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4 一更
带着这两个疑问, 宋阳一下午的课都上的心不在焉。
课间休息时,他立马去打听情况。
“哎,你还不知道啊, 听说是赵天齐生辰那日打算诬陷沈青书,结果他那小媳妇桑乔月临时反水, 赵天齐气不过,才将人给嫁了的。”
“不是吧!”一学子听了他的话, 不赞同地说:“我怎么听说是那桑乔月和沈青书先苟合在先, 最后耐不住寂寞, 被人捉奸在床。赵天齐被带了绿帽子, 一气之下便直接成全了他们。”
“啥戴绿帽,我们去参加的生辰宴, 我们还能不知道缘由。”有人跳出来说公道话, “小崔巴,你别仗着自己和赵天齐关系好, 就污蔑人沈青书啊!”
“就是,且不论桑乔月为人如何,沈青书的人品我们还是信得过的。说他做这种无媒苟合的事情, 你还不如让我相信你这次乡试能考中秀才呢!”
这小崔巴别的不会, 一天跟个老娘们儿一样倒是论非可有一套,他能考中秀才,太阳都在西边出来了。
一时间,一屋子的人分成了三派, 有说赵天齐阴险的, 有说沈青书淫.乱的, 也有保持中立,那个都不信的。
而作为被讨论对象的当事人, 赵天齐被夫子叫走了,而沈青书,则是不知何时去了外头。
“没想到你在这儿?”萧子规在里面听他们争论不休,只觉得心烦,出来透口气才发现沈青书在长廊下坐着。
“你怎么出来了。”沈青书问。
里头那些人,此时可都兴致勃勃地凑热闹讨论呢!
“他们吵得厉害,烦。”萧子规坐在他身旁。
“他们说的,有几分是真?”萧子规问。
他今日在书院食堂也看到了,沈青书和桑乔月在一块儿,那说明至少沈青书成婚一事是真的。
“你觉得呢?”面对他的询问,沈青书不答反问。
“作为一个几乎跟你没什么交集的人来说,”萧子规沉吟片刻,微微一笑,“至少你不是个淫.贼。”
“呵!”沈青书被他这话给逗笑了,但他也没说他说没说对,只是站起身说,“走吧,夫子要过来了。”
男人青松屹立,身量颀长,周身从来都带着淡淡的疏离,让人觉得生人勿近。但此刻萧子规却觉得,这人值得深交。
因为无论事实真相是什么,一般在这种情况下,说一些有利于自己的话,远比什么都不说要更好的多。
人大多是利己主义,更何况这还是关于一个读书人的名声,而刚巧赵天齐和他有棋逢对手。
可沈青书既没说自己冤枉,也没说赵天齐阴险,他就这么淡淡一笑,让人觉得好似什么都过去了,再追究已经无所谓了。
与这样的人为友,哪怕以后闹翻了,他也不会在背后插.你两刀。
“你,不会觉得不甘心吗?”萧子规问,“以你的学问,将来大可以娶一个世家贵女,远比一个乡野村姑要好的多?”
“世家贵女又如何,乡野村姑又如何?”沈青书笑笑,“娶妻,难道不是合心意吗?”
想起乔月今日在人群中那一声“相公”,沈青书不得不承认,那一刻,他心跳得极快。
那种浑身像是被雷击了的感觉,是他活了二十多年来从来没有过的。
他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但他明白,他是喜欢这种感觉的,自父亲去世后,他再也没有期待过什么,可现在他却不得不承认,他有些期待明天乔月来给他送饭了。
怕心思被人看出来,沈青书挥了挥手,“走了。”
萧子规站在廊下,看着沈青书离开的背影,久久没有回过神来。@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娶妻,要合心意。
似乎从他记事开始,父亲就告诉他,他以后的娘子,必定是门当户对,与萧家家业有帮助的人。
因为他父母是这样,舅舅是这样,家里的叔叔伯伯,似乎都是这样,所以他一直觉得,这就是他人生该奉行的金科玉律。
所以在知道沈青书前途无量的时候,他就觉得桑乔月作为一个乡野女子,是无论如何都配不上他的。@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可他却说,娶妻,最重要的是合心意。
原来门当户对,有所裨益,并不是必须条件吗?
——
从书院送饭回去,一个下午,乔月都将自己关在屋里画设计图。
晚些时候柳芽婶子也来了,和沈母一块儿将今天要用的魔芋削了皮,又用石磨打成魔芋泥。
柳芽婶子年轻力壮,推个石磨根本就是小事一桩,而且因为这魔芋是野生的,所以乔月现在都在控制量,每天约莫做个三十来斤也就差不多了。
“不好找,我家那口子说他在西边山林打猎时见到不少。”
两人边做边聊天,听沈母说这魔芋难找,柳芽瞬间震惊了。
乔月正画完图出来,正好听见她说这话,当下激动起来,“婶子,西山山林那边真的有吗?”
“有呢,而且还不少。”柳芽说。
那日来沈家磨玉米榛子,李福也看见了这魔芋长啥样,旁的不说,就那个像蛇皮一样的茎,就很有特点。
回去的路上他还说呢,说那玩意儿西山多的是,没想到还能吃。
原想着这玩意儿没人吃该是遍地都是,却不想他们竟觉得难找。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呀,乔月说:“婶子,那以后若是叔再看见,你可以让他挖了送来,我们收,两文一斤你看行不行?”
“哎哟,还要什么钱啊,这不捎带手的事儿嘛!”柳芽无所谓地摆摆手,说道:“我回去就跟他说,反正这个时节,他每天顶多就拿回来几只野鸡,闲着呢。”
“那不行,亲兄弟还明算账呢,该给的还是要给的。”乔月直接婉拒,坚持要给钱,“那婶子就麻烦你跟叔说一声哈。”
柳芽又推辞了几下拗不过,最终只得答应,“行,那我回去跟他说,到时候送来。”
西山山林就是上次沈青瑞掉坑的山林,因着那片儿林深树茂,冬天有野兽,夏天有毒蛇,所以除了像李福那些有打猎经验的人,一般很少会去那里。@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两文一斤听着很少,但一个新鲜魔芋少说也有七八来斤,整体下来就有十八文,只要挖到两个,就有三十六文,远超普通人一天的工钱,所以也不算便宜。
一斤新鲜的魔芋大概能做四斤魔芋豆腐,就算去除成本,她也能挣不少。
至于这削剩下的魔芋根,乔月也没打算人,掺上草木灰消毒杀菌,打算等两天天热了就种到田埂边上去。
沈家有一块地旁边有个草滩,到时候若是种不下,也可以种到哪儿去。
野生的东西,向来皮实好活。
柳芽回去就将这事儿给李福说了,李福一合计,觉得这比他每日打猎抓野鸡划算多了,所以当即觉定这段时日不打猎了,就安安心心背个背篓那个锄头上山挖魔芋好了。
“不过这玩意儿要是多了,那能放的住吗?”李福提出疑问,“这时间长了不得坏了?”
“乔月说她有办法,让你只管挖就好了。”
有了这句话,李福也是放开膀子了,第二天雄赳赳气昂昂地就背着背篓上山了。
乔月还是照常去给沈青书送饭,今天稍微耽搁了点儿时间,所以到书院时,沈青书已经在大门口等了。
书院有食堂,一般情况下家属是可以进去等学子吃完了将餐具拿走的,乔月陪着沈青书吃完饭,从书院出来后,又去了趟玲珑阁。
因着之前的绣品大受欢迎,所以陈娘子连夜赶工,仅仅两天时间,就已经绣出了一匹绣品。
如今正是春日,嫁娶成亲的人也多,再加上玲珑阁的本就是有名的绣坊,这一下,真可谓是门庭若市。
乔月去的时间正好是饭点儿,人稍微还少点,但几个店小二都还忙碌着招呼客人,就连刘掌柜也不例外。
乔月跨进门内,刚想问问他们陈娘子在不在,却被一个从楼上疾驰而下的男人狠狠地撞了一下。
乔月认出了,这人就是她那天出门时在玲珑阁门口碰到的男人。
男人似乎也是认出了她,嘴巴动了动,到嘴的道歉又咽了下去,然后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便离开了。
搞的乔月一脸懵逼。
自己似乎好像也没惹着他啊!
她甚至连他是谁都不知道。
这天开始热了,人也渐渐火气大了吗?
楼上最里间的门似乎开着,乔月还隐隐看到了陈娘子的身影。见刘掌柜她们实在忙着,乔月也没让他们通传,便直接上了楼。
走到门前,乔月果然看见了陈娘子。
她坐在椅子上,手指捏着茶杯,凤眸圆睁,周身都笼罩着一层怒意。
而在她的脚下,七零八碎地散落着几张纸,乔月上前拾起来,见是几张设计图。而上面的图纹样式,与自己的Q版画如出一辙,只是笔法稍显别扭,人物的五官也不怎么协调。
但看得出来,对方还是有一定的画画功底的。只是初次接触这种类型,画得稍显稚嫩罢了。
可是,她并不记得自己有画过这样的画,更没有收过徒弟,陈娘子这画,是哪儿来的?
chapter25 二更
乔月拿着图纸走到陈娘子跟前问:“这是哪来的?”
陈娘子正望着窗外出神呢, 听到乔月的声音也是吓了一跳,随即才回过神来。
“是你啊,”她放下手中的茶杯看向她, “什么时候来的?”
“刚来不久。”
乔月将地上散落的话全都捡起来,足足有八张。显而易见, 这是有人模仿她的画风画的。
“这……是哪来的?”她问。@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万画师送来的。”陈娘子如实相告。
万画师?
这人乔月知道,他是原本玲珑阁的画师, 玲珑阁之前所有爆款绣品的设计全都出自他手。
“他……”这图纸还不知道是何来历, 随意揣度别人终是不好, 乔月看着手里的稿纸, 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原以为他能自己理清这其中的关系,你的设计, 并不会影响到他。”陈娘子冷笑一声, 随即脸上露出失望的神情,“可到底, 他还是和外面的那些人一样。”
乔月设计的绣品样式是好看,可一般卖这种绣品的大多是女子,她们猎奇, 又喜欢这种可爱的物件。但是一般的正式场合和男人们用的物品, 还是最传统的绣饰纹样,只需要加以改进让其更有新意即可。
所以说,传统的样式也不可抛弃,且还是重中之重, 可偏偏, 万画师就是看不透这一点。
见乔月的绣品样式受欢迎受追捧, 就照猫画虎,拿着这一堆稿子让她来看。
“那孩子, 其实比你也大不了多少。”陈娘子忽然说。
这让乔月一下子想起了方才在门口撞到她的那个瘦弱男子,“他是不是刚出去?”
