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81 故人
顾远自下楼后, 就一直在寻觅着方才那人的身影。那个面容,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真的像极了他的那位故人。
花园里学子遍布, 他穿梭于其中,却丝毫没有看到那人的踪影。柳舟年问他对赵天齐的看法, 他也是心不在焉的胡乱应和着。
“老顾,你这是怎么了, 怎么看着心不在焉的?”柳舟年也是后知后觉, 这才发现了好友的异常, 开口问道。
“方才在楼上, 好像隐隐看到了个故人。”顾远说。
“故人?”柳舟年皱眉,这清水县有名望有财有势的人, 这会儿都在那边的楼上和县令他们说话呢。花园里的, 都是这一次府试考中的学子,怎会有他的故人。
“莫不是看错了吧, ”柳舟年说:“这些学子,可都是清水县本地人。”
“我也不知道。”顾远摇摇头,可那人的笑容, 却是映在了他的脑海中, 真真是像极了。
不死心的,他又走了几个地方,在绕过小桥那边的假山后,他终于看到了那合欢树下相拥的身影。
这次离得近, 他看得也是越发的真切。
那相似的五官, 微笑时微扬的眉眼, 真真是像极了那个人。
“老顾。”柳舟年跟在他身后,走得也是气喘吁吁, 他常年养尊处优的,哪里像顾远似的到处跑。
狠狠喘息了几下,他这才能说得出话来,“怎么不走了?”
顾远没有说话,只是目光怔怔地看着不远处,柳舟年疑惑,也跟着抬眼望去。等看清那人,眼眸微缩。
“是他吗?” 他问。
“你认识他?”顾远转头看他。
“可不,那人叫沈青书,和他拥在一块儿的是他娘子乔月,跟溪宁关系挺好。”说完,他又说了句,“大庭广众之下搂搂抱抱,成何体统。”
顾远在听到那年轻男子叫沈青书时,就已经确定了他的身份,所以听到柳舟年这么说时,当即白了他一眼,“人家是夫妻,抱一下怎么了?”
说完,他就绕过假山向那边走去,留下柳舟年在那儿一脸懵逼。@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这人都没确定是不是,就已经开始护上了?
柳舟年跟着过去,两人的脚步声,惊动了树下的两人。
从这个角度,沈青书是背对着来人的,自是没看见,但乔月却是实实在在的与顾远对视了一下。
明明是不认识的,但乔月就是觉得那人的眼中带着些许揶揄,让她脸上一红,下意识地推开了沈青书。
沈青书不设防,被她推了一个趔趄,怀中温香软玉尽失,让他有些不满足,“怎么了?”
乔月没有回话,而是看向了来人,沈青书顺着她的目光转身,就看见柳舟年和一个陌生的男子朝着这边走来。
那人脸生得很,沈青书并不认识,从他的穿着来看,应该也是大富大贵的人,只是他看向他们时那种炽热的眼神,让沈青书有些不舒服。
下意识的,他挪步挡在了乔月身前。
在场四个人,只有柳舟年认识双方,就在他考虑着要不要给他们互相做个介绍的时候,顾远却率先一步开口了。
“你是沈青书?”
男人声音难掩激动,沈青书挑了下眉,但一想他和柳舟年一块儿过来,知道他的名字也不奇怪,便温声应下,“对,我是。”
“那你是清水县的人吗?”顾远又问。
见沈青书眼中的防备,他急忙说:“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你长得像我一位故人,所以问问罢了。”
他再次试探,“你不是清水县本地人对吗?”
沈青书没有说话,只是看了他一眼,算是默认。
“那你今年,应当是十八了对吗?”
沈青书依旧没有说话,默认。
“那你家里,应当还有一个十二岁的弟弟或者妹妹,是不是?”
若说之前这些关于他的问题,随便去书院查查都可以知晓,可是对方竟然知道他还有个弟弟或妹妹甚至能准确的说出年岁,这就有些奇怪了。
“你怎么知道?”沈青书问。
但顾远却并没有回答,而是继续问:“你爹,是不是叫沈易,你娘,是不是姓许?”
沈易,这是沈父真正的名字,但是自从来了清水县,沈父一直都以沈容的名字示人。
这人是谁,居然会知道这些。
沈青书眼中的震惊,让顾远知道他并没有认错了人,他顿时热泪盈眶,一张老脸上难掩激动,“孩子,我终于找到你了,我是你顾叔叔,你不记得了吗?”
“顾叔叔?”沈青书打量着他,眉头紧锁。
“对啊,我是你顾叔叔,你还记不记得,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你最喜欢骑在我脖子上去摘高处的叶子,你娘为此可没少骂你。”
顾远的话,揭开了沈青书那段已经尘封的记忆。
那时候,他家并不似如今这般贫穷拮据。他爹虽是庶子,但因为读书厉害的缘故,在家里也十分受重视。
他们一家子在那个小院子里,也是生活富足,吃穿不愁。
那段记忆里,也确实有那样一张面孔,时时出现在小院子里,他是父亲的同窗,也算是母亲的娘家人,他的小舅舅。
那个时候,他也确实喜欢骑到他肩上,四处游玩,母亲会挺着圆润的肚子,在父亲的搀扶下笑吟吟的看着他们。
沈青书忽然呼吸有些急促,眼眶发热,“你是……顾叔叔?”
沈青书终究没把那声小舅舅叫出口。
“是,”顾远已经老泪纵横,当年出事的时候,沈青书已经六岁了,他肯定是还有记忆的,“是,我是你的顾叔叔。”
顾远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激动到颤抖,“长大了,长高了,也壮实了,当初那个小娃娃,现在都娶媳妇儿了。”
他说着,又看向了沈青书身旁静立着的女子。方才听柳舟年说,这人似乎是叫乔月。
注意到顾远的目光,沈青书这才反应过来要介绍,“顾叔叔,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内子桑乔月,月儿,这是顾叔叔。”
“顾叔叔好!”乔月微微点头施礼。
“哎,好好!”顾远看着乔月,满意的连连点头,“真是个好姑娘啊!”
说完,他又再次看向沈青书,“你爹呢,还有你娘,他们还好吗?”
“……”
一说起这个,沈青书浮在脸上的笑也慢慢的淡了下去。
“怎么了,是他们出什么事了吗?”顾远急急地问。
“我娘在家里,我爹……”沈青书声音有些哽咽,“他去世已经好多年了。”
“怎么会?”顾远有些受不住打击的倒退了两步。
不过就十二年未见,怎得再见,就是阴阳相隔了呢!
但眼下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当年的事儿错综复杂,若是被有心之人给听到了泄露出去,可能会牵连到好多人的性命。
“青书,我想见见你娘!”
“好,我带顾叔去。”
一旁的柳舟年看着情绪激动的二人,温声提醒道:“老顾,这琼林会还没结束呢,等会儿县令大人还要宴请他们,这沈贤侄是榜首,不能离开。”
“你是榜首?”顾远一听这话,眼睛又是一亮。但随即他又像是想到了什么,拍了拍沈青书的肩膀,“你跟你爹真的是像极了,你爹要是泉下有知的话,一定会很高兴。”
他曾经做到的事儿,他儿子也做到了,他没做到的事儿,他儿子也一定会做到。
两人在那儿叙旧,柳舟年和乔月则是像局外人一样站在一旁。@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乔月看着此时情感外露的沈青书,下意识地觉得,他俩的关系,似乎比他们此时表现出来的还要亲密。而两人之所以要掩饰,或许跟沈家的过去有关。
而柳舟年则是欣慰于好友终于得偿所愿,这些年,顾远一直再找这个人,从未放弃过。
虽然他没有提过他们的过往,但从他言语中时不时的赞叹与感慨,他知道,顾远这个故人,是一个极为正直良善,富有智慧之人。
这样的一个人,他的儿子,真的是会做出那等苟且之事的人吗?
而且,他先前得知此事,下意识就觉得乔月是那种轻浪浮薄,一看就不安分的人。否则也做不出和人苟合之事。
可如今看着眼前这个明艳大方,举止端庄贤淑的女子,他无论怎样都没法和脑中的那人重合。
莫非真像溪宁那丫头说的,这事儿其实另有蹊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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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这个事儿他还没想明白,管家就来找他,说是宴会要开始了,二老爷正在四处找他。
他是主办人,这宴会自然是需要他出席的。顾远不是清水县人,而且在场的除了柳舟年和沈青书,其他人他全都不认识,去了也尴尬,索性继续到那边的阁楼上坐着。
一行人就此分开。
沈青书跟着柳舟年去了宴厅,而乔月则穿过月亮门,去了旁边的小院子。
乔月也有女子的宴席,只是相较于沈青书那边的拘束与刻板,她这边就轻松的多了,一群女子说说笑笑的吃东西,氛围倒是轻松了不少。
柳溪宁好不容易摆脱了赵天齐,这下总算是能好好喘口气了。
看到乔月就说个没完,“月月你是不知道,那个人真是太虚伪了。明知我不喜欢他,还一个劲儿地往我身边凑,还动不动就吟诗作对,他难道不知道,我最讨厌这些文绉绉的东西吗?”
乔月心说人家这是向你展示他的魅力呢,谁知道碰上了你这个半文盲,压根儿就不懂这些。
“人家是在向你展示自己的才华,毕竟你也是富户人家的女子。”
柳溪宁知道乔月的意思,小嘴一撅,说道:“我爹说了,只要我开心就好,没必要迎合那些世家女子,去学我不喜欢的东西。”
想想那人他都觉得烦,还好她爹只是让他见见,没逼迫她什么。柳溪宁吐了口气,又问起了乔月,“对了,你的生意谈得怎么样了,唐管家怎么说?”
她爹都暗中打过招呼了,这事儿肯定是成了。
柳溪宁眼睛亮晶晶的望着她,那一脸希冀的模样,,都让乔月有点不忍心说实话了。
“怕是要让你失望了,唐管家说庄园花圃都是定量的,没有多余的匀给我。”
“啊?怎么会?”柳溪宁柳眉微皱,明明他跟爹说好了的,怎么会被拒绝。
难不成她爹骗她?他还是对乔月有偏见,所以这事儿他根本没安排?
不行,等宴会完了,她要好好问问他,怎么能言而无信呢?
