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 第 31 章
◎我们今后再也不分开了可好?◎
“江姑娘!”
小武看清来人, 开心地都快从地上蹦起来,这可真是天上掉来的救兵,来救他们于水火!
然而, 唐忘川的脸上见不到任何惊喜,他呆呆地看着那人走到自己面前, 心中却是别扭至极, 反问她道:“你来做什么?你不与那有手有脚之人在一起, 反而来看我笑话吗?”
“公子,你又说什么气话呢!”
小武在后头急得跳脚,怕他家公子再这般口不择言下去, 又要把人气跑了。
然而, 江明月没有跑, 唐忘川说完这两句堵气之言, 居然就自己乖乖爬上江明月的后背,顺理成章地搂住她的脖子。
“你怎么来了?我以为你真走了。”
唐忘川覆在江明月的耳边, 轻声问道。
“我放不下, 也舍不得你。”
她没有唐教主肚子里的那些弯弯绕绕,喜欢一个人就是喜欢一个人, 江明月不想欺骗自己,任唐忘川与其他女子一起还要坐视不理, 忍气吞声。
“明月, 我好想你。”
唐忘川勾了勾嘴角,此时的他卸了自己身上堪堪维持的架子,那颗高傲的脑袋慵懒地抵着江明月的肩头,像一只乖乖的猫儿。
“我也是。”
她扭过头去, 看见唐忘川正仔细打量自己, 惊喜与快乐溢于言表, 还有一份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意藏于他的眼底。
“有劳江女侠,我们如今能走了吗?”
他满意地展开双臂从后面搂住江明月,那两条短小的残肢尽量贴着她的身子两侧。
“抱紧了?”
“抱紧了。”
只见江明月熟练地握住唐忘川的大腿根,把他整个人往上一托,背在了自己身上。
“那就出发吧!”
两个人十分默契,好像这事做过千百次,直把站在身后的小武看得傻眼。
回想自己跟着主子这十个年头,小武还是第一次知道唐忘川这么好哄。没等他想明白这个事情,那两人已经走得老远了。
“唉——!公子!等等我,你们等等我!”
眼看他们两人好似要把自己丢下,小武赶紧一手捡起地上的毛毯,又扛起那辆破损的轮椅,跟了上前去
密道越走越窄,周遭又昏暗无比,三人前行,一路全靠那枚微弱的火折子照明。
他们一前一后,不知走了多久。
“公子快看!前面那个是不是出口?”
原来,这路的尽头有一抹微弱的光亮,越往前走,那光亮的轮廓就大一分。
“我们是不是快要出去了?!”
小武精神一振,赶紧放下肩上沉重的轮椅叫道:“容我先过去探探情况!公子和姑娘,你们慢慢来罢。”
说罢,他兴冲冲地跑上前去,留下身后两人会心一笑。
“累了吧?放我下来休息一下?”
面对唐忘川突如其来的温柔体贴,江明月着实被他吓一跳,只顾着摇头。
“我不累。”
她虽这么说,但心中是显然是十分欢喜的。眼下只有他俩,江明月轻声问出心中藏了一路的疑惑:“原来你姓杜,不姓唐?”
那韩英一口一个“杜哥哥”,听得江明月很不是滋味。
“我原名姓杜,单名一个峋字。‘云破山嶙峋’的‘峋’字。后来入了唐门,便改为姓唐。”
唐忘川趴在她身后,静静地贴着她的侧脸。
“杜峋,杜峋”
真是个好名字。
江明月听后,禁不住在嘴边多念了几遍,笑道:“山川,明月,风光无限好呢。”
她哈哈一笑,却见唐忘川迟迟没有吭声,又马上联想到他如今的名字,忘川,忘川这是要忘记哪里的山川?
江明月立刻噤了声。
“对不住。”
“嗯?怎么了?”
唐忘川微微挑眉,只听江明月小心翼翼地回道:“忘川,我不该提你不想记起的事。今后你若不想答,便不用勉强自己。”
“傻姑娘。”
唐忘川呵呵一笑,手臂绕道江明月的额头上,用食指骨节敲了两下响。
“我人都是你的,又何况是我的过去?既然我们迟早都要坦诚相见,要不我们现在?”
他一语双关,没想到竟然在这密道里耍起流氓,惹得江明月双耳一红,磕磕巴巴地急道:“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真的?”
唐忘川眼角眉梢全是笑意,显然心情很好。眼看出口离他们越来越近,他全身的劲儿都松了下来,贴上江明月的耳边,很是黏人:
“明月,我们今后再也不分开了可好?”
“可好?”
他又催问一次,接着轻轻吻过江明月的脸庞,不得不承认这个姑娘让他发疯一般地沦陷,如今说什么都别想让他放手了。
唐忘川正亲的欢,与此同时,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味漫漫传入他的鼻尖。
“这是”
他微微皱眉,低头一看自己的衣襟竟然濡湿一片!
凭借着前方一些微弱的光亮,隐约可以看到自己的衣襟被一片鲜血染红,而他至今并无受伤!难不成
“你受伤了?!”
唐忘川不免大惊失色,赶紧催江明月将自己放下,不料对方却完全置之不理,只顾埋头背着他往前走。
“你做什么?!”
这天底下怎么有这样的傻子?!
唐忘川又气又恼,立刻松手,想自己飞身落地,不给人添负担了。
“你别动!我没力气了,你再动一下,我摔你一个狗啃泥。”
“你!”
江明月呵呵一笑,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还能开起唐忘川的玩笑。
她一鼓作气把背上之人向上一托,生怕唐忘川半路又耍性子,便用自己的双臂猛地夹住他的残肢,干脆三步并两,以跑代走,飞奔起来。
“你疯了不成!这样做,血只会流得更多!”
这人简直是上天派来故意气自己的!
唐忘川刚要发难,头顶上的碎石子却纷纷砸落,还好江明月反应及时,背着他赶紧后退几步,两人找了一侧安全的角落躲避。
“前面应该就是出口了。只是”
两人纷纷抬头,这才看清他们的头顶原来悬着一排排巨型石杖,那些棍子粗细的石杖垂直向下,顶部十分锋利,犹如冰锥一般,幸好他们刚才没有冒然前进,否则掉下来的怕不止是碎石这么简单了。
“这这韩家的密室,打造的可真复杂,就是不让人活着出去是吧?”
江明月不由感慨,看完了头顶,又看前方。
这最后百米之路是由各种凹凸不平、高高低低的石块组成,明明出口就在前方,然而因为上有石椎,下有碎石,空间狭窄逼仄,普通人怕都要费一番功夫,若是身上再背一人,那是完全没有可能通过。
“也不是完全没可能出去,只是怕是只有韩家人知道密道的机关如何破解。”
唐忘川堪堪说道,他环顾四周,想寻求破解之道。
“川川,我就送你到这里吧。”
头顶折射进来的阳光,刺得江明月腿脚一软,竟有些站不住了。
“你怎么了?!”
唐忘川心中一急,忙伸手去拉江明月。
“无事,无事,就是跑得有些累了。”
“鬼才信。”
唐忘川才不听她的一面之词,赶紧借机松开江明月的脖子,从她的后背飞落地面。
他用双掌一撑,以掌代腿,坐在她的背后,这才看清原来江明月的背后有一个血洞,正源源不断地在往外冒着鲜血。
而他,在此之前,竟然完全没有发现!
“你何时受的伤?!是谁伤的你!”
唐忘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惊恐万分,却见江明月摆摆手,只说不用大惊小怪,刚才跑得太快消耗了太多,如今一屁股坐到地上,喘不过气。
“莫慌莫慌刚才已经止过血了就是没想到,又又又裂开了”
唐忘川回头一看,放眼所见他们身后这一路全是断断续续的血迹,顿时心痛不已。
“江明月!你怎么总是自作主张!谁要你这样做!”
唐忘川瞪着她,凶神恶煞地看起来要吃人。
“你总是这样,总是自说自话!我我一点儿都不会感激你!”
唐忘川背江明月气得口无遮拦,哪知始作俑者听了也只是笑笑。
此时的她流血过多,浑身无力,已然坐不住了。
“你怎么样?!”
唐忘川见她脸色煞白,连忙撑着自己去江明月的的身边。
他把她抱在怀里,做她的依靠。
“忘川,我没力气了。”
看来刚才一路损耗了太多气力,此时松懈下来,江明月连说话的声音都小了大半,听起来十分虚弱。
那韩元显的大鹅看来是一点用都没有,还以为吃了可以以一敌百。
“说了要带你出去,我怕是要食言了。真对不住你”
江明月苦笑一番,又觉眼皮子打架,越说越困,索性不说了。
“明月!”
唐忘川大叫一声,连忙为她运功疗伤。
然而,即便他使出全身解数,江明月也始终昏迷不醒,一切都看起来都是徒劳。
“江明月,你醒醒,你快醒醒,可千万不可以在这里睡!”
唐忘川顿时手足无措,猩红了双眼。
过去种种不好的记忆如同走马灯快速浮现于唐忘川的脑海,惹得他体内寒气不断翻涌,一阵阵绞痛轮番而至,“嘶——”地一声,就连衣摆下的断腿,也开始无意识地抽搐起来。
毒发的时间提前了,偏偏在他最慌乱之时。
唐忘川连忙点了身上几个大穴,咬紧牙根,准备开始苦熬。
无论如何,眼下的当务之急就是要带江明月离开这里!
他一咬牙,刻意忽略自身的疼痛,一手搂住江明月的身子,另一只手撑在地上,欲将两人一同往出口拖行。
地面碎石遍布,他的手掌手掌很快划得道道口子,然而即便他使上所有力气,也只是将她往前挪了三尺。
两人如同蝼蚁一般,在这空旷的巨石柱下,苟延残喘。
“江明月,你敢在这里抛下我,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永远!”
唐忘川突然发狠,他从未如现在这般无助,心中满是绝望,语气听起来更是狠厉无比。
然而,即便他已经如此,为何怀中的人还是没有一丝反应?
正当他手足无措,只听外头一阵喧闹,十名壮汉手手持大把弯刀走了进来。
一时间,窄小的出口,被他们堵得严严实实。只听有一人说道:
“好久不见呐,杜贤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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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 ☪ 第 32 章
◎“无解。”◎
来者正是如今韩元甫药庄当家人韩章颖, 他看起来五十来岁,穿着锦衣华缎的黑色袄子,腰配翡翠玉佩, 一看便是平日里保养得体之人。
“杜贤侄,别来无恙啊。几年未见, 你怎么不打声招呼就出现在我府禁地?”
韩章颖摸着胡须, 从那些壮汉中间走了出来, 他看着唐忘川坐在乱石之中,怀抱一个昏死的女子,身后拖着两条空憋的裤腿在地上。
落魄至此, 从前的贵公子不复存在!
韩章颖眼中不禁浮现出一丝诧异与鄙夷, 但又想到还需要靠唐忘川来破解宝图的秘密, 又只好继续维持表面的和平。
“我说我那乖巧听话的闺女怎么哭着跑出来, 原来贤侄的心另有所属哈。”
韩章颖笑不见底,自顾自说完一通, 见唐忘川完全无视自己, 便有些着急:“贤侄难道无话要与我说吗?!”
“没有。”唐忘川心疼地握着江明月冰凉的手心,眉宇间是说不出的烦躁:“要说的我已与韩英说清楚, 韩大夫若想知道,大可去问您的女儿。”
“你?!”
没想到这残废明明已经是穷途末路, 竟还能口出狂言, 韩章颖立马抛掉脸上的皮笑肉不笑,直言:
“你既然这样冥顽不明,那今日擅闯我韩家禁地的事情,我韩某可就没法手下留情了!来人, 把人带进来!”
韩章颖大手一挥, 只见洞外走进来两名壮汉, 他们拿弯刀抵着小武的脑袋,把人押压在唐忘川面前。
“公子!”
这韩家的人可真是险恶,早早就在密道出口处埋伏好了。小武被扣来当人质,偏偏又撞见唐忘川旧疾发作,进来一瞧他那灰白脸色,便知大事不好。
“你们放开我!”
小武急着想要挣脱,却被两旁的人勒得更紧。
“这位也是你的人吧?”
他们三人,一个重伤昏迷,一个身有残疾,唯一一个能跑能跳的还被刀架脖子上。
韩章颖胜券在握,大摇大摆地走到小武身前,想来他们主仆二人已是瓮中之鳖,任他拿捏。
“杜贤侄,你从小聪明绝顶,有些事情不用我讲的太明白,独乐了不如众乐乐,还请贤侄将宝图的另一半尽早交出来,若是伤了两家的和气,杜将军泉下有知,也要担心的不是?”
“另一半宝图?”
呵,原来韩章颖以为自己藏了另半张《北斗乾坤图》。
一直没有吭声的唐忘川勾了勾嘴角,再抬脸之时,已然一副披上漫不经心的神色。
“所以韩叔叔觉得,那剩下那半张宝图也在我身上是吗?”
“难道不是?!”
一听到《北斗乾坤图》,韩章颖顿时两眼放光,他激动非常,向唐忘川走近一步,低声训道:“若是你身上没有另半张宝图,就凭你如今这幅模样,唐门教主之位难道也有机会染指?”
