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 第 61 章

    ◎要不,咱给他露两手?◎

    61

    “对对对, 把那个牌匾拿下来,挂这里挂这里,显眼!”

    “哎哎哎, 门口那些马车怎么还堵在那里,快把他们往后院赶。”

    “烧水烧水, 瓜子点心全都满上, 别把人家给冷落了!”

    韩元甫药庄里已经有二十年没这么热闹了。

    下人们已然忙的手忙脚乱, 前来吊唁的宾客还是源源不断地往韩家的方向赶,韩元显亲自在门口招呼,神气活现一通瞎指挥, 好不显眼。

    “师傅, 韩家门口站着一个胖胖的老头子, 他看起来可真精神,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家今日是办喜事呢。”

    “快住嘴吧!”

    刚被搀扶下马车的陆承刚下车便听阿东言语轻浮,顿时脸色大变, 呵斥徒弟:“出门前怎么和你说的, 少说多看,休得胡言乱语。”

    这时, 只听不远处一阵吵闹,原来是走在最前面的林峰与陆子姗碰了钉子。

    “走走走, 今日谁都可以来, 唯独神医谷的人,一只脚都别想踏进我们韩家这道门!”

    “你!”

    林峰连忙拉住自己身后欲与其争辩的小跟班,只当这看门的下人搞不清楚状况,随即换上一脸恭敬谦和。

    “这位老伯, 烦请通传一声, 神医谷与韩元甫药庄虽不常往来, 但咱们毕竟是同行,听闻噩耗,我与夫人属实气愤,觉那唐门的人实在欺人太甚,于是立刻快马加鞭前来吊唁。”

    “你谁啊?神医谷现在没人了吗?随便派个人就能站在我家门口叽叽歪歪的。”

    韩元显两手交叉抱在胸前,显然懒得搭理林峰,撇嘴说道:“你们要进可以,让陆昌明自己来求我。”

    此话一出,在场一干神医谷的弟子纷纷侧头议论起来。

    这不就是故意为难人吗?

    “老伯,我爹就是陆昌明,我叫陆子姗,这位是我的相公林峰,不知我们可否代替爹爹。实在抱歉,爹爹最近有病在身,不宜长途颠簸,还请见谅。”

    “哦?你是陆昌明的女儿?!”

    “正是。”

    韩元甫听后顿时眼神大亮,摸着下巴的那撮白胡子,一脸看好戏地盯着陆子姗上下打量。

    只见面前这黑衣女子一身素净,年纪不过不过二十几岁不到三十的样子,已是一副落落大方、端庄秀气的模样,说起话来也比她身旁的那位顺耳的多。

    不过,那陆昌明不是喜欢男子吗?怎么到头来还整出一个这么大的女儿来?

    韩元显眼睛轱辘一转,只觉世上的事情真是难料,又连着打了几个哈欠,想来这二十年眨眼就过,连陆昌明这样的人都会有女儿,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行,我知道了,快带着你们的人走,我今日忙得很,没工夫招待神医谷的人。”

    什么?!

    这老头怎么不按理出牌?

    在场所有神医谷的弟子一片哗然,没想道这韩元甫药庄的下人都傲慢至此,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皇亲国戚!

    众人议论纷纷,陆子姗与林峰也是一脸尴尬为难,这时,刚刚背过身去的老头子又突然转过身来,冲陆子姗大叫一声:“你等一下!”

    老头好像想到什么大事,兴冲冲跑过来问道:“你爹你爹是不是还有什么话让你带给我?”

    原来他与爹爹是旧识。

    陆子姗心中了然,忙道:“爹爹因无缘来见韩大当家最后一面,让我替他多鞠几个躬。”

    “就这?还有吗?他有没有说些其他的?”

    “这”

    事实上,自林峰将陆昌明藏起来以后,陆子姗连见亲爹一面都难,更别说让她给人带话了。

    不过眼下事出紧急,她自然不能说没有,否则不就白白丢掉套近乎的机会了吗?

    “我爹爹说,他年轻时候跟着韩老学医,药庄相当于他的另一个家,这么多年他一直念念不忘。此次韩家有难,我们神医谷绝不会袖手旁观”

    “停停停!这些废话别说了,我也懒得听!”

    俗话说的好,上梁不正下梁歪。这陆昌明从小就心眼子多,看来他女儿也绝非表面上那么老实。

    韩元显摆摆手,又见陆子姗一脸不明所以,更是冷言冷语:“你说的这些要真能从你爹嘴里说出来,那我看他确实是病得不轻,老糊涂了吧!”

    “你!”

    一来二去,连陆子姗这样好脾气的人也受不了,正欲上前与其争辩,哪知却被身后的林峰拦住,让她莫要轻举妄动。

    “后面这么多人都看着,休要胡闹。”

    也是。这林峰一向来看重面子,今日来韩家多是一些有声望地位的,他心中一顿盘算,若他们再继续僵持下去,怕是不好收场,反倒让别人看了神医谷的笑话。

    “我们不妨在此处等候一会儿,待会儿他们出殡,估计真正的韩家人很快就要出来了。”

    正当林峰想退而求其次,只听一阵颇有规律的敲击声从身后响起,他一回头,原来是陆承正慢悠悠地点着他那根盲公杖,向大家走来。

    “都说韩元甫药庄悬壶济世,当年能让先帝提字的医学世家,没想到如今竟沦落与街边的神棍不相上下。医者,救人者也。不当面诊断,便随口胡诌,甚至诅咒,难道说,韩家这些年以来是这么给人看病的吗?”

    三言两语,直戳痛处,说的韩元显顿时哑口无言,一张老脸憋得通红。

    “你又是谁?!”

    他连忙推开林峰与陆子姗,伸长脖子一瞧,只见一个穿着灰色布衫的年轻人头戴一个遮面斗笠,手拿一根盲公杖探路,身旁还有一名小厮引导,看的出这家伙眼神儿坏的彻底。

    他爷爷的,一个不折不扣的睁眼瞎也想上来说上两句。

    韩元显本想破口大骂,哪知陆承先行一步,说道:“在下陆承,见过前辈。”

    他将盲杖握在手心,说完便礼貌地对着韩元显身旁的柱子行了个大礼。

    啧。瞧这笑话闹的。

    老头子心头一喜,抿嘴偷笑,心想总算扳回一点面子,脸色也跟着恢复了一些,随即问道:“臭小子,你也是神医谷的人?”

