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尘灰泛起, 蛛网结在墙壁角落,眼泪苦涩,沈囿眼眶通红。
口不择言伤人的话一出口, 仿佛这脆弱的关系上就生了裂缝。
冷白手腕上被咬出红印, 瘦长骨节上隐约可见腕骨旁的疤, 祁禹时松开手, 眼神冷漠,又夹着嘲讽,额角隐可见青筋,他嗤笑了声,
“好样的, 沈囿。”
“今个儿老子把话撂这儿。”眉心冷戾压不住, 他模样野痞,西装之下也像个混球, “谁他妈做你男朋友。”
“我弄死谁。”
黑衬衫袖扣解开, 青筋迭起,往上是肌肉线条分明的小臂。
眉眼下压, 那双漂亮狭长的桃花眼里此刻冷漠阴狠得不带一丝情绪。
喉咙被掐过的地方后知后觉的疼,后背硌到冰冷墙壁上,不自觉颤抖,眼泪掉个不停, 沈囿心底很疼,她觉得几乎快不能呼吸了。
原来,这么久, 他甚至不算是她男朋友。
“男朋友不行我找女朋友, 你弄死她,我也去死。”咬着牙说出的狠话, 沈囿几乎觉得自己的力气几乎被抽离殆尽。
“试试”,他勾唇笑了下,“你试试看。”@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试试看,到时候我会不会让你接触到其他任何人。”
漆黑碎发下,瞳眸里碎光冷淡,那目光如淬化的冰雪,冷得彻底。
沈囿偏过头去,视线模糊,阴暗阁楼里埋藏的妄想,似乎应该被湮灭。
姚寄梅的声音在楼下响起。
“囡囡,囿囿,你怎么了?”
“发生什么事?”
面无表情系好领带,祁禹时看也没再看她一眼,直接下楼。
—
阁楼外是充满绿意的小小世界,阁楼内是沉闷无边压榨得没有氧气的世界。
沈囿在二楼窗前目送他驱车离去,楼下还有他们不停的追问声。
关上房门,沈囿翻出自己之前的日记本。
2016年6月26日
好像无人能拯救我,黑的是白的,这个世界好肮脏。网上那些人都希望我去死,私信辱骂,短信轰炸,死亡信件威胁,出门被偷拍的人堵到巷子里,租房外有死老鼠,P图表情包没有下限,合作方的合约好像也要赔付,要不死了算了吧,死了应该就好了,再也听不见骂声。
2016年7月1日
如果重来再遇见马义这个人渣,我一定多扇他几个耳光。
7月6日
搬家了,好像喜欢上一个人,他的眼睛好好看,送我的玩偶好丑,但是我也好喜欢。
7月7日
手机被收了啊,没有人骂我了真好。看了祁禹时平时爱看的书,冷兵器与热武器,这什么呀。
7月8日
祁禹时带我去见了他奶奶,奶奶很和善,夸了我好多话,站在海棠花树下的时候,我觉得阳光很温暖。
对了,他说让我叫他哥哥。
7月8日
好呀哥哥,等我成年,我来爱你。
7月9日
哥哥刚接手公司,每晚都回好晚,明明也还是少年,很酷不服管教的少年,喝醉的样子很安静,睫毛好长啊,我照烹饪书给他煮了醒酒汤。
哥哥,下次别喝那么多了。
7月10日
哥哥晚上回来,给我带了高中三年的教材,他说他能拿到军事大学毕业证书,让我好好学习,考上大学,留在京岭。
看了下数学,好难啊,想把高中逃课的自己打一顿。
不过为了他,我可以做到吧。
7月15日
难得的他公司没事,他带我去湖边玩啦,黑色连帽卫衣,球鞋是黑白夹灰,188的身高,皮肤很白,眼睛好看,比我以前见过的所有人都要帅,那些表白的人好像都不能和他比,怎么办呀,眼里已经看不见其他人了。哥哥的朋友还说,我这是太粘人了,要改。
不改了,我应该会喜欢他很久很久。
对啦,在湖边的时候,我让他给我拍照,他好像不耐烦,也不太会,还说女孩子就是麻烦,但意外的拍的照片很好看。
他也说了,我穿白色比较漂亮。
7月20日
拿回我的手机啦,网上已经没人骂我了,风平浪静,好像一场噩梦醒了。
而我坐在窗前,算一道很难解的数学题,可是无可避免的,我总是走神,不知不觉间就画出他的侧脸。
沈囿,你已经中毒啦!
7月25日
英语学习必修一完成,但做题还是不太行,只能勉强及格。
他脱了西装,光脚,长T长裤从我身边走过,说了句,“妹妹,你不会永远学不好英语吧?”
哪有,其实我口语还行。
8月21日
要去上学了,哥哥最近也少回来,公司那帮老古董为难他,总想给新的掌权人下马威,都是为了利益。
世界还是这样,熙熙攘攘,为利来,为利往。
可是祁禹时,我只为你。
……
整整四百多页的日记,都是关于他的记录,起初写得频繁,到后面沈囿已经很少再写了。
这次回家收拾行李时,看见这本厚厚的如哈利波特的魔法书一样的日记,她才把它带回来。
所有真诚的爱意,无人知晓。
只是听说在霆越镇住那些老家伙,祁禹时用了雷霆手段,毒贩窝里带出的狠厉,招招致命。
公司的事越来越忙,他到后面很少回来,沈囿见他的次数也越来越少,她只能力所能及的做到最好,刻苦学习,弥补以前高一辍学时丢下的进度。
高考前,祁禹时回来看过她,那时他二十二岁,有男人的骨骼,许是为她的名声考虑,一直保持和她保持着距离。
他把军事大学的毕业证书拿到了她面前,沈囿低头看清,他有军衔在身,是上尉。
他送给她一个读书时拿的奖章,金色的五角星,有国徽和国旗,背面还刻了他的名字。
沈囿把那块奖章妥帖的收放了六年,放在自己最爱的书籍《飘》中。
高考成绩过了六百,她留在京岭读了一所211,选的化学。
他那时还是对她太好,让沈囿有错觉,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用为生活费心奔波,不用考虑经济状况。
选专业只选自己喜欢的,不考虑前景。
可约莫是沈囿成年,他公司事物繁多,他们见面的次数越来越少,有时候偶然遇上,也会一时相对站着没有言语。
少年已经蜕变成男人,穿西装打领带,挺拔落拓,漆黑碎发下一双深情桃花眼看谁都忍不住为他心动。
而沈囿依旧穿着他喜欢的白裙,白色丝袜下点着皙白脚尖,姣好的身材遮盖在裙下,黑发散披着,清冷长相,远远望去纯白的如同栀子。
是他的妹妹,他带回家就当妹妹养的女孩子。
她总是很敏感,掰着手指数他每周回家的日子,却不可避免的,避嫌般,他回来的越来越少,与她说的话也很少,问她最多的话是钱够用吗。
聊天记录也停留在她分享日常他却不再回应,只有冷冰冰的转账记录。
听说,有很多女人往他身边贴,为利或为名,都说喜欢他。
也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在外周璇在毒贩窝里两年,回家后又捡了个妹妹,虽然他瞧不上那些主动迎来送往的女人,但身材不错,事少,不麻烦。
他身边好友,都早已把谈女友性/事专研得深入,玩出花,就他还没越出那一步。
高考结束后的漫长暑假,沈囿待在家里,每天通过各种方法旁敲侧击打听他的近况,焦急又痛苦,在面对他时却又忍不住心酸难受,她多想说哥哥,我长大了,爱我吧。
可是,不能。
终于在听到他要搬出去住的消息后,沈囿接受不了了,在家里默默流泪,想他却又不能给他发消息。
她在知乎上搜了很多问题,怎么追男生,喜欢自己名义上的哥哥怎么办,怎么和男生有共同话题,怎么表白。
最后她做了一个最大胆的决定。
他生日那天,在别墅里办party,舞池香槟塔,乐队无人机,他从后山赛车回来,简单的冲锋衣和工装裤,188的身高挺拔,颈下蝮蛇的纹身危险又惹人,野得很带劲。
整场派对里对他表露想法的女生很多,穿着大胆身材妖娆,时不时都想上去和他攀谈。
他兴致缺缺,不拒绝也不接受,漫不经心又慵懒,只是和好友聚一起打扑克喝酒。
闹到夜里很晚,微醺的醉意般。
沈囿送醒酒茶过去,他的好友们都调侃他养了个这么漂亮的妹妹,怪不得外面那些女人瞧不上。
祁禹时叼着烟,嗤笑着让他们滚,别打他妹注意。
沈囿一直在旁边看他打牌,眼眸很亮,宛如天上星,如花园里娇嫩的玫瑰,喷泉池水滴答坠落。
夜深,那几个好友都搂着自己女朋友去休息爽了。
唯独沈囿留下,蹲下身,在他身边,灯光下,她收走酒,轻轻喊他:“哥哥。”
酒精气息流窜,祁禹时低眸看他,“嗯”了声。
“回房间睡觉。”
“二十二岁生日快乐,哥哥。”沈囿笑着,眼梢如弯月。
醉意微醺,他低笑了声,“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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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银戒的食指敲在酒杯上,清脆一声响。
淋浴声音仿佛下雨,剥落的花瓣,片片碾落成泥。
留了他房门的钥匙,沈囿换上吊带睡裙,裸杏色,胸口绣了一只蝴蝶,露出漂亮的肩颈线条,后背有一条系带,系出来也是一只蝴蝶。
长发贴在锁骨弯,裙下隐匿着纤细的腰线和优美身体曲线。
沐浴后身上余留栀香,沈囿抱着小毯子,怀着隐秘紧张又期待的心情推开了他的房门。
屋内光线很暗,适应了会光线,沈囿进屋去,轻手轻脚进了他卧室,很淡的酒精和烟草气息,夹杂着凛冽的男性气息,乌木沉香调般的冷香,他该没睡着,因为沈囿明显感觉到呼吸声变小了。
心跳怦怦,沈囿轻手轻脚的摸到床边,脱了鞋扯了被子盖上,距离很近,能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
窗户半开着,皎皎月光照着沈囿如雪肤般的漂亮侧脸,眼睫纤长,如栖息着蝴蝶。
灼灼目光凝视,燥热爬满手掌,细汗渗出,沈囿侧过身第一次敢这样看他。
他半倚着枕头,上身没穿,肌肉线条流畅,肩胛往下是腹肌,人鱼线没入运动裤抽绳里。
肩上有疤,蝮蛇纹身又仿佛桀骜不驯释放危险信号,手肘撑着床被,他低眸看她,眼底情绪浓且深,嗓音有点发哑,“沈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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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庞通红,沈囿眨了眨眼,天上星栖息在里面,她紧张得肩微微颤抖,连带着胸脯起伏,“哥哥。
长指下意识摸了烟,碎发下,棱角分明的脸半隐于暗处,他呼吸有些沉,“你……”
沈囿笨拙的抱住他,脸贴在他坚硬的胸膛上,灼烫温热,栀香萦绕,她嗓音轻轻,“睡觉呀。”
喉结滚了下,心头燥热,一些香艳又勾人的画面,叠着重重树影,在月光下深陷于静谧。
醉意撩人,沈囿轻轻吻他喉结,樱唇颤抖,“哥哥,我成年了。”
“我喜欢你。”
热汗,悸动,抵不住的荷尔蒙气息,多巴胺愉悦神经。
沈囿缩他怀里,沈囿断断续续,“哥哥,这怎么解?”
胸口的疤痕,手臂的结痂,都只有她一人摸过。
甘愿沉沦,第一次的疼,也抵不住心底隐秘期许的愉悦。
坠入,仿佛以为得见天光。
…
此后,他们自然而然就发展成了这种关系,他很少叫她妹妹了,而是尝试在她身上开发更多,金丝雀一样养着。
狠厉手段付诸商场上,他笑得也少了,气质更阴沉,回伽蓝园更多的是发泄般的交缠。
那时年龄小,沈囿以为这是爱,可是从没想过,他们之间的差距,他不会娶她,看不到结果和未来的沉沦,会拽人进深渊。
细数这些年,他对她好,金钱上,有求必应,富养着,学校里的同学都以为她是哪儿的富家千金,感情上,他会在做的时候温柔哄她,也能做到在外不染女人,但似乎也就只能做到这儿了。
现在细数回想,约莫是骨子里的高傲和蔑视,他看不起那些妄以肉/体换取利益的人,因权势和相貌喜欢他的人也很愚蠢,只要压下手掌,就能玩死。
那圈子里关于女人,就仿佛是无足轻重的衣服,可以随时扔的。
清醒着,可是又清醒的看着自己沉沦。
实在是太喜欢他了啊。
…
沈囿阖上日记,趴桌上,怔怔的,看着远处布满水泥灰的小路,眼眶红着,肿得有点疼。
鸡鸭的叫声,鸣蝉已死,桂花携着香,一切都很平静。
楼下听见发动机发动的声音,沈明泽和夏如兰带上一大包蔬菜和鸡鸭鱼肉回镇上去。
沈莹莹还在,拿拐杖无聊的敲石梯,发出叮咚叮咚脆响。
沈树躺在床榻上,时不时传来□□声,压抑,低沉,无可避免。
挂历时间显示是周六,9月21日,农历八月初八。
拿湿巾纸擦了擦眼睛,沈囿起身抱了床薄毯睡下,做了什么梦她记不清了,只是梦里好像也很难过,醒来时眼角是湿的。
太阳临近落山,橘色金色余晖洒满半边天空,云霞漫天,像一幅勾勒出的水彩画。
葡萄叶片在金色余晖下能很清晰的看见脉络,叶尖缀着露珠,将坠未坠。
收拾好东西,沈囿翻出电脑,回复易航的邮件,她接下那个角色。
点击发送的时候心里很平静,至少她还能演戏,她喜欢在戏中体会不同角色人生的感觉。
喜悲苦乐,过程曲折,但结局大抵都是圆满的。
发完邮件,有人敲门,沈囿拾掇了下,让人看不出哭过,她拉开门,沈莹莹一下窜出来,满带笑容,“surprise!堂姐生日快乐!”
她慢半拍反应一样,“哥哥那个哥哥走了呀,好不好惹的样子,他不知道今天是你生日吗?”
