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61 新年
“元姨。”沈青书进来, 朝着元氏问了礼。
元氏见沈青书对她并无芥蒂,无比庆幸那日在沈家,自己没有帮腔说话。
“唉唉, 好啊,都长这么大了, 想当年,你还是个小娃娃呢。”元氏拍了拍沈青书结实的肩膀, 拿出叙旧的杀手锏, “这些年, 真是苦了你们母子了。”
沈青书本来就话少, 又跟元氏许久没见了,着实不知道说什么, 只能听着她说, 时不时的点点头,应和两声。
元氏将他小时候的糗事都拿出来说了一遍, 这才罢了休,感叹道:“这一转眼,当年的小娃娃, 现在都成了举人了, 跟你爹一样优秀。”
元氏擦擦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水,将一旁已经等着急了的元丝丝拉了过来,“对了,给你介绍一下, 这是我侄女丝丝, 丝丝, 这是你青书哥哥。”
元丝丝被元氏拽了过来,看着这近在咫尺的俊脸, 心中小鹿乱撞,但她并没有按元氏的说法去叫沈青书青书哥哥,而是唤了声,“沈公子好。”
矜持又知书达理。
“什么沈公子,这是你青书哥哥,这么见外干什么?”元氏扒拉了她一下,但元丝丝并未理她,只是娇羞的埋下了头。
那模样,当真是我见犹怜,是个男人都遭不住。
只可惜他并未看他,这略微有些尴尬的氛围,着实让他坐立难安,“娘,若是没什么事儿,我就先去温书了。”
沈青书还是觉得看书更适合他。
“你这孩子,你元姨还在呢,她特意过来看你”
“没事儿没事儿,”元氏打断沈母的话,“你去忙你的就是,不用管我们。”
元氏都不介意,沈母自然就不在说什么了,等沈青书转身出去,沈母刚想再和元氏赔个礼,就听见元氏嘱咐元丝丝,“丝丝啊,你不是向来喜欢读书的吗,刚好,你青书哥哥书房书挺多的,你去看看,若是有不懂的还可以问她。免得你跟我们这俩老太婆待在一块儿无聊。”
元丝丝就等元氏这句话呢,当即高兴的蹦了起来,也不等沈母说什么,起身一溜烟儿的就跑了出去。
“哎……”沈母想阻拦,但已经来不及了。
“这,这不太好吧。”沈母不赞同的说。
“没事儿,丝丝那孩子胆小,但就是喜欢看书,只是她爹觉得女子无才便是德,就常拘着她不让她看。”元氏无所谓。
“我不是说看书的事儿。”沈母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
她并不觉得女子看书有这么不妥,她是觉得青书和元丝丝共处一室不妥。
这事儿要是被月儿知道啦,估计是要生气了。
别说是月儿了,就是任何一个女人,知道自己的夫君和别的女人共处一室,都不会高兴吧。
但这事儿吧,沈母又不好明说,而且看元氏这样子,明显是没觉得这事儿有什么。
她若是太计较,显得又有些看轻人家女孩子。
沈母叹了一口气,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另一边,沈青书进了书房,刚说要关门,元丝丝就出现在了门口,手卡在门上。
也幸好沈青书反应快,不然,她的手估计是要废了。
“元小姐,你怎么来了?”沈青书不满的皱眉。
“大姨说你这里有书,我能不能借几本看看,我在家里,我爹嫌我是个女子,都不让我看书的。”元丝丝一脸的凄然,抬头,巴巴地看着沈青书。
“那你进来挑吧。”既然人家来挑书,沈青书也不好再拒绝,让开了路,放她进来。
元丝丝一进来,就毫不客气的四处打量。
沈青书的书房收拾的很干净整洁,所有的东西都归置在该归置的地方,只有书桌上散乱着一本书,很明显就是沈青书方才在看的。
书房的温度相较沈母的房间要稍微低一点儿。沈青书觉得这样可以让他更好的思考,但也不会让人觉得冷,很舒服。
但元丝丝在家里养尊处优惯了,一进来就觉得寒冷无比。
她看着地上那小小的一个地龙,有些不满的皱眉,“桑姑娘就是这样对你的,明知道你要读书,还给你安排了这么小的一个地龙,不怕冻着你吗?”
沈青书原本就对他这种肆无忌惮打量人房间的行为感到冒犯,听她这么说,越发对她没有好感了。
这房里烧什么地龙,关她什么事儿。
但沈青书并不想和她攀扯,只是冷冷的指了指一旁的书架,“书在那边,你自己过去挑吧。”
挑完了赶紧走。
这一句,沈青书放在了心里。
元丝丝原本想着自己方才的关心,怎么着也能让沈青书跟她多说两句话,却不想适得其反,好像让他生气了。
但对于自己喜欢的东西,元丝丝向来是十分有耐心的,所以她也并不生气,只是低低的“哦”了一声,一副受了欺负的样子。
沈青书的书架上,不但有他自己的书,还有许多是乔月喜欢的话本子。两种书放在一起,光是看名字都有些不伦不类。乔月原本打算的是自己在打一个书柜单另放的,但沈青书却十分喜欢这种感觉,最终也就没打了。
元丝丝在书架前盘桓了一会,相对来说,那些话本子才是更吸引她的,只是为了和沈青书多搭上两句话,她还是选了一本光是名字看起来就十分晦涩难懂的书。
元丝丝自然的拿着书走到沈青书面前,也不装矜持叫他沈公子了,而是直接唤他,“青书哥哥,这本书四讲什么的?”
语气温柔似水,听的人骨头都要酥了。
但沈青书却并不买账,“元小姐,我想我和你并不是很熟,所以你还是唤我一声沈公子吧!”
这要是乔月这么叫他,他指定能兴奋到晚上睡不着觉,但如果是元丝丝,那还是算了吧,他怕晚上做噩梦。
没想到他竟然这么直接,元丝丝面上笑容一僵,拿着书的手不由得握紧,“我,我只是……”
她语气哽咽,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沈青书睨了她一眼,仅剩的一点儿耐心都没了,“既然元小姐还没挑好,那就慢慢挑吧,我先出去了。”
说完,他就直接起身,连看都没看元丝丝一眼。
厚重的门帘掀开,冷风猛地灌了进来,吹的元丝丝脸颊生疼。她黑了脸,一双眼睛像是淬了火一眼,死死的盯着沈青书离开的方向。
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对她。
这个沈青书仗着自己有点儿才学,也忒不识抬举。
*
沈青书出了书房,就去前面找乔月。
这会子已经是下午了,店里客人也少了下来,乔月得了空,正在楼上总账。
只是她并不用算盘,而是拿着炭笔在纸上写写画画,一脸认真的,沈青书在她时候站了许久,她都没发现。
将最后一笔进账加上,乔月写下最终的结果,正说要伸个懒腰,手却被人给钳住了,下一秒,他就落进了一个满是松香味的怀抱。
“不是在书房温书么,怎么过来了?”乔月仰起头,在他颈肩蹭了蹭,当做充电。
沈青书被他蹭的发痒,忍不住制住她的头,在她唇上落下一吻,“那个元小姐说要借书,我觉得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好,就出来看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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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书,借什么书?”
“就是寻常看的书,而且那里头那么多书,她偏偏拿了一本《博物志》问我那是说什么的?”现在想起来,沈青书还是觉得很无语,就把和她接触的所有的事儿都跟乔月说了。
“呵,我看她可不是来借书的,而是乘机和你来搭讪的吧。”乔月冷笑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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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她还觉得自己是小人之心了,如今看来,她是一点儿都没想错,这个什么元小姐,确实是目的不纯。
就是不知道这是她自己的意思还是元氏授意的。
“不过我看那元小姐确实不错啊,年纪小人又长得漂亮,你们男人不是最喜欢这一挂吗?”
因为沈青书的自觉,乔月并没有很生气,反而还有心思调侃她,“哎,说真的,她那茶言茶语,你有没有觉得很受用?”
“受用?我看你是欠打了。”沈青书捏着乔月腰上的软肉,”什么人都敢往我身上凑了啊。“
沈青书手劲儿并不大,虽然不疼,但是很痒,乔月一向怕痒,顿时在她怀里扭作一团。
沈青书跟乔月一直待到沈母说元氏她们要走,让她们出来送人才下楼。门口,沈母跟元氏说着话,元丝丝就在一旁安静的立着,看见沈青书,她一脸的幽怨表情,似是在控诉他就那样丢下了她,但很快又低下了头去。
乔月将她所有的表情都看在眼里,心中嗤笑。
没想到这元小姐看着年纪小小,手段倒是不少,方才是茶言茶语,现在又装上白莲花了。
可奈何沈青书这个直□□本就看不懂这些弯弯绕绕,白瞎了她这么好的演技了。
送走了元氏她们,沈母这才问起方才沈青书和元丝丝发生了什么,为何那小丫头后来回来后,就一脸被人欺负了的模样。
沈青书行得正坐的端,就将在书房里发生的事儿跟沈母说了。
虽说听起来好像没什么,但沈母也不是不谙世事的小孩子,自然听出了其中的不对劲来。
“看来这元小姐,并不似元音说的那般单纯。”
这件事情,沈母并没有怎么放在心上,毕竟元丝丝只是元氏的亲戚,与他们接触也多不到哪里去。
又是忙忙碌碌好几日,转眼就到了大年三十。
一大早,沈母就将一家子人从被窝里挖出来,将已经打扫的很干净的屋子又收拾了一遍,张罗着让沈青书去写对联。
贴春联的活自然是交给他们兄弟两个,沈母给二人烫了浆糊后,就钻进厨房忙活去了。
要赶在正午之前做好饭请祖先回家,这才算是开始过年了呢。
乔月跟着沈母忙里忙外,听着沈母嘱托,沈母请祖先的饭不能尝,不然祖先会怪罪,什么大年初五之前所有的饭菜第一口都要先给祖先吃,这样才会被保佑这一年万事顺利。
乔月自外公外婆去世后,过年都是一个人在家冷冷清清一个人点外卖,要不就是约上几个朋友,去外面彻夜狂欢,像这种充满烟火气的年,在她的记忆里已经淡去好多年了。
耳边是沈母唠叨的声音,厨房外,沈青书兄弟二人正在为对联贴高还是贴底争执不休,吵吵嚷嚷的,不会让人觉得烦,只觉得温暖。
这才是家的感觉。
乔月觉得如今连空气中都弥漫着幸福的味道,不由得扬起唇,帮着沈母开始收拾祭品。
等他们饭做好之后,外面已经响了好几回鞭炮声了,有些人家已经请了祖先回来了。
乔月将收拾好的祭品饭菜啥的在托盘放好,沈母让她跟沈青书兄弟俩一块儿去请祖先,自己在屋里等他们回来吃饭。
清水县在京城东方,所以一行人往东边走了走,找到一片空地,沈青书在地上画个圈,烧了纸,嘟嘟囔囔的说是请祖先回来过年。
一些她看不太懂的仪式,乔月也不说话,只是看着,沈青书拜她就跟着拜,沈青书磕头她也跟着磕头。
末了,沈青书还将剩的为数不多的一点儿献菜给了她,说是祖先的剩菜,叫“剩彩”,吃了能百病不生。
放过炮,沈青书和沈青瑞拿着东西往前面走,乔月就端着碗在后面边走边吃。
转过一个弯,他们撞上了也刚请祖先回来的领居,几乎也是跟他们一样的配置,前面爹和儿子拿着东西,不过后面,吃剩饭的变成了一只有三岁大的小孙女。
而且放眼望去,吃“剩彩”的好像都是小孩子。
“……”乔月一时有些羞愧。
说起来,现下三人里面,他的年岁算是最大的。
其实这“剩彩”一般也不拘泥于到底谁吃,只是一般都是家里年岁最小或者最受宠的吃。
所以众人看见她,也只是微微一笑,并不会觉得有什么,当然了,沿途也有一些女孩子投来羡慕的目光,只是乔月没看见。
三人回到家里,沈母又盛好了二遍饭,沈青书洗了手,端过去在沈府的排位前烧了纸祭奠一番,这祖先才算是真的请到家了。
沈青瑞在门外放炮,“噼里啪啦”的鞭炮一响,这年才算正式开始。
晚上,乔月叫梅儿她们几个一块儿过来守岁,因为人多,年夜饭乔月也没打算多折腾,直接在屋里架起两口用铜暖锅改造的简易炭锅煮起火锅来。
满满一大桌子菜,鸡鸭鱼肉全都有,在那热气腾腾的牛油锅里一涮,那味道,别提多爽了。
一大群人笑笑闹闹,饭还没吃完,转眼又打起马吊来。
乔月是个新手,别说玩了,她连见都没见过,本不打算参与的,只是兰儿她们起哄,拗不过也就跟着玩了,沈青书给她当军师。
但这马吊说来也简单,不过三局,乔月就摸到了点儿门道,坚持再不用沈青书指导了,她要自己玩。
沈青书一看她脸颊红红,就知道这小妮子是现在酒上头了才敢这么狂,但也就只能由着她去。@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一般菜鸟都有新手保护期,可惜乔月遇上的可是沈青瑞这个小财迷啊,想着法儿赢钱,没了沈青书的指导都不到半个时辰,她就将自己身上的钱全都输光了。
乔月抖了抖荷包,确认里面是真的一分钱也没有了。护命根子似的护着那最后的十文钱。
“这是你哥给我的压岁钱。”就还剩这十文了。
“那没办法,谁让你输了呢。”沈青瑞毫不客气的从乔月手中抠走最后的十文钱。看着自己面前磊得像小山包一样的银钱,嘴角都要咧到后脑勺去了。
哎呀,哎呀,发财了发财了。
他一股脑儿的将银子装进荷包里,又开始吆喝,“我嫂子没钱了,你们谁要加入?”
“不了不了。”剩下的几个人连连摆手,那头摇的像是拨浪鼓一样。
开什么玩笑跟他玩,她们又不是没看见跟他一桌玩的梅儿和兰儿有多惨。
虽然输的不多,但总归是输了啊。几人刻意忽略掉了兰儿和梅儿想让她们换人的求救目光,转头继续在锅里捞啊捞。
沈青瑞见他们不敢,就把目光落在了沈青书身上。
接连的胜利,让他颇有些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居然敢邀请沈青书,“哥,你要不要玩,说不定还能帮嫂子将钱给赢回来哦。”
这么明显的挑衅,沈青书哪能不接招,“好啊。”
臭小子,现在狂,有你哭的时候。
沈青书在乔月的身边坐下,乔月这会子酒已经上头了,整个脸颊红的像苹果,眼神也迷离着,拿着荷包,不死心的在里头掏啊掏,但还是没掏出银子来。
沈青书心说你现在想起那是我给你的压岁钱了,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温声说:“好了别掏了,我给你赢回来就是了。
沈青瑞方才在饭桌上也小酌了几杯,这会儿也是狂的没边,听到沈青书这么说,哼哼一笑,“哥,话可不能说的太早哦。”
两位大佬斗法,梅儿和兰儿就只能夹在中间,抱着自己的荷包瑟瑟发抖。
到底是沈青书上阵,沈青瑞也比先前多了些重视,可终归沈青书那五年的饭也不是白吃的,不一会儿,沈青瑞就抱着自己瘪下去的荷包呲哇乱叫。
“我不玩了,哥你耍赖。”
“咱俩到底谁耍赖啊,”沈青书看着一边乐滋滋数钱的乔月,挑了挑眉,“最后一局,来不来?”