    “曾经是,现在不是。”

    对比陆承的不急不躁,面前的老头子反倒不耐烦的很:“什么曾经啦现在啦,老子管你那么多!”

    说罢,韩元显趁其不备,上去一把掀开了陆承的面纱,随之失望至极。

    “咦~无聊!”

    本以为这面纱之下会有一张见不得人的丑陋容貌,没想到这个陆承长得极其端正,下巴方正,皮肤白皙,除了眼睛的部分被一条黑色布带蒙住,韩元显瞧不出任何问题。

    “你你这老头怎么这般无礼!”

    不等陆承本人说话,陪在他身旁的小厮却是急得跳脚,怒骂韩元显这人为老不尊,真是没品。

    “没品就没品,总比他大白天戴个斗笠,装神弄鬼强!”

    所谓恶人先告状,韩元显无理也要夺三分。

    虽说陆承为所不动,但瞧那小厮龇牙咧嘴的模样,韩元显别提有多高兴了,时不时对着阿东做起鬼脸。

    “略略略,我都活到这把年纪了,你管我?!天皇老子来了都管不到我!再说,你看不惯,看不惯就替他报仇啊,有本事把我这件衣服也扯下来,咱们扯平!”

    “你你这个糟老头子不要脸!”

    一老一少围着陆承闹得越来越没谱。听得陆承苦笑连连:“前辈,还请放过我的徒儿罢。”

    “哼,你徒弟?臭小子年纪轻轻,你也有徒儿?”

    天空仿佛一下子飞下来八百根锤子和斧头,砸得韩元显天昏地暗,力气都被抽走了。

    想他年近八十,到现在都没有一个人肯做他徒弟他,一个小屁孩儿,一个瞎子,他也能有徒弟?!

    这一盆冷水浇下来,把韩元显浇了个透心凉,羡慕,妒忌,愤恨

    他抬头看着面前这个手拿盲公杖,眼戴黑布带的年轻人,突然觉得他这个身形,仿佛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

    在哪里见过呢?

    不可能不可能,韩元显随即摆摆头,他都二十年没出过远门,遵循哥哥的遗愿,一心守着这片药田,上哪儿去认识这么年轻的小伙子呢?

    “臭小子,你什么情况?又是斗笠又是面纱又是布带子,把自己当粽子包呢?是不是碰到了庸医?”

    事出有怪必有因。韩元显虽是好奇心切,但如此关心一个陌生人也是鲜少的。

    他摸摸胡子,抬眸却见陆承十分坦然淡定,不疾不徐地回答道:“前辈不是都看到了吗?在下的情况便是这个情况。”

    好家伙,说了等于没说,这是逗我玩呢!

    这个臭小子,年纪轻轻就对自己的身体缺陷这般不卑不吭,真是越看越有意思了!

    要不,咱给他露两手?

    “小伙子,你知道我是谁吗?”

    这语气,活像要把十八般武艺都拿出显摆一下才肯甘心,听得阿东虎躯一震,连忙拉着陆承后退。

    “哎呀,别怕别怕。”

    老头子一脸笑眯眯,凑到陆承师徒跟前,得意地介绍起自己的身份:“我叫韩元显,现在是韩家资历最老的大夫,要不,我来帮来你瞧瞧眼睛?”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的神医谷弟子又一次哗然。

    人不可貌相,韩元显一身粗布衣衫,头发花白还凌乱无比,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个大夫呀!

    况且,韩元甫,韩元显都是“元”字辈的人,怕不是亲兄弟吧?!

    这个站在先帝御赐的牌匾之下胖乎乎的老头难怪那么自信嚣张,原来,原来他竟然是

    “臭小子,想好了没?我这人一般不随随便便给人瞧病的,谁叫我今日心情好呢?”

    他本以为陆承会立刻感恩戴德的接受自己的好意,哪知对方只是低头笑笑:“承蒙前辈厚爱,晚辈自己也是医者,知道该怎么办。”

    什么?!

    瞎子也懂医?!

    这消息简直把韩元显惊得目瞪口呆。

    不可能,没可能,绝对不可能!

    他一定是在说谎!

    韩元显刚要伸手扯了陆承眼前的黑布,没想到这次阿东一早就防着他呢,整个人挡在两人中间,凶道:“你这个糟老头子莫要胡来!我师傅眼睛怕光怕风,这布条摘不了!”

    “看看也不行啊?哼!不让看就算了,我稀罕啊?!”

    话虽这么说,但老头子还是不甘心,背着手原地转了一圈,又折返回来,半信半疑问陆承:“臭小子,你真的看不见?休要蒙我,看不见怎么做大夫?”

    他也不过就是二十年来年没出过门,怎么外头的世界已经变成这个样子了吗?怕不是青出于蓝胜于蓝,前浪死在沙滩上?

    “这”

    陆承一脸失笑,这韩元显实在是一点不和他见外,而且他好像忘了,后头还有这么多人围在这里呢。

    “前辈,我的师姐师兄不远千里而来,得饶人处且饶人,以前不往来,不代表一辈子不往来吧?”

    “臭小子,我就知道你是个说客!还说你不是神医谷的人?!”

    他明明只是对陆承一人感兴趣,如今要他把神医谷的人都放进去。

    进去干嘛?话不投机半句多。

    不放!

    “等等,你也姓陆?你和陆昌明是什么关系?”

    既然陆昌明有个女儿,该不会这陆承是他儿子吧?!

    韩元显想入非非,只听陆承沉声道:“他是我师傅。我本不姓陆,五岁那年跟着师傅回了桃花岛,便随师傅改了姓,学习医术。后来,我一直在岛内行医,不过现在已经被神医谷逐出了师门。”

    “哦?被逐出师门了?”