恍惚了一瞬,沈囿勉强笑笑,“他不知道。”
“奶奶让我叫你下去,我们可是准备了惊喜啊,把他的那份一起祝了,生日快乐生日快乐生日快乐!”沈莹莹活力四射,似乎永远有那么多花不完的精力。
“谢谢你,莹莹。”有些感动,沈囿转身收拾了下东西下楼去。
一眼看见客厅里一个粉红色的蛋糕,奶油和草莓插的歪歪扭扭,上面写的字也很丑。
沈莹莹在旁边有些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堂姐,你的囿字太难写了,还是右比较好写。”
沈囿看了眼,国字头里面一堆奶油,画得像个零。
姚寄梅在旁边笑,“囿囿,这是你堂妹想的法子,她说她在网上学了怎么做蛋糕,非要操刀试试。”
朴实,简单,和沈囿以往收到的生日礼物都不同。
他总是用包装精美的礼盒,里面放着闪亮璀璨的珠宝,又或者哪一家的高定和限量款包包,他还送过她缀着钻石的银色高跟鞋,每一件都价值不菲。
可是,他总是很少陪她,礼物到了,这个生日也算过了。
这么久,沈囿已经习惯等待,她一直是被遗弃在家里的一个。
沈莹莹簇拥着她去吹蜡烛,夕阳坠落入山间,夜幕降临,奶奶和爷爷都在旁边慈祥的看着她,眼底是喜欢和欣赏。
简单的快乐,被人爱着的滋味。
沈囿许完愿,一口气吹灭蜡烛。
拿刀叉切蛋糕,沈莹莹在旁边追问:“堂姐,姐姐,许的什么愿啊?爱情吗,与谁有关?”
顿了下,沈囿抿着唇角没回答,“没谁。”
姚寄梅拿了两个滚烫温热煮熟的鸡蛋递到她手里,“囡囡二十三岁了,圆圆满满,一切顺遂,找到真正爱自己的人共同度过一生。”
眼眶泛红,沈囿声音有点哽咽,她抱住姚寄梅,“好,谢谢奶奶。”
磕鸡蛋时,祝宁又连发好几条语音过来
“亲爱的,囿囿,闺蜜,靓女,宝贝!二十三岁生日快乐!”
“越来越漂亮,越来越可爱,越来越白,越来越瘦,快快乐乐没烦恼!”
“祝你和祁禹时早日修成正果,白头偕老,举行婚礼的时候我要当伴娘!”
愣了下,沈囿打字回:“谢谢。”
点回微信主页,置顶的是他的聊天框,点进去,信息停留在昨晚,还是他那句,你不在,没意思。
心上极细微的被刺痛了一下,沈囿退出微信。
吃完蛋糕陪爷爷奶奶一起看电视,沈莹莹在旁打游戏特别起劲,想起来问一会儿,“堂姐,今天那个男人叫什么名字呀?他是你资助人。”
抿了抿唇角,沈囿没回答。
又在老家待了五天,背剧本台词,喂兔子,看小鸡小鸭小鹅长大,学会了奶奶教的山药排骨汤,陪他们待着什么事也不干也很好。
还是会想到他,一种挥不去的酸涩感,那天她可以不那么刺他的,他能来,已经是意外了。
临近十月,要进组,沈囿买了机票,准备回去。
她没想到会收到他的电话,按照他的气性,他不会主动找人的,几天几周几个月都有可能。
那晚沈囿正陪姚寄梅看特工敢死队,手机振动看见联系人时她心上颤了一下,借口有事,出去后在走廊上接起。
临近中秋,月亮很圆,月光皎洁,院中桂树影影绰绰。
黑发别在耳后,沈囿穿着针织长袖,一连几天阴雨绵绵,地上都是湿的,青草从水泥地缝隙里长出来,沾着水珠,青翠欲滴。
电流声滋滋响起,沈囿一手搭在胸口,轻轻开口:“哥哥。”
寐色灯光下,男人神色冷漠,漆黑深眸里压着戾气,酒杯加冰,骨节修长,周身气压极低。
“玩够了没。”冷冷一声,听不出任何情绪。
心口发悸,捏手机的手指紧了紧,沈囿心底好像抽痛了下,“哥哥。”
冰块撞上酒杯,他嗓音冷得吓人:“我耐心有限。”
眼睛酸涩,沈囿回:“我买了明天的机票。”
不到一秒,电话挂断。
……
走时姚寄梅杵着拐杖送她到院子外的小路上,疼爱她给她带了一大堆特产,腊肠皮蛋,还有自制的酱,沈囿箱子装不下,手里又提了一袋子,一路让奶奶别送,姚寄梅也不听,执意要等到她离开。
她说她没有爸妈疼爱,就只剩她这个奶奶和那动不得的爷爷,自然要好好看看她的乖孙女。
眼眶温热,沈囿透过车窗玻璃看见姚寄梅布满皱纹的脸和满头白发,心底酸涩又感动。
“奶奶,我下次回来看您,保重身体。”
汽车驶出小路,尘土飞扬。
南川到京岭,整四个小时飞机,下机的时候,已经是晚上。
拖着大行李箱,提着一袋子特产,沈沈囿艰难的走出机场,点开打车软件叫了车。
散不去的疲倦,沈囿靠着车窗,看着窗外景物倒退,霓虹灯璀璨,流光绚烂,中秋节好像哪里的商场都很热闹,繁华无比,和南川的宁静对比起来又是不一样的感觉。
下车时过十点,别墅区处在热闹的市中心,她提着箱子走了段路,有小孩捧着红色的系绳来她面前央求着卖。
“姐姐,这是红绳手链,上面有小兔子,你和你爱人一人一个,你们就会长长久久啦。”
忍不住弯唇笑了下,沈囿问:“多少钱一条?”
“十块,两根二十。”
买了两条,沈囿揣进衣兜里,沿另一条幽静分叉两边栽满法国梧桐的路走进去。
拖着行李,七八百米的路也走了二十分钟,刷指纹进去的时候,手上都是热汗。
门口到别墅,又有一段距离,司机看见她,连忙过来帮她提东西,费了好一番劲,才把特产和箱子推进别墅。
秋的萧瑟,枫叶变黄了,夜里气温只有十多度,别墅恒温关闭,里面也很凉。
换了拖鞋,沈囿往里走,周妈在后面不动声色的搬东西,气氛安静得有些瘆人。
走到客厅,灯亮着,放映厅里灯也亮着,衣帽架上有他的西装外套,他应该回来很久了。
手揣在衣兜里,摸到那两条红绳,踩着拖鞋露出皙白脚踝,沈囿转身往那边走。
放映室里,电影在播放,血腥杀戮的场面变成黑白,是一部很老的复仇片。
沈囿敲了敲门,淡白色针织衫和同色长裤,长发散开,发梢微卷,鹅蛋脸,狐狸眼,清冷明净,平和下来时温柔乖巧。
沙发上,男人眼皮都没抬一下,脱了西装,只穿一件长袖黑T,袖口有暗纹纹了鹰翅,手腕银表表盘微微反射冷光,皮肤冷白,英俊锋利面容半陷入黑暗,姿势随意,又令人觉得矜贵冷感。
沈囿携着凉气进去,光脚踩在地毯上,她走到他身边,撑着奔波了一天的疲倦,这会儿很想靠着他睡一会儿。
“哥哥。”沈囿声音很轻,乖巧温顺。
放映屏幕里的声音在继续,激烈的打斗声,英文脏话。
灯光映在男人的脸上,很白,耳骨上有一粒黑痣,冷漠。
“我刚刚在外面买了两条手链,上面有小兔子,你一条我一条,中秋快乐。”长长久久她没敢说。
沈囿弯腰坐小沙发上,低头把那条红绳在他手上比了比,“环扣这样,刚刚好诶。”
毛绒线衣蹭着裸露的皮肤,女人身上很软,香香的,栀子一般淡雅,她低头认真弄东西的时候也很温柔,和以前别无二致。
“放那儿。”冷淡一声,他抽回手,仍是情绪冷沉。
“哦。”沈囿眨了眨眼,往他那边凑,亲了他唇一下,“哥哥,别生气了。”
“我不找男朋友。”
扯了扯唇角,祁禹时抬手揪住她后颈,“还知道回来。”
“嗯昂恩。”沈囿往他身上蹭,弯起唇角笑,“一直很想你啊哥哥,当然记得回来。”
“看的什么电影啊,我们看一天还是Love Rosie?”
“后面一部好像是好结局,可是过程也好曲折噢。”沈囿仔细研究,靠在他肩上,缩成一团,小兔子一样。
祁禹时兴致缺缺,无可置否,随她选。
没一会就累了,她靠着他肩睡着。
直到天明,从床上起来,难得的,沈囿发现他也没走,欢欢喜喜去厨房打算煮芙蓉鸡丝粥给他喝,中午再做一下奶奶交给她的山药排骨汤。
刚把食材放好,周妈就过来,神色凝重的告诉她,“小姐,先生在客厅等你。”
“我知道他在啊。”沈囿回。
周妈面露难色,“先生有事找你。”
“哦。”沈囿拐了个弯过去,刚解下围裙,就看见客厅里的行李箱。
白桦木茶几上摆放了证件。
他坐着,白衬衫黑西裤,轮廓锋利,桃花眼底淡漠薄情,冷得看不清任何情绪。
沈囿走过去,看清了茶几上的签证和护照。
发懵了一瞬,沈囿抬头看他,“哥哥。”
“去留学。”冷淡一声,毫无感情。
嗓子发涩,那一瞬间,沈囿心底压抑的痛苦决堤,她木讷的问,“多久?”
“两年。”祁禹时眼底是一片冷漠冰山,把签证推过去,“今天下午机票,后天报道,伦敦大学商科。”
眼睛发酸,沈囿几乎在颤抖,她抬头看他,“哥哥,这是你的意思?”
“让我学英语是因为这个?”
异国两年,等她回来,是不是他早已经结婚了啊。
“是。”漆黑瞳眸里不见一点情意,他冷漠的彻底,“没过托福,找了通道让你进。”
心脏酸涩泛出苦水,沈囿几乎觉得心悸,难以呼吸,原来他从一开始的计划就是送她离开,他的未来没有她,也不会有。
高中时,她努力学习,为了满足他的期待,现在他又要亲手送她却留学,隔绝湮灭她的妄想。
肩胛抽动微微颤抖,沈囿看着他的眼睛,固执的问:“哥哥,你舍得我吗?”
两年,七百多天,物是人非。
祁禹时点了支烟,嗓音轻蔑不屑,“沈囿,这是你的好机会。”
“谈情,多没意思。”
顶尖学府,还是前途无限的商科,她应该感谢的,纵使她不能再演戏,按照他规划的路走下去,她也能拥有普通人口中的过得不错的人生。
可是沈囿仍觉得手指发冷,眼眶泛红,她不死心一样追问:“真的没有一点舍不得吗?”
“没有。”长指夹着烟,祁禹时掀开眼皮冷冷看她。
“你时间不多,现在去机场。”
压抑,委屈,心酸,难过,痛苦交杂,沈囿感觉自己的心脏仿佛被人撕扯着揉捏。
原来这么多年,他对她没有过一丝眷念。
“我高中时,哥哥希望我考大学,我考了,为了站在你身边。”
“可现在,算什么?”苦笑了下,沈囿嗓音决然:“我不会去伦敦。”
“我不去留学。”
祁禹时掀开眼皮冷冷看她,“再说一遍。
清冷狐狸眼里藏着决然,沈囿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我不会去留学。”
“我会搬出伽蓝园。”
“你没有权利干涉我的人生。”
第 15 章
时针滴答, 玻璃杯壁热气凝结成水珠往下掉,室内气氛低沉安静的吓人。
沈囿眼睛红着,黑白分明瞳眸里满是倔强。
捏银色打火机的指骨用力, 咔嚓一声, 把金属机盖捏变形, 眼底阴翳情绪冷沉, 冷冷看她:“继续。”
咬着唇角,悲伤藏在心底,狐狸眼垂下,沈囿平静道:“我出去租房, 你的未来没有我, 我的人生我自己选择, 自己做主。”
“这些年,我很感激你, 哥哥。”
“但是我要独立, 要自由,这次不能如你愿了。”轻轻几声, 却很坚定。
“等我能真正依靠自己走下去的时候,我再回来见你。”
沈囿转身回房间收拾行李,只带了贴身衣物和洗漱用品,那本厚厚的笔记放在行李箱夹层最里面, 她爱的书籍也在里面,那枚金色的徽章压在书页下,连带着还有他给她拍的照片, 她洗出来了, 珍贵的存放着。
鼻尖酸涩,委屈蔓延, 沈囿很舍不得,但是她得迈出那一步。
拉着行李箱出卧室,站在客厅茶几前,沈囿伸出左手,银色锁链一样的手链垂下,“哥哥,帮我取一下。”
长指压了压眉心,玩味着狠厉,祁禹时冷漠道:“谁给你的胆子?”
