羽转回正题:“就是我刚才说的,竹间小姐如果同意的话,委托费50w,三天食宿全包。”
濑里羽说的是三天后在东京举办的虚拟游戏大赛,比赛内容没有公布,但可以确定的是侦探游戏。他想让竹间真翎和自己一队。
只不过,“辛德勒公司?人工智能?”
濑里羽以为她是传统派,主动解释道:“人工智能‘诺亚方舟’的技术已经趋近成熟了,美国的第一轮测试去年就就结束了,五十个人全部正常。”
“托马斯说,如果第二轮测试也成功的话,将会召开发布会。”
“这可是引领一个时代的科技,”濑里羽眼里冒出兴奋的光,“在虚拟世界里玩游戏,想想就刺激。”
得,一个网瘾接班人。
灰原哀在心里吐槽,濑里家族交到他手里,十年之内要变成科技公司。
竹间真翎:“日本那么多侦探,你为什么找我?”
“你不知道吗,”濑里羽惊讶地说:“你现在是日本排行榜第一的名侦探啊!”
竹间真翎挑挑眉,打开手机搜索自己的名字。
#只接杀人案的毒舌女侦探#
#日本新时代的死神#
#72小时破案率百分百的名侦探——竹间真翎#
竹间真翎:“”
“行,我接下了。”
濑里羽笑得更欢了,他掏出早就准备好的邀请函递给竹间真翎,“冠军一定会是我们。”
骚包的跑车驶出视线,灰原哀转过头,“官网上没查到这个游戏。”
“当然查不到,”竹间真翎转了转手里的邀请函,“内部资源只通过血缘关系传播。”
世上最可悲的不是没有门路的人,是连门路的存在都不知道的人。
“权势真是迷人的东西。”
灰原哀却有不同的看法,“过度追求权势的人,都会被权势吞噬。”
竹间真翎笑着摸摸她的黑发,“是的呢,所以朗姆酒会死得很惨。”
灰原哀一愣,正想问什么,就被竹间真翎一把薅起来扔到门外。
“去找博士玩吧,接下来是大人的时间。”
灰原哀:“不要说这种会让人误会的话。”
明明是要处理组织相关的事情,在她嘴里就变成了涩.情time。
竹间真翎挥手目送灰原哀走进阿笠博士家,目光在四周扫了一遍,嗯,今天盯梢的又是生面孔。
她锁上事务所的大门,拉上窗帘。
“莫西莫西,看得到我吗?”
熟悉的声音从平板里传出来,画面里是里卡多无比灿烂的笑容。他看到竹间真翎时,抬手打了个声招呼:“又见面啦,涅露秋。”
“前几天有点忙,忘了恭喜你升职成组织二把手。”
竹间真翎抿一口咖啡,“你想多了。”
里卡多的声音怎么听怎么欠揍,偏偏他对黑衣组织不了解,说出这种话无比正常。
知道自己踩雷的里卡多迅速转移话题,手机画面翻转,露出他所处地方。
竹间真翎一开始就觉得这个地方有些暗,看到全貌之后猛地想起来。
这不就是审讯室么?
“当当,看看这是谁?”里卡多弯腰掐住一个男人的脖子,把他的脸凑到镜头前,“眼熟吗?”
当然眼熟,这就是FBI里的玩家之一。
“草稚叶一,生父生母都不详。”里卡多早就把他查得清清楚楚,“不过却是日美混血呢。”
竹间真翎没有在这个时候说话,静静地等待里卡多的下一步动作。
在竹间真翎以为他要施暴的时候,里卡多却甩开了草稚叶一,重新看向镜头:“涅露秋小姐,我今天找你是因为我发现,这个叫叶一的FBI很奇怪。”
竹间真翎:“哪里奇怪?”
里卡多在审讯室里踱步,竹间真翎的目光就跟随他看遍了整个房间。能确定的是,他现在还在泰国。
“我解释不清,”里卡多像是经历了一番心里争斗,终于停住脚步,从旁边的架子上取下来一根带倒刺的鞭子,“我来给你演示一下吧。”
话音落下的一瞬间,鞭子带着凌厉的破空声,甩在草稚叶一身上。后者没有预料到他会突然袭击,血液飞溅的时候,脸上却是空茫茫的愣怔。
竹间真翎也愣住了。
“看,”里卡多抖抖带血的鞭子,“他不疼呢。”
尽管草稚叶一身上布满了深浅不一的伤口,这一条鞭子依然可以在他手臂上撕开一块皮肉。可他却没有哀嚎,甚至连闷哼都不曾发出。
等到他反应过来,异常早就被两个人看在了眼里。
里卡多把鞭子扔掉,走出审讯室后,才吸了一大口气,“其他人都会疼,他们还会求饶,但是这个家伙古怪得吓人。你知道原因吗?”
竹间真翎:“不知道。”
里卡多收回视线,语气郁闷极了,“原本我是想问西拉酒先生的,可是听人说你升职了,才想问问你知不知道对这个情况。”
他说着说着就蹲在了地上,原本只到耳朵的金色卷发,现在已经超过了耳垂。仅仅是一点的差距,他整个人的气质截然不同,和两个星期前的潇洒相去甚远。
“你,”竹间真翎语气微妙:“你现在没事吧?”
好好的一个白切黑,怎么变成了阴暗批了。
“多谢关心,”金发青年搓了搓头发,没什么形象地瘫在地上:“只是最近没怎么睡好而已。”
“我一闭眼,就是那幅古怪的画面——你知道我当时为什么会被FBI抓到吗?”
竹间真翎顿了一下,她似乎猜到里卡多想说什么了。
“他,”里卡多伸手指向房门里,“我说出来你都不会信,他的手臂会延长,就像《海○王》里的路飞一样,嗖地一下就把我抓住了。”
竹间真翎:“”噗。
里卡多眼里再次浮现出迷茫:“我去看了心理医生,医生说我是创伤后遗症,一切都是臆想,是幻觉。可是那家伙不怕疼,总不是我的幻觉吧。这完全解释不通。”
竹间真翎在他说出《海○王》时就已经憋不住了。
难怪他失眠,正常人都睡不着。
“我根本就没出现幻觉。”里卡多十分疲惫地说:“心理创伤就更胡扯了。我还不至于因为一个FBI出现心理创伤。有问题的不是我,是里面那个家伙!”
竹间真翎的拳头抵在嘴边,忍住笑意。
看见竹间真翎没有反驳他,里卡多颇有种找到知己的感觉,继续说:“说不定他其实是侵略地球的外星人,背后有一个恐怖组织呢。”
竹间真翎轻咳一声:“你真的这么认为吗?”
里卡多的脸凑到镜头前,“当然。你知道吗,我甚至想过,万一他是不死人呢,万一他真的是外星人呢?”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的想象力这么丰富,”竹间真翎给出意见:“想确定他会不会死,你试试不就行了么。”
“我就知道你懂我!”里卡多眼里迸发出喜悦的光,“是啊,只要把他杀了,我就不会失眠了。”
里卡多从来不是犹豫的性格,从开门,到拔枪,打开保险栓,开枪,一整套流程毫无停顿。
彭——草稚叶一压根没预料到里卡多前一秒还在忌惮他,后一秒就拔枪。
“滴滴滴——嘟嘟嘟——”诡异又耳熟的音乐在不大的房间里响起,传到竹间真翎这边有些失真。
【全服通告:玩家[草稚叶一]已死亡。】
竹间真翎偏过头,在诡异尖锐的音乐里无声地笑了起来。
忍不了了,里卡多的表情太搞笑了。
“你看到了吗?!”
音乐声很快就停止了,里卡多惊愕地指着空荡荡的地面,想要通过竹间真翎确认自己没有出现幻觉。
然而一转头,就发现镜头里的女人差点笑到桌子下面去了。
“你知道!”
里卡多差点要跳起来,他终于反应过来竹间真翎一直在逗他。
“哈哈哈哈”竹间真翎捂着肚子,逗里卡多比逗琴酒有意思多了。
里卡多扒着手机,好奇心都快要把他的胸口冲破了。
看竹间真翎笑够了,他才急切地问:“他是什么东西?”
竹间真翎擦擦眼泪,“就是外星人啊。”
这群自认为高贵的玩家,从不在非主角面前隐藏天赋,被发现也是迟早的事。
只是竹间真翎没想到,第一个察觉到异常的竟然是里卡多。
原本竹间真翎想找里卡多合作,利用FBI圈套赤井秀一。谁能想到她还没开口,局势就倒转了。
里卡多发现了玩家的存在,可他对此一无所知,所以竹间真翎顺水推舟,让玩家彻彻底底暴露在里卡多面前。
这下就不是她找里卡多合作,而是他要求着她了。
果不其然,面对竹间真翎“趁火打劫”,里卡多不仅没有生气,反而充斥着跃跃欲试。
“任务完成之后,你会告诉我他们是什么东西吗?”
里卡多喜欢新鲜感,一生也都在追求刺激。而“玩家”的出现直接打破二十多年的世界观,让他整个人都亢奋起来。
在激动兴奋之余,里卡多背后冒出细细密密的寒毛。
他的眼前仿佛有满天星辰往下坠。那种对未知的恐惧,对巨大的无法撼动的事物的震撼,一齐压下来。
里卡多目光灼灼地盯着竹间真翎,她的红发在昏暗中,仿佛一把燃烧中的火炬,忽明忽暗地朝他涌过来。
他恍惚间觉得,她就是神秘本身。
“当然,”竹间真翎眨眨眼,回答得干脆。
只有竹间真翎可以掌控全局的时候,她才会发出邀请。
正是因为确定了他能被自己掌控,她才不吝啬承诺。
但是里卡多却不知道,他说:“所以这算是我们之间的秘密吗?”
竹间真翎刚想点头,耳边突然响起系统的声音。
【不限时支线任务[黑白斗兽场]已开启,参与人数4-6,正在匹配玩家中】
【您已锁定[黑白斗兽场],参与人数4+/4。】
第093章 虚拟比赛(1)
莱伊从财务室出来时, 波本正倚在柜台前,和女前台谈笑风生,一张脸笑意盈盈的。
莱伊本想当做没看见直接略过他, 却被叫住了。
“呦,莱伊,听说你要出国做任务了。”波本单手插在兜里, 脸上是莫测的笑容, “真是一件好事, 不像我们只能闲到发慌。”
莱伊把机票塞进口袋,瞥了一眼碍眼的家伙,“我以为你不会那么闲,毕竟晚上还要去当牛郎。”
他在嘲笑波本的honey trap。
波本脸上的笑容没有一点变化,只是稍稍眯了眯眼,盯着莱伊离开的背影。
回想起莱伊出来时手里的东西, 他转头问女前台:“真是个不解风情的家伙,不知道琴酒为什么让他去意大利做任务,他只会把任务搞砸吧。”
波本有一张好脸,露出这种抱怨的神色, 也不会让人觉得厌恶。而是不自觉就跟他一起同仇敌忾了。
“不是意大利, 是泰国。”女前台微笑地说。
后勤和财务虽然是边缘部门, 但这里又是人员交流最频繁的地方。作为前台招待, 她知道太多小道消息和隐私了。
而且莱伊的行程也不是什么秘密。
波本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又和她闲聊了几句, 才走进财务室。
等到女前台重新回座, 身边好友使了个眼色:“对他有意思?是个代号成员呢。”
“别想了, ”女前台头也不抬地说,“这种人我可找惹不起。”
“那你还跟他聊了这么久?”