    韩元显一听,也不问其中原由,只是偷笑:“太好了!臭小子,既然你如今已不是陆昌明的徒弟,那做我的徒弟如何?我把一身所学都教给你,加上我们韩家有天底下藏书最多是医库,到时候让陆昌明知道什么叫‘变废为宝’!”

    说罢,韩元显拉着陆承的手就往韩家走,可顾不得后头已经看呆的林峰和陆子姗。

    “前辈,那神医谷的人”

    陆承一脸尴尬,事情已经完全超出自己的预料,只听韩元显转身怒道:“要来就来,要走就走,我现在忙着要给这臭小子考试,你们神医谷的人爱怎么着怎么着罢!”

    未完待续

    【📢作者有话说】

    想看你们留言,想看你们多多留言,孤独的作者哀嚎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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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2  ☪ 第 62 章

    ◎天下之大,怎么还有这样的怪物!◎

    62

    韩家, 一个世上最不缺药材的中药世家。

    韩元显急冲冲地要把陆承领进药庄显摆,奈何这小子眼盲,路走得那叫一个不利索, 不禁让走在前头的人急得抓心挠肺。

    “臭小子!我说你年纪轻轻的,动作怎么还比不上我这个快八十的!”

    老头子一跺脚, 回头见陆承还是拄着那根盲公杖, 不紧不慢地被小厮牵着跟在自己身后。

    “实在抱歉, 晚辈自幼这般,慢即是快,所以不急。”

    他确实不急, 不过跟在他身后的一群神医谷弟子却非如此, 大家都好奇的很, 想知道韩家会给陆承出什么题目。

    年轻的弟子想见见世面, 至于一旁的林峰和陆子姗则是碍于面子,不得不跟了过来。

    一行人迁就着陆承走路的速度, 终于来到老头子指定的地方。

    “臭小子, 你面前的就是我们韩家的药房之一,两层楼, 上千种药材。外头市面上卖的,我家有;外头没得卖的, 我家也有。”

    毕竟是天下第一药庄嘛。

    韩元显颇为自豪, 一脸骄傲地说道:“不过除了我们韩家人,其他人从来都是不允许参观的。今日为了你,我就破例一次。现在给你出三道题,第一道题就在这里进行。你若是回答的好, 我们再继续下一题, 如何?”

    “还前辈请赐教。”

    陆承谦和地点点头, 只听韩元显继续说:“第一题:给你一炷香的时间,用这个药房里现有的药材,配出治疗风寒之症的方子。”

    就这么简单?

    这不是江湖郎中都会的题目吗?

    一行神医谷的弟子纷纷议论起来,然而林峰和陆子姗却听出其中的玄妙。

    对方压根没说清楚这方子是给何种人服用,别说老人、小孩、孕妇感染风寒后配的方子各有千秋,就是住在蜀地的人,也不可能与住在海边的人用相同的方子治病。

    这韩家的药材库这么大,陆承又是第一次进去,人生地不熟的,仅用一炷香的时间,怕是很难事无巨细、十全十美了。

    “前辈的题目,晚辈听清楚了,那我们何时开始?”

    不愧是神医谷待过的家伙,隔着面纱,韩元显看不出陆承身上有任何压力,他的声音平静如常,甚至还带了一点笑意。

    “我让下人去拿香台了,你在这儿等等,别急。”

    韩元显一回头,身后围着的全是看热闹的人,不仅有神医谷跟来的,还有其他先到的宾客也混进来几个。

    “嘘——”

    这韩家有多少年没这么热闹过了,老头子连忙做了个让大家噤声的手势,想让自己耳根清净点。

    “对了,你情况特殊,待会儿就把你身旁的小厮一起带进去,免得到时候把我的库房弄的一团乱,还得派人打扫。”

    “多谢前辈体谅。”

    一旁的阿东总算松了口气,还以为糟老头子会故意为难师傅,要是的话,他就上去和他拼命!

    没过多久,清香来了。

    在阿东的引导下,陆承拄着盲公杖进入了韩元显口中的招牌药房。

    “师傅,这里可真大。”

    “是吗?”

    陆承微微一笑,早就听说韩家的药房天下闻名,今日误打误撞,也算是冥冥之中的缘分。

    “阿东,这题目要是给你来做,你怎么答?”

    什么意思?

    站在一旁的阿东彻底傻眼,这不是老头子给陆承的考试吗?

    “师傅的考试自然是师傅自己完成,怎么反倒让我来答?”

    阿东反问,不料陆承松开他的手,拿着盲公杖“啪嗒啪嗒”点在地上。他的另一只手伸在身子前方探路,很快便摸到了那一排排的药柜。

    这当师傅的悠哉悠哉,依次拿出柜中的药材放在鼻尖闻闻,看不出一点焦急的模样。

    “为师也是刚想起来,最近一直忙于乐乐的事情,疏于对你俩的学业督促教导。正好,今日补上。先让我听听你的解题思路,若是回答地支支吾吾,牵强附会,那回头我可是要罚你抄写医书的。”

    “不是吧”

    阿东差一点点就要哀嚎了。

    此时!此刻!为什么只有他一人在这里受苦,阿西,你到底去哪里了啊?!

    户外风大,一炷香着实烧的快。

    待陆承师徒俩再从药房出来,外头围观的人已经又多了一倍。

    “你看,他们出来了!”

    “怎么两手空空的啊?!不会一个方子都开不出吧?”

    “那怎么可能,陆承以前是我们神医谷的招牌,你知道他给人看病的诊金多少起步吗?”

    一时间,七嘴八舌的人多了起来,韩元显打了个哈欠,从旁边的凳子上站起来。

    “臭小子,怎么样?我们家的药房大的你都要迷路了吧?”

    “听阿东说,确实很壮观。”

    陆承笑笑,像是听不见不远处那些对他的非议,只说:“谢谢前辈今日让我与徒儿长了见识。”

    “行行行,别瞎客气,只是你的作答呢?”

    韩元显绕着师徒俩一圈,见他们怎么样进去的,就是怎么样出来的,不禁摸摸胡子,问出一个连他自己都害怕的答案:

    “臭小子,你不会连这么简单的题目都答不出来吧?”

