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81 大婚(全文完)
日子一晃而过, 转眼就到了四月。
婚礼正式提上了日程,乔月这边也开始置办自己的嫁妆。
她身边虽没有母亲操持,但好在陈娘子她们在接到信后, 快马加鞭,紧赶慢赶的给赶到了。
陈娘子打理的就是绣坊, 对成婚需要的东西自然是门儿清,有她在, 乔月也省心了不少, 绣好了婚服后, 得空了还有能拉着春草和柳溪宁话家常, 逛京城。
春草一顿东扯西扯的,期间少不得就要提到赵母。她说赵母现在也就是吊着一口气了。赵父先前还能好好伺候, 现在也不耐烦了, 饥一顿饱一顿的,只要有口气就行。
偶尔柳芽婶子还会去看看她, 那个要强了一生的女人,现在话也说不出来了,只能看着柳芽婶子默默流泪。
“柳芽婶子说, 她现在撑着一口气, 其实就是想着再看看赵天齐。”
但春草怎么也没想到,赵天齐竟最后落得这样的下场。
曾经她和乔月关系好,连带着跟赵天齐也熟悉,记忆中, 他一直是个温和的大哥哥, 可不知什么时候, 他就变了。
冷漠自私,阴险狠毒, 面目全非。原本好好的一个家,就被他这么给折腾散了。
“等有空了,我去看看他吧!”春草说。
她想去问问,他这么做,究竟是为什么?
他对乔月做的那些事儿,她听了都心惊。
自小一起长大的轻易,难不成还抵不上那虚无缥缈的功名利禄吗?
大喜的日子,春草也不想多提这些,很快就换了个话题,说起了柳芽婶子。
柳芽婶子接了乔月的魔芋生意,打理的很不错,还说等开春了要多留几亩地用来种魔芋。二狗子也被她送去云尚书院了,听说学习还不错,夫子说让他试试今年秋天的童试。
“知道我们要过来,柳芽婶子可羡慕坏了,只可惜她家里离不了她,她还说她想婶子和你了,还问你们啥时候回去呢。”
“估计快了,”乔月说,“等天气再热一些吧,青书他爹的坟不是还在那儿呢吗,得迁过来。”
“是要迁过来,之前就听你娘说过,你公公之前也是个读书人,哎,多好的一个人啊。”陈娘子叹息。对沈青书他爹,她还是有点印象的,那个温文尔雅的男人,时不时来她店里等媳妇儿,遇上有时候店里生意赶,需要他等会儿,他也不生气,自顾自的在门外的路牙子上坐着,翻着一本卷边了的《中庸》。
当时店里的人谁看了不羡慕。
虽说沈母只说他是念过一点书,但他那手不释卷的认真程度,怎么看都比他先前那个秀才相公要强。
“估计青书也是遗传了他爹,你看看,连中三元,谁听了不说声厉害。”
向溪村的村长听说了这件事,连夜开祠堂,又是上香,又是放炮的,说是要敬告先灵。
“得亏沈青书不在,不然他怕不是要给他这个外姓人单开一页族谱了。”
乔月被陈娘子这话给逗笑了,但又确实觉得也是有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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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现下沈青书在京城可是名声大噪,据顾远说,能在科举中连中三元的,百年出一个都算是厉害了。
这不,得知新科状元要成婚了,不少借着祝贺的由头前来攀亲带故与他结交,听柳溪宁说,状元府的门槛都要被人给踏平了。