喉咙干涩,沈囿咬着唇角,强调一样,“我不会去留学,我搬出去,我有自己的路要走,我完成不了你的期待,是我自己做的决定。”
“好。”祁禹时嗤笑了声,长指拿起她的护照,滑开打火机直接点了,火焰燃起,瞬间缠上胶皮,将铅字和照片灼烧蚕食殆尽,他扬手一扔扔进烟灰缸里。
漆黑眼底骤然冷漠,窥不见一丝情绪,他靠进沙发里,漆黑碎发下,优越五官半陷入阴影。
“滚。”
连日阴雨连绵,云层是铅灰色,厚重无比,室内光线也很暗。
他坐那儿,矜贵着慵懒,眼底倦意冷感和不耐烦已经压到极点。
拉着行李提着那一大堆特产出门,周妈一路想来帮却又不敢帮,只能目送着沈囿出门,轻声细语道:“小姐,你尽快回来吧,别和先生置气。”
扯了发绳,把头发绑起来,沈囿回头看了眼他,疏冷淡漠,锋利轮廓,身姿挺拔,翘着长腿,指间一支烟被弄断,纹身往下压抑着危险,而烟灰缸里护照已经燃成灰烬。
也就是她,敢这么和他说话,换个人,他能玩死。
可想起他刚刚毫不犹豫说的那句没有,沈囿心底还是难受,被刺痛一般,酸楚蔓延,她咬了咬唇角,交代:“周妈,锅里还有粥,好了记得把火关掉。”
“小姐。”周妈还想劝她。
“我走了。”轻轻一声,飘散在雾里。
拖着行李和袋子下阶梯,花园里喷泉水声不竭,天空阴沉,飘着细雨,沈囿穿着薄薄的针织衫,棉质长裤,腰细肤白,清冷着倔强,温和又漂亮。
一个人艰难的拖着这些走,花园里,修建灌木的园丁都诧异惊愕的看向她,想言又不敢言的样子。
草地湿润,沈囿穿着运动鞋,鞋面边缘沾水了水,湿透。
艰难的提着行李和袋子走了十几分钟到门口,铁门刚开,一辆纯黑越野就从身旁驶过,草压倒伏,地上很浅的水溅起,湿了脚踝。
沈囿站在路边,拖着大包小包,发丝微湿贴在脸颊上,显得渺小又落魄,她看向那辆越野,车身漆黑线条冷硬,金属锃亮,车牌是叠号,京A后面四个一。
车窗没降,保安出来恭敬的躬下身,挪干毛巾擦了擦车身,抬起挡车器。
引擎声响,越野飞驰而过。
独留沈囿在细雨中,拿纸巾弯腰擦脚踝。
…
辗转奔波一天,沈囿才寻到中介租住了一套单人公寓,位置不是很好,京岭房价高租房价格也水涨船高,三环开外的一室一厅一居室,也要三千一个月。
房间逼仄狭小,家具都是表面黏着一张新纸,里面都是破的。
地板上有脏泥,沈囿忙活了一阵才把家里清扫干净,疲倦到极点,浑身酸痛坐沙发上都能睡着。
看了眼银行卡里的余额,眼睫微垂,沈囿默默点开手机银行输入卡号给他转账。
单笔限额五十万,一天能转两次。
她先给他转了两次,一百万。
忙完这些,收拾了衣服去洗澡,卫生间狭窄,窗户有些关不上,淋浴到一半热水器还坏了,匆匆用冷水洗完澡,沈囿裹着浴巾坐到沙发上,抬眼看向窗外,天空萧瑟阴沉,外面都是楼房,电线横七八竖缠绕树枝,麻雀并排站立,条件很差劲。
擦干头发,沈囿裹进被子里抱着手机给奶奶打了个电话,一直说我很好啊,奶奶你保重身体,我在京岭一切都好。
又和祝宁发了几条语音消息,她还是照常在拍戏,只不过言语间心情都挺好的,好像在那边还挺快乐。
时钟走到十一点,在新的陌生环境里,沈囿总是不安心,睡前又起来好几次去看房间门有没有关好。
半夜睡得迷迷糊糊的,感受到床嘎吱嘎吱的响,她一动就响,床板老化,楼下有人在骑摩托飙车,车轮在地上摩擦,引擎声很大,一阵一阵的。
室内有股腐朽的木头气息,连带着阴雨天,一切都显得潮湿而冷。
迷迷糊糊睡不安稳,早起时是被楼下阿姨小贩吆喝声吵醒的,昨天走路太多,今天腰酸背痛,沈囿起床才发现墙壁上壁画掉了。
捡起来贴好,下意识的她点开微信查看与他的聊天记录,食指往下划始终没有更新。
眼睫轻颤,沈囿点进网银,继续给那个账号转了两笔钱。
独自去买日用品和生活用品,她银行卡账上余额足够,但几乎都是他转的,既然搬出来,要靠自己独立生活,那些钱就都要还给他。
沈慎朱璃留给她的钱她存了一小部分,算起来,也该还他,毕竟这些年花销的确巨大。
刚拿到遗产那段时间,她也想要感谢他,于是拿了十万买了块她觉得很好看的欧米茄男表送给他。
那时他只拿起看了眼,就随手丢一边去了,沈囿也没见他戴过。
金钱上,她永远够不到他,依附着他生活,怎么能换来尊重,平等呢。
沈囿想通了,也决心不轻易回头。
日用品都选的便宜好用的,按照网上推荐的购买,几年来第一次一个人逛超市提着两大袋东西出门,塑料袋勒得手起红痕酸痛无比,走到商银外面,她加办了张银行卡。
一回家就用这张银行卡又给祁禹时转了一百万,以后两张卡一起转,不到一个月就能转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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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把公寓打扫布置一番,贴墙纸,铺地毯,一下午下来,不大的房间里也显得温馨无比。
楼下超市有多肉,她买了一盆,此刻放在窗台上,晨起时能照见和煦的阳光,青翠可爱。
伸手指比耶拍了张照片,她发朋友圈,配文,第一天,仙人掌/jpg
过了会,柏翊一先点了个赞。
祝宁紧随其后,并评论,【多肉可爱,改行当园丁了亲爱的囿?】@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沈囿想了想回:【是呀,还改行当清洁工了。】
其实刚开始打扫的时候弄得家里一团糟,好多年没做过这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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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宁秒回:【???体验生活啊?】
抿了抿唇角,沈囿回:【生活不易,猫猫哭泣/jpg】
杨玥小窗弹,【姐姐,你回京岭了呀,不上课了嘛,不需要助理了嘛,祁先生好久没联系我了,想你了姐姐QAQ】
沈囿回复:【嗯,我搬出来了,现在没钱啦,自己当自己的助理。】
杨玥:【震惊小狗表情包/阿巴阿巴。】
【那等我考完教资来找姐姐玩,给你带超好喝的奶茶!】
弯唇笑了笑,沈囿打字回,【好,你考试加油,一次过,谢谢~】
剧本打印出来放在书桌上,沈囿把整个故事都看了两遍了,自己要演的人物也摸索得差不多,开始缓慢背词。
她没想到柏翊一会联系自己。
武林天骄剧组杀青,柏翊一邀请她去参加杀青宴,顺便拍些宣传要用的短视频和海报物料。
时间就在两天后,跟下一部戏进组时间刚好差三天错开。
沈囿有点受宠若惊,她毕竟只是一个女n号,在剧里还一直连自己的真实面貌都没露过。
柏翊一为了打消她的顾虑还特地发了一大段语音解释,“沈囿,我们是网剧,成本不高,没有太多番位之说,而且你贡献的角色表演剧情也很精彩,你下部戏跟我师兄进组拍,这部接着宣传是有必要的。以后剧播的时候,如果成绩可以,我们也需要你跟着主角团一起走商演宣传,不过放心,这些我们都会另付报酬的。”
“你没有签公司,这样以后的路一个人会好走一些。”
认真思虑了下,沈囿答应了,也同样编辑了一大段感谢的话给他。
晚上睡觉时不可避免又想到祁禹时,心底酸酸涩涩的,生活在同一座城市,怎么就成了陌生人了呢。
特地设了个转账提醒闹钟,换了新被褥的床铺很暖和,这晚睡得比第一天安稳。
…
杀青宴那天,沈囿辗转几趟公交从三环外到市内,一身简单素净白色连衣裙,搭配浅绿色针织毛衣,长发半挽起,撑着纯色伞,站在街边,同众多为生活奔波忙碌的白领一样没有区别。
雨滴下坠,连成线般,沈囿沿着地图导航走到要去的餐厅。
路边汽车飞驰而过,树荫遮蔽,空气里泛着冷。
五分钟后,沈囿到了一栋装修得美轮美奂的建筑前,服务员上前来问了名字,领她进去。
“柏导他们在三楼等你。”
“好,谢谢。”
从专用电梯上楼,一路上都遇见好些戴墨镜口罩衣着靓丽的男女,避嫌一样,眼神也不随便看,都像是哪儿来的大明星。
微微诧异,沈囿也没表现出来。
一路跟着服务员到包下的餐厅,走廊上听见有人推推嚷嚷着喊叫,声音有点熟悉,她回头看了眼,隔着一面玻璃墙,刘晗穿着恨天高和紧身裙,戴墨镜被人请出去。
似乎是惹了什么人。
“沈小姐,这里就是。”服务员微笑着躬身,比出一个手势。
“谢谢。”
落地玻璃窗外可见繁华市中心,高楼鳞次栉比,CBD标志性地标也囊括其中,在略显阴沉的天色中又增添几分冰冷肃杀感。
而室内灯光靡靡,蛋糕香槟,剪彩气球,好彩头的红绳和礼花,两间餐厅都装饰得愉悦奢靡。
男男女女穿着礼服西装,打扮得精致光鲜,仿佛是一个小型舞会。
而沈囿素裙白衣误入这里面,妆容干净倒显得格格不入。
周围人有意无意的打量她,目光直白不加掩饰,妄以衣装猜测身份。
沈囿扫了一眼过去,在这里面倒是看见了几个叫得出名字的流量小花小生,周围都是围着一群人,言笑晏晏,纸醉金迷。
清冷眼底不见波澜,比这奢靡的场面沈囿见得多了,也并不怯场,纤背皙直,乌发黑眸,五官生得极美,清冷厌世感显露,一路走过去,都勾人往她身上看。
有人在讨论,“这位什么来历?”
“哪家捧的新人?穿这么素,看不出牌子,你有印象没?”
“不清楚,是那家新人导演看中的?”
“你查查,到时候别弄出艳压通稿来……”
吴旭沛率先看见她,比了个哈喽手势,“沈枝,在这边。”
秉持着只是参加宴会简单吃个饭的想法,沈囿对四周的打量和明人并不在意,径直去了吴旭沛招手的地方。
意外的,拍摄时与她没说超过三句话的女主角特别友好的上来挽住她手,“枝枝来这么晚呀,裙子有点湿了,路上雨很大吗?”
“先喝口热奶茶,枝枝是第一次参加这种小型聚会吧,你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问我呀。”她笑得十分和善,眼影忽亮忽亮的,妆容很心机钓系,偶尔嗲嗲的,是男人最喜欢的那种。
沈囿接过那杯热茶,礼貌的说了声,“谢谢。”
“柏导好。”她望向坐在一旁的男人,浅灰色西装,戴着眼镜,在这种场合下他仍然腼腆,“不用,不用问好,来了就行。”
“你别拘束,沈枝。”
易航一直靠坐对面,这会观察这边好久了,“衣服湿了,要不让人送一件来?”
“不用,易导。”
他笑了下,捏酒杯晃了下,“不是说叫我师兄。”
“过两天进组,准备得怎么样?”
“嗯,故事我都看完了,很打动我,台词背了三分之一。”沈囿有点惭愧。
“可以啊。”易航笑,“好多演员进组才开始背,你已经领先好多人了。”
“这部剧是小说改编的,剧本很早就写好了,早点熟悉挺不错。”
尤可心插进来,“我也要向枝枝学习,拍柏导这部剧我进组前台词才背四分之一,感觉好羞愧。”
柏翊一笑笑,“没事,你的女主演得也可以。”
吴旭沛在那边站着玩手机,聊天界面不带重的,这会没一点插进来的意愿。
尤可心继续问:“导演,那剧播了我要和阿沛炒cp吗,现在是不是就要准备些物料呀,等会聚会散了我再去影视城拍拍,也不知道布景拆没拆。”
武林天骄剧拍到后期,赵弥和施秀云看了剧本都觉得不错,因此又加了笔投资,也新建了布景,在网上买了些宣传营销,已经有一点小热度。
吴旭沛揉了把头发,“别了吧,又得回去,之前拍的花絮也够了吧。”
尤可心:“我们都是为了播出效果呀,阿沛你不回去也没事,我去拍了,让助理把我们两个一起剪进去就行。”
这会一直在旁边听着的男人开口了,“尤小姐心地挺好,很会为别人考虑。”
“谢谢何制片人夸奖。”尤可心笑得很甜。
“行了”易航转了转双色骰子,“何铭声,你说的老朋友什么时候来?那边一堆小花等着抢角色啊。”
何铭声揉了揉眉,叹气,“这不等大投资人吗,我跟导演都是打工的。”
“他心血来潮要搞现场试镜,我们就是把关的。”
易航觉得有趣,“女主定了?”
“是啊,梁大少追人,真金白银往里砸呗。”他抿了口酒,“其余配角,看着选就行。”
“这部电影多少投资?”
“他一个人就砸了两千万,这些小花都想转型电影咖。”他绕有兴趣,看向沈囿,“沈小姐形象也很符合女主,甚至比她更好,有没有考虑过拍电影啊?”
“加个好友?”
眼皮跳个不停,沈囿隐隐有不好的预感,委婉拒绝,“抱歉何制片,我只想专注在现下一部戏的角色中,以后如果有好剧本,再一起合作。”
易航笑得舒朗,“说了,你挖不走我师妹。”
尤可心倒满一杯酒过来,“我以后也要跟枝枝多磨炼演技,争取让何制片这样有眼光的人看见我。”
何铭声递了手机过去,“看见了,形象可以,加吧好友。”
柏翊一提了提眼镜,看上去也对这种场合不是很自在,他递了个小樱桃蛋糕给沈囿,“饿了,垫一下。”
沈囿感激地对他谢谢,“谢谢导演。”
“叫我柏翊一就可以。”
“你那祖宗到了没?”易航问。
何铭声接了个电话,比了比食指,“梁总,在三楼雅间,都等着您呢,我这就让人下去接你。”
“专属停车位被占了,等等我马上来。”挂断电话,何铭声立刻让人跟他下去。
易航揶揄,“这么狗腿?”
“你说呢,谁惹得起梁津这尊大佛,天逸娱乐是吃素的?还有他圈内那些好友,名头拉出来各个压死人。”
“政商界都有人在,可不得卖力给他当孙子。”
愣了愣,沈囿捏蛋糕的手僵了下,抬头看见刚刚在那边注意造型的流量小花,这会都殷勤着要下去帮忙泊车了。
柏翊一倒还是没什么变化,看她吃小樱桃蛋糕还算和她口味,这会又递给他一个草莓慕斯,“尝尝这个。”
如坐针毡,沈囿不想在这种地方遇到他,如果祁禹时也在,那更避无可避。
草莓奶油沾手指上,细碎灯光照在指尖。
第 16 章
气泡滋啦炸裂在酒杯中, 讨论戏谑还在继续,沈囿只觉得仿佛这些都离她很遥远,唯一一个念头就是离开这儿。
挪开椅子, 她有些歉疚的起身:“抱歉各位导演制片, 我家里有点急事, 需要先回去, 不打扰了。”
柔顺黑发垂在颈侧,锁骨弯里荡着一枚银色的蝴蝶型吊坠,清冷漂亮面庞下,气质干净, 又与这里显得极不相容。
易航慢条斯理挤出柠檬汁, 看了她眼, “沈小姐,很淡泊名利吗?”