    虽说他本来也没指望一个目盲之人能有什么高超的医术,不过就是出这么一道题,摸摸陆承的基本功。

    没想到这瞎子大夫的水平这么差?那这个徒弟好像收得有些强人所难了啊

    正当韩元显苦恼之时,只听陆承淡然地说道:“还请前辈移步药房,抓的药实在多了些,我行动不便,就不让阿东帮我搬不出来了。”

    哦?!

    韩元显眼神一亮,连忙小跑进药房查看,只见原本让人走路的空地上被一张张油纸铺满,每一张油纸上又敞开着,上面放着搭配好的药材。

    一张油纸对应一张方子,全都用小楷写清楚药名与克数。

    “这这就是你的作答?”

    别说韩元显了,就连跟上去,一探究竟的林峰与陆子姗也被地上这密密麻麻的方子吓了一大跳。

    “等等!方子数量大有什么用?我来仔细瞧瞧你开的内容,要是这些都是你胡开乱开的,那你就是医德的问题了嗷!”

    韩元显说完,立即跨过门槛,随手连拉出几张方子来瞧。

    没想到啊,上一次能让人如此惊艳的医者,还是他哥哥的那个小徒弟

    “这都是你开的?”

    老头子抬眼睨了那师徒一眼,又摸摸胡子,故意表现出不太满意的姿态,随手就把方子扔了。

    “臭小子,我让你的是风寒之症,你怎么为了凑数,把对付风热的方子都开进来了?还是说,你根本分不清风寒之症和风热之症的区别?”

    “非也。”

    陆承忙转过身,对韩元显解释道:“因为病邪入侵本就是一个过程。”

    “哦?”

    韩元显两眼放光,顿时喜上眉梢,催陆承继续说:“嗯,说说你的看法。”

    “风寒与风热并非对立,反倒是在病人患病之后,寒症和热症并存的情况,夹湿、虚证、化热病人从开始只是怕冷,到后来怕热,从开始流清鼻涕,到后来咳黄痰。所以”

    “所以,短短一炷香的时间,其实还不够你发挥的。“

    好啊,看来陆昌明才是那个眼瞎的,这样的徒弟还要被逐出师门,可不就是让他捡到这样的宝了吗?!

    “不过前辈,有一事,我想必须现在与你坦白。”

    “你说!”

    你现在告诉我你还有其他方子没来得及配,我都信!

    “其实这些方子都是我的徒儿阿东配的。我只是帮他梳理了思路,或者说扩展了一部分他没有被考虑到的情况。”

    什么?!

    这下在场的人无一不被陆承惊到,大家盯着他身旁木讷的少年,恨不得用眼神在他身上戳出一个洞来。

    “你是说,你不仅让你徒儿帮你取药材,甚至还让他帮你答题?!”

    这臭小子竟然还作弊!可气!可恨!

    不,不对。

    他的徒儿,可不就是他教出来的吗?

    韩元显转念一想,突然明白陆承此话真正的含义,顿时气得牙痒痒。

    该死,这人年纪轻轻,水平怎如此之高?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百年不遇的天才?

    “你几岁坐诊?”

    “十三岁随师傅出诊,十八岁独立坐诊。”

    “除了陆昌明,可有其他名医指点?”

    “一个月之前,第一次离开桃花岛,在此之前,我与徒儿一直在岛中生活。”

    “你,你,你这样的徒弟,我可不敢收!”

    俗话说:教会徒弟饿死师傅,他倒好,要是收了陆承做徒弟,岂不是天天要受徒弟的打击,到时候谁是徒弟谁是师傅都分不清啦!

    人比人,气死人。天下之大,怎么还有这样的怪物!

    韩元显实在是抓狂,跑了老远又跑了回来,叉腰怒道:

    “难怪陆昌明要把你逐出师门,你这种情况,这世上还有谁敢收你为徒啊!告辞!”

    韩元显一脸气鼓鼓,说完拔腿就跑,他要找一个清静的地方,好好冷静冷静了!

    “啊!快来人啊!快来人啊!——”

    这时,只听不远处一阵刺耳的尖叫。

    还未等韩元显跑远,众人只见韩家的仆人一个个全吓得脸色惨白,匆匆从放棺材的那间屋子跑了出来。

    “怎么回事?”

    韩元显随即拉了一个跑到他跟前的下人问道。

    “大,大当家,他他活过来了!诈尸啊——”

    什么?!

    今日难道不是封棺下葬之日吗?!

    未完待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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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3  ☪ 第 63 章

    ◎我曾经有一个朋友◎

    63

    诈诈尸?!

    在场之人无不惊讶, 又听跑出来的下人大喊:“他活了!”

    世间还真有这等灵神怪谈之事?!

    老头子听了顿时兴奋如同小孩,想都没想就逆流而行,至于背后的其他人见了, 也只好紧随其后。

    “师傅,您慢点, 小心人!”

    情况一时变化的太快, 刚才陆承师徒还是大家的焦点, 哪知一眨眼的功夫,后头一群人一哄而上,陆承不明所以, 一下子被裹挟到人群里, 手上的盲公杖也被挤掉了。

    耳边乱哄哄的脚步声, 让他哪还分得清东南西北, 等阿东好不容易穿过人群与其汇合,陆承正茫然地蹲在地上一通乱摸。

    “师傅, 你这在什么?”

    “快帮我看看棍子丢哪去了!”

    隔着面纱, 阿东看不见陆承的表情,却听出他的声音焦急, 没想到他师傅竟这么宝贝这根看似普通的棍子。

    “在那边,我去帮您捡!”

    阿东忙将陆承从地上扶起, 等他将盲公杖捡回来, 那群人已经跑远了,显然他俩已经落在了人群的最后。

    “师傅,前面好多人,咱们要不就站这里, 别上去了。”

    阿东抬头一瞧, 那间灵堂里里外外都围满了人, 江湖名士一个个神情严肃,拔剑的拔剑,拔刀的拔刀,如临大敌。

    “出什么事了吗?”