乔月这几日一直窝在桃花面这边,没咋去过状元府,所以对那边的情况也不甚清楚。不过她很放心沈青书,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他还是知道的。
平时腻腻歪歪的两个人,这马上要结婚了,却忽然异地了。沈青书每天下了值就过来,带一些乔月爱吃的果脯,小糕点,偶尔是不知道从哪儿淘来的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
反正每次都不是空手来的。
这让乔月忽然有一种谈恋爱的感觉,每天做完了手头上的事儿,就巴巴的等着人过来,猜测着今天他会带什么过来。
再又一次犯痴被陈娘子抓到后,她忍不住打趣,“这才一日不见就惦记成这样,这要是三日不见,那你可不得患相思病啊。”
“为什么要三日不见。”
两个声音异口同声,乔月抬眼望去,沈青书正好推开门进来。两人互相对了个眼,然后齐齐的看向陈娘子。
这默契程度,让陈娘子都觉得自己十分多余,甚至还有几分尴尬。
但人家问了,她也不好不答,“你们不知道吗,按照礼制,成婚的前三天,新娘子和新郎官是不能见面的,避免出现不吉利的事情。所以啊,你们小两口有啥话今天就一次说个够,免得到时候惦记的害了相思病。”
说完,陈娘子就开门出去了。
留下沈青书和乔月面面相觑。
“早知道就让你留在状元府了。”沈青书有些不愿意。
除了考试那些天,其余时间,他还没和乔月分开超过三天的呢。
“那怎么行,留在状元府,我怎么出门。总不能从状元府抬出来转一圈再抬回去吧。”乔月笑嘻嘻得拍拍他的脸,亲了一口,“哎呀,安啦安啦,就三天而已嘛,一晃就过去了。”
“你说的倒轻巧。”沈青书哼哼唧唧,索性捧着她的脸亲个够。
*
四月二十三,宜嫁娶,宜开张,宜远行。
中午刚过,成亲的仪仗便从状元府出发,一路吹吹打打,到了桃花面。
沈青书骑着高头大马,正红且修剪得体的婚服,将他整个人衬得越发丰神俊朗。
不少过路的小娘子只是稍稍看他一眼,便倏地红了脸。
当然了,这些人里也少不得有之前对沈青书芳心暗许的,趁机去桃花面闹过的,现在看人家生米即将煮成熟饭,独自黯然伤神。
萧子规骑着马跟在沈青书后面,看着周围一众女子对沈青书赞不绝口,不禁失笑。
“这的亏沈兄今日是成婚了,不然”萧子规转头看向同样和他一块儿陪着接亲的苏永安,却发现对方眉头紧皱,双眼无神,显然是心不在焉。
骑马是最忌讳失神的,很容易出事儿,更合况今日还这么多观礼的人。萧子规伸手拽了苏永安一下,“想什么呢你失魂落魄的?”
苏永安也是才发现自己走神了,忙拽进了缰绳,随即摇摇头,“没什么,就是家里的一些琐事。”
萧子规跟苏永安并不算太熟,所以也不好多问,只能点点头。苏永安朝他微点头算作致谢,随即看向了稍前一点的沈青书。
平日里喜怒不形于色的人,今日里确是格外的开朗,面对众人祝福,他恨不得一一致谢,那嘴角都快要咧到耳朵根了。
其实他方才走神是因为想起了出门前和苏皓雪的争吵。
今日乔月出嫁,苏皓雪作为乔月的朋友,合该先去女方那边帮忙的,但她只是差人送了东西过去给乔月添妆,自己并未过去。
他只说让她正常和乔月相处,没必要到这般田地,可她却说,她没脸见乔月。
苏永安还记得早上苏皓雪问他的那句话,“哥,你做出那样的事儿,面对沈青书,你真的不会觉得羞愧吗?”