chapter82 往事
琼林会的这场宴席, 算是庆贺宴,贺这些学子通过选拔考试,有了参加正式考试的资格, 也算是面师宴,在座的学子, 不久后就都会进入县学,成为里面的学生。
一行人推杯换盏, 哪怕许多人面和心不和, 但氛围看起来还是很和谐的。
在这期间, 顾远就坐在阁楼上, 看着楼下繁花似锦出神。恍惚中,他好似又回到了那年, 一切还没发生的时候。
他和沈青书他爹沈易是同窗, 更是一同长大的好友。而沈青书的娘许娇,是他父亲好友的女儿, 好友去世后就成了他父母收养的义女,也就是他的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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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三个从小一块儿长大,关系自然是好, 沈易和许氏又是青梅竹马, 长大后,两人自然也是在一起了。
在那个偏僻的小镇上,门第观念相对比较重,父母知道他俩的事后, 其实是很反对的。
沈易只是个庶子, 而当时的顾家, 无论是财势,威望, 都比沈家高了不只一丁半点,哪怕许娇只是个养女,那也不是沈易能高攀的。
只是二人情投意合,沈易读书也比较厉害,在那年的资格考试中,他也如沈青书一样,位居榜首。
他父母也实在不愿做棒打鸳鸯的人,最后也只得点头答应,让二人成了亲。
结婚后,沈易原本的计划是参加那年秋天的乡试的,只是那年沈易父亲病逝,他得守孝,后来又遇上先帝驾崩,举国哀悼,这一耽搁,就是六年。
六年时间,沈易也从最初的少年,变成了两个孩子的爹了。当时的沈青书已然五岁了,而沈娇也再次有了五个月的身孕。
因着国殇耽搁,那年乡试参加之人众多,竞争力极大,整个桐花镇,只有他和沈易吊车尾中了举人。
父母欣喜若狂,一大家子回母亲家省亲,这一去就是一个月,再回来,他就得知沈家举家搬到京城去了。
那时他年纪尚轻,并不明白这里头的波诡云谲,只觉得沈易和许娇两人不是东西,就是走了也不给自己留个只言片语,还赌气不再打听二人的下落。
原因无他,翻年后便是会试,到时候,他自会在京城见到沈易。
原本他都打算好了,就是见到了,沈易只要不给他道歉,他都不会搭理他,可谁知,他在贡院见到的不是沈易,而是沈容。
沈容乃是沈家嫡子,大沈易两个月,是跟他们同时的秀才。但他分明记得,那次乡试,他已然名落孙山,哪里还有资格来参加会试。
他原以为沈容是那里走了后门弄来的考试资格,可后来他才知道,沈容的资格,是从沈易哪儿抢来的。
沈父病逝,整个沈家都由大夫人,也就是沈容的亲娘郭氏霸占着。
郭氏见沈易中举而自己儿子落榜,嫉妒之下,便想到了这个冒天下之大不韪的法子,让沈易和沈容互换身份。
二人长相相似,若非熟识之人,仅仅从画像,是很难分辨的。
沈易只是庶子,自沈父去世后,他在沈家并没有什么存在感,所以这个要求,他是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而且郭氏已经先他一步将改过的沈容的名帖送去了国子监,开弓没有回头箭,他要是不答应,那整个沈家面临的便是欺君之罪,是要满门抄斩的。
其他人也就算了,但想想沈娇,想想他还没出世的孩子以及已经会背诵三字经的沈青书,沈易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把委屈往肚子里咽。
而且只要三年,三年后他依旧能以沈容的身份参加乡试,让妻子孩子都过上好日子。
然而事实并不像沈易想的这么容易,他和许娇以及儿子沈青书都是上过族谱的人,如今沈容成了沈易,那他的妻儿,自然也就成了对方的妻儿。
郭氏依旧是拿满门抄斩来做威胁,而这一次,沈易却是宁死不从,功名他可以让,但妻儿,他誓死不从。
郭氏没办法,就让沈易的亲娘宋姨娘来劝,而这个原本应该站在沈易一边为他说话的女人,现下却是一哭二闹三上吊,逼迫让沈易将妻儿让出去。
沈家,显然已无他们一家子的立足之地了。
是以,沈易带着妻儿,离开了这个伤心地,去往离京城,离桐花镇都很远的清水县落脚。
从此,世间再无才子沈易,只有一介农人沈容。
许是造化弄人吧,抢占了沈易名头的沈容,依旧在那场会试中失败,后来听说家里给捐了个小官,但也不了了之,如今只是个行商之人,且在京城那个官商遍地的地方,混得并不怎么样。
而那个被郭氏三言两语就蒙骗了的宋姨娘,也在很早之前就病逝了。她以为拿捏了郭氏的把柄就可以在沈家扶摇直上,却不想,郭氏从来就没想过让她活着。
这些年来,他一直不曾放弃寻找他们,却不想,好不容易有了音讯,可曾经的好友,却早已和他阴阳相隔。
顾远叹了口气,抬头看向那边正在举行宴会的小厅。还好沈青书争气,想来,他爹未完成的心愿,他是能帮忙实现的。
约么一个时辰,那边的宴会才总算是结束了,县令和山长还有事,就先行离开了,而那些名流乡绅见重要的人都走了,也就相继走了。
有学子们还意犹未尽,争着要投壶,对弈,曲水流觞的,但沈青书却失了兴趣,一番婉拒后,就快步出了花园。
顾远就在楼上,见沈青书出来,他也就下了楼,两人等到乔月后,顾远便差人给柳舟年留了口信后,便一同回了向溪村。
顾远原本想着,沈家本就不缺钱,依照沈易的学识,他们一家子怎么着也该住在县里,却不成想,马车在沈青书的指引下,渐渐出了城,往南边的小村庄使去。
顾远揭开窗帘看着远处那被大山和耕地包围的村庄,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他忽然想起,当年在沈易离开沈家后,沈家就起了一场大火,许娇母子三人葬身火海,而嫡子沈容为了救他们,也被烧成重伤,不治身亡。
所以,沈易在离开沈家后身无分文,甚至连沈容的身份都没有了。
“爹当年在离开沈家以后,就带着我们到了清水县。当时正好蜀地发生洪灾,流民四散,我们就假说是从蜀中来的,倒也没有引起人怀疑。”
“在向溪村落脚后,村长要书写村志,爹不想给我们改名字,为避免引起怀疑,就将自己的名字改为沈容。”
那时的沈易尚不知道,真正的沈容,以及他的妻儿已经“死”了,所以他就算是用沈易的名字,也没什么大不了。
“当时家里贫困,母亲也即将临盆,父亲在县里找了个账房先生的活计,一干就是好几年。”
账房先生给的工钱多,当时家徒四壁,沈母在来往清水县的颠簸中身体受损,生青瑞时险些难产,青瑞也是胎里积弱,生下来就是个病秧子,家里处处都需要钱,又哪有钱供沈易继续读书呢。
“那后来呢,你爹又是如何早早就去了?”顾远问。
“娘在生青瑞时伤了根本,日夜咳嗽,常常卧床不起,爹为了给娘和青瑞治病,白天在店里干活,晚些,就和村里的男人去石料厂打黑工。被落下的石头砸中了腰部……”
后面的话,沈青书有些哽咽的说不下去了,但任谁也明白,被石头砸中腰部,不死也瘫痪了,活不了多久的。
“那时……你几岁?”顾远声音有些颤抖。
“十四……”
只是一个寻常的数字,此时却变得这般沉重。十四岁,正是需要父亲教导的年龄,却被迫扛起了父亲的责任,成为一家子的顶梁柱。@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乔月都难以想象,一个十四岁的少年,在父亲去世后,是如何忍着悲伤,去面对这样一个烂摊子。
马车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沉重起来,顾远也不忍心再问下去,伸手拍了拍沈青书的肩膀。
沈青书没说话,只是低着头,一言不发。
那段日子,是真的很艰难,父亲去世,全家都笼罩在一片阴影之中,只是日子还得继续,恍惚中,他好像又回到了那时那种,眼睁睁看着母亲咳得弯了腰,却还要熬夜做刺绣的日子时的那种无奈。
回忆总是伴随着痛苦,离他最近的乔月感受到了他的悲伤,忍不住握住了他的手,在他耳边低声说:“没关系,都过去了。爹在天上看到你做的一切,他会很开心的。”
沈青书没有说话,只是将乔月的手握得紧紧的,就像是一个饥寒交迫的旅人,想要试图从中汲取能量一般。
很快,车子在一处院落停了下来,在屋里的沈母听到动静,以为是沈青书回来了,过来开门,却正好和下车的顾远对了眼。
两人皆是愣了一下,随即便红了眼。
沈母看着来人,颤抖着双唇,似是不敢相信,那声“哥”卡在喉咙里,是怎么都发不出声来。
顾远曾经幻想过许多再次见到沈母的场景,可无论哪一种,都没有眼前这种来得震惊,叫人措手不及。
门口站着的人,那面容是他熟悉的,也是他所陌生的,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曾经那个娇滴滴的,会撒娇的小姑娘,在生活的折磨下,已经成了这幅模样。
他想扯出一抹笑,就像曾经看到他那样,可嘴角的僵硬,让他笑得比哭都难看,声音像是掺了沙子,干哑又粗糙。
“好久不见啊……囡囡。”
一声“囡囡”,让沈母霎时热泪盈眶,自从沈易走后,已经许久没有人这样叫过她了。
沈母这才声音颤抖着,叫出了声,“哥……”
时隔十二年,终于是听到了她的这一声“哥”,顾远也是眼眶一热,急忙埋过头,这才没有失态。
此时太阳落山,正是农家人上地的时节。村里又来了一辆大马车,自是引得过路的人频频回头。@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两人这般,若是落下有心人的眼里,少不得又得编排出些有的没的。
“娘,有什么事儿,咱们进去说。”乔月说。
沈母也晓得村里有些人的那张嘴,反应过来后也忙把顾远往屋里请。
兄妹俩十多年未见,再次见面,到底是生疏了不少,家里的境况顾远也了解的差不多了,和沈母聊了一阵后,两人便相顾无言。
沈青书看出两人的尴尬,就提出说带着顾远到外面转转,正好乔月在厨房忙活,沈母便过去帮忙。
顾远在外头溜达了一圈回来后,沈青瑞也从学堂回来了。对于这个从来没听父母提起的舅舅,他也是好奇颇多,在得知他是从京城来的后,便直接缠上了他,问东问西的,一副求知若渴的样儿。
顾远膝下有一子一女都已成家,而且年龄上去了,就喜欢逗沈青瑞这样的小屁孩玩儿。
因着有客人来,家里的晚饭是格外的丰盛,沈母了解自己这个哥哥,看着好相处却极为挑剔,无论是对人,还是对物。
原以为这粗茶淡饭他吃不下,却不想他吃得比谁都香。
饭桌上,难免还是会提到那个故去的人,趁着沈青书去厨房替他盛饭的功夫,顾远终于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我想带青书,去国子监念书。”
chapter83 真相
夏日天气热, 下午在厨房吃饭,总容易闷出一身汗来。乔月是个怕热的,所以每到下午吃饭, 沈母都把桌子抬到院子里去。
如今饭已过半旬,乔月回厨房准备煮魔芋豆腐, 沈青书去厨房盛饭,饭桌上, 就只剩下她们兄妹俩, 车夫老马和一个沈青瑞。
从方才的聊天中, 沈青瑞就知道自己这个初次见面的舅舅似乎在京城有些地位, 所以听到这样的话,他也只是抬头看了一眼, 随即就又开始埋头干饭。
大人的事儿, 他一个小孩子还是少管,干饭要紧。
沈母也是一怔, 良久她才扯了扯嘴角,拒绝道:“还是算了吧,各人有各命, 他比他爹幸运。”
没有跟他抢功名的兄弟, 也没有拖后腿的媳妇儿,以青书的能力,自己能考得上,用不着他铺路。
“我知道你是怕青书去京城被沈家的人认出来, ”顾远接过话茬, 有些气愤, “可是认出来又怎么样,当年的事儿, 说到底是他们理亏,难不成他们还敢捅出来不成。”
凭什么加害者在哪里耀武扬威,受害者却只能畏手畏脚。
“不是认不认得出来的问题,我们若是真的怕,也就不会让青书走这条路了。”沈母说。
“那你……”顾远不明白,既然不是这个原因,那为何不让他带青书去京城。比起这个小小的清水县,京城有更广阔的天地。
“我明白青书的为人,他跟他爹一样,不喜欢这些弯弯绕绕的东西。京城是好,可是他在那里人生地不熟的,而且他有心参加今年的秋闱,换个地方,怕是很难快速适应下来。”
“既是要参加秋闱,那就更该去京城了。”顾远说:“况且这事儿,总得问问青书的想法吧!”
没有人不愿意往高处爬,就像今天柳舟年给他介绍的那个学生一样,虽说伪装的不慕名利,可那眼中的算计,都快要溢出来了。
柳舟年的目的他很清楚,既如此,塞一个也是塞,塞两个也是塞,更何况沈青书还是这次清水县府试的榜首,会更容易。
恰好沈青书端碗出来,顾远便跟他提了这个事儿。
“青书啊,我刚才跟你娘说起带你去京城国子监进学的事儿,对此,你怎么看?”
沈青书正欲递碗过去,闻言,也是手下一顿,随即又将碗递给顾远,坐了下来,温声问:“舅舅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沈青书不动声色的样子,让顾远也一时看不透他的想法,只得解释道:“我是觉得清水县这地方太小,你既然想试一试这次的乡试,就该到京城去。国子监有好的夫子,而且京城繁华兴盛,更有利于你开阔眼界。”
“有劳舅舅为我谋划,只是清水县地方虽小,但也并不缺名师。县学的段夫子,曾是绍兴年间的举人,而且上届科举的状元,也曾是他的学生。”沈青书说。
“那你的意思是……”顾远看向他。
“京城虽繁华,但我到底人生地不熟。段夫子学识渊博,我想在他的教诲下,我定能有所感悟。”
这话,相当于说就是拒绝了。
顾远从方才沈青书的话就已经大概地猜到了他的想法。他只是没想到,这小子还真如他娘所言,像极了他那个迂腐的爹,什么都想靠自己。
母子俩都一个想法,他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说若是后面沈青书改变了主意,还可以休书给他,这也是他这个做舅舅的,唯一能帮到他的了。
夜深了,沈家没有空余的房子,他也不好久留,便告辞离开。
今儿月亮还算不错,车厢里黑,顾远就和老马一块儿坐在前头。
夏风习习,马蹄声惊起了草丛间的萤火虫。
若是往日,顾远还能即兴赋诗一首,可现在,他只是望着前头出神,眉头紧皱,时不时还叹口气。
“老爷,您找到大小姐是好事儿啊,怎么看着您好像不太高兴啊?”在他第八回叹气后,老马终于忍不住了,开口问。
他自少年时便在顾家,对顾家的一切都了如指掌,他知道这些年顾远一直都在找大小姐一家子,从未放弃过。
可现下明明找到了人,怎得老爷还愁眉苦脸的呢!
不过想起已经故去的沈易,他也是心中一凉。谁能想到,曾经那个温文尔雅,风度翩翩的贵公子,怎得就这样就去了呢。
“老爷……莫不是再遗憾姑爷去的早?”老马猜测。
“也不尽然吧,”顾远再次叹气,“只是觉得造化弄人。”
想当年,沈易的学问远在他之上,若是没有沈家人从中作梗,沈易前途不可限量。而他那自幼就命苦的妹妹,何以会沦落为一介农妇。
他实在无法想象,他那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妹妹,是如何一步步适应了这里的生活,更无法想象,沈易一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扛的人,是如何大晚上在采石厂做工的。
而且沈青书也说了,如今家里日子好,全都是乔月的功劳,那在沈易死后,乔月没嫁进来之前,沈家又过得是什么样子的日子。
老马懂了他的意思,也跟着叹了口气,又说道:“好在现在都苦尽甘来了,小公子如今如此优秀,就是姑爷泉下有知,也该欣慰才是。”
“是啊!”顾远点了点头。
是该欣慰啊!他们上一代人的无奈,至少没有延续到下一代,沈青书是自由的,沈易的遗憾,不会发生在他身上。
而且他也看出来了,青书这孩子身上有一股子气,这股子气,足以让他得到他想要的东西。
逝去的人已经逝去,化作一抔黄土,活着的人,就只能自我安慰,禹禹独行。
顾远的马车到柳家的时候,柳府才刚吃罢晚饭。
今日难得高兴,柳舟年在琼林会罢了,又请赵天齐到家里一聚,柳际年陪同,推杯换盏间,赵天齐有些不胜酒力,所以他就让佣人扶他去客房歇下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今儿个忙了一天,现下人也都乏了。柳际年见时候也晚了,就准备着回府里去了,却突然被沉默了一晚上的柳溪宁给叫住了。
“堂叔,我有点事儿要问一下唐管家?”柳溪宁走上前去,看着唐浩道。
“哦,什么事儿啊?”柳际年看她这气呼呼的模样,也停下脚步看向唐浩。
唐浩被二人看得莫名其妙,最终只得去询问柳溪宁,“大小姐,什么事儿啊!”
“什么事儿,我且问你,今日月月去找你谈鲜花的事儿,你为什么要拒绝她。”柳溪宁忍了一晚上,这会儿是终于爆发了。
她已经问过他爹了,他爹也是暗示过堂叔的,她不相信堂叔没有告诉他。
“难不成堂叔没告诉你,让你稍微留意一下这个事儿吗?”