女前台打字的动作一顿, 脸上的表情变得意味不明。
因为莱伊去泰国做任务的消息,本来就是有人要散布出去的啊
波本报销完之后,驱车离开基地。一路上他都在思考泰国的任务会是什么。
而且为什么执行任务的会是莱伊、基安蒂和基尔?
窗外景色不停倒退,波本皱着眉,将以往发生的事情在脑中总和、分析起来。
除去涅露秋,情报组目前只有六个人,一次性派出去了三个人,琴酒不怕出意外吗?
还是说,琴酒确定情报组不会在这个时刻搞事?
突然太阳穴一阵鼓胀钝痛,波本立刻踩下刹车。
整整一个月,他一直在通宵。除去应对组织以外,他这几天还在探查Player组织的信息。
但是结果是:什么都没有。
虽然雨夜杀人魔案是Player组织第一次冒头,可当初的线索早就断了,唯一的死者金发男的身份也不可查。
至于接下来的各种凶杀案,爆炸案,要么线索在罪犯身上断掉,要么就是压根找不到犯罪证明。
所以波本对Player的探查进度,就停在了涅露秋提供的证据上。
想到涅露秋,波本的脑袋更疼了。
他是真不愿意跟她接触,可是偏偏这个家伙手上的信息又是最多的,还软硬不吃。
还有景光安室透沉沉地叹了一口气。
不搞清楚Player的信息,他就不知道景光是不是在他们手里,是不是还活着。
正常人做事都有目的,尤其是搞出从黑衣组织和公安手里劫人这么大的动静,所图谋的肯定不小。
可是Player不是正常组织啊,他们的行事风格诡异莫测,就像涅露秋一样。
就在这个时候,属于公安的手机响了起来,打断波本的沉思。
是风见裕也发来的信息。
“虚拟大赛。”
得知涅露秋参加了这么莫名其妙的比赛时,波本的警惕雷达就动了起来,于是从警方内部拿到参赛资格。
邀请函是上午拿的,比赛现场是下午到的。
波本到的时候,比赛现场还没多少人。他一眼就看到角落里的竹间真翎。
她整体打扮很有复古风味。红色丝绒长裙,头上戴一顶帽子,黑色网纱遮盖小半张脸。即便是有绿植遮挡,也有不少人频频往那边看。
她侧身和一个年轻男人说了些什么,对方转头又看向同伴交谈一番,纷纷点头。
波本认出那个年轻人是濑里羽,濑里家族的继承人。于是看着竹间真翎的目光里警惕夹杂着不善。
她总是用这个伪装出的干净身份,心怀鬼胎地接近日本的大好青年!
恶毒、歹毒、心怀不轨的女人!
竹间真翎正在和濑里羽商讨比赛分组情况,突然感觉背后发凉。她一回头,就注意到安室透目光沉沉,仿佛她害了什么人一样。
濑里羽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认出了安室透,并且把他不友好的目光当成了宣战。“这不是毛利侦探的弟子吗,他也参加这次比赛啊,棘手了。”
“呵,”竹间真翎不屑地抱臂,“别说一个还没出师的徒弟,就算是毛利侦探亲自来了,我们也不会输。”
输给波本,这就涉及到了自己“组织三把手”的尊严。
“是啊!我们请来的可是破案率100%的日本第一侦探,毛利侦探已经是过去式了。”濑里羽海豹鼓掌:“这次冠军绝对是我们的。”
小团队们被他的自信感染,一个个对安室透都不屑起来。
安室透:“”一群傻子。
他默默地走开了,却正好撞上带着一堆孩子的毛利侦探。
“安室,”毛利小五郎惊讶地说:“你也来比赛吗?”
安室透没有回答,他觉得涅露秋出现的比赛肯定不同寻常,所以不动声色地试探道:“我听说这次虚拟大赛是内部邀请制,一共只发了50张邀请函,老师您怎么拿到的?”
“是小兰姐姐抽奖抽到的啦,”柯南推推眼镜:“她一次性抽出了三张一等奖呢。”
毛利兰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就是运气比较好啦。”
安室透:“这样。”
这已经不是比较好的程度了吧,谁会一次抽到三次一等奖啊。
柯南问道:“那安室哥哥是怎么拿到这么‘珍贵’的邀请函呢?”
安室透瞥了他一眼,“一个朋友送的。”在柯南第二次发问之前,他迅速转移话题,“我刚才听到竹间侦探已经提前找好队友了,毛利老师呢?要不要和我组队?”
柯南一听竹间真翎也在这里,立刻就放弃试探安室透,噔噔噔跑去找她去了。
毛利兰赶紧带着几个孩子追过去。
“终于走了,小孩子就是烦人啊。”毛利小五郎伸了个懒腰,“要不是委托人要参加比赛,我才不会玩什么虚拟游戏呢,那是你们年轻人的世界。”
“委托人?”
“神秘的委托人,”毛利小五郎咂咂嘴,“不出声不见面,委托费倒是给的大方。听说他是想赢下这次比赛的奖品。”
在他们谈话的期间,会场里的人慢慢多了起来。安室透粗略的扫了一眼,忽然发现,参赛者竟然大多数都是一对一对的。
而且都是侦探+委托人这种组合。
“占星侦探,读心术侦探,号称马普尔小姐在世的奥莉侦探……还有白马总监的儿子。”毛利小五郎也发现了不对劲,“一个比赛,怎么有名有姓的侦探都来了。”
50个名额,侦探就有15个。剩下35个人,除了几个未成年,都是委托人。
毛利小五郎迟钝的大脑开始运转,“这个比赛是怎么回事啊。”
他只知道官方邀请函上写得侦探类比赛,应该就是比破案速度吧。但一个人工智能的测试需要这么多侦探吗?
未免也太动真格了吧。
安室透也察觉到几分不对,他猛地扭头看向竹间真翎。
难道这又是涅露秋的阴谋吗?!
……
而竹间·阴谋家·真翎正被柯南烦得不行。
“不行就是不行,”她抱着手臂:“你会拖我后腿。”
柯南不服气,“怎么可能!我可是总之,谁拖谁后腿还不一定呢!”
竹间真翎气笑了,她伸手摸向大腿,一边说:“你是不是最近皮痒了,忘了我是谁?”
看到她的动作,柯南被蒙蔽的理智骤然回笼。他尴尬地后退两步,贴在墙上,“哈哈,大姐姐,别动手别动手。”
竹间真翎冷哼一声收回手,“欠揍的家伙。”
她也不是真的打算教训柯南,而是想问问情况。
但问话之前,她必须先压压这小子的气焰,不然还不得嚣张到天上去了。
发现她没有生气,柯南小心翼翼地挪了挪脚步,谄媚道:“小兰抽到邀请函之后,毛利叔叔就收到了委托。”
竹间真翎眉头一跳。
“我觉得很奇怪。”柯南打量着她的神色,“而且你没发现来的人,全都是侦探吗?”虽然中间还夹着两个组织成员。
“我还没瞎,不用你说。”
竹间真翎沉思:“毛利那边的委托是什么情况?”
“委托人让毛利叔叔赢下比赛,拿到最终奖品,会补上剩下的50w尾款。”
光是尾款都要比濑里羽给她的报酬还要多了。
什么奖品需要这么多人抢?
竹间真翎摩挲着手指,她不觉得濑里羽有心瞒她。因为这两天的接触,她都要把他五岁尿床的糗事扒出来了。
他委实不像故意坑她的样子。
而且除了这个诡异的虚拟游戏,竹间真翎捉摸不透的还有系统任务。
【黑白斗兽场】
不说什么是“不限时任务”,就是一个任务被分为上下两部分,就已经让人感觉奇怪了。
更重要的是,上半部分的任务目标是[莱伊威士忌];下半部分是[琴酒]。
所以,斗兽斗得就是他们俩呗。
但是,四个玩家真的搞得过莱伊和琴酒吗?
竹间真翎幻想了一下那个画面,忍不住发笑。
难道这局游戏,终于要轮到她躺平了吗?
看到竹间真翎的恶人笑,柯南头皮一阵阵发麻。
总感觉,又有谁要倒大霉了。
第094章 虚拟比赛(2)
竹间真翎把死缠烂打的柯南扔给了毛利兰, 自己端着红酒靠在走廊的墙面上。
主办方刻意把全日本的侦探聚集起来,一定不只是为了测试什么人工智能。
原本她接下濑里羽的委托,只是对原剧情里的“诺亚方舟”感到新奇, 现在是真真正正地好奇了。
注意到后台走出几个疑似主办方的陌生人。竹间真翎将红酒一饮而尽,顺着人群聚了过去。
“女士们先生们,下午好。”主持人面带微笑地走上讲台:“在座的都是日本杰出的侦探、成功人士, 我代表辛德勒公司, 欢迎各位的莅临。”
接下来就是一长串的夸奖和介绍, 然后是辛德勒公司的有关诺亚方舟的未来规划和理念。总之要多厉害有多厉害,要多尖端有多尖端。
“真是无聊的开幕。”
安室透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背后,看见她转身,挑眉笑了:“没想到你也会参加游戏比赛。”
竹间真翎:“我也没想到,你会参加游戏比赛。”
安室透假装没听出她的敷衍,说道:“合作吗?”
竹间真翎奇怪又惊讶地看着他, 安室透一动不动任由她看,末了还补一句:“你总不会自信到一个人要对抗那么多侦探吧。虽然你升职了,但我们以前勉强算是同事,与其和陌生人组队, 你不如选我。”
“你很像在自我推销的牛郎。”竹间真翎点评了一句。
“你不是第一个这么说的, ”安室透毫不在意地笑了, “所以你要点我吗?免费的。”
“真的?”
安室透歪头凑近她, 将脑袋低到跟她平视, 鸢紫色眼睛就从发丝间露了出来。当他全心全意地注视着她时, 这双灵动的眼变得多情起来。
“当然是真的。”
竹间真翎垂着眼看他, 像是在思考, 然后抬起手捏住了安室透的下巴。
两人的皮肤之间隔着一层薄薄的、不算柔软的黑纱,原本应该轻柔的、属于人的温热消失了, 只有粗糙的触感越发鲜明。
不太舒服,但能忍受。
安室透眼睑微微颤动,依然笑盈盈地望着她。
“任何不需要付钱的商品,暗中的价格往往让人无法忍受。”
女人的手滑到他的面颊,滑到他的颧骨,拇指轻轻地摩挲着他的眼底:“不过,你很漂亮。”
不管是语言还是动作,都极尽羞辱。安室透的笑意慢慢沉积下来。
竹间真翎嗤笑一声,松开他,“如果嫌平时工资太低,我可以介绍你去银座,你的张脸绝对可以当头牌。”
安室透:“这就算了吧,我还不缺钱。”
他不自觉地摸了摸眼角,突然感慨道:“我还以为你刚才会一巴掌扇过来呢。”
“如果你想的话,”竹间真翎抱胸斜睨他
在他们交谈的期间,主持人已经迅速过了一遍流程。整个会场的灯光骤然熄灭,众人这才看清,正对所有人的墙壁上有一个巨大的logo。
“衔尾蛇?”
