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室透睁开眼, 浅色灯光是那么的宁静温和，让他一时间有些愣怔。
原来游戏已经结束了。
在他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回到现实世界了啊。
看着这群衣着各色的侦探, 安室透扶着额头坐起来，缓缓呼出一口浊气。
游戏大厅陆陆续续有人站起来，像是要印证什么一样, 有的人摸自己的脸, 有的人抬手推墙壁, 总之是一副群魔乱舞的场景。
“现在可以离开游戏厅了。”接待员拍拍手，“请各位前往大厅休息一下，我们准备了自助餐和休息室。如果有身体不舒服的情况，请及时告知侍者。”
众人还沉静在身份的转换中，直到重新回到大厅也少有人冷静下来。
无他，游戏世界无论是运行逻辑、触感, 还是NPC的反应，都和现实无二。他们仿佛不是进入了游戏，而是穿越到另一个世界。
但是大厅里的热闹喧嚣又把这群人给拉了回来。
“爸爸，游戏好玩吗？”毛利兰问道。
毛利小五郎看着毛利兰的眼神涣散, “……你们怎么还等在这里？”
毛利兰眉头一皱, “你说什么傻话呀, 你们才进游戏两个小时, 我当然要等你啊！”
明明在游戏里他们度过了三天两夜……时间的不对等流速让毛利小五郎透露出迷茫。
“叔叔！”柯南眼睛一亮：“你们以为过去了很久, 其实只有两个小时, 也就是说, 这个游戏可以模糊人的感知, 对不对？”
毛利小五郎听到柯南的声音，彻底清醒了。抬手给他一个暴栗：“大人的事小孩别问。”
……
森田版助从后劲里缓过来之后, 拿了一杯红酒慢慢地喝着。他尚且在思考游戏里的剧情，转头看到一个眼熟的人。
“艺叶？”他走过去，疑惑：“你不是也拿到邀请函了吗，我怎么没在游戏里看见你？”
艺叶三次郎撇撇嘴，翻了个白眼：“我们几个的机器坏了，进不去。主办方给我们赔了钱。真是的，谁缺那一点钱啊，太不爽了。”
难怪最后击杀涧泽的时候，所有玩家还是没凑齐，少了六个人。原来他们一开始就没进入游戏。
森田喝了一口红酒掩饰尴尬，转移话题道：“不过我们也没有多少游戏体验。一直都被［凶手阵营］的玩家耍。”
因为他答案涧泽协田被系统判定错误，但他想不到除了涧泽以外还有谁是幕后黑手，所以森田自然会认为警察们漏掉了线索，导致凶手笑到最后。
艺叶三次郎一愣，“凶手阵营？玩家？”
森田看他的表情并不像是生气，于是和他简单解释了一下游戏规则：“大致就是进入游戏的所有人分为两个阵营，［警察］和［凶手］。凶手负责作案，警察负责破案。如果——艺叶，你怎么了？”
艺叶三次郎艰难地挤出一个笑，“我还有事，先走了。”
森田版助看到艺叶离开后，径直朝另一个侦探走去。他附在对方耳边说了什么，两个人走出了大厅。
森田版助看着看着，脑中的纷繁想法被自己放空了。圆形大厅在他眼中慢慢膨胀，又缓缓收缩，纵深没有了概念，所有的东西都变得扭曲起来。
森田版助突然想，他怎么就确定自己一定回到现实世界了呢？
“森田先生，森田先生！”
一道愤怒的声音从他脚边响起，森田版助像是被惊到了一样猛地后退。这才发现是一个小男孩，正愤怒地盯着自己。
而自己杯子里的红酒，全倒在了他头上。
原本只想询问游戏内容的柯南：“”
森田版助尴尬地掏出手巾给他擦脸，一边不住地道歉：“不好意思啊小弟弟，我刚才出神了没看到你。”
柯南眼睛咕噜一转，立刻就懂事地摇摇头：“没关系的叔叔，你从游戏里出来一定还在不舒服吧，是我自己没有及时躲开。”
森田版助看到这个孩子还为自己解释，立刻感动得不行。他带着柯南去更衣室换了衣服，然后就把他往自助餐区域带。
眼看森田版助越来越慈祥，柯南赶紧打断他，抬起自己不灵不灵的大眼睛说：“森田叔叔，游戏好不好玩呀。”
森田露出复杂的表情，“好玩是好玩的，就是”
柯南继续眨眼，发动卖萌技能。
森田版助叹了一口气，把游戏里发生的事情告诉他。
“总之，就当是亲身参与了一场无比真实的追捕罪犯的真人秀吧。”森田版助摸了摸柯南的脑袋：“如果辛德勒公司以后开发儿童项目，你到时候就可以玩了。”
柯南没在意森田版助作乱的手，皱眉沉思。
他很确定，根据森田版助的描述，最后死掉的涧泽协田绝对是知情人。
另外一个，应该就是急于灭口的钉宫陀。
这么简单的结论，不可能没有人想到啊。
柯南环顾所有人，一一从他们的脸上扫过。可惜主办方不公布最后的获胜者是谁，否则他高低要去探探口风。
*
濑里羽惊叹地看着桌上的一张卡片，要不是竹间真翎明令禁止他炫耀，他绝对已经招摇起来了。
全球限量一张的直通卡啊！
之前濑里羽也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参与游戏，赢了更好，输了就当体替公司体验新项目了。谁知道辛德勒公司的虚拟技术这么好，让他一直回不过来神。
他在游戏里就决定与辛德勒公司合作了，只可惜他从来没接触过公司业务，辛德勒本部又远在美国，他只能失望地按下想法。
原本是打算求老爹问辛德勒重新体验一下虚拟游戏的机会，结果瞌睡了枕头来了。
所以，面前的这张直通卡在他眼里简直就是在发光。而拿到这张卡的竹间真翎，则是他无比崇拜的对象。
濑里羽小心翼翼地抚摸着直通卡，然后突然想起什么，抬头看向对面的竹间真翎：“姐，你最后选的是谁啊？”
竹间真翎收回打量大厅的视线，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反问他的答案。
“涧泽协田和钉宫陀。”
果然是他们两个，竹间真翎放下水杯，竖起一根手指：“答案是涧泽协天和钉宫昭。”
濑里羽：“啊？”
怎么可能，钉宫昭只是个五岁的小孩，她怎么会知道全部实情啊！
面对濑里羽疑惑、不解抓狂的眼神，竹间真翎笑了笑，起身离开角落的卡座，没有给濑里羽追问的机会。
早说过了，往往问题的关键线索，就藏在表象里。
【检测到玩家距离<20m，请尽快肃清。】
【检测到玩家距离<100m，请尽快肃清。】
【检测到玩家距离】
“好了，诺亚。”竹间真翎无语地说：“你别装了，六个玩家你不是早给我点出来了吗？”
还搞什么机器故障，这年头人工智能都这么鸡贼了。
诺亚不说话了。
事实上自从他点出竹间真翎的处境，但竹间真翎还是拒绝时，它就一直保持着无言状态。
也许它在计算怎么说服她吧，竹间真翎想。人工智能的想法她猜不透，可是有了人性弱点的人工智能，不就变得和人类一样么。
而且，她当然知道第二次更新对自己意味着什么。
——在一群异能者眼里是红名。
组织高层中的玩家现在只有一个巴洛洛酒，但是她刚接手的情报组，也进了不少新人呢。
竹间真翎按了按发酸的太阳穴，朗姆太碍事了。不和琴酒合作，她会被朗姆挟制得动弹不得。
所以她一定要在第二次更新之前消除自己的隐患。
竹间真翎端上笑容，朝她刚才一直盯着的几个玩家走过去。
那边的安室透一看到她的动作，想也没想地站了起来。然后又觉得自己太一惊一乍，悄悄地坐了回去。
但是没过一分钟，又觉得不放心一个SSS级别的危险分子在满是人的地方乱跑，安室透还是偷摸摸地跟了上去。
竹间真翎笑语晏晏地和几个侦探攀谈着，每个人都是满面红光的样子，看起来被她夸得非常开心。
说实话，涅露秋在刻意讨好别人的时候，谁都不会比她做得更好了。
这种和谐的氛围落在安室透眼里，就是她故意接近这群无辜的侦探。虽然还不知道涅露秋想干什么，但总归不是好事。
抱着这种警惕的心，安室透一发现竹间真翎和一个男人单独离开，立即就放下伪装用的餐盘，熟练地跟随在两人身后。
他隐约听见两个人似乎在讨论游戏内容，听那个男人的意思，他对没能参加游戏感觉到遗憾。
而竹间真翎说：“人生遗憾致使多如牛毛，要是事事都记挂，哪里记挂得来呢。”
男人又低声赞美了她几句。
这种氛围安室透古怪地挑起眉，涅露秋刚才是在搭讪吗？
两个人越走越偏僻，穿过走廊来到室外的小花园。四面都有围墙，地方又不怎么有人经过。在男人看来是个单独相处的好机会，可是在安室透看来
这不就是暗杀的绝佳场所吗！
眼看两人越靠越近，安室透心里连续不断地咯噔着。他正想抬手跟竹间真翎打声招呼，打断接下来的犯罪行为，手机却震动了一下。
是组织的信息。
安室透只是思量了一秒，立刻藏进墙角的阴影里，掏出手机。
[莱伊确认为FBI，下午5:10分抵达东京机场。——GIN]
第102章 叛徒是FBI
是抓捕莱伊还是阻止犯罪, 安室透只犹豫了两秒，毅然选择后者。
然而跟他想象中竹间真翎残害他人的画面完全不同，两人交换完联系方式, 男人端着酒杯转身往回走。路过安室透的时候，他还礼貌地点点头。
对上竹间真翎的视线，安室透也丝毫不慌地从阴影里走出来, 晃了晃手机：“好消息。”
他可没忘记最早发现国内有FBI的人就是涅露秋, 这次莱伊在泰国任务中暴露身份, 恐怕也是她和琴酒的计划之一。
想到莱伊，安室透很难按捺得住脸上幸灾乐祸的表情。
“小人得志。”
竹间真翎点评道。走了一会，发现他还在跟着，于是回头瞪了他一眼。但还没来得及说话，安室透就开口了。
“不介意带我去找琴酒吧，”安室透眨眨眼：“我的车可开得没你的快。”
竹间真翎冷笑一声：“当然介意。”
人群中的那一道红色身影很快就消失不见了。安室透慢慢收回视线, 转身往出口走去。
既然危险最大的人已经离开了，那么接下来就是逮捕那个可恶的FBI。
联系零组，让交警带队把东京机场周边道路全部封锁，莱伊就算再会飞, 也不可能逃得出公安和组织的双重夹击。
安室透恶毒地想, 美国佬就算落在组织手里, 那也是他活该。
安室透小步跑出会场, 他来时开的灰色面包车就停在树荫下。在他即将靠近时, 他的余光瞥见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形。
是厨房的服务生, 穿着红色的制服和深绿色的围裙, 是一个身材瘦削矮小的女人。她推着一辆空推车, 转进了厨房的小门
注意到全会场最危险的两个恐怖分子前后离开，柯南彻底坐不住了。他挣开毛利兰, 追着安室透而去，却只来得及看到灰色面包车的尾气。
“小弟弟你怎么一个人在外面，你家大人呢？”
柯南回过神，却发现自己被女人牵着进了会场。他正打算道谢，就听到人群中传来一阵骚动，雷达立刻动了起来。
凭借身高优势，柯南顺利挤进内层。地上躺着的三具尸体让他眼前一亮。
不止是他，其他的侦探们也都跃跃欲试，准备上前搜查尸体。然而会场的医生却无语地打断他们，说：“只是昏过去了，还没死呢，别急。”
森田版助拿起酒杯闻了一下，“是镇定剂。”
但是话又说回来了，只是投放镇定剂而不是毒药，对方到底想干什么呢？
不过既然红酒是线索，那么就要顺着查下去。负责酒水的人只有后厨，侦探们把今日值班的所有人都叫了出来。
只是每个人都有接触红酒的机会，但没一个人认识死、受害者三人。
毛利小五郎搓着下巴，紧紧盯着服务生中的一个，突然一拍手掌：“你是福田小姐！”
众人听到他的声音，纷纷朝福田英子看过去。陆续也有人认出了这就是伊豆谋杀案的凶手。
可是距离那件事只有两个多月，她的刑期竟然这么短吗？
事实上，福田英子的刑期确实只有两个月，虽然是在组织的运作下，却也是无法质疑的。
但是福田英子作为一个有前科的嫌疑人，自然遭到了所有侦探的怀疑。
“福田小姐，你有接触过这些红酒吗？”森田版助问她。
福田英子点点头，“但是这些酒不是我上的，我只是负责开瓶而已。”
“不好意思，也就是说福田小姐你没有不在场证明是吧？”
福田英子不适应地皱眉，看向森田版助，“你怀疑我。”
“是个人都会怀疑你吧。”苏醒过来的受害者之一说道：“毕竟你刚出狱不是么。”
看到福田英子脸上的恼怒，森田版助赶紧说：“我不是怀疑你，只是正常的审讯流程。”
他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大部分人的神态表明了他们确实在怀疑福田英子。
毕竟在米花市的地界上，连环杀人犯、屡次犯罪者数不胜数。普通人跨过杀人那道坎之后，就变了，不能以常态思量了。
也许福田英子在没犯罪之前是有苦衷的，也许她真的悔过了，但众人只会记住她犯了罪，而懒得与她共情。
有人问她：“你为什么来这里打工，而又恰好发生了案件呢？”
这完全是逻辑谬误，按照他的说法，所有人都或许巧合。
可福田英子明白，他们先是认定了就是他做的爱，才会反过来找各种理由。她解释就是狡辩，不解释就是默认。
“不好意思，这位先生，英子是来找我的。”
一个年轻男人急匆匆赶来，自然地走到福田英子身边，低声跟她说了什么。