柳溪宁的质问让唐浩一愣,他转头去看自家老爷,只见他微微皱眉,明显是把这事儿给忘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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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浩是谁啊,那可是柳际年的心腹,柳际年就是稍微抬抬手,他就立马知道他要做什么,是以,他知道这事儿是他家老爷没上心,但眼下当着大老爷的面儿,他只能背了这口黑锅。
“哎呦,你瞧瞧我,”唐浩脸上堆着笑,一脸谄媚,“这平常府里杂事儿太多,我这一不小心就给忘了。”
“忘了你也不应该这么快就回绝人家啊!而且月月这次的生意不小,甚至说日后壮大起来,可能会给柳家带来不菲的收入,你怎么着也得请示一下堂叔吧,怎得就自己回绝了?”
其实这才是柳溪宁最搞不懂的地方。
虽说柳家的生意如今大部分都是唐浩再管,但是有些账目和生意,怎么着也得让他堂叔先过目不是,哪有手底下的人随便就做了觉得的。
而且连堂叔的吩咐都不记得,她有理由怀疑这人心怀鬼胎,所以他才当着柳际年的面发问,目的就是为了给她堂叔提个醒儿。
唐浩也是人精,哪能不知道柳溪宁这话暗含的意思。
哪怕他知道他家老爷不会怀疑他,但如今三双眼睛都盯在他身上,他若是不给出个理由,今日怕是出不了这个门了。
唐浩抬手抹了抹头上热出来的汗,思索了一番,这才解释道:“大小姐您先别动气,您先听我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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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溪宁不说话,就那样看着他,一脸‘我看你怎么狡辩’的表情。
“是这样的大小姐,原本我对桑娘子的提议还是非常感兴趣的,我也打算好了等晚上请示老爷一番。只是赵公子说他和桑娘子是一个村的,还说桑娘子眼下没有店铺,若是我们真和她合作了,到时候她结不起余款,我们柳家也拿她没办法。”
唐浩思来想起,还是决定实话实说,反正大老爷看中赵天齐,这事儿就算他知道了,也不能怎么样。
“我一想这话也是,桑娘子的夫君是读书人,哪怕我们真的报官,可若是日后人家报复起来,我们也没办法不是。”
“一派胡言。”他这番话让柳溪宁听得火大,“你和那赵天齐到底什么关系,怎得听人家指派,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唐浩倒是没想到柳溪宁会发这么大的火,也是吓了一跳,肥胖的身子往后退了退。
“溪宁,不可无礼。”柳舟年适时出声,打断了柳溪宁的质问。
“爹。”柳溪宁气不过,这个赵天齐为什么就这么阴魂不散,怎么哪里都有他,到处给月月她们使绊子。
她想知道的已经知道了,再问下去就显得失礼了。柳舟年给了她一个眼神让她闭嘴,自己跟柳际年道了歉。
柳际年哪怕心里不舒服,但面上不显,笑呵呵的说没事儿,便带着唐浩走了。
“爹。”柳溪宁越想越气,正说要跟柳舟年发泄发泄,就发现他爹也黑着个脸。
而且很显然这黑脸不是因为他。
那刚好,趁着这个时机,就把该说的话都给说了。
“爹,其实那个赵天齐,并没有面上看上去那么谦逊有礼。”柳溪宁开始告状,“他私底下,根本就是另一个人。”
柳溪宁将之前和他初见,以及县衙门口看榜,还有自己在向溪村时听到的传闻全都告诉了他。
柳舟年越听,眉头皱的越紧。
其他通过这些时日的相处,柳舟年也发现了,赵天齐这人是有些心计的,就比如方才在席间,他几次三番打听顾远的身份和下落,明显就是有所图,所以他人前人后两张皮这事儿,他是相信的。
但柳溪宁在向溪村听到的传言,却让他有些迟疑了。
毕竟柳溪宁听到的,和张火打听到的,明显就是南辕北辙。
一时之间,他也不知道该信谁的。
“行了,今天的事儿到此为止,以后都不许再说了。”柳舟年看了眼柳溪宁,说:“你回房休息去吧,这事儿,我自有定夺,你不用管了。”
“爹,难不成你真打算让我嫁给这样的人啊!”柳溪宁愤懑不平。按他爹这意思,这事儿他是不打算追究了。
这怎么能行?
柳舟年这会儿也是心烦意乱,面对女儿的质问,他实难给出抉择,忍不住捏了捏眉心,“你先回去休息,这事儿容我想一想。”
柳溪宁也看到了亲爹眉眼中的倦意,原本还想据理力争一下的,这下也泄了气了,默默点点头,“那好吧,反正我死也不会嫁给他的,这种人,我连和他相处都觉得膈应。”
柳溪宁带着桃红走了,大厅里就只剩下了柳舟年,周管家和几个侍女。
“老爷,夜已经深了,我扶您回去休息吧!”周林提醒道。
“不必,”柳舟年摆摆手,“你们都先下去吧,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侍女退去,厅里一下安静了下来,只有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格外清晰。
柳舟年叹了口气,想着方才唐浩和柳溪宁的话,疲惫的瘫在了太师椅上。
这个赵天齐,心思好像比他想象中的要深得多。
如果说柳溪宁听到的传闻是真的,那是不是可以说明,从始至终,赵天齐都是在引导着他,让他误解了这件事。
甚至说,那场他和那个学子的夜间对话,也是他知道自己会去,一早就盘算好的,乃至于张火打听到的消息,也都是他打算好的。
当然了,后面这点完全就是柳舟年想多了。
赵天齐就是再有心计,也不可能算到这一步。只是刚好张火那人懒得多打听,又刚好打听时碰到的人是赵母,误打误撞罢了。
可若真的事实如柳溪宁所言,那赵天齐这人,就不单单是有心计了。这个年纪就用这样的下作的手段去排除异己,这心狠程度,可见一斑。
自己,莫不是引狼入室了?
chapter84 改变
柳家如今伺候的下人都是柳舟年从京城带来的, 人不多,但胜在衷心,各司其职倒也还过得去。
顾远是柳家的常客了, 所以进门都不用通传,直接由人领着去见柳舟年。
柳舟年还在想赵天齐的事儿, 故而也就没发现顾远进了门。
侍女正要开口叫他,顾远却摆了摆手, 示意让她先下去。自己走上前去, 坐在柳舟年对面的太师椅上, 悠闲地倒了杯茶来喝。
杯盘碰撞发出声响惊动了柳舟年, 他这才回过神来,看向了一旁的顾远。@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什么时候来的?”柳舟年深吸一口气, 坐直了身子, 神情有些疲惫。
“刚来,”顾远放下手里的杯子, 问道:“你这是想啥呢?这么出神,连我进来都不知道?”
“哎,一些杂事罢了。”柳舟年叹了口气, 抬眼看向顾远, “你呢,不是去看望故人的吗,怎得这么快就回来了?”
“终究是我去晚了,故人已逝…… 聊了几句, 吃过饭后便回来了。”
柳舟年:“……”
其实他在问出这话就后悔了, 沈家的情况他无比清楚, 孤儿寡母外加一个乔月,一家子都住在乡下。
他那会儿也是一时被沈青书就是顾远故人之子的事儿给震惊到了, 一时没想起来。
厅里又是一阵沉默,良久,柳舟年才又开口,“确定了,就是他们?”
“是,”顾远点点头,“就是他们。”
当年之事事关重大,哪怕是柳舟年,顾远也不敢透露半分,所以也就没告诉她,沈青书他娘,其实是他的妹妹。
挑挑拣拣,顾远说了下沈家如今的情况,他言语中的赞叹笃定,让柳舟年越发觉得,沈青书不是能干出那种放.荡下.流事的人。
“你是说,你原本想安排他进国子监,但他拒绝了?”
柳舟年有些不解,但更多的是惊讶。
国子监,那可是大礼最好的学府,多少读书人的向往之地,沈青书居然拒绝了。
顾远点点头。
“那你就任由他这么去了?”柳舟年问。@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跟他爹一样,都有自己的想法,既然他不愿,我也就不强求了。况且,以他的学识,我相信他终能得偿所愿。”
顾远这话说的颇有一种“与有荣焉”的感觉,柳舟年看了他一眼,心下也有了自己的计较。
自己一着不慎,着了赵天齐的道,如今想要全身而退,怕是不能了。
虽然赵天齐如今羽翼未丰,自己此时与他挑明他也干不了什么,但就他那狠毒又睚眦必报的性子,难免将来得势了不会报复回来。
他一把年纪黄土埋了半截的人倒是无所谓,但他不能给柳溪宁以后埋下隐患。
倒是有些难办了。
柳舟年皱了皱眉,只觉得心里烦,索性就不想了。问到同样心情不怎么好的顾远,“你这次来,能呆多久?”
“待不了多久,我也是前些日子收到你的信,刚好到乾州公干,才抽空过来看看你。后日就要回京了,怎么,有事儿要嘱托我?”
顾远说完,就偏过头去等着柳舟年的下文。
柳舟年之前就说过他想提前培养个人,免得以后他老去了柳溪宁一个女儿家无依无靠的。
这次他特意带赵天齐来见他,目的也很明确,就是希望他能帮忙,将赵天齐送去国子监进学。
顾远等了一会儿,但柳舟年却并未开口说赵天齐的事儿,反而是点了点头,“时间倒是紧迫,那我明儿带你四处转转,感受一下这北方风光。”
至于让赵天齐去国子监的事儿,也就就此作罢吧,他不想再提了!
他起身,说道:“时间也不早了,早点去休息吧,舟车劳顿了一天,想来也是累了。”
说完,他就让周管家带着顾远去房间。顾远有心问问他赵天齐的事儿,但到底是没有开口。
洗漱完毕,顾远躺在床上,脑子里还是白日在沈家时的情景,他都不知道回去之后,该如何告诉自家老娘这件事儿。
辗转反侧大半夜,次日,顾远自然是起迟了。
外头伺候的人听到他起身的声音,进来服侍他穿衣洗漱。待他收拾完毕,就有侍女过来请他,去饭厅用早饭。
柳家的早饭向来是各吃各的,柳溪宁生性疏懒,一般早上都起不来。但因着今儿个有顾远的缘故,她特意起了个大早,由桃红桃绿陪着去了主院儿。
主院儿里,柳舟年早已起了,正在院子里给他心爱的兰花浇水,柳溪宁直奔饭厅,转过回廊,就看见了里头坐着的赵天齐。
昨夜宿醉,赵天齐还有些五迷三道的,看到柳溪宁,也是一愣,随即才笑着打招呼,“柳小姐早。”
“早。”柳溪宁默默收回了要跨进饭厅的脚,不动声色地问里头正在摆碗筷的侍女,“我爹呢,怎么没见他人?”
“老爷在那边的廊上给花儿浇水呢。”侍女说。
或许别人还会疑惑,柳家这大家大业的,难不成连个花匠都没有,但柳溪宁却很明白,他爹为什么要亲力亲为。
因为那些兰花,都是她娘生前养的。
他爹并不是个爱花之人,甚至说是对养花一窍不通,可是这些年来,只要他有时间,他都是亲自打理这些兰花,从不假手于人。
兰花性子娇气,很难种植,他爹为了养好它,请教过不少花匠,得了不少经验。这不,因着这次要在清水县住一阵子,他就直接连花一块儿搬来了,生怕府里的人照顾不好给养死了。
“那我去看看。”柳溪宁说完,便直接往长廊那边走去,丝毫不管里面独自坐着的赵天齐。
反正她是不想跟他单独待在一个空间的,他爱咋想咋想。
赵天齐也看出来了柳溪宁对他的抗拒,但他只是勾了勾唇,显然并不在意。
他脑海中,还回忆着方才有人伺候他穿衣洗漱时的那种感觉。虽然有些不习惯,但那种被人捧起,高高在上的感觉,真的令人着迷。
难怪人人都要追求功名利禄,人人都想要往高处爬,高处的风景,果然不同寻常。
这还是他第一次切实感受到有钱人的生活。他知道,清水县的只是柳家很小的一部分产业,柳家的家底,都在京城。
赵天齐眼底闪过一丝贪婪,将面前凉的差不多的醒酒汤一饮而尽。眼瞧着离开饭时间还早,他正说起身去外头溜达一圈,却刚好与进饭厅的顾远碰到了一起。
“顾叔叔,你昨晚回来了吗?”赵天齐面上一喜,向后退开一步,让顾远进门。
顾远显然也是没想到会在这儿碰到赵天齐,毕竟昨晚柳舟年也没说赵天齐留宿了。微微一滞后,他点了点头,“嗯,昨晚回来的晚了,想来你都睡了。”
“我昨晚不下心喝多了,睡得早。”赵天齐解释,随即让开身子,“顾叔叔您坐。”
说着,他就抢过侍女手里的活儿,要给顾远倒茶。
顾远昨儿睡晚了感觉有些不舒服,捏着眉心也没看到赵天齐那狗腿的行为。但柳舟年从外头进来,却看得真真的。
清晨的阳光穿过树梢,落在他眼里,形成了晦暗不明的光。
他没有说话,反倒是跟着他一块儿过来的柳溪宁率先开口跟顾远打招呼,“顾叔叔早上好。”
不同于回答赵天齐时的不耐与敷衍,清丽的嗓音,如同初升朝阳,林下清泉,朝气蓬勃,清脆悦耳,叫人烦恼尽失。
“早上好。”顾远也笑呵呵地回应她。
赵天齐见柳舟年进来,也忙起身行李,那毕恭毕敬的模样,若是不知道的人,还真以为是他谦逊懂礼,打心底里尊敬柳舟年呢。
“贤侄也起了,昨晚睡得好吗,还习惯吗?”柳舟年不动声色地点点头,平静的脸上看不出丝毫情绪。
“挺好的,叨扰柳伯父一晚,实在是不好意思。”
“这有什么。”柳舟年笑笑,在顾远旁边坐下。好似赵天齐留宿是什么理所当然的事儿似的。
这种不把他当外人的举动让赵天齐心中一喜,也跟着柳舟年坐下。
人都到齐了,侍女便通知小厨房开始上菜,五花八门的南方早点,让赵天齐这个早饭只和稀饭吃饼子的北方人看得有些懵。
“爹,怎么不见周管家啊?”柳溪宁寻摸了一圈,也没看到周林的身影。
寻常他都是跟在他爹身边,吃饭也都是一起吃了,今日倒是奇了怪了。
“我有点儿事儿让周管家帮我去办了。”柳舟年说着,抬眼去招呼赵天齐,“贤侄别拘束,想吃什么自己夹。都是南方的早点,也不知合不合你的胃口?”