在不知道谁的惊呼声中,衔尾蛇从中间裂开,显露出隐藏在里面的另一间回厅。
等到灯光重新亮起时,众人才赫然发现主持人已经离开了。
众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柯南仗着自己是小孩,欢呼雀跃地跑了进去。所有人见状也都跟了进去。
这间会厅整体呈圆形,一进门就能看到中间靠着圆柱摆放的五十台游戏舱。和科幻片中的全息舱不同,这里只需要接入头盔。
所有人在唯一一个接待员指引中,根据邀请函上找到属于自己的游戏舱。竹间真翎排在33号,她坐进椅子中,右手边的面板上赫然也是银色衔尾蛇图标。
但她没有急着按照说明书接入头盔,而是观察了一下其他玩家。
濑里羽他们在前十号看不见,而竹间真翎左边和右边的两个早就闭上了眼,再远的都是陌生侦探。
如果平时她有功夫参加侦探活动,就不会除了安室透、毛利小五郎之外,一个人都不认识了。
吐槽了一下组织的社畜生活,竹间真翎取下头盔戴上,然后躺进座椅里。充气靠垫极为柔软地将她全身裹住,仿佛陷入棉花里。
在意识昏昏沉沉,即将彻底消散的时候,游戏厅里突然有人吵起来。
她猛地聚集了一些意识,睁开眼看过去。模模糊糊间有几个人正在激动地挥舞双手,似乎在和接待员争吵着什么。
“凭什么我为什么不能参加”
“游戏舱故障”
竹间真翎皱起眉头,想要再晚一点进入游戏,然而意识和身体不断地下沉,一片黑暗之后,是刺眼得纯粹白茫
恍惚间她听到很轻的滴滴声,再睁开眼时,就被一阵猛烈的飓风差点吹飞。
狂风暴雨里,脚下的地板在不停震颤。竹间真翎立刻蹲下身体保持平衡,却不敢随意移动,因为四周太黑了,她什么都看不清。
竹间真翎贴伏在冰冷的地板上,摸到不属于木材、石板之类的触感。再加上耳边呼啸风声里的哐啷哐啷,她猜测自己应该是在火车上。
是在火车车厢的上面。
在她意识到自己的位置很不妙时,眼前突然出现一个发散的白圈。
竹间真翎盯着它,看到它越变越大,越变越亮,她再也无法睁着眼,才意识到那不是白圈,而是对面火车发出的远光。
在白光瞬间照亮四周时,熟悉的沉坠感再次袭来。
暖意从头顶蔓延至全身,竹间真翎睁开一只眼,发现自己已经身处在了熟悉又陌生的街道。
熟悉是因为这里依旧是日本,陌生是这不是现实中任意一处地界,像是各种住宅区随意拼凑在一起。
竹间真翎很快就放弃了从环境里分析游戏任务。
她抬起手,视野右上方有一张缩小的地图。自己的位置用绿点标注出来,她附近则是有一些不停移动的蓝点。
按照一般逻辑,这群蓝点对应的就是她此次的队友。
在不知道具体情况的时候,竹间真翎更倾向与队友汇合。于是她果断朝最近的一个蓝点靠近。
巧合的是,那个蓝点也在同一时间开始运动,看方向就是朝自己来的。
竹间真翎挂上平和的笑容,打算抢占话语先机。然而在走出拐角看到对方的时候,两个人都是一愣。
竹间真翎看着安室透,安室透看着竹间真翎,两个人一起陷入了诡异沉默。
当安室透注意到竹间真翎眼神一个劲地打量他的肩膀时,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
安室透:“”
竹间真翎在他打量自己的功夫,也低头看了一眼。?
“安室你傻站着干什么呢,”毛利小五郎走过来拍拍安室透的肩膀,“看看我,是不是宝刀未老啊,就算十多年没穿这身警服,还是那么帅气。想当年我还是在警校的时候,追我的女生能从门口排到北海道。”
说完,他捋了捋大背头:“这就是警校第一的含金量,你不懂。”
毛利小五郎转头看到竹间真翎,眼前一亮,夸赞道:“竹间小姐,你真的很适合这一身。有考虑过考警校吗?”
安室透和竹间真翎一起沉默了。
——因为他们都穿着警服。
竹间真翎移开盯着安室透警徽的目光,想到自己也是这么一身,露出尴尬中带着一点无语,无语里又有一点愤怒的笑容:“没考虑过,谢谢。”
毛利小五郎遗憾地说:“真可惜,警校要失去一个警花了。”
看着竹间真翎的脸色越来越黑,安室透赶紧打哈哈说:“毛利老师,该去找下一个队友了。”
他怕毛利再说下去,竹间真翎要原地爆炸了。
同阵营的玩家分布的地方都离这里不远,等到全部集合时,竹间真翎才反应过来,自己被分配到了[警察]阵营。
看着眼前一群蓝衣警察,竹间真翎突然感受到了游戏的满满恶意。
“一共23个[警察],”职位最高的玩家编号为11,她数完人数之后说:“几乎是全部玩家的一半。”
主办方不提供线索,他们只能靠猜。
既然一半的玩家是[警察],另一半的玩家会不会就是[凶手]?他们的任务会不会就是逮捕凶手?
“23个人差不多是一个系的总人数。”安室透说。
听到他的提醒,其他的人纷纷开始在身上找线索。有几个人翻出了警察手册,上面的确证明他们都来自搜查一课强行犯一系。
“难不成我们在查什么案子,”11号玩家猜测道:“所以整个系的人都出动了。”
强烈的即视感让竹间真翎想起了游戏之外的游戏。
【系统,在?】
竹间真翎在脑海中呼唤了一声,等了几分钟也没等来任何回应。
瞧着侦探们热火朝天地、一言一语地交流起来,竹间真翎走到角落里,却怎么也打不开游戏系统了。
竹间真翎眯了眯眼,仰头望着明晃晃的日光。
异常是从她进入这个虚拟游戏开始的。
安室透余光注意到游离在所有人之外的红发女人,她抱着手臂站在阴影里。蓝色警服把她身形勾勒得极为挺拔苍劲。红色高马尾垂在身后,宛如一道山红花瀑布。
毛利小五郎没说错,她确实很适合这身衣服。
但是一想到她的真实身份,安室透就怎么看怎么古怪。
突然,安室透发现她像是感觉到什么,朝街道尽头看去。
一个矮个子男人跑过来,一边跑一边喊道:“警官——又有人死了——”
第095章 虚拟比赛(3)
死者是掘口三郎, 是游戏虚构的一家建筑公司的经理。
玩家推开门的一瞬间,原本亮堂的屋子骤然暗了下来。鼓动的窗帘、流淌的树影几乎在同一时间凝固成灰色的阴影。
“卧槽!”
遮挡日光的云层散去后,被忽略的所有信息一齐袭来。最先走进房间的11号被吓了一大跳。
尸体在沙发上仰躺着, 他的脖颈有一道巨大的伤口。而不远处,另一具尸体倒插在地窖里。
一群人面面相觑,被这种毛骨悚然的画面冲击到不知道该说什么。
“先把尸体搬出来吧。”
几个男玩家把尸体平放在地上, 通过她身上的衣服和戒指, 初步猜测死者是掘口太太。
她似乎在生前遭受了折磨, 五官损害得很严重,已经辨别不出身份了。
参与游戏的要么是侦探,要么是侦探爱好者,他们都不需要吩咐,就开始兴奋地四处搜查线索了。
安室透没有选择跟大部队一起行动,而是跟一个玩家找到报案人。询问之下得知, 这是[都野市]发生的第二起密室杀人案了。
“我是掘口家的房东,掘口一家人都很好,从来不拖欠房租。但是到今天为止,掘口太太已经拖延了五天的房租, 而且手机上也不回短信。我觉得很奇怪, 才准备上门看看。”
他从玄关拿出一把钥匙:“钥匙只有两把, 一把在我这里, 一把在掘口太太手里。我就是用自己这把开的门。”
安室透问他为什么确定是密室杀人, 房东反而很诧异:“警官你忘了吗, 你们就是在调查之前那起密室杀人案才来这里的啊。”
原来他们是在出勤安室透捏了捏鼻梁, 装出疲惫的样子, “我差点忘了。”
然后他仿佛随口一提,“你是觉得, 上一起密室杀人案和掘口夫妻被害案有关系吗,你知道什么?”
这个房东摆明了是线索,说不定能从他身上问出什么。
然而房东摇摇头,表示自己不太清楚。但过了一会,他又跟安室透说:“那间房子,”
他指着窗外道路尽头的一间不起眼公寓,“隔壁住着一位警察,前几天他不在家。但是今天是他女儿的生日,他应该回来了。你们可以去问问他。”
右上角原本固定在0.5%的进度条,因为房东提供的这条线索,往前走了一格。
但安室透不急着立刻出去,他戴上手套,在客厅里查看起来。
不放过一个线索,但也不代表就应该冲动行事。目前最重要的就是先把掘口家的案子破解了。
如果这是密室杀人,不管是利用机关还是别的什么,总会留下线索。
首先,第一案发现场是客厅,这是毋庸置疑的。且掘口三郎坐在会客厅沙发里,桌子上摆着三个杯子,说明凶手是他熟悉的人。
也就是说,接下来要探查掘口三郎的关系网。
安室透翻看着记录本,掘口太太有写日记的习惯,也会记录下的每一笔的家庭支出。总体看起来是一个精打细算的家庭主妇。
但是,掘口太太的日记本里没有出现什么特殊线索。
安室透合上日记,回头观察被一群人围着的两具尸体,心里满是疑问。
凶手先后谋杀掘口三郎和掘口太太,是出于激情犯罪,还是有预谋?
损害掘口太太的脸,是基于仇恨?厌恶?愧疚?还是宗教原因?
虽然这只是一个游戏,但久违地让安室透有了种探索的愉悦。
因为知道是假的,他才得以遗忘现实中的责任,在游戏里片刻喘息。
不过,目前看上去这个游戏也没那么简单。在不清楚游戏的内容是不是破案,没有更多目击者,也没有法医,只能凭借[警察]们层次不齐的探案水平。
如果是真的警察,安室透还没那么糟心。但这可是一群披着警察外皮的侦探啊。
警察无能至少听话,但这群侦探一个个就像准备大展身手的拳击手。安室透听着楼上的争吵,沉沉地叹了一口气。
“你觉不觉得,这个画面很像爱伦坡的一个案子?”一道熟悉的声音在响起。
是人群最中间的濑里羽,他观看着竹间真翎检查尸体的动作,一边说话一边记录着什么。
濑里羽见竹间真翎没回应,继续说:“两个死者,密室杀人,一个呈倒栽葱的姿势,游戏制作组应该是借鉴了《毛格街血案》。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我们就应该出去找找有没有暗道。”
他的话音刚落,就有一个人接了话茬,示意所有人出去找找看。
“蠢货。”竹间真翎摘掉手套扔进垃圾桶,“窗户开着算什么密室杀人,你的脑子是被狗吃了吗?”
眼看即将爆发矛盾,濑里羽赶紧站出来指着窗外:“我们去调查院子里吧,说不定凶手就是从那里逃跑的呢。”
看到眼前这出的安室透突然觉得,当初的自己太蠢了。
明明涅露秋对一般人的嫌恶早就超出了“毒舌”的范畴,他竟然还给她找了那么多借口。
“这是什么,”濑里羽发出一声惊呼,然后从死者的衣领里抽出一条金色丝带,“掘口三郎平时难道会打丝带吗?”