“不来。”沈青瑞摇头,抱着钱包,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赖皮鬼。”沈青书说。
“赖皮鬼。”乔月脸颊红扑扑的,抱着银子也跟朝他吐舌头。
沈青瑞任她们怎么说,但死活是不玩了,赖皮鬼就赖皮鬼吧,总比输银子好受点吧。
乔月数完了钱,笑嘻嘻放到荷包里揣回腰间,拍了拍,“都赢回来了。”
不但先前她输的赢回来了,还格外又赢了一点儿。
沈青瑞怕沈青书又出什么幺蛾子自己钱袋子不保,忙逃回沈母身边,
“娘,哥欺负我。”
沈母看着蹭在自己身边,想小狗似的撒娇耍乖的小儿子,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头。
外面忽然想起了烟花的声音,不知道是城里哪家富户人家请了烟花师傅。梅儿她们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好看的烟花呢,也不嫌冷,笑闹着就往门外挤。
沈母也被沈青瑞拖着去外头看,刚才还热闹的屋里,这会子就只剩下了沈青书和乔月。
刚才吃饭屋里热,所以窗户是开着的,从他们这个角度,刚好能看见烟花。
“好美啊!”乔月靠在沈青书肩头看着外面,烟花在她眼中炸开。
沈青书低头看着她,向来冷清的眸子温柔似水,“是啊,好美啊!”
他在乔月唇上落下一吻,“新年快乐,月月。”
chapter162 赵天齐的秘密
大年初一, 乔月一家应邀去顾家一块儿过。乔月也总算是见到了传说中沈青书的青梅竹马顾嫣,一个看上去就十分温柔的女子。
沈青书他们离开的时候顾嫣年纪还小,所以对这位年幼时一直追着屁股跑的哥哥, 她其实没什么印象,反倒是对乔月十分好奇。
“你就是月儿吧?”顾嫣笑着看向她, “我娘在信中提到过你,她说她带过来的纯露和口脂就是出自你的手, 你也太厉害了吧, 居然能做出这么好用的东西。”
顾嫣摸着自己脸上滑嫩的肌肤。
自从生了孩子后, 她脸上明显见老, 出现了不少细纹,可把她愁坏了呢。
后来她娘寄了那纯露过去, 她其实也没抱太大的希望, 却不想效果竟然那么好,不过用了几日, 皮肤都嫩滑了许多呢。
乔月被她夸的有些害羞,但又十分受用,做生意的, 那个不喜欢被人说东西好呢。
两人就这样熟识了, 很快,顾嫣就被乔月的一系列养护小秘方给吸引了去,竟是连孩子都忘了。
宋琅看着怀中嘬着手指,一脸天真的儿子再瞧瞧一旁早已将他们父子给抛之脑后的媳妇儿, 无奈的摇了摇头, 走向厅里跟他同样落单的沈青书。
同是天涯落单人, 两人总是格外的有话题。
虽说是家宴,但其实还是请了不少顾家的亲朋好友来, 反正大部分乔月她们先前都见过了,所以也不会显得尴尬。倒是柳溪宁父女有些姗姗来迟,据说是父女两个昨晚上守夜,柳舟年喝大了,所以早上起晚了。
相对于男人们在酒桌上喝酒行令的洒脱,女人们这边就文静的多了。
一群年纪相仿的姑娘坐在一块儿话话家常,其余的时间,便是追着乔月,询问一些护肤养发的秘方,更有甚者,还希望乔月能私人定制,能根据她皮肤的特点,给她定制相应的一整套妆品下来。
明明是聚会,最后硬生生整成了乔月的个人独秀,好不容易中间得空了,她忙借着撒尿的借口,出来透透气。
庭院里,寒冬里的腊梅开得正艳,正红的颜色像火一样,为这年节更添一份喜庆。
“就知道你在这里。”乔月在院中赏梅赏得正起劲儿,就忽然听到柳溪宁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她回头,柳溪宁也才将将转过回廊,可见也是刚过来。
“你怎么寻到这儿来了?”乔月冲她笑笑。
这里算是顾家的内院,一般人是不会进来的,而且她方才也说了自己是上茅房来着。
“你我还能不了解。”柳溪宁走上前来,将臂弯里一早准备好的披风披在乔月身上,“那些人就这样子,看着好似好相处,但其实极为目中无人,丝毫不顾及别人的想法。”
且不管乔月的身份是什么,可今日好歹是家宴,大过年的,她们也不管别人会不会累,会不会生气,问题是一个接一个的抛,都想趁着这个机会,白嫖一回平日里动辄几两银子的咨询。
那会儿在厅里,就算乔月不借尿遁,她都要找个借口将她给骗出来了。
乔月自然知道那些人就是想借这个机会白嫖,但大过节的,又实在都是顾家沾亲带故的,她也不好拒绝。@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怎么样,走不走?”柳溪宁仰头指指门口,准备开溜。
“啊,这不好吧?”虽说乔月也觉得现下确实无聊的紧,但连招呼都不打直接开溜,怕是不太好。
柳溪宁自然知道她在想什么,眉头轻挑,“这有啥不好的,我以前就总这样,顾姨疼我,才不会跟我计较。”
在顾夫人心中,乔月的分量与她肯定是只多不少的,“放心吧,我已经让桃红去跟顾姨说了,说我不舒服,让你陪我回家呢。”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乔月哪里还有不溜之理呢。
两人从小门一路穿到前门,最终逃之夭夭。
因着是大年初一,街上大部分的商铺都关了门,只有少半部分酒楼茶楼还开着门,生意看起来还不错。
乔月和柳溪宁走累了,就随便找了个茶楼。
点了茶和几样点心,两人选了个二楼靠窗的位置,俯瞰这京城的风景。
柳溪宁喝着茶,忽然想起那日她见了苏皓雪。
“月月,你最近有没有见过赵天齐?”
“他?”乔月不晓得柳溪宁为何忽然提起他,只是自从上次赵天齐寻过她之后,她就再没了他的消息。
“没有啊,怎么了?”乔月问。
“没啥,就是我上次不是跟皓雪提过一嘴让她注意着点儿赵天齐嘛,皓雪说,那日文会后,她就再没见过他了。”
虽说按苏皓雪的意思,那次文会,她因为看清了某些事,两人最后颇有些不欢而散,她相信赵天齐肯定也感受到了两人之间的尴尬。
但柳溪宁始终不相信,赵天齐是那种遇上一点小挫折,就能轻易放弃的人。
不得不说,柳溪宁虽然和赵天齐接触的不多,但确实是看透了他。
赵天齐那日在文会拂袖而去,回去是越想越生气。
他不明白,为什么但凡是他看中的东西,沈青书就会来插上一脚。
而且那个苏皓雪,还说是什么名门贵女呢,对他那般冷淡,见了沈青书,倒是笑得比花还灿烂。
还有苏永安,看着文质彬彬,但其实最是现实,他对沈青书那般好,不过就是沈青书有钱有学问,还有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当官的亲戚罢了。
说来说去,只是因为他没钱没势罢了。
赵天齐咽不下这口气,就想着给沈青书找点不痛快,谁成想他还没想好呢,胡哲突然找到他,说是要带着他去燮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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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两日是世安的生辰,小妹的意思是请你一块儿去,毕竟你也算是他的救命恩人。”
国公府的小孙子程世安,其实就是乔月他们一直寻找的二两。
当时赵天齐因为挟持柳溪宁的事被逼流落街头,东躲西藏间,无意中听过路的人说起,护国公家有位小世子失踪了,说是悬赏万两找人。
当时他其实并没有很在意,直到那些人说起,那位小世子手腕上有个胎记,是个飞鸟。
这让他猛然想到,之前沈家买来的那个小男孩,手腕上似乎也有这样的一个胎记。
带着瞎猫碰死耗子的想法,他就特意去跟着那个小孩,果然,在他买条糕付钱的间隙,他清楚的看到了小孩儿手腕上的胎记。
当时他第一时间想的是联系那些人,可转头一想,那些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自己孤身一人,若是那些人为了抢功对他下黑手,也不是没有可能。
思来想去,他还是决定自己动手,在一个偏僻的小巷子里,他成功将人给带走了。
只是人虽然到手了,可怎么出去还是个办法,当时柳舟年的人还在找他,而且按照沈家人对这个孩子的在乎程度,知道他不见了肯定会报官,到时候,他就更走不了了。
后来,他终于想到了出城的办法,那就是拿钱收买倒夜香的人,那些人每天都是最早出城的,也是最不会引人怀疑的。
至于钱,他在二两身上差不多搜出来了有差不多一两的银子,只是那小畜生也不知道怎么的,发现自己绑架他都没咋的,发现他拿他的钱,竟像是疯了一样,又哭又闹,最后给他一手刀打晕了过去。
赵天齐到现在都记得,自己蜷缩在那小小的恭桶里面,即使清洗过很多遍,但依旧散发着令人窒息的恶臭味道。
好不容易混出了城,在前往燮州的路上,他一个人带着个小孩坑蒙拐骗走了好几个月,也是吃了不少苦,有些时候他都想着算了,但终究还是被二两身后可能隐藏着的富贵而生生咬牙坚持。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那小孩儿确实是护国公家的小世子,他也因此成了护国公家的恩人。
原本他以为自己可以青云直上了,只可惜护国公不在,家里一群老弱妇孺,也成不了气候。
他本想在府里待到护国公回来,谁成想,那小孩儿一见他就哭闹不止,他怕引起怀疑,借着老夫人疼爱小孙子的名义,打算暂时搬出去住。老夫人也觉得对不起他,就暂时让他跟着先胡哲。
胡哲是个商人,而且十分看重他那个妹妹,故而对他也算的上敬重,还怕他无聊,暂时将颜若雪交给他打理。
如果说沈青书没有出现,他或许对现在的生活还挺满意的,但偏偏造化弄人。
沈青书不但出现了,过得还比他顺风顺水。
这怎么能行。
听胡哲的意思,那个小世子依旧是不会讲话,也不喜跟人交流,赵天齐并不怕他将自己先前的恶行暴露出来,但他对回燮州也确实没什么兴趣。@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算了吧,小世子不待见我,我去了反倒添乱。”
“这有什么添乱的,你可是他的救命恩人。世安就是在那些人贩子手里受了些刺激,分不清好赖人,而且听说我妹夫也快回来了,老夫人想带你见见。”
胡哲的妹夫,便是护国公,也就是程世安他爹。这人一直在西北边防带兵,听说儿子找到了,他也着急回来,可边关总有倭寇侵扰,他一拖再拖,就拖到了现在。
赵天齐一听,瞬间眼睛一亮。
听闻护国公是朝廷要员,深受陛下器重,若是他愿意,说不定可以向皇上直接举荐他。
“既是老夫人的意思,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此行你也不必有负担,世安变成那样,我们心里虽然痛惜,但也不是你的错。”胡哲安慰道。
是的,因为赵天齐编了一套十分精妙的谎话,所以国公府的人一直都以为,程世安变成现在那样,是人贩子干的。
为着自己的前程,赵天齐最终还是放弃了报复沈青书的想法。
且先叫他暂时得意几日。
赵天齐这次去燮州,几乎是抱着势在必得的想法,可不曾想,直到程世安生辰结束,他还是没见到护国公的人。
据说是北方突然大雪,他们被封在山里,耽搁了行程。
因为临近过年,程老夫人见胡哲他们一家子也都在,就硬是要留他过年。他一来是推辞不过,二来也是想等等护国公,就答应了。
可如今都大年初一了,还是不见护国公的影子。
正如此时,程家家宴,他虽然有小世子救命恩人的名号,可在这一群人中间,他总是显得格格不入。
又在程家待了几天,赵天齐等到初五,终于忍不了了,跟胡哲说颜若雪要开门了,他不放心店里的生意,想要亲自回去看看。
程老夫人也不敢再留他了。
这些天来,无论她怎么跟嬷嬷叮嘱带世安玩的时候避开赵天齐,但阴差阳错的,两人每次都能打个照面。
每次一看见他,程世安就发了疯一般的嚎叫,又哭又闹,听大夫说,再这样刺激下去,世安的情况怕是会越来越坏。
老夫人心疼小孙子,所以也就顾不得什么待客之道了,赵天齐说要走,她也没有多加挽留,只是觉得自己这事儿做的有些不地道,有些对不起人家。
但他哪里知道,赵天齐每次都是摸准了嬷嬷带程世安出去玩的时间出现的,为的就是不让他好起来。
因为他发现相比于之前,程世安现在的情况好了太多,如此下去,他总有一天愿意开口说话,开口交流,到时候,他做的那些事儿可就兜不住了。
国公府是他的底牌,他绝对不允许出任何问题。
chapter163 春草来信
大年初五一过, 京城所有的店铺都复工了。
乔月清早上起来和沈青书兄弟俩送走了祖先,回到家时,兰儿她们已经都把店里给收拾妥当了。
“都来这么早啊?”乔月都有些讶异了, 这个时间点,便是早餐铺子也才开门啊。
乔月哪里知道这一连着六日的假, 梅儿她们一天闲着,还有工钱拿, 总觉得心里不安生, 所以早就盼着初五日开张了。
“想着店里许久没开张估计脏乱的很, 她们便想着早点来打扫。”梅儿是这些人里头的主事儿, 将一切都安排的有条不紊。
“东家您忙您的吧,这儿有我看着呢。”
乔月起床到现在也还没有吃过早餐, 所以就想着先吃早餐, 而且今天将将初五,好些人家亲戚都没走完呢, 估计店里也没啥客人。
吃过早饭后,乔月换了身衣裳,刚说要去钱店看看, 梅儿却忽然拿着一封信进来。
“那送信的说是给东家您的, 是从清水县过来的。'
清水县,想来是春草或者是萧子规寄来的了。
乔月接过,打开信封,里面赫然是两封信, 看落款, 一封是萧子规的, 另一封是春草的。
萧子规信里的内容很简单,无非就是说到了酒庄现在的近况, 以及她和沈青书都不在,他又跟他舅舅闹的不愉快,估计今年他要一个人过年了。
春草则是除了最开头的嘘寒问暖,剩下的都是在和乔月拉家常,洋洋洒洒的四五页,从成衣店的生意,说到了她最近刚养的小狗狗,期间她也提到了她那个便宜娘。
吴氏自得知自家大儿子在县城开了个小店生意还不错后,就开始有点后悔当时听信了刘栓子的话,对刘顺子一家那么绝情了。
尤其是村里人时不时的冷嘲热讽,说她明明有富贵命,可偏偏自己作死,硬生生把对她好的女儿和儿子都给赶出去了。
吴氏心里不得劲儿,就想着在家里作威作福撒撒气,但刘栓子夫妇可不是好惹的,更别说吴氏在刘栓子媳妇的甜言蜜语哄骗下,已经将手里的钱全数都给了他们,如今他手里没有再让他们惦记的东西了,她这么一作妖,栓子媳妇儿当然不惯着她了,两人大吵了一架。
大晚上,据说整个向山村都听见了吴氏哭喊着说刘栓子不孝顺。
栓子媳妇儿嫌她丢人,直接怂恿着刘栓子将吴氏给绑了,堵着嘴给扔柴房里去了。
这大冷的天,吴氏被捆着在那四面透风的柴房里,可是遭了老罪了。
听说第二日村长得知消息找上门劝解的时候,吴氏已经冻得手脚都僵直了,人差点就没了。
吴氏这才看清了自家小儿子的为人,先前的什么好好给他养老送终的话,不过是为了套出她手中的钱随口说出来的谎话罢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吴氏幡然醒悟想起了大儿子的好,想着借此装个可怜,她知道她那大儿子大儿媳妇都是心软的人,尤其是大儿媳妇,向来是刀子嘴豆腐心,只要看到她现在的可怜样儿,他们指定不会不管她。
吴氏算盘打的倒是响,但她却忘了,自己先前对大儿子一家是何等的无情。冯氏自然不必说,早就看清了吴氏那心偏到胳肢窝的为人,所以早就对她不抱任何幻想。而向来有些愚孝的刘顺子,经历这次被自己亲娘断绝关系净身出户,又寄人篱下遭人白眼,也终于知道不是所有的娘都值得被孝顺的。
所以吴氏找上门,自然是踢到了铁板,尤其是刘顺子,对吴氏似乎格外厌恶。吴氏没想到会是这个局面,一气之下报了官说刘顺子不孝顺,不尽赡养之则。但是切结书是她画过押的,白纸黑字那是抵赖不得的,就连县令都不明白,她到底是哪来的脸还敢闹到官府来。
事情的结果,吴氏自然是没能得偿所愿,官府通知刘栓子将人接回家,刘栓子嫌他娘丢人,两人竟在路上就打起来了。
看着自己曾经最疼爱的小儿子如今这幅丑恶的嘴脸,吴氏一时气不过,捡起地上的石头将刘栓子给打了。
听说母子俩现在又开始闹分家了。
乔月看完了信,不禁觉得有些唏嘘,但却一点儿都不意外。
俗话说母慈子孝,那要母慈,子才孝。吴氏为人不慈,压榨大儿子,溺爱小儿子。刘顺子性格沉闷,又有些愚孝,但这样的人,一点心硬起来,那边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刘栓子自小被娇惯着长大,眼中就只有利益。吴氏对他有益,他就哄着骗着好话说尽,吴氏手中已经无他所图,他自然是将人一脚踢开。
刘栓子媳妇虽是诱因,但吴氏会有这样的结果,其实也是早晚的事罢了。从她一开始狠心将刘顺子夫妇赶出门,将所有的积蓄都给了刘栓子开始,就已经注定了。
信的末尾,春草说她今年要跟着陈娘子一起在乾州过年,前些时日正好遇上了萧子规,所以两人才会一块儿给她写信。
他还说萧子规旁敲侧击的向他打听柳溪宁的近况,但被她含糊过去了。
乔月放下信,想起那些在清水县的日子,也是格外的怀念。
她觉得,如果今年这个年若是在清水县过的话,一定会更有意思。
至于柳溪宁嘛,无论是她自身还是柳舟年女儿的称呼,都让她在一众京城贵女之中成为了一个不可忽视的存在。她身边,可从来都不缺追求者。
初一那天,她俩在茶楼,看着楼下时不时走过的成双成对的璧人,乔月也曾问过柳溪宁。
当时她扯七扯八说了一大堆,乔月已经记不大清清楚了,但她唯独记得,柳溪宁当时那个落寞的眼神。
先前她俩闹成那样,乔月还觉得她俩彼此心中都有对方,最终肯定会有一个结果。
可她却忘了,柳溪宁和萧子规并非男女主,他们身上没有主角光环,在这个交通不便的时代,若非作者刻意的安排,他们或许这一生都不会有机会再见了。
乔月顿生感慨,提起笔想给萧子规和春草回个信。铺好了纸,乔月拿着炭笔,心中五味杂陈,一时又不知道该如何下笔。
惆怅辗转间,乔月忽然听见外面一阵吵闹,开门出去,就看见是元氏带着她那个侄女,拿着礼品来走亲戚。
沈母正带着她们进来,刚巧就看见乔月开门探出头来。
还不等乔月说话,元氏率先开口,“哟,月月也在家呢。”
元丝丝闻言,也转过头来,一脸热情的看着她笑,“月月姐。”
那自来熟的模样,好像两人关系很好似的。
乔月虽然因为元丝丝那日的行为对她不是很喜欢的起来,但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她也不好把情绪直接摆在脸上,只能朝她点点头算作打招呼,随即又跟元氏问了声好。
元氏也察觉到了乔月举止间的疏离,就知道元丝丝那日太过主动,指定是有点打草惊蛇了。
见元丝丝脸色已经有些不好看了,元氏立马拉了拉她的袖子,提醒她注意场合。
姑侄俩的交流只在一瞬间,便是离得最近的沈母也没看出什么端倪来。
沈母请两人进屋,乔月去厨房烧了热水,泡了一壶茶过来。
推门进去,就听见元氏依旧是熟悉的话题。
“青书呢,着大过年的,怎么不见他?”