是的,她那个妹妹冰雪聪明,他做的那些事儿,终究没能瞒的过她。
其实事情,还要从沈青书高中状元那日说起。
当时沈青书高中状元,京城里传的是沸沸扬扬,苏皓雪得到准确消息,还特意来桃花面跟乔月贺过喜。
她在桃花面呆的有些晚了,回府的时候,就刚好碰上了从琼林宴上回来,喝得醉醺醺的他爹。
苏伦喝醉了酒,便也忘记了苏永安的嘱托,拉着苏皓雪,只说是她这个当爹的无能。说他已经替她问过沈青书了,对方并不愿娶她为妻,还安慰让她不要伤心,这世间有的是好男儿。
苏皓雪听得云里雾里,可奈何苏伦喝大了,说的都是一些车轱辘话,只根据这些,根本就没法推断前因后果。
为了弄清楚这件事,苏皓雪一直伺候在床前,直到苏伦醒了。
知道自己酒后失言说了不该说的话了,苏伦原想以酒后胡言蒙混过关,但苏皓雪又岂是那么好骗的,眼看实在瞒不住了,他也只能实话实说。
得知自己亲爹竟向沈青书提两人的婚事,苏皓雪整个人都震惊住了。旁人不了解沈青书,他爹却是门儿清的,他明明知道沈青书已经有妻子了。
“我这不也是不希望我的女儿单相思嘛。况且那沈青书也确实有才华,将来定能有一番作为,你若是嫁与他,为父百年之后在地底下也能放心。”
“什么单相思,我什么时候说过喜欢沈青书了?”苏皓雪越发糊涂了,她完全想不起来自己是不是在她父亲跟前提过沈青书,以至于让他误以为自己喜欢他。
但苏伦只以为女儿是被戳破心事嘴硬,继续道:“我知道你面皮薄,这事儿若非你哥告诉我,我也不会知道。虽说明知沈青书已成家还以利诱之有些为人所不耻,但为了我女儿的幸福也就无所谓了。但如今陛下已为他赐婚,你也只能断了对他的念想了。”
“我哥,这事儿是我哥说的?”绕了一大圈,苏皓雪总算是抓住了重点,“所以,让你榜下捉婿,也是我哥的注意?”
苏皓雪怒目圆睁,一脸的愤怒,苏伦虽想说不是,但又不敢,只能点点头,出卖儿子,“他也是为你好……”
只是他话还没说完,苏皓雪便一阵风似的跑出去了。
面对苏皓雪的质问,苏永安原本有理有据,振振有词。他只是跟他爹提提议了一下让他去探探沈青书的口风,若是沈青书也愿意,那便是两全其美的事情。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沈青书不愿意,一口回绝了他爹,而他的妹妹对沈青书只是仰慕他的才华,根本就没有一点男女之情。
一切,都是他的一厢情愿而且还弄巧成拙。
苏永安原以为这个结果已经够坏了,却不想,苏皓雪竟从他方才歇斯底里的一番话中,推测出了另一件事。
她问他:乔月澧县遭绑架,这里面是不是有她的手笔。
这句话问的太过突然,他下意识地心虚了一下,却被苏皓雪看出了端倪。
其实早在之前,苏皓雪就发现自己哥哥在乔月出事后一直鬼鬼祟祟的。他离京那次说是表哥家有事,但她问过姑姑,那边根本就没见他们人。
原以为他是偷偷再帮沈青书查案,可现在看来,他应当是在毁尸灭迹。
毕竟他有足够的理由,乔月若是出事了,自己可不就是能上位了吗?
苏皓雪不相信自己哥哥能做出这种事情,可事实摆在眼前,容不得她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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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知道怎么面对乔月,所以这段时日,她都没去找过乔月,得知她要成婚了,她也只是以宰相府的名义给乔月添了妆,自己并未亲自前去。
她举动反常,柳溪宁也曾来问过缘由,她没说,只说自己身体不舒服,大夫说需要静养,不宜出门。
但这件事做错的人是他,所以今早,他逼她去乔月那边帮忙,想以此破冰,她却说她没脸见乔月,还反问他,面对沈青书会不会愧疚?
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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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现在看着沈青书这么开心,他就忍不住会想,如果绑架那件事成功了会怎么样?
即使那些人听他的吩咐不会动乔月,但两人之间终究会有裂缝。若那是他在知道自己妹妹对沈青书根本无意,又当如何。
每每想起这些,他就无比的庆幸,庆幸一切尚未发生,庆幸沈青书没有怀疑过他。
至于愧疚与羞愧,时间长了,便也就淡忘了,人生不就是如此吗?