5号玩家不以为意,“或许是他太太的。”
但是在下一秒,进度条竟往前窜了一大步,来到了10.5%。
这条金丝带就是关键证据!
有几个年纪偏大的玩家注意到这条丝带,脸上露出惊疑的表情。
“森田,你怎么了?”
森田版助是一名侦探。虽然现在已经沉寂了,但曾经却是比毛利小五郎还要有名的侦探。他犹豫地看着濑里羽手里的丝带说:“二十二年前,日本有一起非常轰动的连环杀人案——‘金绸缎案’。凶手会在每个死者身上藏一条这样的丝带。”
他说完,立刻就有女玩家去掘口太太身上翻找起来。
“呕——”当他们见到第二条金丝带的时候,见识少的玩家已经吐了。
因为它是从掘口太太已经不能称为嘴的部位抽出来的。
在场的大部分人年纪都不大,都没听过这个案件。而年长一些的,也没几个会关注这起案件,于是森田版助成了人群焦点。
濑里羽把金丝带扔到沙发上,问:“森田侦探,金绸缎案件的凶手是谁?”
如果游戏任务真的是基于现实中的案件,那么凶手肯定也有迹可循。然而就在所有人都期待森田能说出凶手的身份时,他却摇头了。
“金绸缎案件,凶手并没有落网。”
即便众人再不可置信,事实就是如此。濑里羽问:“嫌疑人呢,不会连嫌疑人都没发现吧?”
“确实有过一个嫌疑人。”森田版助说:“不过在警方准备逮捕他时,他就自杀了。后来根据其妻子的证词,警方判定他是无辜的。”
“那他为什么要自杀?”
森田版助脸上露出复杂的表情,“因为他是金绸缎案最后一位受害者。从那之后,凶手就再也没有杀过人了。”
当时所有人都猜测,最后的死者一定是知道什么。或者说凶手拿什么威胁了他,才会带着全部的秘密自杀。
“也就是说,最后一位可能见过凶手的人也死了。”濑里羽挠挠头,“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办?”
他只是探案爱好者,却不擅长破案,否则他也不会花钱雇佣竹间真翎了。
安室透一直在默默地观察所有人,在这个时候,他却出声了:“我们应该去探查一下掘口家的邻居和朋友,也许是熟人作案。”
长时间都没有找到有效线索,已经初步磨灭了这些侦探各具特色的性格。他们中的大部分人开始寻找团体,自发从领导者降到了被领导的地位。
而此时,安室透颇有条理的分析瞬间得到大多数人的同意,于是他自然成了一群人的领导者。
但是安室透知道这些人的服从只是暂时的,所以他开始分派任务。
掘口一家的人际关系很好查,这也是游戏提供的帮助之一。
23个人被安室透分为8个小组,而他和濑里羽、竹间真翎是最后一组。
安室透看向竹间真翎,笑了笑:“你应该不会介意吧。”
他设想中,她或许会恼怒,或许会讥讽,但她此时的表情是他根本没想到的平淡。
她说:“不介意,你随便吧。”
竹间真翎不介意的话,濑里羽自然也没意见。于是三个人一起行动起来。
安室透循着房东给的提示找到了第一起案件的事发地。
这栋两层别墅已经被封住了,看门口的痕迹已经是荒废几天了。安室透没有进去,而是转身往隔壁走。
隔壁就是钉宫警官家。
安室透抬起头,二楼的书房有一道人影走过去,果然就像房东说的,钉宫警官会在这个时候回家。
他按下门铃。
在等待时,安室透打量起这个院子来。前院冷冷清清的,连一棵树都没有。只有二楼一间房间在摆着两盆小花,否则怎么看都不像有人居住的地方。
大概过了五分钟左右,大门从里面打开了。
一个穿着湛蓝和服的青年走出来。他的身材高大健壮,步履沉稳,逐渐靠近时破有种压迫感。而他锐利的目光和表情,莫名地让安室透想到曾经的鬼冢教官。
钉宫警官看到安室透三个人,皱了皱眉,说:“你找谁?”
“钉宫警官”
安室透刚刚张开嘴,却在看到男人身后的小女孩时,骤然哑巴了。
濑里羽的反应则更为夸张,他猛地回头看向竹间真翎,然后再打量那个红发女孩,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你女儿?!”
第096章 虚拟比赛(4)
安室透捧着杯子坐在沙发上, 目光频频看电视机前的小小身影。
濑里羽自觉失言不敢靠近竹间真翎,只能和小女孩玩耍。
说是玩耍,其实是濑里羽在单方面聒噪, 十多分钟里小女孩一直在保持沉默。
他又忍不住拿小女孩和身边某个家伙比较起来,她们二人都是一样的红发,浅色的眼睛。但是仔细看的话, 又觉得各有各的不同。
但是要安室透说, 她们两个与其说是母女, 不如说一个在幼年期,一个是成年期。
只是安室透觉得,竹间真翎幼年期不会这么安静。
安室透想起竹间真翎的资料,再次看了一眼小女孩,问道:“钉宫警官,您的女儿今年多大了?”
“5岁。”
确实跟金绸缎案发生时年竹间真翎同样的年纪。
或许因为对方是警察, 又或许钉宫警官看上去严肃又认真,和安室透接触的那些靠谱前辈极为相似,他提醒道:“五岁的孩子正是行为活泼、思维完善的时期,按理来说应该沟通欲望大幅增长, 但是您的女儿”
他想提醒对方注意是否是自闭症, 结果钉宫警官只是用一句“她天生就是这样”把他堵了回来。
安室透便不再把更多注意放在小女孩身上, 毕竟只是这一个游戏。
一个侦探游戏
“昭子, 我可以叫你昭子吗?”
濑里羽一边拨弄着积木, 一边看着钉宫昭的眼。
她没有理会他, 自顾自地看着绘本。
“你不觉得你和那边的姐姐长得很像吗?”
钉宫昭依然没有搭理他。
濑里羽挫败地趴在地上, “你妈妈上哪去了?”
这下钉宫昭终于有反应了, 她从绘本中抬起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濑里羽。
濑里羽有种自己在被她审视的错觉, 然而渐渐地,他意识到钉宫昭不是在看他,而是穿过他的肩膀,看着电视柜上的照片。
濑里羽跟着也看过去,电视柜上有几张双人相片。上面的男人就是钉宫警官,而那个女人应该就是钉宫夫人。
虽然她也有一头红发,但五官柔和舒展,和竹间真翎、以及钉宫昭完全不是一种风格。
“那是你的妈妈?”濑里羽转头问钉宫昭,却突然发现钉宫昭不知什么时候不再看相册了,而是在看他。
濑里羽发觉这一点后,背后瞬间冒出细密的冷汗。
他不敢再追着问这个问题了,僵硬又不适地低下头,目光正对着钉宫昭一直观摩的绘本。是一条弯弯曲曲的蛇,头尾相连。
衔尾蛇。
濑里羽看着这条画得极为可笑的蛇,想起无数次在游戏里出现的银色图标。
或许这不仅是辛德勒公司的logo,也暗藏着什么深意呢?
他很想问钉宫昭,然而钉宫昭重新垂下头,又不搭理他了。
好在这个时候,安室透已经询问完上一起案件的始末,准备离开了。濑里羽赶紧站起来,拍拍衣摆跟上去。
但是在走出大门的最后一瞬间,他鬼使神差地回头看过去。那道略显瘦削的身影依旧坐在地上,钉宫警官略过她,就像略过一张椅子、一个玩偶,丝毫没有任何停顿。
虽然知道是游戏,但濑里羽还是皱起眉头,“你们不觉得,钉宫警官压根不在乎自己的女儿吗?”
他把钉宫昭刚才的异常,解释为不会正常地和人交流。那些自闭症患者,或者精神疾病患者,他们的眼神往往都会让常人难以接受。
濑里羽觉得,钉宫昭也是这样。
安室透看了他一眼,说:“所以你在她身上发现虐待的痕迹了吗?”
“没有。”
“不是每个父母都会爱自己的孩子。”安室透想起曾经的板仓绫子,感慨地说道:“幸好这只是一个游戏——你干什么?”
“不要紧张,”竹间真翎看着突然警惕起来的安室透,好笑地说:“我的警徽落在里面了,我去拿一下。”
说完也不等安室透两人的反应,转头就走。
大约过了两分钟,她的身影重新出现在篱笆后面。
“走吧。”竹间真翎一边走一边抛警徽,“别板着脸了,这么点时间可来不及杀人。”
安室透的目光随着上下抛动的警徽,越来越冰冷。他知道竹间真翎不是故意在挑衅自己,然而他又忍不住被这种轻佻的态度惹怒了。
“那可不一定,毕竟你那么厉害。”
他们两个说着只有自己才懂的话,虽然脸上都带着笑,但气氛怎么看怎么诡异。
不过没给濑里羽圆场的时机,两个人突然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恢复了正常。
*
三人回到掘口宅,正好遇到森田版助一行人回来。于是两拨人互相交换了信息。
“第一个受害者是钉宫警官的邻居,川田麻美,死因是割喉。第二个受害者是掘口夫妻。”
“我们去调查了掘口的公司,同事都说掘口为人说好听是和善,说难听是烂好人,没有得罪过人。”
11号说道:“我们去调查了掘口太太的亲属,他们也是说掘口夫妻没有任何仇人。”
因为是游戏,调查起来完全不需要来回奔波。警察阵营的人很快就把全部信息整合起来,并且惊讶的发现
——没有嫌疑人。
“当年也是这样,”森田版助说:“前三起案件的受害者压根就是无头悬案,如果不是身上都有金丝带,没人会觉得他们是被同一个人杀的。”
第三起案子?
安室透猛地想起什么,问:“第三起案件受害者的形象吗?”
得到肯定答案之后的安室透立刻带着所有人往外跑。
现实中的金绸缎案的第三名受害者是一个独居的女大学生,而这个虚构的[都野市]三丁目确实有一个附和形象的女生。
然而当他们赶到现场的时候,从门口就传来的浓郁血腥气,让所有人明白,他们来的太晚了。
注意到所有人都在看自己,森田版助摇摇头,“从第四名受害者开始,警方就不再向侦探透露半个字了。我只知道和这个女生有些关系。”
也就是说他们必须按部就班的探查案发现场,才能通过线索推断第四起案件。
即便再抱怨游戏策划的阴险,他们也只能任劳任怨地检查死者。
这个叫广野程子的女大学生,死因是失血过多。她被绑在房梁上,全身血液从喉咙伤口流淌到地上,才呈现出如此浓郁的血腥气。
这个画面跟掘口家的比起来,太重量级了。掘口夫妻死了五天才被发现,血液早就凝固了。可是广野程子刚刚去世,是一种介于生死之交的诡异恐怖。
难怪不允许未成年参赛呢。
11号不忍直视地说:“这个凶手很喜欢割喉。”
森田版助说:“现实中也是。”
“22年前的刑侦技术不发达,也很少有成体系的心理侧写。放到现在,警察应该大致可以判断出凶手是一个自大且暴虐的家伙。”
“他在十二起案件中,暴力犯罪6起,机关、毒物犯罪6起。风格多变,但是总是喜欢割喉放血,以及在对方死后塞一条金丝带。”
“不过就算现在抓到他了,他也坐不了几年牢。”
22年足以让一个婴儿长成青年,也足以让一个中年人垂垂老矣。
更何况这只是一场游戏。即便抓到了凶手,现实中的他依然逍遥法外。
在众人为这个话题感到唏嘘的时候,濑里羽不小心踢到了厨房的柜子,一块木板掉下来。
他弯腰正想将柜子重新安上,却和黑暗处的一双眼睛对上了。
濑里羽吓得面色惨白,猛地尖叫出声。然而柜子里的人比他吓得还要厉害,手脚并用地就往外爬。
众人听到动静纷纷围过来,几个人将柜子里的人按住,有人认出了他。
“野田?”