“也对。”
唐忘川不禁冷哼一声,再抬头看韩章颖之时,眼神里冒出了一丝危险。
“不过,韩叔叔怎么连我当任唐门教主之事都知道?我原以为韩元甫药庄不过是为人看病之所,谁曾想这里的人竟如此心系江湖之事,连唐门换届教主,韩叔叔都如此清楚。要知道,我担任教主之事不过短短数日,就连许多唐门散落在外的许多教徒,都未收到消息呐。”
“你?!”
这小子可真不是省油的灯,韩章颖连忙打起十二分精神,威逼利诱道:“事到如今,杜贤侄不会觉得这偌大的朝廷,只有我们韩家在寻那宝图吧?想当年你爹远在边关,却突然被先帝定为叛军,你就没想过这其中的蹊跷?”
“所以,韩叔叔您知道当年的原委?”
唐忘川眼尾一跳,见韩章颖这个老狐狸立刻避而不谈,反倒拉回正题。
“贤侄莫急。这些都是一些陈年往事,我也只是道听途说,无凭无据,告诉你也是徒增烦恼。反过来说,我们韩家世世代代行医,一心治病救人。若是杜贤侄能慷慨解囊,让我们韩家分得一杯羹,这世上能少去多少的生离死别,届时杜贤侄造福天下,我定能在皇上面前为你美言几句,杜家东山再起也是指日可待!”
“是吗?如此甚好。”
唐忘川点点头,对比那韩章颖一脸亢奋,他的脸上不带一丝表情:“这图当年确实被一分两半,一半给了你们韩家,作为我与韩英定亲的信物,至于那剩下一半嘛”
“还有一半怎了?!”
韩章颖着急非凡,却听唐忘川说话越来越有气无力,到最后只剩下摇头。
“你说倒是说呀!”
见这小子一脸颓败,韩章颖气急败坏地走到小武身边,怒道:“老夫耐心有限,贤侄你若继续这样卖关子,我就”
韩章颖竟然将刀口往小武的脖颈又推了一寸,不料反被小武狠狠唾弃:“公子莫要管我!这韩家上下没一句真话,公子万万不可”
“好,我给你。”
未待小武说完,唐忘川当机立断,立刻同意了这门交易:“这图若能换我们三人性命,给你便是。不过”
“不过什么?”
韩章颖急不可耐,见唐忘川瞥了自己背后的一众壮汉,立刻心领神会,十个壮汉撤下八人,只剩最后两人看守人质。
“还不够。”
唐忘川摆了摆手,他浑身疼痛难耐,已然有些坐不住,却坚持道:“如此大的秘密,我只与说与韩叔叔一个人说,多一个人都是不行的。”
“那好吧。”
说罢,韩章颖又撤下最后两名壮汉,连同小武一起带走。
“这下总行了吧?”
之前拥挤不堪的出口顿时空了不少,密道里的空气也跟着新鲜起来,唐忘川有气无力地点点头,他将江明月平放在一旁的石头上,两手一撑,艰难地将自己转移到一块光滑的石块。
正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他这一动,全身都跟着打起了颤。
唐忘川惨白着双唇,痛不欲生,一身冷汗湿透衣衫,一双手堪堪撑着自己的半截身子,已是用光了力气。
“抱歉。”
他叹了口气,无奈说道:“韩叔叔你也看到了,这里的山石高低不平,我身子不便,麻烦您辛苦凑近一些。”
“你怎么回事?”
韩章颖没想到这小子如今身体这么弱,又怕到手的鸭子飞了,嘴上虽是抱怨,却紧着往他的方向快走几步。
不过他深怕有诈,走到最后两米,韩章颖说什么也不肯向前走了。
“就在这里说,你小声点,别人听不见。”
“好吧,那叔叔您可听清楚了。”
唐忘川探出沉重的身子,他的声音越来越轻,细如蚊声:“那图就在”
“在哪里?”
韩章颖探过身去,差点把自己摔个踉跄,就在此时,只见唐忘川突然抬起头来,他的双臂袖□□出三排凌厉的梅花钉,扎扎实实地扎在韩章颖身上九个大穴,顿时鲜血飞溅方圆数米。
“你?!”
不等韩章颖反应过来,他全身经脉的流通戛然而止,还未等唐忘川卸下遮掩面孔的袖摆,韩章颖已然倒在地上,怒睁双瞳,在地上抽搐不止。
“我非心慈手软之人,只是念在韩英曾为我费心劳神,我有愧于她,才一直纵容你在我眼皮子底下做小动作。今日我若杀了你,那她日后定是无人依靠。”
唐忘川趴在地上好生一顿咳嗽,抬头说道:“留你一条命。杜家与你从此两不相欠。”
身上的寒气越来越盛,他全身抖得厉害,奄奄一息之际,他看向一旁的女子。
“明月”
他此地不宜久留,他们必须出去!
唐忘川忍痛挣扎着撑起身子,却见一把利剑已经架在自己身后。
“真是抱歉。刚才在下见了不该见的,听了不该听的。”
没想到卢子奇并没有丢下江明月只顾自己先走,他竟然跟着他们一路!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唐忘川与韩家的秘密怕是全都被卢子奇听了去。
“你想怎样?”
唐忘川微微皱眉,那卢子奇走近,剑锋就对着他与江明月。
“其他的事与我无关,你只需告诉我慕容长安身上的毒怎么解即可。”
“无解。”
没想到他竟然是慕容侯府的人!
真是处处惊喜,冤家路窄。
唐忘川冷笑一声,用手指拨开卢子奇架在自己面前的剑锋。
“怎么?小侯爷中了我们唐门的毒,现在应该是浑身难受,奇痒无比,很不好受吧?让我算算,今日是他中毒的第九日,到了明日,他那十根手指都得变得黑漆漆、硬邦邦。”
“你是什么意思?”
卢子奇眉头都快打起结来,见唐忘川有恃无恐,堂而皇之地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一点点往江明月的方向挪去。
这唐门的毒又怪又烈,慕容长安一会儿疼一会儿痒,侯府秘密请了各路神医来诊,都是手足无措。
急病乱投医,老侯爷命卢子奇出来扫一遍市面上各路仙丹妙药。然而,如此大动干戈定会惹来旁人的注意,卢子奇明知这办法简直大海捞针,却不得不穿上夜行衣出来晃荡。
没想到他运气倒是真的好,这不,始作俑者唐忘川就在自己面前。
“我实话告诉你,就算你现在宰了我也没用。慕容长安中的毒也是刚研制出来的,目前还没有解药。你若是想保你主子活命,最好还是盼着我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否则到了约定的日子,解药做不出来,那天皇老子都救不了他。”
“哦?你当我三岁小孩?!”
卢子奇眼冒凶光,长剑落下,直往唐忘川的方向刺去。
“难道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多说无益,你现在立即就随我回府一趟,为我们小侯爷医治!”
“做梦。”
唐忘川冷言回眸,单掌击地而起,他一转身,另一只手一次性甩出多枚梅花钉,将卢子奇逼得节节败退。
“你这护卫可真是心急,我说过,只要你家主子把我要的人带上,我保证他健健康康,既不会断手,也不会断脚。”
“慕容家何时窝囊至此?!”
“今日我就来看看,是你跑得快,还是我的剑快!”
话不投机半句多。
两人互不相让,大打出手,唐忘川出手完全不同于江湖常规的打斗套路,他根本不让卢子奇有靠近自己的机会,始终让对方隔在自己的数米之外。
窄小的密道何时有这么热闹过,两人打得碎石漫天,越打越凶。
卢子奇完全不是冰室里的点到即止,而唐忘川也完全不似之前的虚弱不堪,非但不惧卢子奇的长剑,反倒不断用掌力迎战,很快头顶上石锥阵被他们打得开始出现摇摆晃动。
“还打?”
打斗正是白热化之时,唐忘川眉头一皱,趁势收手,说道:“你这人除了打架,其他都不管的吗?你看这洞口都要塌了,先逃出去再说吧!保命要紧,其余再说!”
一阵剧烈的震荡之后,头顶的石锥针开始松动,地面徒然出现一道明显的裂缝,唐忘川双手一撑一撑,笨拙地回到江明月身边,而身后的卢子奇却不可罢休,不解地跟了上来。
“怎么不比了?你怕了?!”
卢子奇自信满满,“冷面罗煞”固执起来牛也拉不动。
“你放心,塌方之前,我们定能比较出一个胜负来!届时,我再带你们出去”
看来这卢子奇还是个武痴。
唐忘川无奈,抬起头来对卢子奇的背后惊讶地大叫一声:“慕容长安,你怎么也跟来凑热闹了?!”
什么?!
卢子奇一惊,赶紧回头一瞧。
没有人啊!
他持剑往洞外走了走,外头依旧是然空空如也!
这残废,真是鬼话连篇!
卢子奇正回头准备好好教育一下唐忘川,却见里头的石锥阵突然摇晃起来,心中大道不妙。
“公子!——”
千钧一发之际,洞外的小武也跟着大叫一声,唐忘川一把抱住江明月,二人竟都消失那些些纷飞的乱石中。
可恶!
卢子奇回过身来,此时他再想进去救人,那石锥已经完完全全挡住了他的去路,这条密道完全被封死了
【📢作者有话说】
哎呀,更新了!终于更新了!再不更新要被评论区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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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 第 33 章
◎唐忘川遇难了?!◎
“明月快跑!明月”
只见床榻之人双手紧紧捏着被子, 唐忘川又做噩梦了。
这三日以来,也不知道他到底梦到了什么,韩元显稍不留神, 这人竟会在梦中昏死过去。
这刚包扎好的伤口,怎么又出血了呢?!
韩元显见着唐忘川就是唉声叹气, 这一男一女, 可真是花了他不少的心血。
不过, 也不知道是自己医术退步了,还是这小子身上的毒太奇怪,韩元显明明给他试了十七八种药了, 怎么一点儿起色都没有, 光在这儿躺尸, 就躺了三天三夜, 中间也未曾苏醒过。
哎,韩元显唉唉叹气, 也不知道这江丫头是什么眼神, 找了这么一个病秧子。
就他这一身伤残,手不能提, 腿不能走的,还全身都是毒, 能是良配吗?
韩元显又低头看了看唐忘川毫无血色的脸, 频频摇头。
这次自己可是自讨麻烦,这不捡回来一个烫手山芋嘛?!
罢了,看完了糟心的,再走过来看看这个省事的。
韩元显背着手走到屋子另一个角落, 这一床躺着的事江明月。
他拿起江明月的手腕一搭脉, 立即喜上眉梢。
还是这个女娃娃的体质好啊!
韩元显为其盖好了被子, 优哉游哉地哼起小曲:
“一个是醒不来,一个是不愿醒,绝配,绝配啊!”
这日晚上,唐忘川开始高烧不退。
韩元显见之不妙,忙了一晚上。
又是配药、熬药、喂药,等到药都快凉了,还是喂不进去。
“你这个短命鬼,你爱吃不吃!”
韩元显气得把碗往地上一砸,骂道:“老头子我在看病治人上,这一辈子都无败绩,看来今日就要毁在你个臭小子身上了!”
说起来,他其实已经几十年没经历过这么棘手的病人了。
唐忘川身上的毒太过蹊跷,表象看起来只是寒症,实则会慢慢沿着血液进入他的骨髓,之后一点点抽离他的气血。中毒者开始只是觉得血瘀气滞,等到毒性发作怕是为时已晚。
韩元显只觉十分奇怪,为其把脉,他的脉象又是急促凶悍,冥冥之中有一身内力在护他心脉,倒还真没到濒死地步。唐忘川身上的寒毒明明已经进入他的五脏六腑,按理说每次毒发都是极致的痛苦,一般人哪受得了这种折磨,还没等到毒气攻心见了阎王爷,有可能已经自行了断了。
所以,为何他可以存活至今?这在韩元显看来,简直可以说是奇迹!
不过,他为何还醒不过来呢?
韩元显摸着自己个儿的胡子,绞尽脑汁,终是想不出缘由来。
要知道,这人要是再昏迷下去,就算醒了,届时他也不能保证完璧归赵了。
想到这里,韩元显赶紧跑到隔壁江明月的床铺边,重重地拍起她的脸蛋。
“小丫头!小丫头快醒来!现在不是睡觉的时候,你情郎快不行了,就差最后一口气了,你得赶紧醒来!小丫头,别睡了!快起来救救你的情郎!”
原来,这江明月躺在这儿,并不是失血过多、重伤昏迷之类的缘由。
她就是太累了,简单的说,就一个字——困,困得醒不来。
瞧着江明月这呼呼大睡的模样,也不知道梦里吃到什么了,哈喇子都流了一嘴。
“哎呀,别睡了!天亮了!起床啦!——”
韩元显大吸一口,冲着江明月的耳朵喊道:
“你那个没腿的情郎,他就要死了!你还要不要见他最后一面啊?!和他诉诉衷情啊!——”
什么?!
本是美滋滋在梦中啃食绿豆糕的江明月突然睁开双眼,一转头,看见脑袋上面的韩元显一脸焦急,再一看,他的腰带处还有一丝血迹,难不成是
唐忘川遇难了?!
江明月赶紧撑起自己,忍着头晕目眩的乏力,拽着韩元显哭道:“韩大哥,你刚说什么?”
“我是说,和你一起救回来的那个没腿的,他没救了。”
江明月眼神一呆,脸色顿时没了血色,差点儿站不起来。
“你说的人在哪?”