赵天齐点点头,尽量让自己显得不那么没见识,夹了一枚像包子一样的点心入口,赵天齐咬开一看,里面包的居然是米饭。
这是什么搭配,米饭馅儿的包子?@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赵天齐皱了皱眉,但还是忍着难受将整个“包子”给吞进了肚里。
柳家是大户人家,向来讲究食不言寝不语,尤其是在早饭的时候。所以饭桌上,除了杯盘碰撞的声音,只偶尔听到柳舟年让他和顾远多吃点。
直到饭罢,侍女上了茶,柳舟年这才开口,聊起了正事儿,“贤侄啊,你这次考中秀才,不久就要入县学进学去了。这读书之事我也帮不上什么忙,所以我在县学附近租了一方小院子,那儿安静,你住着也自在。你觉得如何?”
话音落,顾远和赵天齐皆是一愣。
顾远是知道老友最初的想法是让他送赵天齐进国子监的,昨晚柳舟年没提,他以为是他喝了酒忘了。但就现在的情况来看,应当是昨天下午发生了什么事,让柳舟年改变了最初的打算。
可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顾远唇角微动,目光扫过二人,随即又若无其事地端着茶杯品茶。
赵天齐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只是藏在袖子里的手,都快要手指捏碎了。
他原本以为,柳舟年为他引荐顾远,是要带他去京城的。
从之前周林提前通知他,他就知道,柳舟年要他见的这个人不简单,昨日见面,他看顾远这通身的气度,更是佐证了他的猜想。而昨晚的饭桌上,柳舟年和柳际年聊天时,也提过几句顾远,他那时才知道,他在京城是个当官的,而且品级还不小。
他留宿柳家,一方面是他确实喝多了,另一方面,就是他装的,他想着或许今天运气好,能碰上顾远。
可谁知道,人是碰上了,但事情,却没有按他预料的发展。
柳舟年居然给他租了房子。
他居然只打算让他在县学进学。
虽说县学的夫子也很不错,可那些人,那里能跟京城的夫子相提并论。
赵天齐霎时有一种被人耍了的感觉,只是如今几双眼睛在他身上,他也不好发作,只得装作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这……这怎么能行,使不得使不得,我之前就住学舍,已经习惯了,柳伯父不用为我破费了。”
“无妨,你既然想试试今年的秋闱,那必得有一个清幽的环境,学舍人多且杂,容易受人打扰。”柳舟年呵呵地笑。
说完,似是怕赵天齐再拒绝,他又补充了一句,“你可不许再拒绝了,你我之间,何须如此见外。”
话都这个份上了,赵天齐也就不再矜持了,装作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欣欣然地接受了。
恰好这时,外出办事的周林也回来了,主仆俩打了个罩面,周林微微点头,示意事情已经办成了。
“好,那既然贤侄应允了,等会儿你就跟着周管家一起先去看看房子,若是有什么需要的,欠缺的,我们再添置。”柳舟年说。
“已经够麻烦你们的了,怎得还敢劳烦周管家。”赵天齐眉头微皱,一副受之有愧的样子。
顾远一言不发地在一旁喝茶,将好友和周管家的互动看在眼里,心中也瞬间了然。
想来他想的没错,昨日下午决计手发生了什么事儿,所以他回来时才会看到柳舟年愁眉不展。而今早周林去办的事儿,想来就是去县学附近租房子了。
顾远不由得开始好奇,赵天齐究竟干了什么或者发生了什么事儿,让柳舟年做出了这样的改变。
chapter85 碰面
喝完了早茶, 柳舟年就和顾远出门,带他去领略清水县的风土人情去了,赵天齐今日刚好无事, 就由周管家领着去看房子。
县学在闹市区,附近极少有空余的房子, 寸土寸金的地儿,那租金自然也就不便宜。据说一个月要三两银子呢。
三两银子, 够普通人家娶个媳妇儿了。
周林也是今早才接到这个任务, 兜兜转转一大圈, 才总算找到了这样一个符和要求的小院子。
这院子之前是县学的一位夫子在住, 只是后来夫子举家搬到了乾州,这里也就空余了出来。
一进的小院, 说大不大, 说小不小,富贵人家看不上, 穷苦人家买不起。
租金虽然是贵了些,但胜在清幽,整个小院子布置的也雅致, 有花有草, 院子正中间还放着一只陶瓷大缸,里头养着鱼,种着睡莲,颇有一种鱼戏莲叶间的意境。
这种环境, 极适合赵天齐这样的读书人, 平日里看书累了还能出来赏赏花, 喂喂鱼。最重要的是,里面的东西一应俱全, 只需拎包入住就好。
“赵公子你再看看,若是有什么缺的,我再着人补上。”周管家说。
“挺好的,没什么需要的了。”赵天齐里里外外转悠了一圈,十分满意地点点头。
他对这一片不熟悉,故而也就不知道这里的人搬走其实也没多久。
看着这处处打点妥当的院子,感觉明显就是提前下了功夫的,赵天齐不由得又开始怀疑。莫不是是自己想多了,柳舟年其实没想过要带他去京城。
介绍顾远给他认识,也仅仅是交个朋友?
“周叔为了找这个院子,想来花了不少功夫吧!”赵天齐逗着水缸里的鱼,忽然发问。
周林心说也没费啥功夫,只是找了两个房牙,钱给够了房子自然就有了。
但他也明白赵天齐的意思,微微一笑,神情淡然中带着一丝敬意,“老爷吩咐的事儿,自然要好好办。”
他这话,也从某个层面印证了赵天齐的想法。
他点了点头,又说:“离秋闱将近还有四个月,也不知道柳伯父在京城能不能等到我的好消息,受了他这么大的恩惠,我也是实在怕会让柳伯父失望。”
周林知道这是赵天齐的试探,他就是想从他这儿打听老爷的行踪。这点小伎俩,还瞒不住他。
他神色淡然地说:“老爷这次来清水县是打算多住一段时间的,想来是能直接等到报官的好消息的。”
“柳伯父暂时不回京城吗?”
“不回,就算是回,估计也到初冬了吧!”
周林的话让赵天齐彻底放下心来,看来之前确实是他想多了,柳舟年不回京城,自然也就没有必要把他带回去。
心中悬着的一把剑没了,赵天齐再看这小院子,就越发的满意了。
虽说是租的,可是比家里要舒适很多。
他忙着看房子,也就没发现周林那微微勾起的嘴角流露出的不屑。
又带着他去里屋逛了一圈,周林就打算回去了。
将钥匙递给赵天齐,他再次嘱咐赵天齐,若有什么缺的,可以告诉他。如果他觉得院子大,打扫麻烦,他也可以安排个下人伺候着。
赵天齐虽然很享受今早那种处处被人服侍的感觉,但眼下,他还不敢做的太过,要求太多,尤其是他还没有对柳舟年产生实际的价值,只得婉拒了。
至于打扫啥的,到时候可以让他娘和妹妹来帮忙,倒也没啥大不了的。
周林走后,赵天齐又在小院里逗留了一会儿才准备回家。
四月底,清水县也进入了盛夏时节。田里的麦苗已经开始打稞,玉米也长势旺盛,一路回去,田里到处人头攒动。
这几日的连绵大雨,如今天气一晴,太阳一晒,地里的草就跟疯了一样的长。
麦子之类的还好点,稠密的麦秆遮了阳,杂草在生命力强也长不起来。但那玉米地的空行,可就成了杂草的欢乐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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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人高的玉米,如今全糊在了草丛里,全然分不清那里是草,那里是玉米。
沈家这两日都忙着,今日得空了,就全家到地上除草。
沈青书虽是个读书人,看着文文弱弱,但干活却是一把好手。所有玉米地空行里的杂草他都包了,乔月和沈母只需要将玉米旁边的杂草拔一拔就好。@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夏日炎炎,沈青书挥舞着锄头,很快就出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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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日子穿得本就单薄,被汗水浸湿的汗衫紧紧贴在身上,随着他弯腰和挥舞锄头的动作,手臂上的肌肉一鼓一鼓的,结实的腹肌也若隐若现,配上那张汗津津的帅脸,无形中有些撩人。
乔月发誓她不是喜欢肌肉男的人,但沈青书这样的,就刚好戳到了她的点。
汗水顺着他的脸颊滴到地上,性感,荷尔蒙爆棚。
乔月一边除草,眼神却不受控制的往沈青书身上瞟,看见沈青书无意的撩起汗衫下摆擦汗时露出的小麦色的豆腐块时,她的脸“欻”地一下就红了。
顿时一股热气涌上来,就连在她旁边拔草的沈母都感觉到了,不由地转过头去看她。
“哎呦,月啊你这是咋了?”沈母吓了一跳,见乔月脸颊爆红,就连脖子都泛着粉色,忙伸手去探她的额头。
“也不是很烫,莫不是中了暑气。”
沈青书就在隔壁的空行,听见沈母的惊呼也朝这边看了过来,听见沈母说乔月中了暑气,扔下手里的锄头就过来了。
“我看看。”说着,他的大手就挨在了乔月的额头上。
低沉的磁性嗓音在耳边响起,沈青书温热的手背就贴了上来,乔月顿觉得身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整个人窘迫的不行,眼睛也不知道该往那里放。
可偏偏沈青书还不罢休,又往前靠了靠,大手直接贴上了她的脸颊。
他身上的热气让乔月脸颊更红了,呼吸也有些不畅。
但显然,沈青书这会儿全心都在担忧着她,也就没发现她的异常。
不过……额头不烫脸颊烫,就连耳尖都泛着粉红色。
沈青书像是明白了什么,低头就看到乔月目光闪躲,整个人心虚的连看都不敢看他。
看来是和他有关。
就乔月这性子,沈青书很快就明白了其中的缘由,松了口气,微微一笑,对沈母说:“好像是有点儿热。”
“那月儿你要不先回去吧!”沈母有些担忧,“我来的时候在灶上煨了绿豆汤,你喝一点儿,解解暑气。”
“娘,我没事儿。”乔月已经囧的不行了,恨不得挖个坑将自己埋进去。
尤其是抬眼对上沈青书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眸,那揶揄的神情,明显就是知道了她为啥脸红。
哎呀,简直丢死人了。
但回去自然是不会回去的,乔月推辞着不去,沈母无法,就勒令她去一旁的树下休息,剩下的活儿她和沈青书来干。
为了避免自己在被男色所迷,乔月索性到一旁的地里去看看之前栽种的魔芋。
魔芋这玩意儿生命力旺盛在那都能活,所以即使是种在荒草滩上,也是枝繁叶茂的。
乔月原本是想进去瞧瞧里面的,但看着魔芋那类似蛇皮似的茎,再一看里面杂草丛生的,顿时心里一寒。
算了,还是在外面看看吧!
这草滩子挺大的,乔月绕着转了一圈,发现这魔芋整体的长势都很好就是有点瘦。
等改天有时间了,去柳芽婶子家背些农家肥来给补补肥,到了秋天就又能大丰收。
天气是越发的热了,太阳直照,晒在人身上生疼。
乔月早上来的时候嫌斗笠太重了就没戴,这下只觉得后悔,拔下一根魔芋叶子遮阳,乔月出了草滩,正想顺着大路回去找沈青书,却刚好碰上了从县城回来的赵天齐。
两人打了个罩面,皆是一愣。
赵天齐发现,他已经许久没看到过乔月是这样一身打扮了。
不是寻常的轻衫襦裙,而是农家干活时最常穿的粗布短打。
但是不得不承认,乔月长得是真的好看,哪怕是这丑了吧唧没什么形儿的短打,穿在她身上也难掩姿色。
比起之前在他家时,如今的乔月看着丰润了些,气色也好了许多,不过也是,从他家拿了那么多钱,一天吃好喝好,能不好吗?
想想那天她信誓旦旦的话,再看乔月头上顶着的叶子,赵天齐轻嗤一声,嘲讽道:“这就是你所谓的比我家好的选择?”
他上下打量了乔月一眼,嘴角一扯,不屑地说:“我看着也没多好,不是照样要下地干活。你从我家拿走的钱,还没能讨好人家!”
“跟你有什么关系,你管这么多。”乔月眉头一皱,只觉得晦气得很。
真的是,早知道会遇上他,她就不走大路,直接原路返回了。
她瞅了眼赵天齐,他身上穿的书生袍,俨然还是昨天在琼林会时穿得那一套。
看着倒是人模狗样的,可惜内里却是个黑心肠的。
“是跟我没什么关系,就是觉得你可怜又可笑罢了。”赵天齐摇了摇头,一脸的惋惜。
以前见了乔月,他心里虽恨他的背叛,但毕竟是一块儿长大的,多多少少会有点怜爱之情。可是现在,他对她,已经全然没有一点感觉了。
美丽不能当饭吃,更何况这美丽,现在已经不属于他了。
而且在见过柳小姐之后,他越发觉得乔月也就那样,大字不识几个,行为举止也粗俗不堪,那里能和人家大家闺秀相较。
一个虚有其表的花瓶罢了,只是不知道她耍了什么花招,缠上了人家。
但那又如何,他能搅坏乔月的生意,就能搅乱她和柳溪宁的关系,等着瞧吧!
chapter86 谈生意
赵天齐那种蔑视的眼神, 让乔月很不舒服,忍不住回怼道:“可怜可笑?你有什么资格觉得我可怜可笑。难不成觉得自己攀上了柳家,就真的高人一等了?”
乔月的话让赵天齐瞳孔一缩。
她怎么知道自己攀上了柳家?