是一起参加侦探游戏的玩家。
但这个叫野田的男人身上没有穿着警服,而是一身漆黑的紧身衣。
11号玩家看着被捆住的野田,挑挑眉:“所以你就是这起案件的杀人凶手?”
野田嘴里抱怨着他们太入戏,听了这话,赶紧否认道:“别胡说啊,我顶多只是执行者,人不是我杀的!”
这个游戏太逼真,模糊了现实和虚拟的界限。野田可不想让他们觉得自己是一个“潜在杀人魔”,所以赶紧大声解释。
“我们的任务是作案,但是不需要亲自动手。只需要根据提示,找到受害者,协助那个人完成杀人。”
野田说完之后,进度条就来到了20%。
安室透盯着野田,问:“‘那个人’长什么样子?”
野田有些为难:“我们没有见过他。每次做完任务,都不能在现场停留超过五分钟,否则就算任务失败。”
这无疑是个坏消息,因为警察阵营目前既不知道第四起案件的大致方向,也不知道凶手的大概特征。
而唯一靠近线索的,就是[凶手]阵营的野田。但是现在他的作用几乎为0。
“任务胜利条件不会是抓到凶手吧,”11号分析说:“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我们岂不是要等着12起案件全部结束?”
那他们岂不是要一直追在凶手屁股后面?
森田版助否决:“这样的话,凶手阵营的胜利条件又是什么?”
总不可能是完成12起案件吧,那两个阵营之间的难度差距也太大了。
11号追问野田,[凶手]阵营的任务分派规律。野田的回答让几个人稍微有了点头绪。
于是他们从广野程子的手机上,找到了疑似下一个受害者的信息。
第097章 虚拟比赛(5)
广野程子是个长相普通的女大学生, 从公寓的蛛丝马迹来看,她一直过着独居生活。
“不是独居。”11号说。
见所有人都看向自己,她打开广野程子的line页面。
“死者有记账的习惯。我查了她的账单, 4月1日,一个头像为富士山的男人给她的line点赞,那天她的支出明显增多;4月16日, 同上;4月30号, 同上。到目前为止, 一共有15次。”
不敏感的人没有看出来其中的差别,但是一些资深侦探就立刻反应过来了。
竹间真翎说:“每次点赞之后的当天,她就会出门。”
“甚至可能不仅出门了,还付了打车费。”
11号闻言,点开频繁与死者有联系的男人主页,发现主页上有一张照片, 配文是[今天的阳光真好]。
这已经是游戏明晃晃给的提示了。
于是她说:“我觉得,他很有可能会是下一个死者。”
所有人立即比对着照片里的背景,开始在都野市周边四处查找附和的别墅。
游戏内的时间流速缓慢,但找到日薄西山, 一群人还是没有发现那个男人的住所。
竹间真翎观察着所有人的反应, 察觉到气氛有些焦躁, 慢吞吞地开口, “在日本打车的费用足以让人破产。”
她不觉得一个家境一般的女生, 一个月舍得打四五次出租车。
11号脸上一僵, 但还是拿出手机翻看广野程子的账单, 多出来的一笔钱的确不够打车费。
安室透瞥了一眼竹间真翎, 他总觉得她是故意的。故意等到他们白跑一趟才点出这个漏洞。
11号说:“如果死者没有打车,我们搜索的范围可以缩小到5km之内。”
没有人愿意频繁地步行超过1h, 只为了去见一个都没有加过联系方式的人。
好在范围缩小之后,众人得以搜查的更加仔细。终于在天黑之前找到了那个公寓。
安室透几人走在最前面,当看到公寓的二楼时,他突然像是注意到什么,立刻翻墙冲了进去。
剩下一群人紧追其后,其中当然不包括竹间真翎。当她慢慢地走进去时,众人已经把客厅里的两个男人逮个正着。
【进度:30%】
不出众人所料,这两个男人的确是凶手阵营的玩家。而卧室里昏迷的中年男人敷屋太郎,则是原定的下一个受害者。
11号把他摇醒,看到满屋子的警察,敷屋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在所有人的压迫中,他支支吾吾地说出了自己和广野的关系。
他和广野程子是包养关系,但因为自己有家室,所以不敢跟广野程子加联系方式。就想出了在line上点赞的方式。广野程子每天都会在Line上更新日常,而敷屋哪天来了兴致,就会给她点赞。
广野程子死的时候,他恐怕还在睡梦中,丝毫没察觉自己也要跟着一起往生了。
11号把他们俩绑在敷屋家的地下室,又从他们口袋里掏出一根金丝带,然后按照流程开始调查敷屋家的隐藏线索。
原本他们以为游戏平衡性没做好,直到顺利找到和广野程子相关的死者,众人才明白,下一个受害者与上一个受害者是有隐秘关联的。
也就是说,即便没有现实依据,他们也可以通过分析掘口夫妻和广野程子的关系,确定下一个受害者。
这次敷屋还活着,警察们原以为能轻松找到下一个受害者信息,却没想到盘问了半天,出现了五个有可能的受害者。
分别是:敷屋太太、敷屋太郎包养的另一个女大学生、敷屋公司的秘书、总经理、和前台。
“这家伙,”11号玩家无语极了,“他应该改名叫敷屋泰迪。”
敷屋太太的嫁妆挽救了敷屋太郎的公司,也没能让他有一点感激之情。反而在公司里堂而皇之地养起了两个情人。
这下好了,敷屋错综复杂的感情历史,给他们的破案过程上了不少难度。
敷屋太郎在一众警察的谴责目光中擦了擦汗,“我我也是资助女大学生的嘛”
所有玩家都沉默了,他们突然很想知道这个角色的原型是谁,太无耻了。
“森下川崎,这是第一个受害者。”见怪不怪的安室透沉思片刻,说道:“她是广野程子的同学,两个人都是生物系的。”
更进一步印证了众人的猜测:不只是相邻的两个死者,每个人之间都是有一定关联的。
不过即便安室透排除掉一个受害者,事情还是一团乱麻。四个候选人谁都可能是下一个受害者,但敷屋太郎不在意情人的人际关系,给不出任何有用的线索。
“剩下的只能我们自己查了。”
安室透看向神色各异的众人:“既然知道这四个人的家庭住址,那我们分成四组,分别去调查他们吧。你们谁有疑问吗?”
已经经历过一次,众人当然不会对安室透的指挥有意见。于是含敷屋太郎在内的安室透七人,先去找最危险的敷屋太太。
“你抖什么?”20号玩家盯着敷屋太郎,“你怕老婆?”
敷屋太郎哆嗦着说不出话。
等见到了敷屋太太,众人才明白敷屋太郎的恐惧缘由。
知道老公背着自己养了四个情人之后,敷屋太太直接一巴掌扇在他脸上,丝毫不顾及在场的全是“警察”,把敷屋太郎按在地上打。
所有人:“”她这么生龙活虎,一看就没遇到危险。
竹间真翎拦住敷屋太太,“我们有些事情要问你,等我们走了你再打吧。”
所有人:“”有你这么当警察的吗,不是应该让她别打了吗?
敷屋太太觉得她说得极对。警察在场打伤了人和警察不在场打伤人,意义可完全不一样啊。
她拍拍手,瞪了一眼敷屋太郎:“还不快点滚进去!”
安室透路过敷屋太太的时候,没忍住说了一句:“出轨可以离婚,不要动手。”打伤人了是要判刑的。
敷屋太太也瞪了他一眼,讥讽地说:“你们男人,呵呵!”
“其实,我的意思是——”安室透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想要解释解释,可敷屋太太压根不听,扭头就走。
安室透一晃眼,就对上了竹间真翎似笑非笑的眼神。
安室透:“。”
这个女人,真的太歹毒了。
*
歹毒的竹间真翎赢得了敷屋太太的好感,在接下来的问话里极为配合。
她虽然不是全职太太,但也已经五十多岁了。不认识森下川崎,自然也不会认识广野程子。
“掘口太太吗,我只是听过他们的名字,但是从来没有接触过。”
敷屋太太家境优渥,出入的场合也都是高端会所,跟省吃俭用的掘口太太不在一个社交圈子。
初步可以判断敷屋太太不属于金绸缎受害者类型。
竹间真翎提醒了她几句,跟着众人走出去。天已经很黑了,按理说应该回到警局暂时休整一下。可他们压根不知道游戏里[都野市]的警署位置。
而且,他们也没有疲劳感和饥饿感。
他们打算先跟其他人汇合,再一起商讨接下来是休息,还是继续查案。
休息就意味着可能放任[凶手]继续作案,但继续查案,大部分人都没有这个精力和耐心了。
“还真是头一次玩游戏玩到身心俱疲。”20号玩家伸了个懒腰。
大部分人都赞同地点点头,虽然破案是他们的兴趣,但一次性碰到这么多案件,他们也厌烦了。
就像再喜欢的食物,一顿吃十倍的量也会反胃。
而且目前警方玩家除去抓到几个敌方阵营的玩家之外,压根没摸到一点有关幕后黑手的影子。
他们的心情从兴奋逐渐变成犹豫迷茫,最后又变成了挫败和烦躁。再不休整一下,恐怕后面的几个案子里他们要一直是这副力不从心的样子了。
安室透一行人重新回到敷屋宅,另两组队友早早等在这里。
敷屋公司的秘书和总经理都安然无恙,只剩下最后一队前往前台家的玩家了。
然而他们左等右等,还是看不到队友的身影。
“会不会发生意外了,”20号玩家站起来,说:“我们得去看看了。”
就在这个时候,进度条突然来到了35%。而众人也看到了窗外的大火。漆黑夜晚被熊熊大火撕裂,填塞进夺目的橘红色。
火光印在每个人脸上,11号最先反应过来,大叫道:“那边就是那个前台的家!”
这话瞬间把所有人惊醒,他们一窝蜂地往火灾现场跑。
安室透望着笼罩在火焰牢笼里的公寓,只能在隐约间看得出建筑的轮廓。火势奇迹般地没有蔓延到别的地方,在最后一簇火苗燃尽之后,一阵风吹来,他看到了掉落在院子里的三个金属物件。
安室透把它们捡了起来,是他太过熟悉的
“警徽。”
20号玩家脸色有点难看,“第四小队都被烧死了?”
虽然在游戏里死亡并不是真正的死亡,但自己阵营少了几个玩家,还是不小的损失。
“很可惜,我们还没死呢。”这声音是从巷子拐角传来的,紧接着,两个穿警服的青年压着一个人显露出来。
“还有一个玩家被烧死了。”为首的说道:“我们去追她才逃过一劫。”
安室透把警徽塞进口袋里,问:“前台呢?”