背着简单的白色斜挎包, 沈囿笑笑, 认真回:“我只专注我的角色塑造,成名或者好资源, 我都不去想。”
柠檬汁融进酒里,易航伸出手递给她,“尝尝。”
柏翊一这会认真倾听,想去帮沈囿挡那杯酒。
抿了抿唇角, 沈囿接过仰头一饮而尽,玻璃杯空给他看:“谢谢师兄赠酒。”
手肘撑着桌面,易航玩味地笑了下, “不愧是师娘看中的人, 好,以后师兄们罩你。”
柏翊一起身, 维持着绅士的距离,“沈枝,我送你回去吧。”
喉舌里酒精刺激,那酒又酸又烈,沈囿勉强维持着淡笑,“我自己回,谢谢师兄。”
转身出门,身后一众人都有意或无意的看着她。
尤可心跟上前来,扶了沈囿一把,“不会喝酒还这么喝啊,回去醒醒酒,好好休息会。”
克制着微微眩晕,沈囿对她笑了下,“谢谢你,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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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廊光线昏暗,地板光洁不染尘埃,人站上去仿佛一面镜子,映照千人千姿。
沈囿穿着廉价服装,无所依靠,唯有一张清冷厌世的漂亮脸,在这浑浊名利场里,很轻易的就能成为明码标价的工具和迎来送往的玩物。
刚刚她作与世无争模样,也是实在不想掺进那利益漩涡里。
有一个角色演,便演好一个角色,如果不能成名,与他的未来也没有结果,那她就回南川,在小城里找一份工作,不结婚也没关系,读书写字养猫照顾奶奶。
千帆过尽,他们没有后续的话,那大概也是缘分不够。
一想到这些,心底就有难以言喻的悲伤,她早没有十七岁那样轻狂了,觉得她会红遍半边天,所有人都会爱她,她走哪哪就是人山人海。
酒精作用,头脑有些昏沉,沈囿勉力站直,从另一边的电梯下楼,梁津来的那方向有些动静,她刻意避开。
柏翊一站在旁边,想扶她又不敢伸手,“沈枝,你家住哪儿,我送你回去吧。”
“我自己坐公交就可以。”沈囿轻回。
“你好像瘦了,感觉和上次来片场不一样。”柏翊一没忍住还是问了,“如果我这样说冒昧的话,抱歉。”
“没之前有气势了吗?”沈囿笑笑,远山眉温浅,肤白细腻如冰瓷,“还是我没有穿名牌。”
电梯数字跳动,玻璃镜面微微反光。
柏翊一思考了一下,严谨道:“不是,只是感觉你好像有点难过。”
手链贴在手腕上冰了一下,沈囿抬眸认真地看着他,忽尔笑了下,如映明月,“我哪儿有。”
“柏翊一,你真的是很好很好的人。”
“那我们是朋友吗?”他长得很嫩,说这话的时候像个阳光开朗男大学生。
眼角微敛指腹平缓滑到手链冰冷的吊坠上,沈囿回:“当然。”
“——滴”电梯到了,门缓缓打开。
另一部并行的电梯也运行到站,穿西装,玩世不恭的男人被人众星捧月着往外走。
沈囿望了一眼,只有梁津。
“就送到这儿吧。”沈囿站进电梯,说了再见。
何铭声看见柏翊一在这边,招手让他过去。
柏翊一看了她好一会,真诚开口:“希望你成名,不成名的话希望你快乐,沈枝。”
电梯门阖上,玻璃外和玻璃内是两个世界,再听不见那些喧闹尽兴,看不见那软红十丈。
…
雨滴下落,树梢枝叶压不住,不慎就一淋而下,给路过的人浇一身水。
沈囿特意站得离公交站台远一些,雨雾中一切都显得朦胧,柏油路上汽车川流不息,红绿灯在这雾气中更显清晰。
衣袖和裙角都有些湿,酒意上头有点晕乎乎的,沈囿强撑着,捞起手腕的针织衣袖子往上弄,冰冷的手链贴在皓雪般白的肌肤上,雨伞下,伞盖隔离雨水,也隔离一部分冷意。
偌大城市下,女人身形纤细,脸色有些苍白,伶仃着清瘦,独自一个人等车。
单行道过去,主干道这面,一辆黑色的幻影短暂的停留了一会。
手机语音里,陆朝逸的声音在播,“梁津他个傻x,攒局让我们去看一群戏子表演,说是要逗他未来女朋友欢心。”
“他脑子被门踢了驴夹了吧,这会儿追的那演员是谁啊,真服了。”
“下雨堵着车,鬼跟他去,草。”
司机点语音关闭,车窗外阴沉晦暗的街道旁,能看见巨大广告牌下撑伞站立的女人,苍白瘦弱,一手扶着手腕,似乎很冷。
雨珠连线一样往下坠,雨声淅沥。
“先生,需要去接吗?”司机恭敬问。
后视镜里,男人侧脸轮廓锋利,黑衬衫领口纽扣系到最上面一颗,锁骨往上窥见冷白凸出的喉结,下颌线条冷冽,长腿交叠,姿势随意,偏暗光影里透露着一丝慵懒矜贵。
他摆弄着一块银色的魔方锁,手指指骨修长,眼皮半耷着,嗓音低沉,“不去。”
“长点教训。”冷淡一声,窥不出一丝情绪。
红灯转绿,黑色幻影疾驶而去,很快消失在车流里。
车轮驶过,溅起雨水,沈囿忍着眩晕往旁边站了站,跟随人流,挤上接下来到站的一辆公交。
—
十月,深秋,叶片金黄剥落,公路两边银杏树叶几乎都掉落完,空气里有些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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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囿收拾了东西,穿着简单的毛衣裙和外套进组,剧组在北城近郊,距离她租住的公寓有一个多小时的通勤时间。@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特地起早,搭了早班地铁过去,到那边时刚过八点。
拍摄场地是个中型的古装基地,附近也有剧组,一大早就开始忙碌,沈囿过去先和导员制片工作人员打完招呼,自己便一个人坐在旁边木凳上看书。
等了一会,有推嚷声喧哗声临近,沈囿看见两辆月白色的保姆车驶近。
四周很快围上去一堆人,易航也拉了个小板凳来沈囿旁边坐着,唠嗑一样递她一半橘子,“好奇那是什么人吗?”
翻了张书页,沈囿顺着接,“什么人?”
塞瓣橘子,易航眼神有些得意,“咱们这部戏扛剧的人,收视率代表。”
“闻献,影帝影帝!影帝!闻影帝!”探班的粉丝把石板路围得水泄不通,激动无比,疯狂喊爱称。
是二十九岁就拿遍影坛双料影帝,红遍影视圈半边天的传奇人物。
也是沈囿当年获奖的颁奖嘉宾。
手指蜷了蜷,沈囿抿唇淡笑,“他很有名,收视应该不愁了。”
手指上沾了橘子气息,易航叹了口气,“他是不愁,可他连带着带来这女主我愁。”
影帝闻献,三年前拍的权谋电视剧就连续几年拿了收视冠军,豆瓣评分超三十万人破九分,颁奖典礼上更是依靠那个角色斩获不少影视大奖,这几年他已经没再拍过电视剧,拍的都是电影。
易航费了大劲才劝动他重新出山,但附加条件就是他带来的新人要演女主,女生面貌姣好灵动,形象气质也佳,就是演戏方面完全是空白。
各方谈妥后,易航和制片商量决定赌一把,毕竟闻献流量和国民度在那。
女二号也是斟酌后才选了沈囿,毕竟带两个新人总比到时候一个人成为众矢之的的好,而且播出时宣传通稿可以买影帝爱护后辈,给新人机会搭戏提升,不摆架子,平易近人。
掰了块橘子入口,沈囿抬头看向闻献身边跟着的女人,改良公主裙,直筒靴和大波浪,明艳妖娆挂的,在面对那么多粉丝冲上来的时候也没放开挽闻献的手。
身边有人讨论,“所以说,人和人之间差距就这么大,选择正确与否在一念之间,有人刚出道就能当主角,有人演戏一辈子还是个跑龙套。”
“你是说,那女生是影帝女朋友?”
“嘘,我可没说。”
“他那些粉丝没有意见的嘛。”
“能第一天进来探班的都是严格把关的,谁没事出去爆料,一天热搜上看到的爆料都是没谈拢的,资本想让你看见的信息而已,别太信。”
“这种事别点明,要不然小心工作不保。”
那边清场都清好一段时间,而另一辆保姆车上下来的人已经转身往另一栋修建完工的宫殿走去。
“江南意最近资源这么好?”
“可不是,上个月才拍了时尚杂志顶封,这个月就无缝进组S+大制作,听说是攀上……”
“谁?我去,这么厉害,他家老司令可是军部的人。”
“那以后不是什么剧本都随她挑?”
“肤浅了啊,人家嫁过去还会在乎你这小小圈子里的资源,估计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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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奖去的吧,结了婚可能就退了,成背后玩家,继续奴役我们这些普通人。”
“唉,一辈子打工命。”
眼睫轻颤,沈囿端起小马扎起身,一手拿着剧本和手机去后面工作室。
这一个月,原来他干了那么多事,捧江南意,一切早有迹可循,茶楼遇见不是偶然,剧场探班也不是,送她出国不干扰他们才是真的。
认清了,这六年,她就是祁禹时养的一个玩物。
可是心底还是难受得要死。
剧本围读,举行开机宴的时候她都心不在焉,直到陆灵灵递给她一个红包,“导演发的,祈福用。”
“风霜高洁大师姐,谢琮的白月光女二?”她笑起来有酒涡,“我是谢琮的红玫瑰朱砂痣蚊子血,魔教妖女女一。”
“很高兴认识你,你真好看。”她低头看了眼剧本上的名字,“沈枝,嗯,名字也很好听。”
“谢谢夸奖,你皮肤好,也很漂亮。”沈囿弯了弯唇角。
第一天是拍开机宴和定妆照,主角没闲,配角也忙,布置场景化妆换服装,一整天下来都累得精疲力竭。
收工后主角都由助理护着上保姆车,径直去附近的酒店休息。
就沈囿拆了头套,换完服装,还摸黑公交转地铁通勤一个半小时回租住公寓。
靠窗坐着,刷了刷手机,沈囿看了会朋友圈,祝宁好像回来了,发了去体育场看周杰伦演唱会的图片,VIP座第一排,中指上戴了一枚戒指,很有设计感的玫瑰粉钻,照片一角是旁边座椅上男人的湖蓝色西装,质感很好。
恋爱了吗。
默默点了个赞。
往下滑,是方哲喝高了发的图片和文字。
酒杯下压着大叠现金,捏酒杯的手大都戴了名表,昂贵至不可攀。
他发的文字也很吸引人。
庆贺禹哥单身,甩掉联姻对象的原因说是对方太喜欢自己,女人挺麻烦,在这儿征集了啊,来个只骗他钱不谈感情的女的,已知他坐落京城二十套房,环球全企前一百集团CEO,有颜有钱有权,身高一八八,家里老爷子要求严不让在外面乱玩,书香门第家世清白的来,喜欢小白花温柔白月光,别太粘人,速联。
眼睛渐渐泛红,沈囿盯着这则图片看了好几秒,眼睛都看酸了,有落泪的冲动。
再刷新了下,这条朋友圈没了。
她点进和祁禹时的聊天框,犹豫好久,试探发了个转账一分钱输密码前看见还能转,才确认他没删自己。
朋友圈一片空白,最近聊天在两周前,她在南川和他打电话,望着同一轮月亮,满心欢喜的想要带他去看自己的奶奶。
越想越难受,眼泪不争气的往下掉,沈囿靠在车窗上,挡住半张脸不让外面的人发现。
此后一个月早出晚归,忙于拍戏疲于奔波,偶尔要通宵拍,零基础跟着武指学剑舞和打戏,身上全是淤青和伤痕,都是自己一个人熬过来,她没抱怨过。
中场休息时,沈囿总是一个人坐在机位旁捧着剧本翻来覆去的琢磨,而对面又是遮阳扇风又是按摩捶背牛奶水果,一应俱全。
陆灵灵常拉着她去吃,沈囿都礼貌回拒。
剧组背地里编排些好多话,刚开始说她是靠关系,后面见她每天都穿着平价衣物,又说她是靠勾引,易航直接在剧组宣布她是他师妹,说的人少了,但任是忿忿不平,新人演白月光女二,都笃定背后有猫腻。
沈囿当没听见,每日只安安分分演戏,易航夸她很多次,说柏翊一眼光好,她演技有天赋,可以的话去隔壁演大女主都行。
而江南意每日早早下戏,温柔的骨相,眼底却是疏离冷漠,直接弯腰上商务车,看也不看这边一眼。
那边导演倒是偶尔还会和易航打招呼。
临近国庆下了一场雨,手腕脚踝酸痛,沈囿去杂物间找了几张膏药贴着,刚出门就撞上剧组男n在打电话,平时特斯文老实的一个男生。
左手夹烟,耳钉破洞,打扮坏得不行,“我TM下戏了,好不容易放国庆,你攒局攒好没,能不能爽?这次几个嫩模,去天上欢啊,你他妈行不行啊,旭哥也在?”
“3p还是,别被条子抓啊,别磨磨唧唧的,我明天飞,一晚消费五十万吧至少,np我也ok啊,有粉丝跟,你傻/逼啊,粉丝一起睡就行咯。”
“就这样吧,挂了。”
压膏药的手僵住,皮肤灼烧得火辣辣的,沈囿都不敢呼吸,默默往后退了一步。
脚下突然踩到个软乎乎的东西,惊了下差点叫出声,一只宽大的手背就挡在她嘴前,皮肤与唇间肌肤相贴很近,能听见男人平稳的呼吸声。
外间男生盘腿坐沙发到了杯热水喝,手机里不知道在刷什么,总时不时发出异样的女生尖叫,他时不时笑一下,看挺入迷。
瞳孔微微放大,沈囿动也不敢动,只感觉到身后男生身上有淡淡的玫瑰香气。
手心浸出冷汗,在暗中,时针一分一秒流逝得无比缓慢。
过了约莫两分钟,那男人终于捏爆矿泉水瓶走了。
确认他听不见动静,沈囿克制住心跳往旁边挪了挪,刚动一下,就听见试探的一声:
“沈囿?”
第 17 章
男人嗓音低醇, 如酿米酒回甘,凛冽处又有温柔,很好听, 也很熟悉。
是在戏中入魔后废断她全身筋脉骨髓冰冷偏执地说, “你终究不是我的月白。”的魔修谢琮。
她演的角色叫李月白。
诧异, 惊愕, 沈囿抬眸正对上男人那双温柔的偏棕色眼眸,微含笑意,像对她的反应很感兴趣,觉得好玩一样。
往后退了两步, 沈囿眼底有慌乱, 否认:“闻影帝, 您叫谁?”