森田版助问：“你是？”
“我是会场的安保队长，山村喜多。”男人微笑着看向所有人，“同时也是英子的男友。”
柯南眯了眯眼。
毛利小五郎问道：“但是这样也不能证明，福田小姐没有作案时间吧？”
听到他的话，山村喜多竟然露出不好意思的神色，“其实……英子那个时候正和我在一起。”
毛利小五郎追问：“你们在一起干什么？”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鄙夷嫌弃地看向他。毛利小五郎也后知后觉尴尬起来。
人家热恋期的小情侣，在一起还能干嘛。
毛利小五郎挠挠脸，“……谁叫她刚才不说。”
森田版助跟着看向福田英子，“对啊，你为什么不说你跟山村先生在一起，难道有什么隐情吗？”
福田英子面无表情：“我害羞。”
森田版助：“……”你那是会害羞的表情吗？
一个用机关杀掉上司的女凶手害羞什么的……众人摇摇头，看向山村喜多的眼神满是怜悯和佩服，希望以后不要在刑事案件中看到他的身影。
线索到这里又断了。所幸这不是刑事案件，虽然这三个人昏睡的不明不白，但是好在没有人员伤亡。侦探们调查无果之后，发扬了伟大的放弃精神。
柯南在这个过程中一直盯着福田英子，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件事跟她脱不了干系，却想不明白她这么做的理由。
……
福田英子和山村喜多坐在大厅的长椅上，看着中心奔波的几个侦探。
“都是一群蠢货。”她说。
山村喜多可有可无地点点头，“你太刻薄了。普通人混到他们这种程度，也算是卓越了。”
她刻薄？福田英子瞥了他一眼，“事情办好了吗？”
镇定剂当然是她下的，可目标不是这三个人。他们的作用只是吸引所有人注意。
“一共六个，都解决了。”山村喜多摸着胳膊上的伤口，眼神微微有些兴奋，“你真该看看他们是什么东西。”
福田英子听到他的话，奇怪地看过来，“所以他们是什么？”
山村喜多回忆着刚才的画面，说：“怪物。”
一群奇形怪状，但弱小得可怜的怪物。
*
莱伊取下行李架的背包，顺着人流走下飞机，又跟着进了机场。
这次的任务是追查逃到泰国的几个FBI，所以给了他与朱蒂等人接触的好时机。
不过，他这次联系上的不是朱蒂、卡迈尔，而是两个初级探员。据他们所说，朱蒂等人被贝尔纳迪家族的人抓住了。
莱伊只能让他们藏好，尽量避开组织的追查。至于朱蒂那边，只能等到FBI总部和贝尔纳迪家族谈判。
不管怎么样，这件事都不是他自己可以解决的。甚至在泰国的行为一直受到巴洛洛酒等人的掣肘。好在为了安全考虑，他们是不同的班次。
莱伊望着机场外面的阳光，明晃晃地把地面照得无比刺眼，看着就心情烦躁。
他抬手看了一眼手表。现在是下午1：45，如果要去跟琴酒汇报工作，就来不及联系总部。
于是莱伊收起手机，打算等琴酒通知再说。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他感觉到机场中有好几道视线盯着这边。
莱伊默不作声地加快了脚步，余光迅速绕过机场四面的玻璃。
四个人在跟踪他。
数清楚人数之后，莱伊快步走出机场大厅，然后脚步一转，拐进了商业街。
大街上人来人往十分热闹，莱伊一边警惕身后的跟踪者，一边将背包扔到垃圾桶。在经过一处男装店时，迅速闪身进入。
“客人——”店员正要叫唤，莱伊一把扯下帽子，露出姣好的面容。
“我被粉丝认出来了，借你这里躲一躲。”
他这张脸确实非常有说服力，女店员激动地把他引进了试衣间，还贴心地递过去一件衬衫，甚至还主动站在门口望风。
过了大约十多分钟，换好衣服的莱伊从试衣间走出来，把所有钱往店员手机一塞，然后头也不回地跑了。
莱伊不知道怎么会有人盯上了他，他也不确定东京是否安全，于是他拦下一辆出租车，“去大阪。”
大阪的组织势力被警察拔除了，可以说是全日本最安全的地方。
司机看到冤大头来了，自然一脚油门踩到底，不给他反悔的机会。
莱伊坐在驾驶位的后面，目光扫视着出租车，一边用顺来的皮筋把头发扎起来，在头顶盘成一个发髻。
现在的他看起来，像一个玩摇滚嘻哈的潮流青年。
忽略司机频频打量的目光，莱伊翻看手机。他外出做任务一个星期，组织暂时没有任何消息。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大脑一直在尖锐地警惕着。
“前面有交警在查车，”司机说着，顺便开了个玩笑。
“你不是逃犯吧，小兄弟。”
第103章 莱伊の受苦
对上司机的目光, 莱伊飞快地笑了一下，然后不动声色地打量前方的交警。
左右两排行道都是车，而交警们也都看起来很正常, 似乎是一场普通的例行公事。但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里总有种不太妙的预感。
可是此时下车又太突兀，引起警方的注意那才是真的遭了。
莱伊静静地坐在车上，现在轮到出租车接受检查了。
司机熟练地掏出驾驶证递给交警, 这是个脸生的女警, 司机经常跑这条路, 却没见过她，于是随口问了句。
“新来的吗？”
女警抬起头盯了他一会，然后扬起从驾驶证里抽出来的一张纸，“请你解释一下，里面怎么会有□□。”
司机一下子就慌了，“不、不可能, 这不是我的！”
可是女警手里确实有一张印着福泽谕吉的钞票，虽然不能立刻看出来是真是假，依旧让莱伊皱了眉。
果然，不管司机怎么解释, 女警依然叫来同事把这辆车围了起来。
“你们两个下车。”女警面色阴沉地敲击窗户, 莱伊对上她的视线后, 不知怎么, 那种不妙的预感越发强烈了。
好像一旦下车就会陷入无法回头的深渊一样。
莱伊晃了晃神, 暗道自己可能神经太过于紧绷。就算这个女交警是公安假扮的, 他们大庭广众之下肯定也要依法办事。
女警将□□放进证物袋, 招呼上几个同事把司机和莱伊带上警车。
应该是要去警署, 莱伊呼出一口气。没关系，他只是被司机连累了, 趁这个机会甩开跟踪者也是好的。
坐上车的司机依旧在替自己辩解，“警官，这个钱真的不是我的，我身上压根不会有一万日元。我所有的钱都在老婆那里！”
“还是个妻管严。”坐在对面的男警笑了一声，“不要说那么废话，你太吵了。”
似乎是第一次被交警嘲讽，司机明显露出惊疑的神色。但考虑到种种原因，最后只是萎靡不振地缩在角落里。
虽然日本的犯罪率在飙升，但对与普通市民来说，警察还是非常有震慑力的。
莱伊一言不发，眼神却隐晦地审视这三个交警。
他们真的是交警吗，这个嚣张态度都快比上美国的警察了。
而且他也不太相信一个□□贩子，会随身带着一眼就能辨别真伪的□□。莱伊思索片刻，开口了：“我为什么也要跟他一起去警署！”
他的口气很冲，面上也露出恰到好处的愤懑。仿佛不给个说法，他就会爆起来。
先前说话的男警瞥了他一眼，这个眼神莱伊突然理解不了。紧接着他说了一句：“我们这是在保护你，诸星先生。”
莱伊敏锐地感觉到他在代指什么，可他想不明白。
越是这样，从发现跟踪者时就冒出的焦躁，此时变得越发汹涌。通往警署的路上车流小了许多，慢慢地左右已经不再出现轿车的身影了。
此时，后视镜里突然冒出一辆黑色本田，不远不近地缀在警车后面。不止是莱伊注意到了，开车的女警也发现了。
“阿昆。”她低声说了一句。
先前还在昏昏欲睡的男警立刻从后腰抽出枪，他看着眼神警惕的莱伊，一边笑一边装上子弹，“我的枪法虽然比不上你，但也是很不错的。”
司机更加惊恐了，暗戳戳地离莱伊更加远了。
然而莱伊压根没把半分精力分给他，他的心里翻起了惊涛骇浪。
这些人不是警察！
没有一个交警只是因为疑似被人追踪就会掏枪。
更重要的是，他们认识自己。
这一认识让莱伊陷入前后矛盾和无比的混乱中，他很确定这些人的的确确是交警部的。
——这个叫阿昆的男警，半个小时之前还在跟交通部的常驻发言人宫野由美说过话。
可是他们如果是交通部的，为什么会这么如果他们不是交通部的，又为什么在替交通部执行任务？
难道他们其实是公安部的？
莱伊眯了眯眼，只有公安部的警察才会这么嚣张，也只有他们才有可能认识自己。
毕竟作为一个守法公民，诸星大是不可能会使用枪械的。阿昆如此肯定，足以说明他代指的是组织里的身份。
莱伊背在身后的手指微动，如果他们是公安警察，那自己绝对不能乖乖就范。
即便可能报废“诸星大”这个假身份。
而且，如果他们是公安，那么大概率□□是他们自导自演，目的就是他。
“我劝你不要乱动。”阿昆敲了敲枪柄，“我们不缺这玩意儿。”
莱伊维持着一个普通人见到警察掏枪时该有的表情，对阿昆的话不做任何反应。
阿昆也不期待他能给出什么反应，车窗降下后，他伸头往后看了一眼。
黑色本田注意到警车探出的脑袋，速度慢慢地提了上来。阿昆啧了一声，大拇指拨下扳机。
随着两辆车的距离越来越近，警车内的气氛越发紧绷。在阿昆即将抬枪射.击的时候，本田竟然一个加速超车了。
一行人沉默地盯着本田的尾气，“”
副驾驶的男警哼笑一声：“你们俩就是太紧张了，谁敢跟踪警车。”
阿昆收起枪，“这叫有防患意识，你懂个屁。”
男警谈谈手：“是是是，防患意识，患呢？”
他的话音刚落下，车外响起一阵尖锐刺耳的摩擦。就像是看到无法理解的事物，所有人都怔住了，亲眼看着一辆卡车逆行着朝他们撞过来。
“卧槽！！”
女警咒骂着，不顾一切地将方向盘转了四五圈。警车的前轮在路上抽风似地扭动起来，眼看要脱离失控卡车的伤害范围了，谁知道卡车像装了定位，也歪歪扭扭地变道了。
“跳车！”阿昆喊了一声：“把车门打开！”
女警愤怒地吼道：“你发什么神经！”
这么快的速度下跳车，是觉得被撞死不够凄惨吗。
阿昆还想说什么，警车突然被从身后方向狠狠地撞了一下。所有人毫无防备之下，在警车里上下翻滚。
轰——侧翻的警车燃起了火。而那辆失控的卡车却奇迹般地撞烂护栏，摔进河里去了。
眼前是猩红的血雾，莱伊昏沉地扶着脑袋，解开身上的安全带。车门已经变形了，从内往外是踹不开的。好在车窗裂了两条缝，莱伊靠着滚烫的椅背，借力猛踹车窗玻璃。
哗啦啦，玻璃裂成大大小小的十几块碎片。莱伊攀爬出去，甚至来不及离警车远一点，就被布条勒住了脖子。
这个人的力气非常大，大到莱伊压根没有反抗的余地，就被他拖着滑行了数十米。
恍惚间莱伊看到几个黑衣人围住了警车。先是对着里面连射几枪，然后有人浇了什么东西，火势瞬间膨胀数十倍。
缺氧已经让莱伊无法思考这些人的目的和身份了，陷入半昏厥状态的他，只剩下一丝模糊的意识。
在最后，莱伊意识到，自己被扔进了黑漆漆的车厢里。
随着车门合上，整个空间里只有他一个人了。
*
竹间真翎接到山村和福田的消息时，她已经来到了D1基地。
对于山村喜多和福田第一次合作就顺利解决掉6个玩家的好消息，她早有预料。
玩家们以为自己是猎人，所以怎么会警惕猎物呢。
更何况比起一般的杀人案，玩家们死后消失的特性反而不会留下痕迹。于是这些杀人案到最后只能变成失踪悬案。
竹间真翎哼着歌走进基地。
来到这个久违的地方，迎接她的是一个陌生主管。
“把酒井圆彦提到审讯室。”
主管走后，竹间真翎没有立即进入审讯室，而是在监控室呆了一会。等到半个小时后，她才不慌不忙地起身。
“好久不见了。”
竹间真翎依旧扯过一张椅子坐在酒井圆彦面前，“最近过得怎么样？”
自从上次审讯过后，组织仿佛彻底把酒井圆彦遗忘了。虽然吃喝都招待着，却没有一个人搭理他。
只是被关在五平米不到的牢房两个月，即便是知道自己在玩游戏，酒井圆彦的精神也在崩溃的边缘了。
乍一看到罪魁祸首竹间真翎，他猛地向前扑过来，把门口的主管吓了一大跳。
“不用管，”竹间真翎抬手制止他，“无用功而已。”
这讥讽的口吻让酒井圆彦更加暴动了，锁链在挣扎间哗哗作响。一双猩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她，声音无比嘶哑：“明天就是更新日。”
他已经很久没有说话了，一时间竟然有些卡顿。
这一瞬间，他对竹间真翎的怨怼到达了顶峰。
如果不是游戏不允许自杀，他早就脱离这个狗屁世界了，怎么会被她折磨这么久！
“我一定、一定会把你做过的所有事情，丝毫不差地告诉他们。”
竹间真翎慢慢地收起笑容，抬起头，却不是对酒井圆彦说话的，“出去，把监控关掉。”
此时的她已经不再是需要忌惮琴酒的普通员工了，主管自然不敢违背。就算涅露秋不吩咐他，他也不敢继续听两个人的对话了。
酒井圆彦发出赫赫的讥笑，“怎么，害怕了吗？”
竹间真翎慢慢站起来，居高临下地望着他，两抹浅金色闪烁出锋利的光。
“我当然害怕了。”她说。