“也死了。”
意料之中的回答。
安室透看着众人脸上的表情,说道:“把她带回去,我们休息一会。”
看到20号欲言又止的样子,安室透抬手制止他,“这只是一个游戏,不要强迫自己。”
线索断在前台之死上,还损失了三名队友,众人提起来的激情一下子泄了个大半。他们占回到敷屋宅后,三两成群讨论着。
游戏里没有疲倦、没有困意,但心也是会累的。
安室透叹了一口气,重新整理起敷屋提供的线索。幸存的三个玩家也被盘问了一遍又一遍。
只可惜火势起来的时候,这三个人都不在现场。于是不能知道究竟是死者自己放的火,还是凶手放的火。
“就没有第三个选项吗,”竹间真翎说:“比如那个幕后黑手?”
安室透的笔尖一顿,抬眼看向她。
她没有形象地斜坐在高背椅上,不过安室透也没见过她注意过形象。一只手撑着下巴,手肘抵在桌面上,眼神懒散地扫视过桌上的笔迹,继而就放空了。
她这幅过于惬意的样子,总让安室透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她似乎,一直很安静?
安室透在她察觉到之前收回了视线,笔尖在纸张上写下‘第三人’,并且打了个问号,“为什么这么觉得?”
她吹了吹散落的刘海,声音也透露出漫不经心,“只是觉得,一个能策划十二起谋杀案并且没有落网的家伙,不会对警察没有后手。毕竟对于他来说,被紧追不放的感觉很不爽吧,虽然追他的只是几只没有杀伤力的松鼠。”
安室透挑了挑眉,“你真是连掩饰都不屑啊。”
“为什么要掩饰,”竹间真翎换了只手,“你现在就在最鄙视警察的群体里呢。如果你站起来大喊‘日本警方就是一群蠢货’,这些人会笑着说你说得对。但是你要是说‘日本警方都是天才’——”
她像是看到那副画面似的,笑了起来:“你就会被群殴。”
安室透扯扯嘴角,准备回她点什么的时候,濑里羽走了过来。
他拉开竹间真翎身边的凳子坐下,但是他们等了很久,他却一直都不说话。
竹间真翎不耐烦地点点桌面,“有话快说,我可没有读心术。”
“你对雇主怎么也是这种态度啊,”濑里羽低声抱怨道:“我就想问你,这个案子你有把握吗,你不是说——”
“我会带你赢。”竹间真翎打断他,“所以不要问东问西的。”
安室透在他们交流的时候就已经带着笔迹离开了,闻言忍不住回头看了她一眼。
他知道竹间真翎一直以来的违和感是什么了。
她想赢,但是她却一直没有参与进来。不管是分配任务,还是分析案件,她都游离在所有人之外,也没有对事情的走向刻意引导。
他认识的涅露秋可不是这样的
虽然众人都很想知道“金绸缎案”每起案件之间的关联,想从中探寻出可以破解游戏的诀窍。可是他们思来想去只能得出重复的答案。
那就是,所有死者社交圈有过一定的重合。
11号玩家喃喃自语,“最重要的线索往往最浅显,这几个案子里一定有什么是我们没注意到的。”
她的目光扫过客厅的每一个物件,突然定在一个杯子上。
她把它拿起来,翻过来,底部的花纹让她瞳孔一缩。
衔尾蛇。
“你想太多了,”20号玩家听了她的猜测,摆摆手,“游戏公司肯定会在游戏里到处贴自家logo嘛,这不能证明什么。”
“那他们应该把logo放在更显眼的地方,而不是这种根本没人会注意的地方。”
11号玩家越说越笃定,她开始四处翻找带有衔尾蛇标记的家具。
“浴巾、茶杯、记事本,”20号玩家哼笑一声:“所以这些东西想表达了什么?”
在他看来这都是一些没有意义的小物件,纯属是辛德勒公司为了后续贩卖周边的提前铺垫。
“也许是交换杀人,”11号玩家沉思道:“比如第一个死者的受益人其实是最后一个凶手。”
“很大胆的想法,不过你忘了凶手都是玩家,先决条件不成立。”
11号玩家烦躁地挠挠头:“我知道,我当然知道,所以这只是猜测。”
“如果衔尾蛇是没有意义的,游戏公司为什么要在内测的时候就放进来。而且你记不记得,游戏大厅的墙上就是一圈衔尾蛇,这个游戏内容一定跟这有关。”
12起案件,隐藏的幕后黑手,互相关联的受害者11号玩家捂着脑袋,这怎么看都绝对有关系啊!
20号玩家撇撇嘴,把杯子放了回去,“你慢慢思考吧,我要去睡一觉了。虽然也睡不着。”
他走后,11号玩家又找上了安室透。她把自己的猜测跟他重复了一遍,安室透静静地听她说完,才开口:“交换杀人是不可能的。”
交换杀人往往出现时就已经是个完整的闭环,他们不可能在中间过程中阻止任何一个人作案。
他也思考过12起案件的关联,排除了所有的相互矛盾之后,最后发现它们确实是程线性发展的。
“除非有一个线索被我们忽视了。”安室透说:“而这个线索能推翻我们所有的猜测。”
11号玩家点点头,她就是这个意思。
安室透也知道这个所谓的决定性线索是虚无缥缈的,与其强硬猜测一个答案,不如想办法应对接下来可能发生的案件。
他放下手里的笔迹,慢慢躺在沙发上。
这个游戏的挑战性是毋庸置疑的,十几个业界顶尖的侦探都被它难住了。
关键点就像一条细细的带子,穿过所有线索,延伸到看不到尽头的远方。然而它又藏得极深,即便可能已经无数次出现在他们眼前,他们依旧摸不着。
安室透叹了一口气,眼神却不由自主地飘向竹间真翎。
她表现出的淡定和疏离在一群焦躁的侦探里显得如此异常。如果不是他清楚她的恶劣性格,安室透真的很想追根究底。
她到底知道了什么。
第098章 虚拟比赛(6)
经过短暂的集体休整, 众人发现了一个差点被忽略的线索,那就是前台的家虽然被烧毁了,但她在公司停留的时间更长。
果不其然, 当他们赶去敷屋的公司时,在记事本里找到了一个和所有死者都有联系的人。
——广野程子和森下川崎的专业课教授,同时他也是敷屋曾经的同学, 掘口家的远房亲戚。
“从来没觉得亲戚多会是这么麻烦的事, ”11号玩家捶了捶腿, 无奈地看着书房里的尸体。
教授静静地趴在桌子上,手边的书籍、资料证明着他死之前还在读书,这里是第一案发现场。
安室透从教授手上解下金色丝带,凑近闻了闻味道,“是氰.化.物。”
“老朋友了,”20号玩家蹲下来, 在垃圾桶里翻找起来,“找到了,让我看看——”
他手里捏着一只口服液的瓶子,扬了扬:“会不会毒药就下在这里面?”
垃圾桶里除了一堆废纸之外, 只有这一个突兀的小瓶子, 真是想让他忽略都难啊。
搜查厨房的玩家则是进一步印证了他的猜测。短期内能让死者毫无防备地喝下毒药, 也只有这个本身就苦涩刺激的口服液才能做到。
“那么我们下一步就应该去找医生了。”
已经熟知游戏套路的11号玩家一拍手, 说道:“而且医生很有可能就是下一个受害者!”
一群人仿佛考试时找到了万用公式, 兴奋、期待溢于言表。安室透看着他们, 张了张嘴, 最终却什么都没说。
这只是个游戏……应该不会有危险。而且进度条也在缓慢增长。
他们根据处方单找到了森下诊所, 不出所料,森下医生就是第一个死者森下川崎的父亲。
“是我想错了。”11号玩家看着森下诊所的大门, 小声嘟囔:“这几个案子应该……没有关联。”
更何况,交换杀人也不是这么杀的。
20号拍拍她的肩膀,“早跟你说过,不要再钻牛角尖了。”
两个人现实中很相熟,说起话来没有什么顾及。11号叹了口气:“知道了,知道了,‘那些关联证据往往就在你面前’。”
听到他们的交谈,有什么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但是安室透还没想明白,就被一声惊呼打断了。
“我们又来晚了!”
森田版助往后侧身一步,露出接待室中被遮挡的两个人。
森下医生躺在地上,从脖子流出来的血把自己都泡在了里面。而他身边是一个几乎吓傻了的青年男性。
20号在11号耳边小声说:“看样子,应该是游戏给的线索。”
不过这还是头一次案发现场出现除了死者、玩家之外的第三者。
安室透凭借自己的亲和力,将青年带到森下医生的治疗室。看不到血淋淋的尸体,他的状态明显稳定下来。
安室透安静地等待着,等到青年完全缓过神,才问他刚才发生了什么。
青年闻言身上一阵哆嗦,但还是支支吾吾地说出了全部过程
“怎么样?”
安室透刚走出来就被一群人围住了,20号最先发问:“他看到凶手没有?”
“看到了,”安室透吐出这句话,但紧接着眉头却皱了起来。
在这个青年的描述中,对方是个外貌普通至极,身材中等的中年男人。唯一值得在意的,是他有一双颜色不一的眼睛,眼神非常恐怖。
安室透的记忆中没有一个玩家符合这种形象。
也就是说,“他看到的是幕后黑手。”
虽然没能逮到凶手,但这勉强算是一个好消息。众人四散开来,按照既往的逻辑开始排查森下医生的人际关系。
“总感觉出了游戏,我捉.奸的技术要更高超了。”11号吐槽着,从抽屉里翻出来一份遗嘱。
20号伸头看去,“真的是有够奇怪的。”父亲不给正在读大学的女儿留遗产,反而让一个陌生青年当受益人。
是亲生的么。
11号曲起手指弹了弹遗嘱,“下一个死者就是他了。”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冲出森下诊所,像是脱缰的野马,眼神里满是即将逮捕敌人的兴奋。
安室透缀在队伍的末尾,再次回头看了一眼森下诊所敞开的大门。从这里隐约还能看到森下医生的尸体,就这么躺在招待室的地板上。
发现死者、寻找线索、赶路,玩家们执行这一套流程越来越迅速,越来越熟练。但安室透总觉得有什么不对,不应该是这样的。
*
和11号玩家预想的一致,遗嘱的受益人确实是下一个死者。凶手们还没来得及实行犯罪,就被警察们逮了个正着。
在游戏里,活人能比死人挖出更多的信息。
破解森下的案件他们花了一个小时,第八起案件只花了半个小时就从凶手嘴里问到了想要的信息。于是趁着势头正盛,一群人又呼啦啦地奔向下一个地点。
第九起、第十起、第十一起,这三起都在极短的时间内结束了,顺便还挽救了一个处于死亡边缘的受害者。
在天黑之前,他们在第十二起案件中逮到了剩下的几个玩家,宣告游戏的彻底结束。
夜晚下起了雨,众人围坐在客厅里,听着窗外连绵不绝的雨水撞击玻璃的声音,一时间安静得仿佛连呼吸都停了。
11号玩家在这样一片死寂中,猛地吸了一口气。
“我有几个想法。”她环顾一圈,所有人的脸色都很凝重,“如果胜利条件是逮捕所有凶手玩家,那么我们肯定还要继续追查下去,但是十二起案件都结束了,接下来的案件会不会是全新的,并不包含在金绸缎案件之中。”
“如果胜利条件是进度100%,那么也就是说,我们不仅要逮捕凶手,还要破解金绸缎案的幕后黑手。”
她的话刚说完,就有人反驳道:“这个难度太大了。”
他们目前也就知道一个幕后黑手的大致外貌,可是都夜市说小不小,找起来压根没有头绪。
他们目前的进度是85%,所有已知的玩家加起来也才43个。这消失的7个凶手玩家和15%的进度,他们应该在哪里补?