“青书和青瑞在书房呢,”沈母说,“这过了年,马上就是会试了,国子监要到十五过了才开学,他就只能自个儿闷头看看书,青瑞在这京城没几个熟识的人,就只能跟着他哥一块儿学习。”
说完,沈母又看向乔月,对她说,“月啊,你去瞧瞧青书和青瑞,若是。”
“哎,别了别了,孩子正用功读书呢,我们这些做大人的怎么能打扰呢。”元氏打断了沈母的话,“我也呆不久要走了,别麻烦了。”
既然她都这么说了,乔月自然就不打算再去叫沈青书了,毕竟这房里还有一个对她相公颇有些图谋不轨的人在呢。她是疯了才会将人往人眼前叫。
给人沏好了茶,乔月就又听见外头梅儿在叫她和沈青书。沈青书推门出来,刚好也看见了同样出来的乔月。
“公子,东家,苏公子和苏小姐还有柳小姐来了。”
梅儿话音刚落,苏永安和苏皓雪的身影就出现在门口,苏皓雪身边还跟着个柳溪宁。
“我正好在路上碰到他们了,听说我要来找你们,他们也就跟来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沈兄,我这不打招呼就突然造访,你应该不会介意吧?”苏永安笑得一脸豪爽,丝毫不在意柳溪宁语气中的嫌弃。
沈青书也跟着笑,“怎么会呢,欢迎之至。快快快,屋里请。”
整个后院的房间,只有沈青书的书房最大了,沈青书正说要将人请进去,听到动静的元氏立马跑出来看。
而且作为客人,她看见苏家兄妹,竟然比沈母这个主人都激动。
“这位苏公子,可是丞相家的公子?”元氏问。
“好像是吧,我只听青书之前提过他在国子监有个要好的同窗,似乎就是丞相家的儿子,也不知是不是他。”
苏永安这会儿也看见了沈母,带着苏皓雪上前两步,对着沈母一拜,“沈伯母好,我携家妹突来拜访,不周之处,还请伯母海涵。”
都不用沈青书介绍,苏永安几乎瞬间就从这两个中年妇人里认出了那个是沈青书的母亲。
且不说沈母面相和沈青书有几分相似,便是那周身的气质,那位穿金戴银的贵夫人,就比那穿着朴素的沈母,多了几分小家子气。
见苏永安说完,沈青书也急忙介绍,“娘,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我在国子监的同窗苏永安,这是她的妹妹苏皓雪。”
一旁的元丝丝一听见苏永安这个名字,她眼睛都亮了。
这几天在沈家她其实也没闲着,派人将这京城尚未婚配的官宦世家子弟给查了个遍,所以她虽然没有见过苏永安,但是对他的名字却熟记于心。
苏永安,苏丞相之子,还是去年乡试的举人,无论是哪个,都是极为吸引人的存在,更何况苏永安两个都占了。
元丝丝目光落在苏永安脸上。
虽然说比起沈青书来说,他的面相稍微差了那么一点儿,但他的身份,却完全不是沈青书这个从乡下来的,没什么背景的可比的。
苏永安和沈母说着话呢,就发现有一道目光大刺刺的落在她身上,那种凝视,让他很不舒服。
他猛然抬头望去,却发现那目光的主人竟是一位年纪尚小的女子,对上他的目光,那女子猛地底下了头,还露出了一个害羞的神情。
“……?”苏永安懵了。
虽说他到现在还未娶妻,但是不代表他不谙世事,更何况他也不是没见过有女子对他芳心暗许后偷偷看他的神情,但无论怎样,都没有像眼前这位女子一样带着审视,让人感觉到冒犯。
而且自己明明什么都没做,更不认识这位女子。
所以她害羞的表情,除了让他感觉不明所以以外,剩下就觉得这位女子演技不错,跟他爹后院的那些女人有得一拼。
正好沈母跟苏永安接到了元氏,元氏顺带着,就将元丝丝给拉到了苏永安跟前,“苏公子,这位是我的外甥女女丝丝,丝丝,这位是苏公子。”
元氏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自己没能生下一个女儿,因为当年的秘密,沈容到现在了,除了在外面有个外室外,府中是一个姬妾都没有的。
她只有一个儿子,因为溺爱,眼瞧着是出头无望了,所以她就希望着自己能有一个闺女,到时候找一个有本事的姑爷,至少能保住她的富贵生活不是。
但好在她这个外甥女打小就听她的话跟她亲,是以,她在元丝丝身上花掉的银子不在少数,现在也该到她偿还的时候了。
元丝丝自然知道自家姑妈是啥意思,被她拽过来后,她先是不情愿的扭了扭身子,随即才对着苏永安盈盈摆下,捏着嗓子,嗲声嗲气的说了一句,“见过沈公子。”@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这种声音,乔月都很难相信是正常人能发出来的,瞬间胳膊上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太膈应人了。
但好像苏永安并不觉得,反倒是笑吟吟的,一脸温柔,“丝丝小姐多礼了,在下不过一介书生,实在受不起丝丝小姐这么大的礼。”
元丝丝瞬间愣在原地。
她这才发现,方才众人互相介绍时,都不曾说过苏永安的身份,而她这礼,确是切切实实的按着苏永安丞相之子的身份行的。
气氛一下子尴尬起来了。
元丝丝只能硬着头皮找补,“苏,苏公子有所不知,我家中有一兄长也是读书人,所以我自幼就崇拜读书人。方才看见苏公子,下意识就以为见到了兄长,这,这才行了大礼。”
哟,崇拜读书人,所以行大礼。沈青书也是读书人,咋没见她行大礼呢?
这蹩脚的理由,也不知道有没有人信,反正乔月是不信的。
chapter164 苏永安的误解
沈母也看出了气氛尴尬, 适时出声打破僵局,说外面天寒地冻的,让众人进屋聊。
元氏也适时接话, 让元丝丝跟着一块儿去玩,还说都是年轻人, 都能玩到一块儿去,她这上了年纪的就不参与了。
说着, 她还暗中给元丝丝使了眼色, 意思不言而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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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丝丝自然也知道自己姑妈的心思, 微微点头, 做了个你放心的手势。
一行人进屋,乔月泡了壶茶过去, 沈母在厨房忙碌着张罗午饭。
元氏说她闲不住, 也要来帮忙,连带着她带来的两个丫头, 人手倒是够的。
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话题自然很快就落回到了苏永安身上。
面对询问,沈母还是之前的话, 说人是沈青书在国子监认识的, 至于为何这么熟,她也不清楚。
沈母说的是实话。在她看来,沈青书现在已是弱冠之年,他交什么朋友都是他的自由, 只要他不做什么作奸犯科的事情, 其他的都由着他去, 她不会过多打听。
而且她相信她儿子在各方面都有分寸,不会出什么事儿。
但她的说辞, 元氏显然是不信的。在她看来,沈青书不过一个小小的举人,苏永安可是丞相之子,若不是他们做了什么 ,怎么会得人家倾心,甚至还特地跑到家里来探访。
沈母肯定是有意瞒着她的。
他她就说吗,沈母也是年过半百之人,有经历了好些苦楚,怎么可能待她如往昔一样,没有丝毫设防。
看吧,现在露馅了吧。
都是装出来的。
但人家不说,元氏也不能强迫,而且更不能和人撕破脸皮,就只能希望元丝丝能争点气,给人家苏小少爷留下个好印象。
几人都是吃过晌午才来的,所以沈母也没有着意去准备什么硬菜,就只准备了几样供他们喝茶饮酒聊闲的小菜。
在场众人,到几乎都是文化人,乔月和柳溪宁虽说不上特别精通韵律,但倒也不是一窍不通。
一群年轻人喝酒行令,气氛倒是好得很。
沈母完事儿后闲的无聊,就和元氏一块儿绣起了帕子,偶尔听见苏永安尽兴了高声吟诵,也只是会心一笑,并不说什么。但元氏听的却极难受,只觉得他聒噪。
若是在府里,她现在早就歇下了,那里还会做这种下人才做的劳什子刺绣。
元氏待的不舒服,但也不大希望元丝丝那边太快结束,只能硬抗着。
好在苏永安他们都是有分寸的人,喝酒只在尽兴,高兴了就行,所以这场局很快也就散了。
酒是乔月自己酿的果子酒,度数不算高,他们几个人喝一小坛,便是喝的最多的沈青书,也只是稍稍有些上脸,并未喝醉。
送走了苏永安兄妹和柳溪宁,元氏也说自己出来太久了,也要回去了。
可不是太久了嘛,早上来前还说很快就要走呢。
姑侄俩上了车,元氏看马车远了,迫不及待就问起了元丝丝情况。
然而,事情并不如她所料。元丝丝确实聪慧,也很有才华,长相也算的上出众,但他并不能入了苏永安的眼。
因为,她表现出来的目的性太强了。
苏永安从小在丞相府那样的地方长大,靠近他的人除非是极有心机的人,否则,对方藏着什么心思,他仅凭一个眼神就能猜出来。
像元丝丝这样的,也就她自以为将心思掩藏的很好,但其实在苏永安眼中,她就是个透明人。
而同样的,元丝丝也并非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千金小姐。
她从小跟着她娘生活在一群女人之间,惯是会察言观色。
苏家兄妹看着温和谦寻,待人彬彬有礼,但其实她都看出来了,那兄妹俩根本就看不起她。尤其是那个苏公子,那时不时表现出来的嫌弃,着实是看着扎眼又扎心。
相较下来,还是沈青书待人更亲和一点。
他不会像她爹那样,觉得和女子同桌吃饭是耻辱,更不会觉得你是女子,就限制你的自由,就像今日喝酒,若是它那些姨娘们敢当着他爹的面喝酒,他爹指定是要翻脸甚至是要上手的,哪怕是他最宠爱的姨娘都不行。
但沈青书不会,他会提醒乔月少喝一点,怕她喝醉了难受,也会在她输了酒后,欣然替她接受惩罚,喝掉那满满三大杯酒。
沈青书的温柔让她心生爱慕,乔月的好运,也更让她羡慕。
所以说,对于现在的元丝丝来说,苏永安如何看她她已经完全不在乎了,她的一颗心,已经完完全全的栽倒在了沈青书身上,不死不休。
听她说完,车厢里是长久的沉默。
元氏一方面痛心侄女错失了苏永安,另一方面,她也想起了尘封在自己心中,已经藏了十多年的秘密。
其实当年,她也曾经对沈易小小动心过。@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不为了他的才气,只因为他待顾璇时那种小心翼翼的温柔与关爱。
只是她那小小的爱意尚未疯长,就被沈易给残忍的杀死了。
他说他这一辈子,只会有顾璇一个妻子,也只会爱她一人,断不会对旁人动心半分。
他说这话的语气有多温柔,对她来说就有多难受
这是她这辈子第一次为人动心,却不想结局竟这样难堪。
她发誓这辈子就将这段记忆藏到死,可现在经元丝丝一提醒,它又重新复苏。
如今的沈青书,不就是当年的沈易嘛。
容貌像,脾气像,便是连爱一人的心,都是一样的。
当年她无论是容貌还是才华都比不上沈母,但现在沈青书身边的,却不过是个失了双亲的孤女,而且还是个商女。
沈青书终究是要做大官的人,他就不相信,他会真的死守着一个商女过一辈子。
岂不叫人笑话。
元氏闭眼叹了口气,再睁眼时,那些被往事勾起的思绪已经随风而散,她瞅了眼对沈青书颇有些上心的侄女,笑了笑,说:“即是喜欢,那便要不择手段的得到手。”
当年的事儿,是个十多年重新上演,这一次,谁输谁赢还未可知呢。
冬日的天黑的早,等元氏二人到家时,太阳已经下山了。
沈府的下人已经开始筹备晚饭,大厅里,老秦氏正撵着一串佛珠,跟沈易说着话。
说话的内容,元氏不用猜都知道肯定又是编排她呢。果然,等她进门后,老秦氏那张原本就布满皱纹不怎么喜气的脸,一下子拉得更长了。
她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冷哼一声,“你还知道回来?”