在酒井圆彦紧绷的注视下，她又笑了出来：“不是吧，这只是个游戏而已，我害怕什么？”
酒井圆彦的脸色突然变得极为难看。
即便更新日他揭露她的身份，即便她被全部玩家围剿，即便因此她游戏失败了，她也完全没有什么损失。
而他却得了幽闭恐惧症。
酒井圆彦在黑暗中一遍遍诅咒竹间真翎，痛恨自己的愚蠢，却依然不能让恐惧有半分减退。反而是意识到只有她才能解决掉痛苦，心里那一丝浅淡的喜悦，让原本是心理医生的酒井感觉不妙。
恐惧、幽闭、死亡会滋生出扭曲，也会放大人性中的异常。酒井圆彦深刻地明白这个道理，然而他的灵魂早就在退居二线时，不受自己理智的掌控了。
“不过你提醒我了，”竹间真翎的右手伸向后腰，崭新的银色手枪像一道美丽的闪光，在她的手心转了两圈。
她的另一只手按住酒井的脑袋。他的棕发已经长到了肩膀，瘦削的身躯、因为长期禁闭而惨白的皮肤，哪里还有当初意气风发的模样。
“我应该早点把你送走的。”
枪口在他的额头上比划了两下，“这里？”
枪口下移到眼眶，“还是这里？”
第104章 魔法世家
【玩家[伊尔]击杀玩家[阿昆], 剩余玩家25。】
【玩家[横川大辅]击杀玩家[克莱尔]，剩余玩家24。】
【玩家[匿名]击杀玩家[酒井圆彦]，剩余玩家数量23。】
连着响起的三声让菅原美子从发呆中清醒过来。
怎么只剩23个玩家了？
然而她来不及询问队友的情况, 耳边就传来了尖锐的警笛声。
“前面的丰田C2349，立刻靠边停车！”
菅原美子通过窗户向外看，这里本身离东京市区不远, 碰到巡视的警察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两辆白色警车远远地出现, 但速度赶不上丰田。
虽然他们不行, 但骑警可以。眼看着越来越近的四辆摩托，菅原美子敲了敲椅背，“老大，条子们追上来了。”
“我知道。”
伊尔瞥了一眼后视镜，从储物箱里掏出面具戴上。横川大辅和菅原美子有样学样。
“你们两个把枪准备好，”素白面具下, 伊尔的眼睛冒出狠意，“给条子们开开胃。”
横川大辅打开手边的武器箱，从冲锋步枪到袖珍手枪应有尽有。他取下格.洛.克扔给菅原美子，又扔给她三个弹夹。
伊尔抽空回头说：“菅原你注意接应横川, 横川你待会小心点。”
她武力值巨高无比, 但枪法却平平, 接下来的输出主要还得看横川大辅。
“知道。”
横川大辅组装好冲/锋步/枪的全部配件, 那四个骑警也距离得十分近了。菅原美子猛地一把拉开窗户, 砰砰两枪对着后面射击起来。
最前面的骑警为了躲避子弹, 失去了对摩托的掌控, 径直坠进河里。而右侧的第二名骑警立刻放慢了速度, 在对讲机里大声呼叫：“歹徒有枪，请求支援。”
不知道交通部的沟通了什么, 三个骑警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丰田很快就把他们甩在身后。
伊尔扯扯嘴角：“还以为能来一场警匪大战呢。”
“算了吧，”横川大辅取下枪竖在车门上，“好好地把任务完成，不要节外生枝了，马上更新了。”
“是不是杀了他我们就能胜利了？”菅原美子指了指后车厢。
现在人质就在他们车上，红方玩家也死了两个，怎么看这次的任务都胜利在即。
伊尔却摇头否定她，“我们要把他藏起来。”
菅原美子知道自己不够聪明，所以没有继续追问。
这两个月间，她一直在给别的玩家充当打手，却从不接任务。
一是因为她对自己的智力水平很有自知之明。二来，她对这种法外狂徒的任务不感兴趣。
但是这次的两个任务对象都是黑衣组织坏事做绝的大恶人，她就算杀了他们，也完全是在惩恶扬善。
所以在伊尔和横川大辅找到她时，菅原美子没多少犹豫就答应下来。
不过她只是想尝试一下参与支线任务的感觉，并不打算在游戏里违法犯罪，所以她刚才是故意打歪的。
‘希望坠河的警察没事。’菅原美子心虚地双手合十。
她不是背刺队友，她是人美心善。
“你嘀咕什么呢。”横川大辅瞥了她一眼。
菅原美子挠头，“哈哈，我是在想这次任务到底什么意思。”
横川大辅翘起二郎腿，“【黑白斗兽场】，那肯定是要凑齐两个人才能斗得起来呗。把莱伊威士忌杀了，琴酒到时候跟谁决斗啊。”
菅原美子浑身一震，“我们待会还要逮捕琴酒？！”
她是黑衣组织外围成员，虽然一直在情报组浑水摸鱼，也是听过琴酒的赫赫威名的好吗！
伊尔无语，“我们三个给琴酒送菜，他恐怕都嫌塞牙。”
听伊尔的话中透露出的意思，菅原美子松了一口气，她真怕伊尔对组织的战斗力没有概念。
“横川，你联系一条那家伙，告诉她莱伊在奈良县。”
他所指的一条，自然就是一条萤，也是巴洛洛酒。作为在组织里地位最高的黑方玩家，伊尔曾经也和她有过合作。
而这次，巴洛洛率先向琴酒透露叛徒的行踪立功，伊尔他们也是打着引君入瓮的计划，可以说是双赢的合作，她不会拒绝。
下了高速路，伊尔抄小路开进奈良县的奈良市。阳光正盛的街道上并没有多少行人，嘶哑尖锐的蝉鸣盖过了所有的喧哗。
在伊尔调转方向盘，打算开进小道时，他突然看到一个突兀的黑衣女人。但下一秒，她又慢悠悠地离开了巷子。
在她消失的下一分钟，伊尔注意到远处的几条街道不正常的气氛。
在蝉鸣声中，细微的警笛几乎差点捕捉不到。
伊尔暗骂一声，“该死的，条子怎么来得这么快！”
在市区里被围堵和在郊区被围堵是不同的。后者可以一脚油门突破重围，但市区城市林大多狭窄，不可能允许面包车随便直撞。一旦陷入城市包围圈里，几乎是死局。
伊尔迅速地环顾四周，他们斜对面是一座人来人往的商场。他一脚油门踩到底，直接撞向了商场的旋转大门。
在玻璃的碎裂和四散的尖叫声中，三个戴白面具陆续从丰田走出。末尾的女人扛着一个男人，跑得却比所有人都快。
没有一人敢靠近，更没有人敢停留在原地。因为这三个人身上都至少挂着一把冲锋枪，也没有人想试试武器的真伪。一时间商场仿佛开了栅栏，一窝蜂涌出大堆惊慌失措的人。
不远处巡逻的警察注意到异常，很快就把商场围了起来。
伊尔三人坐着电梯上到五楼的母婴专区，迎面撞上一个搂着孩子的年轻母亲。她似乎是想坐电梯下楼，脸色在开门的一瞬间变得极为惊恐。
她呆呆地僵直在原地，挡住了伊尔的路。菅原美子余光瞥到他的手臂微微抬起，大脑比动作更快，直接撞开了这对母子，“找死吗，赶紧滚。”
伊尔看也没看地上的女人，调笑道：“这才有组织的样子嘛。”
明明都是黑衣组织的成员，菅原美子表现得却像是红方玩家一样。
菅原美子藏在面具下，狠狠地呼出一口气。然而下一秒，伊尔眼也不眨地举手射杀了牵着小女孩的另一个年轻母亲。
刺目鲜血从女人的脖颈喷溅出来，淅沥沥地淋在呆愣的女儿头上、身上。这个年仅五岁的小姑娘，似乎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事情，看着母亲宛如坏掉的玩偶，砰然坠地。
小溪似的血流从她身下蔓延到脚边。伊尔轻快地跃了一步，然后头也不回地往深处走。
菅原美子愣在原地，眼前的场景超出了她的理解范围。可意识远比大脑更加敏感，她僵硬地盯着店铺两侧的霓虹灯，完全不敢分出半点目光。
她听到女孩摇晃母亲，听到血液黏在脚底，也听到了第二声枪响。
菅原美子沉重地走过她们，在路上留下两串逐渐浅淡的血痕。
她追上伊尔，压着心中的反感，“你没必要杀人的。”
“有必要。”伊尔收起抢，手指向窗外，“条子已经来了。”
不止是奈良警署，她甚至在楼下看到了防暴队和东京警署的警察。
“不证明给他们看，他们会心存侥幸，拿对付不入流抢劫犯的方法对付我们。这很浪费时间。只有把事情闹大，闹得所有人都知道，我们才会安全，你知道吗？”
闪烁的灯光印在素白面具上，菅原美子一时间觉得，自己面对的不是人。
伊尔耸耸肩，“不然你以为我喜欢杀人？血溅在身上也是很恶心的好么。”
菅原美子艰难地嗯了一声。
横川大辅踹开五楼的仓库，示意她把人扔进去。
把莱伊五花大绑之后，横川大辅还觉得不保险，竟然把他身上的衣服都扒了下来，只剩一条贴身衣物。
菅原美子转过头，“这真的有必要吗？”
这不是纯属侮辱人吗。
横川大辅：“以防万一。”
仓库的门从外面锁上，三个人沿着来时的路回到电梯。菅原美子正要按下开门键，伊尔却突然出声：“你们先去一楼等我。”
伊尔放轻脚步，走过五楼的仓库，往楼层更深处走去。商场是呈回字状，不管从哪里出发，绕一圈之后都可以回到原点。
伊尔握住手里的枪，打开了保险栓。
在一个陌生的地方频繁看到陌生的人，很难解释为巧合，更何况这是在游戏副本里。伊尔怀疑他之前看到的那个黑衣女人和游戏相关，于是在她第二次出现时，伊尔果断选择跟上去。
他已经走到了距离电梯两个店铺的位置，再往前走就是下楼的楼梯。那个黑女人就像是会隐身一样，彻底消失了。
伊尔收起枪，在转身的一瞬间朝正后方开枪。
但是他身后的人比他动作更快，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委身蹲下，一记扫堂腿踹向伊尔的脚踝。
强烈的力道让伊尔完全无法招架，他只能胡乱的悬空射击，但是子弹全都打到了空气中。在他即将倒地的一刹那，他看到那个黑衣女人终于舍得拔出自己的枪了。
咔哒，在无人注意的角落，一道微弱的声音消失的比风还快。
【玩家[匿名]击杀玩家[伊尔]，剩余玩家22。】
刚踏出电梯的横川大辅猛的抬起头看向五楼，“匿名玩家在上面！”
然而下一秒他就沉默了，就算知道又能怎么样？他们难道还能上去围堵匿名玩家不成？
一楼大厅已经有警察了，为首的顶着防爆盾，警惕地注视着两个玩家的一举一动。他们手里没有人质，但没来得及逃出商场的所有人都是他们的人质。
横川大辅：“他们以为伊尔还在上面。”
菅原美子：“所以？”
“拖。”
横川大辅避开可能会被狙击手瞄准的角度，来到一楼的墙柱后面蹲下，“拖到组织的人来。”
菅原美子：“那如果组织不来呢？如果他们等到警察走后才来呢？”
横川大辅：“明天就是更新日。”
菅原美子眼睛一亮。是啊，更新日的时候他们可以在论坛上联系其他玩家。
横川大辅又说：“别担心了，楼上那么多人，随便绑架一个，我们肯定能出去。”
面具下，菅原美子眉头紧锁。
*
竹间真翎拾取莱伊掉落的天赋后，转身走进楼梯。
“你们想要什么，只要不伤害人质，我们都可以满足你们！”
“你们已经被包围了，不要做无谓的反抗，扔下武器立刻投降！”
不得不说，警方的谈判说辞听得竹间真翎有些想笑。她来到二楼的平台上，悠悠地望着楼下。
这两个玩家对警方的威胁也好，劝告也罢，全部都当耳旁风。这种稳如泰山的态度，不仅让警察有顾忌，就连她也搞不明白他们想做什么。
最重要的是，他们把赤井秀一藏哪儿了？
“算了，”竹间真翎取出枪，瞄准了菅原美子的脑袋。
他们虽然藏在监控死角和狙击死角，但是对于竹间真翎来说，还不是两颗子弹的事情。
——谁叫伊尔身上掉落的天赋是[追踪Lv.1]呢。
瞄准镜里出现了菅原美子的脑袋，竹间真翎手指搭在扳机上，却发现对方仿佛能看到她似的。
移开镜头，然后再次瞄准。
竹间真翎这下确认了，这个叫[菅原美子(黑)]的玩家绝对看到她了。
可是她看到了她，却在下一秒转过头，就像什么都没注意到一样，既没有通知队友，也没有什么应对措施，只是继续保持沉默。
竹间真翎奇怪地挑挑眉，将枪口从她脑袋上移开，对准了[横川大辅（黑）]的脑袋。
在细微的枪响声后，菅原美子抖了一下。
身边的队友已经消失了，只剩下三颗悬浮的珠子。
【玩家[匿名]击杀玩家[横川大辅]，剩余玩家21。】
她抬头看向二楼，倚在栏杆上的黑发女人朝这边抬了抬枪口。菅原美子抿唇，继续假装什么都没看到。
这个游戏，她一点也不喜欢。
【玩家[匿名]击杀玩家[菅原美子]，剩余玩家20。】
将枪插在后腰，竹间真翎来到二楼的经理办公室，掀开头顶的通风管道。透过尽头的栅栏，商场的后巷没有一个人。
吱呀，实铁栅栏被人从外面拆开。竹间真翎纵身向下一跃，落进一个硬邦邦的怀里。
“好久不见呐。”
竹间真翎摸了摸樱田瞬没有表情的脸，因为爆炸，她花了足足一个多月才修复好他的身体，今天是“出狱”的时间。
竹间真翎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带着樱田瞬往警方包围圈的背后走去。
街道上乌泱泱的全是人，并且大有越来越热闹的架势。商场本就是人流密集的地方，在这里出现恶性事件，足够奈良县的警察头疼好一阵了。
苏格兰叛逃到奈良县，莱伊也被抓到了奈良县，这里是什么风水宝地啊。
竹间真翎一边吐槽，一边打算混进人群消失。
“你——”她的手腕突然被抓住，竹间真翎瞳孔一缩，下意识要擒拿抱摔，很快反应过来这里是大街。