但随即, 他又想起书院里的传闻,其实早在府试之前, 书院里就有了这样的传闻。大概是沈青书告诉她的吧,而且她和柳溪宁关系又还不错。
想到这一茬儿, 赵天齐又是一滞。
乔月跟柳溪宁关系好, 难保不会吹耳边风说什么对他不利的话。
说实话, 哪怕周林说了柳舟年暂时不会京城, 但他依然对柳舟年引荐他见顾远这事儿耿耿于怀。
他总觉得是有什么东西变了。
莫不是真是乔月说了什么?
想到有这种可能,赵天齐霎时激动起来, 跟抽风似的, 一把握住了乔月的手腕将她往跟前一扯,“说, 是不是你跟柳溪宁说了什么?”
赵天齐这会儿在气头上,手底下也没个轻重,乔月只觉得骨头都要被他捏碎了。
“你有病吧, 我说什么了。”挣扎了几次没挣脱开, 乔月疼急,直接伸手去挠他的手背。
古代没有指甲刀,剪指甲就只能靠磨,这几日应着忙沈青书的事儿, 乔月也有阵子没管自己的指甲了。
锋利的指甲在赵天齐手背留下三道血痕, 赵天齐吃痛, 猛的缩了手,乔月这才把自己的手腕解救出来。
“我们不是你, 别把人都想的那么卑鄙,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自己心里有鬼,就觉得人人都是鬼。我们没那么闲管你那些破事儿。”
“神经病。”乔月揉着手腕,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后转身走了。
她不和煞笔一般见识。
赵天齐望着乔月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手背上的血痕,良久,他忽然笑了。
卑鄙吗?
所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只要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卑鄙一点又如何呢?
赵天齐轻嗤一声,觉得乔月还是想的太天真了。在这个金钱与权势至上的世道,你高尚给谁看呢?最终受苦的不还是自己?
赵天齐要顺着这条路回家,两人便一前一后的走了一小段,然后乔月从一个岔路口拐下去,打算去找沈青书母子。
方才赵天齐使的力气极大,到现在了她的手腕都还是疼的,而且那一片整个都红了,都不知道等会儿怎么跟沈青书解释。
在心里又是对赵天齐一顿输出,乔月动了动手腕,抬眼就看见了前来寻她的沈青书。
扛着锄头,踏着骄阳而来。
“要回去了吗?”
“你手腕怎么了?”
两人同时开口。
乔月没想到沈青书居然这么眼尖,下意识就要把手腕藏起来,但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沈青书攥住了她的胳膊,虽然没怎么用力,却叫她挣不开。
“怎么回事儿?”沈青书看着乔月的手腕,红肿一片,有些地方都泛青了,一条一条的,一看就知道是被人用手捏的。
乔月被他看得发毛,也是第一次痛恨自己这么白,但凡她黑一点,这痕迹也就不会这么明显了。
“碰上赵天齐那个傻……了?”
到底是在沈青书面前,乔月还是要淑女一点的,下意识地就把那句国粹给咽了下去。
沈青书也不在乎她没说出来的话到底是什么,只是又从上而下的打量了他一番,眉头紧锁,“他对你动粗了?”
“也不算,就是不小心被他抓了一下。不过我把他给挠了,都渗血了,估计是挠破了。”
乔月见他臭着脸,嬉笑着去哄他,“哎呀,我这不是没事儿吗,别生气了啊,为那种人不值得。”
“是我没保护好你。”沈青书有些内疚。
好像一直以来,都是乔月在保护他保护这个家,自己从未为她做过什么。
“这人家发疯跟你有什么关系。”乔月看他着低着头自责的模样,没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好了,别把别人的错误往自己身上揽,大不了下次看到他,我跑开就行了。”
“不过话说,你怎么到这儿来了?”乔月问。
地上的活这么快就干完了?
“我来寻你回家。”沈青书说。
“回家?活都干完了?”
“没有,白婶子刚才过来,说我家有马车来了。”沈青书说。
“马车?谁啊,是舅舅吗?”乔月问。
“不知道,白婶儿说从车上下来的是个年轻人。”沈青书说。
年轻人?
这可就难住了乔月了,他们家认识的会驾马车来的,就没有年轻的。唯一的年轻人柳溪宁,但白婶儿昨天还跟人家聊天的,不至于说不认识。
“那娘呢?”乔月往他身后看了看,没见到沈母的影子。
“娘先回去开门了,叫我过来寻你。”沈青书说:“走吧,回去看看。”
两人抄了近道儿,很快就到了村子。远远的,乔月果然看见门口停着一辆马车,很气派,但也很陌生。
显然是第一次来。@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马车上已经没人了,只有马儿在一旁吃草。大门开着,沈青书走近,一眼就认出了院子里站着的那个身影。
“萧兄?” 沈青书有些惊讶,来人竟然是萧子规。
萧子规正站在柴垛跟前不知道巴望着什么呢,听见沈青书的声音,也笑着回头打招呼,“沈兄,别来无”
待看清沈青书的这身打扮后,萧子规那个“恙”字都给惊讶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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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虽然知道沈青书是上地干活去了,但没想到他竟会是这样的打扮。
上身穿着薄薄的,洗的已经发白了的灰色汗衫,下身是一件黑色的麻布裤子,脚上一双草鞋,扛着锄头,拎着一小捆草,平常总是梳的一丝不苟的头发也有些乱糟糟的,脸上的汗水也还没干,总之与平常在书院看到的那个不苟言笑的沈青书,完全是连个样儿。
要不是那张脸,他还真不敢认。
沈青书倒是没在意他的惊讶,进门先放下锄头,又把给兔子找的草递给乔月。
萧子规就这样呆呆地看着他的动作,他忽然觉得,沈青书是个妙人,干什么像什么。
在书院时穿着书生袍,在课堂上舌战众学子,那一身气度,谁能想到他其实出身农家。可此时他这幅样子,又与寻常的农夫无二区别,实实在在,一点儿作假的成分都没有,可问题是人家刚通过了府试,而且还是榜首。
“青书回来了。”沈母刚好从屋里泡了茶出来,“这位萧公子说是你的同学,有点儿事要找你商量。”
见沈青书一身汗,实在不宜面客,沈母又说:“你和月儿先去换身衣裳,萧公子等了那么久想来也渴了,先喝口茶歇歇脚。”
“有劳伯母。”萧子规在沈母的带领下,去廊下阴凉的地方坐着歇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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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沈青书换了衣服出来,依旧是一身短打,但却比刚才那套新,也更合身。
“你倒是实在。”萧子规忍不住笑了。
这要是换了别人,这会儿怎么着也得换身和他一样的书生袍出来,这才不会在别人面前显得跌份儿。
“这有什么。”沈青书明白他的意思也跟着笑,坐下后问他,“你怎么找来了?”
虽说他和萧子规在书院关系是不错的,但是两人从来没有谈论过自己的家庭,萧子规何以知道他家住哪儿?
“我问了醉香阁的朱伯父。”萧子规说:“其实我这次不是来找你的,而是来找弟妹的。”
“找我?”乔月也刚从屋里换了衣服出来,听到他的话,惊讶的挑了挑眉。
“对,”萧子规抬眼看向他,“之前我跟沈兄提过,说想要你买你们花露水和蚊香的方子,这次特地登门拜访,也还是为了这事儿。”
“哦,这事儿啊!”乔月了然。这事儿之前沈青书也跟她提过,只是当时她忙着找鲜花供应商,久而久之就把这事儿给忘了。
“这事儿青书跟我提过,只是这阵子忙,就给忘了。”
“那弟妹觉得,我这提议如何?”萧子规开门见山的问。
说实话,乔月之前会想起做这个,完全就是为了沈青书府试时能舒适一点,至于自己出售,她还真没这个想法,她现在还是一门心思的想找到鲜花供应商把美妆店开起来。
所以萧子规这个提议,对她来说自然是极好的。有机会赚一笔,这样的好事儿干嘛不应允。
“若萧公子是真心想要这方子,那我也就只能忍痛割爱了,只是不知道萧公子打算用多少钱买下这方子。”
乔月也索性开门见山的问,谈生意吗,遮遮掩掩算怎么回事儿。
萧子规因她这直白的问话一愣,随即温声笑了起来,“我来之前也和父亲商量过了,两张方子,八十两。”
这花露水和蚊香的效用他已经见识过了,确实不错。而且如今正值盛夏,店里防虫驱蚊的药包卖得正好,这两样东西推出去,销量肯定也差不了。
而且他家的产业可不止清水县这一处,所以八十两银子,回本很快的。
他给的也是个公道价格,乔月也不好再说什么,这其他不说,关是这蚊香的做法就极其简单,所以这价格怎么着都高了。
当然了,谈生意吗,哪怕人家真给高了你心里偷着笑,但面上却不能显露出来。
萧子规见乔月不说话,一时也有些拿不准了。其实他来时准备好了的是一百两,之所以叫到八十两,也是想着有个还价的余地。
乔月佯装思考了片刻,然后很是慎重的点了点头,“好,那就八十两。”
她粲然一笑,“我这就去拿纸笔给你写方子。”
“……啊?”萧子规都已经做好准备等乔月还价了,谁成想她这么痛快的就答应了。而且看她这表情,明显不是吃亏的模样。
莫不是他喊价喊高了?
萧子规转头看向沈青书,就见他一脸痴色,全然不在乎乔月有没有问过他的意见我答应了这事儿。
萧子规忽然想起沈青书在贡院时说的那番话。不由得赞叹,看来他还真是身体力行啊!
如今家里富裕了,乔月用纸也就不用在扣扣搜搜了,去自己房里拿了纸张,又找了一节儿炭笔,乔月回到廊下,当着萧子规的面儿,写下了花露水和蚊香的方子。
这花露水看着做工还复杂些,但这蚊香——晒干的艾草和木炭研磨成粉,按她给的比例混合,加水搅拌,然后搓成条晒干。
“居然这么简单?”萧子规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木炭,艾草,都是常见的东西,至于这个比例,多试几次也能试出来。
他忽然觉得,这个方子完全不值四十两,难怪乔月刚才一脸的高兴。
萧子规到底是个读书人,虽然出身商贾世家,但商场上这些事,他懂得还不是很多,尤其是谈生意时的技巧,他是一窍不通的。
果然,他就应该听他爹的话,让乔月开口要价,而不是为了所谓的真诚,自己先报价。
他又看了看一旁的花露水方子,这个确实是稍稍有些复杂,用到的东西也多,不过这上面的清酒……
萧子规指着方子问乔月,“这清酒是何物,就是酒吗?”
“这……也不能算吧!”乔月皱着眉,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时下的酒都是酿造酒,过滤的不彻底,颜色自然算不得清澈。
“这是用另一种方法酿的酒,颜色比寻常的酒更清澈,度数也更高。”
“度数?”
“就是……喝了这个就特别容易醉的意思,或者说比较烈。”越解释越说不明白,乔月索性让沈青书去厨房搬了个小酒坛过来,给萧子规倒了一碗,进行实物展示。
清澈的酒水在碗中打漩,萧子规离得远,但已经闻到了酒的香气。
馥郁而醇厚,一闻就是好酒。
“萧兄请。”沈青书端了酒碗给他,两人还碰了个杯(其实是碗)。
沈青书晓得这酒的甘烈,所以只是稍稍抿了一口,但萧子规却全然无所畏惧,毕竟是富家公子哥,喝酒寻乐子对他们来说就是寻常事,酒量也是不错的。
猛的一口酒入喉,萧子规只觉得一团火窜到了他的喉咙处,猝不及防,烈得他眼泪花都出来了。一张脸整个皱在一起,但为了不失礼,他只能强忍着将酒给咽了下去。
完了,他就拿起茶碗猛灌了几口茶,这才觉得那股辛辣刺激感缓解了些,嗡声问道:“怎么会这么辣。”
两口子看了好戏,这会儿正纷纷抿着嘴笑呢。尤其是乔月,一个不慎被人给抓了个正着,脸上的笑都没放下,假咳了一声,说:“都说了是烈酒了,自然辣了。”
chapter87 酒方子
萧子规虽然不是骄奢淫逸之徒, 但因为出身商贾世家,也是品过不少好酒的。甚至是一些从番邦来的洋酒他也喝过,但没有哪个是有这么烈的, 就现在了,喉咙都还火辣辣的。
但你别说, 喝着还挺爽。
缓了一会儿,萧子规砸吧了下嘴, 发现口腔中很是清爽, 并没有平时那种酒喝完后留下的异物感。
而且这酒是真的清香清香的, 哪怕对着个空碗, 那香味还直往鼻子里头钻。
他瞅了眼沈青书那只抿了一口的酒,顿了顿, 又抬起坛子给自己倒了点。
有了前车之鉴, 他这下也学乖了,学着沈青书的样子, 微微一抿。
果然,虽然还是辛辣,但却没有之前呛人, 而且细品之后, 那种醇厚的酒香便上来了,当“清冽”二字可以形容。
“这酒还真神气,好似之前没见过,沈兄, 这是你在哪儿买的?”
“不是买的, 是月儿做的。”
沈青书说这话时, 一脸的“你看我媳妇儿多棒”的骄傲。那不值钱的样子,看得萧子规翻白眼的同时, 又有些震惊,“弟妹做的?”
这酿酒可是个技术活,从最开始对谷物的处理,到后面的下曲和发酵,听着简单,但一不小心,那成批的粮食就都发酸坏了。
他知道乔月心灵手巧。他虽是家中独子,但上面还有许多待字闺中的姐姐,平日里关系极好,总在一块儿玩笑。
在她们的言谈中,他听到最多的就是乔月这个名字,什么刺绣,什么眉笔,什么纯露。
说实话,乔月确实比大多数的女子要独立聪慧的多,可是这些女儿家的玩意儿他也不懂,他就只以为这都是些没什么技术含量的东西。
可现下……
这可是酒啊啊,只要得到官府的资格许可,就可以办厂开店,这可是赚钱的大买卖啊!
若这话是别人说的,他或许还稍稍怀疑一下,觉得这人吹牛。可如今这话是从沈青书嘴里说出来的,那可就比真金还真啊!