元氏一看老秦氏的脸色,就知道今日家里肯定是发生了些什么,她将目光转向沈易,沈易抿了抿唇,淡声道:“今天二姨来了。”
如此一说,元氏也明白了老秦氏的火气是打哪儿来的了。
这位二姨是老秦氏的亲妹妹,向来和老秦氏不怎么对付,从小攀比到大,两人是谁也不让谁。想来这次也一样,这些年来,沈家渐渐走下坡路,可没少被她挖苦。
“哎呦,娘,我这不是被事情绊住了嘛。”元氏伺候老秦氏许久,知道自家婆母这会子就的顺着,所以也不在意她的冷脸,走上前去斟了一杯茶孝敬给她,“娘您是不知道,我们今天在那边,可是遇上贵人了。”
老秦氏垂眸看了眼元氏递过来的茶,并没有接,反而是险恶的撇了撇嘴,“就那个破地方,能有什么贵人。”@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老秦氏是知道元氏姑侄俩的计划的,甚至说她在这里头还出谋划策过。比起先前她想的用元氏和沈母的的交情来化解矛盾,俩家联姻确实是个更不错的办法,只是可惜她秦家没有适龄的女子,好在元丝丝乖巧没什么心计,又很听元氏的话,所以她也就应允了。
元氏知道老秦氏今儿个受了二姨的奚落,自己又一天没影儿心里憋着火呢,所以也就没卖关子,将今天在那边见了苏永安兄妹俩的事儿给说了。
老秦氏原本听见元氏说元丝丝和苏永安兄妹同桌对饮还有些激动,可当元氏说到苏永安对元丝丝的态度后,当即又沉下脸来。
“到底是小门小户出身,上不得台面,竟是连一个商户女都比不得。”
老秦氏嘴下一点儿情面不留,元丝丝瞬间脸色一白,无助的看向自己姑妈。
“娘,你也不能这么说啊,”元氏见不得外甥女被她这般轻视,忍不住语气都重了些,“那商女之所以得苏永安兄妹俩亲近,完全就是看在青书的面子上,丝丝只是个小丫头,能跟他们同桌对饮已经很了不起了。况且,那可是丞相之子啊,着偌大的京城,有几个能入的了他的眼。”
元氏这话说的不假,但老秦氏却并不认同。
在她看来,男人看女人,最看重的就是外在气质,元丝丝虽然美,但却有些小家子气,尤其是今日这满头珠翠,看着华贵,但实际俗气的不得了,一看就是小门小户出身。
但元丝丝于她沈家还有用,她也不好说的太过分,摆了摆手,“罢了罢了,既然没能入了苏公子的眼,那那边就好好抓抓紧。过俩天又几家小姐设宴,我让你姑父帮你搞张请柬,你也好去长长见识,这京城不比乡下,不是穿金戴银了人就能看得起你的。”
至于苏永安那边,不是说那个沈青书跟他关系甚好嘛,那拿捏住了沈青书,苏永安不也是囊中之物。
她转头又对元氏说:“你拿些公中的钱,去给丝丝置办几身行头,到底是我沈家的表小姐,没得叫人见了笑话。”
元氏一听要动用公中的钱,高兴的连连向老秦氏保证,“娘您放心,丝丝一定不负你所望。”
元丝丝也高兴,欣欣然向老秦氏行礼,“多谢姑奶奶。”
“罢了,你若真要谢我,别让我沈家的银子打水漂就是了。”老秦氏显然是很看不上姑侄俩这种见钱眼开的模样,摆了摆手,示意她们可以走了。
姑侄俩离开后,一直安静的沈容这才开口,“娘,那苏丞相……”
先前他可是花了大价钱才弄到苏丞相寿宴的请柬,可钱花出去了,人却是连个影子都没见到。但沈青书居然运气这么好,和丞相之子成了同窗不说,竟然关系还很不错。
骤然间,沈容再次回到了当年自己和沈易的博弈,当时,他为了在乡试上压沈易一头,可是起早贪黑的看书,一整天的窝在书房,连他最喜欢的怡红院都不常去了,可现实却是,沈易成了举人,他落榜了。
现在,他绞尽脑汁想要巴结的人,却是沈青书唾手可得的。
好似这一辈子,他都要活在别人的阴影之下,之前是沈易,现在是沈易的儿子。
“你且耐心等着,会有机会的。”
“可是……”沈容有些心急,可对上他娘淡漠的眼神,又只得将他到嘴的话给咽下去。
不过他娘想的也对,沈青书只是跟苏永安关系好,又不是和苏丞相关系好,说不定,他连苏丞相的面都没见过,自己确实是太心急了。
思及此,沈容稍稍放下了心,但他怎么也想不到,此时的苏永安,正打算邀请沈青书来家里玩。
“雪儿,你觉得沈青书这人如何?”在回去的路上,苏永安忽然问苏皓雪。
“我觉得挺好的啊,为人风趣又有才华,不过哥,这个问题,你上次不是已经问过我了吗?”
苏永安没有回答,反而是接着问,“那你觉得,他如果是作为夫君,又是如何?”
“夫君?那自然也是极好的。”苏皓雪想起今日沈青书对乔月无微不至的关心,那温柔的眼神,便是她这个旁观者看了都心生甜蜜,忍不住勾起唇角。
那俩人,当真是般配至极。
苏永宁了解自家妹子,他心气颇高,鲜少会主动夸人,“极好”这两个字,对她来说,已经是很好的评价了。
他不懂女儿家的心思,看着他提到沈青书后苏皓雪脸上的笑,就以为她是喜欢沈青书的。
既如此,那就好办了。
苏皓雪此时还沉浸在嗑CP的喜悦中,并不知道她这一脸的姨母笑,被他哥误会成了喜欢沈青书的证据,更不知道也是因为她这个笑,让乔月再次陷入危险。
当然了,这都是后话。
chapter165 赵天齐的反击
兄妹俩回了家, 便被门房告知,今日有位赵公子前来拜访,甚至还留了拜贴, 说是想要见小姐一面。
苏永安接过拜贴,只是略略看了眼那上头的名字, 就随意扔在了一旁,“不见, 以后若是这人再出现, 就直接打将出去, 不必来报。”
苏皓雪垂眸看了眼地上的拜贴, 那署名处,赫然就是赵天齐的名字。
说起来, 似乎自那日文会一别, 确实有好久没见过他,听过他的音讯了。
“小姐?”门房一脸为难的看着苏皓雪,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位赵公子,似乎跟小姐关系走得挺近。
“就按我哥说的做吧, 以后不必再来禀报。”苏皓雪收回目光, 语气淡淡的。
不用自己跑来跑去的禀报,门房自然是满心欢喜的答应,故而赵天齐第二日又来时,再一次吃了闭门羹。
门房知道她的身份, 对他也还算客气, 只说小姐近几日忙, 不见人。
赵天齐虽心中不满,但这大过年的, 苏家是大家族,走街访友的也确实需要点时间,就偷偷给门房塞了银子,说等苏小姐空闲下来了知会他一声。
门房有苏永安的命令,这通风报信的事儿指定是不敢干的,便婉拒了。
见他油盐不进,赵天齐无法,便只能先行回去。
他现在糟心的事儿一箩筐,相较来说,苏皓雪这边都是小事儿。
赵天齐回到颜若雪,平日里来客络绎不绝的大厅,只有零星的几个人。
虽说现在是早上客流量本来就小,但是比起以往,还是少了很多。@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而这一切,全都归功于乔月。
“公子。”掌柜的放下手里的账本过来,看着厅里的情况,一脸的菜色,“咱这得想想办法,不然等老爷回来,我也不好交代啊。”
这颜若雪可是京城第一脂粉店,之前的生意,火爆的令多少同行羡慕不已,可现在自从那个桃花面开张后,别说新客人了,就是老客人,都纷纷跑到她家去了,说什么用了什么面膜面霜,就能少用这些胭脂水粉,这不这不纯粹瞎扯吗?
要真有这么好的功效,之前怎么没听说过一星半点,忽然冒出来,定然是骗人的。
掌柜的不了解内情,赵天齐却清楚的很。之前在清水县,他跟胡杨他们混在一起逛青楼的时候,就常听里面的女子说,乔月买的那东西价格虽然贵,但效果极好。
知道乔月要在京城开分店,他想过可能会影响颜若雪的生意,但没想到影响居然这么大。
虽说颜若雪大头的生意在宫里,但自己当时从胡哲手里接手颜若雪的时候,可是信誓旦旦一定会做大做强,如今这局面,不是明摆着再打他的脸吗?
眼下颜若雪每日的进账已经只有先前的三分之二了,他不敢想长此以往下去,会出现什么样的情况。
“既然如今桃花面生意那么好,你就没想过给他们添添堵?”赵天齐问。
“试过了,但是人家立马就报官了。”那些人嘴上闹的厉害,但见了官一个个就跟猫儿似的,而且官府的人也不是吃素的。要不是他手底下的人找人时乔装打扮过,这事儿可就连累到颜若雪了。
而且桃花面最近这样的事情层出不穷,人都已经习惯了,有了一套熟悉的流程,与人家的生意,一点儿影响都没有。
赵天齐也知道乔月如今有柳家保驾护航,这样的事儿自然是影响不到她,一时之间,他也想不到很好的应对之法。@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既如此,那不若我们也跟着搞搞活动,降降价。”赵天齐说。
所谓打不过就加入,桃花面现在生意之所以火爆,一方面是产品效果确实不错,另一方面,就是乔月搞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减价促销。
是人就都爱占便宜,相对来说,颜若雪因为一直以来的龙头地位,价格相对其他脂粉店来说定的就比较高。以前是没有竞争者,他们一家独大,现在有了桃花面,那相对应的,他们也应该改变策略。
“可是那样的话,会不会有损我们颜若雪的颜面和口碑。”堂堂的京城第一店,现在为了生意,居然也像那些小店一样打价格战,这要是传出去,岂不是要叫人笑掉大牙。
“迂腐。”
赵天齐最不喜欢的就是这些人的死脑经,总觉得面子口碑比天大。
他轻嗤了一声,“如今颜若雪都这般了还顾及这些,开门做生意,利益才是最重要的,难不成为了所谓的面子,就等着关门不成。之前库房不是来报说有一批脂粉说要转让出去吗,与其转让出去让别人获利,还不如咱们留着自用。”
“这……”掌柜的一脸为难,“公子,那批货是客人反应不好用才积压在仓库里的,这就是打折贱卖,想来也不会有人愿意买的。”
一般这样不好用的产品,他们都是低价出售给小的脂粉铺子或者流动的脂粉摊,赚个本钱。
这些小店铺的客户家世一般,品位相对粗糙,对脂粉也没那么挑剔。
“这还不好办,换成现在比较热卖的包装不就行了。”赵天齐无所谓的说。
这段时日他混迹与各种场合,早已经把女子的那点儿心思抓的明明白白。
便宜的东西,她们或许会挑挑拣拣,说这不好,那不行,但要是贵的,名气比较大的,就算她们买到的是一坨屎,都能给夸出花来。
所以说,新瓶装旧药,只要还是那个产品,哪怕买回去真的不好用,她们也只会在自己身上找问题。
更何况,这只是暂时的,也影响不了什么。
赵天齐的提议,掌柜的并不敢苟同,他觉得做生意最重要的还是脚踏实地,搞这些花花肠子,迟早是要遭到反噬的,“公子,要不咱们还是再等等,等东家回来,或者休书一封给老东家,问问他的想法?”
“怎么,你难道不信我?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胡叔曾说过,颜若雪的事儿,我可以全权做主。”赵天齐语气冰冷,显然是很不喜掌柜的现在的犹豫不决。
“去吧,就按我说的做,只是权宜之计,等我想到扭转局面的办法就行,不会影响什么,胡叔最近在忙国公府的事儿,就不要去打扰他了,若是真出了事儿,由我全权负责。”
他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掌柜的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按他的吩咐去办。而且他深知自家东家和公子的关系,所以也并没有要打小报告的想法。
这种事儿,搞不好就会弄的他里外不是人。
天塌下来还有高个的顶着,实在不行,他就去职回家含饴弄孙去。@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掌柜的行动迅速,不出两天,就将仓库里剩余的所有脂粉的换成了现下买的最好的一款脂粉的包装。赵天齐也学着乔月的样子,印了传单让小孩儿满大街的宣传。
颜若雪到底还是有潜在客户的,经他这么一宣传一降价,来店里的人果然多了起来,简直可以称得上是人满为患。这一日的收入,竟比先前还多出来了不少。
赵天齐听完帐房的报账,心里也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气,至少他暂时算是掰回了一局。
但存货到底有限,他还得想其他的出路。
赵天齐将注意打到了乔月的配方上面。
桃花面生意好,说白了就是她的产品比较新颖,几乎没有替代品,若是能得到乔月手里的产品秘方,以颜若雪在京城的地位,他不相信还能打不过乔月一个根基还不稳的小店。
赵天齐之前并没有怎么关注过乔月的桃花面,如今就只能临时去做调查,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但双儿带回来的消息却并不理想,且不说乔月为了秘方不外泄,参与内部研发的人都是一人负责一道工序,他要是想从内部获得配方,他就只能买通所有人。而且由于桃花面产品众多,他即使是真的策反了所有人,那对应的工序问题也是个大麻烦。
至于安插人进去偷师学艺就更行不通了,桃花面现在根本就不收学徒,也不收店员。
“不是告诉你了吗,让那人把身世说得可怜些。”赵天齐都服了,这么简单的事情他们居然还能搞砸。
“公子,不是我们没按您说的去做,而是人家压根就不听我们说,直接就将人赶走了。”
为了逼真,他可是将那人腿都给打瘸了,但还是没成功。
这种情况,小双也是没办法了。
赵天齐原本想着乔月性子温良,这种情况,她必会心软,却不想……
“到底是被金钱迷了眼,什么良善,呵……”赵天齐冷笑一声。所以但凡涉及到利益,有几个是真的能一直保持初心的呢?
曾经看见小鸟受伤都要救一救的人,现在看见那么可怜的大活人,不照样是眼皮都不抬一下的吗。
但其实还真不是乔月冷眼旁观,而是实在最近被各种层出不群的手段给整怕了。若是桃花面刚开业,遇上这样的女子,她可能二话不说就将人给留下来了,但现在桃花面是多事之秋,你完全不知道你现在收留的人,摘下伪装的面具会是什么样的东西。
为了店里的安全,为了顾客的安全,乔月现在也不敢再乱发善心了,更何况店里现在确实也不缺人,有时候真忙不过来,她和沈母搭把手也就行了。
虽然乔月并不知她的对手又多了一个赵天齐,但两人也算是隔空交过手了,而且显然,她还略胜了一筹。
但知难而退向来不是赵天齐的代名词,更何况是向乔月和沈青书认输。既然窃取配方的法子行不通,赵天齐打算另辟蹊径,兵行险招。
之前掌柜的安排的的人之所以会失败,说白了就是因为事情是假的,可若是变成真的呢?