“你看到他了?”陈娘子问完,又觉得肯定是了,毕竟他和乔月就是前后脚的时间。
听她这么一问,乔月便也清楚了当时对方明明撞了她却为何瞪她了,毕竟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乔月抢了他的饭碗。
“那孩子算是我看着长大的。”陈娘子叹了口气,缓缓道来:“其实当年,他家也算是清水县的富户,只可惜他爹染上赌瘾,在赌坊输光了家产,最后被人活活打死。”
“他爹风流成性,家里至少有六房小妾,可这事儿一出,家里的小妾全都卷着钱跑了,就只剩下他娘和一个年幼的妹妹与他相依为命。本该是个翩翩公子,这一朝没落,钱也没了,家也没了,周围的亲戚也都避而远之。”
“当时玲珑阁也才开张不久,但我见他昏倒在我门口,年岁又与我女儿差不多大,便咬咬牙,收留了他。”
“他是个读书人,也擅长丹青且颇有研究,故而他对时下流行的花式纹样颇有一些心得。”
“因为他的加入,玲珑阁算是如虎添翼,短短两年时间,便走到了如今的规模。许是钱帛动人心,亦或者江郎才尽,这两年来,他几乎没怎么拿出过好的绣品样式。但因为他对玲珑阁的贡献,我几乎没怎么催过他,可谁成想,他居然抛弃了他最初的原则,做出这种事来。”
陈娘子有些无奈,或许这就是成长,做这一行的,似乎很难独善其身,或多或少都会被别人影响,最终走向一条不归路。
“我让他回家去反省了,如果他还这样,我想,玲珑阁怕是留不住他了。”
陈娘子言辞神情中的痛惜,让乔月不知该如何出言安慰。
这事儿本就因她而起,她好像说什么都不合适。
好在陈娘子的这种心情没有持续多久,很快,她就振作起来,狭长的凤眸一眯,让她想起了别的事儿。
“不过他这事儿也算是提醒我了,如今这绣品样式卖得这么火,想来假以时日,街上该到处都是这种东西了。”
她倒不是怕那些小摊贩会抢她的生意,他真正担心的,是那些和她玲珑阁棋逢对手的店铺。
她可不想为别人做嫁衣。
但这种事儿,似乎从来无法杜绝。
而陈娘子这话也同样提醒了乔月。
现下人们知识产权意识薄弱,对于时兴的东西,大多是能仿则仿,完全没有阻碍。虽说玲珑阁先推出了这样的设计抢占了市场先机,可是在一定程度上还是会受影响。
她还指着玲珑阁的分红做美妆开美妆店呢,可不能在这里拉胯。
乔月想了想,开口道:“陈娘子有没有听过一个词儿叫专利?”
“专利?”程娘子有些疑惑的看上她,“什么是专利?”
“专利呢,就是指专有的权利和利益”乔月说:“也就是说我给某个产品申请了专利,那这个产品就是属于我的,别人不能用,一旦用了就是触犯了我的利益,我可以告他。”
“还能这样?”程娘子有些惊奇,她经商这么多年,从来没听过这个概念。
“唉,凡事都是有第一次嘛,我也是以前听我爹讲过。你不妨去官府试试。”
其实所谓的专利,说白了就是对资源的独占,只是古人对专利的运用,一般是达官贵人对山林田地的独占,从而谋取利益。
所以乔月的想法,说白了就是把山林田地换成了刺绣样式,一种迁移罢了,相信官府应该也会理解。
陈娘子听了乔月的解释,也觉得能行得通,沉默片刻后点了点头,“行,那我去官府走一遭,看看能不能行。”
陈娘子脸上喜滋滋。若是真成了,那她玲珑阁可就是独一份儿了。
没想到闹了这么一出,倒是解决了件大事,这也算是因祸得福。
至于万画师的事儿,乔月暂时不打算管。
就像陈娘子说的,他能自己想通最好,若是非要钻牛角尖,佛祖也帮不了他。
乔月这次来玲珑阁就是像看看绣品卖得如何,既然已经上架了,那她也得加快速度出新品了。故而这几天,她除了给沈青书送饭,大半时间就在画图和配色。@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魔芋豆腐的生意有沈母和沈青瑞,再加上柳芽婶子帮忙,也用不着她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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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叔这段时日从西山山林那边挖魔芋也已经挖了不少了,但新鲜的魔芋不好存放,乔月想了想,央李叔在沈青书屋旁边的空地上挖了个大坑,里面铺上稻草后埋土存放。
但这样的储存方式只是暂时的,乔月想着,等过两天天热了,就将那些魔芋全都切片晒干,这样就可以长期储存,只要不受潮,放到明年都可以。
只不过李福经常从山上背着土疙瘩回来,又把土疙瘩背去沈家,赵家作为邻居,自然是看在眼里。
而近来总有马车大清早的来沈家拉东西的事情,也早已在村里传的沸沸扬扬。
大家都纷纷猜测,沈家是有了什么发财的路子,藏着掖着不肯告诉别人。
这事儿别人知道了,也大多是一笑了之,顶多羡慕嫉妒一下了事,谁让你自个儿没有这个本事呢,可偏偏这人是赵母,而对方又刚好是沈家。
沈青书和赵天齐本在书院就是死对头,而乔月那个小蹄子又偏偏背叛赵家嫁去了沈家,她怎么容许沈家这样风光。
于是在观察了沈家几早上确定谣传无误后,她终于动手了。
沈家遮遮掩掩的,她指定是没法儿得到什么线索了,那现在唯一的方法,就是向每日去沈家拉货的那个小二身上下手。
那人一般都是早上巳时来沈家拉货的,她蹲好地点,一早猫在她毕竟之路的草丛里,等到那人赶着骡车出现后,她突然出现猛地扑出去。
“吁!”
王五正从沈家取完魔芋,驾着骡车往回赶呢。今日萧家老爷要在他们酒楼做东,小摆几桌,这魔芋可是重要食材,他怕误了时间,赶车就快了些,可谁成想会从这里窜出来个人。
也好在这路不平坦,骡车不是特别快,自己拉缰绳又及时,没踩着人,不然怕是要出人命啊!
“大娘,这大清早的,你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王五惊魂未定,说话的语气也有些不好。
而同样的,赵母也被吓得心脏“嘡嘡” 乱跳,刚才要不是她躲得及时,今儿个怕是要交代在这里了。
这人也真是的,赶个车赶这么快,急着回去给他娘披麻戴孝等发丧啊!
“我早就在这儿了,你眼瞎啊看不见。”想着自己还有事要办,赵母也顾不得疼痛,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土。
也是这小子幸运,若是换了平时,不让他拿出五两银子来这事儿没法儿过。
“看你脸生的很,好像不是我们这一片儿的人。” 赵母说着,假装怀疑地笃步走到他后面的板车跟前去。
板车上绑着两个木桶,木桶用盖子盖着,上面五花大绑的,很难看出里面装的什么东西。
“这大清早的出现在这儿,还把车赶得这么快,莫不是偷东西的贼?”赵母明知故问。
“不是不是。”见赵母并没有要讹他的意思,王五的语气也软了几分,解释道:“我是醉仙居的伙计,来这儿是到向西村沈家拉食材的。”
“醉仙居?”赵母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她原以为沈家就算是做食材生意,顶多也就是和一些小饭馆,却不想竟然是醉仙居。
醉仙居那是什么地方,那可是清水县最好的酒楼。她以前有幸去过一次,那里面无论是摆设还是饭菜,都是一顶一的好。
当然了,价格也是自定义的好。
沈家居然和醉仙居有来往。
赵母简直要气炸了,几乎都要破口大骂他们醉仙居眼瞎,但为了她的计划,她只能忍耐,“你说这里面是食材我就信了,万一是你偷的东西呢,打开我看看。”
“大娘,您这不是……”王五有些不乐意,且不说打开这个盖子绑起来麻烦,就是丈母这语气,听着都让人不乐意。
“怎么,不敢呀,我看你就是心虚了,这里头肯定是你偷的东西。”从刚才的几番对话赵母也看出来了,这伙计是个好相与的,当即就耍起泼来,拉着他的袖子就要把他往村里拽,“你既然不肯打开走,那走,跟我到村里去见村长,见完了才能走。”
赵母常年干活也是有把子力气,王四被他拽着走了两步,想着店里还急等着魔芋豆腐用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只能妥协,“行行行,我打开给你看看。”
王五打开盖子,丈母伸着脖子看了一下,里面方方正正的,确实有豆腐的样子,但那颜色灰不溜秋的,着实看着不好吃。
“看到了吧!”王五一脸无奈的绑好盖子,“我现在可以走了吧!”
“哎呀,行了行了。”赵母不耐烦的让开路,“什么劳什子的东西,那还让醉仙居亲自找人来拉。”
“哎,大娘你可不知道,这玩意儿可是我们醉仙居的紧俏货,是金子招牌,别人想买还买不来呢。”
说完他就驾着骡车离开了,尘土滚滚里,只剩赵母站在原地若有所思,三角眼眯起,眼底眉梢皆是算计。
chapter26 三更
赵母回了家, 赵燕儿已经做好了早中饭四处找她呢。
见她进来拉着个脸,赵燕儿忙跑上前去问,“娘, 你这是去哪儿了,谁惹你不高兴了?”
“谁, 还能是谁,谁还不是那个小蹄子吗。”赵母脸色十分难看。
“谁, 乔月?”
“除了她还能有谁, 倒是小看那个小蹄子。”赵母将今日在李四哪儿听来的话说给赵燕儿听, 赵燕儿当即炸了, “啥,她竟然跟醉仙居有联系?”