思及此,苏永安深吸一口气,随即脸上挂上一抹淡笑,学着沈青书的模样,感谢四邻。
很快,花轿便到了桃花面。
乔月一大早就被人从床上叫起来开面上妆,折腾到现在,整个人都快要累瘫了。
现在总算是可以歇歇了。
新娘子出门脚不落地,按照常例,是由娘家人背出门。乔月没有亲人了,这个重任,自然是落到了柳溪宁她爹柳舟年的身上。
毕竟,乔月跟柳溪宁形影不离的,算得上是他的义女了。
老爷子别看年纪大了,身体还是很硬朗的,背着乔月是大气不带喘的。完了还能中气十足的跟沈青书下话,“青书小子,虽说你现在是状元郎了当官了,但乔月也不是你想欺负就欺负的人,你若是对她不好,我柳舟年可是第一个不答应。”
“放心吧伯父,我一定会一生一世对月儿好的。”
“起轿。”喜婆一声,花轿起,唢呐响。
仪仗后面,跟着的是好几辆马车和十几个强壮的挑夫。
几人腰间扎着红绸,担子前后两端都是沉甸甸的能把人腰给压弯了的嫁妆。
整整四辆马车加十二担,便是那些名门贵女出嫁,这嫁妆也算是里面丰厚的了。
“不过我听说啊,这嫁妆除了沈娘子自己备的,剩下的,可都是别人添的,像丞相府,柳家,还有那个护国公府,可都给添妆了,而且还不少呢。”有人议论。
“那这么说,这沈娘子背后还是有些倚靠的啊。”
“可不是嘛,这以后状元郎若是想纳小的,怕也是没那么容易喽。”
外面的人纷纷攘攘,乔月在轿子里头却什么都听不清。
这十六抬的大轿,里头虽然宽敞,但坐着并不是很舒服,摇摇晃晃的,颠的人头晕。
而且按照礼法,她们需得从正德门路过,那可是要绕好大一圈路的。
但好在柳溪宁和春草就在外头跟着,无聊了她还能找她们说说话,转移下注意力。
约么一个多时辰后,花轿总算是到了状元府。
此时天已经黑下来了,状元府却灯火通明,亮如白昼,隔着老远就能听到里面热闹的声音。
“来了,来了,新娘子来了。”
“新娘子来了,新娘子来了!”
花轿稳稳停在状元府门口,一群小孩子围着花轿跑来跑去,欢喜的不得了。
喜婆喜气洋洋地走上前来,一边给唱礼的打手势。
负责唱礼的男人会意,清了清嗓子,中气十足地喊,“新娘嫁入刘家门,新郎踢轿定乾坤,踢。”
踢轿门这个习俗目的是为了给新娘下马威,乔月先前就说过不太喜欢这个环节,但礼节难免,沈青书也没办法。
不过这个环节虽说取不了,但他可以不做,是以,别人都是新郎踢轿门让新娘子自己出较,到了沈青书这里,却是他伸手,迎乔月出较。
喜婆和唱礼的已经提前说过了倒没觉得有什么,只是观礼的宾客看到这一幕微微有些讶异。
但也无所谓,因为很快,唱礼的声音再次响起:“好事莅位,礼宾候场 ,一遍炮声,祈求吉祥永保平安;二遍炮响,天地造化赐福新人;三遍炮声吉时到,张灯结彩,瑞星高照,有请新郎新娘入花堂——!”
“迈火盆,迈过火盆升宏运,好日子红红又火火!”
“跨马鞍,幸福路上跨马鞍,平安吉祥代代传!”
走过这三道礼,新人也到了内堂。
屋里,沈母已经等急了,看着沈青书牵着乔月缓缓向自己走来,她看着旁边空出来的位置,不由得红了眼。
“娘,今天是高兴的日子。”沈青瑞在一旁提醒,他知道,他娘指定是又想起他爹了。
“对,高兴的日子,得高兴,高兴。”
话虽这么说,可看着沈青书和乔月拜天地,拜高堂,沈母还是忍不住湿了眼。
最后,在唱礼的一声高亢的“送入洞房后”,沈青书牵着乔月离开,身后是一片欢呼起哄的声音。
柳舟年看着乔月她们离开,瞬间也是老泪纵横,倒给柳溪宁给整不会了,“爹,这好端端的你哭啥!”