    陆承紧紧握住手中的盲公杖,这时只听陆子姗匆匆地跑来,拉过自己的胳膊:”阿承,快随我来。”

    陆子姗一把拉过陆承的胳膊,三人穿过层层人群,那些五大三粗的练武汉子各个身子壮实,挤得阿东差点喘不过气。

    “呀!”

    好不容易三人走进了灵堂,来到了人群最前面,阿东刚一站定,抬头一看,顿时吓得半个人都快跌坐到地上。

    “师师傅,好好恐怖!”

    阿东颤颤巍巍地躲到陆承身后,隔着他的衣衫,终于看清了灵堂里发生的事情。

    难道,这就所谓的“诈尸”?

    只见灵堂正中央放着的棺材空空如也,这里头本该躺着韩章颖的尸身,哪知哪知这具尸体竟然活生生地站了起来,一动不动地立在地上,直面大家!

    “他他莫不是又活过来了?!”

    恐怖的气氛笼罩着灵堂内的所有人,突然,韩章颖睁开了一双漆黑的眼睛!

    再一眨眼,那双眼睛竟悄无声息落下两行血泪,鲜血淋淋地滴在了地上!

    “啊!——”

    围观者里有一些胆小之人连叫带哭已经跑了出去,还有一些人不声不响的,叫是没叫,则是晕了。

    “爹!”

    就在大伙儿还不敢相信这是真实发生的事情之时,人群里的一个年轻姑娘突然放声大哭。

    众人见她一身披麻戴孝,顿时了然,原来这位就是韩家仅剩的那一个独苗,韩章颖未出嫁的女儿——韩英。

    “爹!是你吗?是你回来看女儿了吗?!”

    韩英颤抖着双手,不可置信地看着韩章颖又一次站立在自己面前,甚至,甚至他比刚去世的时候还胖了一些!

    事发突然,韩英的大脑一片空白,既没有欣喜若狂,也没有担忧恐惧,只因她母亲死后,韩章颖就是在这世上自己最亲的亲人啊!

    “小姐,不能上去啊,小心有诈!”

    身后的贴身丫鬟连忙提醒韩英,哪知她好像什么都听不见了,木讷讷地走到韩章颖的身边,就如同小时候那般,自然而然地抓住她爹爹的手。

    “爹!——你看看女儿好吗?爹——!”

    在场所有人里,唯独韩英看着这张满脸血泪的脸孔是没有一丝恐惧的。

    血浓于水,无论韩章颖在其他人眼里是什么样的人,在他女儿心中,他便是世上最好的爹爹!

    她想唤醒他!

    她还有太多悄悄话要对他说!

    她要和他说对不起,告诉自己爱错了人,让他深陷陷阱,最后落到万箭穿心的下场!

    “大家快退后!”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一道黑影从人群里穿过,一把将韩英拉开,紧跟着一声巨响,随之而来的是那尸体散发出来的恶臭飘满了整间屋子!

    “好臭!”

    众人皆捂着眼鼻,等了很久才敢正常呼吸。

    “你们看!”

    只见那韩章颖肥胖的尸身已然完全瘪了下去,他化成了一堆干瘪的人皮和嶙峋的骨头,倒在了地上。

    “爹!——”

    朱三郎将韩英紧紧抱在怀里,无论她如何挣扎,如何大骂,他都没有松手。

    “你爹已经死了!韩英你看看清楚,那是什么!”

    “是你?!你来这里干嘛!”

    韩英一眼便认出面前这个男子,就是那日自己认错的“乌龙”!

    “快放开我!别挡着我去找我爹!”

    韩英越是挣扎,朱三郎越不能顺着她,他一把抱起韩英向后退了三大步,接着说道:

    “我怎么不能来?你家出这么大的事,我为何不能来?!你知道这些天,我日日夜夜,满脑子都是你!”

    原来,自那日他与这位韩大小姐匆匆别过,回去之后,朱三郎是吃不香睡不着,走哪都看到这位大家闺秀的身影。

    奇了怪了,世间女子何其多,五花八门看花了眼,怎么他这么一个糙老爷们会被一个久居深闺不谙世事的小姐牢牢吸引?

    朱三郎百思不得,又想到韩家巨富,自己哪有资格向其提亲,正准备亲自斩了月老给的这根红线,哪知一夜之间,韩家大当家被唐门人所杀的消息遍布了江州城,朱三郎这才鼓足勇气,与两位哥哥一同前来。

    “你你这个登徒子!”

    想不到这朱三郎竟如此直白,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能说出这种不害臊的话语,而且他们还是在灵堂,真是没一丁点儿顾忌!

    “你还不快放开我!”

    韩家女子羞愤难当,正忙着推开朱三郎,却听不远处的阿东指着地上大叫:

    “大家看,韩大当家的尸体怎么还变色了?!”

    那尸体本来还至于那么恐怖,可这一通变故下来,躺在地上的那堆人皮已经全部发紫发黑,远远看去,实在触目惊心。

    “老爷,您走好!您就放心地去吧,我一定会照看好这个家的!”

    老管家以为韩章颖真的显灵,连忙带着下人跪下磕头,众人也跟着纷纷以为鬼神作祟,毕竟这种东西只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在场众人,唯独神医谷的弟子面面相觑。

    这时,陆子姗率先跳出来,说道:“我觉得此事并非这么简单。这世上并没有鬼神,反倒是大家要想一想,我们见到的,或许是有人想让我们见到的。”

    “那你说,这好端端的尸体躺在这里,眼看着马上就要封棺材了,怎么就站了起来?!又是流泪,又是bao,zha,现在成了这么样子,居然还会变色!”

    “这”

    正当陆子姗一脸为难之时,哪知头顶的房梁上竟突然落下来一坨鸟屎!

    众人抬头一看,顿时吓了一跳!

    谁能想到这韩家灵堂的房梁之上,竟然站着两排整整齐齐的鸟儿,它们的体型不算小,全身乌黑发亮,仅头顶长有一撮白毛。嘴巴看上去很尖利,且目光十分凶狠,正齐齐地盯着下面所有人!