“娘, 这可怎么办呀!”赵燕儿忧心不已, 明明乔月是被他们赵家弃了的人,怎么可以过得比他们还好, 这要是被别人听去了,不得笑话他们狗眼不识泰山,野猪不识细糠。
而且, 明明是大家的东西, 这钱怎么能让他沈家一家挣。@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我已经想好了。”赵母哼哼着,“你过来,我跟你说。”
赵燕儿附耳过去,许久, 她一脸为难地皱起了眉, 摇头, “娘,我不行的。我跟她都闹翻了上次, 她怎么可能还和我说话。”
听她推脱,赵母当即冷了脸,“你不去,难不成让我这老婆子舔着脸去。反正我告诉你,你今天要偷学不来方子,你就别回这个家。”
说完赵母没再给赵燕儿推辞的机会,转身就走了,只留赵燕儿敦这个苦瓜脸,无可奈何。
——
赵母这边的算计乔月是毫不知情的。
云尚书院七日一休息,今儿个是二十二,沈青书下午便要回来。
中午给沈青书送了饭去,乔月顺带脚又去了一趟玲珑阁,送去了新的绣品样式,又支取了七日的分红,总共是五两银子。
陈娘子说专利的事儿已经搞定了,而且县衙户房给办的相当漂亮。如今玲珑阁的绣品名声大噪,各个绣坊现在都蠢蠢欲动,就等着哪家不要脸先撑不住第一个出仿品,然后效而仿之。
同样的,陈娘子也在等,等一个出头鸟,敲山震虎,杀鸡儆猴。
从玲珑阁出来后,乔月去割了猪肉,买了只小母鸡,又去药铺买了点儿黄芪,当归和一小罐黄酒。
如今天气日渐热了,沈母咳得倒是少了,只是由于她当年生沈青瑞时伤了根本,又常年劳累,气血不足,便总是面色萎黄,胸闷气短。
所谓是药三分毒,所以她便想着买只小母鸡和药材,回头一块儿蒸了,用食补的方法来补气血。
从县城回来,乔月去了趟向山村,将春草的工钱给结了,回来的路上正好碰上了柳芽婶子,两人便一块儿回来。
沈母已经将今日要用的魔芋削好皮了,柳芽洗了手,和沈母在院里忙活,乔月便钻进了厨房,忙活晚上的晚饭。
将削好皮的魔芋洗净,柳芽拿着菜刀刚说要动手,就看见大门外有个人影,隔着门缝鬼鬼祟祟地往屋里看。
“谁,谁在外面?”柳芽婶子喊了一声,那人猛得收回了眼神,站直了身子靠在门上。
从门缝看过去还能看到脚,说明那人却并未离开。
沈母觉得难受,皱了皱眉,走上前打开了门。
“赵燕儿?”沈母有些惊讶,完全没想到会是她。
柳芽听见沈母的话,伸着头往外面看了一眼,“你这丫头今儿个一天了鬼鬼祟祟地在我家门前转悠,现在又跑这儿干啥来了?”
赵燕儿被问得一脸尴尬,偏偏她又不能反驳,只得磕磕巴巴的说:“我来找月姐姐有点儿事。”
正好乔月也听到声音从厨房出来,听到她提自己,顺便问了句,“谁啊?”@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然后她就看到了赵燕儿,“赵燕儿,你找我啥事儿啊?”
但又想着把人堵门上不好,补了一句,“进来说吧!”
赵燕儿就等她们这句话呢,自然是求之不得,也不推辞,一溜烟儿地进了门。
乔月肉切了一半,还油着手呢,见她进来,就直接进了厨房。
沈母和柳芽婶子也继续在外面忙活,这可为难到赵燕儿了。
她明明是来找乔月的,不进厨房貌似有点说不过去,但她要是进厨房了,岂不是看不见这东西是怎么做的了。
“怎么了?”乔月见她站在门口犹豫不决,问道。
“我……” 赵燕儿一时想不到理由,见柳芽婶子她们在切东西,便只得暂时进了屋。
沈家的厨房比上她家的自然是简陋了不少,但赵燕儿一进来,就被案板上那一大坨猪肉以及小半扇排骨吸引过去了。
好家伙,就是她家,也没有这样吃过肉。而且由于乔月走了,没人做刺绣,家里没了进账,她娘是越发小气了。
做一块肉,一大半都要给他哥盛了去,剩下的那点儿三个人分,还不够塞牙缝的呢!
看来沈家是真的发达了。
赵燕儿是又嫉妒,又羡慕,嘴里口水直流,止都止不住。
“你要说什么?”见她站在那儿望着案板愣神,乔月直接问道。
“我……”赵燕儿没想好,她原本是想着站在门外偷看的,谁成想沈家那破门缝居然那么大,竟被人发现了。
找乔月的理由也是她临时胡乱编的,她哪儿有话跟她说啊。
但若是不说话,乔月指定会发现,倒时候被发现了撵出去,她娘知道她无功而返,指定不会放过她。
“我就是来看看你过得好不好。”赵燕儿灵机一动,寻了个由头,“我现在才知道,你以前过得是什么日子。一大早就得起床,烧热水,喂鸡喂鸭,完了还要去山上砍柴,就这样,我娘还不满意,动不动就骂人,跟她反驳两句就掐我。”
原本是随便想的理由,但赵燕儿说着说着,就有些委屈了。
自从乔月来到家里,她哪里干过这种粗活。
然事件的主人公不是她,所以乔月对这些并不能感同身受。而且她觉得,赵燕儿来这儿的目的,绝对不是为了跟她来说这些诉苦的
毕竟那日在山上相见,这人拽的二五八万,脖子梗得跟个斗鸡似的,高傲不行。
心中疑惑不解,乔月挑了挑眉,“嗯,所以呢?”
“所以,我今天其实是来跟你道歉的。”赵燕儿一边说,一边一个劲儿地往外边瞅。
她站的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清沈母她们的动作。
“以前是我不懂事,跟着我娘一块儿欺负你,我希望你别往心里去。”
若硬要乔月信,那她宁愿信赵燕儿是来诉苦的,跟她道歉,那就是大大的有鬼。
在原主的记忆里,赵燕儿可是那那都瞧不上她,这样的人,哪怕是真的吃了苦头,也想不起来道歉那回事儿。
既然断定她有鬼,那就看她搞什么鬼。
乔月并没有因为他的话就停下手中的动作,将砍好的排骨放进锅里倒上冷水,去外头取了柴准备烧火焯水。
灶门口和赵燕儿站的地方侧对着,她坐在哪儿烧火,赵燕儿的一切行为她都能看在眼里。
这可就难为住了赵燕儿,因为她看见柳芽婶子的魔芋已经磨得差不多了,这要是少了一个步骤……
“月姐姐,”等乔月点着火添了柴,她忽然开口,“我感觉屋里有点儿冷,咱们去外头晒会儿太阳吧!”
“冷?”乔月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如今都快四月的天了,而且赵燕儿穿得并不薄,她身上那件棉袍,可是过年时刚做的,保暖的很呐。
但人的体质各有不同,乔月也无权置喙。但排骨焯水若是离了人,到时候血沫打不干净,排骨看着颜色也不鲜亮。
乔月刚说让赵燕儿来灶火便烤烤,抬眼却看见某人一个劲儿地往外头瞅。
“赵燕儿。”乔月故意喊了一句。
“嗯?”赵燕儿应着,但眼睛却一个劲儿地看着外边,生怕漏掉什么。
乔月这才明白,鬼在哪里。
赵燕儿此番前来,竟然是来偷学魔芋的做法的。
她知道做这魔芋豆腐,指定是少不了人扒墙头,溜门缝偷学的,但像赵燕儿这种明目张胆,脸大如斗直接进来的,她估计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
也难为她为了偷师,亲自前来不说,还跟她推心置腹,又是诉苦,又是道歉的。
但正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今天这情形,乔月早就防着了,所以根本就不怕她偷看。
乔月轻蔑一笑,干脆成全她,“你若是冷你就拿个凳子在门口晒吧,这儿离不了人。”
“哎,好嘞!”赵燕儿没看见乔月怪异的表情,还真当自己演技好,骗过了她,乐不可支地抱了草凳子去门口。
两人就这样隔着一段距离,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乔月专注手里的事儿,将排骨焯好水后,起锅烧油,开始做红烧排骨。
这猪是散养的,口感就是比温棚猪要香,而且柴火做饭,大火能激发排骨更深层次的香味。
香味满满溢满了整个房间,闻得赵燕儿不由得口齿生津,而同一时间,外面的魔芋豆腐也到了下一道工序。
柳芽婶子将磨好的魔芋泥刮进大木盆里,加入乔月一早就澄好的草木灰水。
“月啊,这魔芋做好了,那我就先走了哈!”将木盆搬进厨房盖好盖子,柳芽顺道跟乔月说了一声。
“嗯,那婶子,你晚些和大叔还有大花她们过来吃饭啊!”乔月说。
“哎不了,我自个儿在家做就行。”柳芽婶子推辞,但还是忍不住狠狠吸了一口肉香。
这肉也不知道怎么做的,闻着就香。
“没事儿,我做的多,而且如今天慢慢热了,若是吃不完怕是要坏了。” 乔月说。
“你这丫头,就是会说话。”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柳芽婶子也不好再拒绝,只得点头。
柳芽婶子出门沈母去送,赵燕儿看着搬进屋的木盆,假装不知道的问乔月,“月姐姐,这是什么?”
“魔芋豆腐啊!”乔月配合她表演。
“豆腐?”赵燕儿打开盖子瞅了一眼,果然见方才还是泥状的东西,现在已经成一大坨了,跟鼻涕似的。
但豆腐还要压水,这个会不会也需要,她状似无意地说:“果然像豆腐,那这就算成了吗?”