她皱着眉抬头，想看看是哪个不长眼不怕死的家伙敢拉她松田阵平？！
这一头标志性的卷发+墨镜，除了松田阵平还能有谁。他一只手拽着竹间真翎，另一只手拽着樱田瞬，露出闪闪发亮的眼睛。
竹间真翎：“你想干嘛？”
这个眼神真是该死的熟悉。就是那个在伊豆旅馆发现她是萩原研二救命之人，拉着她的轮椅非要报恩时的蠢表情。
竹间真翎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她想甩开他，却发现怎么都甩不开。
该死的，这什么怪力男！
对着樱田瞬平静到冷漠的表情，松田阵平嘴唇张张合合半天，发现不管如何都说不出完整的一句话，懊恼地一拍脑袋：“摩天轮！”
竹间真翎：“”
这都能认出来？！
对着明显是在跟[言灵]技能对抗的松田阵平，黑发女人露出冷漠的表情：“你能不能把我们放开！”
一把抓两个人，他的手是娃娃夹吗！
但是松田阵平压根没听见她的话，他正沉浸在“找到救命恩人”和“该怎么让他相信自己被他救了”的矛盾里。
佐藤、高木、甚至连ZERO都觉得他是出现幻觉了，才臆想出一个所谓的救命恩人。事后调查更是没有发现车厢里有任何第二人的DNA残留。
他们都说他是幸运地在爆炸最后一秒跳下来，又幸运地没有受太重的伤。
幸运？多么虚无缥缈的说辞，松田阵平不信。
但是在无法言说和强有力的事实、逻辑证据下，即便是他也忍不住开始动摇。
松田阵平想，他真的是太幸运了吗？他真的是出现幻觉了吗？
这些天公安部正在对警视厅全面重整，这是搜查一课休假的第二天。原本松田的计划是来奈良县买特产，谁能想到买完东西一转头，人群中钻出一道无比熟悉的身影。
光看背影竹间真翎和樱田瞬有五分相似，松田阵平以为他们是姐弟，想也没想地就出手，一把抓住他们。
理智回笼后，他开始感觉不好意思了，“抱歉。”
竹间真翎死亡凝视，你倒是松手啊！
松田阵平挠挠脸，不知道该怎么跟黑发女人解释。
万一她不知道自己的弟弟是个魔法师？万一他们家族有什么不能救人的规定，万一她弟弟是妖怪而她不知道松田阵平苦恼地看向樱田瞬。
灰发青年静静地站着，即便刚才被粗鲁的对待，也没有露出任何表情。
松田阵平敏锐地察觉到什么，“你好？”
青年的灰色眼睛转向他，一言不发。
松田阵平终于发现了问题。
“他的嗓子”
竹间真翎终于挣开了，揉了揉手腕，没好气地说：“他是哑巴！”
却看到松田阵平猛地后退了一步，眼眶一下就红了，脸上露出混合着愧疚、悲痛种种复杂的表情。
竹间真翎：？
第105章 真实之眼
竹间真翎没等松田阵平问出口, 立刻开口堵了回去，“天生的。”
被打断施法的松田阵平：“”
他疑惑地盯着樱田瞬，重点是他的脖子, “真的？”
樱田瞬点点头，表情非常乖巧。
摩天轮上的灰发青年说过两句话，松田阵平记得清清楚楚。如果樱田瞬天生是哑巴, 那就很可能不是他。
见松田阵平不说话了, 竹间真翎抠下他的手, “所以说你认错人了”
“不对！”松田阵平眉头一皱，“我不可能认错人。”
松田阵平从不怀疑自己的记忆能力，十分自信地说，他几乎是过目不忘。他能在人群中迅速找出嫌疑人，没道理认错一个近距离接触、并且印象深刻的人。
“难道你还有个双胞胎？”
虽然黑发女人脸上的无语是那么的真切，但松田阵平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 。
“等等——”竹间真翎抬手打断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斜眼看向松田阵平。“松手。”
松田阵平松手了，但只松了一只。另一只手紧紧地拽着樱田瞬, 像挟持了人质的劫匪。
竹间真翎退后两步接通电话, “莫西莫西。”
“”
电话那头背景音嘈杂, 却能感受到主人的沉默, “你跟条子玩得很开心吗？”
竹间真翎回头, 一辆眼熟到不能再眼熟的保时捷停在街区尽头。
拿开手机一看, 是琴酒。
竹间真翎扶住额头, 不太敢细思此时琴酒的怒气值到了什么程度, “我和樱田被他缠上了。”
琴酒冷笑，压根不想听她解释。
“还不赶紧滚过来。”
松田阵平试图让樱田瞬开口, 但不管他怎么使劲浑身解数，后者像雕塑一样纹丝不动。别说开口了，连眼珠都不转一下。
不会是个傻子吧松田阵平突然想到，大脑是最脆弱的器官，万一他就是因为爆炸才变成这样。
就在松田胡思乱想的时候，竹间真翎朝这里招招手，“咱爸刚才打电话催了，走了。”
一股巨大的力道突然挣脱他的禁锢，松田阵平惊讶地发现，这个灰发青年的力气大得可怕。
但他来不及细想，小跑两步追上去，“姐姐，留个联系方式。”
黑发女人敷衍地挥挥手，像驱赶苍蝇一样。
松田阵平慢慢地停下来，但还是不死心，“告诉我名字总可以了吧？”
黑发女人假装没听到。
松田阵平看着两人的背影逐渐被阳光吞噬，脸上的轻松渐渐消失了。
他不是没注意到黑发女人手上的茧子，那是长期使用枪械才会形成的茧子。他也没有忽略两人对环境的高度警惕。
但是直觉告诉他，他们不是坏人。
也许是因为魔法界的规则和人类世界不一样。
他直直站在马路边凝视的身形莫名有些凄凉，一对情侣小心翼翼地走过来，女生小声地说：“没关系，搭讪失败是很正常的。”
松田阵平：“”
男生看他的脸色更加难看，安慰他，“你没有因为骚扰女性被抓起来已经很好了。”
长着大杀器似的脸，却不会用，啧啧啧。
女友捣了他一下，你这是什么安慰方式啊。
看到他们眼里明晃晃的同情，松田阵平抓了抓头发，“我没有搭讪她，我想要的是另一个人的联系方式。”
看刚才那对姐弟的相处风格，明显事事都由姐姐做主。
所以松田阵平想先要到姐姐的联系方式，再试探出那件事。
听到他的解释，女生脸上的同情凝固住了，逐渐变成复杂的表情。
她男友说得很对，当着姐姐的面搭讪弟弟，没有被报警抓起来已经是对方格外开恩了。
松田阵平：怎么感觉她更同情自己了？
“加油，”女生僵硬地给他打气，“爱情是自由的，总有一天你会找到能接受你的人。不过千万不能违法哦，会坐牢的。”
松田阵平：“我是警察。”
他为什么要违法？
他到底哪里需要别人“接受”啊？
女生后退两步，惊恐道：“警察就更不能违法了！”
松田阵平：“。”
*
竹间真翎斜坐进副驾驶位，立刻关上车门，还顺手打开了空调。等一切做完之后，她才注意到车里面不只琴酒一个人。
“呦，波本、贝尔摩德，中午好。”竹间真翎抬手打了个招呼。
贝尔摩德看着黑发女人普通到极致的脸，再看琴酒平淡的表情、波本的狐疑，若有所思地笑了起来。
“好久不见，小惠。”
两人距离上一次见面，确实已经过去了很久。
波本的目光在几个人身上流转，能和琴酒、贝尔摩德态度熟稔，[钉宫惠]的地位一定不低，但是他从来没听过组织里有这么一个特殊的成员。
不，组织里不是有一个一直在幕后的情报组成员么。
“那个条子是怎么回事？”琴酒问。
竹间真翎耸耸肩：“一点小事，已经解决了。”
琴酒显然对这个回答不太满意，在赤井秀一消失的紧要关头，任何异常都会引起他的过度关注。
贝尔摩德轻声一笑，“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卷毛警察是在跟小惠搭讪吧。啧啧啧，死抓着不放呢。”
竹间真翎看着镜子里泯然众人的脸，沉默：“”
松田阵平在跟她搭讪？
“嘛，”贝尔摩德用手指绕着头发，飞过去一个媚眼，“小惠要对自己有信心嘛。你是气质型美人，是个男人都会被你迷住的。你说我说得对不对，琴酒？”
琴酒斜睨她，“无聊。”
竹间真翎按着头，觉得自己不说出个合理的解释，松田阵平和她的清誉都要毁的一干二净了。
“他把我认错了，”竹间真翎说。
贝尔摩德向前倾，饶有兴趣地问：“认成谁了？”
“救命恩人。”
贝尔摩德顿了一下，然后笑了起来，笑得前仰后合：“这也能认错的吗？”
等到笑够了，贝尔摩德倾身勾住竹间真翎的脖子，“不过我说啊，既然这家伙那么傻，可不得好好利用起来。我没记错的话，他是搜查课的警察吧。”
波本不作声地观察着两个人，心中对松田彻底无语了。
下次见面要打他两拳才行。
“别浪费时间了，”琴酒冷冷地打断她们，“要叙旧等抓到老鼠再说。”
竹间真翎正了正神色，却听贝尔摩德小声地在她耳边说：“朗姆打算和Player合作。”
注意到她惊疑的眼神，贝尔摩德微微抬起下巴，“所以他的火气才这么重。”
琴酒冷冷地剐了她一眼。
竹间真翎按着脑袋，捋了一下所有线索，发出质疑：“他为什么要和那些人合作？”
她刚把情报分给朗姆，他难道不应该继续调查下去吗，掀桌子是怎么回事？
贝尔摩德给了她一个幸灾乐祸的眼神，竹间真翎慢慢地明白了。
因为自己分走了情报组的权限，再加上琴酒屹立不倒，朗姆打算另辟蹊径了。
——借着赤井秀一这件事，联合Player壮大自己。
“但是说不通，”竹间真翎皱眉，“那些家伙都是疯子，朗姆为什么觉得能与他们合作？”
波本：“或许他手里有我们不知道的情报呢。”
看到三个人的眼神，他补充道：“我们应该联系涅露秋，毕竟她才是最了解Player的不是么。”
竹间真翎觑他：“她忙着呢。”
波本眼神微闪，不出声了。
“朗姆觉得组织可以和隐藏在警察厅的Player合作。”
琴酒从风衣口袋中取出雪茄，点燃，袅袅白烟在车厢内腾出：“他们需要武器，我们提供武器；我们需要情报，他们提供情报。”
“哼，”竹间真翎冷笑一声：“胃口倒是不小，也不看自己吃不吃得下。”
琴酒掸了掸灰烬，撩起眼皮看着她。
贝尔摩德好奇地问：“听起来，朗姆要倒霉了？”
竹间真翎歪歪头，不知可否地笑了。
“不止是他。”还有玩家们。
肃清酒井圆彦后，竹间真翎彻底没了退路。当然她一开始就不指望能跟酒井圆彦达成合作，谁会为了NPC背叛人类阵营呢。
更何况第二次更新，必然会有更多人知道游戏公司的真实目的。如果得知游戏奖励是世界资源时，酒井圆彦怎么可能继续遵守合作呢。
明天一过，所有玩家都会知道[钉宫惠]就是竹间真翎，也是[隐藏玩家]。
她不喜欢被动，所以她会先下手为强。
拿到天赋[真实之眼]是第一步，第二步是尽力消灭掉所有已知的玩家。
景上纯三郎
草雉美子
梅川库紫
妻山苇御
藤原社
山村喜多是一把刀，一把出奇好用又足够听话的刀。
看着手机上传来的好消息，竹间真翎心情极好。
【剩余玩家数：15】
对自身能力认知不足，又太过轻视敌人，怎么会不输呢。
不，他们何止是轻视敌人，根本是连敌人都找错了。
所以一颗炸弹，彭——解决得就是这么轻松。
至于会不会暴露，会不会引起警察注意，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参与[黑白斗兽场]的最后一个玩家死亡，至此六个玩家已经全部淘汰了，可系统播报却迟迟不来。
竹间真翎把头伸出窗户，她看到道路那头的警察依然没察觉异常，还在不停地轮换谈判专家，并且试图从死角突破。
阳光灼热刺眼，只是看了一小会儿，竹间真翎就感觉脸上的易容材料要化了，她赶紧关上窗户。
不出意外的话，赤井秀一应该还困在商场里。
那么完成任务的条件竹间真翎把目光投向琴酒。
第106章 爆破
距离警察围堵现场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 气氛早就躁动起来了。又过了一会儿，眼看营救没有什么效果，围观群众连吃瓜都没心情了。
贝尔摩德收回视线, “他们真的在里面吗？”
她指的是伊尔三人。
因为巴洛洛酒出于私心，只向琴酒透露了伊尔从警方手里截下了FBI的消息。
但是凭借这点，会让人误以为日本警方和FBI达成了合作, 但是现场有两个人清楚的知道这绝对不是真的。
安室透还记得自己刚听到‘FBI和日本合作’这个消息时, 那种荒谬至极的感觉。
这是污蔑, 绝对是污蔑！
他们警察就算是跟组织同归于尽，也不会跟那种随便入侵别人国家的小偷合作！
“还在里面。”竹间真翎装模作样地翻看手机，像是突然想起来似的，
“对了贝尔摩德，你们还不知道赤井秀一的母亲是谁吧。”
贝尔摩德妩媚的笑容一顿，她有些不妙地问道：“是谁？”
“赤井玛丽, 或许你对世良玛丽这个名字更熟悉。”
贝尔摩德黑了脸。
黑发女人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说起来你们还真是有缘呢，宫野艾琳娜是她的妹妹。”
贝尔摩德她知道竹间真翎在报复上次她的袭击。虽然她的仇人大部分都死了，不管是宫野、竹间佛伦娜还是世良玛丽, 她们都死了。
但是她们的孩子还阴魂不散！