“那儿呢——那儿呢——”
这韩元显指指身后的床铺,见江明月已彻底清醒,这里也没自己什么事了,忙说自己看不得这种画面,赶紧抽身走了。
他哪里知道,江明月是真以为唐忘川药石无医,回天乏术,还没走到唐忘川身边,已经腿软不堪,泪流满面。
“唐忘川,不是叫你先走的嘛。你怎就是不听?”
江明月伤痛欲绝,她趴在唐忘川的身边,握着他滚烫的手心,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
“水水”
只见唐忘川眉头紧锁,干涩惨白的嘴唇无声地喃喃道。
“水?你要喝水是不是?”
眼尖的江明月听到了,心中一喜,连忙从旁边的餐桌上拿来水壶,为唐忘川倒了一杯温水。
虽说此时的唐忘川已完全不能动弹,但江明月却完全不觉得有什么困难。
她慢慢地将手伸进唐忘川的脑袋后,一点点扶他起来。
“川川,坐起来喝,好吗?”
江明月见对方双目紧闭,毫无反应,顿时鼻子一酸,眼泪珠子像断线的珍珠,啪嗒啪嗒往下掉。
“没事的,你会好起来的。”
江明月不断地重复着这句话,又将唐忘川重新扶了起来,让他靠在自己肩头,用水杯杯壁上的水珠一点点去触碰唐忘川干涩开裂的双唇。
“唔——咳咳咳咳——”
之前韩元显喂不进去药,现在江明月也没有找到好的办法。
“热好热快跑,明月快跑!莫要管我!”
唐忘川的声音微如蚊蚁,但江明月的耳朵凑到他的唇边,还是听懂了,眼泪立刻不争气地滑落脸庞。
她把水杯放在一旁,为唐忘川宽衣后,又为他扇风。
“川川,我不走。我们不是说好的吗?要一起去沧州的吗?”
“”
江明月哪里知道,此时的唐忘川已经完全陷于梦魇之中,无论他多么拼命地挣扎都不得力。
在梦中,唐忘川被困在幼时那个银叶山庄逃难藏身的米缸。在那个漆黑压抑、窄小密闭的空间里,唐忘川勾缩这身子,难受地喘不上气。
他想要出去,喉咙里也蹦不出一个字来。
他想要挣脱,然而全身无一处可以动弹。
他的上身燥热难耐,如同被架在火上烤一般灼烧。
与其同时,他的双腿却像是被埋入冰窖,寒入骨髓,痛不欲生。
梦里的唐忘川,身体四肢完完全全被米缸禁锢住了,连他唯一可以做的嘶喊也怕被那些持刀的歹人听到,从而暴露了自己。
在一次次地挣扎和绝望中,唐忘川紧拧起眉头,无声地说着什么。
“川川,你在说什么?你是不是有什么要和我说的?”
迷迷糊糊之间,耳边传来一声熟稔关切的声音,唐忘川想张口问她是谁,却哑着声,任由对方着急,催促,他依旧说不出一句话来。
“来,没关系。我先喂你喝一点水。”
江明月又一次端起水杯,见对方没有反应,她只好嘴对嘴喂了进去。
很快,唐忘川感受到一泉甘霖慢慢流入自己的唇间齿缝,一丝清凉入口,他抿了抿嘴唇,贪心地再次索取。
江明月见他有所反应,连忙拿一旁的布巾为他擦拭。
“还要喝吗?那你等我一会儿,我这就去取。”
好。
梦中的唐忘川像是全听得懂自己说的话,他的嘴角微微扬起,惹得江明月喜极而泣。
“你等我!你一定要等我回来!不能言而无信了!”
说着,江明月端着碗向门外跑去,她要把韩元显这个老家伙给逮回来给人看病。
唐忘川还有的救!他绝对不会死!
江明月冲出了小木屋,这才发现韩元显竟把他们藏在一个山谷之中,木屋不远处就有溪流环绕,再一抬头,竟有一列瀑布悬于头顶,让人顿时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那韩元显明显百无聊赖,正无聊地瘫在一个竹子做的躺椅上打盹,鼻子上夹着两根狗尾巴草,看起来很是悠闲。
这里头的病人都半死
依譁
不活,病入膏肓了,他还有心情在这里睡觉!
这个老家伙,真是太不懂事了!
江明月气冲冲地走过去,走到韩元显跟前,上来就踹了他的竹椅子一脚。
“哎呦喂——”
韩元显被江明月踹的一个没坐稳,一屁股摔到了地上。
“哎呀,我说你这个臭丫头怎么忘恩负义啊!要不是我,冒着被韩家上上下下唾弃的风险,把你们从乱石堆里救出来,你现在早就去见阎王爷了!”
韩元显摸着屁股,很是委屈:“要是知道你这个态度,我一口药都不给你们熬,一根针都不给你们下,看你们能不能活下来!”
说罢,他一瘸一拐,扶着竹椅子,从地上爬起来。
哪知再抬头时,江明月早已泣不成声。
“你,你,你,你哭什么呀?哎呀哎呀——”
韩元显说过,他最害怕小姑娘当着面哭,这下立马阵脚大乱,手足无措。
“哎呦,我的小祖宗,你可别哭了!——”
“你那情郎不是还好好活着呢嘛?”
这下韩元显可自打耳光,说漏了嘴,他忙噤声。
“哈!你终于肯和我说实话了?!”
那江明月的眼泪说停就停,她一把把脸上的眼泪抹尽,脸色一冷,盯着韩元显很是不满。
“哎呀——困死了困死了”
韩元显佯装哈欠连天,说道:“我说怎么头晕,原来是这几夜为你们熬药没休息好。哎呀,不行了不行了,我的腰都直不起来了,我得回那屋里睡一会儿,否则下一个药石无医,躺棺材板的就是我啦。”
“你?!”
这韩老头可真是滑头,不过毕竟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江明月也不好意思再说什么了
【📢作者有话说】
大噶好,我是断更断到差点儿自己就要噶了的作者。
谢谢大家还能看到这条留言,说明你们还在等唐唐的后续没有走啊!
我把前面32章,进行了大修改,在原来的基础上修改增加六千字,今日奉上第33章,希望为这本小说打下一个好的剧情基础,让后面人物的描写越写越顺,剧情越来越丰富!
谢谢大家~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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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 ☪ 第 34 章
◎傻瓜◎
一夜折腾, 唐忘川始终不醒,他的高烧迟迟不退,身上又有了别的症状, 江明月见了,一颗心如同被吊在烈火上煎烤, 不敢离开寸步。
“不是说神心草有奇效吗?怎么还会这样”
见床上的人疼的翻来滚去, 平日里那么骄傲之人转眼间变得狼狈不堪, 江明月顿时心疼不已。
“忘川,忘川”
此时的唐忘川哪还听得到外界的声音,他咬牙掐住自己不断颤抖的断腿, 仿佛要把它们从自己身上掰断。
“不疼了, 不疼了”
站在一旁的江明月顿时手足无措, 把他搂入怀中, 她强忍着泪水,只恨自己不能为唐忘川减轻半分痛楚。
茅草屋外, 十五的月亮当空照, 然而此时此刻,谁也没有心情, 望一望头顶那一片夜空。
身在江湖,不到最后一刻, 到底是谁悲喜是谁愁, 谁又真说得清楚。
这晚,韩元甫药庄挂上了白灯笼,韩英披上孝服,一晚上哭晕了三回。
另一处, 朱三郎马不停蹄地带着解药赶回去。他和朱熙轮着煎药, 轮着照看, 两兄弟足足守了朱老大一天一夜,终于把人从鬼门关拉了回来,兄弟三抱在一起,喜极而泣。
至于那位“铁面罗刹”,因为他外出三日却空手而归,惹得慕容长安勃然大怒,卢子奇受了一顿严厉的家法,杖棍落在他那身骨头上仿佛永不够重,他没吭声。
都说人各有命,自有来处,都有归处,凡事强求不得,冥冥之中自有章法。
待到天快亮的时候,屋子里的动静骤然小了,江明月因为体力不支,趴在唐忘川的床边打起了盹。
这一夜,两个人好比共同打了一场大仗。江明月实在累极,连握在手里打湿的布巾都忘了拧干,竟就这么睡了。
半湿的布巾滴滴答答,很快水便流了一片,没一会儿,唐忘川身下的床单多出一片水迹。
“”
明月!
从噩梦中惊醒的唐忘川突然睁开双眼,他全身紧绷,刚要起身,却看到手边一张少女酣睡的脸。
明月……
她怎么睡在这儿?
唐忘川无力地撑起自己,紧跟着便是“噗通”一声,还没等他坐稳,手肘已经失了力气,整个人直愣愣砸到了床板。
“你醒了?!”
听到响动的江明月立刻醒了,她从床边支棱起来,见唐忘川正目光灼灼地望着自己,顿时喜出望外,扑上去抱他。
“川川,你吓死我了!你知不知道昨天你有多吓人!外头的老头说你醒不过来了,我我才不信”
江明月如同一个溺水的人刚被救上岸,抱着唐忘川一顿抽泣。
很快,一只干燥的温热大手伸到她身前,帮她抹去脸颊上连绵不断的泪珠。
傻瓜。
看来自己毒发的模样吓着她了,唐忘川心中微叹,握住江明月的手,只是摇头。
“疼!”
两人低头一看,这才发现在江明月那干净的手背上竟有一圈牙印血渍,唐忘川本就没有血色的脸立刻煞白。
这这是?!
他依稀记着昨日在他痛不欲生之时,有一个人一直陪在自己身边。
“别咬舌头!哎呦,也没让你咬我呀——!”
原来是她
唐忘川满是愧疚,若是以前他至多拆间屋子,也不至于……不至于伤人。
“你饿了吧,我去给你找点吃食!”
相比起唐忘川的愧疚,江明月倒是不以为意。忙碌一夜,如今总归是换来了一个好结果,她很是开心,满是干劲。
“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来!”
她“噌——”地从唐忘川怀里坐起,刚要转身,手心却被人猛得一拽。
“嗯?怎么了?”
江明月一脸疑惑,回头一看,躺在床上的唐忘川半张着嘴,眼睛里满是惊恐。
“你怎么啦?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我很快就回来的!”
“”
“怎么了嘛?”
江明月只当唐忘川病中多思,又坐下来好生安抚他,然而唐忘川迟迟没有说话,只是抓着自己不肯放手。
“放心,我们现在暂且安全。你在这里好好休息,把身子养好些再说。”
她为他整理额间落下来的发丝,又为他盖好被子。
“等我。”
“”
少女笑容满面地跑了出去,只留下床上的人满脸的愁容
清晨的山谷雾气极重,天色初亮,翠鸟已鸣。
从唐忘川的屋子里出来之后,江明月心中满是抑制不住的喜悦,连忙跑去敲韩元显的房门,想让他再为唐忘川好好诊治一番。
不过老头子似乎不在,屋子除了医书和药材,一个人影都未见着。
这大清早的,不睡觉还能跑去哪儿?
逮不到韩元显,江明月只好先去厨房,这茅草屋下的厨房倒是锅碗瓢盆样样齐全,只是没什么现成的吃食,空盘子、空桌子,空柜子,可谓是“空空如也”。
罢了,没有就没有,大不了我自己煮。
她才不怕咧,自幼在山中长大的江明月,劈柴、烧火、捉鸡、捕鱼,样样精通,说干就干,卷起袖子就开始忙碌。
江明月先在不远的溪泉里逮了几条小鱼,又在后山踩了一些蘑菇和野果子,就着厨房一袋面粉和咸肉,开始做早饭。
天色越来越亮,山谷终于迎来清晨第一缕阳光,厨房里冒出来越来越多的热气。
“唉哟——哎呦哎呦——谁在煮什么东西这么香啊?”
这早饭煮到一半,门外头突然钻进来一个胖胖老头,韩元显一眼锁定桌上那盘正冒着热气的葱油饼,一屁股坐到了桌前。
“臭丫头,总算你还有点良心,还知道做点好的孝敬我。”
葱油烧饼烫手,韩元显美滋滋拿起一块就往嘴里塞,狼吞虎咽起来。
“香——真香!臭丫头,你这手艺真不错——”
“给我放下!”
没等韩元显反应过来,江明月率先摔了手中锅铲,抢过韩元显手中的葱油饼。
“韩大哥,你可得把话说清楚了。若不是你让我把人引去密道,自己却忘了开锁方法,我能被关在密道里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差点把命都折在里面!”
“你你这丫头,怎么这么记仇呐”
韩元显被说的无言以对,尴尬地直挠头,他伸着脖子,看着锅里好像在煮蘑菇面,这下更馋了,眼睛都快瞪直了。
“你在烧什么好吃的呢?给我也来一碗呗。”
韩元显一边溜着口水,又自知理亏,见江明月脸色不佳,于是不敢妄动。
“外头现在什么情况?”
江明月斜眼一瞥,见对方全身上下一身黑衣,身上又带着一股子焚香之味,直觉有事发生。
如今,唐忘川才刚苏醒,江明月一步都不敢离开,这韩元显便是他们获取外界消息的重要途径。
“没咯——都没了咯——”
韩元显唉声叹气,筷子往桌上一搁,叫道:“人没咯,饼也没咯——”
“谁没了?说清楚。”
见韩元显频频摇头,江明月眉头一皱,连着之前的疑惑,又问:“是你把我们救出来的?”
自己一觉醒来已在这里,然而她明明记得那密道出口的上方排着密密麻麻的方形石阵,寻常人根本走不出去,更别提唐忘川行动不便,两人真不知道怎么活到现在。
“不是我,还有谁有这本事把你们从密道里带出来?”