“沈囿啊。”他说,“十六岁拿金麟奖影后的天才女演员, 沈囿。”
那双浅棕色眸子好像能一眼看穿她, 戏谑与谦让的温柔,他低眸一直盯着她眼睛看。
仿佛看谁都深情, 让人无法招架。
沈囿移开眼睛掩住情绪,冷冷回:“您认错人了。”
她转身往外走。
“刚刚吴卓,挺人渣的,他商量要去嫖的地点在人间欢, 三环外。”闻献淡淡开口。
“与我无关。”沈囿不做停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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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庆放了两天假,沈囿待房间里给他转了最后一笔账,银行卡余额也所剩无几, 她捧着买的三明治啃, 不自觉就想到他,还是很想很想很想, 雨季来临前飞鸟栖进遮雨屋檐围筑温暖巢穴般。
明明想和他挽手过百年,老了还能一起去看海。
越想越难过,沈囿克制不住,在微信聊天框打字,删删改改。
【我种的海棠花照顾的还好吗,修剪的玫瑰和蔷薇能度过这个冬天吗,伽蓝园有些大学老师要用的实验试剂残余,氢/氟/酸不会腐蚀塑料,当然只有浓度很小一瓶,猫粮逗猫棒都买好了你还没让我养猫,我最近看了一部电影《傲慢与偏见》傲慢使我无法接受你,偏见让我无法爱上别人,你会这样吗祁禹时。
我在租住的房间外看见了壁虎,问了奶奶说这是会有好运气的象征,淋浴喷头坏了好几次,你一定不会想象居住在这样的房间里吧,买壁纸的时候店家送了我一张哈喽凯蒂的,我贴在床头,每天出工之前看着这面粉嫩嫩的墙都会心情好一点,对了就是你说过的很弱智的蠢猫,你对电影没什么兴趣,我看了上次和你最后一起看的那部电影,杀死比尔二,很血腥很暴力美学,很爽,我想到你在云南边境的两年是怎样过的,身上留那么多疤,我无法想象,一如无法想象你深爱着别人,我们不会见面了吗哥哥,阴雨天没完没了的,骨缝里的疼痛都令我想到在你怀中的安稳。
为什么要认识你呢,不对等关系,最苦最难只有我一个人生活的日子,剧组生活除了演戏之外只剩下枯燥,每天似乎都很难受,我好像暗巷里的人永远触及不到你。
今天中午吃西红柿鸡蛋面条,我自己学会煮了,说这么多是不是好烦啊,我是说我想你了,祁禹时。】
打完发出去又需要莫大勇气,沈囿转载到电子日记里,又把聊天框里的删掉。
看着界面发呆的时候收到林恪的电话。
犹豫了下接起。
“喂。”沈囿轻轻开口。
“是沈小姐吗?”他问。
“我是。”
“先生让我转告你,这些存款不必要转过来,当分手费。”林恪声音冷漠,听不出丝毫感情,他握着钢笔签支票,“晚会我会将你这些天汇来的款项,尽数转为大额支票寄给你,麻烦去银行签署一下。”
指尖用力,一瞬间沈囿眼眶就红了,他是真的生气了,他们没有未来了,克制着哽咽,沈囿回:“是他说的分手吗,我们谈过吗,他还有没有说什么?”
停下签字的动作,林恪询问似的望向身前的男人,薄情桃花眼微敛,指骨轻敲,摩挲着指间一枚银戒。
眼底没情绪,冷淡如化一池的雪水。
林恪拿起电话继续道:“先生说,把沈小姐你当妹妹,祝沈小姐以后前程似锦,一帆风顺。”
眼泪掉落,沈囿低头看着手机上的字都是模糊的重影,看不清楚,她一边抹泪一边回,“这些钱我不会要,这些年我很感激他。”
“等以后结婚,我再请哥哥吧。”
指骨用力,取下银戒,祁禹时直接把戒指掰变形。
而沈囿是真的很认真很伤心的在告别,“祝他卧高台而不淋霜雪。”
心底沉闷着疼,喉咙发苦,他大抵这辈子也不会爱人,他们的距离是云泥,是无法跨越,是不可触及。
挂掉电话,沈囿不想再哭了,可就是忍不住,抱膝靠在墙边,头埋进膝盖里去。
怎么就这样了,也是,依他的性子,他不可能永远等她,没有江南意也会有其他人,没有联姻对象也总有其他结婚对象,前仆后继的,不会断绝。
两天看了一部电影,一部电视剧,暮光之城和吸血鬼日记。
等祝宁给他打电话的时候,沈囿抱着玩偶带哭腔说,“怎么办宁宁,我觉得他比吸血鬼还帅,可是我没勇气再去见他了。”
“你没救了。”祝宁叹气,“自信一点囿囿,你可是影后,大学也不差,我上次好像在M影城看见个吊威亚的仙女很像你,是不是你哦,还是我眼花了。”
沈囿怂,转移话题:“我还想他怎么办,就是忘不掉,放假这两天比平时想的频率高多了,我是不是生病了宁宁。”
“是啊,相思病,没祁禹时不能活的那种。”祝宁认真思考了下回:“想他就回去找他吧,至少目前为止祁禹时没做任何过分的事,他送你出去留学也是为你好,可能没有和你沟通,没有征求你的意见,江南意那边我打听了一下,圈内人都知道的是,她是被祁斯忆捧着。”
“祁斯忆?”怔了下,沈囿问。
“他哥哥。”祝宁叹气,“我问我男朋友他说的,他哥今年刚出狱,六年前因为故意杀人进去的,据说当时就是杀的猥亵江南意的男人。”
眼睫颤了颤,沈囿有点发懵,原来这么久的祁总是祁斯忆,是他哥哥,与他无关,她误会他这么久。
咬了咬唇角,眼睛有点发酸,沈囿回:“好,我考虑下,谢谢你宁宁。”
此后两个月,沈囿依旧兢兢业业早出晚归拍戏,只是又恢复写日记习惯,记录在剧组遇见的琐碎和小多肉的生长情况,她又开始为养猫做打算了,她想过年和祁禹时一起看初雪,去郊外放烟花,截下长明灯许愿,拍戏播出的喜悦想与他分享,纵使这几乎不可能。
膝盖上的淤痕,下雨天而隐隐作痛的关节炎,难忍难以熬过的日子她都可以忍受,只是想要更早一点,更有底气一点站在他身前。
关于剧组的流言蜚语她不去理会,上次与闻献相撞后也当没这事发生,一直维持着疏离克制的距离。
她在剧中哭泣,悲怄。李月白为救人剜掉自己的眼睛,隐匿自己相貌成为凡人妖女,最后在与弃恶从善的正道魁首谢琮相见后不复相认,他一剑穿过她的心,风霜高洁宁云峰大师姐生命碾落成泥跪倒在血泊中。
而谢琮只是擦了擦剑上血珠,像杀掉任何一个平凡作恶的凡人修士一样简单,剑穗随风散,他低低道:“你终究不是,我的月白。”
瞎掉的眼睛里流出了血,李月白跪在地上,一手捂住插在胸口的剑,鲜血涓涓流动,心脏迟缓跳动,颈边青色血管绷起,枯瘦苍白手指无力的抓过一缕他白衣衣角掠过的空气,声音破碎至几乎没有生息,“你的月白,那我又是什么呢。”
谢琮,你终此一生,注定飞升成神,注定万年孤苦。
血泪碾碎在泥土里,白衣染血,初见清风霁月的少年少女,终于不辨面貌。
至此月白谢琮,女二男一篇彻底be。
拍完这场戏,沈囿沉浸在情绪里半个小时没出来,一直在哭。
周围好多工作人员也看得落泪了,感性的人还在不停抹眼泪,跟着细细的啜泣。
易航也看红了眼眶,让人拿纸和衣服过去。
闻献低头看了她很久,最后弯腰把毛衣外套轻轻披在她身上,第一次关心,第一次那么温柔:“沈枝,你作为李月白的一生已经结束了,谢琮会记得她。”
“起来了,不哭,乖。”
陆灵灵捧了捧鲜花来,感动得眼里泪水直打转,“沈枝姐姐,杀青快乐。”
“杀青快乐!”
“杀青快乐!”
沈囿用衣袖抹眼泪,挡着脸往回走,她怎么哭这么厉害,是为李月白,还是为自己。
已经好久好久,没听见他的消息了啊。
沈囿坐在木凳上,抬头怔怔望向天空。
飘起了雨,细雨变成雨滴,滴打在脸上,冰凉而冷。
闻献和陆灵灵站在一旁保姆车下,有人为他撑伞,他却开口,“去看看沈枝吧。”
沈囿低头,缩着有点冻僵的手指,三个月以来,第一次给祁禹时发了条消息:
【你还好吗。】
…
剧组暗地里流言更胜,十二月月底的最后一场聚会是在影视剧招商宴会上。
易航有意带她出席,想推她到更高处。
圈内大佬和资方以及播出方平台都在,包下三层游轮,从维多利亚港驶发去沿海驳岸,航行时间为一整夜。
沈囿飞香港那天,降温了很多,她穿着毛线衣裙外面又裹了一件红格子毛呢大衣,到酒店时,易航特地发消息告诉她,放轻松,衣裙穿得体些,要适合酒会的妆容。
意思是别那么素。
坐在化妆镜前,沈囿脱下外套,看了眼手机,消息石沉大海,他两天没有回应。
拿卷发棒耐心卷头发,沈囿给祝宁拨了个电话,言语旁敲侧击都在询问祁禹时。
祝宁躺家里啃薯片,“我逃出深山剧组了,囿囿你什么时候和我约会?”
“唉,男人蒙蔽了你的双眼,祁家听说最近有点事吧,江南意不是个让人省心的货色,贪婪懂吗,应该是她撺掇的吧,祁斯忆在祁家闹,西城酒店都被他败坏亏损负债,他不甘心,想让祁家司令和他爸把手上霆越的股份转给他,他想回霆越集团办事,要求的职位还不低,要总经理往上。”
“祁禹时懒得理他吧,他是个野心家,家里闹起来,一直辗转外地开拓业务,满世界飞吧,最近在京岭没听说他的消息。”
“不过祁斯忆真像个公主,还是草包公主,你知道我男朋友跟我说他的趣事吗,江南意喜欢吃扬州菜,他入狱前天天围她身边找师傅学做菜,立志一定学会扬州菜,结果不但没学会还把锅炸了,江南意直接当众人面前评价他做的菜狗都不吃,笑死,祁斯忆后面巴巴的悄悄卖了公司一支干股筹钱去给她开了家扬州菜饭馆,取名叫忆江南。”
“据说祁绍章为此罚他在京城四合院祖屋外面跪了两天,忆江南断断续续开着,没什么人喜欢吃,倒闭边缘又被他救回来,他入狱后,更是招牌掉了砸到地上,而江南意一次都没去吃过。”
“现在据说也关门了,他真是我见过最离谱的京圈子弟。”
痴情用错人,败坏家风。
“总之,祁家是绝对不会允许江南意进门,她真的很怪,听说她爸也是个杀人犯,被判了无期,现在还在狱里没出来,好像跟她挨得近的人都容易坐牢。”
涂完口红,镜子里的女人明艳昳丽,肤白唇红,美艳得不可方物。
挂断电话,沈囿起身换了礼裙,孔雀绿的收腰鱼尾裙,锁骨肩线露出,白皙瘦致,她戴了自己收集的人造珍珠,易航借用的流苏耳钉她戴上,随便拿一个角度都是风情万种。
游轮离岸,沈囿上船时怕冷,里三层外三层还抱了羽绒服和毛衣外套。
去客卧船厢坐好,易航微信叮嘱她,“stick to your heart.”
沈囿没理解她话里的深意,云里雾里,回了个好。
八点晚宴正式开始,婀娜多姿风情万种的女明星游走在男人之间,那些人事业有成,西装下也盖不住啤酒肚。
每个人的名头似乎都要吓死人,投资合同白花花的白纸一样撒下来。
约定俗成,暗号般,一个女明星被看中,就会娇羞的牵着他的手去后面。
船厢装潢奢华无度,靡靡灯光红酒晃荡,管弦乐一曲接一曲到最高潮,宴会上男男女女靠光彩衣裳装扮,却又靠最低级手段最原始渴望赢得资源金钱,工具,砝码,交易一样被人抛来抛去,自愿为名利献身。
沈囿看了眼,捏着酒杯就立刻回到自己的客舱,她抖着手给易航发消息:[这就是投资商晚会?]
易航过了会才回:[和他们谈条件,学习游刃有余,得利益而不损失自身。]
[如果是别人,她攀上这里的任何一位,后半辈子吃喝不愁。]
然后呢?被包/养,当情妇吗?
易航:[我当然不认为你会豁得出去,但露脸了,并且这是进入这个圈子的必修课。]
[怎么在这种浑浊的环境保护好自己,也很重要。]
[出去吧,别闷舱里,喝杯干邑葡萄酒,都好。]
游轮形式没多久,似乎泊岸了一会,舱内有人议论,个个不敢怠慢的模样,管弦乐队甚至换了个曲目,都高雅很多。
似乎来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
沈囿在舱尾打开半扇窗户,看向外面漆黑一旁的海面,海岸两边是璀璨繁华的香港夜景,高楼大厦,灯火辉煌,纸醉金迷。
风声很细,沈囿叹了口气,后面隐隐约约听见道熟悉的声音。
“我靠,你上了迷幻之夜的香江号豪华游轮。”
“伪装个邀请函就混进来了,老子聪明绝顶。”
“瞧平时那些女明星高贵不可攀折的样子,这会还不是甘愿成为玩物。”@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你说我们组啊,最漂亮那个是最/骚的,最能装的,平时在剧组穿件白衣演白月光,动不动掉眼泪,脱了那层衣是最骚,前凸后翘绝了。”
“叫沈枝,没啥作品新演员,这会也被带上这艘船了,靠睡的吧,早不是处了,你赌个屁。”
吴卓捏手机在一旁甲板上,言语恶俗谈得正欢。
胸口郁结着气,沈囿气死了,外套都没披就追出去,她想踢他一脚把他踢海里算了。
明暗灯光渐次明灭,人来人往太多了,误入宴会主场时,沈囿还没找到吴卓,就被人盯上。
中年男人穿着名贵西装,发型有点地中海,眼镜下的双眼无耻且下流,色眯眯的盯着沈囿,他递了张名片过来,某种暗示一样,“新演员?给你两百万投个电影演不?”
沈囿踩着高跟后退一步,眼底抗拒。
中年男人却直接按耐不住,伸出咸猪手来摸她,笑眯眯的,“后面有房,叫爸爸,满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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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胃得只想呕吐,沈囿一掌拍开他手。
清冷狐狸眼底冷得彻底,“滚。”
男人皮肤松弛的手上很快起了个红印,他变本加厉,骂她,“臭/婊/子,装什么装!”