眼中的算计都快要溢出来了,乔月看着她拙劣的演技,心中冷笑,但面上不显。
“当然没有,这个定型了还得下锅煮半个多时辰才能行呢。”@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哦。”赵燕儿点头,见沈母进来了,随即站起身来,“那月姐姐,时间也不早了我就先回去做饭了,不然我娘回来又该说我了。”
“嗯,慢走。”乔月扬了扬手中的锅铲,“我这儿离不开人,就不送你了。”
“嗯,月姐姐再见。”
赵燕儿笑着离开,等出了大门,当即变了一副脸色。
好你个桑乔月,枉我跟你费劲巴拉的说这么多,你宁肯叫一家子外人来吃饭,都不愿知会我一声。
呵,你只管得意吧,等过两日,你就笑不出来了。
chapter27 种土豆
对于赵燕儿的突然到访, 沈母即未问原因,更不在乎她在厨房那么久,和乔月都说了些什么。
这也可以看出, 沈母现在是完全相信乔月的,如今家里大大小小用钱的事, 沈母是一概不管的。
从某种意义上,乔月拥有足够的自由, 俨然就是这个家里的大家长。
因着知道沈青书今日回来, 沈青瑞下学后也没贪玩, 早早便溜回了家。
一推开门, 迎面而来的便是馋人心肺的香味,让他本就饿了的肚子, 当下变得抓心挠肝的难受。
“啊, 嫂子,你又做什么好吃的了?”连书也来不及放, 他一股脑儿地冲进厨房。@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红烧排骨,还放了你最爱的土豆。”乔月说着,将切好洗净淀粉的一小盆土豆下锅, 顺便嘱咐沈青瑞, “先去放书,然后你去路口看看你哥回来没。”
“好嘞!”有好吃的,沈青瑞便充满了干劲儿,一溜烟的冲进房里放下书, 又冲出门去。
沈母这会儿正在收拾沈青书的屋子, 这几日他不在, 沈青瑞猴子当大王,将里头弄得虽不至于乱但也并不整齐。
而这一切, 让乔月莫名的有了一种过年才有的氛围感。而且也不知是不是被这种氛围影响,明明中午才见过沈青书,她现在竟又生出了一丝期待感,着实有点奇怪。
约么过了半刻钟,外面隐隐传来兄弟二人说话的声音,乔月将已经炖煮软烂的排骨炖土豆盛进陶盆里,脱下围裙擦了手,出去看。
两人一个进门,一个出门,四目相对的瞬间,似乎有什么东西从两人身上炸开,乔月颇有些不好意思地移开眼,随即又觉得没什么。
迎上前去,“回来了?”
“嗯。”沈青书看着她伸过来的手,将手里的包袱递给她。
“那正好洗手吃饭。”乔月说。
两人之间的对话倒是客套的不行,但沈青瑞夹在中间,却总觉得着气氛怪怪的,有种说不出来的别扭。
沈母听到声音也从屋里出来,娘俩寒暄了几句,柳芽婶子一家子也正好到了。
厨房里只有两条凳子不够坐,沈青书又将其他屋里的凳子都搜罗出来。
柳芽婶子和大花帮着乔月她们打粥张罗吃饭,二狗子跑去和沈青瑞说话,只有李福一个人站在哪儿,铁塔般的汉子因为拘谨,脸都憋得通红。
“李叔坐。”沈青书提了凳子出来,邀李福坐下。@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唉唉,”李福应着,像是有了救星般,浑身轻松了许多,和他说起话来,“怎么样,在书院累不累?夫子凶不凶?”
“还行。”沈青书应着,“只是上课罢了,也累不到哪儿去,只是过几日有场小考,夫子管的稍微严些。”
“你学业好,小考应该对你来说也不难。”柳芽婶子端了粥过来,听到沈青书的话插了一嘴。
“婶子言重了,我哪有那么厉害。”沈青书笑笑。
“你可别谦虚了,你向来学业好,这谁不知道啊。”柳芽婶子将筷子分给众人,乔月和大花也端着粥碗过来,大家一起入座。
桌上一盆红烧排骨色泽鲜亮,炖的软烂,肉香四溢,里头的土豆已经沙化,软糯糯的沾着肉汁,看着就好吃。
沈家人最近常吃肉,所以还不觉得怎么样,可对于柳芽婶子她们,光闻着,口水都已经兜不住了。
“快吃快吃,等会儿该凉了。”
二狗子虽然平日里顽皮,但却被教的很好,一直等到大人都动了筷,他才跟着夹了一块。
大花倒是肉眼可见的拘谨,只夹了一块土豆,乔月见状,给她夹了一块精瘦的排骨。
大花抬头看了她一眼,笑容腼腆。
饭桌上,沈青书这个读书人俨然是话题的中心。柳芽婶子也想家里出个读书人,所以总是缠着沈青书问东问西。
而沈青书虽然平日里看着冷淡,但对于柳芽婶子的问询倒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常年与泥土打交道的人嘛,对于读书人总是有一种崇拜感,听沈青书一说,柳芽婶子更是羡慕了。
“哎嫂子,你这苦日子算是到头了。青书有出息,过些时日考上秀才就更不得了了,乔月也有本事,把这家里打理的好好的不说还有这么多生财的法子,还有青瑞,人又机灵,又勤快孝顺。”柳芽笑着对沈母说。
“当时人还都笑你傻,家里都穷得叮当响还要供青书读书,但现在看,你这才是正主意,而且乔月,哎,当时在赵家受尽了苦头与委屈,看看现在,他老赵家都后悔去吧!”
许是觉得吃饭提赵家晦气,柳芽婶子又转了话题说,“反正我现在啊,别的不求,就希望大花能找个好人家,二狗子能考中童生,以后像青书一样,风风光光的做个读书人,可不能像我们这样一辈子在地里刨食。”
听到娘提到自个儿的婚事,二花脸上一红,抿了抿嘴没好意思说话,反倒是二狗子,听了沈青书的一席话如同吃了鸡血似的,站起来拍胸脯保证,“娘你放心,我一定向青书哥学习,争取明年考上童生,将来带你们去过好日子。”
言语虽稚嫩,但也是发自内心的。
“哎好好。”柳芽婶子满脸笑意,其他人也跟着笑。只是这饭桌上,明年要考童生的可不止二狗子一个人。
感觉到众人的视线转移到了自己身上,正埋头炫肉的沈青瑞糊着个大油嘴,一脸懵逼地抬头。
“……?”都看他干啥?
“噗。”乔月看他那傻样儿,一时没忍住笑出了声。
沈青瑞现在这样,就像是别人家的孩子被影响,要立志好学,然后殃及池鱼,压力给到他哪儿。
只是这别人家的孩子,一个是他亲哥,一个是他兄弟,反正就大无语。
在众人温柔的注视下,沈青瑞被逼无奈,只好也跟着立志说要好好学习,争取考上童生。
只是他那生无可恋的表情,着实看着能乐死个人。
但沈母也知道,沈青瑞不爱念书,而且这些日子,他一下学回来,只要不忙,就缠着乔月问那些生意经,显然是感兴趣的不行。
对此她并不干涉,毕竟儿孙自有儿孙福,她能让沈青书他们在这么穷困的环境下还坚持念书,为得就是他们将来长大了能多一份选择,而不是目不识丁只能做农民。
至于说读书一定要考状元,她其实并不强求。
一顿饭吃的宾客尽欢,柳芽婶子她们离开的时候,天已经麻黑了。
这几日温度渐渐高了适合种土豆,趁着天还没黑透,沈母将提前准备好的土豆种拿出来,和沈青瑞兄弟俩就着芽点削成块状。
乔月在厨房煮已经凝结好的魔芋豆腐,顺便提前铲了些灶灰晾着,准备等会儿拌到削好的土豆块上消毒杀菌。
做完一切已经亥时了,忙碌了一天的小院,也终于进入了宁静的沉睡时刻。
想着明日有活要做,次日清晨,乔月早早地便醒了。
沈青书照例起了去挑水,自从他去书院后,家里的水缸就没有满过,大多时候都是乔月和沈青瑞一块儿去抬的,一桶一桶实在麻烦,所以就只抬够第二日用的就好。
但沈青书一担担两桶,虽然费力但是方便的多。
吃过早饭,沈青书推来板车,将装好的土豆种、犁以及锄头铁锹啥的放上车,沈青瑞今儿个也不上学,母子三人去地上,留乔月一个人在家,等醉仙居来拉货的伙计。
如今日子长了亮的早,醉仙居的人来的也比先前早了许多。
乔月收拾完屋子,就听见外面有人敲门。@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婶子,我来拉货。”
乔月打开门,见来人正是醉仙居的伙计王五。
照例将魔芋豆腐过秤装上车,在王五绑木桶的间隙,乔月向他打听起这些日子有没有人逮着他问话。
“问话倒是没有,就是昨儿个路上突然有个大娘钻出来惊着了骡子,她还非说我是小偷,要打开盖子看我这木桶里面装的是啥。”王五说。
“你说那大娘长啥样?”乔月问。
“长啥样?”王五挠了挠头,“就一般的大娘样儿呗,只是看着显年轻,而且身上衣服也比较新。”
“是不是三角眼,高额头,说话还凶巴巴的。”乔月问。
“你怎么知道?”王四抬眼看她,“你认识她?”
乔月已经可以确定,那突然窜出来的人指定就是赵母,她摇了摇头,从方才王五给她的铜钱里面拿出三文递给他,然后说:“没事了,那你路上小心。”
送走了王五,乔月又收拾了一下,便锁上门去地里找沈青书他们。
盛春时节,原本光秃秃的山已经是一片青绿,田里的麦苗长势正好,如今正是种土豆的时候,地上人还挺多,男人弯腰拉犁开沟,女人就将削好的土豆种等距离的放进沟里。等二遍拉犁后用铁锹锄头休整,形成一条条田垄。
清水县夏季干旱但秋季雨水多,田垄既能防旱又能防水,简直两全其美。
沈家的地离山林近,所以远远地就能看见山坡上有小孩子挖野菜,捡柴火。
只是那人群中,似乎有两个不大和谐的人影参杂其中,手里拿着锄头,不知道再找什么。
乔月走进了几步,才看清两人是赵家母女。
而且两人显然也是注意到她了,见她过来,就拿着锄头走远了,鬼鬼祟祟的,乔月不用猜也知道她们来干什么。
chapter28 做魔芋
赵母虽然没有赵燕儿高, 但腿脚很利索,赵燕儿跟在后头,快跑两步才把人给追上。
“娘, 你跑什么?”赵燕儿累的上气不接下气。她不明白,不就一个乔月嘛, 她娘至于这么害怕吗?