桃花面需要进的原材料那么多,如果在其中一种里下毒,不知道她还防不防的住?
chapter166 元宵节
这几日价格战的成效已经开始下降, 而且不少买了脂粉的人回去用了,也纷纷说效果没有先前的那么好了。
赵天齐也听到了些风声,心知这事儿不能再拖了。
只要桃花面被爆出有问题, 到时候无论是流失的顾客,还是颜若雪的口碑, 都会跟着回来。
事情很快就被安排了下去,那几人倒算是麻利, 很快就给他带来了消息。
“一群废物。”赵天齐听完小双的汇报, 怒不可遏的踢倒了跟前的矮几, 桌上茶水掉落, 溅了小双一脚。
“就这么点儿小事儿,居然也能搞砸了。”这一次不行, 让人生了防备, 以后再想下手可就更难了。
小双被茶水烫了脚,也顾不上哀嚎, 先安抚赵天齐,“公子,你先消消气。这事儿也确实怪不得他们, 这谁能想到, 那人看着个子小小的,腿脚功夫居然会那么好。”
徐三儿他们原本是想着去碰瓷,完了在几人掰扯的时候,神不知鬼不觉的将药给下到原料里, 谁成想那跟车的小孩儿, 看着不大, 眼睛却贼机灵,要不是徐三儿他们跑得快, 可就被逮住了。
“说来说去,还不是他们几个蠢,连这点儿小事儿都办不好。”赵天齐对小双的解释嗤之以鼻。
“现在他们人呢?”赵天齐问。
“在老地方等着呢,徐三儿被人踢了一脚,伤在胸口还挺严重,公子,要不要请个大夫给他看看。”
“这个节骨眼上请大夫,你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下毒的是我们的人。”赵天齐白了小双一眼,“你去买瓶棒疮药给他,这段时日,他们兄弟几个就别让出来了,免得被人认出来。”
出师未捷,赵天齐便是再气也成了无法改变的事实,而且这么一搞,乔月那边肯定也会警惕起来,以后再想下手,怕是要更困难了。
小双应声下去,顺便叫来了侍女收拾,赵天齐觉得心里闷得慌,就想去外面走走。
今天是颜若雪大促销的第五天,比起前几日,顾客已经少多了,虽不至于冷清,但确实人不多。
赵天齐下了楼,就看见掌柜的手里拎着一盏花灯进来,小兔子样式,一双兔眼睛用朱笔染就,看起来憨态可掬。
“公子。”掌柜的迎面撞上赵天齐,下意识的将花灯往身后藏了藏,“公子啥时候来的,我怎么没见着你了”
“刚来不久,你这是……”赵天齐指着掌柜的手里的花灯。
“哦,这是我给我孙女买的花灯。”掌柜的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小丫头前几天染了风寒,不能出门,这不明日就是元宵节了吗,闹着要我买盏兔子灯给她。”
“原来明天已是元宵节了。”这几日忙着店里的生意,他都把这茬给忘了。
明日是元宵节,他刚好借着这个由头,将苏皓雪约出来,若是先前有什么误会,也好一并解开。
想起上次自己去吃了闭门羹,这一次,赵天齐亲手写了拜贴后,便由小双帮着送去。比他上次好的是拜贴收下了,相同的是,他依旧没有约到苏皓雪。
“我从丞相府的丫头哪里打听到,是苏公子说不准门房再送你的拜贴去给苏小姐的,所以公子您才总是约不到人。”小双说:“不过我还打探到,这元宵节的花灯会,苏小姐也是要参加的,公子不若明日也去,来个偶遇。”
“这个苏永安!”他就猜到苏皓雪突然对他冷淡,肯定是苏永安从中作梗,否则苏皓雪不会突然就对自己失了兴趣。
“那主子,咱们还去不去了?”小双问。
“去,当然得去。”
纵使他苏永安是丞相府的嫡子,那也做不到真的一手遮天。
假装偶遇这事儿,赵天齐可以说是非常有心得了。
花灯会的地点离颜若雪并不远,赵天齐算准了苏皓雪他们来的方向,早早的就去那里等着了。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古时候的元宵节,从某种程度上算是情人节,街上赏灯猜谜的,青年男女大多都是成双成对,中年人则是拖家带口。
还有那小情侣,悄摸出来约会。
赵天齐带着小双立在树下跟木桩子似的怎么看怎么怪异,引得过路人频频侧目。不过好在二人都带着面具,倒也没什么。
很快,赵天齐就看见了苏家的马车朝这边使来。
马车停在石桥下,下来的是苏家兄妹,然后第二辆马车紧跟着驶过来。
赵天齐知道苏家兄妹此行肯定是约了人的,但没想到是熟面孔,第二辆马车上下来的居然是沈青书和乔月。
有乔月在,那自然少不了柳溪宁,不过柳溪宁并不是一个人来的,从她的马车上下来的还有一位年轻男子。
一身鲜红的劲装,看起来像是习武之人
依誮 。
而且两人关系看起来十分亲密。
紧接着他们后面还跟着第四辆马车。马车相对没有那么豪华,从车上下来的年轻女子看着也眼生,似乎并不是官宦富贵人家的小姐。
至少赵天齐是没见过的。
一群人乌泱泱的朝这边走过来,赵天齐跟她们打了照面,简直避无可避。
幸好双儿方才贪便宜买的面具是小孩子玩的那种猴王面具,遮住了整张脸,他们就算看见了也不会多想,这才不至于尴尬。
几人有说有笑的从他身旁经过也并未注意到他。赵天齐原本想着出师不利打道回府的,但转念一想来都来了,反正他们也认不出自己,走走又何妨。
“走小双,跟上。”赵天齐朝双儿使了个眼色,两人混在人群里,跟着他们。
他到要看看,这沈青书究竟又和魔力,能让苏家兄妹这般亲近。
花灯节热闹异常,而且越往里走,人就越密集,赵天齐不远不近的跟着,倒也不是很引人注意。
几人在一处猜灯谜的摊子前停住了脚,摊主是个中年男人,操着一嘴外地口音,讲述着游戏的规则。
他那儿的灯谜分为四种,一种是普通灯谜,答上来了,可以送些荷包小花灯之类的小礼物,然后是一级灯谜,一贯铜钱揭晓谜面,答对返还两贯铜钱,二级灯谜半两银子揭晓谜面,答对返还一两,最大的奖项是谜王,需十两银子揭晓谜面,答对谜底奖励一百两银子,还可以带走他们立在高架上的花灯王。
乔月一行人里面,有三个饱读诗书的,剩下的也是略有涉猎和乔月这个现代大学生,都是文化人,这种游戏,自然是要玩一玩的。
乔月并不擅长猜谜,普通灯谜她思索一番还能答得上来,到了一级灯谜,大多数她都联想不到。
元丝丝见乔月摇头,上前两步粗鲁地将乔月挤开,腻在沈青书旁边,嗲声嗲气地说:“青书哥,月姐姐不会,不如让我来试试吧!”
元丝丝一脸的希冀,沈青书却好似没听见也没看见,在老板那得逞的眼神中,语气淡然的说出了谜底。
“这位小公子果然厉害。”老板笑着,从钱匣子里数出一贯钱,连带着沈青书方才交的那一贯,一并退还回来。
“这边的花灯,公子选一盏吧。”
沈青书顺着老板手指的方向看去,元丝丝又开始作妖,“青书哥那个兔子花灯,那个兔子灯好看。”
沈青书却根本不搭理她,转过身去看乔月,声音低沉带着些许骄傲,“要哪个?”
“那盏,”乔月纤长的手指指向兔子灯下面的那一排莲灯,“中间的那盏红色莲灯。”
原本乔月想要的也是那盏兔子灯,但经元丝丝这么一说,她要是再选兔子,就总觉得心里别扭。
刚好附近有条河,选了莲灯,等会儿刚好可以去放灯。
沈青书见状,看向了老板,“麻烦拿下那盏灯。”
老板见他们指的是最下面的架子,笑着解释,“公子,那是普通灯谜的彩头。”
“无妨。”沈青书说,“就给我那个吧!”
既然是客人要求,老板自然也没有推辞之理。
乔月接过莲灯,又跟老板要了笔,跟柳溪宁她们到一块儿写心愿去了,沈青书和苏永安两个大男人也不好掺和,只好在一旁打赌猜灯谜。
几个人都玩得尽兴,只有元丝丝站在一边格格不入。
她看看乔月一行人,再瞅瞅自始至终都没给过她好脸色的沈青书,那双期期艾艾惹人怜惜的眼睛,慢慢掺上了怨毒。
她都已经如此放下身段了,这些人居然一点面子都不肯给她。
元丝丝扣紧了手心。
今日的花灯会,她原本是不打算来的,但是姑妈说老秦氏最近对她很是不满,觉得她花了钱却没办成事儿。
可是她又有什么办法呢。
为了接近沈青书,她假意跟乔月一个商女做朋友,甚至观察她平日里说话做事儿的模样,下意识的去模仿。
可即便如此,沈青书还是连看都不看她一眼。有时她刻意假装和沈青书亲近,乔月看见了也一点儿都不恼,好似她对她来说没有丝毫的威胁。
她们俩人之间的关系坚硬的像铜墙铁壁,任何人都插不进去。
她不怨吗,她怨。
她自认处处高于乔月,但沈青书却警告她让她适可而止。
可是这样优秀的人,她如何能做到适可而止,而且就算是她止了,她姑妈和老秦氏也不会放过她的。
所以她现在就宛如风箱里老鼠,两面受气,两面不好做。@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赵天齐站在一旁,将元丝丝所有的情绪都尽收眼底。虽然他不知道这位陌生女子是何身份,但他清楚,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或许她们会有许多共同话题。
翌日,元丝丝就突然收到一封拜贴,上面说要和她聊聊沈青书的事儿,对方说有办法帮她得到沈青书。
拜贴上并未有署名,元丝丝原本是不打算理会的,但对方言之凿凿,又让她有些心动,而且约她的地点也不是什么不入流的地方。
元丝丝想,或许可以一试,万一对方真的有办法呢。
打定这个主意,元丝丝就欣然赴约。
从五味居出来后,她整个人都是懵的。
对方的想法虽然有些危险,但确实是可取的。
只要她得手,面对这样有污点的妻子,她就不相信沈青书身为读书人还能受得了。
而且读书人最重要的就是名声,夫妻本为一体,乔月出事儿了沈青书自然也逃不掉,除非他不在乎自己的前程。
可这世上的男子,有几个是真的不在乎他的前程的。
此计虽有效,但也危险,一旦出了差错,可能连沈青书都没法全身而退。
而且那人并未表明身份,冒然和他合作,怕是有些不妥。
是以,元丝丝并未拒绝,只说是回去考虑一番。
“元小姐大可花时间考虑,只是到时候人家以状元娘子的身份入住状元府的时候,还请元小姐不要羡慕就好。”那人说话冷嘲热讽,但意思却很明白,就是留给她考虑的时间不多了。
元丝丝回到家,便有侍女过来叫她,说是老秦氏找她。
元丝丝已经有好几日不曾见过老秦氏了,如今突然找她,指定是没憋什么好屁。
果不其然,她一进去行完礼,老秦氏不有分说劈头盖脸便是一顿骂。
说她小家子气,说她烂泥扶不上墙,说她花在她身上的银子全都打了水漂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元氏这次也不帮她分辨了,只是在一旁坐着,冷眼旁观。
很显然,她现在对元丝丝也是没了一开始的耐心,开始有诸多不满。
“姑奶奶,姑妈,实在不是我的问题,是沈青书和乔月她俩情比金坚,我根本就插不进去。”
“呵,情比金坚,”老秦氏轻嗤一声,显然是不相信他的话,“这世上的男人都一样,那个不偷腥,说到底,是你自己没本事,人家没能看上你罢了。”
元丝丝到底是个女孩子,老秦氏这话,可就有些伤她自尊了。
她低着头一言不发,泪水在眼眶里使劲的打着转转。
“确实是丝丝没本事,辜负了姑奶奶的厚望,是丝丝的错。正好前日父亲来信,说是身子不适,丝丝想回去看看。”
这意思便是你们觉得我没本事儿,那我还不奉陪了。
一直沉默的元氏听了这话,一下子忍不住了,“哎呀你现在回去,你爹的病也不见得好,更何况他身子硬朗着呢,就是过年的时候喝多了酒冒了风,没什么大碍。”
她在元丝丝身上花了那么大的代价,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让她回去。
她的目的还没达到呢。
“你啊,就先安心在这里住着,你姑奶奶也是关心你,毕竟这么些日子了。”说完,她又转头看向老秦氏,“娘,丝丝年纪小脸皮薄,您说话稍微注意些,知道您是好意。”
“怎么,那不成还要我跟她低声下气,”老秦氏历经上一辈的风浪,哪能看不出来元丝丝是刻意威胁。
走,她怕是根本就没有这个想法。
再怎么说,京城这地界也比她那个小乡镇要好的多。
不过自己还用得着她,老秦氏也不好直接撕开她的伪装,哼哼两声,“这么长时间了,一点儿动静都没有,说到底,也是你这个做姑妈的没有教养好。”
老秦氏将矛头转向元氏,“我且问你,你可曾向那贱人透露过你的意思?”
“娘,”元氏一脸的为难,“阿璇她挺喜欢她乔月的,我若是跟她提了这事儿,她准要跟我急。”
若是真撕破了脸,别说让元丝丝做人家儿媳妇了,怕是连人家的门都进不去了。
老秦氏见她这畏首畏尾的模样,就气不打一处来。
这都当了十几年的主母了,还是这怂样子,一点儿都不抗事。
“这样,你找个由头将她约出来,我跟她见一面。”老秦氏直接吩咐。
“啊娘,这……不太好吧?”
元氏有些不愿意,毕竟顾璇有多恨老秦氏她是一清二楚的,她要是当了这个中间人……
“怎么,难不成你还真打算和她做长久的姐妹,”老秦氏出声讽刺,“别忘了,你是沈家的当家主母,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以为你能置身事外?。”@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这件事,老秦氏显然是没给她任何拒绝的可能,元氏无奈,便只得答应了。
chapter167 老秦氏的如意算盘
正月十五一过, 沈青书兄弟俩就都各自上学去了。
乔月借着十五中秋的噱头,出了一款名为“月圆相思长”的香熏,清冷的木质香, 比起一般甜甜的花果香要稍微带一点苦涩气息,却又显得十分温暖绵长, 就像人的思念,看不见却又悠悠。
乔月原本想着这样的中性香熏可能受众不是太广, 所以只打算做元宵限定款, 却不想许多世家贵女都很喜欢这个味道。
檀香和松香都太过单薄苦涩, 给人一种很强势的感觉, 这款木质香却刚好中和了这种感觉。而且寻常的花果香太过常见,贵女们也实在是腻了。
所以此香一出, 立马供不应求。
需求量一下子增加, 乔月存货不够,只好日夜赶工, 沈母对制香一窍不通,只能在店里帮帮忙打打下手。
翠翠来传口信的时候,沈母正帮着梅儿理货呢。
“你们夫人有啥事, 竟要约我出去谈?”沈母有些不理解, 一般情况下,元氏若是有事找她,都是直接来店里找的,今日倒是离奇要出去说。
翠翠也不好明说是自家老夫人要见她, 只能随意寻个由头, “夫人说是极重要的事儿, 得和您找个安静的地方面谈,至于其他的, 奴婢也不知道。”
翠翠也只是和传话的,见她这般,沈母也不好再追问,想着或许元氏是遇到了什么难事儿,不告诉她也是正常的。
简单的收拾了一番,沈母嘱托梅儿等乔月回来告诉她一声她出去了,就跟着翠翠上了马车。
车子一直行到六膳楼停下,翠翠下马车,邀着沈母下车,又带着她上了楼。
这六膳楼是京城口碑极好的酒楼,寻常人想要吃饭,都得提前预约。元氏居然将地点约在这儿了,着实是大排场。
沈母不明所以地看了翠翠一眼,翠翠慌得急忙低下了头,只是催促,“夫人,您往这边走。”
元氏订的是个雅间,在二楼的最里面,人来人往倒是热闹,除了店小二,来往的光是看衣着就知道家世不俗,是以,沈母就更搞不清元氏为何要选这种地方了。
她不是总说老秦氏抠门又霸道,这些年来霸着公中不放,她这个主母只是挂名吗。
那她怎么突然又这么大方,将地点约在这儿了。这六膳楼,光是一壶茶就价格不菲。
不等沈母想通这其中的关窍,翠翠就提醒她到地方了,敲开门后,元氏亲自带着沈母进去。
屋里只有元氏一个人,看见她,一脸的愁容,沈母见没外人也有话直说,询问元氏这般火急火燎的带她过来,是出了什么事儿。
元氏支支吾吾不知道如何开口,只能很是歉疚的往里间指。
沈母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那里赫然立着一块屏风,但仔细看,还是能看清楚那屏风后面还站着一个人。
虽然是背对着的,但从她的身形,沈母已经大概猜出了那人是谁。
所以今日,其实是个鸿门宴喽。
沈母冷冷的看着元氏,“所以,是不是你有事要跟我商议,而是她要见我是吧?”