…
咖啡香槟打乱一地,管弦乐队之下。
身着黑西装矜冷英俊的男人慢条斯理整顿腕表,银丝眼镜下一双桃花眼单薄冷得没一丝情绪。
周围人的奉承他只淡笑而过,兴致缺缺看弹奏肖邦幻想协奏曲第五章的管弦乐队。
璀璨灯光,流光溢彩,奢靡无度,肮脏卑劣的名利场里,他一眼看见站在酒杯碎片中,鱼尾裙裹住玲珑有致身材,卷发红唇,肤白至一丝红血丝都能清晰看见的女人。
漂亮贫穷,自甘堕落。
第 18 章
威胁兼利诱的话萦绕在耳边, 中年男人下巴上硕大的黑痣,恼羞成怒时脸上堆积起来的肉,毫无美感。
后背抵上实木柜台, 裸露的皮肤感受到冰冷, 沈囿努力维持镇定, 管弦奏乐不停, 金碧辉煌的宴会厅,灯光璀璨,衣香鬓影。@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伸手抓柜台上的香槟酒杯,中年男人力量大过她, 无法无天般, 笑眯眯着凑近, 抬手捏她下巴,只想来亲她。
鼻尖传来一股浓重刺鼻的香水味, 沈囿抓起酒杯准备砸向中年男人头颅的下一秒。
嘭咚!极重沉闷一声, 中年男人像一摊软掉的猪肉,一下砸在实木地板上, 他被人极不客气的用力踹了后膝一脚。
香槟微晃,纤细手腕僵滞在空中,酒水溅到眼角,目光所及是那双有琴底工艺的昂贵黑色皮鞋, 西装衬衣,男人指骨修长,桃花眼眼底难掩的戾气狠厉, 一手拽住那人所剩无几的头发砸地板上, 一脚又一脚毫不客气地踹在他膝盖和后背上,长腿压住他跪叩在地上。
肉和骨头碰撞, 骨节咔嚓的声响。
地上的中年人呻/吟着求饶,脸贴在地上,通红如猪皮烙烫。
周围人群散开,无人敢来拉架。
沈囿抬眸,望进他眼底,她眼眶红着,发丝微乱,是他,她没见过他这么生气,打人这么狠的时刻。
地上的中年人求饶闷哼,浑身红肿青紫,伤处沾满了鲜血,他没力气,抬手想抓沈囿的裙子爬过去。
祁禹时直接抬脚踩住他指尖,碾过,骨节咔嚓声响,好像碎了,指缝有鲜血渗出。
漆黑眼底冰冷如寂海,继而踹他几脚,毫不客气,出手狠厉,几乎是往死里打。
周围无人敢来拉架,宴会策划人也只能站在旁边忐忑的看着。
空气中散开浓重血腥味,银色钻表沾了血,他嫌恶心一样抬手取下,直接丢他脸上,看地上的中年男人的眼神像看一团垃圾。
中年男人蜷缩在地,伤口全是血,几乎动弹不了,只能艰难的呼吸呻/吟,手指僵碎掉,只在颤抖,无法挪动。
梁津在旁边都看懵了。
狭长桃花眼薄情冷漠,他终于停手,扯了张纸巾擦手上的鲜血,淡漠的扫了眼沈囿,嗓音低沉冰冷:
“自降身价。”
嘲讽,轻蔑,不屑,又或者说是失望。
林恪捧着宴会名单过来,策划方也在旁边恭敬的候着,“祁总。”
“处理一下。”冷淡一声。
扔掉纸巾,男人转身看也不再看她一眼就离开。
“是,祁先生。”
人群里有小范围的骚动。
策划经理握了话筒,“今天是王东违反了规则,在女孩不自愿的情况下用强的,引以为戒。”
心惊肉跳,他连忙让船上医护人员来把王东抬上担架抬走。
眼角酒精刺激着皮肤,沈囿怔怔的,她以前只听说过他打架狠,但从来没见识过。
今天这血腥场面,才仿佛看到他西装下那暴徒野痞的本性。
眨了眨眼,眼球疼痛被刺了一下,沈囿心底情绪复杂,她庆幸自己逃脱了,她本来做好鱼死网破的决心,拿酒杯砸破王东的头,会见血,甚至可能犯罪,可当他以另一种方式瘫倒在地时,沈囿还是难免觉得微微心悸。
林恪走近,提了提眼镜,递给她一张房卡,“先生在等。”
指腹摩挲着房卡花纹纹路,沈囿缓了会心绪,才下定决心般,踩着高跟鞋独自上了三楼船舱。
海面风平浪静,夜色下水面波光粼粼,两岸灯光璀璨,映在在海里如点点繁星,红色星空一般。
沈囿在甲板上吹了很久的风,握着一张似乎能决定她命运的房卡,她看着远处愈加远离的繁华城市发呆。
再次见到他,和他有交集,是她这三个月以来一直渴求的。
手指发凉,裸露的肩颈冰冷,长卷发往后扬,沈囿转身,刷了房卡进船舱。
室内光线偏暗,分走廊和客厅,卧室靠窗,窗外是茫茫无际的大海,在夜里航行,隐秘驶向未知。
沙发边搁着西装外套,领带偏深蓝色,有竖细的白色条纹,银丝眼镜搁放在茶几上,这个房间的装修风格都偏冷硬,线条感强烈。
房间里有冷冽的佛手柑气息,桌柜上摆了瓶男香,他极少用,窗帘半拉着,外面一点月光也窥不见,空气里很安静,隐隐听见流水声。
酒杯微晃,客厅内摆了一张台球桌,各色圆球摆成一排,还没有被人开过。
沈囿抓着手包站在走廊外,高跟磨得脚疼,纤长睫毛下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很好看,眼线微微上翘,红唇雪肤,鱼尾裙下紧裹着挺翘有致的身体曲线,松散波浪卷微微搭在肩侧,打扮美艳动人,一点不似平时的乖巧。
男人刚沐浴出来,黑衬衫黑西裤,肩宽腿长,慢条斯理的系纽扣,冷白手骨上可见凸起清晰的青筋。
漆黑碎发下,极棱角分明,骨相优越的一张脸,没什么表情,不笑时显得极为冷漠,他弯腰坐进乌木藤椅,长腿交叠,姿势随意,抬手开了瓶易拉罐啤酒,拉开拉环,滋啦滋啦冒出气泡,杯壁凝结出水。
英俊眉眼半陷入阴影,矜贵慵懒不复刚刚的狠戾。
绞了绞手指,沈囿轻轻开口:“祁禹时。”
“刚刚谢谢你。”
冷白长指上沾了点酒液,祁禹时眼皮都没抬一下,“只知道站着。”
冷淡一声,听不出情绪,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生气。
高跟挪动了下,沈囿维持平静,“这是你的房间,我不该进。”
扯了扯唇角冷笑,长指用力拉环捏到变形,祁禹时眼底染上一层阴翳,命令:“滚进来。”
咬着唇角,沈囿心底沉闷,执拗着要问个清楚,“我们是什么关系?”
“哥哥单身,妹妹也不该进哥哥的房间。”
眼底玩味,祁禹时冷笑,“噢,你想是什么关系?”
“是睡?”
沈囿冷静得彻底,鼻尖一酸忍着哽咽,“炮/友的话,我们之间就彻底结束了!刚刚你的帮忙,我会支付报酬酬谢。”
舌尖顶了顶脸颊,男人没回应,眼底冰冷漆黑一片。
室内气压低得吓人。
指尖微微颤抖,沈囿忍住泪意,轻轻开口:“这些天我想通了很多事,我喜欢你很多年哥哥,你从来不回应,我们可以是兄妹,但是除此之外,就没有其他。”
肩胛微微颤抖,沈囿不知晓,这坦白的结果,可她心底还期许着与他有一个好的未来。
心底话说出来,如果他选择兄妹,他们再无可能。
可她不能接受自己,再那样看不到一点希望的沉沦了。
她想赌一次,最后一次,赌他也有那么一点点喜欢她。
低头眼泪掉落,唇角尝到苦涩的味道,海风微微泛冷,夜里星子寥少,沈囿声线柔和,南方独有的调子,温软江南水波浸出的最嫩一抹新芽。
“祁禹时,我可以回到你身边,但我想是你女朋友,你带出去可以宣称的女朋友,可以正大光明接吻拥抱亲昵的女朋友。”
“如果做不到,我们就到这里了。”
玻璃杯漾映偏暗光点,实木桌上玻璃杯里装了冰块,一旁摆放着应侍生送来的一支玫瑰,花瓣微蜷,点点残红。
室内很静,隐隐约约能听见波浪翻滚的声音,船行平稳,一切照旧。
说完这话,细指揪紧裙摆,沈囿眼角还是红的,在灯光下站立,鱼尾裙勾勒出优美曲线,黑发蓬松微卷,她定定的看向他,漂亮又倔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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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分一秒好似流逝得无比缓慢,玻璃杯壁水滴滴落的声音都能清晰听见。
衬衫纯黑,质感冷沉,他坐在乌木藤椅里,矜冷淡然,桃花眼眼底窥不见一丝情绪。
半分钟,又或四十秒。
勾了勾唇角,掌骨清晰凸起,祁禹时抬手往酒里丢了块冰,叮咚一声,清脆,他笑了下,慵懒一截:“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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揪裙摆的手指松开,眼角上弯,微微诧异,沈囿有一瞬间的滞然,随而心底微微漾开喜悦。
“但你最好解释清楚,为什么在这儿。”情绪骤然冷沉,他狭长漆黑眼底压抑着危险。
“我来玩的,刚刚是意外,这三个月,我没有接受任何一个男生的表白,一直在工作。”沈囿抿了抿唇角,静静开口。
仰靠进藤椅,手臂半搭着扶手,脖颈纹身蔓延向上,喉结凸起,颈侧一尾黑痣,性冷感无遗,他声音低沉:“进来。”
一半明一半暗,沈囿握着提包看向他的眼睛,漆黑深邃的桃花眼,她喜欢好多年。
原来也会有这样一天,他们互相爱抚,只因是彼此最爱。
跨进门栏那一刻,心底有一个声音告诉她,你完了,沈囿。
最后一次沉沦,尝苦果。
与他产生羁绊,承担眼泪,疼痛的风险,她又一次给了他伤害自己的权利。
那时候沈囿想,没办法啊,实在是太喜欢他了。
抬步进去,室内似乎更冷一些,随手把手提包放在桌上,皙白的皮肤上起了细小的战栗,沈囿走到他身边去。
淡淡的香烟气息,凛冽又夹杂着辛辣,他微低头点了支烟,长指夹着,抽了口烟,姿势不羁而痞坏。
青白烟雾缭绕,喉结微滚,他掀开眼皮看她,瘦致白皙锁骨往下,细腰一握,臀部曲线挺翘,不纯,反而很勾人。
沈囿弯了弯唇角,第一次这样喊他,“好久不见,祁禹时。”
“男朋友。”
目光游离至她唇,想到刚刚那男人伸手捏过,心头忽然有些厌恶,移开眼,祁禹时手臂半搭着扶手,冷冷道:“去洗澡。”
“嗯。”沈囿点了点头,往旁边走,走错路又有些不好意思的转身,轻轻问:“祁禹时,我穿什么。”
不可置否,望向玻璃窗外平静海面,他嗓音低沉,“不穿也行。”
耳热了一下,沈囿从衣帽架上选了一件他的白衬衣,“我穿这个。”
淋浴热水冲刷,花洒下,沈囿看着镜子里的女人,清冷狐狸眼眼底有期望有愉悦,她还是想和他有未来。
一切不真实的仿若一场梦。
祁禹时在外面抽完一支烟,捞起手机回消息,心头烦躁压不下去,三个月,她沦落到混迹在这种名利场里讨生活,自轻自贱,脏。
梁津拨电话过来,“哥,王东的事处理好了,腿断了一条,手指粉碎性骨折。”
“他怎么说。”食指滑弄点烟器,他淡淡开口。
“求饶,他靠炒地起家,在澜城有个项目,地皮在走手续,要开盘了。”
“弄废。”冷冷一声,食指烧过火焰,一阵灼痛,祁禹时眉都没皱一下。
梁津手心出了一手汗,他真没想到祁禹时会为她这么疯。
“好。”
…
沐浴后,沈囿裹着浴巾出门,去卧室换上他的衬衫,衬衫宽松略大,下摆及大腿根部,往下露出一双白皙修长的腿。
发间余留着洗发露的清香,很淡的栀子味,半湿着披散在身后,沈囿往前凑,扒在门后,妆容褪去,鹅蛋脸下素颜清冷婉约,她问:“祁禹时,我裤子穿什么呀?”
在水晶烟灰缸里灭掉烟,抬手解衬衫纽扣,祁禹时抬手直接勾住她腰,压到大腿上,宽大手掌捏住她敏,感处,分开月腿,恶劣又野性,冷沉着嗓音:
“爱来这种地方玩,嗯?”
第 19 章
猛烈的疼痛激得沈囿一缩, 纤背抵住她坚硬温热的胸膛,他力气大得几乎是要把她骨头揉碎。
疼得直泛泪花,沈囿用力咬唇角, 接受他一次又一次的发泄, 粗暴, 侵占, 疼得几乎麻了。
他好似很生气,大手捏住她下巴,眼底阴鸷一片,“这么爱玩, 嗯?”
“起来跟我玩。”
翁星摇头, 黑白分明的瞳眸里含了泪水, 视线变得模糊,只有他脖颈处绷起的青筋和凸起的喉结, 汗水顺着锁骨往下滴落。
她像是花, 花瓣被剥开,连蕊和根茎几乎都要被抽去。
桌椅棱角上见了红, 台球桌上少了一颗黑球滚到角落里,后背皮肤被硬木碾过一样又酸又疼,这么多年来第一次直观感受到他的狠戾薄情。
一整夜,沈囿没有一次连续入眠成功, 最后太累了也太疼了,趴他身上细碎的哭泣,一直断断续续喊他名字。
“祁禹时, 祁禹时。”
“我不来这儿, 男朋友,我不来这儿。”
手肘撑着枕头抽烟, 月光下,男人侧脸英俊阴沉,眉目压着情绪,弯腰捞过她,贴她耳边低低道:“如果亲下去,我连你一起废了。”
“呃嗯哼嗯。”沈囿迷迷糊糊的,缩他怀里,只感觉自己仿佛被完全碾碎了,身体不属于自己。
后来关于那夜的记忆,最深刻的就是疼,还有冷,仿佛坠入结冰湖底,无论怎样抱紧双臂都冷得不行,冰冻在深水区,往上窥不见日光,往下见不到深渊。
沈囿醒得很晚,睁开眼时阳光已经直射在海面,波光粼粼,明晃晃的,晃得人眼睛疼。
腰酸背痛,浑身都是红痕和淤痕,尤其下面一动就疼。
嘴唇干裂,沈囿随手拿桌柜上早已冷掉的半杯水喝,润了点唇角,看见他进船舱,黑色西装西裤,碎发下压着一双黑漆眼睛,冷峻锋利,他看了眼她苍白的脸色,和用床被遮住下面难堪,“上岸了。”
“收拾一下。”
眼睛一酸,沈囿把水杯搁在桌柜上,喉咙还是涩得厉害。
“我可能要等一会。”眼角有干掉的泪痕,皮肤紧绷着,她想她该擦点药,“我,我很疼。”
斜倚着门框,祁禹时看向她的眼底没有怜惜,拨弄食指间一枚新的银色宽戒,“清场等你?”
“女朋友。”
阳光透过玻璃斜射入房间里,百叶窗条纹阴影打在他身上,明暗不一,眼睛明明在光亮里,情绪却是冷的。
沈囿看不清他,她有些难以启齿的羞耻,“一支红霉素软膏,我自己擦就可以。”
拇指按压银戒,他没再多说,“我让人送,弄好出来。”
说完,他转身直接出了客厅,走廊脚步声越来越远。
沈囿拉开雪白的被褥,看见身上的红痕,床单上的血迹,一切都昭示昨晚的猛烈。
半刻钟后,沈囿艰难擦拭完,倾身去拿他让人送来的衣裙。
黑色紧身裙,长度大概只及大腿根部,低胸,肩部和颈部大片肌肤裸露在外,紧绷着,下身一坠一坠的疼痛。
手臂腿部,后背肩胛上都可以看见显眼的红痕和淤痕。
踩着高跟,沈囿差点站不稳,小腿和脚尖都在颤抖,她走了几步走到门边,迟迟不敢出去。
拿起手机给他发消息:【我好了。】
一分钟,两分钟,没回应。
沈囿拨了个电话过去,两秒后直接被挂断。
走廊外透过雾霾蓝色的玻璃窗可以看见湛蓝的海面和湛蓝的天空,海鸥低低盘旋,晴朗无云。
低头看着指尖,微微发白,沈囿头脑感到微微晕眩,她想自己可能有点贫血。
约莫等了五分钟,听见脚步声,渐渐靠近,他单手插兜,西装挺括,在门外淡淡看她:“要我接?”