萧子规看看那清可照人的酒,又看看扒拉着沈青书的酒碗,试探着想要尝尝酒味的乔月,心下忽然有了想法。
嘿嘿地笑着开口,“弟妹啊,这酒方”
“这酒方我不卖。”乔月不等他开口,直接就开口拒绝了他。
别以为他看不出来这人笑嘻嘻的,打的什么主意。
“为什么?”萧子规脸上的笑容一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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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为什么,就是不想卖。”
这酒以后可是他做美妆的重要原料,若是卖出去了人家搞垄断可怎么好。
仰人鼻息这种感觉,她在找鲜花供应商这事儿上已经体会的够够的了。还是自给自足比较舒服,哪怕是少赚点银子她也愿意。
不过看萧子规那热切的眼神,乔月觉得也不是没有商量的余地,“如果你真的想要,我可以酿好了卖酒给你。”
“哎,算了吧!”萧子规抬手拒绝。
不单单乔月不喜欢被人拿捏,萧子规也不喜欢这种被人掣肘的感觉。他家有商船常年出海去番邦进货,可是受尽了苦楚。
对方不按约定交货,那这损失,就只能他们萧家来承担,而且酒着玩意儿,若是经了别人的手再买,那利润可就少了不止一丁半点了。
若是酒楼的话还能适当提价,但他家的产业不涉及酒楼,就很不划算。
他谈生意或许不行,但经商的头脑还是有的。
而且他能感觉到,若是拿下了乔月这方子,开了酒厂,那萧家的资产,必定能翻一番。
想到这儿,他觉得或许还能抢救一下。
“当真不卖?”
乔月笑着摇了摇头。
“啧。”萧子规有些气馁,眼神无意中瞧向院子,看到柴垛底下堆着的东西,他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
萧子规忽然转移了话题,“弟妹最近的纯露生意做的不错嘛,如今别说是那些闺阁小姐了,就是深宅妇人也是抢着要,弟妹就没想过,开个店啥的。”
见乔月看过来,他又说:“在下不才,与家中姊妹闲聊,无意得知。”
乔月点头。
她就说吗,萧子规一个男子,前段时日都在书院,怎么可能知道这些事儿。而且据他所知,萧家的产业,貌似并不涉足美妆这一行业。
“开店的想法是有,但中有途诸多阻碍,暂时还搁置着。”乔月淡然道。
“可是找不到鲜花供应商?”
“你怎么知道?”乔月有些惊讶,抬眼看向他。@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萧子规神情带着些歉意,说:“我也是无意冒犯,只是昨日琼林会,我和我爹同去赴宴,路过假山时,刚好听到了弟妹与唐管家的对话。唐家确实有花草庄园,只是貌似这生意谈的似乎并不如弟妹的意。”
这次府试失意,他爹对他其实蛮失望的。但明明是他自己的事儿,他爹却口口声声责怪他娘,说她慈母多败儿,惯坏了他。
他也知道,他爹是看他学问学问不行,做生意做生意也不是那块料,所以着急了,急于找一个发泄口。故而这次他才会揽下这个差事儿,就是想证明,他并不是烂泥扶不上墙。
如果这次他能做成这单生意,得到这清酒的配方,那他爹,也肯定会高看他一眼从而善待他娘。
萧子规这话说得没头没脑,但乔月觉得他说这话,肯定是带有一定的目的性,不然好好的说着酒的事儿,咋就跑到花上来了呢。
哪怕知道萧子规是在钓鱼,但她还是上了勾,期待他接下来的话,“萧公子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见乔月感兴趣了,萧子规也抛出他的杀手锏,“我萧家也有花草庄园,而且比柳家的要更大,就是放在乾州,也是数一数二的存在。我知道弟妹你现在愁鲜花供货商的事儿,那不如,和我萧家合作。”
他主动解释道:“萧家庄园在乾州,而且规模很大,里面种的花种类也繁多,一般都是做成干花供香料店或胭脂点。虽然说大多时候都供不应求,但我觉得,多弟妹一家,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而且我看弟妹那边丢的花枝,都是一些品类极好的玫瑰和茉莉,我萧家做外来贸易,所以品级方面,弟妹大可以放心。”
这可真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
萧子规说得这些话,乔月不可谓是不心动,尤其是花朵的品级和品种,真真是拿捏住了她。这纯露是上脸的东西,花朵的品级越高,效果才越好,用着也安心。
但她知道,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
萧子规现在说这个,自然不可能只是为了在花朵上赚自己几个钱。
“所以你想……”
“我想做成了这花朵的买卖,也希望弟妹能忍痛割爱,将这酒方子卖给我。想来弟妹也知道,我大礼朝虽然不限制百姓自己酿酒,但大批量酿酒售酒,却还是需要得到官府批的准许令,否则就会面临牢狱之灾。而这官府的准许令,也不是人人都可以拿到的。”萧子规说。
换言之,这酒方子放在乔月哪儿,就是张废纸,起不了多大作用,还不如买了大赚一笔。
乔月也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但是卖方子,她是坚决不会的。
乔月微微一笑,“确如萧公子所言,这酒方子放在我这里,确实如废纸一般。但是这方子我是不会卖的,不过……”
乔月忽然停止,卖起了关子。
“不过什么。”萧子规眼瞧着有戏,遇上她这大喘气的行为,也有些急了。
“不过我们可以合作。”
“合作,怎么合作?”
“这方子我可以给你,但我不卖,而是以合作的方式,你开酒厂酿酒售酒,我从其中抽成。”乔月说。
“……”闻言,萧子规轻嗤一声,“酒厂我开酒我卖,从设备到原料都是我解决,弟妹贡献一个方子,要的却是长久的收益。而且这酒如此猛烈,我把它卖出去,就又需要花费好一番功夫,弟妹倒是做得一本万利的买卖。”
萧子规有一种被人涮了的感觉。乔月这模样,根本就不像是真心谈合作的。
见他动气了,乔月也知道是自己没说明白,忙解释道:“我只是说原料和设备你解决,我没说在酒的售卖宣传上也置之不理啊。”
她说: “如今大礼各种有名的酒不少,酒市场其实已经被他们给垄断的差不多了。萧公子既然想要分人家一杯羹,那这宣传就少不得要多下些功夫。而且我这方子,酿造的时间短,出酒就快。酒虽然比一般的酒烈了些,但胜在清澈,口感也好,而且酒吗,存放的时间越长香味越醇厚口感也更好,而这上面,我们还可以做做文章。”
“藏酒也能做文章?”萧子规这下听懵了。这酒不就是买了拿回去自己藏吗,这能有什么文章可做?
“萧公子可曾听说过女儿红?”
“嗯呐!”萧子规点点头。
“同理,只要有个噱头,就不怕酒卖不出去,藏酒也是,只要有噱头,说不定你还能从中赚一点儿。”
“怎么赚?”萧子规一下激动起来了,伸着脖子就往乔月跟前凑。
这说到女儿红,他大概也能猜到这所谓的噱头是什么东西,但女儿红主打的是女子出嫁,那这酒就不知道乔月要偏向什么方面了。
而且乔月这胸有成竹的模样,着实让他听得有些上头,热血沸腾。
一张大脸忽然凑近,给乔月也吓了一跳,还是沈青书反应快,大手按着萧子规的脸,将人给按回了座位上。
黑着张脸说:“萧兄,莫要失了礼数。”
说话就说话,凑那么近干什么。@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烦人。
chapter88 晕车
萧子规正听乔月的话听得兴起, 忽然被人按在凳子上,也是一脸懵逼。
他疑惑抬眼,正好对上了沈青书的那张黑脸……
……呕吼, 有人吃醋了。
不过这也怪不得沈青书小气,实在是谈生意时的乔月, 真的很迷人。那种言谈举止间流露出来的自信与大方,让她整个人都像是金子一样, 在闪闪发光。
萧子规见过不少女子, 或温柔小意, 或直率果敢, 但他得承认,乔月是这些女子中最特别的。她像是二者的结合体, 而且结合的恰到好处。
她有很多人羡慕的眉美貌, 但美丽的皮囊只是她的装饰,她的内在, 才是最吸引人的。
哪怕是他,也不能免俗的被她吸引。
“咳!”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东西,萧子规假咳一声, 心虚的移开了目光。
“那个……”他找了个话题, “你说要分成,那你想怎么分?”
“四六。”
“不行。”萧子规坚决拒绝。乔月只是出方子,就算后期的售卖推广需要她帮忙,但就这样分走四成, 他实在是亏。
而且就是他答应了, 他爹也不会答应。
“那你想怎么分?”乔月问。
“最多三七。”
“好, 那就三七。”
萧子规:“?”
回答的这么干脆,怎么感觉自己又亏了?
他嘴巴半张的表情, 把沈青书都给逗笑了。他就想不通了,明明平日里在书院还挺聪明的一个人,怎么现在看上去这么憨。
“放心吧,亏不了你的。”乔月说:“只要你能拿到官府的准许令,我保证可以让你们萧家赚的盆满钵满。”
现代那么多的销售手段,还能在古代排不上用场?
“真的?”萧子规还是心存疑虑。好歹是做买卖,哪有她说的这么容易。
“真的啊!你如果不信,也可以暂时不办酒厂,我们就小批量的先试一试。”
萧家有自己的杂货店,所以不愁没有售卖的渠道。
“好,那我回去和我爹商量一下。”萧子规点头。
乔月趁机说:“那你说的鲜花供应还算数吗?”
“当然算数,刚好明天我闲着,你们要是没事儿,可以和我一块去乾州看看。”
萧子规这么真诚,倒是让乔月有些惭愧方才那么套路他了。
其实原本她打算的是二八分来着,就像萧子规说的,自己就出个方子,至于销售宣传,古代不似现代,没有那么多花里胡哨的宣传方式,也没有那么多的替代品,所以只要这酒前期的名号打出去,后面几乎就不用她再费什么心思了。
不过也没事儿,萧子规想要办酒厂,怎么着也得回去问问他爹的意愿,到时候,这个分成方式他爹肯定不会同意的,而且就是这酒厂,都不知道办不办得起来呢。
想到这里,乔月又稍稍释怀了些,看了眼沈青书,沈青书明白她的意思,微微点头,表示可以。@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地上的活剩的也不多了,下午,沈母就没让乔月去地上了,让她在家里稍微收拾下,为明天去乾州做准备。
一想到自己即将就要开小店了,乔月就激动的有些睡不着觉,次日一早,还是沈青书把她从被窝里挖出来的,困的她连早餐都没吃。
从清水县到乾州有两个多时辰的路程,虽然是官道但还是比不上柏油大马路,乔月坐在马车里,摇来晃去的只觉得脑袋晕的厉害,昏昏沉沉的。
“难受就靠着我睡一会儿。”沈青书见她难受的厉害,拿出竹筒给他喝了点儿水之后,就将人给拦在了怀里。
靠着他的肩膀,鼻息间尽是他身上淡淡的书香气夹杂着松香,乔月觉得一下子舒服了许多,忍不住又往他怀里钻了钻。
后来沈青书和萧子规聊啥她就不知道,她只能感觉到沈青书说话时胸腔的共鸣以及跳得稍稍有些快的心跳。
等到再醒来时,他人已经到乾州了。
“月儿,醒醒。”沈青书动了动肩膀,轻声唤着她。
乔月睁开眼,见车里已经没有萧子规的身影了,而且车厢外吵吵嚷嚷的声音格外明显。她揉了揉眼睛,“到庄园了吗?”
“还没呢,先吃点东西,然后我们再去庄园。”
两人下车进店,在店小二的指引下进了雅间。萧子规已经点好东西了,见乔月他们进来,又问他们想吃什么。
乔月现在虽然不晕了,但胃里还是不舒服,啥都不想吃,就摇了摇头,没点。
沈青书瞅了眼那边的菜牌,又看了眼乔月,对店小二说:“劳烦熬一碗姜汤,再加一碗粥。”
“好的,您稍等。”店小二恭敬地说。
都是大酒楼,客人偶尔有什么奇怪的要求,他们能满足的都尽量满足,所以也就见怪不怪了。而且沈青书要的只是一碗寻常的姜汤而已,后厨多的是姜,在小火炉上熬一碗就是了。
店小二走了,沈青书携乔月坐下,又给她倒了杯茶,“先喝口茶漱漱口,会舒服一些。”
“嗯。”乔月这会儿不想说话,对于沈青书的要求,就是点头或摇头,乖巧的不得了。
等她漱了口,沈青书又给她重新沏了茶,这才看向萧子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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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子规这一路狗粮已经吃撑了,比起两人在车里搂搂抱抱,这已经是小场面了。所以他一点都不在意,反倒是比较好奇沈青书点的那碗汤。
“你点姜汤做什么?”这又没下雨又没受寒的,大热天的,喝什么姜汤。
“月儿有点晕车,给她要的?”