韩元显摸着胡子呵呵一笑,原来那出口的设计只是一个障眼法,真正的出口是在地下,若要出去,他们必须换成水路。
“那倒是真要谢谢韩大哥了。”
江明月立刻奉上手上喷香的葱油饼,又转身为韩元显下一碗蘑菇汤面。这刚从地上挖出来的小蘑菇,配上自己手擀出来的面条,清汤寡水的,闻着却十分勾人。
“韩大哥,面好了。”
江明月用筷子将煮好的面条从锅里捞起,又淋上了几粒蘑菇和汤汁,这才端到韩元显面前。
“我师傅以前总说江湖人心险恶,可我却觉得今日我是遇到贵人了。韩大哥若不嫌弃,先来尝尝我做的汤面”
“哎哟哟哟——”
韩元喜上颜开,拿起筷子直接开吃,吸溜吸溜一通之后,这才端正了姿态,摆手说道:“小事小事,举手之劳罢了。”
“只是韩大哥,我还有一事,不置可否”
“没可能。”
未等江明月把话说完,韩元显便是应声打断。原来她那点心思早就人看穿,不过是在美食面前抬不起头。
“你可别打我这里的主意。我这小院从来不留人。况且,药庄昨日已出了悬赏令,你情郎那颗人头如今标价值两千两。你觉得继续留在我这里合适吗?”
“什么?!”
江明月吓了一大跳,这才知道韩家大当家韩章颖已经死于密道的碎石之下。
“说起来,隔壁那小子看起来病病殃殃的,身手倒是不错。我那大侄子全身身中十几枚钉子,他居然能让每一颗甩出去的钉子都避开要害。”
那他怎么……还死了?
江明月心中更是疑惑,见韩元显字里行间确实不像玩笑话,但他的面部表情看不出一点儿难过。
“你想问,他没中致命的暗器,人怎么又给弄死了?”
韩元显吸溜吸溜吃着蘑菇面,冷笑一记。
“人各有命,这老天要收人,谁拦得住呐——”
原来,受伤之后的韩章颖全身动弹不得,他眼睁睁看着唐忘川与卢子奇打斗乃至石锥快速砸下来,即便砸到自己身上也没得办法。之后,韩章颖的尸体被找下人找到之时,他早已被乱石砸了无数个血洞,没了气焰。
“他是你侄子,那你怎么还能救我们?”
江明月只觉此事有诈,手指已经触到袖中匕首。
“哎——莫慌,莫慌,”
韩元显连忙让江明月别瞎紧张。
“这就是我们韩家的命数,我不会对你们动手,反倒很感谢你们。”
“此话怎讲?”
只见韩元显摸摸肚子,把空碗往江明月面前一推,喊道:“再来一碗!”
【📢作者有话说】
俺回来了!俺回来了!今年夏天好热哦,现在开始会每天多写写的!
另外,最近一直梦到好多梗……这睡觉也不叫睡觉了,叫剧情boom。
有2个梗,大家堆哪个感兴趣
1.重生+青梅竹马+腿瘸
2.今穿古+古穿今+奇幻灵异+腿瘸
新读者请多多留言,点点收藏,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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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 ☪ 第 35 章
◎除非?除非什么?◎
原来, 韩章颖只是捡来的义子,并非韩家血脉。他虽做了近二十年的药庄大当家,但在韩元显看来, 这“名不正,言不顺”得来的身份, 本就不属于他。
当年, 韩元甫韩老治好了先帝的顽疾, 药庄一时风光无两,登门者络绎不绝,韩老不喜热闹, 躲在后院隐居, 把前院的事务交给三个弟子主持打理。
其中, 有个一年纪最小的弟子天赋甚高, 医术格外出挑,寻常大夫诊不出来的疑难杂症, 到他手里, 统统不在话下。
这位小师弟不仅把药庄打理得仅仅有条,而且为人十分低调谦虚, 韩老十分欢喜,心心念念想让他做自己的接班人。老人态度坚决, 也顾不得自己另外两位徒弟的反对, 一定是要将韩家绝学统统传授给这个小徒弟。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事板上钉钉,没想到这位小师弟竟拒绝了韩老的厚望,说自己一心只想钻研医术,对继承人之位毫无兴趣。
“那后来呢?”
江明月索性搬了个凳子, 坐到韩元显身边。这个处处透着古怪的药庄, 没想到二十多年前竟还有这样一段故事。
“后来?”
韩元显看着头顶的房梁, 似在回忆,苦笑一记,一声叹息。
“后来,那臭小子确实没做上药庄的大当家,只因他干了一件破天荒的大事,把我大哥气得不行,直接把人赶出了韩家,让他自个儿去外头自生自灭去。”
“啊?”
江明月这都准备好听一段少年成才一路高升的上进故事了,怎么剧情突然急转直下?
“他走了之后,我大哥气得一病不起,没多久就离了人世。我们韩家自此没落,剩下的两位徒弟也彻底撕破了脸,两个人谁都不服谁,韩章颖仗着自己姓韩,到处结实皇家子弟,给他们俯小作微,那二徒弟便处处看不惯,后来,他一个人回老家捣腾了一个叫“神医谷”的药铺,从此与我们就断了联系。”
“等一下,韩大哥你说的‘神医谷’莫不是”
江明月细细回忆,她虽行走江湖的时日不长,却觉得这家药铺十分耳熟,仔细一想,原来是那大名鼎鼎、遍布各地的神医谷!
“坊间都说他家是百年老字号,难不成”
“哼。”
韩元显冷笑一声,显得极不耐烦,骂道:“他说什么你就信什么?那陆昌明说穿了就是一个商人,他把我们老祖宗的规训全抛到脑后,你看看神医谷那药材卖的是什么价格?这陆昌明一年光卖药,都能卖出一个金山银山吧。”
韩元显显然很看不起陆昌明,也和那个神医谷很不对付。
回想自家哥哥在世之时,韩元甫药庄是何等风光,不仅在江湖上名声赫赫,就连皇家都要忌惮韩家三分,而如今,除了每年给皇帝老儿进贡一些丹药香丸,韩家已经在江湖上浪不起半点水花。
想到此处,韩元显只觉家门不幸,不免哀哀叹气。
“难道这些年,那位小师弟就真再没回来过吗?看来当年他犯的事可不轻呐”
“可不是嘛。那小子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连先帝佬儿看中的人他都敢”
不妙!!不妙!!
韩元显吓得忙拿手心捂住自己的嘴,见江明月似乎没有听清楚,起身想留。
“好了好了,我得回房睡个回笼觉去,这昨晚那个折腾啊——”
眼看着他拍拍肚皮就要走,没想到身后的江明月一把把他拉住,继续追问那位医术高超的小师弟的下落。
毕竟唐忘川还躺在隔壁,他身上的毒一日不解,江明月这颗心一日落不到地上,那还如何潇洒走江湖?
“就你想知道,这么多年了,老子还想知道呢!”
韩元显很是烦躁。原来这二十年来,他一直派人去寻那小师弟的下落,可是那小子躲躲藏藏的功夫太好,直至今日,都是杳无音讯,一点蛛丝马迹都没留。
“我大哥临终时嘴上就挂念这没良心的小王八蛋,可人家一走潇潇洒洒,这些年,别说人了,连封信都没见着。”
韩元显说着说着,又有点来气:“他们三兄弟啊我早看明白了,老大蠢,老二贼,老三没心肝。”
这医学世家没想到还有那么多弯弯绕绕,江明月既然问不出小师弟的下落,便只好将这事儿搁一搁。
“哦对了,韩大哥,你看我光听你讲故事了,都忘了这里还有一盘刚炸的鱼呢!——”
说罢,江明月从背后又端出来一盘炸得金黄的小鱼,条条分明,递到韩元显面前。
“韩大哥这几天辛苦了,光吃蘑菇素面哪里够,我看啊你得多吃一些补补。这鱼我早上刚炸的,你尝尝?”
江明月说着,转身又拿来一双干净筷子和一盘调制好的酱料碟,那香味独特刺激,一下子就把韩元显肚子里的馋虫又勾了出来。
“套路,全是套路——”
韩元显自然知道“无事献殷勤”的道理,看文就来群羊,依乌儿耳漆雾贰叭宜可他就是耐不住那摆在面前诱人的香味,只好妥协,吃了再说!
“那我就不客气了。”
美食当前,韩元显直接上手拿起一条油炸小鱼,美滋滋啃了起来。
“味道怎么?够脆吗?”
事实上,江明月已经许久没有自己动手煮饭。这外头花花世界,好吃好玩的太多,今日若不是被困这一方小院,她也没想过再重新劈柴烧火。
“嗯——不错不错。”
韩元显边吃边舔手指,很快盘子空空,桌上只剩一片啃得干净的鱼骨头,看得江明月直发笑。
“那韩大哥明天早上想吃什么,我再给你做。”
说来说去,不就是想求一个住所,这弯子绕的,韩元显抬头瞥了江明月一眼,没吱声。
“韩大哥,你也看到了,我朋友受伤了,一时半活儿的,你让我们去哪里嘛。”
“等等,什么你们你们的,你可以留下,但那不小子不行。”
韩元显连连摆手,不准备接这个烫手山芋,说道:“他可是唐门的人,他去哪儿都行,反正我这小庙可供不起隔壁这位。”
“你!你这么冷血!亏你这里还是治病救人的地方,怎么人都到面前了还见死不救呢?!”
江明月生气,但韩元显却一点儿都不肯松口。
“丫头,你到底知不知道唐门在江湖上是何样的存在?”
“知道又怎样?不知道又怎样?”
江明月不以为意,抬头说道:“我这人没见过什么世面,但我分得清善恶。我自下山之后,见过贪官污吏逼良为娼,见过名门正派当街互殴,见过那些自诩清廉节俭之人,家里藏着一堆金银财宝。世人都说唐忘川是大魔头,可他却是头一个问我饿不饿要不要吃东西的人。”
“再说了,退一万步讲,他长这般好看,每日我多看几眼,也不吃亏。”
“你?!”
韩元显哪晓得这小姑娘有那么一堆的歪理等着自己,听得他直摇头。
“你这个丫头啊就是道行太浅!唐门是天下人的公敌,这恶名并非一日所成,所有门派都会忌惮它,自有他们的道理。每一届唐门教主都极善于用毒,你别看我这里药房库存充足,明儿他一个不高兴,我家屋子外的溪流,我吃饭的碗筷,还有我这条老命,那统统得遭殃。到时候我做了一辈子药丸,都不够自己吃的。”
“哪有那么夸张,没想到韩大哥还挺能发挥。”
江明月百口莫辩,一通委屈,只觉得这老头真真冤枉人,他口中的唐忘川与自己认识的,完全不是同一个人。
“亏我还把韩大哥真当自己大哥看,没想到胆子就那么一点儿!”
眼看着江明月双眼通红,又要落泪,韩元显却迟迟不肯松口。
“反正我说了,唐门的人不能留这儿!你哭也没用,你闹也没用,除非”
“除非什么?”
江明月正要追问,鼻尖却突然闻到一阵十分浓郁又熟悉的气息,这不就是……
她一转身,唐忘川竟然神不知鬼不觉,无声无息到了自己身后。
此刻,他双手撑着自己坐在厨房外的廊上,眼神十分冷漠犀利,直到看到江明月与其对视,才稍稍缓和。
“川川……”
江明月正要念他怎么大寒天的自己下床,哪知他手心里的那枚梅花钉已经瞄准自己身后的韩元显!
“等一下,韩大哥不会害我们!是他救我们出了山洞!”
江明月话音刚落,韩元显还没反应过来,那钉子便与自己擦身而过,情势十分凶险。
“我就说,唐门的人全惹不得!”
说罢,韩元显一个飞身,赶紧从厨房窗子里跳了出去。
“你们要住就住!可别再来烦我了!眼不见为净,我就当不知道你们的存在!”
这下可算是坐实占鹊为巢,搞得江明月愣是哭笑不得。
她走去唐忘川身边,脸上的笑容未褪,嘴上却有些责备:“外头这么冷,你怎么自己跑出来了?”
江明月看了眼灶台,心想唐忘川莫不是饿了慌,索性自己出来找吃的。
“你是不是饿了?你等等,我这就给你烧一碗蘑菇面。不过地上冷,要不要我扶你起来……”
江明月四处张望,这里没有轮椅,厨房就只有一张窄窄的条凳,显然不适合唐忘川坐下。
“看来,我还是先背你回去吧。”
说罢,江明月转过身子,蹲在他身前。
“怎么了?”
与以往不同,江明月等了许久都没等到唐忘川爬上自己的背脊,她只对方是人大病初愈,没有力气,没想到回头一看,唐忘川半张着嘴,脸憋的通红,愣是一个字都没吐出来。
“你怎么了?是不是腿又痛了?要不我再帮你揉揉?”
说着,江明月赶紧把手给搓热了,她正准备帮唐忘川捂腿,没想到却被他半路用手拒绝了。
“嗯?”