这个问题可把所有人都难住了。
雨越下越大,噼里啪啦的声音吵得每个人都心烦意乱。有的干脆直接到头睡觉,把难题留给别人思考。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他们都无比熟悉的声音飘了过来。
“你们难道就没想过,这根本不是第十二起案件吗?”
他们都循着声音看过去,火红的头发在灯光下无比耀眼。而头发的主人却懒懒地趴在吧台上,说完还打了个哈欠。
11号玩家还记得她的毒舌,于是小心翼翼地说:“为什么,我们都是数过的啊,刚才那个确实是第12个死者”
话还没说完,她就顿住了。
“看样子你也想到了,”竹间真翎枕着胳膊看向她,“她确实是第12个死者,却是第十一起案件的受害者。”
他们忽略了游戏与现实的区别。
现实中的金绸缎案时间跨度超过半年,每一起案件之间的间隔分明;但是游戏里却没有明显的时间区分,这就导致他们忽略了,掘口夫妻是一起案件的两个受害者。
“惯性思维。”安室透喃喃自语。
他终于知道他一直以来的不对劲在哪了。
——整个游戏都在利用他们的惯性思维。
因为惯性思维,他们会忽略表面的证据;因为惯性思维,他们过分依赖经验主义;甚至因为惯性思维,他们太过相信系统。
游戏系统真的是公正的吗?
它真的在平衡两个阵营的势力吗?
可是一旦推翻之前所有的猜测,随之而来的问题是:他们要怎么做?
游戏没有结束,他们也没有失败,甚至进度已经接近了尾声,足以证明至少他们追着凶手的做法是对的。
但接下来该去哪里找真正的第十二起案件?
11号玩家满怀希冀地看向竹间真翎,想要从她嘴里听到更深入的分析。然而竹间真翎嗤笑一声:“动动你们生锈的脑子,不要对我祈祷,我不是神。”
说完她转过头,下巴抵在手背上,似乎在欣赏窗外的雨景。
其他玩家拿竹间真翎压根没什么办法。且不说这只是一个游戏,没必要得罪她这种明星侦探;而且她也不是一直在划水,每次发言虽然不客气,但都是有价值的。
“性格真的是很恶劣啊。”20号小声地嘀咕了一句,明明长着那么漂亮的脸,说话却能把人给呛死。
听到他的吐槽,安室透盯着竹间真翎的背影。
难怪她那么笃定自己能带濑里羽赢下比赛。绝对从一开始就察觉到了游戏的引导性。然后冷眼看着他们四处奔波,为了虚假的线索指向兴奋、侃侃而谈。
十分了解涅露秋的恶劣,安室透猜测,她看戏看得很开心吧。
正是因为对涅露秋又了解,安室透的目光很快又收了回来。
没有利益,没有兴趣,她压根就不会透露半个字。所以接下来真的只能靠他们自己了。
第十二起案件安室透低头沉思起来。
因为思考得太过深入,钢笔晕开的墨迹把几个人名都模糊了。安室透赶紧抽出餐巾纸擦拭纸张,却突然发现墨迹遮盖的几个人,都有一个共同点。
他顾不上袖子会污损,立刻拿出白纸。又根据脑海中的地形图,将所有受害者的位置标注在上面。
随着12个人的名字各居其位,安室透赫然发现,警察阵营玩家这两天追捕凶手的过程,其实一直在兜圈子。
这12个人的公寓呈圆形分布在都野市的中心。而圆心中间,是一个他们早就忽视的人。
第099章 虚拟比赛(7)
雨水连成稠密的网, 在惨白的月光下,泛着森冷的光。
安室透再次踏足这个被一遍遍走过,却从未注意过的公寓时, 他的心里笼罩上一丝不祥的意味。
不仅他有这种感觉,听到他推理的所有人,看到屋顶的苍白月光、黑洞洞的窗户树影时, 都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
“这, 应该不是灵异事件吧。”20号玩家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
他的声音在雨中断断续续, 尾音还带着颤。
11号没工夫嘲笑他,因为她自己也觉得这间公寓怎么看怎么诡异。
前后左右所有的邻居都死了,偏偏他们一家活得好好的就算钉宫陀是警察,一个嚣张到戏耍警察的连环杀人凶手,会忌惮一个刑警吗?
她像是一只应激的猫,眼睛紧盯安室透的一举一动。
老旧的门铃沙哑嗡鸣着, 在黑夜里显得愈发诡谲。然而铃声响起的三分钟后,公寓一点没有动静。
安室透又按了一下。
这一次,二楼角落里的灯光亮了。
11号玩家哆嗦了一下,她不知道为什么明知道己方队友那么多, 就算公寓里藏着剩下的玩家, 他们也是占据人数优势的, 她还是会有些紧张。
也许是即将胜利的激动吧, 她这么安慰自己。
走廊的灯亮了、客厅的灯亮了, 在众人炯炯的目光里, 大门终于有动静了。
大门完全打开了, 从室内往外蔓延的灯光里, 一道长而扭曲的影子只挡住了一小块光。就算看不清对方的模样,侦探们也能看得出来, 对方只是个小孩。
安室透顿了一下,难怪从二楼卧室灯亮起来到开门需要这么久。
“你爸爸呢,”安室透走进光里,露出自认为和善的笑容,“他不在家吗?”
他看到小女孩的头微微转向自己,小幅度地摇了摇。
“他上哪去了你知道吗?”
安室透试探着问出这句话,事实上他并不觉得疑似自闭症的钉宫昭会回答。如果得不到答案的话,他只能进去搜查公寓了。
“火车站。”
风送来一道细微的声音,安室透敏锐地捕捉到,立刻问道:“你爸爸去了火车站,什么时候?”
话音刚落下,安室透就有些懊恼。他怎么能指望一个五岁的孩子清楚地说出时间。
然而钉宫昭再次让他惊讶。
她告诉他,钉宫陀离开已经有五个小时了。
安室透深深地看了几眼钉宫昭,留一个小孩子孤身在家,钉宫陀作为父亲真的是有够不称职的。
想到这,安室透叹了一口气,软下声音:“以后不要给陌生人开门知道吗?”
听到门铃就开门,这个孩子的警惕心也是差得可以。
安室透越发谴责钉宫夫妻的失职。
“你们不是陌生人。”她这么说着。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感觉钉宫昭压根没有看他,而是看着他身后。
他身后有什么?
一群穿警服的玩家吗?
安室透按下心里的疑惑,朝她挥挥手,“认识的人也不要开门算了,回去睡觉吧。”
他为什么要跟游戏里的NPC说这么多话,他们只是设定好的程序而已
都野市唯一的火车站在黑夜里十分醒目,却显得无比空荡。
20号玩家看了一会,才发现是因为门口没有一辆车,自然也没有一个人。
大厅的灯光十分明亮,亮到多盯一会地板眼就会发懵。服务台没有人,候车室也没有人,如果不是头顶的行程表闪烁着最新班次的列车即将到站,他们甚至会以为都野市的火车站晚上不开业呢。
20号玩家搓搓手臂,推开了登车口的玻璃门。
一辆庞然大物就静静地蛰伏在轨道上,十多个舱门开着,黑漆漆的像怪物的无数口器。
20号和其他人面面相觑,他们都感觉自己像是进入了都市怪谈的世界,哪里都透着不对劲。
钉宫陀真的会在这里吗?他来这里又是为了什么?
安室透也有些不确信,于是回头观察竹间真翎。至少在游戏里,他们暂时是属于同一个阵营的。
但是竹间真翎在干嘛呢。
她蹲在地上发呆,并且打了个哈欠。
安室透这才注意到不知道什么时候,她把警服上下几个扣子都解开了,下摆打结塞进裤子里,凹出一个很时髦的造型。
安室透:“”
她穿这身衣服压根、一点不合适!
安室透捏着鼻梁转回头,再看那些舱门就一点不觉得怪异了。
虽然他一直忌惮涅露秋,但看到她这么轻松,安室透就知道现在的危险并不难对付。
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后,安室透沉下了脸。
难怪连琴酒都有些过分“依赖”她的情报和能力。她总是给人一种懒散的、敷衍的感官,可懒散敷衍背后,是对局势的掌控。
如果她是队友,安室透一定也会像琴酒一样,敢把后背也交给她。但是没有如果,她是他的敌人。
而作为敌人,她实在是过于恐怖了。
竹间真翎当然注意到了安室透的眼神,不过她却误以为安室透看她,想跟她组队。
于是她站起来,打着哈欠走到安室透身边,说“走吧。”
安室透迷茫了一瞬,看到她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十号车厢,才明白她想跟自己组队。
有他们两个打样,剩余的21个警方玩家自发地组成两人、三人小队探索起这辆火车的车厢了。
车厢里并非全然一片漆黑,行李架顶的一排小灯散发着幽暗的光。安室透跟竹间真翎一左一右地检查着每个座位、以及桌底。
除了隐约能听见的雨声,车厢里一时无比安静。
“这可不符合你的风格,涅露秋。”安室透撑着椅背,像是闲聊一样说道:“我有点怀疑,是不是这个案子把你难住了。”
竹间真翎直起身,慢吞吞地转过头。黑暗中她的浅色瞳色越发奇异起来。就在安室透等待她的冷嘲热讽时,她却说:“抱歉。”
安室透歪了歪头:“抱歉?”
竹间真翎:“抱歉,我没找到你的脸在哪里。”
“还是说其实你在用后脑勺对着我?跟人讲话不看人是很无礼的行为,波本。”
安室透笑容一窒,正要反唇相讥时,却听到前面车厢里传来一阵骚动。
“钉宫陀——”他听到有人这么喊,立刻转身往外跑,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所有车厢的门都关上了。
“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竹间真翎指了指头顶,“上面有人在跑。”
安室透不聋,他当然听到了。结合刚才那声喊叫,他立刻反应过来,车厢上的人是他们要找的钉宫陀。
或许还有剩下的几个玩家。
繁杂的奔跑在逐渐远去,安室透当机立断循着声音追了过去。这辆型号老旧的火车保留着影视作品里该有的结构。在路过货厢时,安室透瞄上了头顶的挡板。
爬上车厢后,他发现上面不止自己一个人。
20号指着他身后,也就是火车头的位置,喊道:“他们往那边跑了!”
不远处的车站散发的光足够照亮整辆火车,所以上面除了十几个警察之外,压根没有任何刻意的身影。
安室透瞥了一眼探出脑袋的竹间真翎,对20号和森田版助说:“他们应该是又进到车厢里了,否则他们就是跳下车了。”
从火车上跳下去,高度倒也不会摔伤。但是从玩家发现钉宫陀,到他们消失,中间只有五分钟不到的时间。如果钉宫陀真的跳下去了,不管是跳到站台还是轨道,都会被注意到。
那么多人呢,总不会一瞬间都消失了吧。
“分头追!”