“我?”乔月从杯子间抬起头来看他,一脸的不可置信。
“姜不但可以驱寒,还能防晕车,你先喝碗姜汤,等走的时候,我再问店家要点生姜。回去的时候你含在嘴里,就没那么晕了。”
“我不要。”乔悦头摇的像波浪鼓一样。天知道她最不喜欢的就是生姜了,放在饭里调个味道还行,让她吃,她真的会谢。
她宁愿晕着回去,也不要吃这玩意儿。
“能有用吗?”萧子规还是第一次听到生姜有这样的作用,平常都只知道生姜驱寒来着。
“我娘说的,应该是有用的。”
萧子规原以为这些小妙招是沈青书从什么杂书上看来的,却不想,竟然是他娘说的。
说到沈青书的娘,萧子规脑海中就会不由得浮现出那个农家妇人。
一身洗的发白的粗布短打,两鬓斑白,满脸风霜,似乎与一般的农人无异,但是她待人接物时的气度,总是让他不由会想起他娘来。
真的,他觉得如果沈母换上他娘的衣服,真的就和那些大户人家的当家主母一般无二。
先前他还觉得自己会有这样的想法,是因为沈母身上没有一般农家夫人的粗俗,却不想,她居然还知道这些小妙招。
如果说是从书上看来的,那是什么样的家庭,能让女子读书识字,或者说是她自己轻身经历的,那也只有大户人家的小姐,才能做得起马车长途跋涉。
当然了,还有第三种情况,那就是她也只是听人说的。
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私心里排除了第三种情况,觉得只有第一第二种放在沈母身上比较合适。
只是这事儿他也不好去问沈青书,只能自己心里猜测猜测也就完了。
很快,店小二就上菜了,乔月的那碗姜汤也来了,浅淡的颜色,却散发着让乔月避之不及的味道。
乔月眉头都要皱成毛毛虫了。
“我可以不喝吗?”她问沈青书,“我感觉我已经好了。”
“不行。”沈青书看了眼她还有些苍白的脸色,残忍的拒绝。
等会儿他们还要走一段路,她现在难受不想吃东西,怎么能撑到下午。而且他知道,按乔月对生姜的抵触,回去的时候是万不会含着的。
现在喝了这碗姜汤,说不定回去的路上她还能好受点儿。
“就喝这一小碗。”沈青书哄着她,“等会儿还要去庄园呢,你这个样子怎么去。”
乔月:“……”不喝,打死都不喝。
两人大眼瞪小眼的,为着喝个姜汤僵持不下,萧子规则是像饿死鬼投胎一样,拿着筷子大快朵颐。
早上随便吃了点,这一路的颠簸,颠的他肠子都要断了,可不得多吃点续命。@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而且,翠红楼这凉拌猪耳,做的是真不错,酸辣入味,他最喜欢了。
“咯吱咯吱”的声响,吸引了二人的目光,乔月看着他吃得满嘴流油,忽然觉得自己也有点饿了。
但沈青书还梗着脖子,非要她喝姜汤。
“那好吧!”知道他也是为了自己好,乔月最终还是败下阵来,捏着鼻子将那碗姜汤给灌了下去。
姜汤的辛辣在嘴里化开,乔月顿时苦瓜脸,眉头皱的都能夹死一只苍蝇。
但在她放下碗的那一刻,一双筷子出现在了她眼前。
筷子上夹的猪耳切的极薄,大概是拌了香油,看上去油亮亮的,丝丝蒜香和茱萸的辣味混合在醋的酸香中,闻着就叫人食欲大开。
“张嘴。”见她愣神,沈青书说。
“哦。”乔月觉得自己好似成了个机械人,在沈青书的指令下,呆呆的张嘴。
完了,沈青书又夹了一筷子青菜,“再吃点这个。”
乔月依旧是听话的吃下。
“好点了没?”沈青书问。
“啊?”乔月一脸懵的抬头。
“姜汤的味道还有没有了?”
乔月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他忽然喂自己吃东西,是为了让她压下姜汤的味道。
“没了。”乔月心里甜丝丝,扬着笑容说。
沉寂了一早的天终于见了暖阳,丝丝缕缕的侵入心房。沈青书看着乔月脸上的笑容,不由得也勾起了嘴角。
安静的厢房,两人相视二笑,天地间好似只剩下了对方,谁都插不进去。那暧昧的气氛,哪怕是迟钝如萧子规,都感觉到了。
从马车到现在,他都忍了一路了,这下是彻底忍不了了。
忍无可忍,那就无需再忍。
萧子规开口,语气不善, “哎,我说你俩差不多行了啊,真当我不存在呀!”
在马车里黏黏糊糊也就算了,他姑且当是乔月身子不舒服的无奈之举,可都到这儿了,人都活蹦乱跳了还这样,这就有些过分了。
而且还是当着他这个孤家寡人的面。
是的,他虽然年长沈青书一岁,但他现在还孑然一身。
他对男女之事向来看得淡,虽然身边的朋友大多都没有成家,但通房和小妾却已经一大堆了,他们时常以这个事儿向他炫耀,但他却始终无感。
或许是从小他的爹娘就动辄吵架,所以对于婚姻,他其实是有些抗拒的
可今儿个看了这二人,他忽然发现,书上说的那些浓情蜜意,伉俪情深并非虚言,只是仅仅他父母的关系差,他身边的人关系淡漠罢了。
忽然间,他就好羡慕沈青书,好羡慕他们夫妻俩的相处氛围。
他是家中独子,一出生就被人捧在手心里,还从来没有照顾过别人,但此时此刻,他突然就生出了这样的想法,找一个人,去无微不至的呵护她,保护她。
不过转念又想到他娘先前给他介绍的那些世家女子,或娇气,或蛮横。
“……”
还是算了吧,好像他一个人也挺好的。
许是那碗姜汤真的起了效用,那股恶心的感觉散去后,乔月喝完了沈青书给她点的粥后,甚至还吃了不少菜。
在去庄园的路上,她也是精神抖擞,甚至还能掀开帘子,欣赏窗外的美景。
乾州不同于清水县,这里繁华热闹,车水马龙。街上随处可见的小摊贩,买的东西,也大多稀奇古怪。
而且乾州气候偏湿润,马车在经过一片树林时,乔月甚至看见了那杂草中间冒出了头的菌子。
要不是她现在急着去庄园,她高低要下车整点儿。
约么出城后又走了两刻钟,车子终于在一处院子门口停下来。
车夫扶着他们下车,然后便过去敲门。
开门的老者佝偻着身子,见来人是萧子规后,忙要差人去叫管事儿的。
“李管事不在庄子里吗?”萧子规问。
“今天摘花,李管事去地上监督工人去了,还没回来。我让小顺叫他回来。”
小顺是这位老者的孙子,由于年纪小,所以在庄园里做一下洒扫的工作。
“不用了。”萧子规摆摆手,“在那边的地上,我去找他。”
“在弯田那一带。”老者说。
虽说指了地方,但具体在哪儿,萧子规还是不知道,得让顺子带着过去。
庄子沿路可见的地全是萧家的,四人走过去,带起阵阵花香。
“我觉得这才真正像个庄园呢,你看看那平西镇的庄园,管事的都不知道去哪儿了,也太不负责任了。”乔月小声地和沈青书嘀咕。
沈青书知道,乔月还是在为柳家的事儿耿耿于怀。
在田埂上七拐八拐了一番后,一行人终于是到了地方。
花田里,随处可见的工人正在采摘茉莉花,空气中全是茉莉的清香,清清淡淡,十分好闻。
那管事的正在地的那头指挥着工人把新采摘下来的茉莉送到晾房去。远远地看见萧子规后,跟下面的人嘱咐了几句后,就朝这边走来。
直线不远的距离,乔月却眼瞅着那人离他们越来越远,好奇间再一看那茉莉花田,那宛如大肚子似的凸出去的田埂。
好家伙,要不叫它弯田呢,这田是真的弯。
chapter89 心疼
李管事本就体型微胖, 这大热天的绕着地一顿小跑,整个人就跟水里淹过的一样,衣服全都被汗浸湿了。
瞧着马上到萧子规跟前了, 他才稍稍放慢了脚步,狠狠喘了几口气, 让自己平复下来,向萧子规行礼。
“少东家。”
“嗯。”萧子规点点头, 抬眼看了下地里忙碌着的工人, 问道:“今年茉莉的收成如何?”
“今年雨水少, 茉莉挂苞多, 是个丰收年。”李管事指着远处的那个土堡一样的建筑,说:“那边的晾房已经晒满了, 但头茬的花才采了一半多。”
这茉莉一季至少能采个三四茬, 如此下来,今年这晾房, 怕是不够晒。
萧子规当然晓得他的意思,思索了一会儿,说:“既然晾房不够那就再搭两个, 我回去跟我爹说一声就行。对了, 这头茬儿的地方应该够了吧?”
花朵大多娇气,不能暴晒只能阴干,否则就没有香味了。如今虽然天气炎热,但阴干确实也比较耗费时间。花期不等人, 与其拼拼凑凑的浪费精力, 还不如多搭两个晾房。费不了多大功夫, 而且还能重复利用,一举两得。
萧子规虽然不怎么管家里的事儿, 但说话还是有些份量的,他点头,就相当于老爷点头。
李管事连连应下,见萧子规再没什么要问的,这才问起他来,“少东家怎么到地上来了,这大热天的,有事儿让顺子来叫我一声就行。”
“我带两个朋友来地里转转,他们想了解一下咱们庄园种的花卉种类。”萧子规说。
李管事方才就对这一对男女好奇得很,他家少东家啥性子他清楚的很,看着温文尔雅,其实很难相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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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庄园里瓜果树木啥都有,少东家得空也经常来,但这带着人来,还是头一回。
李管事好奇地打量二人,萧子规这才想起自己还没介绍呢。
“哦,这位是我同窗沈相公,那位是沈相公的娘子桑氏。沈兄,这位是庄园的李管事李管事。”
“沈相公好,桑娘子好。”李管事微微点头。
“李管事好。”二人回礼。
“他们两个是来庄园看花卉的,还劳烦李管事给介绍一下。”萧子规说。
即是少东家的要求,李管家语气也和蔼了不少,连连点头,“应该的,应该的,只是这园中花卉众多,不知二位是要作何用途,我要好重点给二位介绍一下。”
“……”他这问话倒是让乔月有些为难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这花卉大多都能做纯露,可问题就是她压根就不知道这萧家的庄园里有哪些花卉,这要是说出了人家听都没听过的花卉,不免会惹人怀疑,但若是只挑自己知道的,那要是漏了什么,又不免可惜。
倒是沈青书首先反应过来,对着李管事微微一笑,说:“我们也是第一次来乾州,对这园中花卉也不大熟悉,怕是要劳烦李管事一一介绍。”
这花卉用途有限,平常来找李管事的,说出来意后,他都能做出相应的推荐,像乔月这种藏着掖着的,说实话,他还是第一次见。
虽然此举有些怪异,但到底是少东家带来的人。这二人打着哑谜,李管事也不好做主,抬眼看向萧子规。
见他微微颔首,李管事这才才开口道:“既如此,那不如二位跟我去看看。”
茉莉纯露有美白补水、淡斑、收缩毛孔和淡化细纹的作用①,乔月之前就已经做过了,效果还不错。
但显然,萧家庄园里这茉莉的品质比清水县的确实要好很多,花苞要更大,香味也更浓郁些。
萧家庄园大,每种花卉种植的面积也就大。所说是带着一一看,但乔月他们都无需去远处瞧,就顺着侧边的那条小路一直上去,就已经看完了室外种植的所有花卉。
萧家的花卉大多是做成干花供香料店,所以很多都是一些香味比较浓郁的花木,大多数还是不适合做纯露。
但也有让乔月比较惊喜的,那就是里面有熏衣草,据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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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事说,这是今年刚从番邦带来的花种,这是试种的第一茬,暂时还不知道有什么用。
这可就把乔月美坏了,当即就开口,先将熏衣草给订了下来。
又跟着溜达了一大圈,乔月相继订了玫瑰,茉莉,天竺葵,还有萧家温室里养着的山茶花。
山茶花不是这个季节的花,姑且算作是预定。
从中午一直逛到下午太阳落山,一趟下来虽然是收获巨大,但也着实是把人累得够呛。
乔月觉得自个儿的脚都要断了,身上也黏黏糊糊的,难受得很。
“要不,在这儿住一晚再走?”沈青书看她那蔫了吧唧的样子,提议道。@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没事儿,我还行。”乔月摇摇头。而且她方才摘了不少花,这要是放一晚,明天在回去,花都要蔫了。
她现在身体虽累,但是精神饱满啊。如今花卉的供应商找到了,那接下来的顶重要的事儿,便是找房子开店了。
“时间还早,回去也来得及。”沈青书到底了解乔月,知道她心中所想,便也不勉强她。
萧子规还有点事儿今天不回,但已经提前给他们联系好了回去的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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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月这次也不是空手回去的,花卉的合约要明日等萧子规回去找他爹签字画押再拿过来给她,她就先带了一批花卉先回去,让李管事记下帐,算在之后的订单里。
又是看花又是摘花的,乔月也是真的累坏了,连饭都不想吃了,上车就睡觉。沈青书怕她路上饿,到城里还给她买了零嘴,她也没顾上吃。反正再一睁眼,马车就已经到家了。
外面天已经黑透了,沈母也刚说准备要睡了。听见他们的声音也出来看,见马车上那一车的花儿,也过来帮忙卸货。
整整八半袋的花,乔月全都放到了自己的房间。
今天天气完了,做纯露自然是来不及了,于是乔月就在在袋子上撒了些水,希望能起到一个保湿保鲜的作用。
沈母卸完了货,得知他们还没吃万饭,又把下午给他们留的饭菜又热了热端上桌来。
“怎么样,这次去乾州,该谈成了吧!”沈母在饭桌上问。
见乔月满脸的高兴,她大概也猜到这事儿估计谈的八九不离十了。
那提起这事儿,乔月可就不困了。笑得一脸灿烂,拿着筷子比划道:“成了成了,而且萧家庄园里面花是真的多,好多都适合做纯露。娘,等明天我做了新的纯露,再给你试试。”
沈母之前的皮肤极差,每日风吹雨淋的,不但有皱纹和雀斑,最主要的就是缺水很严重。
乔月先前用玫瑰纯露给她补水,后来又用茉莉花纯露祛斑淡纹,这长时间的坚持下来,沈母的皮肤虽说不像现代三十多岁女人那般紧致有弹性,但至少有光泽亮白了许多。
不想之前,看着像五十岁的老妇人。
都是女人,有那个不爱美的呢。沈母之前是忙,为家庭为生计顾不上,现在得空了,乔月又有孝心,可不得安排上。
就连柳芽都说了,她现在看着年轻了不少。
沈母也跟着开心,随即又提起顾远来,对沈青书说:“你舅舅今儿个来过了,给你和小瑞各送来了一套上好的文房四宝,还留了一封信给你。”
说着,她给沈青瑞使了个眼神,让他去拿信,她接着又说:“他说下午他要回乾州一趟,最迟明天就要启程回京都了。本以为你在家,结果来了没见着你。”
沈母可还记得顾远当时那失望的表情。
“你舅舅还是很看好你的,说让我多劝劝你,但这事儿,你自己做主,娘不干涉。”
沈青书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很快,沈青瑞也把信拿来了。沈青书拆开来看,信件内容很简单,还是要让他去国子监的事儿,要他再郑重的考虑一下。
沈母和沈青瑞已经吃过了,但还是陪着他俩一块说话。饭罢,时间已经很晚了,乔月想着明早沈青瑞还要去学堂,就让母子俩去去休息了,自己和沈青书留着收拾厨房。
“青书哥,你真的不考虑去国子监吗?”乔月拿着灶刷,站着看沈青书挽着袖子洗锅。
虽然她不知道这国子监究竟是好是坏,但是京都的书院,光是人脉见识这一点,就比地方的县学要好很多。
抛开其他不说,这确实是个好机会。
之前还能姑且当是舅舅客气,可如今他再三叮嘱,可见是真心诚意的了。
“那你希望我去吗?”沈青书停下手里的活,抬眼问她。
“我也不知道。”乔月拧拧眉,其实她也挺纠结的。
沈青书要是去,她肯定不会阻拦,但这要是真去了,那他们谈的可就真的算是异地恋了。
古代没有手机,走路也不方便,清水县到京城,快马加鞭,日夜兼程也得一天,像她这样的,少说也要走个三四天,且不说舟车劳顿,就是晕车这一点,都能要了她的老命。
但事关沈青书的人生规划,她自己不能左右也不会左右,全看他自己的选择。
“舅舅好像很希望你去。”乔月说。
“舅舅是觉得京都有他在,能庇佑我一二。但乡试是正式考试的第一场,看得是真才实学,京都繁华,我怕我去了会迷失了方向。”
在这小小的县城,他尚且还能做到严于律己,但京都,乱花渐欲迷人眼,而且在顾远的特权加持下,他估计很难做到不忘初心。
“所以,你是怕京都的繁华会让你忘了本心?”乔月这才明白沈青书一直抗拒的原因居然是这个。
“嗯。”沈青书点头,将手里淘洗干净的筷子递给乔月,让她放进碗橱里。
“可是我觉得你不会。”乔月放好了筷子,转身继续看着他说:“你看,之前家里那么穷那么苦,你都没有放弃学习,可见你的意志是多么坚定。”
不过是繁华而已,怎能那么容易就迷人心智。
“那是因为之前觉得读书是唯一的出路!”沈青书被她天真的想法逗笑了,伸手擦干净的手轻轻给了她一个爆栗,“现在不一样啦,我有个能干的娘子,还有个可以依靠的舅舅,稍微不注意,我可能就要飘了。”
贫穷不是考验一个人的准则,富有才是,有多少读书人为官前满口的仁义道德,心怀苍生,可为官后接触到权力和财富,就变得面目可憎,恃强凌弱。
所以啊,有钱,才是一个人变坏的先决条件。
乔月倒是鲜少听到他这么说自己,但转念一想,沈青书说的不无道理,若是她既有背景又有钱,她也肯定飘。
但她没有顺着沈清说的话说,而是挑着眉,朝他抛了个媚眼儿,“飘了也没关系,大不了以后我养你啊!”