    “这这是”

    难道说,江湖上消失已久的苍鹰教又回来了?!

    糟糕!

    还未等其他人反应过来,那被林峰救下来的胖和尚已经脚底抹油,偷偷溜去了后门。他闷声不响,眼看他就要逃跑成功,一声清脆的口笛声突然从屋顶想起。

    紧跟着,停在房梁上的所有鸟儿一齐飞了下来,它们如同一支精锐的bu/dui,疯狂地冲下去撞击地面的人。

    “救,救命!”

    就差一步,胖和尚就能远离这个灵堂,哪知一只黑鸟直击他的后背,顿时在那肥厚的背脊上戳出一个血洞!

    “哎呦喂!——”

    胖和尚一个踉跄,肥硕的身子被后门的门槛绊了一跤,一张圆脸重重砸到了地上,摔得他门牙落地,顿时被鲜血糊了一脸!

    “是何人在上面鬼鬼祟祟!还不速速下来!”

    武林好汉皆被这些尖利的鸟嘴所伤,一顿武力对抗之后,半数的黑鸟皆被兵器砍杀,落下一地鸟毛。

    “哎呀,你们这些人真残忍,不和你们玩了。”

    只见一道亮眼的红衣从天而降,唐乐乐居然在别人出殡之日穿了一身大红前来,说她不是来砸场子的,谁信?!

    “怎么又是你?你这个唐门妖女平日里就作恶多端,今日是韩大当家出殡之日,你又来搞破坏,看来你们唐门是铁了心要与武林为敌了!早知道这样,我上次就该你捉起来,省的今日你又出来祸害他人!”

    “那你也要有这个本事呀。嘴巴吹吹谁不会啊?”

    这种江湖泛泛之辈根本入不了唐乐乐的法眼,她莞尔一笑,飘了在场所有人一眼,直到目光划到角落里那道熟悉的身影,她才有所收敛,随即背过身去,佯装打一个哈欠,当做不认识。

    “要我说,你们这些人真是虚伪,明明心里盘算着怎么抢我哥哥手里的那张藏宝图,偏偏打着吊唁的名头,说一些高风亮节的话语,还搞得阵势浩大,好像躺在这里的是你们亲爹似的。可是事实上呢,今天主人公已经躺在地上多久了,你们这些人里头,可有一人敢上来看韩章颖一眼吗?”

    “妖言惑众!”

    只见一枚飞刀快速滑过唐乐乐的耳边,好在她躲得够快,否则

    “你到底对韩英他爹做了什么了?他为何会变成这样?”

    “好问题。”

    唐乐乐拍拍肩上被飞镖利刃割断的碎发,笑道:“可终于有人来关心一下你们前来吊唁的人了,我刚才还在想,若是今日无人问我这个问题,我该如何收场。”

    “没错,就是我给了他吃了一些唐门的独门秘方,让他能动、能哭、能听我的话。然后,‘嘭——’,你们也听到了,这种尸体一捏即破,最终魂飞湮灭,一切化为无。”

    “妖女!我爹爹与你素不相识,无冤无仇,为何他都死了,你还要这般折辱他!”

    一旁的韩英面露凶光,正要冲上去,岂料朱三郎抱得她更紧。

    “哈哈,素不相识是真,无冤无仇,倒是不一定吧?”

    唐乐乐背过手,回头看了陆承一眼,开始娓娓道来。

    “我曾经有一个朋友他的父亲本是韩元甫最得意的门生,可是他爱上了皇亲国戚,两人私定终身之后,便决定私奔。原本,我朋友的父母可以很幸福地过完一生,可是,就因为当年韩元甫指定了继承人,导致他的养子一直耿耿于怀,即便他的师弟远走他乡,对他已经没有威胁,他也一直怀恨在心,直到韩元甫病危,朋友的父亲匆匆赶来,哪知前脚还没踏进韩家,后脚已经被人动用私刑,几乎被打了个半死也无人知晓。一直到韩元甫抱憾离世,他这个义子也没功夫管他了,才同意把把朋友的父亲放了。从此,韩家的家主之位,便顺理成章地落到韩章颖头上。而我朋友的父亲,却因重伤未愈,又叠加其他原因,客死异乡。”

    一时间,灵堂过于安静,只听唐乐乐又说:“当然,我朋友的故事我只讲了一半,我今日来,仅仅是为了这半个故事做个了断。”

    “住口!你这个妖女完全是血口喷人!”

    一旁的韩英一脸怒气,指着唐乐乐大骂:“我爹不是这样的人,更不是你口中描述的会为了地位和家产伤害同门的人!人已经因为你哥哥死去,你这个做妹妹的非但看不出一丝歉意,还在这里变本加厉,混淆视听!”

    “啪!啪!”

    没想到唐乐乐倒也不做争辩,对着门口连击两掌,满脸笑意:“黑叔叔白叔叔,劳烦你们把人带进来吧。”

    原来她此次前来并非一人,黑白双煞四只手,一手拖着一个活人,四只手就是四个活人,像米袋一样,拖了进来。

    “喏,这就是当年行凶的四个打手,也就是你父亲残害同门的证据。韩大小姐,你父亲虽死了,但这些帮凶,每一个都活得有声有色,儿女双全呢。我劝你最好趁他们现在一个个还生龙活虎,脑子清爽的时候,把该问的问题问问清楚。再过一会儿,我可就等不及了。我这人从小性子急,恨不得现在就将他们千刀万剐。”

    说罢,唐乐乐拿出身上藏的两包毒药,走到那四人身前:“说吧,你们待会儿是吃‘全身痛痛散’呢,还是想吃‘全身痒痒散’呢?我这里毒药千奇百怪,总有一种适合你们。”

    “不要!”

    江湖上有一种说法,唐门的慢性毒,阎王爷都要绕道走。

    在场所有人都不敢靠近这个红衣女子,唯独陆承寻着声音的方向,急不可耐地挥起了手中盲杖。

    “乐乐,不要!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你不要再为我伤人!”