“我也不是看着乔月丫头成婚了,忽然就想起若是以后你成婚嫁人……”故而悲从中来。
随即,他又好像想通了,“哼,嫁就嫁吧,但以后你若是成婚了,那小子敢对你不好,我就把他变成太监,送去宫里打杂。”
萧子规为了离柳溪宁近些,观礼时特地挤到了前面来,故而柳舟年的话,他是一字不落的听到耳中,顿觉□□一凉。
但随即一想,自己和柳溪宁八字还没一撇呢……
“……”
……果然,悲伤也是会传染的。
另一头,沈青书牵着乔月进了婚房后,喜婆拿来秤杆让他揭盖头,寓意称心如意。
即使沈青书已经做好了十足的准备,可当他看见盖头下那张脸后,还是忍不住惊艳。
整个人呆呆的站着,眼睛盯着乔月,眼珠子都不带动的。
乔月虽然知道给自己梳妆的全福太太有一双巧手,但沈青书这样,未免也有些太夸张了。
她好笑的挠了挠他拿着秤杆的手,“回神了,怎么感觉几天不见人变傻了。”
沈青书也知道自己有些失态了,当着外人的面,他不好意思的嘿嘿一笑,将秤杆放回盘子里,连带着给喜婆的喜钱。
喜婆也是个识趣的人,知道自己多余,拿了钱说了几句吉祥话后,便转身出去了。
喜婆一走,乔月也索性不装了,整个人瘫软成一团,毫无刚才端庄的影子。
“累吗?”沈青书有些好笑,捏了捏她看起来吹弹可破的脸蛋。
“累,大清早的就被揪起来上妆,还坐了那么长时间的花轿。”乔月环抱住沈青书的腰,“不过花了那么长时间应该还是值得的,我今天好看吗?”
“好看。”沈青书由衷赞叹。
“嘿嘿,那亲一个。”乔月撅嘴索吻,却被沈青书一把按住,并严厉拒绝,“不行。”
“为什么?”平常两人都总亲来亲去,更合况,她们现在可是属于持证上岗,合法的。
“我怕我把持不住。”沈青书实话实说。
今晚的乔月美得不可方物,这样的夜晚,这样的场合,亲一下,可能就不止亲一下那么简单了。
这句话从某种程度上也算的上是赞美了,乔月心中欢喜,但嘴上还是忍不住逗他,“那有,你要相信你自己,亲一下,就一下。”
就在乔月准备霸王硬上弓的时候,外头响起了萧子规那讨人厌的声音。
“沈兄,你半天不出来在里头干啥呢?”
“就是啊,我们酒还没喝呢?”有人跟着附和。
后院安静,所以几人挤在床前那猥琐的笑声就格外的明显。
乔月也知道今日来的宾客不止有沈青书的同学好友,更有朝堂上的同僚。
“那你去吧,我跟青瑞嘱托过了,你尽可喝他给你的酒就好。”乔月说。
“嗯,等会儿我让人给你送点吃的过来,你若是困了,就先睡一会。”
待乔月替他整理好衣服后,沈青书还是没忍住在她唇上落下一吻,随即低声道:“等我回来。”
很寻常的一句话,此时却烫的乔月耳根发红,心间发痒。
以前的回来只是回来,现在的回来……
沈青书事毕拂衣去,徒留乔月一个人想入非非。
前院里,此时已是宾主尽欢,沈青瑞带着管家游走众人中间,将一切都照料的妥帖。
看见沈青书过来,他急忙将一早准备好的酒水端过来。
“哥。”沈青瑞挑眉向沈青书示意,表示他已经准备好了。
只是乔月安排的得当,却抵不过萧子规这个损友。
萧子规就知道沈青瑞壶中的酒是掺了水的,所以沈青书一过来,他就让人夺走了酒壶,换上了一早准备好的烧酒。
“沈兄,这大喜的日子,你可得多喝两杯啊!”
一群人雄赳赳气昂昂,看着架势,沈青书就知道这几人是准备灌自己了,跟着笑笑,“那是自然。”
战场摆开,沈青书做东,对战其余八人。
许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沈青书一路过关斩将是格外的顺利,无论是划拳还是行令,几乎没人是他的对手。尤其是萧子规,简直就是衰神附体,别人还没怎么样呢,他先喝倒在桌下,躺着不起了。
“去,将萧公子送回房去。”
萧子规走了,众人便以苏永安为主心骨,也不知是不是他故意放水,几个回合下来,他的赢面也没有很大 。
“不行了不行了,我实在喝不下了。”
苏永安退出战局,剩下的人很快也都溃散,纷纷求饶。
沈青书嘿嘿一笑,但看那样子,决计也是喝大了。
也是,这么多人,他就是一人跟前输两回,那也得不少酒了。
是以,等宾客大多散了,沈青书回新房时,已经连站都站不住了。
人由沈青瑞和管家两人一左一右搀扶着进来,乔月看见这架势,也是吓了一跳,“怎么喝成这样?”