“阿璇,我……”元氏满脸歉意,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倒是屏风后的老秦氏听见沈母的声音后,素手一扬,立在两边的侍女会意,一左一右将屏风收起,随即出去关上门。
老秦氏手里拿着一串佛珠满满的捻着,一双眼睛将沈母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这才懒懒的开口,“都坐吧。”
沈母虽然气愤元氏欺骗,但既来之则安之,跟老秦氏打照面,也是在脑海中已经演练过一百遍的,所以她并不慌张。
更何况,如今的老秦氏看起来老态尽显,虽说刻薄之相依旧,但到底是微末的老虎,没什么威力。
沈母和元氏在下首的位子上坐下,元丝丝搀着老秦氏坐在上首的太师椅上后,便静静地立在一旁。
老秦氏见沈母没有丝毫要跟自己见礼的想法,终是忍不住开口,“听闻你来京城已有多日,怎么,在外头几年,连最起码的礼数都忘了。”
“忘倒是没忘,不过我还记得,我夫当年父母早死,在这京中他既无长辈,又无亲眷,我便是知礼,也不知该去拜谁。”
难不成还能是你老秦氏吗,你也配。
时隔多年,沈母也早已不是曾经那个任由老秦氏搓扁揉圆的顾璇了,更何况两家脱离了关系,没了亲情礼数的约束,她说话就更加无所畏惧了。
老秦氏没想到沈母敢跟她呛声,心里梗了一下,但到底还维持着婆母的体面,没有破口大骂,出言讽刺道:“几年不见,你倒是伶牙俐齿了不少。”
“你也是,几年不见,倒是老了不少。”
“噗”沈母言辞犀利,一旁坐着的元没忍住,笑出了声,又很快憋了回去。
这么些年,刚如此跟老秦氏叫板的,除了沈青书,怕也就只有顾璇了。
看看老秦氏那脸色,简直了。
老秦氏气急,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却又只能打落牙齿活血吞,毕竟自己还有事要与她商量,不好闹的太僵。
适时店小二进来送茶水,这僵持的氛围才稍稍好转了些,老秦氏喝了茶,心中的气终于顺了些,说话也软了几分。
“罢了,我今日叫你来,也不是跟你斗嘴的,而是有事与您商量。”
“商量,秦老夫人竟然也学会了商量吗,还真是叫人惊奇。”沈母冷笑。
“你不必如此阴阳怪气,我与你商量的,乃是事关青书的大事。”老秦氏不在给沈母说话的机会,直接开门见山道:“我听闻青书如今的媳妇儿乃是个商女,哎,青书好歹是举人老爷,说不好将来还能考个状元,这堂堂状元郎的夫人竟是个商女,传出去,岂不叫人笑话。”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沈母问。
“怎么没关系,我好歹也算是他的奶奶。我听闻青书和那商户女的姻亲只是口头上的,并不曾报到官府,即是如此,倒也是省去了不少麻烦。”
她丝毫不顾沈母的意思,将一旁站着的元丝丝拉了过来,“我看丝丝就极好,他爹官职虽小,但到底也是个当官的,而且她又饱读诗书,情棋书话女红样样精通”
“所以,秦老夫人的意思是,让我儿青书休了月儿,然后娶丝丝为妻?”顾母断了老秦氏的话,语气冰冷的不带一丝温度。
她原本以为老秦氏找她,无非是想攀攀关系,毕竟现在沈家每况愈下,若是在不想办法自救,以后京城的上层人士,沈家怕是要除名了。
可她怎么也想不到,老秦氏打的不仅仅是这个注意,她甚至手长到想要包派青书的婚姻。
就像当年她包派沈易一样。
说什么为了青书好,说白了,还不是想着借助元丝丝和青书攀上关系。
而且,看在场众人的反应,这件事情,怕是元丝丝和元氏早就知道了,所以说元氏时常带着元丝丝到店里去,根本不是怕她留在府里孤单,而是刻意为之。至于元丝丝那些没有分寸的举动,也并非是她个人所为,而是很有可能是别人撺掇的。
元氏,亏得自己先前还把她当好姐妹,送了她好些东西,感情她把自己当猴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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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沈母凛冽的审视下,元氏终究扛不住,心虚的低下了头。@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我也听说了,那丫头对你家算是有恩,我也不是薄情的人,等丝丝嫁过去了,便让青书收她做个偏房也就是了。丝丝是大度之人,必不会拘泥于这些小事,丝丝你觉得呢?”
见老秦氏将话题引到自己身上,元丝丝羞涩一笑,“但凭姑奶奶做主。”
老秦氏十分欣慰,“如此便好,如此便好。”
祖孙俩一唱一和,就这样随随便便将青书的婚事给定了,完全不顾沈青书这个当事人的意愿。
沈母冷笑一声,“秦老夫人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盘,但你凭什么觉得我儿子要听你的安排?且不说我和青书一点都不觉得月儿商女的身份有什么不好,就算是有,那又有凭什么觉得,我儿会选择元小姐?”
“难不成秦老夫人还觉得,自己还能像之前一样一手遮天。今时不同往日,你还是趁早省省把你的如意算盘收起里吧。”
沈母又叫矛头对准元丝丝,既然她赞同老秦氏的决定,那就别怪她说话不留情面了。
“至于元小姐,你明知我家青书已有家室,却还是不顾及丝毫脸面的接近他惦记他,从这一点,我就一辈子都不会允许你进我沈家的大门。而且在我眼里,除了月儿,任何人我都看不上。”
“所谓话不投机半句多,我言尽于此,你们也好自为之。但我也劝你们,不要再妄想你们不该妄想的东西,青书不是沈易,不是你想拿捏就能拿捏得了的。”
沈母是实在不想看见老秦氏那可恶的嘴脸,这会让她不由得想起当年的事儿。
她转身要走,却又被元氏拦下,“阿璇,你先别着急,听我们说完。”
"没什么好听的,你们怎么想的,我已经一清二楚,算我眼瞎,将你当做朋友,没看出你包藏祸心,以后就这样吧。”沈母甩开她的手,径直的出了门。
这行为,更先前的沈青书如出一辙。
元氏被甩了个趔趄,还愣在原地,老秦氏却快要被气死了。
一个个的,既然都这这般目中无人,不敬长辈。
“反了反了,一个个都反了天了。”
元丝丝离她最近,被她吓得不由得向后退了一步,但又怕老秦氏别真气死了,上前安抚她,“姑奶奶,你先别”
元丝丝还没反应过来,老秦氏的巴掌就已经落在了她脸上。
“啪”
元丝丝满眼的不可置信,但脸上火辣辣的疼却在提醒她,她确实被打了。
自记事起,元丝丝别说被人打了,就连重话,家里人都不曾对她说过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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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老秦氏不但对她动了手,辱骂的话还不绝于耳,“都怪你这个小蹄子没用,才让人家指着我的鼻子骂。小门小户出身,即使穿金戴银,也改不掉一身的穷酸气,还有你”
老秦氏又将话头指向元氏,“你当年爬上少爷的床不是挺厉害的嘛,怎么没教她一丁半点,如此不中用。”
“娘。”元氏开口,打断了老秦氏接下来的污言秽语。
元丝丝到底是尚未出阁的女子,当着她的面说这些,多少有些羞辱人了。
老秦氏被元氏吼了一嗓子也住了嘴,但她可不是怜惜谁,他只是忽然想起来这是在外面,她若是不小心说漏了嘴被有心之人听去,怕是会招来祸患。
“都是没用的东西。”老秦氏气的直哼哼,唤来了在门外候着的侍女,搀着她往家去。
亏得她还花了大价钱定在了这么好的地方,却不想竹篮打水一场空,一点好处都没捞到。
老秦氏走后,房间里忽然安静下来,除了暖炉上茶水开了的“咕嘟”声,便只剩下元丝丝啜泣的声音。
元氏虽然也和老秦氏一样觉得元丝丝没用,但到底是自己的亲亲外甥女,她也不好表现的太明显,只得上前安慰。
“你也别太伤心,你姑奶奶说的也是气话。”
“我要回家。”元丝丝说。
元氏将元丝丝搂进怀里,拍了拍她的肩膀,“莫说这种气话,今儿的事儿,确实是你姑奶奶做的不对,姑妈向你赔个不是。但如今沈家的状况你也看在眼里,若是在这样下去,迟早咱们得被人碾在脚下。而且你也到了婚配的年龄,又样样都出众,在老家那地方,也终究是太委屈你了。”
如今眼瞅着沈青书那边是靠不住了,元氏暂时还不想把元丝丝也给惹了。
元丝丝这人向来心高气傲,自小就发誓要嫁进有权有势的人家,成为人人羡艳的贵族世家夫人。她这个理想,在老家那个小地方可很难实现。
而刚巧,她也需要一个人来稳住沈家的富贵。
元氏摸了摸元丝丝的脑袋,温声说:“你想想,是不是这么个道理?”
要说还是元氏会拿捏人心,原本还满心委屈打算收拾东西回老家的元丝丝,在听见她的这番话后,也打起了退堂鼓。
若是以前她没在京城常住过,或许委屈委屈自己,找个门当会对的也就嫁了,可是现在,看惯了京城的繁华,她也不知道在哪个小地方还待不待得下去。
她现在离开是容易,但若是以后再想回来,怕是就没这么容易了。
权衡利弊,元丝丝终是选择咽下这份委屈,打算跟着元氏先回沈府去。
老秦氏给的那一巴掌,她就先替她记着,总有一天她会让那老妪婆还回来。至于沈青书她娘,平日里看着对她笑眯眯的,居然敢如此看不起她。
不是觉得她比不上一个商女吗,那她就要让她们看看她的厉害。
都走着瞧吧!
chapter168 梦碎
元丝丝跟着元氏回了沈府, 等骗走元氏后,她就一个人悄悄出了门,到了五味居。
找到那日帮忙接头的店小二, 告诉了自己的来意,不料那店小二却告诉她, 那位神秘的公子暂时不在京城。
“不在京城,那去哪儿了?”元丝丝问。
“那位公子没有明说, 只是嘱咐小的, 若是姑娘您来寻他, 让小的告诉您, 先沉住气,一切等他回来再说。”店小二如是说。
“那他可有说自己什么时候回来吗?”元丝丝又问。
“不曾, 那位公子只说让小姐耐心等待就是了, 好饭不怕晚。”
元丝丝从五味居出来,憋的心口发疼。
什么好饭不怕晚, 她现在恨不得扒了乔月的皮。
她的脸颊还在隐隐发疼,这无疑不在提醒她今日所遭受的耻辱。
“小姐,行行好给点吧!”路边乞丐见元丝丝穿着不俗又孤身一人, 全都涌过来, 捧着破碗向她乞讨。
“小姐,小姐,给点吧!”
元丝丝正满腔的怒火没出发呢,见一群臭乞丐围上来, 一脚将他们踢开, “滚开, 什么东西,也敢往我身上凑。”
“呸, 恶心。”
乞丐挨了打,却也不敢说什么,毕竟看对方的穿着,就是他们惹不起的存在,只能嘟囔两句悻悻地走远了。
楼上,苏永安将下面发生的一切都尽收眼底,一双眸子波澜不惊,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良久,他才叫过了身旁的仆从,“去查查看,那位元小姐来五味居是干什么来了?”
他这奇怪的举动,惹的和他同来品茶的文乾有些不解,“你此举何意啊?”
“什么何意?”苏永安装傻。
“嗯,装,再装,我还不知道你。能让你苏大公子留意的,势必不是简单的人,说,难不成你看上那位元小姐了。”
苏永安轻睨了他一眼,不说话,只是喝茶。
“看来不是。”文乾又猜,“那就是这位元小姐身上有什么秘密让你起了兴趣。”
这一次,苏永安依旧不说话,但文乾却知道他猜对了。
他跟苏永安是表兄弟,从小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情同手足。是以,有些事情不必明说,对方一个眼神,一个小小的动作,他们都能互相猜出来。
但凡事都有个度,猜到这儿,剩下的他就不往下问了。若是苏永安愿意,自会跟他说。
两人继续喝茶,少顷,派去打听的仆从回来了。
“店小二说,那位元小姐是来找人的?”
“找谁?”文乾问。
“赵天齐。”
“呵。”听到这个名字,苏永安忍不住笑了下,“果然不出所料。”
“那店小二有说她找赵天齐所为何事吗?”苏永安问。
“这个,店小二他说他也不清楚,只是好似二人是有什么计划,只是赵天齐暂时有事儿离开京城了,所以让元小姐先等等,等他回来再说。”
“他们二人能商量什么好事儿。”苏永安轻嗤一声。
赵天齐这人,虚伪不说还满嘴谎话,至于那个元丝丝,爱慕虚荣还很会装腔作势,这俩人就是一丘之貉。
这赵天齐似乎跟沈青书是有些渊源的,元丝丝又爱慕沈青书,能让这俩人聚在一起的,肯定还是和沈青书有关。
“这样,你安排一个人,时刻盯着他俩的动向,一旦有什么变故,立即来向我汇报。”
仆从应声下去,苏永安转着手里已经空了的茶杯,若有所思。
“看来你这一次是大动作啊!”文乾笑着给他添了茶。
苏永安并未正面回答他的疑问,而是笑了笑,换了话题,“你觉得,沈青书这人如何?”
“他?”文乾想起上次茶会自家表兄带的那位少年。长得一表人才,文质彬彬,谈吐不俗。
“自然是不错的。”文乾说。
“那你觉得他配皓雪如何?”苏永安又问。
“他和皓雪?”文乾惊呆,“那位沈公子不是已经有妻室了吗?”
“那又如何?”苏永安毫不在意,“不过一介商女,二人也只是口头上的婚约,未有纸媒为聘。”
“可这也……我记得沈公子跟她妻子感情是极好的。”文乾依旧有些接受不了,“那雪儿表妹呢,她是怎么想的。”
“皓雪也觉得他是个较好的成婚对象,至于其他的,她不用知道。”
京城那一堆和苏皓雪年龄相仿的青年才俊,他是一个都看不上的,沈青书虽说出身不高,但是他的才学却是连他爹都认可的,人品也不错,这样的人,他的前途不可限量。
比起找一个靠家室吹捧出来的世家子弟,真才实学的沈青书才更能成为他的心头好。
“那这样也不行啊,且不说他若真与雪儿表妹在一起会背上忘恩负义,抛弃糟糠的罪名,就是这么大的事儿,总的问问他的想法吧。”
文乾还是觉得这事儿荒唐,这说来说去,其实还是他表兄剃头挑子一头热。
“正因这事儿会坏了他的名声,所以我这不是在帮他吗?至于其他,世上之人那个不是重权重势多于其他,若真到了那一步,我相信他一定不会拒绝。”
是以,他先替他理清阻碍,剩下的,顺其自然就好。
“可我还是觉得这事儿不妥。”文乾理解不了苏永安的脑回路,但也知道,自己这表兄看着温文尔雅实则固执的很,他认定的事儿,不撞南墙不回头,根本就没有转圜的余地。
罢了罢了,由着他去吧。
文乾也实在不想多费口舌了,换了个话题,两人又聊到了一块儿。@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末了,苏永安回去后,还让人去查了近日赵天齐的行踪。
据说赵天齐前两日去了燮州,好像是护国公回来了。
苏永安立马就猜到了赵天齐是冲着什么去得了,只是可惜了,他所求之事,怕是护国公也帮不了他。
如今皇上对武将多有防备,护国公手握重兵,若是再插手吏治,怕是会枪打出头鸟。
护国公不是傻子,这种事儿,想来他是不会做的。
但赵天齐如何,苏永安是一点儿都不关心的,他只是想借他们的手达成自己的目的,仅此而已。
而事情正如苏永安所想,赵天齐现在也是焦头烂额。
他来燮州已经好几天了,护国公他见了好几次了,但对方却一点儿都没透露想要提携他的想法。
原本他还能安慰自己护国公刚到家,还没腾开手,可现在,来国公府拜访他的人不在少数,护国公却丝毫没有提及他,像是把他这个人给忘了。
他如今就剩护国公这一个靠山了,若他也靠不住,那他拿什么跟沈青书斗,拿什么在京都站稳脚跟。
“公子,您要实在无聊,咱不如出去转转,散散心吧!”小双被他晃得眼晕,忍不住提议道。
“这都什么时候了,我哪有心思出去散心。我告诉你,成败在此一举,要是这事儿成不了,以后你就得跟着我喝西北风。”
“公子我不怕,只要能跟着公子,服侍公子左右,我就是喝西北风也愿意。”
小双急忙表忠心,却换来了赵天齐的一脚,“死奴才这个时候触我霉头。”
小双被踹中了屁股,捂着屁股嗷嗷乱叫,又被忽然响起的敲门声吓了一跳。
“谁啊。”小双受了惊吓,说话的语气也不好了。
应声的是客栈的小二,“赵公子,楼下有人找你,说是国公府的人。”
赵天齐一听是国公府的人一下子来劲了,一把将还堵在门口叫唤的小双推开打开门,故作镇定,“来人可说了是什么事儿吗?”