沈囿一手提着手包,一只手挡在胸前,极没安全感的姿势,纤细白皙腿上有红痕,膝盖上淤青严重。
望向他的眼底带了求助,一种无辜的示弱。
淡漠移开眼,祁禹时没牵她的意思,指间夹着烟,吞吐熟稔,漫不经心而漠然,他走在前面。
唇角有些苍白,眼睫微垂,沈囿忍着疼痛跟上去。
她走得慢,走廊阳光明明灭灭洒下,衣裙太单薄了,在正午时分,沈囿仍然觉得冰冷。
她伸手去握他垂下的掌心,指腹刚贴近他温暖干燥的手心,他就没什么犹豫的抽出。
食指和拇指捻着香烟,轻轻弹了下,烟灰洒落,烟草气息辛辣凛冽,仿佛龙舌兰烈酒。
沈囿呛了下,捂嘴咳嗽,指尖发白,她轻轻叫:“男朋友。”
他没回应,丝毫不在意。
沈囿试了最后一次,她上前挽住他手腕,柔嫩皮肤贴在他的西装布料上,轻轻一搭,能感受到小臂有力的肌肉线条。
这次他没移开,仍旧散漫,叼着烟,喉结弧度锋利,吐烟时微微滑动,性冷感要死。
沈囿一手捂住胸口,尽力跟住他的步伐,忽略那羞耻地方的疼感,近乎贪恋奢求他臂弯中那点温暖一样黏他。
长长走廊走到头,刷了房卡,白色橡木楼梯往下是二楼甲板,有音乐声,糕点香气,还有人群/交谈喧闹声。
沈囿顿住,羞耻心蔓延,她实没有脸面勇气迈出这一步,显身材紧身短裙,遮不住的皮肤上还处处都是吻痕和淤痕,这样出现在大众眼前,任谁都会想到那一层。
唇角微微颤抖,沈囿停住脚步,黑白分明的眼底是抗拒。
停顿了下,祁禹时抬手玩她耳坠,长指捏过那珍珠尾尖银刺,随手一扯,沈囿疼得嘶了下。
而那人造珍珠上的白/粉已经磨掉一层,沾在长指上,祁禹时瞟了眼,轻嗤:“廉价。”
这对耳饰是沈囿拿自己上部戏结的片酬买的,小商场精品店里九十九块钱一对,她觉得漂亮,珍珠当然是假的。
买的时候再三斟酌,八千块片酬,她续交一个月房租,生活日常花费,来回通勤,给自己买了一身平价衣裙,已经所剩无几,所以她很珍惜这副耳坠。
这和他送的任何一件礼物都无法比拟,他的礼物总是昂贵精致,奢侈限量,一如他高高在上,眼里看不上任何劣质仿造品。
眼睫轻轻颤了颤,沈囿抓他的指尖松了下。
“我不习惯穿这么短的裙子。”沈囿嗓音平静,轻轻的风一吹就要散了,“你先走。”
低眸瞥了她一眼,祁禹时抬手脱掉西装披她身上,大手搂住她腰,“这样?”
夹杂着他体温的外套有沉冷的木质香,很好闻。@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心念一动,沈囿弯了下唇角,踩高跟迈出那一步,由他搂着,一阶一阶下楼梯。
西装下摆比裙子高一点,沈囿往他身后躲,尽量不露出膝盖淤青。
甲板上衣着光鲜的男女纷纷投过来目光,眼底有羡慕,有惊讶,都想看清沈囿的脸,有的甚至拿出手机来拍照。
脸颊微微发烫,手指温度回温,沈囿微微肩侧微微靠了靠他肩。
手掌用力,宽大指节捏住她细腰,祁禹时压了压眉心,嗓音戏谑冰冷,“满意了,公众面前的女朋友。”
仿佛这场搂她下楼梯的亲密举动,只是展现给楼下看客的一场戏。
指尖轻轻一颤,沈囿高跟崴了下,差点踩空,被他用力捏着腰拉回,松开后,腰侧相接的皮肤麻得一阵疼。
沈囿不可置信,抬头看他,清冷狐狸眼眼角微红,隐隐泛着泪光,“原来是这样吗,祁禹时。”
皱了皱眉,祁禹时附耳,外人眼中亲密,他像安抚又像吐露心声,“沈囿,做我女朋友。”
“得跟着爷的游戏规则来。”
能攀,看你本事。
低头,他贴着她柔嫩白皙的耳骨轻轻一吻,触感温凉,却没什么心。
梁津站在甲板上喝完最后一支鸡尾酒,身旁身材火辣的短发女人勾他手臂,恋恋不舍在他脸颊落下最后一吻。
勾唇淡笑,丢了酒杯,他走过来迎祁禹时,“祁爷。”
游轮策划和经理人也笑着拥上来,谈论有度,言语间都是奉承,递过高脚酒杯,“祁总有意把资产像风投倾斜,厦门很适合,等到岸上,不知道我们是否有幸谈下合作。”
眉眼淡漠,微晃酒杯,祁禹时没什么兴趣,“再说。”
梁津笑着与那几人碰了碰杯,“私下小酌可以的,下周澳门有局,可以一起玩玩。”
那几人笑着回好。
见生意上找不到突破口,便有意引话题到沈囿身上,“昨夜的事是我们管理不周,冒犯了这位漂亮小姐,我们竟也不知她与祁总有这样莫大的渊源。”
“怎么称呼?”
“姓沈。”
他面露难色与猜忌,“和祁总是?”
男人笑着打掩饰,“恕我们冒昧。”
梁津捏了颗圣女果玩,他也有些好奇,想听答案,兄妹,情人,养的只雀儿。
捏了捏食指骨节,沈囿抿着唇角没说话。
祁禹时倒是没什么所谓,手腕钻表表盘微微折射冷光,他笑了下,眼底情绪却很冷,“女朋友。”
手指按压一用力,圣女果汁水飞溅,沾了满手,梁津感到诧异,望向他们,觉得事情越来越好玩了。
那几人的态度立刻恭敬不少,夸祁禹时眼光好的时候也明里暗里夸沈囿,有气性,昨天对峙王东时不退让,还推倒了旁边的香槟塔。
沈囿弯唇笑笑,回过誉了。
结束寒暄,到酒店时已经是下午四点。
沈囿头脑昏昏沉沉,下身还是疼,缩在被子里睡觉,窗外可以看见一望无际的大海,白砖红瓦别墅建筑,椰树随处可见,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咸湿的海水气息。
抱着枕头昏昏沉沉的睡,一阵一阵撕裂的疼,沈囿身体一阵发热,一阵发凉,醒来时是晚上八点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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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里没人,她的行李也只有很少一包。
沈囿烧得难受下意识找手机给他打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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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分钟,四十秒,五十秒,一分钟,那边永远是忙音。
渴得要死,沈囿起身,眼前黑了一下,差点摔倒,她去饮水机旁接了杯热水喝。
最后一次一通电话终于打通时,沈囿坐在沙发上刚喝完服务生送的感冒冲剂。
隔着滋滋电流声,她听见那边热烈的摇滚乐,还有女声嗲嗲的叫他。
压着眉心,祁禹时问她什么事。
垂了垂眼睫,沈囿躺进沙发里,抬头望着天花板,低低回:“没事,就是打错了。”
挂断电话,心底很平静,沈囿望向窗台上一束洁白山茶花,露水沾在花瓣尖,娇嫩得好像永远不会败。
第 20 章
沈囿半夜醒了一次, 烧退了,床边仍旧没人,手机里是易航发的消息。
易航:【沈枝, 带你上船这件事抱歉, 是我考虑不周。】
【没有你的同意, 我不会说出这里发生过的任何一件事, 只是祁禹时,你认识他?】
垂了垂眼睫,略过他的提问,沈囿打字回:【已经没事了, 易导。】
胃里很空, 饿得有点想吐, 晚上睡觉出了一层汗,现在身上都是黏腻的感觉, 沈囿起身用热毛巾擦拭了身体, 换好酒店的睡袍,进厨房拿冰箱里的材料煮了一锅鸡丝粥。
没芙蓉, 就加了莲子,味道也还行。
捧着热粥发呆,沈囿望向窗外静谧无声的海面,还是忍不住想他现在在干什么, 怎么这么晚也不回酒店。
疲倦,指骨骨节隐隐作痛,沈囿喝完一碗粥, 又缩进被子里睡了一觉。
醒来时已经过了中午, 沈囿靠坐在枕头上,身下伤口似乎已经开始愈合, 不那么疼。
口干,床头只有半杯冷掉的水,沈囿隐隐约约听见敲打键盘的声音,试探性的喊:“祁禹时。”
嗓音干哑,喝完了整整半杯水,还没完全解渴。
客厅里的男人有了动作,翘腿姿势散漫的坐沙发里,一手夹着烟,指骨修长,烟身的黑色字母被烧掉一截,另一手敲键盘的动作停下。
眉眼冷淡,没回应。
沈囿又喊:“电饭煲里粥是热的,我开的保温模式,你饿了可以尝尝。”
耐心告罄,祁禹时丢掉电脑起身,长腿几步走进卧室,低眉看她,冷着嗓音:“你继续。”
他斜倚着门框,白衬衫黑西裤,眉眼倦冷锋利,漂亮漆黑桃花眼眼底却全是冷漠,没有半点温柔。
狐狸眼微敛,沈囿捏着手腕,银链微微硌着骨骼,“你还在生气。”
祁禹时冷笑,没搭腔。
“我那天不是一个人上船,是因为工作。”
祁禹冷嗤了声:“挺厉害。”
被激了一下,沈囿心底全是委屈,“祁禹时你没错吗?昨晚在外面半夜不回来,我电话里都听见女人的笑声。”
“答应我后,就这样冷淡,这是谈恋爱吗?”
扯了扯唇角,眉眼压下来,染上一层阴翳,他低笑了下,“那就以后都跟着。”
走近,倾身,他恶劣的擦她眼睛,眼眶湿漉漉的,低头咬她耳垂,似警告,“你最好说的都是真的。”
拇指擦过她眼睛,轻轻一压,有痛感传来,“否则,你不会想知道后果。”
亲吻从眉心到肩颈,他淡漠着,漫不经心,也陪她擦了擦药,喝了盅她煨热的粥,一点多余的温柔,沈囿就不住沉沦。
一直在酒店待到傍晚,他处理完工作进来,冷冷看了她一眼,“换衣服。”
沈囿站在窗前给茶花浇水,回头看他,鹅蛋脸庞温柔明净,“和你吗?”
“嗯。”
换好衣裙,化完妆,沈囿跟他一起出门,下身还隐隐作痛,但可以忍受。
去的宴会,西装革履吹嘘的男人奉承着上前,一晚上身边的女伴换了好几个,舞会结束又去喝酒。
对待女人轻视傲慢,他们见沈囿是祁禹时的人没敢多为难,但还是递了不少酒。
祁禹时一直散漫着,仰靠进沙发里,神色寡淡的抽烟。
他没拦,一点不在意。
沈囿也就跟着喝了几杯,酒量不佳,喝醉了还是被司机送回去。
回去后抱着马桶吐到昏天地暗。
一连几天都这样,从厦门到新加坡澳门都转了一圈,赌场也去过,各种鱼龙混杂的地方都去。
女人穿着性感妖娆,在各种情/色场所往来,被物化得彻底,完全成为别人的附属。
而人人都知道沈囿是他的女朋友,喜不喜欢又另说,反正他能带女人已经是破例。
沈囿隐隐约约听到梁津他们提的是来这边收债,零几年的时候霆越旗下投资机构放了一笔债,金额不少,地点又比较远,公司业务管不到这边,所以这么多年都没收回去。而这利率相当于暴利,但在那个时候是合法的。
这些老赖黑/道白道都混,搪塞着做局喝酒想蒙混过关,祁禹时不动声色,对那些人奉承讨好的说法都懒得应声,黑衬衫黑西裤,指骨处的银戒泛着冷光,脖颈纹身青黑在冷白皮肤上分外显眼,锋利冷淡,谁也不敢惹。
沈囿起初会敌不过那些人喝酒,后面也不怎么喝了,就陪他一起坐着,看周围那些鬼混吝啬的人渣怎么爽,喝/嗨嗑药,吹牛,威胁又找各种借口不拿钱。
梁津在那边耐着性子和他们谈,为首的男人一身腱子肉,带个墨镜,无袖背心露胳膊,长得一脸凶相,身旁女人浓妆艳抹标准网红脸,深v长裙往他怀里贴,一会倒酒一会腻死人的叫良哥。
周围几个中年男人陪着笑也就闭口不谈借债的事,一直在倒酒。
梁津喝了,忍着没发作:“刘有良,你知道今天的正事吗?”
刘有良打含糊笑,让人直接开了台博/彩机,操着一口蹩脚的广普,“我当然知道了咯,贵客不远千里从首都过来,我们这些人该尽尽地主之谊,先吃个痛快玩个痛快,来,这个!合法!”
他身旁几人也跟着附和,“都来澳门了咯,当然要赢一把回去咯,大佬!”
头顶金碧辉煌吊灯照耀下,整个包厢里都显得流光溢彩,酒瓶博/彩砝码,成堆现金,流苏一样坠下的亮晶晶的水晶坠,灯红酒绿,纸醉金迷,晃得人眼。
包厢角落里,暗色灯光下,男人西装禁欲,脖颈纹身青黑,棱角分明的脸庞半隐于暗,漆黑眼底没情绪,长腿交叠,姿势慵懒,任他们在那边吹嘘,一直没说话。
那边几人却都时不时往那看,一直注意着他的态度。
梁津身边跟着的女人给他点烟,他嗤笑了下,“债没还上,倒是想先赢钱了啊?”