SIS的孩子是FBI, 组织代号成员的孩子成了组织的三把手贝尔摩德磨了磨牙,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看到一向伶牙俐齿的贝尔摩德也吃瘪, 琴酒幸灾乐祸地对竹间真翎说：“不用管她, 你继续说。”
贝尔摩德：“”男人, 呵！
竹间真翎：“根据内部的消息, 赤井秀一的父亲已经死亡, 母亲世良玛丽下落不明，他的前女友是FBI朱蒂——”
“等等！”贝尔摩德突然打断她：“什么叫‘下落不明’？”
琴酒挑起眉, “我应该恭喜你吗，可以继续与仇敌相爱相杀了。”
贝尔摩德攥着皮座的手嘎吱作响，脸上是极为恐怖的阴鸷。她当然知道下落不明意味着什么，“消息保真吗”
竹间真翎朝她wink了一下，“FBI内部渠道。”
座椅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在贝尔摩德的手中深深地凹进去，杀意在这一刻凝成了实质。
安室透往远处挪了挪身体。
琴酒瞥了一眼两人，贝尔摩德和SIS的仇恨跟他、跟组织没有半毛钱关系。再者贝尔摩德要是需要他善后，早就在熔炼厂变成一堆灰了。
他更关心的是竹间真翎的消息来源，“FBI内部渠道？”
“你知道的。”
竹间真翎语焉不详，但琴酒却理解了。
——里卡多·贝尔纳迪作为“无辜”受害者，又是意大利黑.邦二把手，同时掌握着毒/品的销售渠道，他向美国施压。美国就把赤井秀一的身份透露出来供他泄愤。
“一颗弃子。”琴酒嘲弄地笑了笑。
不栓绳随便咬人的疯狗，主人遇到事，第一个就会把他抛弃。
竹间真翎看着琴酒完成了自我脑补，满意地笑了。
消息压根不是里卡多弄出来的，这么有用的受害者身份，为什么要用在赤井秀一这颗废棋身上。
算算时间，现在里卡多应该已经到了美国吧
安室透虽然不明白两人在打什么哑谜，但是能肯定的是：莱伊=赤井秀一，是FBI。
安室透：难怪他一直看莱伊不顺眼！
愤怒之余，安室透的心头又冒出一抹沉重。这个女人能拿到FBI内部的情报，足以说明她的手眼通天。
组织里这种情报专员，除了涅露秋就是未曾谋面的西拉酒。后者相传是个男人，但也许只是虚假身份。
还有刚才那个灰发男人，应该是[钉宫惠]的搭档。
一想起刚才的画面，安室透就忍不住想痛扁松田阵平，他怎么能主动碰瓷高危人物啊！
就在安室透低头沉思的时候，他听到钉宫惠独特的声音再度响起。
“你可以用直升机把商场炸了。”
中性的、微哑的声音，在耳朵旁流过仿佛细微的电流。安室透想，她应该是用了变声器。这更加佐证了他的猜测。
但等反应过来钉宫惠刚才说了什么，他猛地抬起头。
“伊尔、横川、菅原不在里面。”黑发女人说：“赤井秀一被他们绑在五楼的仓库里。商场前后左右都有警察，他没有地方能逃出去。”
就连通风管道，都需要有人在外面接应。
“点爆商场，赤井秀一必死无疑。”
“会不会动静太大，”安室透犹豫地说，“我觉得，不如提前在关口布置成员。等赤井秀一落网，我们再围截警车，这样成功率更高一点。”
是你们劫走赤井秀一的成功率更高吧，
竹间真翎在心里腹诽了一句，说道：“我不同意，太麻烦了，很蠢。”
安室透深吸一口气，该死的家伙，一点都懂什么不婉转！
“我也不同意，”贝尔摩德阴测测地说：“让他多活一分钟都太便宜他了。”
知道赤井秀一是玛丽的儿子、宫野的亲戚之后，贝尔摩德的就已经有了杀意。这种杀意在得知世良玛丽可能还没死时到了顶峰，她看向安室透：“波本，你不要拖我的后腿，否则我一定会让你死得很好看。”
安室透脊背上泛起一层寒意，勉强地笑道：“你可不要污蔑我啊，贝尔摩德，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想杀他，我也是很想的。”
嘴上这么说着，他藏在口袋里的手，已经开始盲打起手机来了。
安室透不可能坐视组织引爆商场，里面还有许多无辜群众。甚至一旦建筑被点爆，辐射范围会把附近的警察全都波及到。
但是看样子贝尔摩德也被钉宫惠说服了，至于琴酒，他就是一个嗜血的疯子。
疯子的思维也只有涅露秋能揣测了。
竹间真翎看着琴酒，“那就这样吧，琴酒你去开直升飞机，这次总没有别的原因了吧。”
三言两语就被拿定主意的琴酒沉默了一会。
他知道竹间真翎心眼小，却没想到这么小。不就是晚了几分钟么，他当时不照样把他们救下来了？
说到那件事，有什么被他忽略的东西突然冒了出来。
虽然他从不记死人名字，但诸伏景光和赤井秀一都还没死。于是他很快想起来，那次任务中，赤井秀一和诸伏景光分头行动，而之后有一个枪法精湛的狙击手打伤了他。
首先排除诸伏景光，他的枪术还没有这么厉害。
赤井秀一！
琴酒突然阴沉了脸，原本他也不赞同用直升飞机点射商场，这样不仅动静太大，而且目标也明显。现在在梁县的警察正在高度警惕，很容易让他们反应过来。
但一想起两只老鼠，已经痊愈的胳膊就隐隐作痛。
诸伏景光尚且不提，他大概率还在player手里。但是赤井秀一琴酒冷笑一声。
他必要亲手杀了他。
该死的FBI！
这一刻，对赤井秀一杀意最重的人，当属琴酒。
安室透见状，彻底哑火了。
3对1，这还怎么玩？
*
太阳逐渐沉了下去，大面积的玻璃投进诡谲的光，投在墙上、地上，青一块紫一块。商场安安静静的，仿佛一瞬息抽掉了所有的生气。
不知道自己在和空气斗智斗勇的奈良警署已经进了商场一楼，正在小心翼翼地部署营救方案。
同时，一个意料之外的人也混进了商场里。
柯南偷偷摸摸地上到五楼，小心地探头看去。
一具尸体斜倚在护栏上，身下的血已经凝固了。柯南的表情顿时变得无比凝重，借着杂物的遮掩，他来到这具女尸身边。
枪击。
就在柯南沉思的时候，旁边响起微弱的声音：“你你不要碰我妈妈。”
柯南转头，一个不足五岁的小姑娘躲在衣服后面，怯生生地看着他，似乎看了有一会儿了。发现他要碰尸体才鼓起勇气出声。
柯南突然感觉嗓子很沉，顿了很久才问道：“这是你的妈妈？”
看他也是小孩子模样，女孩从衣服里钻出来，“妈妈只是睡着了，你不要吵醒她。我妈妈有起床气的。”
一股荒谬和愤怒冲到头顶，柯南仰头把泪水逼回去，挡住她的视线，“你做的很对。”
被夸奖的小女孩羞怯地笑了起来。
喉咙里像被一团吸了水的棉花堵得死死的，发不出任何声音。柯南把小女孩带进店铺深处，许多次深呼吸后，他严肃地看着她：“你不能出去，外面有坏人。”
小女孩攥着裙摆，“是那些拿枪的坏人吗？”
柯南点点头：“不过你不要担心，警察叔叔就在楼下，你在这里等着，他们会救你的。我现在要去找坏人了。”
小女孩眼睛慢慢亮起来，“就像电视里的超人一样吗？”
“对，”柯南在口袋里掏了掏，掏出一个不起眼的玩具。这是博士制作的半成品通讯器，外表是一个粉色蝴蝶结。
他把蝴蝶结塞进女孩手心
他不需要询问小女孩，因为地上的血迹已经告诉他那些人去哪了。
想到刚才两人的交流，一个词沉重地压在柯南心头。
创伤后遗症，儿童多表现为回避、麻木和选择性遗忘。如果只是急性型的还好，可万一是慢性型、迟发型，甚至产生心理阴影柯南叹了一口气。
地面上有两种脚印。一个是成年女性，一个是儿童。
恐怕他们是当面射杀了女孩的母亲。
柯南不敢细想，她究竟是还未能理解死亡的定义，才会认为母亲只是睡着了；还是在自我回避、自我欺骗。
他心里一团乱麻，很快沿着不起眼的血迹来到仓库，才发现这一路都安静得过分。他担心许久的凶手就像人间蒸发一样，不见了。
仓库门上挂着一把锁。
柯南凑近，慢慢蹲伏到地上，想通过缝隙观察里面。
脸贴着冰凉的地面，柯南放缓呼吸。视野里刚接收到信息，突然对上一双幽绿的、如野狼一般的眼睛。
第107章 秽土转生
东京, 警视厅公安部
走廊中人来来往往，除了纸张翻动、脚步声之外，没有一丝交流, 甚至连眼神都没有一次交汇。
他们脸上挂着一种平静到压抑的表情，宛如一颗颗没有交际的螺丝，安静地呆在他们该呆的地方。
优里茉很不适应这种刻板生活, 她作为优秀毕业生, 接受公安部抛出的橄榄枝后, 以为迎接自己的会是刺激的灰色生活，结果每天和数不完的资料打交道。
她杵着胳膊，望着门外来来回回的同事，长叹一口气。
就算是审讯罪犯也好，她好无聊啊。
还不如在警校呢，每天被鬼冢教官痛骂也好过在公安部坐牢啊。
视线里突然被一片蓝色遮蔽, 优里茉抬起头，英藤前辈正居高临下地盯着她。
优里茉露出狡黠的笑容，“前辈，我可没有在偷懒哦, 你给的资料我已经整理完了！”
英藤随意扫了一眼, 原本只是给新人练手用的案件, 被优里茉标注得无比简明。
早听说这一届的第一名是个记忆逻辑强到可怕的怪物, 现在一看, 也不算假。
这么想着, 英藤将一份密封文件放在桌上：“你去交给组长。”
优里茉蹭地一下站起来, 半是激动半是紧张地指指自己：“我真的能去吗？”
特别组的组长, 可是个神秘到连性别都没人知道的角色啊！
优里茉仗着自己优秀的侦查技术，躲避同事, 多次蹲点组长办公室。但一次、一次都没有抓到组长的马脚。
现在有一个揭露真相的机会摆在面前，她说什么都要看到对方的长相。
怀着恶趣味的期待，优里茉拎着资料来到紧闭的组长办公室，却突然注意到，门口有一个类似托盘的东西。
她的笑容垮了下来，好奇心驱使她冒出一个想法。
要不然开门看一下
就在她脑中蹦出这句话时，眼前浮现出鬼冢教官恐怖的狞笑。
‘优里你这家伙要是被公安部退回来，你就等着死吧！！’
优里茉抖了抖，赶紧放下不安分的爪子，生怕自己不受控制，小步地逃离了现场
黑发青年捏了捏鼻梁，从成堆资料里拔出目光。有关“莱伊”被交通部警察带走，然后又被不明组织劫持的监控视频他看了。
他想过莱伊可能会暴露身份，但没想到是以这么奇怪的方式。
注意到门口细微的动静，诸伏景光慢慢地皱起眉。公安部已经被他从上到下整顿过了，还会搞出这种动静，只有前几天才来公安部的新人。
想到上司对优里茉的评价，诸伏景光无奈地摇摇头。
她确实还要多历练，否则完全无法胜任卧底组织的任务。
确保资料的完整性后，诸伏景光拆开了文件。里面是几份任务报告，一共四份报告，都在说着同一件事。
——爆炸。
就在今天上午，警视厅接连出现四起爆炸案，但奇怪的是，现场没有一个人受伤，反而都失踪了。
搜查课的景上纯三郎、妻山苇御、梅川库紫，公安部的藤原社。后者虽然已经停职了，可依然保留着警察的职位。
这完全是针对警察的一起有预谋的犯罪，于是公安部出动了。
然后他们在案发现场附近发现了两个可疑人物。
诸伏景光盯着第二张照片，神色慢慢凝重起来。
山村喜多，组织的基地主管。
他慢慢后退到沙发边，坐了下去。
这件事仍旧跟组织有关，而且可能性无限趋近百分百。
藤原社被停职不仅因为他对民众的见死不救，更是因为上面有人怀疑他和组织有关系。并非他就是组织卧底，但在这个敏感的节骨眼上，特别组不能由他负责了。
但如果真的和组织有关，他根本就不可能调查得出来。
诸伏景光低头沉思片刻，起身穿上了外套。
*
车开到了奈良时，已经是黄昏了。诸伏景光无法欣赏余晖赐给草木的金色，他将车停在商场外3Km。
奈良市商场外几乎可以说是一片乱象，记者们、侦探们如同闻到血腥味的苍蝇，一窝蜂地围在商场门口，等到里面抬出一具尸体时，整个场景都被点爆了。
诸伏景光被挤了一下，他只能往后退。退到能看清全部动向时，他敏锐地感觉到有什么不对。
劫持莱伊的三个歹徒呢？
如果他们还在商场，警察不可能毫发无伤地能解救出里面的人质；
如果他们不在商场，那么他们又会在哪里？
身为组织前代号成员，诸伏景光很确定那三个人是组织的外围。可如果这样的话，他们不应该自投绝路。
他们应该联系琴酒接管叛徒，又或者第一时间处决莱伊，绝不是劫持莱伊躲进商场。
就在他脑中一片混乱时，他看到了一辆极为眼熟的车。
身体比脑子更快，他立即躲进人群中，隐晦地打量起来。
黑色保时捷开走了，显露出车后的金发青年和高挑黑发女人。
金发青年上前一步似乎说了什么，但女人没有一点停留，径直离开，看上去半刻钟都不想跟他接触。
金发青年又在原地停留两分钟，接了个电话也走了，诸伏景光立刻跟上去。
他就是找他的。
警视厅和警察厅应该是独立的两个部门，但零组和特别组又是例外。在极危险的组织卧底，两个部门的人在必要时候是会互通消息的。
更何况，诸伏景光和降谷零的关系，远不能用同期、幼驯染这种词草草概括。
他们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彼此的人。
诸伏景光被动退出了黑衣组织，负责警视厅的卧底部门。虽然现在特别组没有一个安插在组织的卧底，但这也是一件好事。
他可以从零开始培养下属，也可以和安室透联络，而不用怕产生不好影响。