    灵堂顿时安静,陆承只听到自己“砰砰砰”急促的心跳声,他害怕极了,深怕唐乐乐一错再错。

    这时,不远处的韩元显也来插上一脚,抓住陆承的胳膊大叫:

    “哦,我知道了,臭小子,难怪你的天赋这么强!她说的那个朋友就是你,你就是梁友林的儿子!”

    失望多年,如今总算真相大白。

    怪不得这二十年多年,他哥哥最疼爱的徒弟杳无音讯,原来他早在二十年前就死了,还是被这个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韩章颖害死的!

    韩元显又是感怀又是惆怅,转念一想,眼下可不就是老天送给他们韩家最好的礼物吗?!

    “前辈!”

    陆承已经急坏了,一心想着唐乐乐,哪知一只手被韩元显抓着不放,挣都挣不开。

    这时,只听韩元显哈哈大笑,说道:“既然如此,陆承,那从今日起,你就是我们韩家下一任继承人!我哥哥让我交给你爹的韩家绝学,我等了二十一年没有等到你爹,如今我要将它们全部交予给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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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4  ☪ 第 64 章

    ◎“你对我哥哥做了什么?!”◎

    64

    “等一下!”

    没想到韩元显宣布让陆承来做韩家的继承人之后, 第一个急眼的人竟然不是韩英,而是神医谷的新谷主林峰!

    “韩老怕是不知这唐门妖女与陆承的关系,之前, 就是因为这妖女蛊惑,我师弟才被我们神医谷逐出师门!”

    众人哗然, 只见林谷主怒气冲冲, 走上去指着唐乐乐大骂一通:“你这个唐门妖女究竟打的什么鬼主意?!我师弟自幼就在桃花岛生活, 我可从未听说他有一个了不得的父亲,更别说与韩元甫药庄有这些千丝万缕的关系。自从你出现后,我这个向来安分的陆师弟可真是大变了个样子。你们唐门向来做的都是些见不得人的事情, 快说!你到底给他吃了什么迷魂汤, 竟能蛊惑我师弟来这里陪你撒谎演戏!“

    “那, 林谷主你的意思是?”

    这时, 岭南三杰的老二朱熙手拿铁扇走出人群,他文质彬彬, 气质不输一个书生, 若不是他手上那把铁扇子太过亮眼,怕是无人会将他与江湖联系在一起。

    “林谷主这番激动, 意思是这位陆公子与这位唐姑娘他们二人是串通一气,在这里蒙骗众人的是吗?”

    “没错!”

    林峰横眉怒眼, 心想自己处心积虑这么多年, 好不容易才有了如今的地位,那个陆承不过就是有一点小才,又怎能和他匹敌?更别说想要一步登天!

    “桃花岛众人皆知陆承无父无母,是我岳父当年见其可怜, 才把他领回来收养。这些年, 我师傅对他各种百般关照, 不然一个残废之人又怎能有所成就?我实在替我岳父寒心,他苦心栽培的孩子,如今不仅要与邪魔外道的人纠缠不清,被逐出师门后,还要慌造身世投奔韩家,此番投机取巧的心思,着实让我这个做师兄的不耻!”

    “呸!你血口喷人!”

    阿东气急,他再也忍受不住林峰满口污蔑自家师傅,但实在出于口拙,骂完这句后便没了下句,只好大口喘气,眼巴巴看着这些所谓的“名门正派”故意搬弄是非,颠倒黑白。

    “我师傅我师傅才没有骗人!整个友林镇的人都知道他是梁友林的儿子,不信你们派人自己去问!若是若是你们再不信,我师傅身上还有一件”

    “阿东!休要再说!”

    一旁的陆承赶紧呵斥徒弟闭嘴,世事难料,今日本应这位神医谷新任谷主携新婚妻子在江湖上大放异彩,没想到却被自己这样微不足道的人抢了风头。

    他自然知道沉默是金,不与外人道长短。然而,事情发展到此田地,若自己再继续这样一声不吭,怕只会让更多的人误解唐门和唐乐乐。

    彼时,就算他要澄清身世,也无人会信了。

    “唐姑娘说的没错,我确实是梁友林之子。我本名梁承,是友林镇一众父老乡亲一起为我起的名字。出生之后,我父母双亡,母亲的婢女抚养我至五岁也不幸病逝,后来我师傅陆昌明把我带进神医谷,从此我便一直随师傅姓陆。”

    陆承说完,心知仅是自己一面之词是难以服众,便只好摘取头上的斗笠,撤去面纱,而至于那根蒙在眼前的布带

    只见他修长的手指放在布带的边缘,抿了抿嘴,终究有些无奈。

    “陆某跟随师傅,自幼在岛上学医,一心只想治病救人,从未想过其他,更没想过要与任何家族与门派攀上关系!今日我来韩家,确实存有私心,因为我有事相求于韩老,但这绝非如林师兄所谓的‘投奔韩家’,更没无意将当年的往事重提。如今,既然林师兄对我的身世如此耿耿于怀,那我也只好自爆短处,让韩老亲自来认一认了”

    说罢,陆承一手将脸上的黑布带扯下,动作之决绝,如同一个被同门伤透了心的浪子,要与过去斩断。

    “梁梁”

    站在人群正中间的陆承终于睁开了双眼,韩元显一看,顿时呆住,这不就是当年那个天赋异禀却一心要带所爱之人远走高飞的梁友林吗?!

    面前这小子与当年的梁友林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尤其是他这双眼睛,那对狭长的丹凤眼,生得与梁友林一模一样!

    真是太可惜了,这小子竟然是一个瞧不见东西的目盲之人!

    韩元显站在陆承面前瞅了半天,感慨这双呆滞的眼眸里再看不到他印象里的那些灵气、才气、傲气

    “这些年,你是怎么过的?你的眼睛又是怎么回事?让老头子我来给你治!我们韩家什么没有,一定让你看见东西!”

    韩元显眼泪汪汪,想自己在这个庄子等了足足二十一年,哪想到陆昌明竟然闷声不吭,故意瞒着所有人,将他师弟的孩子养在身边,还随了他的姓氏!

    真是可恶至极!