江明月疑惑地抬头一看,只见唐忘川眼神里藏不住的无助和绝望,他拉过自己的手掌摊开,在上面写道:
“明月,我说不出话了。”
……
……
……
【📢作者有话说】
哎呀,赶在中秋前,抓紧更了!大家中秋出去玩吗?感谢在2023-09-15 03:28:07~2023-09-27 00:18: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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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 ☪ 第 36 章
◎“唐教主刚刚是在害羞?”◎
“你少诓我。”
江明月chou回手, 低头笑唐忘川一招二使,又想装可怜蒙骗她,她等了许久, 始终没有听到自己想要的回答,两人面对面沉默着。
再抬头时, 唐忘川抬手为她擦去眼角的泪珠, 又指了了自己的肚子, 笑得有些无力。
遭此一劫,唐教主平日里那股子傲娇劲儿早已被磨去了大半,一切已经与他最初的计划相去甚远。
如今, 小武不在身边, 许多事情都需要自己亲力亲为, 江明月本以为大少爷会借此发难, 没想到此刻从他的脸上却见不着什么的情绪。
相反,唐忘川默不作声地双手撑地, 把自己挪到长条凳附近。
“你要做什么?”
江明月吓一大跳, 眉头紧皱看唐忘川一只手反复试探条凳的稳当程度,这样太危险了, 不过好在他武功在身,一手扶着条凳, 另一只手在地上一撑, 十分灵活地飞上凳子,速度之快,让人咋舌。
“你”
这还是江明月头一回见唐忘川如此搬运自个儿的身子。
他的残腿极短,坐在那窄小的条凳上面, 两个截断只能堪堪搭在上面, 从侧面望去, 他坐的极其尴尬,只超出半掌之余的断腿完全没有着力点,害的唐忘川只能用双掌勉强撑住自己。
“没想到,你倒是突然能干起来了。”
江明月嘴上没少挖苦,不过见他不断调整自己的坐姿 ,显然是坐得很不舒服,立刻不露声色也坐在他身边,两个人肩膀挨着肩膀,唐忘川这才坐的稍微踏实一点。
“你想吃我煮的面吗?”
身边的人一听,立刻转过脸来,冲她点点头。
“蘑菇面可以吗?”
唐忘川又点点头,随之又想起什么,他看向灶台,又兀地摇摇头。
这下可好,眼下这位唐教主既开不了口,又腾不出手来写字,两人你看我,我看你,干瞪眼,最终唐忘川对江明月做起了口型,两人无声沟通了半天,最终她终于确认他要说话:
“不—吃—葱。”
就这?
“噗嗤”一声,江明月没忍住哈哈笑了起来,等她回过神,坐在旁边的唐忘川已经一脸铁黑。
“行行行,没问题。您的要求小的一定办到。”江明月笑容未退,抱拳起身,又道:“你就在这儿等我一会儿,马上好。”
原来口不能言也不是完全坏事,至少在他们斗嘴吵架的时候,江明月稳赢。
她嘻嘻哈哈,在唐忘川快要发难之际,转身跑去灶台忙碌。
很快,厨房里又热乎起来,腾腾的白色水汽充斥着整间木屋。
江明月叉着腰一边煮面,一边时不时回过头看唐忘川的动静。
两人明明隔得甚远,眼下心里却只有对方。
唐忘川在条登上找准了一个相对稳当的姿势后,便不敢乱动,他白色的衣衫长长地垂到地上,堆出了一堆褶子。这男人静静地看着江明月,眼神里明显比从前多了许多认真。
“厄”
背后突然传来一道微乎其微的声音,江明月认得这个声音,心头一惊,喜出望外,她连忙转身望向唐忘川,连锅铲都来不及放下,
“你刚才说什么?”
此时唐忘川半张着嘴,显然是在对自己说话,江明月见面有难色,便换个方式鼓励:“慢慢来。”
“厄”
可惜的是,唐忘川憋足了力气,嗓子仍是只发出一个单一的音节,他看着江明月期望的表情,愣是只言片语都没说出来,眼睛里的光立刻熄灭了。
两人又是一顿沉默,唐忘川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江明月倒是没有太在意,又回头煮起面来,嘴里喃喃:
“这面啊,本该吃个劲道弹牙,不过你昏迷这么久,我把面煮烂一点,你也好消化。”
随即,江明月盖上锅盖,回头抱胸问道:“你是不是饿坏了?”
被人看穿了心思,唐忘川脸色微恙,可不愿理她了,用手撑着条凳,靠腰部的力量带动残肢挪了挪位子。
“小心!”
说时迟那时快,江明月还来不及好好提醒他,那条凳的腿脚已经打滑,唐忘川巴掌大的残肢还没找准该放的角度,瞬间这个人连人带凳,一起砸到了地上。
“川川!”
这下,江明月也顾不上煮面了,锅铲一扔,连忙跑到唐忘川身边,扶他坐起。
“伤着哪里没有?”
对方没有表示,江明月心中更是着急,他能开口说话的时候,就极少谈及自己的病痛,现在成哑巴了,更不会说了。
“快你让我瞧瞧。”
怕他伤到骨头,江明月没多想,单手掀开他的白衫下摆,急着去摸他的腿。
“!”
唐忘川一掌打掉突如其来覆在自己腿上的手,脸上突然红到脖子根。
“你你干嘛!我又不是没摸过!”
江明月哇哇喊疼,被打的手背通红,眼看就要肿起来,唐忘川面带愧色,拿过她的手放在自己手心,帮江明月揉揉手背。
他抬起脸,桃花状的眼睛里满是委屈,又夹着一丝担忧,小心翼翼地盯着江明月看。
“”
两人皆未做声,全靠眼神交流。
突然,江明月弯下腰,在唐忘川额头上亲了一口。
“唐教主刚刚是在害羞?”
江明月嗤笑,唐忘川醒来也有一个时辰了,但看起来似乎脑子并没完全恢复,看起来有些懵懵的。
他坐在地上,有些不服气地盯着江明月看。随即,他突然伸过长臂一把搂住江明月的细腰,随后,他捧起她忙碌后有些汗水黏腻的脸,用袖子好好地为她擦拭脸上的污渍。
他微微张嘴做出口型,有好多次,想要唤她的名字:
明月,明月,明月
之前在山洞的时候,他以为江明月再也醒不过来的时候的那种绝望,仍深深地印记在自己脑海里挥之不去。
然而,谁能想到天无绝人之路,等他再醒来,江明月已经可以活蹦乱跳地在自己跟前生气、闹性子、为自己煮面
唐忘川两只手都挂在江明月的身上,他抬头轻轻亲吻江明月柔软的嘴唇。
起初,两人蜻蜓点水,你吻一次我吻一下,慢慢地情到深处,唐忘川把江明月也拉至地面,他情不自禁用残肢顶在地面,从地上站了起来,朝着江明月微乎其微地挪了两步。
“你”
江明月还没从惊讶中喘过气来,唐忘川再次抱住她,这次,两人贴得比之前近了许多。
少了残肢的阻碍,唐忘川吻得更加粗暴。
眼下,这荒无人烟的山谷是他们最安全的避处,两人刚刚失而复得,干柴烈火,一点即燃。
三下五除二之后,眼看着马上要进入下一阶段,谁知厨房上方的水汽徒然加剧,江明月身后的灶台突然发出“砰砰”两声,将两个人飘在空中的思绪猛得拉回到现实。
原来,那个面煮的太久了,热气把锅盖顶起来。
“呵。”
江明月抿抿嘴唇,尴尬一笑,拉了拉自己凌乱歪斜的衣襟,迅速从地上坐起身来。
“我去看看你的面。”
说罢,她如同逃难一般,从唐忘川身边逃的远远的。
窗外的阳光越来越亮,厨房小屋充满着白色水汽,一道金光穿过窗户,轻轻地洒在灶台前忙碌的背影。
空气里弥漫着微乎其微的尘埃,唐忘川痴痴地望着这一幕,心中冰冻多年的积雪竟一丝丝开始融化。
“喏,你的面。”
很快,唐忘川面前摆上一碗热乎乎的蘑菇面。蘑菇开了十字花,旁边还打了两个鸡蛋,他不要葱,便是一粒葱末都见不着。
“抱歉,我煮过头了,卖相有些一言难尽,你将就一下。”
没办法,这东西与其叫这面‘蘑菇面’,不如叫它‘蘑菇面糊糊’。
江明月交待完毕,唐忘川也不知在想什么,东张西望完全没有动筷子的动作。
“这里没有其他吃食了,你要是嫌弃这碗糊糊,我给你重做去。”
江明月知道大少爷对衣食住行的要求一直很高,之前听风楼的核桃酥明明美味可口,他也要鸡蛋里挑骨头骂上几句,如今怕是真的有些勉为其难了。
不过,刚才要不是因为他,这面能糊吗?
想到此处,江明月脸红到耳朵根子,正准备端起面碗重新做去,不料被唐忘川一手拦住。
“做什?”
只见他指指远处的水缸,又做了一个洗手的手势。
“你要净手?”
好险,差了一步,他的蘑菇面糊糊就要当垃圾倒出了。
“你确定?”
见唐忘川点头再次确认,江明月嘴角一弯,不好的心情挥之即去。她起身取来一块干净的布巾,打湿拧干后又回到他的身边。
“伸手!”
说罢,唐忘川立刻伸出一只手,乖乖摊开手心摆在江明月面前。
“翻面!”
江明月更乐,见他极其配合,嘴角都裂到了耳朵根,“这么听话,难得啊川川。”
她放下布巾,见唐忘川一脸苦笑。
“快吃面,再不吃,这面可就真吃不了了。”
江明月忙把筷子递到对方手上,见他微乎其微的叹息,随即拍拍他的肩膀。
“没事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都是在阎王爷家门口走过的人,哪还有过不去的坎。
两人安安静静地在茅草屋里休整,一直到夜里的时候,唐忘川终于收到小武发出的唐门信号
【📢作者有话说】
嘻嘻嘻,中秋国庆过的开心吗?转眼就秋天了,大家注意添衣,我对自己说一定要把这篇写完,然后再去填隔壁的现代坑(啾咪)
📖 【四】迷雾吹散现端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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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 ☪ 第 37 章
◎“你放手!”◎
“师傅师傅, 鸽子烤好了!”
阿东把一串小巧的烤乳鸽从火堆上拿下来,一只,两只, 三只,四只金灿灿的小鸽子被他一一分到各个器皿里, 仔细一看, 竟是陆承在神医谷用惯的器物。
“这只最大, 给师傅吃!”
阿东刚把烤乳鸽分好,见阿西已经把陆承从马车里扶下来,便赶紧把盘子给他们端过去。
“哪里来的鸽子?”
鼻尖突然飘来一阵阵喷香的气味, 陆承的肚子也免不了咕咕一叫。
昨夜, 他们四人从公孙芸仙的木屋子匆匆逃离, 马车一路西行, 谁都不敢停留片刻,饿了便拿出硬馒头充饥, 深怕公孙芸仙反悔, 又把他们给逮了回去。
两徒弟轮着驾驶马车,就这样一天一夜过去, 待到马儿都跑不动路,四人这才决定找个地方整顿整顿。
说来也怪, 那公孙芸仙本是咬定了要唐乐乐继承衣钵, 本以为她定是要学习许久,没想到只过了几日,那老者竟然松口同意放他们走了。
奇了怪了,不是说独门绝技, 毕生所学吗?难道苍鹰教所谓的‘驭鸟术’这么容易学?
阿东阿西心中疑惑, 但是唐乐乐只字不提, 谁要敢多问一句,怕大小姐生气了又要给他们吃那些奇奇怪怪的毒药变成香肠嘴了。
“阿东,她呢?”
陆承摸着手中温热的餐盘,犹豫了一下。
这些日子被唐乐乐身上那股子甜腻的香粉熏得有些习惯,突然没闻到,竟生了些迷茫。
“师傅问的可是唐姑娘?”
阿东盘腿坐在陆承边上,拿起手里的鸽子腿,满不在意地说道:“她说她有点事,让我们先吃。”
“阿东,你还没告诉我们这鸽子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呢?”
阿西在旁边插了嘴,出岛之后,他们师徒一路磕磕绊绊,这让他心里不禁多了些谨慎。
眼下荒郊野岭的,他本是让阿东找些柴火来搭一个火堆,四个人能坐在一起吃点热茶,啃点干粮什么的,本该十分知足,没想到竟还有活禽可以吃到。
这个鸽子莫不是有诈?
阿西拿起盘中的烤鸽子正面反面做起了研究,相反,阿东却吃的嘴都停不下来。
“你吃不吃,不吃给我。”
阿东津津有味吮吸着手指,作势要上前抢,没想到阿西反倒宝贝起来,抱着盘子背过身去。
“谁说我不吃的,我就问你啥时候还学会抓鸽子了?我怎么不知道?”
“抓?!”
阿东听了哈哈笑笑,这才道出这些全是唐乐乐所获。
“要说这个鸽子,多亏了唐姑娘!我看她的‘驭鸟术’一定是学有所成,那口哨一吹,一群鸽子就飞到我们眼面前,跟变戏法似的。今后就凭她这本事,我们后头估计顿顿都不愁肉吃了!”
“唐姑娘唐姑娘你倒是改口改得挺快,莫不是忘了她之前怎么欺负我们的?”
阿西一顿徘腹,没想到自己刚一说完,唐乐乐就从他身后悄无声息地径自走来。
“你回来了。”
不同与之前甜腻的气味,唐乐乐这次换了一抹恬静的兰香,陆承鼻尖,很快便闻出是女儿家用的香粉味,隧而辨认出她。
他转过身,未曾想唐乐乐非但没搭理他,还故意挑了一个离陆承最远的位子,落座在火堆的那头,惹得陆承一阵失落。
“唐姑娘怎么又换了一套衣裳?”