安室透撂下这句话,立刻奔向车头的位置。
竹间真翎一蹬腿翻上车厢,还没站稳,就感觉身下一阵剧烈晃动,她立刻扒住逃生口的边缘。
来自火车的震动越来越剧烈,有几个玩家不当心就被甩了下去。
这个动静火车发动了!
她的猜测刚成形,一阵强烈的、不规则的推背感就印证了她的猜测。竹间真翎猛地想起刚进入游戏时的场景。
也就是说,有一辆火车即将进站,并且会与这辆火车交错。
竹间真翎双臂弯曲,两腿再次一蹬,她就重新翻进了车厢,稳稳地吊在天花板上。松手,她平稳地落在地上。
这节车厢位于整辆火车的末尾,而钉宫陀他们只能从前面跑过来。
在哐当哐当的声音里,竹间真翎一节车厢一节车厢地慢慢搜查过去。她不知道刚才摔下去了多少警察,但是她知道凶手绝对不会束手就擒。
面前的门缓缓打开,竹间真翎看到对面是几张颇为熟悉的面孔。他们既紧张又兴奋地望着车厢中间。
车厢中间有五个人,三个是凶手玩家,一个是钉宫陀,另一个是陌生的男人。
中年男人、中等身材、眼神凶狠甚至不需要多加思考,竹间真翎就知道他是“幕后黑手”。
钉宫陀和中年男人举枪对峙着,但是注意到后路也被堵住时,男人眼中闪过狠厉。
“动手!”
这句话当然不是对中年男人说的,而是对车厢对面的安室透说的。
在竹间真翎吐出第一个字符的时候,安室透就已经闪出去了。他像是一道光影,双臂擒住那个中年男人的腰,强烈的力道把他整个人都掼飞出去。
他手中的枪落地了。
然而在所有人都以为尘埃落定时,彭地一声枪响
硝烟后,是钉宫陀冷漠的眼睛。
第100章 诺亚(上)
余光瞥见钉宫陀掏出枪, 安室透心里就一阵猛然发紧。当看到他冷淡的眼神时,安室透想也没想地就地翻身。
子弹擦着他的耳朵打在火车地面上,铁皮深深往下陷。
“喂——”11号玩家激动地上前一步, “我们也是警察啊,你这个家伙怎么敌我不分!”
然而回应她的第二声枪响。
但是这一枪并非是冲着安室透去的,反而穿过中年男人的脊背, 将他原地射杀。甚至以防对方没死透, 又迅速补上几枪。
这几枪动作实在太快, 安室透都来不及说什么,地上的人已经彻底变成一具尸体了。
安室透快速地检查完死者,并没有在他身上找到金丝带。
眼看钉宫陀要走,他想要出声制止他,眼前却慢慢浮现出透明的雾气。再次睁开眼的时候,他来到了一处广阔无边的白色空间。
每个人面前都有一张桌子, 桌上是一支笔、一张纸。
【Q:您觉得‘金绸缎案件’中,谁是完全知情者?(提示:知情者≤2)】
安室透看着密密麻麻写满人名的白纸,皱了皱眉。
“答对了,我们就赢了吗?”
【是的。】
没想到会得到回应, 安室透愣了一下:“你是辛德勒公司的人工智能?”
【是的, 您可以叫我诺亚。】
安室透突然觉得有些恍惚, 是一种置身虚幻和现实的倒错感。在玩游戏的过程中, 如果不是一遍遍提醒自己“这是游戏”, 他甚至会以为他们在参加真人秀。
游戏欺骗了人的感官, 在游戏里尽情释放恶意的那些人, 他们还会分得清现实和游戏吗?
安室透捏了捏鼻梁, 看来他要跟高层通个信。这种游戏做不到禁止,就一定要慎重再慎重。
“诺亚, ”安室透抬起头,“如果赢了之后,奖品是平分吗?”
10W美元的奖励可以平分,但是虚拟帝国的直通卡可分不了。
辛德勒公司基于‘诺亚方舟’制作出了一个巨大的虚拟世界。听说那是一个堪比现实的、拥有完美运行逻辑的新世界。
安室透原本对这个说法充满了怀疑。他怎么不知道科技已经发展到这么离谱的程度了。
但是亲身体验过之后,他内心动摇了。
【只有一位胜利者。】
安室透有些惊讶,“难道其他人已经给出答案了吗?”所以它才说只有一位胜利者。
诺亚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
安室透也不觉得自己可以逼问人工智能,于是低下头仔细研究答案。
备选答案有20个。
除了12个金绸缎案受害者之外,还有房东、敷屋太太、出现在游戏里所有NPC,甚至还有钉宫陀和钉宫昭的名字。
排除掉安室透听过、见过的名字之后,剩下唯一一个应该就是那个死去的中年男人。
他疑似幕后黑手,肯定是知道内幕最多的人。
可是这么简单的问题,其他人会猜不出答案吗?
恐怕大部分都因为≤2这个提示吧。
安室透的目光落在题目上,手中的笔落下,圈上了“涧泽协田”和“钉宫陀”的名字。
钉宫陀身为警察,竟然随意射杀嫌疑人,安室透早就觉得他有古怪了。
尽管玩家们肯定涧泽协田是幕后黑手,但游戏里的NPC却不知道。就算钉宫陀查到什么,就算涧泽持枪反击,钉宫也不该在人数优势的情况下随意处决凶手。
除非他有什么必要理由。
【您确定是“涧泽协田”、“钉宫陀”吗?】
“确定。”
*
竹间真翎再次回到熟悉的公寓。
这里的每一寸阳光像是二十多年未曾流动,无论是角度还是范围都和记忆中的如出一辙。
她没有逗留,径直推开大门走进去。明媚的阳光从窗户照进来,把没有开灯的客厅映的通透无比,从而显得十分冷清。
夫妻二人多年不在公寓过夜,只留下一个五岁的小孩,能有什么生活痕迹呢。
“诺亚。”
竹间真翎踏上地毯,看着坐在地上拼积木的小女孩,语气平静,“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别人看不出来,她还能看不出来吗?
什么钉宫昭、什么钉宫陀,
那是竹间真翎、竹间拓。
就连所谓的虚拟游戏,处处都在提醒她,跨越真实和虚拟的边界线就是这么简单。
积木依然在碰撞,钉宫昭背着她拼积木拼得聚精会神。
竹间真翎慢慢地靠近她,视线从她的脊背、挪到她的头顶。最后越过她的头顶,看到了地上的积木堆。
是一个残缺的衔尾蛇。
尾巴那块积木就躺在竹间真翎脚边,她弯腰想要捡起来,手却从中间穿了过去。
一只细嫩的手握住积木,竹间真翎顺着这只手,看到了钉宫昭的脸。
或许应该说是竹间真翎小时候的脸。
小女孩捡起险些遗失的积木,嘴角挂上浅浅的微笑。
【这是你父亲送你的最后一件生日礼物。】
诺亚的声音四面八方地挤过来。像在耳边,又像在很远的地方。
“我不记得了。”竹间真翎说:“没有人会记得这么久远的事情。更何况那个时候我还只有5岁。”
她没有问诺亚是怎么知道的这种愚蠢问题。
——在原著中差点引发大动荡的人工智能,调查一个人的过去难道不是轻而易举?
说完这句话之后,竹间真翎和诺亚都沉默了。只有小女孩推倒积木,发出的噼里啪啦的响动。
竹间真翎看着‘自己’这么幼稚的举动。她很确定,自己小时候不是这样的。
所以诺亚只查到了她的过去,却不知道她过去的身体里就藏着一个成年人的灵魂。她不会因为父母漠视伤心,也不会因为日本的教育长出衷心。
她加入酒厂,只是因为那是最好的选择。
与其费大劲逃离组织,活在官方的监视中,至少她更熟悉黑暗世界的形式规则。
“我没想到,人工智能也会有正义感。”
竹间真翎淡淡地说:“难道因为你的制造者是日本人,所以你也要保护日本吗?”
早在第一次看到钉宫昭时,她就意识到不对。所以找借口折了回去。诺亚没有隐瞒,告诉她自己就是[游戏系统]。
竹间真翎觉得既荒谬,又有些合理。
如果不是进化出情感的诺亚,哪个人工智能闲得没事干跟高纬度入侵者对着干,还找上她这个四面漏风的二五仔。
【不只是日本,全世界都会出现玩家。】
竹间真翎抱着手臂,“所以跟我又有什么关系。我本来就是被你”
说到这里,她突然一顿。
她被卷进游戏的契机是安田俊雄的任务。但是仔细想想,当时西拉酒都死了,而她却活着。真的是因为玩家要留一个人质吗?
【第一个淘汰的玩家是个警察,他死于爆炸,我捡到了他的天赋。】
似乎看出了竹间真翎的质疑,诺亚继续说:【我并不能直接使用天赋,它对我来说只是一团能量。但是我可以能量转化成光和电。】
那个雨夜竹间真翎按着太阳穴。
所以诺亚是她的救命恩人?
竹间真翎眉头紧紧皱在一起,没什么好脸色,“你为什么要救我?”
【因为你是特别的。】
【其他人在我眼里,都没有接口的发信器,我只能被动接收到他们的信号,却不能把自己的信号传递过去。】
竹间真翎面色复杂,诺亚的意思是,她是唯一一个有接口的发信器。
这种比喻,还真是让人非常不爽。
“那你现在应该很后悔救了我,”竹间真翎冷哼:“我可不是你想象中的正义使者。”
【我不明白,如果你担心组织追查,你为什么不选择和别人合作?】
【根据计算,你与[琴酒]合作的成功概率是20.1%,远远低于与[降谷零]合作的成功概率55.7%。我建议你向[降谷零]透露部分真相,有助于未来长远计划。】
和安室透合作?
“你疯了吧。”竹间真翎呵呵笑:“想我死请直说。”
【请不要这么悲观。我的计划均是根据每个人的行事风格做出的合理推测。】
“也就是说,都只是推测。”
竹间真翎冷下脸:“人不是机器,不是用数据构建出的模型。你怎么能保证他一定会按照你的预测行事。”
还有,它究竟知不知道涅露秋拉了多少仇恨值啊!
竹间真翎有理由怀疑,全组织就安室透对自己的仇恨值最高。
【[降谷零]的行事均可预测。两个月前,我建立了他的行为模型。他的反应从未超出模型数值。】
竹间真翎知道诺亚的意思。
安室透性格沉稳理智,只有大局观,没有私人情感。即便下一秒要牺牲了,他也会把生命放在天秤上。
这种人很好分析,也很好看透。如果竹间真翎是普通人,或者她还是组织的外围成员,她绝对会选择安室透作为合作对象,而不是琴酒。
但是没有如果,“涅露秋”的价值已经高到她不得不警惕的程度了。
不然,诺亚以为自己真的愿意跟阴晴不定的琴酒合作吗?
“你懂个屁,”竹间真翎不耐烦地说:“琴酒不还有20%的成功率吗,就选他。”
【恐怕你选不了他,你只剩一天了。】
一天后,第二次更新日到来,玩家就会知道[隐藏玩家]的真实身份。
而竹间真翎收割了那么多的天赋,会成为所有玩家的首要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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