“你懂什么,这叫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赵母瞪了赵燕儿一眼, 她可不想叫那小蹄子看到从而看扁了她。
反正只要她做成了魔芋豆腐, 她迟早要将那醉仙居的生意抢过来。
“别废话, 快找, 半天磨磨蹭蹭的。”赵母说完,也不管赵燕儿什么表情, 率先弯腰开始找起来。
但心里还是犯嘀咕, 这些日子她总看见隔壁一箩筐一箩筐的魔芋往屋里背,还以为这东西遍地都是, 怎么轮到她找,就一个都找不见啊。
她跟赵燕儿今早天麻麻亮就过来了,这都快半晌午了, 还是背篓空空。
“娘, ”赵燕儿实在是不想动了,又热又饿,一屁股坐在地上就不起来,“你别找了, 兴许这儿根本就没有。”
“说什么疯话, 快起来找。”赵母只当她是犯懒, 催促道。
但赵燕儿还是不动,“真的, 我都看见李叔是从西山那边背回来的东西了。”
“你说啥?”赵母原本都走远了,听到她的话又折了回来,“那老李家的东西,是从西山哪儿挖来的。”
“我好几次捡柴,都看见李叔是从西山那边下来的。”赵燕儿说。
“死丫头,你不早说。”做了一早上的无用功,赵母脾气也有些不好了,抄起手里的锄头就要打赵燕儿,幸好给她机灵给躲开了。
“我忘记了嘛。”赵燕儿也委屈,毕竟她也以为这儿玩意儿应该遍地都是。
事实证明西山那边的魔芋是真的多,母女两人不到两刻钟,就挖了中等大的三个。
只是那边危险也是真的,这个时节毒蛇还不活跃,那那些冬日里下的捕兽夹就成了最大的危险,也好在赵燕儿踩着的是埋了几年了已经腐朽了的捕兽夹,否则整个脚怕不是都要废了。
背着三个魔芋还要搀着受了伤的赵燕儿,赵母即使有心再多找几个也是不能够了,于是只能打道回府。
好在这会儿下山路上没啥人,赵母也不用躲躲藏藏的,不过又是魔芋又是赵燕儿,差点把她累个半死。
门是赵天齐开的,见自己娘背着一筐土疙瘩,好奇的问,“这是什么?”
“魔芋,就是山上的野菜。”赵母没有明说,只是就着他的手将背上的背篓取下来。
赵燕儿脚疼了一路,这会儿是一点儿都站不住了,见院里有个草凳,就直接坐下了。
“你爹呢?”赵母抬手抹了把鬓间的汗,问道。
“出去了,许是去地上了。”赵天齐说。语气恹恹的,听着没什么精神。
“一天天的不着家,也不知道再忙个啥。”赵母随口一嘟囔,也发觉出赵天齐的异常,以为他是饿了,说道:“看了一早上书累了吧。也到中午了,家里还剩点肉,娘去给你做饭。”
说着,她就转身进了厨房,完全没管脚还伤着的赵燕儿。
“娘。”赵燕儿见自己亲娘完全忽略自己,不满地喊了一声,但赵母也不知是没听见还是不想理会,自始至终没应答。
不过她那一嗓子,倒是引起了赵天齐的注意。
“你脚怎么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如今天气越发热了,人也渐渐穿得薄了,赵燕儿的伤口虽然不是很深,但这一路的颠簸,血还是透过裤子渗了出来。
“……”
因着赵母过分注重她哥,赵燕儿对赵天齐也来了气,不肯理他,只是低头卷起了裤腿。
左脚脚踝处整个都肿了,因着那捕兽夹生锈钝了,隔着裤子,将那伤处的皮整个推起,要掉不掉的,看着就像是剥了一半的土豆皮堆在一块儿,血红血红的,看着就骇人。
见她伤得这么严重,赵天齐也不计较她的小性子,忙去自己书房找药。
那药是先前乔月准备的,说是怕他不小心伤着,以备不时之需的,只是他一次都没用过 。
拉开书桌的抽屉,那白瓷药品就孤零零地躺在哪儿。
上面还贴着标签,稚嫩的字体,却看得出来很用心,一笔一划都是为了他好。
可是为何那个曾经满眼是他的人,不过几日,就和沈青书那样卿卿我我。
这些日子,赵天齐时常在书院食堂看见乔月。虽然沈青书大多时候都是闷头吃饭,只偶尔抬头和她闲聊几句,可他分明还是感受到她们之间的氛围不一般。
他想起,以前他和乔月,其实也是这样的。
赵天齐不想承认,他其实,有点儿怀念有乔月的日子。
只是可惜……
好马不吃回头草,更何况,乔月当时可是毅然决然地为沈青书说话,险些坏了他的名声。
“给你。”想到这个,赵天齐心情越发不好,怄气似的将瓷瓶扔给赵燕儿,随即转身回了房。
赵燕儿:“……”
许是因为她脚伤着,赵母今日罕见地没叫赵燕儿去做饭。
赵燕儿也还生着气,也没有主动要求帮忙烧火,涂好药就回自己的房间歇着了。
午饭过后,赵天齐还是回房间看书。赵母和赵燕儿在院子里处理魔芋。
家里只有一把刀,赵燕儿脚伤着,就负责坐着清洗魔芋,而赵母拿着刀给魔芋去皮。
那日沈母她们是怎么做的,赵燕儿是全看在眼里。虽然她不知道她们为啥要在接触魔芋的手上垫个布,但她明白,她们这么做肯定有这么做的道理。
只是她还怨中午她娘为了给她儿子做饭而直接忽略了她的伤的事儿,所以她并未将此事告诉赵母。
赵母原本还展望着自己做成魔芋之后,抢夺沈家生意的未来呢,也没注意到赵燕儿眼中那纠结的神情。
正满嘴说着大话呢,手上却约觉得痒,隐隐还有些刺痛,让人有些忍受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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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放下菜刀,开始挠起痒来了。
赵燕儿也看到了她的异常,猜测到这可能就是柳芽她们在手上垫布巾的原因,但她并没说,而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地问道:“娘,你咋了?”
“不知道,手忽然痒的厉害。”赵母挠着痒,猜测原因,“许是方才在山上时被什么东西咬了。”
说着,她狠狠地在自己左手上挠了几下,随即又继续埋头干活。
都说世界上有三件事是藏不住的:喷嚏、贫穷和爱。但对于赵母来说,还有第四种,那就是痒。
哪怕她已经尽量去忽略了,但却根本没有用。而且那痒越来越严重,两只手都开始有那种症状。
痒,真的很痒。
赵母整个手都肿了,手背也被挠的出血痕了,赵燕儿心下也是怕了,但是到这个关口,她是决计不敢说自己隐瞒的秘密的,否则,她娘定然会打死她的。
“娘,要不你歇一会儿,我去找个大夫来瞧一瞧。”赵燕儿说。她怕这么下去,赵母会出什么问题。
“就是被啥东西咬了,这点儿问题,找什么大夫。” 赵母舍不得花钱,说着起身去到屋里,那来个小瓷瓶,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东西,打开来黏糊糊黑漆漆的,闻着一股酸臭味儿,刺鼻的很,令人作呕。
用清水冲了手,她让赵燕儿把那东西倒了一点儿,在她手上涂抹。
“娘,这能管用吗?”赵燕儿闭着气涂药,生怕再多吸一口,自己就会被熏死。
这玩意儿实在太臭了,就好像是茅坑里的屎捂了好几天一样。但也怪她自己没提前告诉赵母那玩意儿不能直接用手碰,否则也不用受这罪……
自己造的孽,后果就得受着呗。
“咋能不管用,以前你姥姥她们遭虫子咬了都用这个,好使着呢!”赵母说。
“我觉得这可能不是虫子咬的,”终是不忍心,赵燕儿提醒道:“我们都回来这么久了,要是痒,早该痒了。”
她假装猜测道:“我觉得,可能是这玩意儿。你看我没碰,我就不痒。”
赵母寻摸了一下,好像是这个理啊!但又觉得不可能,毕竟别人都好好的。
赵母是怎么也想不到,别人不是好好的,而是人家做了防护措施,而她闺女藏了私心没告诉她。
也是瞎猫碰上死耗子,涂上药过了一会儿,那难耐的瘙痒感竟然消失了。
“看吧,我就说管用。”
重新洗了手,赵母看着那削了一大半的魔芋,心中还是有些犯怵,想了想,她从屋里找来了件不知道谁穿过的破衣服,撕了一大块垫在手里。
“娘——”赵燕儿一言难尽地看着那一动就灰尘飞扬的破布,总觉得这是做吃的东西,这样不干净。
但显然赵母没有这个想法,这魔芋要是做成了的话,她首先是要卖出去的,又不是她吃,有什么关系。
按着赵燕儿的说法,沈母将削好皮的魔芋切成小块,然后用石磨碾碎,接下来的一步,就是放水。
“你确定她们放的是水?”赵母不大相信。
这水方才磨魔芋的时候已经放了不少了,还能差这半碗?
“是水没错啊,我看见李婶子从那个桶里舀了,清的很,准是水没错。”赵燕儿笃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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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就是赵燕儿在沈家时只顾着看她们怎么做魔芋,没注意到乔月用水都是从厨房门口的水缸里舀的。
只是半碗水,也着实划不来舀到桶里提出去再拿碗舀。这不是脱裤子放屁,多办的手续嘛!