末了,她还补了句,“姐姐有的是钱。”
“呵,跟谁学的乱七八糟的东西!”乔月娇憨的模样让沈青书失笑,忍不住伸手揉乱了她的头发。
“还是算了吧,像你这种小色迷,我要是靠你养,说不定什么时候你厌烦了就被抛弃了。我还是自食其力吧,这样至少不会显得我太没用。”
“不会啊,姐姐只喜欢你一个人内呢,”乔月伸手环上他的腰,趁机揩油,“真的,你要不考虑一下,读书这么辛苦,姐姐可是会心疼的。”
前面是玩笑话,但后面这句,却是乔月真心的。
以前她总感觉,古人科举就好比现代人高考,都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可如今真正见识了,她才知道自己以前的想法是有多狭隘。
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科举,说白了就是一个人的摸爬滚打,现代高考还有历年真题,预测题可以刷一刷,走题海战术,可科举,就真的全凭自己的学问和运气。
把那些要考的书读烂了读透了,也不一定能有收获。
之前府试,她就好几次起夜还看到沈青书挑灯夜读,从书院回来也是,眼底的青黑色遮都遮不住,那段时间人也消瘦了不少。
这还只是个府试,算是入门考试,那正式的考试,还不知道要多辛苦呢!
她不知道沈青书自己究竟有多喜欢读书,但从这次顾远的到访让她知道,沈青书身上,还承载着逝去的顾父和受了大半辈子苦的顾母的期许,所以他不能退缩。
就像顾远的提议,别人若是有这样好的机会,肯定是满怀欣喜的就答应了,哪像他,还要顾虑那么多的东西。
这是不该属于他的沉稳。
沈青书也才只有十八岁,在现代,也只是将将成年的年纪。
“我说的是真的。”乔月抱着他,又说了一句。
沈青书知道,乔月说的真的,指的是她的心疼是真的。
“我没事儿,你没看到吗,我乐在其中啊!”沈青书湿着手,也没法回抱他,只能稍稍偏头,在乔月的发顶落下一个吻。
烛火摇曳中,黑色的影子重叠在一起,亲密的好似一个人。
chapter90 看房子
翌日, 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乔月是被外面的动静吵醒的,在听见是沈青瑞在外面洗漱的声音后, 她也就起了。
沈母在厨房烧饭,看见她还稍稍惊讶了一下。
“昨日坐了一天的马车, 又睡的那么晚,今儿地上没活, 怎得不多睡一会儿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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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不着了, ” 乔月狠狠地吸了口早晨新鲜的空气, 伸了个懒腰 , 才又说:“昨日拿了那么多花回来,天气热, 再不弄怕是都要蔫了。”
知道乔月对这个上心, 沈母也没再说什么,“那你先洗漱吧, 等会儿就可以吃饭了。”
早餐依旧是简单的清粥小菜,吃过饭,沈青瑞照例去学堂, 乔月便把她的琉璃锅搬出来, 准备做她的纯露。
这次花的品种多,量也大。采花,清洗,蒸馏, 一套下来也是个大工程, 好在沈青书和沈母他们今天不忙, 三个人打配合,倒也有条不紊。
萧子规留在乾州了, 说是今天下午才能回来,但还不晓得准不准确,所以她打算明天再去找他。
关于他想要做酒生意的事儿,萧子规那天回去后也和他爹谈了,但他爹觉得现在有名的酒不少,市场饱和,这生意要想做大做强怕是很难,搞不好还会赔钱,所以就没答应他的提议。甚至在萧子规好几次劝说无果后,还严厉警告他不许胡闹。
但萧子规却觉得这是个好机会,他不想放弃,所以此去乾州,他一方面是带乔月她们去考察,另一方面,就是去找他舅舅商量这事儿,寻求点资金支持。
萧母高氏本是乾州人士,出身商贾之家,家庭殷实。
而当年萧父只是个小小的货商,与高家在生意上有来往。萧父虽出身不如高家,但却有些本事,当时的高父也是看中了萧父的能力,才将女儿下嫁给他,希望有朝一日萧父能出人头地,连带着也能帮衬高家一把。
他眼光也确实不错,在高家的助力下,后来的萧父确实是青云直上,成了清水县首屈一指的富商,甚至在乾州也有他的产业,而且远超高家。
只可惜,萧父对高氏并没有多少感情,当年会愿意娶她,也是看中了高家的财势。如今高家不如他,他自然是瞧不上了,帮他们是不可能了,不暗中打压他都算是仁至义尽了。
乔月当时晕车睡着了啥也没听到,还是昨晚沈青书告诉他她才知道的。
商人重利轻别离,古代所谓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知道害了多少无辜的女子。
这也就是为什么萧子规会羡慕沈青书他们夫妻关系的原因。他爹娘之间的结合来自一场算计,他爹做生意常年不在家,即使在家也是宿在别的姨娘那里,他真的是见惯了他娘的忧郁和不开心。
而且后面的契约的事儿萧子规会处理,乔月便安安心心的在家做纯露。四种花做了整整四大罐子,乔月用小瓶分装起来,打算明天拿去卖。
有柳溪宁和陈娘子的帮忙,她的纯露也算是多多少少打出了些名号。所以她打算明日再送一批货,顺便去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店面。
在古代找店面,也免不得要找房产中介——牙房。小两口商量了一番,决定还是去找齐松帮忙。
上次平西镇的事儿他们还没好好谢过他呢,刚好这是个机会。
次日,乔月和沈青书便蹭着醉仙居的马车去了县城。两人先去了一趟玲珑阁,陈娘子今儿个不在,乔月便也没有多呆,带来的纯露卖完后,就和沈青书一块儿去找齐松。
为了出行方便,两人还特地租了辆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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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赶巧了,齐松今儿个刚好在家,看到两人来也是高兴。
“你们之前说的那房子我一直留意着呢,好久不见你们的踪影,还以为你们不要了呢!”
听着像是抱怨的话,但他也就是随口一说,完了又道:“刚好我手底下有几套房子符合弟妹的期许,我带你们去看看。”
乔月想要开美妆店,就和如今的含妆楼一样,专门卖一些美妆用品。既然是开店,那区位因素就是首要考虑的,齐松带他们去的有三家,分别分布在城西、城东和城南的商圈里,周围都是一些大店铺,人流密集,客源至少是不愁的。
第一家先去的是城西,那家原是个布料店,很寻常房子,不大也不小,后面也确实如乔月所愿带了个小院子,但就是太旧了,那院子应该是好久都没人住,墙皮都掉了,东厢房还因为前段时间的雨,塌了一个角。
虽然主人家说了可以贱卖,但乔月还是没要。太破了,她重新修葺,得花费不少功夫,划不来。
而城东的那家是个凶宅,听说之前起火烧死过人,乔月连去看看的念头都没有,想都没想就直接就拒绝了。
原因无他,她怕鬼。
虽说她觉得这世上没鬼,但她都穿越了,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而且死过人的地方,首先她心里就膈应得很。
不行。
见乔月还不满意,齐松又带们去了城南。
城南那家的后院乔月倒是很满意,只是那店铺太小了。乔月预想的是以后能把店铺打造成像现代一样的划区域店铺。要有体验区,有服务区,还有产品区,三区划分。这店面太小了,她光是纯露都有好多种,很别说后续还会有其他杂七杂八的产品,怕是很难施展得开。
后来。齐松又带他们去了几家店铺,虽然说房子很好,但是地方实在太偏了。
酒香也怕巷子深,所以她还是不满意。
兜兜转转天都要黑了,却没找到自己心仪的房子,乔月是又热又累又失望。
她甚至觉得,是不是她要求太高了,所以找个合适的店面才这么难的。
而且齐松是房牙里面门路最广的,他手里要是没有合适的房源,那别人怕是更没有了。
看了一下午的房子,三人也饿了,就就近找了个酒馆,打算吃点东西歇歇脚。
乔月没找见心仪的房子,心情有点差,沈青书问她吃什么也只说随便,就懒懒地瘫在椅子上。
点了两道她爱吃的菜,沈青书接过店小二手里的茶,给齐松满上。
“齐大哥,你手里,就没有其他适合的房子吗?”沈青书问。
“没有了,”齐松摇头,“这空出来的房子,符合弟妹要求就这么三家,其他我排除的你也看到了,确实不行。”
他抿了一口茶,像是想到了什么,又说:“不过……城东还有套房子也说要出售来着,在闹市区,店面带个小院子,也符合弟妹的要求。”
听到还有店铺,乔月这才来了点精神,猛的抬起头来看向他。
“但是吧,”但齐松眉头微皱,“就是房子规格有点大,后面的院子还好,主要是前面的店面,之前是个小酒楼,有两层,近来生意惨淡,老板才打算卖了的。”
只是规格大了价格自然就高,他也是考虑到沈青书他们的家境,所以才没把这套房子算在里面。
但显然,乔月现在根本就不差钱。
“那房子在城南哪儿呢?”她问。
“在民乐街。”齐松说。
“民乐街?”乔月想了想,民乐街不就是玲珑阁前面的那条街吗,那感情好呀!@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那那套房子,大概得多少银子?”乔月问。
小两层,这格局不正适合她折腾吗?
“少不得要一百五两,而且那老板有些东西还没收拾完呢,短时间怕是腾不出来。”
“那能先去看看吗?”乔月实在是对这房子感兴趣。
“这个……”齐松有些为难,“怕是我得先跟人家打个招呼。”
东西没收拾完,这房子钥匙也就没到他手里。听说这家人已经到外县去了,也不知道如今在不在家。
这会儿已经是下午了,无论人家在不在家,都不好前去叨扰。所以齐松让乔月耐心等下,等他安排好了再派人去通知她。
如此,乔月就又在家等了两天。虽说店铺没有着落,但好歹是有点眉目了。而且一百五十两的价格,也确实在她的承受范围之内。
且不说前日她才进账了八十两,就是这段时日她在眉笔和纯露上进来的钱,就已经绰绰有余的够了。
但等待的时候,她也没闲着,既然要开店,那首先得有个好一点的店名。
这是古代,而且她从事的又是美妆生意,所以这名字一定要取得古香古韵有诗意。
比如她觉得含妆楼这个名字就挺好,直白又优雅,听起来就觉得很高级。
只可惜她在取名这方面完全没什么天赋,搬着沈青书的诗书翻了一整天,头发都要被她拔光了,也没想出来个好名字。
“要不,就叫桑记胭脂店好了!”沈青瑞见她这般痛苦,忍不住开口。
这做生意嘛,最主要的是你的东西好,名字叫什么,其实并不重要。
“没想法。”乔月白了他一眼,不愿意。
“你有想法你倒是说呀!”
“……”乔月被他一噎,顿时不想和他说话了,转头看向一旁悠哉悠哉看书的沈青书,准备抱大腿“青书哥哥,你有什么想法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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