管家解释道:“今天老爷成婚,萧公子他们起哄。”
乔月点点头,表示理解。其他人也就算了,萧子规怎么可能放过这个灌醉沈青书的好机会。
“那萧公子呢?”乔月多嘴问了一句。
“萧公子喝的烂醉如泥,已经被扶回卧房休息了。”
管家他们出去后,乔月吩咐人烧了热水过来,给沈青书擦脸。
四月的天已经开始热了,沈青书又喝了酒,脸颊上的那一抹嫣红就格外的明显。
想起这人临走时的那句等我回来,乔月就觉得格外好笑。
喝得烂醉如泥,回来又能怎样。
乔月忍不住笑出声,伸手戳了戳他的脸颊,正欲起身,手腕却被人一把攥住。
沈青书弯着一双桃花眼,声音有些低哑,“笑什么?”
乔月对上他的眼睛,发现他眸色清明,根本就不像是喝醉的样子,大惊,“你是装的?”
沈青书笑了一下,微微起身拿起床边矮几上乔月喝剩的茶一饮而尽,“不装一下,他们怎么可能这么轻易放过我。”
而且知道他醉了,那些人连听洞房都给省了,可谓一举两得。
“可青瑞不是说你自己也喝了不少吗?”乔月说。
据她所知,沈青书的酒量可一向都不怎么样的。
“所以我出门时,特地将你的帕子给拿走了。”沈青书说。
乔月恍然大悟,所以他是喝完了酒,抹嘴的功夫偷偷吐在帕子上,“萧子规还想着把你灌倒呢,这么简单的把戏都看不破。”
沈青书笑笑也不说话,一双桃花眼迷离着,留恋在乔月的脸上。
房间里除了花烛爆裂的微笑声音外静的吓人,乔月的半个身子还压在他身上,感觉放在腰间的手一点点收紧,她顿时有种口干舌燥的感觉。
“那个……茶……茶凉了,我去烧点热水。”
话还没说完,乔月就只觉得一个天旋地转,后背落在软软的喜被上,沈青书双眼含笑,脸颊绯红,笑的像个妖精。
“月儿,起风了。”
起风了,院中的那一树海棠随风摇曳,花瓣经受不住飘摇终是任其采撷,随着风儿翻飞,飘摇,如海上轻舟,如水中浮萍,最终染上了雨露,散落在草丛之中。
龙凤烛灭,骤雨初歇。
*
“月儿,该起床给娘去敬茶了。”
“不去。”乔月大被蒙过头,显然不想跟他多说一句话。
哪有这么欺负人的,男人第一次本来都短,自己也没嘲笑她,他倒好,为了证明自己,使劲儿的折腾她。
虽说他时时顾着自己的感受自己也挺享受,但折腾了大半夜,她现在腰酸背痛,眼睛都睁不开。
也不知道是困的还是因为昨晚哭的。
“不去,你自己去。”
沈青书坐在床边神清气爽,对于乔月的耍无赖,也只是宠溺的笑笑,“那好吧,我让人把早饭给你端过来,你吃了再睡。”
毕竟自己昨晚也确实把人给折腾的狠了,至于敬茶,只是一家人走个过场,去不去都行。
俯身在她发间落下一吻,沈青书正说要起身,却感觉有人勾了勾自己的小指。
然后就看见乔月从被子里露出个脑袋,“我还是去吧,你等我会儿。”
若是寻常,她不去也就不去了,但今日情况特殊,更何况,她若是不去,别人该怎么想。
想起萧子规到时候那个贱兮兮的模样,乔月就觉得难受。
不行,死也得去。
门外兰儿已经等着了,听见她起了,就进来侍候,沈青书知道乔月面皮薄,便去外头等着。
乔月洗了脸,换了衣裳,由兰儿帮着上妆,往日总是披散着的秀发,今日算是要正式盘起了。
不过乔月手巧,哪怕是盘发,也丝毫不显老气,反而显得干练了不少。
小两口先去给沈母进了茶,几人说了会儿话,又移步去饭厅吃早饭。
饭厅里,饭菜已经备好了,沈青瑞,陈娘子她们都在,唯独不见萧子规。
“哎,萧子规人呢,酒还没醒吗?”乔月问。
“萧哥昨晚被楚小将军打了,这会子都还昏迷着呢。”沈青瑞都无语了。