当然了,这也是乔月的防人之术。
她提前按比例泡好了草木灰水,经过一夜的沉淀后,那水跟清水已经没多大的区别了,所以一般在外人看来,这就是普通的水。
如今看来,她这方法,算是奏效了。赵燕儿还真信了。
看她这么笃定,赵母也只好选择相信,加了半碗水进去搅拌均匀后,就放在一边等它凝固。
忙忙碌碌一下午,就等这最后的成败了。
chapter29 练字
夜深了, 宁静的山村隐入了黑暗之中,今晚没有月亮,但是星星很亮, 沈母在厨房煮魔芋,乔月就拿着新设计的图纸让沈青书去题词。
陈娘子说她设计的样式都很受欢迎, 只是婚庆一类的刺绣到底是局限性太大,所以乔月这几日赶工设计了许多寻常的小物件。
像什么荷包, 手帕以及一些闺房里零碎的挂件和摆件。
Q版画嘛, 乔月有时候灵感来了, 一天能画好几张, 只是上面的诗词题字,还得等到沈青书回来。
这会儿时间尚早, 兄弟两个都在房里看书。沈青书倒是悠闲, 懒懒地靠在椅背上,手里捏着一本书, 看得很认真,神情十分轻松。
再反观在他旁边的沈青瑞,坐得东倒西歪的, 怀里抱着一本千字文, 皱着眉,啃得一脸苦大仇深的。
见乔月进来,他也只是抬头看了一眼,随即又低头默背, 这努力程度, 估计是明日夫子要查背诵, 临时抱佛脚来着。
这次乔月拿来的诗词,沈青书依旧是大多数都没见过, 有些连听都没听过,但是看内容,又大多颇有深意,堪称经典。
像这样的诗词,不可能他们一首都没听过。
心中早有怀疑所以他也没多问,将书桌上摊着的书稍稍收拾了下,准备落笔。
他已经许久没在家写过字了,桌上的砚台都已经干透了,乔月见状,忙在一旁帮他研磨。
以前只是在电视里见过,没想到这实操起来,还挺好玩。
乔月一边研磨,一边看沈青书写字。她一直觉得,看沈青书写字是一种享受。
无论是他提笔书写时的仪态,还是落笔勾画出的字体,似乎每一点都戳在她的心尖上。
许是因为这几日在私塾不怎么见太阳的缘故,他好像比之前白了些,皮肤也好了许多。
昏黄的灯光映着他的侧脸,跳动的火光映得他的脸颊时明时暗,使得他原本冷硬的脸庞变得柔和了许多,整个人看着温润如玉。
都说灯下看美人,果真的是越看越美。
乔月的目光肆无忌惮地打量这沈青书,而他正全神贯注地写字,倒也没察觉。
他心里还在疑惑这些诗是乔月从哪儿背来的,尤其是这句,“忽见陌头杨柳色,悔教夫婿觅封侯。”着实让他提笔的手一顿。
看这诗意,明显就是一名女子所做。倒不是说女子做不得诗,而是这诗,将闺房仇怨就这样摆于人前,在现下看来,着实有些大胆了。
难不成是那个地方民风比较开放?
还有,乔月既能背下这么多诗,为何却偏偏不会写字。
哦不对,倒也不是不能写,就像此刻他手里这张纸上用炭笔所书之字,也算得大气,苍劲有力。可她那一手毛笔字……
沈青书想起那日她给自己看的契约上的签名,说实话,惨不忍睹。
思来想去,沈清书终是没忍住,问出了口,“你们那儿只管背书,不管写字吗?”
“啊?”乔月看美男看的痴迷,一时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更没发现沈青书用了个“那儿”,明显是怀疑她不是“这儿”的人。
“你的毛笔字?”沈青书提醒。
“哦哦哦,”乔月这才反应过来,颇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写字其实我是会的,就是写不好毛笔字。”
说实话,每次和人签字的时候对方看着她那毛笔字一脸惊讶的时候,她也很丢脸的好不好。
“你都不知道,那天在醉仙居的时候,朱老还笑话我的字来着。”乔月抱怨说。
“那你想学吗?”沈青书突然问。
“嗯?”乔月抬眼看他。
澄澈的目光,让沈青书有些不好意思,稍稍移开了些目光,“我是说,你如果想学的话,我可以教你。”
“真的吗?”乔月很惊喜,毕竟原主之前想练写字,都被赵天齐给拒绝了,说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她还以为他们读书人都是这个想法呢。
但随即,她又想起沈青书马上就要考府试了,有些迟疑,“会不会打扰你学习啊?”
“不会,”沈青书摇摇头,“正所谓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我只是教你写毛笔字基本要义,剩下的,需要你自己多写多练。”
乔月给的诗已经写到最后几句了,沈青书写完,拿过布料,摊开一张纸,将笔递给乔月,“给你,试试看。”
乔悦倒是没想到他说来就来,一时有些紧张,尤其是她之前见过沈青书给沈青瑞教论语时候的样子,虽然他不会像有些家长那样发火,但是蹙眉的表情,也是严厉的一批。
说实话,乔月有一丢丢怕。
思及此,乔月觉得自己连毛笔都不会拿了,颤颤巍巍地接过笔,胡乱摆弄了一下架在手指间。
“是这样拿吗?”她问。
“你觉得舒服吗?”沈青书看着她那拿笔的姿势,明显就是不顺手好硬凹出来,而且她那紧张兮兮的神情,更是让他觉得好笑。
怕什么,自己又不会吃了她。
“俗话说执笔无定法,最重要的是你自己要舒服自在。”说着,他上手去调整乔月的执笔方法。
虽然已经快立夏了,但晚上的天还是有些凉的,乔月向来容易手冷,所以哪怕她还特地加长了棉袍的袖子,手也还是凉凉的。
沈青书温暖的大手覆上来的那一瞬间,乔月感觉像是被烫到了一样,手稍稍瑟缩了一下,但沈青书却十分认真的给她矫正拿笔的姿势,一副认真的样子。@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这样是不是舒服多了。”沈青书问。
“嗯。”乔月点了点头,随即在他的注视下,在纸上写下一个“沈”字。
至于为什么是“沈”字而不是其他,乔月也不知道,她就是随便写的。
“手腕不够有力量,写字,悬腕悬肘,写出来的字才能入木三分,力透纸背。”
沈青书说着,又给她示范。
但这个示范,不是拿笔给乔月示范,而是就着乔月的手给示范。
乔月这会儿是坐在椅子上的,沈青书要想示范,就只能站在她身后,换句话说,就是此时的乔月,整个人都窝在沈青书怀里。
鼻息间尽是他身上的气息,书香气中夹杂着淡淡的青草气息,如同春风拂过森林带来的馨香,静谧而幽怨,让人有一种莫名的安心。
“像这样。”沈青书握着她的手,在纸上再次写下一个“沈”字,“一般书法大家,都是用悬肘法,这样写出来的字比较苍劲有力,也能任意挥洒,但你是初学着,悬腕法已经足矣。”@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说着,他捏了捏乔月的手腕,“这里要用力,这里无力,写出来的字就绵软像没有筋骨一样。”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乔月颈侧,致使她整个脸颊都红扑扑的,脑子一片混沌,她只知道沈青书在说话,至于说什么,她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心跳的声音有点快,乔月不知道是他的还是她的。
“明白了吗?”做完示范,沈青书就退开来,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只剩乔月羞红这脸,整个人都冒着热气。
身边温暖骤失,乔月眨了眨眼睛,这才回过神来,“哦,听,听,听懂了。”
但在心里,却无比唾弃自己。
人家不过就是做个示范,自己脸红个毛线啊,以前跟班里的男同学面对面跳舞都没反应,现在只不过是牵个手,她脸红个毛线啊!
啊啊啊啊,乔月你矜持点啊!
不过也幸好沈青书是站在她身后,屋里有比较暗,他没有看见。
“咳。”乔月假咳一声让自己静下心来。在一旁看了他们许久,但被当做透明人的沈青瑞在看到乔月那一脸茫然(其实是害羞)的表情,终于没忍住开了口,“哥,你应该就像之前训练我一样的训练嫂子,光说是不会顶用的。”
“像我之前那样练保证几天嫂子的字就能有成效,”说到这儿,他隐隐有些激动,“我可以明天去掏河沙,而且你不在家的时候,我可以监视嫂子,绝对不让她偷懒。”
沈青瑞虽没说这训练是啥训练,但乔月从他的话里,也听出了个大概。似乎是那种负重练字法,在手腕上绑沙袋,用来练习手腕力量和控笔。
但是少年,你大可不必表现的这么积极和兴奋。
乔月觉得,沈青瑞现在的表情,颇像是被老师荼毒的学长,现在看着新学妹时,那种迫切希望对方也尝一尝自己所受之苦的那种幸灾乐祸。
但不等乔月说话,沈青书先回绝了,“不用,你嫂子是女子,不必追求那个境界。”
“可你不是说字如其人吗,练字要精益求精,不能马虎,男女都一样。”沈青瑞不服气地辩驳。
当时自己还是小孩子呢,可他哥就是这样说的,男女老少都一样,谁都不能例外。
“……”想不到他竟用自己说过的话来堵他,沈青书一阵失语,随即问:“你需要背的背完了,要我抽查吗?”
沈青瑞:“……”
说不过就威胁人,卑鄙。
随即,他又想起自己那时练字时,由于垂腕,他哥可没少拿藤条抽他的手,后来实在改正不过来,又拿沙袋绑手上给他连。
结果到嫂子这里,藤条也不抽了,说话也温声细语的,就连沙袋也不用绑了,还真是区别对待呢!
自己当时,还是个啥都不懂的小屁孩呢!
“偏心。”沈青瑞不服地嘟囔了声,他声音小,乔月隔得远,没咋听见,倒是站在一旁的沈青书看着他的嘴型,听了个清清楚楚。
偏心吗?