刘有良身边几人和他交头接耳用广东话说了几句。
沈囿唯一听清的几个字样就是,赤佬,衰仔。
在骂他们。
梁津不想和这些人废话了,“我联系霆越法务,你们等着收法院传票。”
这群人黑吃黑,黑/道也混过,失信名单也上了,强制执行就拖着,法院和原告也拿他们没办法,听说这句话,立刻就笑了,“那怎么办嘛梁公子!我们这赌场经营不善,年年亏损,哪里来的钱还,而且你这利率过分了改。”
聊着聊着,色心不死,还言语轻佻,色眯眯的盯沈囿,“二爷那个靓女也不喝酒也不过来玩几盘,没钱么,叫几声哥哥哟,给你投钱玩。”
室内乌烟瘴气,沈囿腹部有点不舒服,似乎是例假要来了,她往祁禹时那边缩了缩,忍着没吭声。
梁津在那冷笑,“你们这样的赖皮佬我见多了,给我们设套,这博/彩机里的赢率都设定好了的吧,外面一夜之间倾家荡产的人多少,这是空手套白狼啊。”
“不玩。”
“开吧。”转了转银戒,眉眼淡淡下压,指腹摩挲着银戒花纹,祁禹时嗓音低沉。
沈囿惊了下,怔怔看他,“这可是赌/博。”
“在这儿合法。”淡淡一声,长指整理西装,他起身,有人立刻拉开椅子让他坐。
“对对对,祁爷说得对,这儿可是合法生意。”
沈囿也跟着过去。
那几人笑得喜笑颜开,让人上砝码和葡币。
十万起步,两个小时,那里的钱几乎把沈囿砸晕。
刚开始或许真是新手原因,输得多,没几局五百多万没了,那个叫刘有良的人都飘了,酒里加可/卡/因,越喝越兴奋,招来的女郎也越来越多。
酒池肉/林,迷乱得让人眩晕。
赌注加注,砝码一边倒,骰子不停转。
沈囿在旁边看得焦急,她知道这些对他来说是小钱,但杠杆加大,后面再输起来金额是天价。
“别打了,阿禹。”沈囿劝他。
无可置否,祁禹时把加注推她那边,嗓音低淡,“你替我。”
“我不敢。”沈囿惊愕。
他笑了下,“怎么,怕输多了,你男朋友付不起?”
周围人也在起哄。
“京圈祁爷,家产几百亿缺这点小钱吗,靓女你就打咯,正好我们这儿抵着债呢。”
“来咯,女仔!”
沈囿被推上赌桌。
梁津也觉得他哥有点疯,过来提醒,“他们动了手脚,很难赢。”
“输了钱抵不成人偿咯,这妞这么正,操起来肯定爽。”有人污言秽语。
掀了掀眼皮,祁禹时淡淡瞟了那人一眼,他漫不经心的晃了晃酒杯,也没反驳。
心底沉闷发涩,沈囿撞着胆子推了二十万砝码过去,她求助祁禹时,他没回,让她随便投着玩儿。
“……小吧。”沈囿感觉要死了。
荷官开奖,骰子不停转,清脆碰撞声,沈囿心跳很快,她想下把死也不玩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开奖点数加起来是小的时候,沈囿都发懵,各方砝码葡币砸过来,总计一百多万。
她赢了。
那边的人脸色难看了一点,但不甘心立刻又想下一把。
沈囿怔怔的看向祁禹时,“我不适合玩这个,对心脏不好,不玩了男朋友。”
香槟红酒,接下来一小时,沈囿就在旁边看祁禹时和梁津各种熟练操作。
身前砝码越堆越多,那些人脸色越来越难看,就算小小的赢一把他们也会兴奋得要死。
立刻加钱想继续下一把。
沈囿深刻的见识了什么是赌徒的嘴脸。
而祁禹时一直不咸不淡,偶尔说个大小让梁津买,其余时间看她玩手机上一款单机贪吃蛇游戏。
最后刘有良把身旁女人踹了,发着狠,“祁禹时你有种,这葡京外面一条街的人都是我的!你给我等着!”
祁禹时神情冷淡,抬手直接把面前所有砝码推了,眼睛都不眨一下,“下注,大。”
那些人赌红眼,立刻跟注。
沈囿在旁边看得心惊肉跳,拉了拉他衣袖,“赢一千多万了,别……”
他面无表情,桃花眼眼底,尽是轻蔑不屑,“怕什么。”
开注刚好撞上零点钟声,骰子点数加起来21,大。
金属碰撞,所有钱都往这边砸。
沈囿发懵,那边的人全都脸色乌青,一晚上一共输六千万,都赶上要还的债务三分之一。
赌场经理过来请他们去兑奖。
刘有良脸色憋得通红,半天才放狠话,“祁二爷,以后在这边生意不想做了是吗?”
祁禹时兴致缺缺,让林恪进来,垂眼说了句话,林恪直接带人去扣了那荷官的摇骰子,“数理分离,这种老千挺低级,这算个教训。”
“明天拿不到款项,别开了。”冷冷一声,祁禹时转身带沈囿出门。
走廊金碧辉煌,金色雕刻石像,酒店灯光亮若白昼,花纹图案都有西欧遗风,让人眼花缭乱。
已经是十二月,大厅里的男女还是衣着单薄,短裙吊带,时不时有音乐声传来。
这些天沈囿酒量也被练大不少,喝了半杯龙舌兰也没醉意,任他搂着自己往外走,红裙纤细,高跟踩在各色花纹涂满的大理石上,她抬眸看他,醉意微醺,神色松散,漆黑眼底压着戾气,她有些心疼他,“下次不来这种地方玩了好吗?”
原来上次说的应酬是这些,祁斯忆在京,在霆越庇护下闹,想管产业,祁绍章和付婉玉对他也没什么办法,给个小公司,开不到半个月就歇菜,然后又回去哭诉,还回四合院找老司令和奶奶哭,这几个月那家事是精彩纷呈,都快闹成笑柄。
祁禹时低眸,瞥见她娇艳红唇,心底柔软一瞬,轻轻吻上去。
天空下着小雨,街道湿润,路边又不竭的汽笛声,灯火鼎盛处,奢靡出一种盛世的感觉。
唇瓣温凉,男人气息凛冽,在小雨中,额发微微湿润。
沈囿心跳很快,眼睫轻轻颤动,她想,这也算是他们共同经历过。
小街路窄,梁津和林恪没跟上来,刘有良带着人威胁后也消失无隐踪。
汽车越来越少,沈囿隐隐听见脚步声,不远处一群穿黑衣的人手里拿着折叠棍前来。
有摩托车声响,轰隆巨大一声。
一盆凉水浇下,祁禹时一瞬带她站到旁边,扑通一声,身边的人湿透,一柄寒光锃亮的匕首从肩膀擦过。
沈囿惊呼,祁禹时反手卸了那人胳膊,格斗姿势几步就把那人箍住,抬脚直接踹出血。
而七八米远的地方,那群黑衣人也被梁津和林恪喊的人降住。
整个过程大概持续了两分多钟。
打骂声尖叫声,鲜血横横流,惊心动魄。
最后刘有良被人压在地上,眼睛发肿乌紫,嘴角全是血。
祁禹时扔掉匕首,冷笑了声,走过去,抬脚直接踹压住他脖颈,下手狠厉毫不留情。
他表情狰狞,拼命挣扎着却不能呼吸,在雨水中看着面前英俊高大的男人仿佛是一个魔鬼。
“这就是你的人?”手指受了点伤,有血流出,在冷白皮肤上尤为显眼,祁禹时冷笑,“一群废物。”
刘有良边吐血边求饶,“二爷,我错了,钱……钱一定还……求求你放过我……”
这边是背面居民区,人很少,监控离得远。
梁津和林恪留了证据。
扯了扯领带,抬脚不客气地又踹上去,吩咐人把另一个浑身是血的人抬他面前,“看着,耍心机,弄死你。”
伸手抹了把雨水,沈囿看清了地上那人的脸,正是刚刚在包厢对她污言秽语开黄腔的男人。
雨下很大,警察来得晚,警笛声惊弄一池繁华,那些人全被押进警局,涉黑罪起诉。
最低刑期都在五年。
欠款直接没收财产抵债。
祁禹时出警局仍旧西装革履,昂贵手工西装上一点褶皱也没有,挺拔落拓,漆黑碎发下一双黑眸幽深锋利,气场极低。
林恪跟在旁边汇报,“据供词他们是想出门找人打你们一顿给个教训,他们一直在辩解。”
“角奥赌场已经查封,他的资产相抵能还一亿五千万,剩下的房产和赌场经营权要等法院流拍,按照利率计算,刚好能还清这笔欠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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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和老爷在等二少回去。”
抬手整理领带,祁禹时淡淡道:“订机票,让徐律往最高刑期辩。”
沈囿撑着伞在阶梯下等他,黑发黑裙,肤白眸黑,红唇长发,漆黑狐狸眼眼底都是他。
沿柏油路往酒店走那一段路,是沈囿这些天以来内心最宁静安稳的时刻。
她挽着自己爱人的手,也能体会他的不易,这些天这些就会场子混下来,她只觉得厌恶,更何况他。
“手受伤了。”沈囿低头,看见他右手腕手背上的伤痕,从包里翻了个创可贴撕开给他轻轻贴上。
再撕了一颗荔枝糖喂给他,她轻轻开口:“甜吗?”
散漫笑笑,他嗓音慵懒,哄一样,“没你甜。”
沈囿笑着缩他臂弯里,和他在同一把伞下,看外面雨珠飞溅,她轻轻道:“以后不会来这种地方了吧?昨晚好危险。”
她笑得唇角梨涡很浅,“昨晚我们也算是一起经历生死了吧,男朋友。”
天光微泄,祁禹时抬手撩了撩她耳畔黑发。
沈囿又絮絮叨叨,抬起手腕给他看,“我在这里纹个纹身怎么样?”
“纹什么。”
“你的名字,噢,不是是你名字的缩写,西语。”
“这样就像,一种标志。”
“嗯?”
“就是说,我是你的。”
“傻子。”
那段时间他们关系缓和,沈囿控制不住的沉溺,又开始止不住的幻想和他有未来。
回京那天他有事先走,沈囿上飞机前接到一个电话。
柏翊一通知她回去跑宣传通演,武林天骄要提档在播出平台上线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犹豫了下,沈囿问自己不去可以吗,柏翊一语重心长的分析利弊,最后还是建议她去。
再三思虑,沈囿回了好。
飞机起飞之前收到祝宁消息。
泠泠泠泠:【亲爱的囿,这几日过得可好,你最爱的闺蜜在京岭快闲出毛病了。】
沈囿诧异:【你不是有男朋友。】
她惊讶:【!!!你怎么知道,不过这个傻狗他这半个月都不在京岭,我好不容易从剧组回来人也没见到他。】
【你最近什么样呀,和祁禹时怎么了?】她总是很好奇。
沈囿如实把这两周发生的事都叙述了一遍。
祝宁直接打电话过来,“他有点怪诶。”
捏着手机沈囿看窗外提着桶维修飞机机翼的工人,问:“怎么怪了?”
祝宁咬指甲分析,“你说他以前从不带你去那种地方。”
“哪种?”
“酒吧呀,赌场,舞会啊,你跟他身边六年他有让你去过这种很鱼龙混杂的场所嘛,所以有时候我都觉得囿囿你太天真了,无忧无虑的应酬喝酒什么都不会,宠得真像个豪门里的小公主。”
沈囿想了想点头,“可能现在我是他女朋友,之前他一直把我当妹妹。”
“好像也是嗷,带妹妹去那种地方不太合适,不过有她护着你,那些人应该不敢把你怎样吧。”
“嗯。”垂了垂眼睫,沈囿回。
的确不敢,不过那些赤/裸的目光和打量似乎没有一刻停止,这让她感觉非常不舒服。
“好啦,等你回来找我玩,照例祝你和祁禹时长长久久,爱你,亲爱的囿!”
弯了弯唇角,沈囿轻轻回:“嗯,爱你宁宁,拜拜。”
飞机从跑道起飞,上升时带来失重的眩晕感,地面越来越远离,沈囿点开相册偷偷看一张偷拍他的照片。
怎么这么帅,这人。
…
搬回伽蓝园,沈囿在家整理花草,周妈脸上都是笑容,一连好几天变着花样做各种好吃的来犒劳她,非说她这三个月瘦了不少。
就这么平静过了几天,武林天骄剧组在网上放出物料开通官博,并发了沈囿的宣传海报。
柏翊一让她注册个演员专用微博,沈囿先用小号给那个微博点了赞,还在考虑着怎么认证。
却没想到那则微博刚发两个小时就因为推广违规给屏蔽了,底下夸她的评论也没了。
正诧异着,祁禹时来电。
他刚从祁家出来,黑色宾利,遇上一场初雪,路面铺了洁白晶莹一层,踩上去松软,滋滋作响,路边随处可见情侣拥抱接吻拍照。
半个小时路程,堵到硬开了一个小时。
沈囿坐在窗边接他电话,轻轻开口:“阿禹,给你做了山药排骨汤,我还学了新菜,烤虾和牡蛎,牛排不会煎糊了,外面在下雪也,我等会去路边接你。”
“我让周妈从地窖里拿一瓶红酒出来煨着,这是我和你在一起后下的第一场雪,初雪快乐呀,我的男朋友~”
眼眸弯弯,眼睫纤长,沈囿鼻尖贴在玻璃上,一片六角星冰晶状的雪花贴落到窗台上,隔着一层玻璃正好在她鼻尖那尾清冷小痣上,漂亮温和。
玻璃车窗映照男人冷峻侧脸,眉眼似含霜雪,他嗓音冷得彻底,已经压抑着戾气,低低叫她名字。
“沈囿。”
“在呀。”沈囿还没意识到什么,温温柔柔回。
他没回应,直接挂断电话。
黑色汽车驶进伽蓝园的时候没停留,沈囿穿着红色呢子大衣带着手套满怀笑脸站在门边朝那辆车招手。
车窗都没降一下,黑色宾利径直驶进远处别墅停车场。
脚上沾了碎雪,有点脏,沈囿弯腰擦干净。
有点气馁,心底被微微刺痛了一下,难过又委屈,明明看见他在车里面。
雪还在下,风很大,吹得黑发不停往身后飘,沈囿用带手套的手捂着脸,踩着路灯灯光往回走,又走了十五分钟才到家。
推开门,雪化掉,在地毯上沾出水渍,沈囿携着风雪,手指冰得有些发麻。
上了二楼角厅,看他不发一言坐在沙发上,手边点着雪茄,黑色冲锋衣,黑发黑眸,锋利眼底是难以压抑的怒意。
沈囿穿着毛绒拖鞋过去轻轻蹭他手,“怎么了阿禹,我在外面走了十几分钟好冷呀。”
眼底寂然冷淡,祁禹时抬手直接掐住她脖子,“你说呢?”
“沈枝?”
脖颈柔嫩皮肤上很快留下一道红印,沈囿抿了抿唇角,眼眶通红,“你知道了。”
“我是回去当演员了。”
舌尖顶了顶脸颊,祁禹时冷笑,“很好。”
“我疼。”沈囿觉得自己快呼吸不过来了。
“两个选择。”手没松,祁禹时声音冷得逼人,眼底仿佛淬了霜雪,阴沉冷漠,“自己退还是这部剧永远别播。”
“选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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