阿东啃完手头的鸽子腿,抬头一看,见唐乐乐正拿着水壶给自己倒热水,粉色的裙衫换了一套湖蓝色锦缎,一件带兔毛袖摆的袄子披在她的肩头,之前的发辫被盘成脑袋上两个小揪揪,把脸衬得格外娇俏可爱。
“怎么?换件衣裳也值得你大惊小怪的?”
唐乐乐满不在意地喝着手中的热茶,阿东嘴笨,但阿西马上就能接上话茬。
“你这话说的,好像我们神医谷出来的人没见过世面似的。你这衣服一套又一套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唐门是开成衣铺子的。”
可不是这样?
他们相识才不足半月,唐乐乐已经换了不下三套衣物,每次穿完即丢,把阿东阿西两人看的一愣一愣的。
要知道,他们常年和陆承在起云轩粗茶淡饭的,同一件衣服缝缝补补,穿完一年再穿一年,可从来没有什么讲究。
相比起来,唐乐乐这铺张浪费的劲头,怕是皇帝老儿的闺女看到了都得摇头。
“这你就不懂了呗。”
唐乐乐喝下最后一口热茶,笑道:“人生譬如朝露,本小姐多活一日,便要吃世上最好的食物,穿世间最好的衣物,这些脏掉的衣服,难不成我还要打包回家,寄回去给下人去洗不成?”
“你?!”
一时间,阿西也被唐乐乐说的哑口无言,这时,只闻一旁的陆承淡淡地说道:“夜里风大,你身上还有伤口,今后换衣服还是在马车里换,莫着凉了。”
火星子时不时飘散在风里,二人隔着火堆,竟不约而同都沉默了。
自那日他强行给唐乐乐的后背上完药,这丫头就一个劲儿地躲着自己。往日里没事就喜欢言语挑衅一番的人,已经好几天没有开口主动与陆承说过话了。
这不,他故意趁着唐乐乐与自己徒儿唇枪舌剑的功夫插了一嘴儿,没想到立刻遭到她闭口缄言,不肯吱声了。
两人之间的气氛顿时变得无比沉闷,无奈身旁的阿东压根没注意到自家师傅的异样,随口问道:
“唐姑娘,你这是怎么了?脸色这么差,莫不是身子不适”
嗯?!
阿东刚说完,没想到一旁的陆承突然站起身来,他拎着徒弟的胳膊,把阿东抓得生疼生疼。
“哎哟,师傅,疼,疼——”
跟着陆承这么多年,阿东还没见过老沉的师傅这般耐不住性子,不免心里嘀咕。
“她怎么了?”
陆承刚问完,未想阿东还未与自己解释,对面的唐乐乐已经冷冷打断:“我无事。你吃你的,莫管我。”
唐乐乐说完,拿起水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捂在手里,也不喝。
火光燎燎,脚边的柴火嗤嗤作响,明明两人之前还好好的,怎就突然变得如此生疏?
阿东阿西彼此看看,互相使着眼色,想这唐门女子真是说变脸就变脸,这阴晴不定的性子还真不敢招惹。
二人不敢多言,唯独陆承,不依不饶,伸出手,往唐乐乐的方向走去。
“师傅,小心火!”
眼看着陆承再往旁边走一步就要踩到火堆了,阿东见了,连忙上去拉住他,为他引路。
“你过来做什么!”
唐乐乐见陆承向自己走来,语气变得更差,她连忙从位子上跳起来,不料却还是被陆承抓到了衣角。
被唐乐乐连着冷落几日,陆承心中很不是滋味。他不知自己到底哪里得罪了这位大小姐,要受她这般冷落,还要遭处处尴尬。
然而,一听到她可能身体抱恙,原本抓心挠肝,浑身不自的感觉又立即演变成焦急,他再也坐不住,一刻都不想再等。
“你放手!”
“休想!”
两人几日都不曾交谈,没想到一开口两人便是争锋相对,剑拔弩张。
“陆某眼盲,不知道姑娘你到底是什么意思?还请明确告知,这样也省下日后不必要的麻烦。”
明明心里想的是另一番光景,然而从陆承嘴里蹦出来的却只剩下义正言辞的警告。
“麻烦?”唐乐乐盯着一脸严肃的陆承,连牙缝里都透着冷气,笑道:“所以在你眼里,我就只能算一个麻烦了,是吧?”
“唐七!你到底在闹什么脾气?”
陆承气极,朝着唐乐乐的方向,一双黑眸死命地捕捉眼前模糊的光影。漆黑的眸子变得异常飘忽,却始终无法准确固定在她的脸上。
他顺着唐乐乐的兔毛袖子,摸到的是一只凉的不能再凉的手。
“你?!”
陆承心中一惊,连忙往前凑了两步,恬静的幽兰之香下,隐隐约约有一股被掩盖的血腥气味,这血腥味不是唐乐乐身上的,还会有谁?!
“你做什么?!”
见陆承离自己越来越近,唐乐乐下意识想跑,可是手腕被他抓得根本动不了。
“好,好,好!”
原来如此!原来这就是你每日抹这么多香粉的原因!
“你为什么不用我给你的金疮药?!”
之前在公孙芸仙那里,唐乐乐就一拖再拖,只说自己已经可以应付,再后来四人忙着赶路,她又总是避开自己,没想到伤口根本没有愈合!
今日要不是阿东提醒,陆承差点放任唐乐乐继续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阳奉阴违!
“走!现在就同我回马车去上药!”
“我不要!陆承,你抓疼我了,快放手!”
唐乐乐被惹得脾气也上来了,说什么都不肯走。
“你少自作多情,我们唐门的药才是千金难买,比起你那些破药好上千倍万倍!”
说罢,她从腰间掏出陆承给的那个瓷瓶,直接把药还给了他。
“谁稀罕谁用!我可不稀罕!”
“你”
陆承听了,顿时脸色煞白。
瓷瓶冰凉,贴着他的手心里,凉意直戳心头。
行医多年,他的诊室门口充斥的全是苦苦哀求的病患,还从未见过如此冥顽不宁之人。
“唐七,你休要太过分!”
“我过分?!”
唐乐乐突然冷笑一声,一把挣开陆承抓着自己的手,往反方向跑去。
“反正,在你眼里,我做什么都是错的,我做什么都比不过你那温柔贤淑的大师姐!”
说着,她突然回头,夜空里,一个硬物硬生生砸中陆承的胸口,由于没有防范,他歪了歪身子,胸口生疼不已,那硬物也不知落到了何处。
“”
“师傅,你没事吧?!”
阿东拉着陆承,在低头一看,那硬物磕到了地上的石头,已经裂成了两半。
“这是”
这不是他和阿西两人寻了几天几夜的木雕吗?
没想到竟然是被唐乐乐藏了起来!
阿东眉头一皱,赶紧招手叫阿西过来瞧瞧。
“让我来瞧瞧!”
只见阿西把摔成两半的木头从地上捡起来,他小心地抹去木头外头裹着的泥巴与树叶,又把两块拼在一起。
很快,那木头便显露出原本的形态——
一个年轻的女子身着一抹裙衫,她的脸光滑柔和,嘴角微微勾起,一脸温柔地对持物者笑着。
这不正是他们的大师姐吗?
神医谷已经出嫁的女儿陆子姗,她的一颦一笑竟然被人用刀具一刀一刀刻下来,落在木头上定格。
“师傅,这木雕”
两徒弟一脸为难,他们想告诉陆承那木雕已经寻到,但又怕他知道了真相伤心。
跟着陆承多年,两徒弟自然是知道自家师傅对大师姐的心意,然而,此时大师姐已经嫁做人妇,而眼下手里的这对半裂成两块的木头又
之前有一段时日,陆承眼力下滑太快,那一年春节,神医谷全体休假,他让两徒儿去寻了几块趁手的木头和刀具,然后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眠不休,直到雕出一个差不多的人型轮廓,他才肯老实地去休息。
那之后,但凡陆承有空的时候,就会在屋子里捣鼓一下这块木头,久而久之,这块木头越发光滑,边角越发柔和,陆承凭着记忆,一刀一刀,将陆子姗的模样刻在了这块木头上。他不仅花了很长的时间揣摩,还让时常让两个徒儿帮忙看看自己的成果,深怕因为自己看不清楚,最后雕出一个四不像来。
可惜了,这么逼真的一个木雕
阿东阿西一阵叹息,最后还是将这裂成两半的木头交给了陆承。
身后一阵冷风袭来,陆承本就不妙的脸色更是覆了一层阴霾
【📢作者有话说】
这章开始,又是男二的主场啦。大家是不是已经忘了那个眼盲的陆大夫啦,哈哈哈
🔒38 ☪ 第 38 章
◎“你要去哪?我背你!”◎
“臭陆承!坏陆承!你就知道凶我!除了凶我, 难不成你还敢在陆子姗面前说一个‘不’字吗?!”
唐乐乐气的甩开陆承就跑,待她离马车停靠的地方越来越远,再回头时, 已然完全找不到回去的路。
不回就不回!谁稀罕回去啊!
最好永远不用见到陆承那张臭脸!我还乐得自在呢!
夜黑风高的荒郊野外,连唐乐乐自己都不知道已经走了多少路, 又即将走去向何方。
唯独头顶那轮圆月, 一路陪伴着她, 为她照亮眼下的路。
也不知道爹爹现在在做什么?还在家里生她的气吗?
还有哥哥,离上次他来中原已经有一段时日,他那双腿可受不得凉, 也不知道现在好些了吗?
唐乐乐心中委屈, 对家人的思念之情自然日渐剧增。她见路边的野菊开的正盛, 正要随手摘下, 只听不远处一声尖叫传来。
前方有人?
眼下也不知几更天了,放眼望去, 天地间看不到任何灯火和人迹, 奇怪了,这声音像是年轻男子发出的声音。
“啊——”
只听又一声惨叫, 唐乐乐警觉地抬头,这才确定那声音是来自前方的坡道上, 那里好像正好有一片竹林。
该不会是什么脏东西吧?
唐乐乐冷哼一声, 心想这便再好不过,本姑娘正愁一肚子气没地方撒呢!
说时迟那时快,她连忙施展轻功一跃而上。
夜里风大,她连蹬三脚, 终于在一根粗壮的竹竿子上站稳, 低头一看, 原来这里正有一出好戏。
竹林之间,只见三个被绑住了手脚的少年排成一排,他们皆是粗衣粗布,看着只有十六七岁,像是平民家的孩子。而在他们身前,站着一个身着僧袍的胖和尚,不知为何正笑的奸邪,再一看,他的身后竟已经堆起了两具尸体。
“阿弥陀佛,下一个是谁。”
胖和尚背着手来回走了一圈,最后站在一个看起来长相十分俊俏的少年面前,指着他道:
“就你吧。”
他呵呵一笑,将那个少年单独拎了出来,放置到一旁的木板车上。
这些少年似乎都被点了哑穴,即便所有人的脸上都挂着无比惊恐的神色,却无人发出叫声,想来之前那几位的吼叫让胖和尚起了戒心。
只见看那秃驴一把将少年推倒,那肥硕的身体整个扑上去,眼看着就要对准少年他的脖子一口咬下去,唐乐乐突然吹了一记口哨,一下子打乱了胖和尚的所有动作!
这个死秃驴,看来今天想尝尝我们唐门的毒药了!
唐乐乐二话不说,一手伸进袖子准备找一枚最烈的毒药投下去,没想到她上下左右一顿搜索,结果两袖清风,袖子硕大,却是空空如也!
糟了!
之前换衣裳的时候,忘了把那些七七八八的毒药给掏出来了,眼下正该是投毒之际,她竟眼巴巴的什么都做不了!
“什么人?!”
胖和尚只觉周遭气流异动,抬头一看,却什么人都没看见。他连忙扔下手中的少年,来回巡视之后,依旧找不到蛛丝马迹。
“识相的自己出来,别逼老衲动手!”
这竹林里定藏有他人,但因不知道对方的身手,胖和尚一时也不敢轻举妄动,只敢先诈诈看再说。
林间,叶子沙沙响动,许久,终于有一枚清脆的少女轻笑。
“怎么?你是做了什么亏心事?这么害怕被人看呐?”
唐乐乐笑音未散,脚上用力一蹬,借着竹杆的反弹,轻巧跃到另一处。她身材较小,使起轻功来易如反掌,不像那和尚肥硕的腰臀,还没飞起来,已经喘上了。
“胖和尚,你有本事就来追我啊,那些吓唬人的鬼话,就留着给自己听吧!”
说罢,一道人影快速从胖和尚的头顶飞过,几个少年睁大着眼睛,转眼之间,这片竹林又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
“你到底是何方神圣?!月圆之夜,坏我好事,究竟有何贵干!”
胖和尚眼睛一眯,此时他的心思全在头顶这位不速之客身上,完全没有注意身后几位少年正低头俯身,用牙齿为前一位咬开绑手的绳索。
而这一幕,站在他们上方的唐乐乐,却是看的一清二楚。
她心中立刻有了盘算,刚想着再为少年们拖一些时间,没想到还没开口,几粒不大不小的檀木珠子如同锐利武器,纷纷射向她的方向。
该死!
这秃驴竟然有暗器!
唐乐乐立刻翻身一跃,好不容易躲开了檀木珠子,却因扯到后背的伤,愣地从上方摔了下来。
“善哉善哉,我说谁胆子这么大,原来是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小姑娘,有些闲事,还是少管为妙,否则连菩萨都保佑不了你!”