也不是不可以。
沈青书瞅了眼埋头写字的乔月,难得的展现了他的兄长之爱,摸了摸沈青瑞的头,“快点背,背完了早点睡觉。”
沈青瑞:“……”
想着沈青书明日还要早起去书院,乔月也不敢耽搁的太久,小练了一会儿,便回去了。
一夜好梦后,翌日的天气十分晴朗。
乔月是被窗外的鸟叫声给吵醒的,她起来的时候,沈青书已经走了。
一家子吃完早饭,沈青瑞去就去上学了。
婆媳二人收拾完屋里,想着醉仙居的人来还有一段时间,乔月便跟着沈母到地上去转转。
她之前种的辣椒籽已经被她培育出了嫩苗,趁着今天有时间,刚好去挖回来,种在屋后的那一方空地上。
辣椒籽的培育基还是乔月亲自做的,用了河沙和一点点羊粪,还掺杂了些山上树下好几年的腐土。因为营养充足,秧苗长得格外的茁壮,虽然还矮矮的只有三四个真叶,但枝干却足有小孩子小拇指那么粗,一个个绿的发黑,看着就喜人。
但因为是从辣椒里面剥出来的籽,所以发芽率并不是很好,当时种下是一大片,但现在的秧苗,乔月和沈母一人一个筐就能全给装走。
培养基乔月是搓成球的那种,现下辣椒苗根系发达,可以直接拎起来,种下也容易成活。
“重吗,要不匀给我点儿?”赵母见乔月那背篓里都快装满了,自己的筐却还有一大截。
“不用了身子,我这是背着的,不重。”乔月说着,就着沈母的手,将背篓给背了起来。
两人回来的时候还在路上碰到了赵母,手里拎着个桶,那方向,是去往县城的方向。
看见她们两人,赵母远远地就躲进了路边的林子里,遮遮掩掩的,看着不像是干了什么好事儿。
从那日赵燕儿忽然到访,乔月就已经猜到了她们想干啥,昨日山上一见,更是让她笃定了这种想法。
所以不出意外的话,赵母那桶里装的,应该就是她们做出来的魔芋。
没有草木灰水,居然也成功了吗?
难不成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了?
乔月只当赵母敢拿去卖,肯定是魔芋成功了她已经试吃过了,却不想,赵母因为之前的手痒,早已对这玩意儿敬而远之,弄好了就根本就没敢试,只是看那形状像,就以为成功了。
而且为了省柴火,她那魔芋都没好好煮,水开了就撤了柴,在锅里冻了一晚上,到这会儿还都结着冰茬子呢。
当然了,这些事情乔月不知道,也更不在乎。她现在满心想的,就是移栽她的辣椒苗,早日实现辣椒自由。
两人到家时,醉仙居的伙计也刚好到。将魔芋装上车后,乔月去杂物房找了锄头,和沈母一块儿去了院子后面。
沈家因为搬来的迟,所以院子是最挨边上的,院子右后方都是地。
尤其是院子后面,因为隔壁的人投奔亲戚去了,所以那一大块地都是空着的,现下都是沈家在种。
而且这地方平常鲜少有人来,安静的很。
沈母原本打算的是要在哪儿种土豆的,但因着乔月说要种辣椒,她才给空了下来。
地是提前松好的,虽然下了几场春雨,表面的土凝结了,但底下去十分绵软。
辣椒最喜松软的泥土,而且这边光照好,中午刚好有房子的阴凉挡着,也不怕把苗给晒坏了。
辣椒怕涝,所以乔月还特地给它打了个小垄,将辣椒种在垄上,两个一栽,既可以防倒伏,又能避免辣椒苗死了之后那个地方空着,还得重新移栽。
忙活了约么半个时辰,所有的辣椒苗才总算栽完了。乔月见天色也不早了,就让沈母去做饭,自己提水过来浇苗。
弄完了这些,沈母的饭也已经好了,婆媳俩吃完饭,乔月提着饭盒去给沈青书送饭。
走在那片林子,乔月忽然想到了赵母。
也不知道她的魔芋卖出去了没有。
那卖出去了吗,答案肯定是卖出去了,而且价格还比她卖给醉仙居的高了一文。
如今魔芋这种食材在醉仙居大火,使得醉仙居近来天天满座,生意旺得不得了。
这就引得各个饭馆,酒楼眼红的不得了,但这卖魔芋的渠道,却只有沈家那一条。
而且醉仙居还放出话来,谁敢为难沈家,就是跟他醉仙居过不去。
这话的份量是有的,但也没到真的威胁到人的作用,只是近来醉仙居名声大噪,县里的达官贵人都常去哪儿吃饭,硬碰硬,他们也着得掂量一下。
所以每个人都在等,等一个按耐不住的傻子跳出来和醉仙居硬刚,然后他们坐收渔翁之利。
赵母原本想着是将这魔芋也买去醉仙居,好代替乔月的生意的,但想了想又觉得不能操之过急,所以便打算着找个仅次于醉仙居的酒楼——味茗阁。
只可惜她去的太早,人味茗阁还没开门呢。
赵母到底是年纪大了,提着这二十多斤东西穿城而过,自是累的半死。如今见味茗阁大门紧闭,敲门里头的人只说还没开张,气得直骂他们懒货,送上门的钱都不要。
那会儿街上人正多,赵母的声音自是引起了好多人的侧目,而刚巧这些人里,就有苏记饭馆的东家苏颐。
原本他只当是一个妇人卖不出去东西撒泼骂人,可听了两句才知道,这人桶里提的东西,竟然是现下时兴的魔芋。
在查看她桶里的东西确定无疑就是魔芋后,苏颐简直高兴坏了,当即将人请去了一旁的早点铺,吃了顿早茶,顺便还谈成了一笔生意。
临了,赵母喜滋滋地拿着150文钱从早点铺出来,笑得合不拢嘴。
“大嫂子,以后你有魔芋啊,还是送到我店里来,就在这条街东头,苏记饭馆,我还给你一斤七分钱,这可是最公道的价,你去别处看看,可没我这么实诚的价儿。”
苏颐巧舌如簧,赵母见了钱也是脑袋昏昏,也被他骗得心花怒放,当即决定以后做了的魔芋都送到他家去。
醉香居又怎样,人家价钱给的还高一文呢,止于其他,全都靠边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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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世道,钱才是最好的。
——
苏颐得了魔芋,就急忙回去将店里所有人都叫来。几人一番合计,当即决定在门口贴字报,将自家店里有魔芋菜品的事儿给宣扬出去。
也是托醉仙居限量的福,许多有钱但没门道的富贵人家,得知消息后特地派人来订菜,为得就是尝一尝这火遍整个县城的魔芋究竟是个什么味道和口感。
看着账上多出来的钱,以及源源不断,络绎不绝进店的客人,苏颐心里是既高兴又害怕。
高兴的是人多,害怕的是搞砸了。
忍不住转到后厨去,“外面人挺多的,能行吗?”
“咋不行,”颠勺的主厨的是个大叔,人到中年,不可避免的发福,腆着肚子那叫一个富态,“那醉仙居的厨子还是我徒弟呢,而且那菜我也不是没尝过,除了食材外,没什么新颖的,放心吧,包在我身上。”
看他这胸有成竹的模样,苏颐的心算是放下了一大半,但他总觉得不太得劲儿,眼皮子也跳个不停,像是要出什么事儿。
左眼跳财右眼跳灾,可他这两个眼皮子一起跳,算是怎么回事?
不过那老妇看着刻薄,手里竟然有这好东西,倒是小瞧了她。
而另一边,连桶带魔芋卖了150文钱的赵母嘴角就没下来过。
没想到一日的忙活,挣来的钱竟比他家老头子给地主家干五天活挣来的还多。
不过也可想而知沈家这段时间在这魔芋上挣了多少。
想不到那小贱蹄子居然还留了一手,在自己家这么些年,她可从来没说过自己会做这玩意儿。
虽然赵燕儿觉得这魔芋的做法应该是沈青书琢磨出来的,但她却觉得不可能,若沈青书真有这本事,他沈家还能穷这么多年,赵氏(沈母)的男人能就那么死了?
所以,唯一的原因就是乔月在她家的时候故意藏着掖着不告诉他们,装出一副可怜兮兮啥也不会的模样骗人。
哼,果真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得了钱的赵母是难得的大方,先是花了二十文给赵天齐裁了一刀纸,随即又去岳记糕点铺,给赵天齐卖了四十文一斤的蟹粉酥。
当然了,对于这个儿子,赵母向来大方。
因着赵燕儿伤了脚,所以中午赵母是打算让赵天齐出去吃的,买完这些东西时间尚早,赵母算计着,若是自己这会儿去书院,说不定还来得及带赵天齐去吃顿好的。
正如赵母所想,她到书院的时候,书院还没下学,大门外有三三两两等着送饭的,但赵母却一眼就看见了歇在树荫下的乔月。
这也是自乔月嫁去沈家这么久以来,两人的第一次碰面。
而同样的,乔月也发现了对面的赵母,主要是对方打量的眼神,让她不得不注意。
而且原主对赵母应该是有心理阴影的,在对上赵母那刻薄的三角眼时,乔月不可控的心里哆嗦了一下。
她对赵母没有畏惧的心理,那唯一的可能就是,赵母曾经,给原主留下了不可磨灭的肌肉记忆,看见赵母就害怕。
赵母没过来,乔月便也不打算理他,而且看对方刻意转着手里的东西,明显就是含着炫耀的意味给她看的。
乔月也将将瞅了一眼她手里拎着的纸包,上面有岳记糕点的印章,而且那包糕点的纸也和别的不一样,乔月在陈娘子哪儿见过,那是包蟹粉酥专用的纸。
四十文一斤的蟹粉酥都舍得买,看来这赵母今儿个靠那魔芋还真赚了不少,就是不知道那个冤大头买了她的东西。
chapter30 选择
在外头等了一会儿, 书院总算是下学了,沈青书和赵天齐前后脚出来。
赵天齐没想到赵母会来,走过来问, “娘你怎么来了?”
“过来寻你去吃午饭,”赵母说, “走,带你去吃好吃的。”
她说这话声音极大, 好似生怕别人听不到似的。乔月自然知道她这话是说给她和沈青书听的, 只觉得无聊, 没怎么在意。
反倒是沈青书看到一旁的赵母, 有些紧张地低声问乔月,“你没事吧?”
“嗯?”乔月给他问懵了, “我咋了?”
“就赵天齐她娘, ”沈青书说,“她有没有说你什么?”