虽然警视厅和警察厅不能合作，却可以最大限度地互通消息。
诸伏景光不远不近地缀在安室透身后，在他拐进巷子里时，突然无奈地笑了一声。
果然自己还是被Zero发现了。
即便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了，诸伏景光依然跟着进了巷子，迎接他的是预料之中的破空声。
他矮身一躲，拳头擦着面颊打了个空。紧接着一记扫堂腿从地面呈弧线而来。诸伏景光想了想，还是决定不躲了。
彭，面容苍白的青年摔倒在地上，安室透得以看清这个跟踪他的家伙的真面容。
普普通通的容貌，灰扑扑的眼睛，还有没有血色的嘴唇。
就在安室透判断对方是个胆大包天的小偷时，地上的青年倒吸了一口冷气。
“你下手也太重了吧，我可是个普通人啊。”
安室透愣住了，他先是皱紧眉头，然后用一种迷茫的、探究的目光紧紧盯着青年，一时竟然忘了问询。
青年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裤子，“才多久没见，你就不认识我了吗？”
这句话让安室透僵硬的眼珠活了过来，他怀着复杂的情绪，以至于声音都有些颤抖：“Hiro？”
诸伏景光松了一口气，他刚才其实有点怀疑面前的安室透会不会是别人伪装的，但他叫出这个名字时，他就知道没错了。
他笑着说：“是我。”
然而安室透看到“死而复生”的幼驯染，表现出来的却并非意料之中的喜悦。他快速地环顾四周，急匆匆地走了。
尽管诸伏景光有些疑惑，但警惕趋势他很快地作出反应。他先是在骂骂咧咧地叫嚷着什么，然后不解气似的快步追了上去，推搡了一把安室透。
两个人你推我、我推你地进了另一个巷子。
诸伏景光知道安室透身上有任务，于是长话短说：“福田英子和山村喜多是组织的人吗？”
安室透神色严肃下来，“他们都是涅露秋的下属。”
诸伏景光皱起了眉头，“藤原和搜查课的三个警察被他们绑架了。”
警视厅目前的猜测是组织成员挟持了警察，虽然在警视厅公然带走四个警察却没人察觉这件事很荒谬，但这是最‘合理’的解释。
没有争斗痕迹、没有血迹、没有硝烟反应，这四个警察就像蒸发一样消失了。诸伏景光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我会留意的。”安室透说，“只是你要做好心理准备，涅露秋她”
诸伏景光摇头，“你不要插手这件事。我会安排人进组织，让她来查。”
安室透要面对的不是刚拿到代号的涅露秋，而是一个隐隐压朗姆酒一头、得到琴酒支持的组织三把手。
安室透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不能因为这件事沾上半分嫌疑。
“你们要注意安全。”
此时再说什么组织危险就太矫情了，进入公安部的警察们，早早便知道自己的归宿了。
幸运点的退居幕后，不幸的就成为一个冰冷的碑。
安室透只能忧心忡忡地看着他，“你现在”
莱伊一行人都说苏格兰被第三方组织带走，可景光怎么又重新回到了警视厅？
如果那个第三方本来就是警方，那么一切都说通了。
只是又衍生出另一个问题：在当时的情况下，谁会提前得到消息，正好救下景光呢？
毕竟诸伏景光身份暴露这件事实在突然，除了涅露秋、巴洛洛酒和琴酒。
安室透眉头一跳，他突然想起在景光暴露之前，警视厅曾经遭到入侵。
那个人
“关于这件事，我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诸伏景光说。
安室透暂时停下思绪，看向诸伏景光。
但后者却顿了一下，问道：“你听过[钉宫惠]这个人吗？”
看到安室透脸上闪过的惊讶，诸伏景光立刻明白了，他认识她。
“她是组织的人。”安室透说。
“不可能。”诸伏景光想也没想地嘴快反驳，引来安室透质疑的目光。他也反应过来自己的行为有些古怪，深吸了一口气，把白马父子透露给他的信息说了出来。
安室透越听，眉头皱的越深。他是亲眼见过钉宫惠和琴酒一起行动，也亲耳听过他们的交谈，他不觉得这种人会是“卧底”。
更何况即便是卧底，不同组织、不同国家的卧底也是互相忌惮的。
“Hiro，这应该是圈套。”
安室透冷静地分析道：“你不觉得她每次出现目的都抱着极为明确的目的么，那么她救你肯定也是别有目的。”
“可是她并不和警方合作，她能得到什么？”诸伏景光说：“情报、安插卧底，不管她想做什么，她总要先联系我。”
安室透还是摇头，“刚才那个黑发女人就是钉宫惠。”
这和诸伏景光得到的线索是对应的，但他隐约察觉到安室透声音里的冷意。
“她刚才在怂恿琴酒爆破商场。”
诸伏景光瞳孔一缩。
“现在商场里还有被困的民众，正在营救的警察，甚至外面全都是记者。几百个人啊，不是几个，也不是几十个，如果爆炸真的发生了，他们能活下来吗？”
绝对不能。
安室透攥紧拳头，“对，她确实救了你。但是事实就摆在眼前，琴酒已经在调取武装直升飞机的路上了。你让我相信这种人，这种人是正义的，我敢信吗？！”
第108章 我喜欢你
7：30p.m
“大人。”电话那头的声音低沉, “这次引起条子调查是属下的失职，我会去组织领罚。”
“不必，”
黑发女人单脚抵住墙壁, 斜靠在上面。她深谙领导该担责时就担责的道理，说道：“这是无可避免的事情，就算是我来处理, 也不可能不惊动他们。你们做得很好。”
山村喜多：“全赖您的计划完备。”
竹间真翎：“以后别来马屁这一套, 我不喜欢。”
“是。”
竹间真翎仰头看了一会, 想到了什么，突然问：“感觉怎么样？”
山村喜多沉默了一会，似乎在回味当时的感受。
“……很奇妙，杀掉他们的时候，不像是在杀人。像是”
“玩游戏。”竹间真翎轻笑一声，“就像击败了拦路的小怪一样, 对吗？”
“是。”
黑发女人笑了起来，笑声中是毫不掩饰的愉悦，末了她又含着笑意警告他：“可别小瞧了他们啊。一只老鼠能被轻易踩死，一群老鼠可是会要人命的。”
“是。”
山村喜多想了想, 还是问出了口：“大人, 它们是什么东西？”
竹间真翎看着已经沉到尽头的太阳, 一点点余晖在地平线上挣扎着, 天地完全被黑暗笼罩。
“还不是时候。”她说, “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的。你的下一个任务是监视巴洛洛酒, 切记不要被她发现, 敢接吗？”
越级监视代号成员, 一旦被发现就是必死无疑。但山村喜多没有半点犹豫。
“保证完成任务，大人。”
竹间真翎轻笑一声：“等你的好消息。”
一道斜而长的影子被路灯投射到脚边, 竹间真翎在挂掉电话。手机在空中转了两圈，被一只劲瘦苍白的手掌抓住。
白马探的目光从手机上移开，落到她的脸上。
单薄的眼皮，棕褐色的瞳孔，微微下垂的薄唇，组合起来是一张极其寡淡的五官，扔到人群里没有四五天找不出来。
可她总散发着一种让人侧目的奇异气质。此时灯管昏暗，她就像是一团捉摸不定的雾气。
白马探：“你怎么在这里？”
竹间真翎撩起眼皮，似笑非笑地说：“我不是犯人，你也不是警察，这里更不是警署，没必要一上来就审讯我吧，白马大侦探。”
白马探抿抿唇，“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竹间真翎直起身，懒散地伸了个懒腰，“只是没想到自从上一次分别过了那么久，我们见面的第一句话竟然不是关心彼此过得如何，可真令人伤心呐。”
白马探有点恼了，他不喜欢她总是用这种轻佻的语气跟别人说话。他冷冰冰地说：“我和擅闯警视厅的贼没有什么好叙旧的。”
“嗨嗨，我是贼。”竹间真翎的眼神瞥向巷口，讥嘲：“所以你是来打头阵的，准备逮捕我吗，白马家的小公子。”
从白马大侦探变成小公子，其中的疏离讥讽不言而喻。白马探一愣。
以往不管他俩是哪种场合相遇，她都是一副慵懒不正经的样子，他还从没见过钉宫惠这幅表情。
白马探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巷子口站着四个警察。似乎因为忌惮什么而不敢靠近。
再细想钉宫惠刚才的厌恶冷淡，他立刻就反应过来了。
她觉得警察是自己带来的，她怀疑他想逮捕她。
白马探委屈之余，心里更是冒出慌乱，他下意识解释道：“……不是你想的那样，他们刚才在巡逻……我没让他们跟着，但是……”
听见他有些语无伦次的解释，女人双手环抱在胸口，淡淡地总结：“你想说，只有你在跟踪我？”
白马探刚点完头，立刻就意识到什么，猝然抬头，就对上一双半眯的眼睛。
他又被耍了！
竹间真翎耸肩，无奈地、嘲笑地说：“你的跟踪技术太烂了，我早就发现了。”
而且就四个条子也想抓她，未免有些看不起人了。
她要是真忌惮警察，根本不可能三番四次戏耍他。更何况他们俩离那么近，她要是想跑，他就是最佳的人质。
白马探：“……”
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表现有多蠢，少年端着的稳重矜贵轻而易举地就被破防了。他怒视着她，眼里满是羞恼。
竹间真翎拍拍他，鼓励道：“别灰心，总有一天你会成功的。”
你的安慰未免也太敷衍了吧！
眼见她要走，白马探伸手拦住她，“……不要转移话题，你到底来奈良做什么？”
结合以往的经验，她出现绝对没好事。更何况现在奈良本来就一片混乱，白马探担心她是来搅局的。
竹间真翎停住脚步，像是第一次认识他一样，把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看得白马探几乎要炸毛，“你、你看什么？！”
女人搓搓下巴，感慨道：“你突然变聪明了，不好糊弄了。”
白马探：“喂！”
“开玩笑，开玩笑。”竹间真翎反手抓住他，稍微用力一扯就把他拽到面前。
竹间真翎的身高在女性中很高，但放在人均一米九的剧场里，只能和高中生打个平手。她平视着白马探，捕捉到蓝色眼中的一抹躲避。
她慢慢靠近，那点躲避肉眼可见地变成了闪躲。直到避无可避，少年仿佛蒸发般神色迷茫，她才噗嗤一声笑放开他。
“小小年纪，不要满脑子那种东西。”
只是吓傻根本什么都没想的白马探眨眨眼，理解她的暗喻后，面色瞬间变红。但是等他抬头的时候，竹间真翎已经走了。
今天第二次被耍了。
白马探攥了攥手心，他再不明白钉宫惠是在转移话题，他就是真的蠢货了。
望着女人颀长挺拔的背影，白马探快步上前，“钉宫惠！”
黑发女人懒懒地转过身，无奈地说：“别问了——”
“你知道，我喜欢你。”话从嘴里跳出来时，他仿佛卸下了巨大的担子。从紧张忐忑慢慢变成冷静，“你知道我喜欢你，所以你每次不想回答我的问题，就会故意亲近我。”
竹间真翎愣了一下，少年的感情灼热得让她有些懵。但是看着白马探故作镇定的声音中，隐隐可见的颤抖，她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我”
“你一直在利用我。”白马探笃定地看着她，他不是满脑子只有爱情的幼稚鬼。他怎么会不明白正是因为自己白马家小公子的身份，才会引得她一次次主动上门。
“你的目的还没达成，我还有利用价值，对吗？”
竹间真翎头疼欲裂。
该死的，白马义雄要是知道自己宝贝儿子喜欢上一个罪犯，会不会重金悬赏她的项上人头？
“我们只是合作，合作。”
竹间真翎摊摊手，“我确实从你身上拿到了不少情报，但是你们警方不也得到了很多好处么，这是互惠互利的好事。你要说这是利用价值的话，也可以是。”
她自认为自己说得比较绝情，对于一个未成年小鬼来说，足够他的自尊心受挫了。谁知道白马探面色正常，竟然还抽空分析起来。
“你说我们是合作关系，你对我了如指掌，但我却对你一无所知。作为合作伙伴，我没看到你的诚意。”
蔚蓝色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她，捕捉到她眼里意外的这一刻，白马探意识到自己一直都有坐上谈判桌的资格，却因为曾经的畏手畏脚错失了
难怪她一直把自己当成小孩，过去的他太幼稚了。
竹间真翎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程度，她说：“或许你忘了，我并不是一定要和你合作？”
“不，你有一定要和我，和警方合作的理由。”白马探笃定地说：“否则你不可能救下那个卧底。你是黑衣组织的人。”
竹间真翎望着这个仿佛焕然一新的小侦探，啧了一声：“你想要我怎么给诚意？”
“告诉我你的真实名字。”
“不可能。”竹间真翎想也没想地拒绝了，“换一个。”