还真是酒壮怂人胆啊,人楚小将军可打小就是个练家子,他一个醉鬼找人家打架,可不就是被单方面碾压吗。
具体发生了什么沈青瑞也是不清楚的,他只是听下人说他们在后院打起来了,等他赶到时,萧子规已经被打倒在地,楚昭扶着同样喝醉了的柳溪宁一脸的嫌弃。
然后因为天色晚了,他也没惊扰其他人,只是让人去请了大夫,大夫也说了,都是些皮外伤,不碍事。
乔月听完沈青瑞的叙述,猜想或许是昨晚萧子规喝大了,对柳溪宁爱而不得,所以去找楚昭单挑了。
“那溪宁和小楚将军呢?”乔月问。
“溪宁姐闹着要回家,小楚将军就将人给送回去了。”沈青瑞说。
“行,那先吃饭吧。”索性萧子规伤的不严重,他现在没醒,十有八九就是喝大了,“让厨房熬碗醒酒汤,送去给萧公子。”
吃过饭,沈母和陈娘子她们在说话,乔月和沈青书去看萧子规。
屋里,萧子规已经醒了,正拿着一面镜子,在看自己的脸。
乔月他们过去的时候,刚好就听见他发出一声驴叫,“这是谁干的?”
他拿着镜子凑近沈青书,仿佛天都塌了,“我的脸,我的脸毁容了,你看,你看看。”
沈青书瞅了一眼他十分对称的熊猫眼,忍着笑将他的脸推远一点,“还好吧,感觉挺喜庆的。”
“哈哈哈哈哈”一旁的乔月早已经笑弯了腰。
这楚昭也是个人才,打人能打的这么准,刚好两个眼窝一处一拳,配上萧子规此时酒还没醒时的睿智的眼神,确实是十分喜庆。
在萧子规越发幽怨似乎带着隐隐杀气的眼神中,乔月总算是收敛了些,直起身来假咳一声,“那,你也不能怪我,谁让你不自量力,喝点马尿就要找人家楚小将军单挑啊!”
“谁找他单挑了!”萧子规下意识呛声,这才回想起来,自己昨晚上被尿憋醒,醉醉醺醺的出去撒尿,结果就在后院看见楚昭那个登徒子带着同样喝醉了的柳溪宁要走,嘴里还嘟囔着什么“回家,回家之类的。”
最主要的是,他的手还不规矩,趁着柳溪宁醉了乱摸,这他怎么能忍。
原本他是想着趁他醉了来个出其不意将人给救下来,结果他低估了对方的反应能力,他还没近身,就被给了两眼炮。
然后他眼前一黑,便没了意识。
乔月没想到事情竟是这个走向,扯了扯嘴角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对了,溪宁呢,溪宁去哪了?”萧子规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晕倒后,柳溪宁可还在楚昭怀里呢。
“溪宁呢,溪宁人呢?”他急切的问。
“溪宁,青瑞说她被楚昭给带走了,估计是送回家去了吧!”乔月说。
萧子规被她这个无所谓的语气给气到了,“什么叫估计,你不知道那个楚昭就是个衣冠禽兽的登徒子啊你就让溪宁跟他走,不行,我的去找他。”
话音落,萧子规就要往外面去,却被沈青书一把扯住。
他这要是穿着里衣在街上乱跑,还不得被京兆尹用流氓罪把他抓起来啊。
“哎呦你消停点吧。”乔月头都大了,这一大早的就见个醉鬼,真是够够的了,索性将话给说开了,免得他再闹。
“人楚昭是个女孩子,溪宁跟她在一起能有什么危险。”
“女孩子?”萧子规一时脑子卡了壳,似乎有些理解不了女孩子是什么意思。
“你难道就没发现,楚昭她从来都不跟你们掺和在一块儿,便是寻常人家的女儿设宴,她都是和柳溪宁一块儿去的吗。”
这但凡是有点脑子,都能看出这里头的奇怪了吧。他可好,光顾着吃醋了,怎么没把他给淹死呢。
萧子规被乔月吼了,这才想起似乎事情确实是这么个礼。寻常只有女儿家参与的宴会,楚昭也会去。
当时他还以为是楚昭不要脸硬要黏着柳溪宁呢,现在一想,便是她真的不要脸,其他世家贵女有怎么会允许她这么做。