赵母那个嘴, 沈青书还是领会过的,那骂起人来,什么难听说什么。乔月之前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让赵天齐下不来台, 难保她不会记仇, 在这么多人面前让乔月难堪。
乔月也明白过来他是关心自己,嘴角忍不住上扬,摇了摇头,“没有, 他都没搭理我。”
乔月举了举手里的食盒, “快点儿去吃饭吧, 不然该凉了。”
两人进了食堂,吃饭的间隙, 乔月拿出二两银子,递给沈青书。
“你之前不是说欠了李夫子不少银子吗,如今家里也不拮据了,就给还了吧。”
这钱本来是打算昨晚给他的,结果因为练字上头,她竟给忘了。
李夫子家也不富裕,但他是个惜才爱才之人,为了让沈青书能正常上学,往他身上贴了不少银子,为此可没少挨他娘子的数落。
除了这二两银子,乔月在来的路上还买了点儿点心一同带着,也算是他们的一点儿心意。
吃过午饭,乔月就收拾东西打算回去了,沈青书送她出来刚进去,乔月就看见赵天齐从外面回来了。
看见她,赵天齐动了动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乔月不想搭理他,看了他一眼便要越过他离开,但赵天齐显然是不愿意的,伸手扯住了她的袖子。
“月儿,我有话和你说——”
赵天齐看着她,声音温柔,并不似往昔那般带着戾气般的叫她乔月。
可乔月却并不会因此领情,更不会因为他暂时的温柔就改变对他的看法,渣男就是渣男,渣男不可原谅。
“干什么?”乔月甩开他拽着袖子的手,后退了两步,拉开距离,“有话就说,别拉拉扯扯的。”
她的抗拒,让赵天齐眼眸微暗,但他终是没有生气,“下月书院要大考。”
赵天齐说:“你觉得,我和沈青书,谁会得魁首?”
乔月没想到他拉着自己是要问这个问题,顿时感觉有些莫名其妙。
考试的是他们,关她何事?
见她不说话,赵天齐又问:“或者说,你希望我和他,谁躲得魁首?”
赵天齐怔怔地望着乔月,深邃的眼里有希冀,还带着一丝惧怕。
以前他总觉得乔月就是个负累,总是像狗皮膏药一样围在他身边,赶都赶不走,烦人的很。
所以乔月起初离开的那几天,他除了气她的背叛与出尔反尔,心里却是说不出来的轻松开心,觉得像是甩掉了什么麻烦。
可这几天,看着乔月按时来给沈青书送饭,对着他巧笑嫣然,笑脸相迎,他又觉得心里不得劲儿。
明明以前,这是他的待遇。
而且他发现自从乔月走了之后,真正关心他的人好像没有了。
他爹是个闷口葫芦一天除了地上的活儿,其他啥都不想。他娘虽然对他好,但却时时在他耳边唠叨,要他好好学习,将来考状元。
至于他那个妹妹,以前还觉得她温婉可人,可这段时日下来,他发现,也并非如此。
似乎每个人对他的好都带有目的性,只有乔月会关心他读书渴不渴饿不饿,会关心他累不累,看书看了那么久,眼睛会不会痛?
而这些,是自乔月走后,他从未再感受到的。
今天吃饭的时候听赵母说起他才知道,乔月这些日子在沈家,一直在做那个魔芋生意。
想想乔月在他赵家时,无论怎样,都没让她抛头露面和男人去谈生意,而他沈青书身为读书人,竟能这般无耻。
赵天齐现在不在乎那做魔芋豆腐的方法到底是乔月一直私藏着的还是沈青书发现的,他现在就只想知道,在乔月心里,他和沈青书,她到底选谁?
“夫子说,这次大考,是和府试同样的难度。月儿,你觉得我会夺得魁首吗?”
若说乔月先前不知道他葫芦里卖什么药,现下听完这些话,她也就明白了。
赵天齐上学比沈青书要晚,但他脑瓜子机灵,而沈青书又因为父亲去世耽搁了学业,所以两人在书院就成了势均力敌的存在。
赵天齐这人好胜心强,在还没和沈青书撕破脸之前,就一直在暗中和他较劲儿。所以他现在问这话,听着好像是让乔月押注选他俩谁赢,但实际却是在试探乔月的选择。
沈青书和他,看乔月到底选择站在那一边?
这种事情还需要思考吗?
“你们谁会夺得魁首我不知道,但我当然是沈青书了。”乔月说。
从她一开始选择站队沈青书后,她的选择,就再也没有变过。
“为什么?”这个回答让赵天齐愣了一下,随即抓着乔月的胳膊,像是受到了羞辱般的咬牙切齿的问:“为什么会是沈青书,啊,为什么?”
为什么不选他?
他都想好了,但凡乔月心里还有他,那他也可以不计前嫌让她回到身边来。
可为什么,为什么他偏偏选择的是沈清书?
难不成他们几年的感情,还比不上他和沈清书一个月的相处?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吗?”乔月强硬地甩开他攥着的手,目光直视着他,没有丝毫闪躲和畏惧,“沈青书是我相公,我自然是希望他能夺得魁首。”
“可我也是你相公,”赵天齐怒了,“你别忘了,你曾经在名义上可是我媳妇儿。”
“媳妇儿?”听到这个词,乔月冷笑,质问他,“我不是你爹去世的朋友寄养在你们家的妹妹吗?什么时候竟然成了你的媳妇儿了?”
这可是赵天齐初来书院时,像大家介绍原主的身份时说的。明眼人都知道这是一种避讳和嫌弃,只有元住那个傻瓜,真信了这渣男说的,以为他是为了她的名誉着想才这么介绍的。
“你……”赵天齐被堵得说不出话来,愣愣地看了乔月好一会儿,才咬牙切齿地问:“你当真要选沈青书。”
“对。”乔月目光坚定地看着他。
“好,”赵天齐被气的连连点头,“既然你再一次选择了他,那我成全你,桑乔月,我给过你机会了,是你不要,你可别后悔。”
说完,他就负气而去,乔月看着他的背影,感觉莫名其妙。
后悔,说的好像他家是什么好地方似的。
而且她可不觉得赵天齐现在的行为是什么浪子回头,就原主的记忆和男人的劣根性来看,他只是还没适应对他那么好的人忽然不在了,仅仅是占有欲罢了。
毛病。
离开书院,乔月又去了玲珑阁,陈娘子也在,见她来还高兴得不得了,连忙迎了上来。
“哎我说月丫头,你那个主意还真是不错,就这几天,可是好几家绣坊被官府的人给警告了。”说起这个,陈娘子就舒心的不行。
如今啊,这整个清水县的人都知道,玲珑阁的绣品,那是仿不得的,否则官府是要上门的。
“那你可得悠着点儿,若是被惹急了,有些人狗急跳墙。”
俗话说物极必反,若是陈娘子逼得太紧,难保不会有人想出别的阴招来害玲珑阁,到时候可就得不偿失了。
“哎呀,不会。”陈娘子不在意的摆摆手,“我都有分寸,而且官服只是去吓一下,又没真的干什么,都是一些小绣坊,成不了什么气候的,不过……”
说起这个,陈娘子有点儿疑惑。往日玲珑阁出新品,杨记绣坊必定是紧跟着上新,而且样式都差不多,一看就知道是仿的。
但这一次,玲珑阁的生意这么火爆,杨记绣坊却一点动作都没有,着实是让人怀疑。
“你说会不会是杨显被吓到了,所以才不敢有动作。”陈娘子猜测。
可话音刚落,她自个儿就先否定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这清水县谁不知道,那杨显就是一个商人里的泼皮无赖。看着谁家生意好他都眼红,都想去分一杯羹,如果分不到,就想其他肮脏的法子搅坏人家的生意。
之前有好几家生意不景气的小绣坊,眼瞧着绝处逢生能立起来了,却被他恶意降低价格打压,硬生生的抢了生意,最终只能关门被人家收购。
杨记绣坊能有如今的规模,都是杨显靠这种肮脏手段扩张起来的。
如今杨记在清水县刺绣这一块儿也是数一数二的存在,玲珑阁作为他一直以来的死对头,生意这么火爆,他还能如此沉着冷静,按兵不动,实在是有鬼。
但正所谓敌在暗,我在明,人家没有发起进攻,她猜测再多也于事无补。
“为今之计,也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陈吟行得正坐得端,就不怕人使绊子。
两人又聊了会儿现下绣品的行情,打算着下一次上新应该做那些方面的调整,末了乔月才发现,陈娘子下月要上的新品里面,似乎只有她设计的绣品。
“万画师,这次没有新的设计吗?”乔月问。
“说是暂时没有灵感。”陈娘子叹了口气,“我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话我已然说的很明白了,可他就是钻牛角尖。”
“我昨日在街上遇到他娘了,听他娘说,他这些日子总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一待就是一整天,整个人浑浑噩噩的,就跟丢了魂儿似的。@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娘还问我怎么了,我也不好直说,就只能说他在设计上遇到坎了,让他娘多开导开导他,多出去走走,免得闷坏了”
“哎,”陈娘子用手捏着额角,一脸的无奈,“我倒是想去看看他,但近日店里忙绣楼那边也忙,我一个人两头跑,着实是腾不出时间来。但说实话,他要是自己走不出这个坎儿,我就算天天去,也无济于事。”
陈娘子这话说的乔月也赞同,如今的万慎言(万画师)其实就是进入了自己的瓶颈期,突破这个瓶颈期,无论是对他的画技还是心境都会有很大的提升,但如果他自己固步自封走出来,别人说什么都没用。
乔月之前听了陈娘子说起万慎言的过往的时候,对他还是挺同情的,但这点子同情,还不足以让她主动找上门去开导人家。
一来是她不知道该怎么说,二来则是她本就和万慎言是竞争对手,若是贸然前去,难免会让人觉得有炫耀之嫌。
想想看,还是算了吧。
从玲珑阁出来,乔月又去了趟药铺。这些日子给沈母做黄芪当归蒸鸡,沈母吃了几天,虽看不出有啥大的变化,但气色确实好了不少,人也看起来精神了不少。
食补重在坚持,上次用的药材完了,所以她再来买点儿。
这会儿店里人不是很多,药童手脚也麻利,三下五除二地包好了药,还不住的叮嘱她各个药材的效用。
人家这么热情,乔月也不好拒绝,只是无聊的紧。眼睛四处张望间,却刚好在门外看见了万画师的身影,跟着一个中年男人,进了药铺对面的酒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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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陈娘子不是说万画师在家里闭关呢吗,怎么出现在这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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