    “谢谢前辈关心,这些年我过的挺好的。”

    自被赶出桃花岛之后,陆承本以为自己成了世间最边缘最孤独的人,然而世间终归是好人多,这一路遇见过形形色色的人,他始终能感受到陌生人的善意,这难道不也一种福气吗?

    “好什么好呀?你这个人就是这样,老好人一个!被人欺上了头,还替别人说好话呢!”

    唐乐乐哈哈一笑,想来她就是一个有今朝没明朝的人,哪还管得着陆承难堪的脸色,所幸破罐破摔,找来那倒在地上的棺材板,盘腿坐上。

    “我之前说,我那朋友的故事只讲了一半,没想到你们这些武林正派还挺感兴趣,那好我现在便将故事的另一半也说给你们听!让你们知道什么叫道貌岸然,什么叫做了见不得光的事还倒打一耙!我说的这个人你们大伙儿都认识,他就是”

    “唐乐乐,你过分了!”

    陆承连忙打断她,紧张地直冒冷汗,捏着盲杖的骨节更是泛白,众人见他佝偻着背,仿佛知道对方下面要说什么,一张焦急的脸不断探寻声音的方向,却因那红衣女子早已不顾形象坐倒在地,从而寻找失败。

    “此事是陆某的私事,还请还请放过在下。”

    面前的人影如重重叠叠,陆承不安地伸长脖子,他盲眼干涩,又刚见光不久,忍不住用手揉了几下,哪知所见之物更是模糊不堪,让人气恼不已。

    关于唐乐乐的脾气,陆承自然再清楚不过,转念一想,这样在大庭广众下与她唱反调怕是只会适得其反,随即赶紧放缓语调,向她低声讨饶:“乐乐,乐乐你过来。你先来我这边,我们有话好好说。”

    说罢,只见陆承垂着眸子,握着一根盲公杖乱挥乱转,另一只手向前方胡乱摆动,因始终找不准唐乐乐的方向而再三碰壁,闹得在场其他的门派弟子无不啼笑皆非,人人都对这个向魔教谄媚的陆承抱着一副看好戏的心态。

    这时,站在后头一直没有说话的陆子姗终于看不下去,忍不住上前拦着自己的师弟。

    “阿承,她是唐门的人,你如今既然已被韩家认可,便不再是一名普通的大夫,韩家家大业大,你又怎能再与唐门牵扯不清!

    没错,陆子姗如今已然放弃让唐门为自己解决难题,她有了更好的选择,那就是陆承现在的靠山——与皇室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韩家。

    “呵,说的也是。”

    唐乐乐抬眸见陆子姗抓着陆承的手不放,心中一涩,随即站起身,拍拍屁股说道:

    “林夫人说的是,我们正邪不两立,哪有什么话可说的,对吧陆大夫?”

    想来她也是将死之人,确实不如放过彼此,不应与陆承再有所纠缠。

    唐乐乐一脸苦笑,她心中纵然有许多放心不下,也知今日便是她与陆承诀别之日。

    “好吧,既然陆大夫想保全那人,那我就如你所愿,唐七告辞。”

    说罢,她背过身向门口走去,哪知那陆承突然大叫她的名字,咬牙切齿地说道:“唐乐乐,你敢再丢下我试试?!”

    不待其他人反应过来,陆承连忙叫唤阿东将自己扶去唐乐乐的身边,灵堂里只听那根盲公杖疯了一般打在地上,“啪啪”乱响。

    “陆某说了,我从未想过攀附任何家族与权势,但我唯有一人放不下,那就是你!唐七也好,唐乐乐也好!你要走,便请带我这个瞎子一起走!否则你就一直留在我的身边,可好?”

    “好什么好。”

    唐七倔强,明明眼珠子在眼眶里打转,却还是嘴硬:“那日说好的,咱们桥归桥路归路!”

    她不禁用手背抹去眼泪,哪知陆承师徒已走自己身后。

    “谁和你说好的?我可没说过!”

    “你你这个人怎么耍无赖?!”

    红衣女子正要发难,哪知被陆承一把抱住,看的在场所有人都大惊失色,唯独韩元显在一旁乐呵呵的,鼓掌叫好。

    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臭小子和他老子当年一个样,主打一个死皮赖脸,贴身膏药!

    “哈哈哈哈哈哈哈,怎么?这么快剧情就发展到你侬我侬大团圆了吗?”

    这时,大家才发现原来一直跌坐在角落的韩英已经站直了身子,她的脸上还带着泪痕,然而眼神却与之前截然不同了。

    “你们郎情妾意的我管不着,不过,唐小姐,你若是觉得来这里大闹一场就能这么轻易走人,那也太小看我们韩家了吧?”

    原来,灵堂的外围早就布满护院,弓箭手一齐对准唐乐乐所站的方向。

    “不瞒你说,你哥哥昨日也用你这样的眼神看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果然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呐!”

    “你对我哥哥做了什么?!”

    “做了什么?做了什么很重要吗?反正他在我手里,客随主便,我自然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咯——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完了,这女人要干什么?!

    俗话说,疯疯癫癫已然可怕,可是半疯半癫才真的要人命呐!

    她本以为韩英只是一个深闺女子,一个单纯的不能再单纯的白莲花大小姐,哪知竟还留了这么一手?!真是小看她了!

    “你警告你,快把我哥哥放出来,否则你信不信我身上随便拿出一个瓶子就能让你生不如死!”

    “哎呀,你好厉害,我怕的很呐。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韩英半疯半癫,俨然已不是往日的模样,这时,只听远方一记哨声,抬头一看,竟是唐茴男与灵溪带着人马冲了进来。

    “小七,快逮住那个疯婆娘!忘川被她关在他们家冰窖里已经整整一夜了!”

    什么!

    一时间,在场的武林正派人士无不心花怒放,竟有这等好事?

    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原来他们寻了多日的唐忘川竟然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兄弟们,大家还站在这里干嘛!‘北斗乾坤图’本就该大家一起分享,今日,我们务必夺下这宝图,不能让他们唐门一家独占!”

    未完待续

    【📢作者有话说】

    吃完饭再来检查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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