“说了,说是国公爷请你过去一趟。”店小二说。
“知道了,你先下去告诉那人一声,让他稍等片刻,等我换身衣裳就随他前往。”
说完,赵天齐也不等店小二应承,“嘭”的一声关上门。
“小双,更衣。”
“好嘞,”见自家公子满血复活了,小双也开心不已,一边拿衣服一边问,“公子,国公爷这次找你,是不是为了你的事儿?”
“谁知道呢,那人也没说是为了什么。”赵天齐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其实心里想的跟小双一样。
“国公爷能突然叫你,肯定是这样。”
主仆俩欢喜的换好衣服下楼,就看见马管家在楼下等着。马管家是国公爷程锦的奶公,是老仆了,在国公府的地位可见一斑。
“马管家,让您久等了。”赵天齐走上前去,虚虚地朝他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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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管家赶紧扶他,“赵公子,您这不是折煞老奴了。是国公爷有事儿找你,特地让我来请您。”
“国公爷客气了,这种小事,找个家丁传个话就行了,哪里还能劳烦您亲自跑一趟。”赵天齐说。
“哎,赵公子您这是哪里话,您是我们小世子的恩人,便是我们国公府的恩人。马车已经在外头候着了,您请。”
“有劳马管家了,”赵天齐由着马管家引着走,忍不住打听,“只是不知国公爷找我,是为了何事儿?”
“这,老奴也不太清楚,赵公子还是到了直接问国公爷吧。”
赵天齐落脚的客栈离国公府有两条街,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赵天齐一个人坐在那豪华的大马车里,心思是百转千回,他都几乎可以预见程锦会更他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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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天齐心情大好,只觉得这前往国公府的路是一眨眼就到了。
下车后,便有侍女一直引着他到了书房。
“赵公子,国公爷就在里面,你自进去寻他就是。”书房是国公府的重地,一般人是进不得的,赵天齐知道这个规矩,故而点了点头,留下小双后,兀自敲门进去。
程锦乃是武将,他的书房里,除了一般的书籍之外,墙上还挂着不少堪舆图,整间房子的最中间还有一个偌大的演练用的沙盘,那是赵天齐只在书上见过却从未亲眼看过的东西。
程锦从兵书见抬起头,就看今赵天齐好奇的盯着沙盘看。
“喜欢?”
“没有没有,”赵天齐也知道自己有些失礼了,忙拱手行礼,“见过国公爷。”
“不必多礼,坐。”程锦放下书籍站起身,将一旁的地龙往赵天齐的方向挪了挪,见他还站着,又说,“别站着了,坐吧,我今日请你过来也是说说话。”
待赵天齐坐定,程锦给他斟了茶,“你救了犬子,说起来,我还不曾好好谢过你。”
“举手之劳罢了,何谈谢字。”赵天齐说。
“唉,话虽这么说,但该谢还是要谢的。听闻现在是你在掌管颜若雪?”程锦问。
“是。”赵天齐如实点头。
程锦说:“感觉如何?”
赵天齐说:“颜若雪在胡伯父的带领下,已经渐进成熟,我说是掌管,其实也就是挂名而已,只是商场诡谲多变,有些东西,我到现在也尚未摸清门道。”
程锦说:“你是个读书人,到底不是经商的材料,有些事情摸不清门道也是正常的。听闻你还有功名在身?”
“只是个小小的秀才,还算不得功名。”赵天齐说。
“若不是为了护送我儿回京,想必你也不会错过了乡试,这是我们国公府欠你的。正好,我身边事丞这一闲职尚有空缺,你若是愿意……”
赵天齐心中一喜,“国公爷的意思是……”
“军中不可一日无将,我不日便要启程回去了,我想你若是愿意,便随我一同前往。你才思敏捷,想来在军中也能有一番作为。”
话说到这个份上,赵天齐也明白程锦是什么意思了。他是想让他放弃现在的一切,跟着他从军。
至于那个事丞,说是官位,好听点叫参谋,不好听点,就只是个门客罢了。
赵天齐想过程锦一个武将,又戍边多年,可能替自己谋不到什么好差事,可如今看来,对方根本就没打算替他铺路,说是感谢,其实全都是嘴上说说罢了。
一个门客而已,说的这般冠冕堂皇,难不成还想着让他千恩万谢吗?
赵天齐失望至极,也愤恨至极,但却并未表现在脸上。
程锦是个粗人,也看不出他的微表情,只当他是在思考,还解释说:“这事儿也不是很急,你可以慢慢思考,等想好了再给我答复。”
想好,这还有什么好想的。
他是疯了才会放着好日子不过,跑到那偏远之地去受苦,当什么狗屁事丞。
赵天齐心中冷嗤,深吸了一口气,拱手推辞,“国公爷好意,天齐心领了,只是天齐一心朝堂,征战沙场这种事实在做不来。”
“但是你”程锦有心劝说,但在看见赵天齐那显露在眉目间明显的抗拒后,便也停了这个想法,“如此,便只能继续委屈你在颜若雪落脚了,你既已错过了乡试,怕是要再等三年了。”
“学生才疏学浅,这三年刚好可以静下心来好好用功。”赵天齐说。
“如此,那便预祝你马到成功了。我不日便要走了,若生活有什么难处,你尽可找你胡叔,他会帮你摆平。”程锦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
“多谢国公爷挂念。”
想到的东西没有得到,赵天齐一肚子火气,便是连留下吃饭都不肯,只说自己还有要事,要先赶回京城去。
程锦留他不得,只得让他走,顺道嘱咐胡哲,凡事对他多加照顾。
胡哲自是明白妹夫的意思,想来两人是没有谈妥,连连应声。
送走了胡哲,程夫人这才开口,“谈的如何,他答应了吗?”
“这不是很明显吗?”程锦苦笑一声。这天下,想投进他程锦麾下之人何其多,赵天齐倒是第一个他献上官职还不要的。
程锦转身进门,程夫人跟在他身后,开解道:“其实这也在所难免,他一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读书人,你现在让他跟着你去遍地过苦日子,是个人都不愿意。”
“他不是不愿意过苦日子,他是看不上那小小的事丞。”程锦一语道破赵天齐的心思。
如今天下太平,朝中武将大多闲赋,又处事鲁莽,文臣颇有微词,多事之秋,他手握重兵已经是引人注目,若是再以权谋私给赵天齐寻个一官半职,那不就是往有些人的枪口上撞么。估计这事儿还没办成,弹劾他的折子就已经到了陛下更前。更何况,赵天齐的身份只是个秀才,他要是个举人,作为替补官员,自己倒好帮他谋个美差,可偏偏他只是个秀才,自己就是想帮他,也师出无名。
军中虽苦,但也是个展露手脚的好机会,赵天齐此人有些心计,若是用好了,到时候他向陛下奏请给他个一官半职也不是难事,然而他却看不上。
如此,他还能有什么办法呢,人家不愿意,他总不能押着人家去吧!
“人各有志,他既然一心想立于朝堂,咱们也只能帮多少算多少,至少跟着我哥,他的吃穿用度是不用愁的,剩下的,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夫妻俩一块儿到了内院,见乳母正领着程世安在玩耍。
比起刚来那一阵儿,如今这孩子总算是看着胖了些,看见人也不躲了,也不闹了,只是依旧不开口说话,只是自个儿玩儿。
宫中的太医说,这孩子是属于心病,心病还的心药医,说不定某天他自个儿就好了。
可是这心药,究竟在哪儿呢?
“世安,过来,娘抱。”顾夫人蹲下身去,朝儿子张开了双臂。
那边听到他声音的程世安只是朝她看了一眼,就又低下头去玩儿自己的了。
“小世子,你娘叫你呢,快,到她怀里去。”乳母也跟着说话,但程世安却连头都没在抬一下。
看到儿子依旧这般,程夫人不禁悲从中来。她这一生没做过什么大奸大恶的事儿,怎得她的儿子要受这样的苦楚。
“别伤心了,至少他还在跟前不是吗。太医也说了,世安这是心病,得他自个儿治愈。等西北那边平定了,我就跟圣上请辞,到时候咱们一家子找个安静的地方过生活,说不定会对世安有用。”
顾夫人也知道自家丈夫这话是宽慰自己呢。请辞,说的容易,他如何能放得下边地那受苦的黎民百姓。
“好,到时候,你可得好好陪陪世安。”顾夫人摸了摸脸上的泪水,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儿,“你不日就要走了,我还记得之前世安丢了,我曾向佛祖发愿,只要世安能赵慧丽,我愿一生吃斋念佛,如今世安找到了,也该是我还愿的时候了。”
“那咱们寻个好日子,到时候,我跟世安陪你一块儿去。”
chapter169 会面
赵天齐此行燮州没达成目的, 回来后着实消沉了一阵子。
颜若雪的生意再次回冷,甚至因为他前段时间使用劣质脂粉,口碑跟着下跌了不少。
胡哲因为之前给赵天齐画大饼却没有兑现心怀愧疚, 在得知他不在这段时间赵天齐做的事后,也没好意思去责怪人家, 只吩咐下面的人以后要诚信做事,不可再弄虚作假。
至于被桃花面抢去的生意, 他并不是特别在乎。
开春后, 出海的商船便会回来, 到时候会带过来不少番邦新品, 到那时,颜若雪的生意自然会好起来。
赵天齐原本还等着胡哲为颜若雪的事来质问自己呢, 结果等了很久, 对方也没来。
也是,自己好歹是他家的大恩人, 如今程家不兑现诺言,该是他程家有愧于他,自己先前造成的损失, 对于胡哲来说不过九牛一毛, 根本不值一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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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通了这一点,赵天齐瞬间又觉得自己先前的所作所为太过于傻。人家不过随口一句话,自己就巴巴地上赶着给人家当牛做马,到头来, 他什么都没捞着。
如今眼瞧着颜若雪因为乔月的影响生意越来越差, 自己若是再继续下去, 到时候颜若雪倒闭,这责任岂不是要担到他头上。
他不想担这个责任, 也不想承受这份压力,是以,当胡哲再次找上他时,他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这次燮州之行,我也想通了许多。虽说我有程家和胡叔你的庇佑,但这到底不是长久之计,而且我是个读书人,常年浸润商场也确实不好,所以这段时间我想好好清静一下,换个心情,将丢失的书本都找回来。”
赵天齐这话说的委婉,但胡哲却明白他的言外之意。
桃花面的生意他再不打算接手了,他想把心思用在学习上。
也是,妹夫这次的事儿,做得确实不太地道。
胡哲没有拒绝,出于对赵天齐的愧疚,也为了让他好好读书,特地租了一处清静的宅子来供他学习。
原本他是想送赵天齐进书院的,但他不肯。
如今赵天齐的生活又跟之前在清水县接受柳舟年资助时的生活一般无二,甚至更富足一些。
胡哲不但安排好了他所有的吃穿用度,甚至还安排了婢女负责他日常的衣食起居。
至于他安排的书院,赵天齐是完全看不上的。胡哲是个商人,一般官办的书院他是没法将人塞进去的,至于那些私人的,虽说小有名气,但对赵天齐来说,也不过是虚有其表,骗人的罢了。
在新宅子里那,赵天齐除了日常的吃喝拉撒,便是见天儿的躺着怨人。
怨命运不公,怨时运不济,怨程锦轻视无为,怨乔月和沈青书逼人太盛。
直到五味居的店小二通过胡府找到他,说是有一位元小姐在找他,他这才想起,自己此前还找过这样一号人。
“告诉她,明日中午,五味居不见不散。”
店小二应声回去,托人带信给元丝丝。
同一时间,这句话也传到了苏永安那边。
“呵,我还以为他就此一蹶不振,堕落了呢。”苏永宁轻嗤一声,也吩咐下去,“你去告诉沈公子,明日中午,我请他在五味居吃饭。”
明日正好国子监沐休,也该出来放松放松了。
下人带话到桃花面,沈青书虽然不明白好端端的苏永安为什么要请自己吃饭,但还是答应了。
自上次沈母跟元氏闹掰之后,乔月耳根子都清静了许多。
元丝丝被沈母那一顿说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倒是元氏来过两次,但沈母并未去见她。
她知道元氏见她无非是说些自己也是被老秦氏所迫不得已而为之的话,但自己不想见她,可不是因为她骗她去见老秦氏,而是她默认了甚至参与了老秦氏的计划,企图让元丝丝来代替乔月。
她明知自己十分喜爱乔月这个儿媳妇甚至把她当闺女疼,她还能生出这种心思,其心当诛。
元氏见自己和顾璇的关系真的没了转圜的余地,也不在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开始专心为自家侄女挑选京城合适的青年才俊。
只是京城的这些媒婆也是看人下菜碟的,见她们沈家现在光景不好了,推荐的全都是些歪瓜裂枣,着实可气。
又送走了一位媒婆,元氏气冲冲的想去找元丝丝,问问她自个儿是否有心仪的公子哥。然后她就看见,元丝丝带着侍女,偷偷摸摸的从后门出门。
元氏心中好奇,就偷偷跟了上去,然后她就看见,元丝丝到了五味居后,在店小二的带领下上了楼上的雅间,而且她隐约还听见那小二说,什么公子等候她多时了。
难不成元丝丝在外面认识了什么人,今日是偷偷出来幽会的?
而且看那店小二对那人的恭敬程度,不难猜出对方应该家世不错。
若真是她想的那样,那倒也还不错。
“夫人,咱们不上去吗?”翠翠站在一旁,见元氏久久没有动静,忍不住提醒。
虽说现在青天白日的,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终归是不好的。
但元氏却完全不是这样想的,转身就往外走,“上去干什么,走,回府。”
若现在楼上是她的亲闺女,那她指定上去将人给逮回家好好教训一番,但元氏只是个外甥女,而且她若是真有本事傍上世家公子哥,那也算是她命里的造化,她高兴还来不及呢,怎得还会去阻止。
元丝丝并未发现自己从沈府出来是身后就带了根尾巴,跟着店小二上楼后,她终于见到了那个等了很久的人。
赵天齐一身玄衣,脸上的银色麒麟面具遮住了他大部分的脸,只剩下一张菲薄的嘴唇,整个人给人一种神秘莫测的感觉。
元丝丝并未见过他的全貌,认人也只靠那面具和半张脸,确定就是那人后,她这才进门。
“坐。”赵天齐微微仰头,指了指对面的位置。
元丝丝也不客气,坐下后就直接开门见山的问,“你之前说的事情,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自然是越快越好,最好是赶在春闱之前下手。”赵天齐说。
春闱之前,那也就是说,留给她们的时间不过十日。
元丝丝不明白对方之前还默默无声,为何忽然间又这么心急。但别人的事儿,他也不好打听,而且这种事情自然是越快越好,以免夜长梦多。
“也好,不过我和乔月闹翻了,她的行踪这一块儿,我可能帮不上什么忙。”元丝丝说。
“无妨,这方面我来搞定,你要做的,就是找好人即可。”赵天齐说。
“我去找,我去那里找人?”这么重要的任务,他竟然交到了自己手上,元丝丝整个人都懵了。
她来这京城时间又不长,对一切都不熟悉,她去哪里找人?