原来,她竟是个女子。
她自小混迹于军营,身上有些男子的英气并不奇怪。
想想自己之前因为吃醋,错失了好多和柳溪宁袒露心迹的机会……悔不当初。
“你为什么不早说?”萧子规泪了。
“你又没问我。”乔月耸肩。
“……”
倒也是,自己似乎一开始就先入为主,认为人家两个是一对呢。
“行了,别在这儿悲春伤秋了。”乔月看他那半死不活的模样,踢了他小腿一脚,“现在收拾收拾,拿点礼品,去人家将军府道个歉。”
“明明是她打我,为什么我要去道歉。”萧子规一脸傲娇,“我不去。”
要不是楚昭在他和柳溪宁中间横插一脚,说不定他现在也已经抱得美人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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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先跟人家动的手,你还误会了人家。更何况,这个点儿,溪宁说不定也在楚家。”
后面的事儿,乔月不用明说,萧子规自己也知道。
这或许是一个绝好的机会。
从萧子规哪儿出来,乔月已经困成狗了,半个身子挂在沈青书身上。
“好了,这下没啥旁的事儿了,可以回去安心补个回笼觉了。”
这晴好的天,美人在怀,相拥而眠,人生一大美事儿啊。
两人回到主院,却看见顾远在门口等着。
“舅舅,你怎么过来了?”按道理,他现在也应该刚下朝不久。
“有点事儿跟你说。”顾远说。
“那到屋里吧,我正好让厨房做点吃的送过来。”沈青书说。
“不了,你舅母还在你娘那儿等着呢,我说两句就走。”
两人虽然没有说要避开她,但乔月还是识趣的走开了。
顾远找了个僻静的地方,这才开口,“赵天齐死了。”
沈青书微微有些惊讶,“是幕后那个人动的手?”
“没有,据狱卒说是自杀,昨天夜里,趁狱卒打盹的时候,上吊自杀了。”
用自己的裤带,结束了自己的一生。
因为他在京城没有家人也没有朋友,官府也不知道将他的尸体怎么办,据说中午些胡员外得到消息,用一口棺材将他给埋了。
赵母还在等见他最后一面,却不知他早已殒命。
赵天齐其人,终究还是自私的。
听到这个消息声,沈青书心里五味杂陈,说不上高兴,也说不上悲伤。
只是有些空落落的。
“我也是下朝的时候听到的消息,正好你舅母要过来,就顺带告诉你一声。乔月那边你就先别告诉她了,这大喜的日子,别被无关之人触了眉头。”
“好,我省得。”
顾远离开后,沈青书一个人在墙外又站了很久。
回想他和赵天齐的过往,从最初的朋友到后来的敌人,期间好像发生了许多事情,但仔细想来,不过也才三年尔尔。
三年,不过弹指一挥间,却也足够改变一个人的一生。
微风乍起,沈青书回过神来,想起乔月还在等着自己。
走回主院里,乔月正站在那海棠花树下,听见他的脚步声,暮然回首,一袭红裙娇俏,就那样笑吟吟的看着他,如同午间烈日,能驱散所有的黑暗与阴霾。
一如那年,他被赵天齐诬陷,被众人指责,她十分坚定的站在他这一方,不惧众人对他的蔑视,说要保护他。
那时的她,于他来说亦如黑暗中今有的亮光,就从那一眼,从此,便再也移不开眼。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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