胖和尚笑的得意,走到这个从天而降的少女面前,正准备杀人灭口。
他刚一抬手,没想到身后的几位少年竟一同从他背后扑了上来。
几位少年年纪尚轻,但心气儿够足,人多力量大,看的出他们虽然没有正式学过什么武功,但眼下一个个都卯足了劲儿把胖和尚往死里打。
“哎呦,哎呦哎呦——”
唐乐乐坐在地上,一边揉着屁股,一边看着胖和尚遭打,不免有些幸灾乐祸。
下手可真重呢。
呵呵,打得好!打得妙!打的呱呱叫!
唐乐乐坐在一旁正偷着乐,正想问问这和尚什么来历,没想到他竟用内力给自己震出了一条逃生之路。
哎,跑的倒是挺快的。
大半夜的,生死之博,几位少年也是豁出了性命,一下子也累瘫了,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喂,你们都是从哪儿来的呀?”
今日之事,虽说惊险,但唐乐乐一时半会儿也没回过味来,以前只听说和尚偷吃肉偷喝酒,没想到了中原,竟然还有和尚干这等腌臜事!
这若是将来回了唐门,定要将这些奇闻轶事说出来给大家听听。
“怎么都不说话啊?”
好歹她也算他们的救命恩人,怎么这五人无一回答她的问题?
好心没好报,她拍拍屁股从地上坐起,却发现脚好像扭到了。
哎。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
要不是和陆承吵架,她怎么会匆匆跑出来,毒药、解药、金疮药、止血药,一瓶都无!要啥没啥!
她正是丧气之时,没想到眼前走来一名样貌俊俏的少年,咦?这不是刚才差点落入胖和尚口中的那位?
唐乐乐见他用手指指自己的胸口,做出点穴的手势,又指指自己的嘴唇,想来是想请她帮忙解穴。
难怪一个个都闷不做声,原来是自己疏忽了,忘了给他们解开哑穴!
“谢谢姑娘!”
很快,少年们一个个脸上又轻松起来,开始讲述他们身上到底发生了何事。
原来,他们都是被那胖和尚从周围的村镇骗来打杂,本以为可以在春节之前多赚一些工钱,没想到那胖和尚竟是想拿他们在月圆之夜来吸血练功。
一、二、三、四、五、六、七,七个童子之身?
这怎么听起来比之前公孙芸仙吃乌鸦还不靠谱咧。
夜里风寒,听完少年们讲述的故事,唐乐乐忍不住浑身一抖。
世人皆说唐门的毒药最毒,没想到这中原的邪术一个比一个邪门,这要对比起来,那自己制的毒药还是太克制了些。
“姑娘!请你等一下!”
正当唐乐乐一瘸一瘸准备与少年们道别,那名嘴俊俏的少年竟然跑到自己身前蹲了下来。
“你要去哪?我背你!”
真可笑,我要去哪?我自己都不知道!
她之前与陆承不欢而散,就这样狼狈的回去,怕是要被他们师徒三人嘲笑不已,可是不回去,那哥哥身上的毒怕是无人能解了。
“你不用回家吗?家中爹娘怕是记挂着你呢!”
少年见她没有停留,赶紧跟了上来,急道:
“我是孤儿,自幼吃百家饭长大,我见姑娘衣着华丽,定是富贵人家出生。若是姑娘不嫌弃,可否让我做你的仆人!”
“仆人?”
唐乐乐呵呵一笑,说道:“你会烧饭吗?你会洗衣吗?我的要求极高,普通人可做不了这份差事。”
“会!我都会!”
少年见唐乐乐不松口,更是着急:“姑娘不妨试试,若是你不满意,我一分工钱都不要!”
“哦?是吗?”
她撇撇手,让少年给自己让个道,走到了路边捡了一根趁手的木棍做拐杖。
“你纵然手脚勤快,干活麻利。可我眼下不需要仆人呀。”
眼下,身后的那些少年全都跑光了,也对,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她也要去找她该找的人。
“唐姑娘!唐姑娘你在哪?”
正当唐乐乐准备赶走少年之际,远处突然出现阿东的身影,以及
他也来了?
他此时不该抱着他那宝贝的木雕修修补补才是?
唐乐乐小嘴一撅,明明听见阿东的叫唤,明明看着他们的身影正在离自己的更远的方向走去。
“喂!”
突然,唐乐乐心思一动,她拍了拍比自己高了一个头的少年,问道:“你叫什么?”
“言午许。”
“好!言午许,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仆人!我要你现在就背起我,走到那两个人跟前去!”
“是!”
这下,唐乐乐开心地跳上言午许的后背,同时,言午许也是会心一笑,嘴角一勾,把唐乐乐稳稳地背上了身。
月亮照亮了她来时的路,也同样照亮言午许的未来
【📢作者有话说】
陆承有情敌啦~
🔒39 ☪ 第 39 章
◎“陆大夫,你这是做什么!”◎
“哎呀, 这不是陆神医和阿东吗?你们怎么也在这儿呢?”
是唐姑娘!
阿东心中一喜,转过头去一看,果真是她!
只是她身边怎又多了一人?
阿东一愣, 见那陌生的少年背着唐乐乐一路向他们师徒走来,便扶着陆承, 也调转方向。
“唐姑娘, 你这是去哪里了呀?我师傅怕夜里有豺狼虎豹出没, 刚才可着急了!”
“阿东!”
一旁的陆承脸色一僵,赶紧打断徒弟的话,低头掩饰:
“没有的事, 夜里食物吃得有些难受, 我让阿东陪我出来散散步, 消消食。”
“原来如此, ”唐乐乐轻笑一声,随即点点头, 满不在意地说道:“那你们就继续散步吧, 不打扰你了。”
“”
没想到唐乐乐会这般冷淡,陆承心中一急, 猛地一抬头,黝黑的眸子如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 对着唐乐乐说话的方向, 一脸愁容。
“夜深露重,你还有伤在身,要不”
话未说完,嗅觉灵敏的陆承突然闻到一抹陌生的气息。
是谁?!
陆承心中一惊, 此处光线幽暗, 已不是他目力可见, 他慌张地在黑暗中扫视一圈,最后茫然地问道:“阁下怎一直不做声?”
“我”
不待言午许解释,趴在他背上的唐乐乐抢在他的前面回答,语气颇为得意:“他叫言午许,我刚收的仆人。”
不顾陆承一脸不爽,唐乐乐笑着拍拍言午许的肩膀:
“给你介绍一下,这是陆大夫。往后这些日子,我们都要蹭他们的马车。你给我注意点,陆大夫他眼神不好,我们啊,得避着他点。”
“你?!”
陆承眼皮一跳,没料到唐乐乐竟当着别人的面,如此揭自己的短,顿时握紧了拳头。
他终归是在意自己的眼疾的,本能地不希望别人特别关注自己的缺陷,更不愿与言午许寒暄。
“你是大夫?那你能帮我主子看看吗?她好像扭伤了脚。”
言午许的声音清脆,带着少年特有的爽朗和干净,然而传入陆承耳朵里,却不是那回事了,听起来格外刺耳。
“你受伤了?刚才怎么不说?”
陆承眉头一皱,脸色愈发阴沉,关心的话到了嘴边,听进唐乐乐的耳朵里更像是责备,心中便多了一份委屈。
“谁要你管咧。”
随即她低头又怪言午许多事:“你主子我也懂医,以后这些小事莫要麻烦陆大夫,我们自己解决。”
“唐七!”
陆承睁着双眼,呆滞的眼神始终落不到唐乐乐的脸上,有了言午许的阻隔,他想为她诊治都好似隔着千山万水。
“你一定要这样说话吗?”
“我怎么说话是我的事,反正没陆子姗温柔就是了。”
“你?!”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陆承气得眼神乱飞。
半晌,他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我再问你一遍,回不回去?”
“回啊,当然回。不跟你回去,我哥哥可怎么办?”
唐乐乐冷笑一声,语气里多了些许揶揄。
“陆大夫自是懂得养生,早起早睡,生活有规律。不像我们年轻人,没有早睡的习惯。今后若是再有此类事件发生,还请陆大夫早些歇息,别累坏了自己。”
说罢,她趴在言午许身上,像是求证一般:“你说是吧?言午许?”
“主子说的都对。”
言午许立刻点头附和,主仆二人说说笑笑,阿东一脸尴尬,一旁的陆承更是沉默地如同空气。
今日什么黄道吉日,这两个人怎么碰着就要吵架,阿东看着师傅,又看看唐乐乐,心里忍不住嘀咕:
真是一对冤家。
“我们走!”
不等阿东反应过来,陆承已经憋着一肚子气,独自往外跨了几大步,还险些被脚下的石头堆绊倒。
“哎呦,师傅!您慢点走!”
见阿东忙不慌跑上前搀住陆承,后头的唐乐乐得逞地勾了勾嘴角。
“主子姓唐?”
言午许察言观色,见唐乐乐与那陆大夫说五句话要顶撞三句,便故意站在原地不动,等那师徒俩走远一些,他才不紧不慢地背着唐乐乐跟上,从而保持彼此的距离。
“嗯,你别左一句主子又一句主子,听得我变扭死了。”
唐乐乐在言午许的后背扭动了一下,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又道:“你跟着阿东叫我‘姑娘’便是。”
“好。姑娘。”
言午许言听计从,把唐乐乐的毛捋顺了,一下子脾气全无,像一只温顺的小猫,乖乖趴在言午许背上休憩。
四个人两前两后,走了超过一炷香的时间,总算与阿西碰头了。
“师傅,您总算回来了!”
阿西靠着马儿,一晚上无所事事,一看见一行人朝他走来,立刻来了精神,跑去陆承身边。
“发生了何事?你们怎么去了这么久?”
阿西见陆承脸色差极,后头又跟着一个陌生少年,那人背着唐乐乐,站在他们不远处,却不靠近。
“唐七崴了脚,你们去帮她看看。”
也好,她不愿让自己处理,便让两个徒儿去吧。
陆承叹了口气,他垂下眸子,胸口像是被人锤了几拳,有苦难言。
正当阿东阿西去拿药箱之际,只听身后的言午许急冲冲地跑过来,喊道:“陆大夫,陆大夫,你快来帮忙看看,我家主子身上都是血!”
什么?!
陆承神色一慌,颤抖的手在空中摸索:“快,快领我过去!”
“姑娘,姑娘醒醒。”
言午许把陆承领到唐乐乐身边,此时的唐乐乐已经完全没了意识,她两颊通红,衣衫上血迹斑斑,还发着高烧。
言午许看着心急,连连摇唐乐乐数次,都不见她有何反应。
怎会如此?
都怪自己粗心,一路都没听到她的动静,还以为她是太累了睡着了,哪曾想
“阿东阿西,药箱呢?!”
陆承胸口憋闷,对着未知的方向大喊一记,只听两位徒弟急匆匆地从身后跑了过来。
“来了来了,在这儿师傅。”
两个徒弟已经把金疮药和针灸包准备就绪,然而陆承却迟疑了一番,随即开口说道:
“把她的手腕给我!”
空气中扑面而来的血腥味让人心惊,陆承急忙摊开手掌,递过来的小手火烫,如同热炭。
“阿西,你去把她的外衣脱了!”
“这这不好吧?”
这唐门女子平日里如同长着獠牙的老虎,现在剥了她的衣服,明日儿她醒来,怕不是要将他剥皮抽筋了。
“阿东,你去!”
“啊我我不敢。”
阿东连连摇头,他先前因为说错话,可是吃过麻辣销魂丸的苦,前几日肿胀的香肠嘴才刚刚消肿,可不敢再造次了。
“我来。”
这时,站在一旁的言午许走过来,他一手搂住唐乐乐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一边帮她脱去半个袖子,没想到血迹斑斑的外衣下,里面更是鲜血直流,让人不忍直视。
竹林一摔,没想到唐乐乐之前的旧伤再次裂开,那被乌鸦啄的血洞正源源不断地往外冒血,顺着她的肩膀胳膊,留了满地都是。
“陆大夫,我家主子怎么会这样?”
明明之前还有说有笑,言午许心中着急,却见陆承紧闭着眼,他的手指搭在唐乐乐的手腕上,脸色愈渐沉重。
这这怎么可能?
陆承的手指在唐乐乐的脉搏上停留了许久,他震惊地睁开双眼,难以置信地抓着唐乐乐的胳膊,又一路往她的脖颈摸去。
“陆大夫,你这是做什么!”
言午许吓得连忙阻止陆承的手,这大夫莫不是要趁着主子昏迷,大庭广众非礼她吧?!
“放开!除非你想她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没想到这陆大夫看诊之时如此严肃吓人,言午许立刻松手,见陆承他用一只手托住唐乐乐的下巴,另一只手沿着她的锁骨一寸一寸往里寻找,最终用食指和中指锁定颈间的部位。
四个人围着昏迷不醒的唐乐乐,谁都不敢再吱声。
又过了一会儿,陆承终于松开她的脖子,摇摇晃晃地从她身边站了起来,什么都没交代,竟有了离去之意。
“师傅,你怎么了?”
这脉搏也把了太久了,阿东阿西不敢多问,看着那血流不止的唐七,又看看丢了魂似的师傅,一时间都不知道先顾哪头了。
“陆大夫!”