“这是你的事情,”赵天齐将一个鼓鼓囊囊的钱袋子放到桌上,“费用方面我来出,剩下的,你自己搞定。”
赵天齐一向谨慎,这种抛头露面容易暴露的活,他自然是能避则避。
而且她调查过了,这位元小姐是沈家的表小姐,沈家在这京城也是十多年了,对这京城自然是比他要了解的多。
最主要的是,就算事情败露了,他也能做到毫无证据的全身而退。
元丝丝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赵天齐算计好了做背锅大侠,虽心中不愿,可面对对方强硬的气势,最终也只能答应。
毕竟,她希望对乔月那一家人的报复越早越好。@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两人合计好了后相继回家,赵天齐在路过隔壁的雅间时,听到里头的声音后,眼中瞬间闪过一丝阴鸷。
笑吧沈青书,希望接下来,你还能笑得出来。
想起方才上楼时看见的一幕,赵天齐就恨得咬牙切齿。
凭什么他机关算尽,到头来两手空空,而沈青书,什么都不用做,就能和丞相的儿子,那些世家子弟们勾肩搭背,笑对今朝。
他羡慕他,嫉妒他,更恨他。
他的存在,无一不在提醒他,他曾经将一手好牌打得稀巴烂。
他后悔,但更多的是不甘心。
所以他要把沈青书拉下云端,他要让他变得和自己一样惨。
乔月不是笃定他和自己不一样吗,那就来看看吧,面对前途和流言蜚语,他到底会不会坚定的选择她。
冷笑一声,赵天齐转身下楼,随即,从他方才所在的雅间里,走出来一个侍卫打扮的人。那人在出来后,见四周没人,很快又敲响了隔壁雅间的房门。
“公子,小的有事禀报。”
苏永安一听是熟悉的声音,便知道那边有消息了,站起身,向在座的同学微微一欠身,“我还有点事要处理,先失陪一会儿,你们尽兴。”
“没事儿,你忙你的。”沈青书说。
原以为他是单独宴请自己,他到了才发现,还有好几位与他关系好的同窗都在。
苏永安说近来大家都辛苦了,故而找个由头出来一块儿放松一下。
苏永安出去关上门,又走了一段到一个无人的角落,侍卫这才低声开口,将自己听到的都说了出来。”赵天齐让元丝丝找人?“苏永安拧眉。
“是,想来是为了到时候洗脱自己的嫌疑。”侍卫说。
“就沈家那一群草包,她们能找到的,无非就是一些地痞流氓。”方才沈青书无意中说到,过两日龙抬头,要去庙里烧香祈福,倒是个好机会。
“你想办法将这事儿透露给赵天齐,元丝丝那边继续盯着,适当的时候,可以施以援手。”@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是。”侍卫应声离开,苏永安站在栏杆处,耳边传来了沈青书爽朗的笑声。
沈兄,你可不要怪我,我这都是为了你的锦绣前程。
chapter170 遇见(1)
沈青书并不晓得明面上和自己称兄道弟的苏永安, 背地里打着为他好的名义正在算计他心爱之人。
一行人喝的尽兴,回去的时候,沈青书都感觉有些飘了。
苏永安他们都是喝惯了酒的, 酒量比沈青书好了许多,几人还算是清明。
黑灯瞎火的, 苏永安也不放心沈青书一个醉鬼回去,索性几人一块儿送他到家, 然后再打道回府。
马车到了桃花面后门, 车夫下车去敲门, 出来的便是乔月。
“沈娘子, 沈公子喝多了酒,我家公子不放心, 特送他回来。”
苏永安和文乾扶着沈青书下车, 其他人也一并下来。
乔月接过喝的烂醉如泥的沈青书,忙叫了沈青瑞出来扶人。
乔月请他们到屋里坐, 一行人都打推辞。
“不必了弟妹,天色已晚,家中人恐也担忧, 就不多叨扰了。”文乾说。
众人连连应声, 乔月也不好再说什么,再次道谢,“多谢诸位了,青瑞, 扶着你哥。”
沈青瑞跟苏永安他们点头致意, 随即扶着沈青书进门。
大门关上, 还能听到里面乔月说话的声音,“你将他扶到屋里去, 我却给他煮碗醒酒汤,喝了这么多酒,恐明早起来头疼。”
柔声细语的,似乎并不恼沈青书喝的烂醉还这么晚回来。
听的外面的人啧啧称奇。
“这沈兄真是好运气,娶了个娘子漂亮不说还特会赚钱,而且脾气还好,不像我家那口子,跟个炮仗似的,一点就炸。”
他今日这么晚回去,虽然没喝醉,但这满身酒气,少不了又要被她叨叨。
“可不是,我可听说这沈兄家里能有如此的光景,全都是她娘子的功劳。”有人搭腔。
“是吗,还有这事儿,你听谁说的,我咋不知道?”
“当然是沈兄自个儿说的了。”一个大男人,肯将这种事情示于人前,可见是个重情重义的。
“哦,”那人点头,“难怪前段日子媒婆上门说亲,那么多世家女子,沈兄愣是全都给拒绝了,我还合计呢,他俩明明也没成婚,只是有个名头,原来是因为这个。”
“你可得了吧,别把沈兄说的这么不堪,好像人家拒绝媒婆是因为他娘子抓着他命脉似的。你没看出来沈兄对他娘子情根深种啊。”就像刚才,他一下车看见人,就上赶着要去抱人家,那不值钱的样子还哪里是平日里那个清冷矜贵的沈大才子。
几个大男人喝多了,在哪儿叭叭的嚼舌根,苏永安和文乾站在一旁,将他们的话都听了进去。
“哥……”文乾看向苏永安。他想问他那个计划还要继续进行下去吗?
他知道,今日表哥忽然宴请他们,是因为姓赵的那边按耐不住要开始动手了。他将他们也约在五味居,甚至还在姓赵的他们雅间的旁边,目的就是要让他看见,好刺激他尽快下手。
从方才席间侍卫突来禀报,想来是那边已经要动手了。
原本他对这件事情是保持中立甚至说有些偏向他表哥这边,可现在,听他们这么说,又看见那位温婉贤淑的沈娘子,他忽然又有些于心不忍。
说到底,这个计划,最终受伤出局的,其实只有沈娘子一个人。
可她又做错了什么呢?
苏永安明白文乾的意思,可事已至此,开弓没有回头箭。更何况,谁叫沈青书是他看中的妹婿呢。
从小到大,只要是他看中的东西,他是一定要想方设法得到了,牺牲一个无关紧要的女子而已,根本就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苏永安并未搭理文乾,只是淡声说了句,“上车吧,夜里寒凉,仔细受了风寒。”
屋里,正往火塘里添柴的乔月结结实实的打了个喷嚏,沈母拿来件披风给她系上,“这夜里冷,你出来也不知道多加件衣服。”
“没事儿娘,这火塘跟前一点儿都不冷,方才就是被热气呛着了。”乔月说。
“听方才那动静,是青书回来了?”她原本都已经歇下了,但三人进门那动静把她吵醒了。
看灶上乔月准备的都是煮醒酒汤的材料,沈母问:“青书喝多了?”
“是有点儿,苏公子他们送他回来的,可能是在马车上摇晕了,人看着有些迷糊。”
沈青书酒品一向很好,喝多了也不会大吵大闹,最多就是有些粘人,倒也没什么。
沈母点点头,“那孩子酒品随了他爹,醉了就睡,倒是省事儿。”
“这马上就要会试了,他这阵子也是压力大,”乔月思索了下,“娘,我想赶在青书考试前,去趟庙里。”
这事儿,她今早跟沈青书提过一嘴,还没跟沈母说呢。
“好端端咋要去庙里?”沈母有些不解。
“溪宁说京城外不远有处寺庙很是灵验,我想着在青书考试前去拜拜。”
虽说她一向不信这些,但如今这情况,她也是为了求个心安嘛,“近来家里确实事情有些多,我想着去拜拜,求个心安。我都跟青书说过了,他说到时候陪我一块儿去。”
沈母一想,也确实是这么个事儿,自从他们这一家子入京以来,沈家的人就老找他们的晦气,连带着桃花面都遭灾,乱七八糟的事情层出不群,“也好,确实得好好拜拜了。”
澧县的普济寺,是京城人尽皆知的灵验,,故而进香的人也不少。
柳溪宁那日有事儿去不了,有沈青书陪着,沈母也能放心些。
如今春闱将近,沈青书慌不慌乔月不知道,反正她心里是慌得不行。一方面是担心沈青书,另一方面是她最近总是心绪不宁,总觉得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乔月也觉得自己可能是近来桃花面事情多有点焦虑,去趟庙里,或许能让她稍微心安一些。
听说二月二上香,上头香是最灵验的,乔月一早做好了准备,打算提前一天到普济寺去。
沈青书也提前跟夫子告了假,本来打算的好好的,谁成想出发前一日,沈青书忽然磕了脚。
“怎得这样严重?”乔月瞅着那整个肿的像馒头似的右脚,吓了一跳。
“谁知道呢,就只是磕了一下。”原本他还没当回事儿,直到后来感觉右脚鞋子夹脚,脱下来一看,居然这么骇人。
“没事儿,大夫说了,就是磕着了,多抹点药,养一养就好了。”
乔月仔细看了看沈青书的脚,确实看着没啥大碍,也没有破皮,只是这肿的,未免也有点太夸张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会不会是骨折了,”乔月还是有点儿不放心,“要不要找个大夫再看看?”
“没骨折,可能就是劲儿用寸了,所以看着有些吓人。”沈青书安慰她,这事儿也怪他,只顾着和苏永安他们说话,没看脚下。
沈青书脚肿成这样,普济寺肯定是去不成了,沈青瑞自告奋勇,说他可以跟着去。
到现在了二两都没个消息,他也想去寺庙拜一拜。
朗朗乾坤,又是佛门之地,沈母也不怕她们叔嫂俩去出问题,就答应了。
乔月他们是中午出发的,前脚他们刚走,后脚就有人鬼鬼祟祟的离开去了五味居。
因为提前打听清楚了乔月会去那座庙,元丝丝找的人,如今已经埋伏在了庙外,准备晚上趁天黑动手了。
前来汇报的人拿了钱喜滋滋的出去,上好的雅间里,气氛再一次剑拔弩张。
“看来我们的计划快要成功了,你说是吧公子。”元丝丝坐在窗边,气定神闲的喝着茶。
那日她见完人回到家,便被元氏堵在了门口,再三追问她今日偷摸出去是干什么去了。
她看隐瞒不过,便将事情都给元氏说了。
她本以为元氏会看在曾经和沈母交好的份上会斥责她,结果元氏在听完他们的计划后,竟十分赞同。
可见她平日里对沈母展现出来的良善,也并非出自真心。
可惜元氏到底是一个内宅妇人,所有的心机与手段最多就是拈酸吃醋争争宠,真让她帮点儿忙,却又什么都做不了。
最后,还是她自己找的门路,寻了一群绑匪。
许是天要助她,这些人居然十分好说话,对于她提出的要求,竟然没有任何异议,银钱上也没有过多纠葛。甚至对方还诧异,为何她一个女子,要铤而走险做这种事儿。
也是经他这一提醒,她才意识到,自己现在是一个完全曝光的状态,而那个男人,她一不知道他的底细身份,二不知道他的名字,若真要出事儿,自己怕是连人都找不见。
想清楚这一点,她就强烈要求对方以真面目是人,否则她就不在合作,所以才有了现在这一幕。
赵天齐听了元丝丝的话,并未应声,目光落在桌上的银质面具上,有些晦暗不明。
元丝丝见他不理自己也不恼,自顾自的说:“不知赵公子跟乔月是有什么样的恩怨,竟能想到用这一招。毁了一个女人的名声,可就等于毁了她的一生啊。”
“不该过问的事你还是少打听为妙,知道的多了,容易死的早。”赵天齐冷嗤一声,“既然人已经动身了,若无其他事在下就先告辞了,期待元小姐的好消息。”
瞥了一眼元丝丝青黑的脸,赵天齐拂袖离开。
蠢货就是蠢货,即使开窍了,也还是蠢货。
都这个时候了,她总算反应过来问他的身份了,甚至还提前进行了调查,知道了他是谁。只是可惜啊,为怕事情暴露,元丝丝是一个人来的,就她一个人,即使知道了他的身份,但人微言轻,又能怎么样呢。
他身后,好歹还背靠着国公府呢。
蠢,实在是蠢。
一点儿小插曲,赵天齐无伤大雅,回到家后,便让双儿锁上门,两耳不闻窗外事儿,一心只读圣贤书。
此时的普济寺外,一群蒙面大汉躲藏在寺外的树林里,拿着一副女子的画像正在研究。
“老大,这小娘们长得真好看?”一名独眼看着画像垂涎三尺。
“老大,咱真的不”
“想什么呢?”独眼话为说完,兜头就是一个爆栗,“我告诉你,这最好打消那样的念头,这小娘子不是你能碰的人。”
“这有啥不能碰的,不就是个娘们儿吗。”独眼无所谓的说:“再说了,人说的就是让我们毁了这小娘们的清白吗?”
“那你到底是听公子的还是听那女人的?我告诉你,你要是想找死你自己去,别带上我们兄弟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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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都说好了,只要干成这单,公子就帮着他们隐姓埋名,娶妻生子,过寻常百姓过的日子。
“谁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万一”独眼想反驳,但回头就看见一群人怒目圆睁的看着他,到嘴边的话也就只好咽下去了。
真是的,想当年,他什么样的女人没有过,如今一朝大厦倾倒,竟开始畏惧这些了。
“罢了罢了,老子去那边撒泡尿。”
*
乔月她们到普济寺已然是下午,跟主持说明了来意,便有僧人领着他们去往香客居住的禅房。
因着是寺庙,男女香客居住的地方也是分开的,女香客住的地方在西苑,这边临近悬崖,但依山傍水的,风景倒是不错。男香客在东苑,离西苑有一段距离,旁边就是寺里僧人的居所。
女香客那边有几位女居士,负责女香客的食宿和起居,引路和尚只把乔月引到门口,便有居士跟他对接,沈青瑞则是跟着他一直到了东苑。
普济寺香火虽然旺盛,但留宿的客人却并不多。
西苑东边有个月亮门,将禅房分成两部分,前面是香客住的地方,后面是寺里僧人的住所。
见沈青瑞选好了房间,那僧人便先行离开了。“
沈青瑞将包袱放下,脱了披风挂起来,准备洗洗脸上的尘土,这才想起自己还不知道洗漱问题该如何解决呢,忙追了上去。
“师傅请留步。”此时院子里空旷安静,沈青瑞着急也生怕人听不见,故而声音便大了几分,却不想竟如此突兀。
僧人被吓了一跳,停住脚转过身来,“施主还有何事?”
“我就是想问问,这边洗漱该如何解决?”沈青瑞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那边有个小屋,里面有热水,施主尽可取用,吃饭的话,除了女香客,男香客都是在饭堂和我们一块儿用饭,马上就到饭点了,施主若是要用饭,尽可过去。”
“好的,多谢师傅。”
沈青瑞方才在屋里脱了外头的披风,山上风大,此时只觉得脖颈发凉,道过谢后,待僧人离开,便急忙就往屋里跑。
在他房门关上后,对面的屋门突然打开,冲出一个五六岁的孩童,跟个无头苍蝇似的到处乱窜。
一双小眼睛四下看了一番,然后就去拍最东边的那扇门。
“世安,”程锦也不知道儿子为啥一下子这么反常了,急赶慢赶的追出来,一把将拍门的儿子拎起来抱在怀里,低声教训“这里是寺庙,不是家里,不可胡闹。”
可程世安显然是没将他的话听进去,仍然是伸着手,像个蚯蚓似的在他怀里扭来扭去,想要挣脱他的怀抱。
程锦无奈,只能将儿子放下来,但一双铁臂将人牢牢的禁锢在怀里,他蹲下身来,试图和儿子讲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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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安,这是寺庙,你随意拍门,会打扰别人。”
“啊啊啊……”程世安根本听不进去,他一心想挣脱父亲的怀抱,甚至还发出了凄厉的尖叫声。
他只知道他方才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就在这个院中,他要将人找出来。
一定要找到。
程锦搞不懂儿子究竟是要干什么,但又怕自己太过强硬会加重儿子的病情,只能伸手将他的嘴给捂上,“老马,快去找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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