话说出口后，她又反应过来抬起头。少年穿着长袖格纹衬衫，衣领的扣子解开了两颗，袖子也卷到了手肘处，整个人那么站着，脸上的笑容怎么也藏不住。一股得意狡黠的青春气息满满地溢了出来。
竹间真翎：“啧。”被小鬼耍了。
白马探笑得嘴角始终落不下来，“你说的，我可要提要求了。”
竹间真翎望着天，眼不见心不烦地哼了一声。
小屁孩一个，他懂什么。
白马探深吸了一口气，手掌在身后慢慢张开、握紧，重复多次之后，他才开口。
“你杀过人吗？”
竹间真翎把脑袋摆正，似笑非笑地望着他：“我要是说‘没杀过’你会信吗？你未免——”
“我信。”少年眼中闪动着莫名的坚定，“你说我就信。”
竹间真翎恹恹地转过头：“不用你相信，没杀过。”
她还真没直接地杀过人。
当然玩家不算，间接杀人也不算。
白马探忽然呼出抑在胸腔的一口气。察觉到自己的态度过于明显，又忍不住解释道：“我只是在估量我们今后能否合作。”
竹间真翎仰头看着天，“嗯嗯。”
白马探皱着眉，别扭地大声重复道：“我说真的！”
黑发女人头也不低地点头，“嗯嗯。”
白马探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她又开始敷衍了事了是吗？
一个成年人，为什么有时候比五岁小孩还要幼稚说起小孩，白马探想起曾经那个和自己有五分相似的小女孩。
如果不是确定亲妈没有第二个孩子，就凭那个长相、发色，他真的要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有妹妹。
白马探抬头看向竹间真翎，刚想开口问什么，头顶突然传来一阵轰鸣。
一架黑色的没有任何标识的直升飞机从远处驶来，巨大的声响惊动了商场附近的所有人。
还在搜查附近的奈良警察突然警惕起来，举着喇叭大声警告道：“城市禁飞！”
回应他的是一发从机舱中冲出来的火箭筒，直直地撞向满是玻璃、美丽而脆弱的商场顶楼。
然后彭地一声炸开了。
附近的天空被照亮了，所有人的眼里印出熊熊火光，也倒影出每个人惊慌失措的脸。
死寂一般的黑夜里，白马探看到机舱中的那个人。
他扛着火箭筒，全身裹在一片黑中，满头的银发却能泄出来，在空中肆意地飞舞。
第109章 老人家
无数粉白花瓣缤纷飘落, 在逐渐沉下去的天空中凝聚成暴雨将至的漩涡。赤井秀一的注意力刚从窗外抽离，耳边就自动接收了柯南的声音。
“你怎么会被关在这里，绑架你的那些人上哪去了？”
赤井秀一躺在地上, 闻言，平静地扫了一眼他，“小鬼, 你的胆子很大。”
而且也很警惕, 不给他松绑就算了, 还把他绑得更紧了。
柯南哼哼两声，蹲下来凑近他。他不是第一次碰到组织成员，却是第一次碰到被绑住的、毫无反抗能力的组织成员。
这么好的机会，他怎么可能错过。
但是赤井秀一不是安室透，对小孩没有同理心；他也不是竹间真翎，知道柯南的真是身份。面对柯南的试探, 赤井秀一闭上了眼。
任由柯南使劲浑身解数，黑发青年依旧不睁眼。
柯南：“”
柯南愤然离去。
走出赤井秀一的视线范围后，柯南慢慢地停住脚步，脸上是凝重思索。
原本他猜测这个男人和安室透、竹间真翎一样都是卧底, 但卧底和卧底也有区别。日本公安的卧底和FBI、CIA、MI6的卧底就不能一概而论。
如果这个男人真的是卧底, 那群黑衣人大概就不是黑衣组织的成员了。
听灰原哀透露出的意思, 组织在处理叛徒的时候, 向来是就地处决。而这些人从警察手里劫走人后, 不仅没有立刻杀掉他, 反而像是保护他一样, 把他关在商场仓库里。
难道是因为他身份暴露, 组织要杀人灭口，所以他们才保护他？
不, 这个理由太勉强了。
保护人干嘛把他绑住，还把衣服都脱了。
而且警察就在楼下搜查，迟早会搜到五楼，他被帮着难道不是躲都没法躲。
就在柯南冥思苦想的时候，楼梯悄悄摸过来一个熟悉的身影。
“柯南，我就知道你在这里。”
灰原哀小跑两步，却一打眼看到了横在走廊里的尸体，脚步顿了一下。下一秒她跨过尸体，面色微微发白地抚摸着胸口，“这个是怎么回事？”
柯南把她的所有反应尽收眼底，“她应该是见到了凶手的脸，所以被灭口了。”
灰原哀点点头，“警察已经查到四楼了，我们赶紧走吧。毛利兰也在找你呢。”
短暂的惊慌之后，柯南稳住表情，“人质就在里面，是组织的人。”
灰原哀的面色变得更白了。
她沉默着不说话，但柯南却不会放过她。
“一个黑色长发、绿色眼睛的家伙，你认识吗？”
“不认识。”
看到柯南眼里的怀疑，灰原哀冷笑：“我在逃出组织之前，一直被囚禁在实验室整整8个月，你觉得我应该认识他吗？”
柯南尴尬地挠挠头，正想说什么，又听见灰原哀说：“既然是组织的人，交给警察难道不是更好吗，你在这里瞎操什么心。”
这件事如果涉及组织，真翎姐大概率也参与其中。再想到竹间真翎这段时间的忙碌，灰原哀默默下定决心，不让工藤新一给真翎姐捣乱。
自己一定要把他控制住！
柯南刚想说警察有什么用，突然想起，最近的几起涉及组织的案件都是由警方破解的。
“好吧。”
柯南没办法了，打算跟灰原哀偷偷下楼，却听到一阵脚步声自下而上传来。
两个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躲进了广告牌角落里。
灰原哀看着几个警察抬走尸体，然后又护送小女孩下楼。剩下的十几个人分批去搜查四周。
一条条腿从面前经过，灰原哀往更深处缩了缩。
“这里有人！”
似乎是发现了被捆在仓库的人，几对警察迅速往这里汇合。在一片嘈杂声中，灰原哀听到了一些动静。
“柯南，你有没有——”
轰地一声，巨大的热浪滚滚而来，瞬间将整个商场烧起来。气流席卷广告牌将两个人都退了出去。紧急之间柯南一手抓住了栏杆，另一只手拽住灰原哀的手腕。
在极短的几十秒里，整个五楼的玻璃尽数碎裂。仿佛被从外面劈了一刀，露出脆弱不堪的内里。
于是柯南看到了悬停在半空中的那辆直升飞机，也看到了
“琴酒？！”
灰原哀刚一落地就看到了噩梦的主角，一时间呆在了原地。
而柯南看到琴酒再次举起火箭筒，吓得面色瞬间惨白，忍不住抓着头发大叫：“他俩到底什么仇，用得着这样吗？！”
直升飞机、火箭筒、市区，这几个关键词组合起来，让柯南差点失去语言能力。
他终于见识到了组织疯狂到极致的程度。
“别傻站着了！”
灰原哀比他反应得更快，一把抓住他就往楼梯跑。琴酒在杀人的时候注意不到他人，所以只要离开仓库辐射的范围，他们就是安全的。
在两人身后，第二颗炮弹轰然而至。
疯子！
柯南一边跑一边在心底尖叫。他突然发现，跟琴酒比起来，竹间真翎都算是和善可亲了。
身后的走廊已然断裂，两人头也不敢回地奔跑着。在踏入三楼的一瞬间，一团夹带着火光的炮弹瞬间炸断一楼通向二楼的楼梯。
两个人进退不得。
也是在这一瞬间，灰原哀看懂了琴酒的做法。
“他想把所有人都困在商场”灰原哀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声音忍不住发颤：“然后一网打尽。”
宁可错杀一百，也不会放过一个。
柯南双手抱头，“他是疯子吗？”
难道黑衣组织的高层都是他这样的吗？
“他就是疯子！”
灰原哀把牙齿咬得吱吱作响，在琴酒眼皮子底下，她还不能向真翎姐求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对所有人赶尽杀绝。
原本应该是个静谧、清爽的夜晚，在火焰燃烧中逐渐沦为一堆废墟。哭喊声、尖叫声无边无际，那种绝望、焦急占据了所有人的心头。
柯南把能搜集到的所有绳子都绑在栏杆上，目测了一下距离下一层的高度，转头看到灰原哀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药盒，取出一颗蓝色小药丸塞进嘴里。
柯南突然意识到这是什么东西，面色一变，劈手夺下药盒。
“你先走，”灰原哀蹲在地上，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我去拖延时间。”
柯南毫不犹豫地也吞了下去，“就这么抛下朋友离开，我岂不是太逊了。”
药效起得很快，宫野志保套着顺手拿来的长裙，扶着墙站起来。琴酒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停下了攻击，但她并不庆幸。
她了解琴酒的作风，他既然敢这么嚣张，就是做好了完全准备。
宫野志保：“他肯定会朝我开火，你跟着我就是找死。”
工藤新一也跟着站起来，脸上没有一丝动摇：“那我就更不能让你一个人直面危险了。”
宫野拗不过他，也没时间跟他争执。她从阴影里走出来，却差点被飞来的玻璃刮到脸。
“别怕。”
工藤新一走到她身边，然后越过她，来到了商铺边缘。狂风席卷起他的短发，他举起手里的徽章，张了张嘴。
“天上那个白头发的老人家，这么大年纪就不要学别人玩火了！当心闪到腰——”
宫野志保表情呆滞：“”
真翎姐，救命啊——
*
半小时之前
深知柯南撒手没的属性，毛利兰已经很谨慎地关注他了，然而她光顾着担心商场的人质和警察，一个没注意，柯南又双叒叕不见了！
“你有没有看到一个小孩，这么高，戴一副眼镜，红色领结。”
“你有没有看到”
在问了第十个人无果后，毛利兰只能绝望地承认，柯南又跑丢了。
“你看起来非常苦恼，漂亮的小姑娘。”
一道含笑的声音从头顶响起，毛利兰慌慌张抬起头，对上一张金发碧眼的脸。
金发女人身上散发着和善温柔的气息，让毛利兰忍不住把内心的烦恼吐露了出来。
贝尔摩德笑容一顿，“你是说，那个小弟弟可能跑进商场了？”
毛利兰又是气恼又是焦急，“他就是喜欢往危险的地方凑！”
“是啊，实在是太危险了。”贝尔摩德说：“不过，也许他还在附近呢，我帮你找找看吧。”
毛利兰惊喜地连连道谢，金发女人谦虚地回绝着，等她退出人群之后，和善的表情瞬间沉下来。
原本只是想近距离评估Angle身边环境是否安全，却没想到听到让她心乱的消息。
贝尔摩德一边走一边给琴酒打电话。
毛利兰只是担心柯南进入商场会有危险，毕竟里面还有不少警察，再怎么样也不会出什么意外。可是听到这个消息的贝尔摩德却直接心动过速了
该死的竹间真翎，出的什么馊主意！
还有该死的琴酒，竟然想也不想地就执行计划，他的脑子呢！
在打了第N个电话之后，那边终于接通了。
贝尔摩德深吸一口气，稳住声音问道：“琴酒，你现在在哪？”
“在你头顶。”
贝尔摩德机械性地抬起头，一片漆黑的钢铁乌云遮盖住她的全部视线。然后一道夹带火光的炮弹直冲商场五楼而去。
贝尔摩德头皮直接炸开了。
“你在干什么？！”
琴酒侧头夹着手机，放下火箭筒的手一顿，皱起了眉：“你是老年痴呆了吗，贝尔摩德。我还能干什么。”
接过伏特加递来的第二枚火箭筒，琴酒瞄准后立刻发射了出去。
轰炸声在贝尔摩德眼中扭曲成模糊的一片，她有些心慌，这点心慌很快蔓延到全身。
“等一下”
第三枚炮弹炸断了唯一的逃生通道，所有人只能被迫困在楼上。见到这个满意的情况，琴酒嘴角扬起一抹愉悦的笑容。
他抽空放下微烫的筒管，享受着将老鼠们赶到一个地方，再一网打尽的快感。注意到还没挂断的手机，他问：“你想说什么？”
贝尔摩德喉头滚动了两下，她找不出任何制止琴酒的理由。
“大人，有飞行物在靠近。”驾驶员僵硬地开口提醒道：“应该是东京那边派出了直升飞机。”
经历过半个月前的夜间枪战和‘真人CS’，奈良县本就处于高危状态。下午又发生了劫持案件，东京那边支援如此迅速也是很正常的。
贝尔摩德听到驾驶员的声音，赶紧说：“你该撤退了琴酒，下面的事交给我们。”
琴酒不满地啧了一声，但他也知道现在只能撤退。
然而就当他放下手里的火箭筒时，三楼破碎的玻璃后走出来一个身影。
在所有人躲避火焰灾难时，他反而径直走向边缘。
琴酒眯起了眼睛，从身形可以判断出那是个介于青年与少年之间的男生。
很快，第二道身影在他不远处也显露出来。
琴酒的眼神瞬间阴沉下来。
“大、大哥，那个男人”
伏特加见鬼似的盯着工藤新一，琴酒不记得后者，他可记得清清楚楚。
他不是应该死了吗？
“雪莉。”琴酒压根没有把半点眼神分给工藤新一，他死死地盯着更远处的宫野志保。
她终于敢出现了。
眼里是看向死人的冷意，琴酒伸手抓向身边的火箭筒。
伏特加吓了一大跳，“大哥，那是雪莉酒！”
贝尔摩德大声道：“琴酒，雪莉不能死。”
不管她曾经多恨宫野一家，但是在这个时候，贝尔摩德极为庆幸宫野志保在新一身边。
因为琴酒从不会违抗BOSS的命令，而宫野志保是BOSS明令要活的。