这时身后的言午许一把抓住陆承,突然跪在了地上。
“陆大夫,求您救救我主子,我,我给您磕头!”
说罢,言午许便立刻对着陆承的背影磕了三个响头。
见陆承没反应,他便又磕了三个。
“起来起来,这是干什么,我师傅不会见死不救的。”
阿东毕竟不是狠心之人,他上去把言午许从地上扶起来,两个人一同把唐乐乐送回了马车。
这下,只剩下魂不守舍的陆承还站在原地,以及跟在他身后满是疑惑的阿西。
“师傅,唐七身上的伤口太大了,我们要不要先给她止血。师傅”
阿西一口一句“师傅”,然而陆承却全然没有听见,他的脑海里正飞速地拼凑起一些支离破碎的片段。
那些不经意的瞬间,那些被他完全忽略的细节,正连连不断地证实他心中的判断。
“哈哈,哈哈哈哈——”
寂静的郊外,陆承突然捧腹大笑,越笑越苦,竟站不起身来。
学医数年,饱读医书,疑难杂症,看病无数,怎么如今他连把脉这点自信都没有了?!
若是他错了,那便算他之前学艺不精,给唐乐乐开错了药。
若是他没错呢?那该如何治,难道要铤而走险,让她沦为自己手下的试验品吗?!
“师傅,您怎么了?要不我扶你去休息一下吧!”
阿西见师傅很不对劲,却怎么都拉不动坐在地上的陆承。
“小哥哥,马上要下大雨了,你怎么还坐在这里?”
“小哥哥,你可是找到你的家人了?”
“小哥哥,你可是喝醉了?”
“师傅,您确定他是男子?他长得好像唐门那个坏蛋!”
“在这江湖上,谁不知道唐七是位男子。”
“你闻闻我这身血的香味如何?”
“这世间所有叫得出名字的名贵药材,我都吃过。”
唐七,你到底还有多少秘密瞒着我这个瞎子?!
【📢作者有话说】
埋了38章的伏笔终于要出来了……确实是非常不现代的写法。哈哈哈哈
读者还在吗?你们猜到了这个剧情吗?
🔒40 ☪ 第 40 章
◎“还以为那家伙是个见过世面的,没想到也不能免俗。”◎
40
这夜, 注定是不平静的。
马车里阿东忙着给唐乐乐包扎上药,言午许给他打下手,两个人忙里忙外, 非但没把唐乐乐背上的血止住,反而用光了他们所有的金疮药, 只见那血源源不断地从唐乐乐身上流出来, 让马车里的人乱成一团。
与此同时, 陆承一个人站在马车外,却是岿然不动。
或焦急,或害怕, 或百爪挠心, 明明马车里头的动静他可以听得一清二楚, 却始终选择默不作声地站在原地, 漆黑的眸子空洞地注视着脚下。
冬夜漫漫,一阵寒风猛地袭来, 吹过陆承的后脖子, 惹得他不自觉打了个颤,紧绷的神经却一丝都无法松懈。
时辰不早了, 就在言午许以为自己刚认的主子要命丧于此,阿西竟拎着一个小布袋子, 急匆匆地跑回来。
“师傅, 我找到了!我找到了!”
阿西跑的气喘吁吁,他虽不知自家师傅为什么让他去翻唐七的行李,但好在不负所托,一来二去, 阿西竟从唐七随行的行囊里搜罗来一堆瓶瓶罐罐, 甚至连她落在河边的旧衣服 , 阿西也没有遗漏,统统拿来,一并翻找了几遍。
“有很多瓶子!”
阿西兴奋地把布袋子摊在陆承面前的石头上,奇奇怪怪的气味混在一起,也不知道是毒药还是解药。
他细细一数,五个一组五个一组,没想到一路同行,每日与他们同吃同喝的唐七竟然偷偷带了快百余个瓶瓶罐罐!
“师傅,这唐七还真是厉害”
阿西自叹不如,面前这些看起来十分昂贵的瓶子,光数量上,就比他和阿东从神医谷收拾的简单行囊多了许多。
难怪这人总能随手抛出一把毒药来,对唐七而言,这用毒怕不是比做饭撒盐还顺手?
阿西心中徘腹,抬头却见陆承已然伸出手臂,着急地往自己这边摸索而来。
“药在哪儿?”
沉默了许久的陆承终于开了口,阿西见了,连忙上去握住陆承无处安放的手,将他领到石头边上。
“师傅让找的,我能找到的,都在这里了。”
阿西站在一旁,看着陆承两只手茫然地覆在那百余个瓶瓶罐罐之间,许久,都没有结果。
“师傅在找什么?要不我帮你瞧瞧?”
阿西好奇,却见陆承只是皱着眉头,摇摇头。
“唐门的毒药难解,你帮我看着就好。”
说罢,他粗粝的手指继续在这些形状各异的瓶子里一个个细细辨认,直到摸到最后一个精致的翡翠瓷瓶,他才肯停下来,小心地将那瓶口放置在自己的鼻尖闻。
没错,便是这瓶了。
“把这个拿去,涂在她的伤口上。”
陆承将手里的那枚翡翠玉瓶伸向阿西的方向,神情却看起来十分沉重。还没等阿西接过,他又缩回了手。
“等一下”
翡翠玉瓶被陆承攥紧在手心里,他犹豫一番,迟迟不肯松手。
兜兜转转,这瓶毒药又回到了自己手里。
那日唐乐乐将它交给自己时,他便毅然拒绝。如今他黔驴技穷,花了大力气又将这瓶毒药找出来,究竟是对是错?
陆承茫然,老祖宗的医书里可从来没写过这样的救治方法。他自幼所学所用的行医规矩,仿佛一夜之间,轰然颠覆。
“师傅,咱们的药都用完了,眼下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知道师傅犹豫不决,阿西忙上前劝他。
不能再耽搁了,再晚一些,怕要出事。
虽说他向来不喜欢唐七,但她毕竟是唐门的小公主,是他们惹不起的主。今日若是唐七死在他们面前,怕是唐门的人不会轻易绕了他们师徒三人的。
“师傅”
阿西拍拍陆承紧绷的手背,想从他手里将那翡翠玉瓶拿来。
“可是”
正值陆承天神交战,言午许却突然气匆匆地从马车里跑出来,骂道:
“你这个小心眼大夫,见死不救,丧尽天良!”
还未等他们师徒二人反应过来,言午许便上前一拳击中陆承的左脸。
“你干什么!”
阿西吓得连忙挡在陆承面前,然而那言午许挥完右胳膊,又要挥左胳膊,拦都拦不住。
“你疯了不成!我师傅哪有见死不救?!”
阿西挡在二人中间,不让言午许靠近。奈何这个少年生气起来如同一头壮硕疯牛,年龄相仿的阿西完全不是他的对手。
“他何曾救过?!”
“够了。”
顶着被打散的发髻,陆承狼狈地用手背擦了擦嘴角的血渍。
散乱的刘海遮住他的半张脸,他沉声打断二人的争吵。
“我救便是。”
四人忙了一夜,天蒙蒙亮的时候,阿东快马加鞭,将马车驶入离他们最近的友林镇。
又过了大半日,夕阳西下之时,唐乐乐终于睁开了眼睛。
“我这是在哪?”
她睁着圆杏一般的眼睛,一旁的言午许见了,激动地从椅子上跳起来。
“姑娘醒了?!”言午许兴奋地手忙脚乱,一时无措,又问她:“有何不适?可要喝水?”
唐乐乐伤及背部,此时趴在客栈厢房的床板上,睡的全身僵硬,颇为难受。
她刚想翻身,却把言午许吓得差点打翻水杯,匆匆忙忙过来扶唐乐乐。
“小心小心!姑娘您背后伤口还没好利索呢!”
怎么回事,我背后有伤这事儿,连你都知道?
唐乐乐皱着眉头,狐疑地看向言午许,又看看四周的装饰,心中不免好生奇怪,奈何自己什么都想不起来。
昨夜,不是让他跟上陆承师徒的吗?莫不是把人跟丢了?
她饱睡一顿,如今倒是恢复了大半的力气,撑着床沿想要爬起来。
“陆承人呢?”
“陆大夫他”
言午许支支吾吾,奈何唐乐乐也是个人精,见这小子神情慌张,便知事情并不简单。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她逼着言午许将自己昏迷后所有事情,事无巨细地讲了出来。
末了,两个人都沉默了。
“你是说,你把陆承打了一顿?”
唐乐乐顿时皱起眉头,一道狠戾的眼神杀过去,吓得言午许心中一惊。
“姑娘这是要去何处?你身子还没好全呢”
言午许被唐乐乐瞪地心虚,又见她着急忙慌地下地,忙跑过来扶她。
“你走开!你别碰我!——”
唐乐乐一把推开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仆人,言午许万万没想到,眼前这张娇俏如同水蜜桃般的脸,凶起来竟如此吓人。
“谁给你的胆子伤他的?你竟然敢?!”
不待言午许多作解释,唐乐乐连鞋袜都来不及穿好,就要往门外跑。
“姑娘!姑娘!”
外头正在下鹅毛大雪,言午许不想让唐乐乐出门,一把拉住主子的衣角,哪知却吃了她一巴掌,少年的俊俏脸蛋瞬间红肿了半边。
“滚!别让我再看见你!”
唐乐乐气结,不顾身后之人满脸的委屈,急冲冲的跑出去寻陆承师徒。
“小二,和我一起来的另外三位男子住在哪个厢房?”
她一把抓住迎面而来的店小二,哪知对方却是摇头,说今日入住这里的只有她和言午许两人。
“那你可知他们是去了何处?”
这个年轻的小二再次摇头,唐乐乐顿时心凉半截。
他是被自己的秘密吓跑了吗?
还是被言午许打怕了?
亦或者都是?
唐乐乐顿时身子一软,顺着扶栏滑落地上。
一年前,她趁着爹爹外出,开始悄悄收集陆承的消息。
半年前,唐门易主,爹爹忙于训练新来的药人,唐乐乐开始设计离家的路线。
三个月前,她第一次停了自己常年服用的药丸,从此开始从“假小子”蜕变成“真姑娘”。
一个月前,她穿着姑娘的衣服,来到陆承所在的桃花岛。
从西蜀之地一路到了中原,又以女儿身站在陆承面前,唐乐乐一共花了近一年的时间。
她如同飞蛾一般奔向自己心爱之人,却没想到竟是这般结局
丝丝的苦涩涌上心头,唐乐乐垂下脸,干涩的喉咙里发出低鸣。
她本是唐门所有人的宝贝,如今却坐在异乡简陋的走廊边偷偷落泪。
都怪爹爹和哥哥将自己保护的太好,让她以为自己可以与常人无异,可以如同一个普通女子追求自己所爱。
她一遍又一遍抹去两颊上挂起的泪痕,然而心中憋屈,眼泪如同珠帘,不自觉地往下落,她控制不了。
世人皆说唐门尽出妖魔鬼怪,不是身体有疾,就是性格暴戾,凑在一起,是让人闻风丧胆的恶人之地。
然而,世人不知,这偌大的江湖,能收留他们的,也只有唐门,唯有唐门不会让他们觉得自己低人一等。
“还以为那家伙是个见过世面的,没想到也不能免俗。”
她本可以一直做一只快乐的鸟儿,如今飞到外头的世界,撞得满头是包,这才知道世间的残酷,一切已经无法如初。
唐乐乐越哭越大声,索性如同鸵鸟一般,一头埋进双膝里哇哇大哭起来。
一时间,客栈里所有的住客都开门出来察看究竟,而唐乐乐本人却丝毫没有发现木质楼梯上有三个人正走向自己。
“你在这儿做什么?”
陆承站在唐乐乐面前皱着眉头,他身上袖口皆有血迹,脸上又挂了彩,忙碌了一天一夜,此时看起来既狼狈又疲惫。
“谁又招惹你了?”
寻着哭声,陆承茫然地将手伸向前下方,一只大手正好盖在一颗毛茸茸的脑袋上,此时的唐乐乐垂泪,如同一只弱小小动物没有任何反击能力,他心生怜爱,却故意恶作剧地揉乱她的头发,以报昨夜她乱发脾气之仇。
“可是伤口又疼得厉害?”
陆承看不见,半响只闻哭声,不见作答,顿时心生紧张,一路向下摸到她的额头,竟是一片冰凉。
“你?!”
这可是他好不容易救回来的人!
陆承顿时气结,蹲下身又摸到唐乐乐竟然只着单衣,连件像样的披风都没有就坐在地上,本就不好的脸色立刻铁青。
“流了这么多血,还不知道穿衣?!”
陆承一边责备,一边解下自己满覆冰雪的披肩,为唐乐乐盖上。
“呜——”
面前的人儿突然低吼一声,如同一个受惊的兔子,猛地扑进陆承的身子。
唐乐乐如同救命稻草一般,牢牢箍紧陆承的脖子,深怕他又会不告而别。
“陆神医,你要走就走!还回来做什?!”
她向来口是心非,肿胀着双眼见陆承身后跟着的阿东阿西正在对着自己频频偷笑。
他们两人四手,提着满满的药材药包,还特意带了一只熬药的炉子回来,想来他们三人并非是准备溜走之势,而是去给自己买药了。
“呜——你们欺负人!”
唐乐乐哭得更凶了,她满腹委屈地埋怨道:“陆承!我以为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作者有话说】
冷空气来啦,陆承和唐乐乐也要经历寒冷的冬天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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