在令人心悸的死寂中，琴酒放下了手里的危险物品，脸上的表情是一点就炸的暴躁。
贝尔摩德呼出一口气，却还没来得及彻底松懈下来，就听到风吹来的嚣张的声音。
“天上那个白头发的老人家——”
贝尔摩德瞬间呆滞了。
伏特加猛地转头看向琴酒，白头发的，不会是在说大哥吧！
然而对上琴酒阴鸷的眼神，伏特加才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连忙拍打驾驶员的肩膀：“快，快走。”
然而一切都来不及了。
“这么大年纪就不要学别人玩火了！当心闪到腰，赶快回家吧——”
伏特加差点一口血喷出来，他压根不敢看琴酒的反应，绝望地捂住脑袋。
完了，一切都完了。
第110章 伪.自爆卡车
在伏特加急得焦头烂额之时, 属于他的救星终于来了。
“大哥，涅露秋的电话！”
伏特加双手捧起自己的手机，呈到琴酒面前。
幽绿的眼睛先是落在手机屏幕上, 然后又落在伏特加的脸上，琴酒阴测测地开口：“她怎么打你电话。”
伏特加沉默了一瞬，努力想把自己的身形缩小。
“可能、可能因为大哥您在和贝尔摩德通话, 她那边占线了？”
琴酒：“”
“琴酒, 你现在必须撤退了。”
涅露秋的声音冷淡, 她在平静地陈述事实，但听在琴酒耳朵里就极为刺耳。
“你在命令我？”
竹间真翎把手机换到另一边，腾出手给山村喜多发消息。闻言，只是毫无波澜地说道：“不要耍小性子了，警察厅的那些家伙们已经到了。你再不离开就要进局子了。别忘记你的外貌特征早就在警方的通缉令上，你这次被抓可逃不掉。”
琴酒这么大张旗鼓地开火, 完全超出了竹间真翎的预料。但此时她顾不得对方，因为她的麻烦更大。
倒计时在跳到0时，她听到了意料之中的声音。
【温馨提示，游戏正在第二次更新中, 请耐心等候】
竹间真翎抬头环顾了一圈, 人群宛如波浪一样起伏着, 无数来自不同地区的人逐渐汇入这片大海。
一张张或是惊恐或是慌张的脸, 在火光之中明明灭灭, 最后都模糊成单薄的数据。
他们都不是玩家。
世界仿佛在一瞬间调低了音量键, 竹间真翎凝望着燃烧中的商场, 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琴酒在和她说话。
“总之, 宫野志保不能杀。”竹间真翎一只手按在后腰上，“如果你不甘心, 那就自己亲手抓住她。”
琴酒：“很不错的提议。”
在他充满兴奋的尾音落下时，竹间真翎走进了巷子里。而那把跟随她二十多年的格洛/克14已经蓄势待发了。
似乎是久久未得到回应，琴酒问她在干什么。
竹间真翎刚要开口说话，一片不知道从哪飞来的花瓣黏在鞋面上，一起涌上来的是扭曲暗淡的灯光。
竹间真翎缓缓抬起眼，巷子尽头矗立着一道颀长身影。
“涅露秋？”
竹间真翎弹开保险栓，抬手射出一枪，然后侧身半蹲伏在地面上，一颗子弹迅速划过她的头顶，深陷进身后墙壁。
而她打出的那一枪也空了。那颗本该预判了对方行动路径的子弹，却像是穿过空气一样，直直地折在了墙上。
琴酒的声音被巨大的风声所遮盖，只断断续续地传出：“那里发生什么”
问问问，问个屁！
竹间真翎突然感到一阵莫大的烦躁，她挂断电话后，将手机往口袋里一塞，转身迎上骤至的拳头。
看似瘦削实则力道极大的手掌将对方的拳风截断，然后狠狠一拉，那人晦暗不清的面孔彻底暴露在灯光下。
是一条萤。
发现挣脱不过红发女人，一条萤迅速转变策略，借由尚未卸掉的冲力，蹬上了墙，似乎是打算用重力扭转战局。
竹间真翎当机立断，立刻甩开她的手，往后跃了一步。
“巴洛洛酒，你发什么神经。”
见一击不成，一条萤暂时歇了追击的心思。但她的肢体动作依旧保持着紧绷，看向竹间真翎的目光也满是嘲讽。
就是这个眼神，让竹间真翎心里咯噔一声。而一条萤的下一句话，完全印证了她的不妙预感。
“竹间真翎，隐藏玩家。”一条萤冷笑道：“你难道不知道自己正在被所有玩家通缉吗？”
竹间真翎保持沉默，一条萤也没有向她解释的意思，纵身又是猛地袭击过来。
两人短时间内交了几回合的手，大多是一条萤攻，竹间真翎防守。不是她不想反击，是她从一条萤的话里听出了别的意思。
玩家似乎可以选择不登出更新。
而像一条萤这样的玩家不知道世界里还有多少，如果他们都选择先解决自己，那么恐怕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吧。
攻击再次被格挡下来，一条萤微微喘息，眼神冰冷中带着一丝恼怒。
她能不恼怒吗。
同样都是玩家，两人不仅身份地位有差距，现在就连能力都拉开了一大截。
“你可真是藏得够深啊。”一条萤低低地讥讽了一句。
不趁大部分玩家尚未进入游戏解决掉竹间真翎的话，围剿战的胜利果实可就跟她没什么关系了。
但是一条萤没想到，她们俩之间的差距有这么大。
竹间真翎依旧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阴郁地盯着她。
“你以为你能逃得掉吗，”一条萤一边说，一边偷偷地将手摸上了枪柄，“这一次更新，可以能选定坐标的。”
在她话音结束的下一瞬，一条萤迅速朝前方开了一枪。然而竹间真翎比她的速度更快，子弹划破空气，没有天赋协助的一条萤立刻就中弹了。
“蠢货。”竹间真翎冷冷地望了她一眼，翻身跃上墙头。
虽然没有痛感，但一条腿的失灵明显拖累了一条萤的动作。在她反应过来要开枪截拦竹间真翎时，手中的枪被打掉了，而红发女人也消失在了黑夜中。
*
“涅露秋大人，它们又出现了！”
山村喜多猛喘了一口气，伴随耳边呼呼的风声，极速地说道：“他们往奈良去了！”
竹间真翎没有目的地奔跑着，夜晚的风没有一点暖意。无数的窗门开着，却都幽幽地黑着。
路上没有人，也没有车。所有人都在商场，以致于整个奈良市变成了空市。
竹间真翎有点愤怒。她想过第二次更新后身份公布导致围剿的场景，却没想到，已经淘汰的玩家还能复活。也没想过自己能拉这么多仇恨值
现在好了，全世界都是敌人。
尤其是现在她不知道自己应该往哪里跑，也许跑和不跑区别都不大。她第一次觉得，这个世界仿佛没有她的容身之地。
【第二次更新结束，请玩家们享受游戏时光。】
竹间真翎慢慢地停了下来，眼前的远处黑夜突兀冒出一个红点，像是迷了路的萤火虫，左拐右拐。然后是两个、三个、四个红点越来越多，最后四面八方地将她全部的路占据。
是玩家，竹间真翎对此心知肚明。
但即使敌人众多，他们依旧在观望，在衡量。他们不敢轻易对这个杀了数十人的隐藏玩家动手，又不甘心放弃高额的报酬。
竹间真翎默不作声地扫视着周围。
15个。
有的人藏在树上，有的人躲在建筑里，有的人就蹲在墙角。他们在等，等第一个对她动手的人。等一个可以扑上来的机会。
竹间真翎停在原地，盘算着目前的天赋。片刻之后，她像是做好了准备，浅金眼瞳慢慢沉郁下来。
怎么看接下来都会是一场车轮战。就比谁会在生命耗尽之前，将对方活活熬死。
竹间真翎并不担心这群人未经训练的孱弱身手，她真正忌惮的是玩家们层出不穷的天赋。
只是再忌惮她也要过了今晚再说。
如果连今天都挨不过，岂不是没有以后了？
就在竹间真翎深吸一口气，打算拿最近的家伙开刀时，沉寂许久的诺亚竟然开口了。
【右前方。】
竹间真翎不动声色地看向那里，那边躲着两个玩家。
“你让我换一个攻击对象？”
【不是攻击，是逃跑，你打不过他们。】
有人等得不耐烦了，开始移动了。竹间真翎就像捕捉到猎物一样，迅速盯上了他。
“你有这么好心？”
竹间真翎后退一步贴紧墙壁，“在我让人‘挟持’了泽田弘树的情况下？”
嘴上虽然这么说，但竹间真翎非常识相地选择了右前方作为突破口。两个玩家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被从天而降的竹间真翎两枪爆头。
【您已锁定天赋［速度Lv.1］、［武器精通Lv.2］】
谁也没想到猎物会率先发起进攻，但也不是完全出乎预料。离得近的玩家们有一个算一个，开着自己的天赋急速逼近。
竹间真翎杀掉两个玩家后也不逗留，直接奔跑起来。手中的枪却从没停下。
火红长发在昏暗灯光下滑动，她的身姿矫健流畅，枪口时不时迸出的橘红色火焰更是成功逼退一群玩家。
但渐渐的，竹间真翎发现这群玩家里，有不少对伤害免疫的天赋。她先发制人的优势在飞速流逝。
终于在最后一枚子弹射空之后，竹间真翎迎上了截断她前路的一个玩家。
她不躲不避，只是在高速靠近的途中，猛地侧身佯装转身，又在对方玩家做出应对的下一秒，踩上了他的胸口。
她高高跃起，手中的寒光一闪而过，落地时就再也没有了阻碍。
她继续奔跑，然而已经开始不耐烦了。
“我要逃到什么时候？”
琴酒盯着雪利酒，尚且自顾不暇；山村喜多等下属也自身难保。然而就算他们能抽空营救，她也难以解释其中缘由。
只有一个人。
在竹间真翎脑海中冒出一句话时，视野里就出现了一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身影。
这一刻，竹间真翎明白了诺亚的“良苦用心”。
安室透刚从酒吧后巷走出来，就看到竹间真翎以一种常人无法捕捉的速度，刮到了自己身边。
安室透下意识抬臂格挡并且反击，却感觉后腰一空，脖颈处传来窒息感。
难道、难道涅露秋想勒死他？！
很快他就知道自己想错了，竹间真翎拽着他的脖子往回一推，安室透被迫撞开了酒吧的后门。
一瞬间，数十个男公关齐齐扭头盯着他。
“抱歉，没站稳，我现在就出去。”安室透尴尬地扶着墙壁站稳，转头就看到竹间真翎也进来了，并且锁上了后门。
安室透心里满是怒意，对琴酒的怒火牵连到了竹间真翎身上。他抬手按住她的肩膀，本想质问她的目的，余光却注意到了面色狐疑的男公关们。
竹间真翎在他说话之前欺身压了上去，一只手捂住安室透的嘴，另只手迅速地拨开了保险栓。
听到熟悉的声音，安室透眼中闪过一丝杀意，却被她下一句话镇住了。
“听我说，降谷零。”
说完这句话，竹间真翎抱歉似的朝周围的男公关颔首：“给我们俩一个私人空间可以吗，今夜我买单。”
男公关不由地露出喜悦混合着暧昧的表情，末尾的一人还羡慕地看了一眼安室透。
可此时的安室透已经注意不到别人了，他脑中警铃大作，每一个细胞都在和理智对峙。
涅露秋怎么知道，她为什么会知道，又为什么会这么精准又笃信？
不管怎么样，杀了她。
“我们来做一个交易。”竹间真翎就像是没注意到安室透变幻莫测的脸色，“我可以帮你解决组织，你来帮我的忙。”
这句话听起来荒谬极了，安室透都不知道自己是应该反驳竹间真翎如此笃定地认为他是“降谷零”，还是讥讽她对组织的出言不逊，又或者追探是什么让她放出这么致命的消息。
安室透的脑子很乱，和竹间真翎贴得如此之近，他不由地意识到，她的这句话，可以成为一个把柄。
——两方合作的前提，是互相握有对方的把柄。
这种想法更加荒谬了，安室透心想，和涅露秋合作过的人有好下场吗？
想到福田英子等人，安室透突然更加沉默了。
坏了，还真有。
眼见自己说完话，对方一直不给反应，竹间真翎这才发现安室透的嘴一直被她捂着。
丝毫没有愧疚地松开他，竹间真翎继续了前一个话题。
“你只需要帮我杀十几个人，我就帮你搞垮组织，或者你想成为组织二把手我也能帮你。”
竹间真翎转了转安室透的枪，在心里补充道：只不过玩家可能会有几百个。
安室透此时的心里充满了反感和厌恶，但他依旧维持着表面的情绪，微怒、嘲讽地看着她：“什么时候，三把手也需要跟我合作了？”
诚然涅露秋的能力很强，但扶持他成为二把手，安室透只觉得她疯了。
“你还记得‘金绸缎’案件吗？”
竹间真翎用枪口抵着安室透的胸口，做作地降低音量，“我可是当年唯一的目击证人哦。”
安室透愣愣地低头看向她。
“嘛，只可惜你不是警察，否则朗姆那家伙要被扒一层皮喽。”
听懂了她的潜台词，安室透的表情更加愣怔了。
她是目击证人，那么凶手是朗姆？！
“我觉得比起朗姆，可能接下来的你会更感兴趣。”
竹间真翎说完，猛地拉开后门，抬手将一颗子弹射了出去，正正好击中一个路人的心脏。
愤怒、杀意、冰冷和麻木，当这些情绪涌入安室透的脑中时，最后只化作了愕然。
面前哪里有什么尸体，只有空空荡荡的街道，和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他听到身边的人轻笑了一声，她说：
“这些人就是Player。”
“也就是玩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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