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眼眶泛红, 长睫轻轻颤抖,沈囿心底突然有说不出的悲伤,她看向他, 没去掰他手腕, “只有这两个选择吗?”
“我还拍了一部戏, 演女二, 已经拍完了。”她平静道。
雪落在窗台上,玻璃结了冰晶,从屋内望向窗外,灰的暗的, 外面世界白茫茫一片。
祁禹时皱了皱眉, 似乎被气到不想多说, 他松开手,长指敲在雪茄上, “一起下了, 要么换人播。”
鼻尖一酸,眼泪汪汪, 沈囿感觉凉风吹得手脚冰冷,在屋内暖气下仍旧不回暖:“这么多人的努力说白费就白费了吗?”
“我拍了四个月。”
祁禹时睨了眼她,“老子拿钱给你下,他们都有工资。”
所以就她, 这四个月努力,每天两小时通勤住在狭窄冰冷没有热水器的房子里,熬夜通宵拍戏研究剧本一场空。
“我不拍戏还能干什么, 祁禹时!我喜欢演戏, 我不演戏难不成让我去当化学老师吗?”那这辈子金钱上她都得依附于他,在他面前永远不会有平等的那一天。
“你凭什么这么高高在上, 施舍一样要撤我戏堵我路,就因为你厌恶那个圈子的人,你瞧不上他们,我进去你连带也瞧不上我!”
沈囿抑制不住的吼出来,眼角都是泪,手扶着膝盖微微颤抖。
祁禹时掀开眼皮看她,抽了口雪茄,凛冽的烟草气息,泛着苦,咖啡一样的涩。
喉结微滚,他仰靠进沙发里,脖颈上的青筋有淡淡的蓝色,冷白皮肤上蝮蛇纹身危险吐露蛇信,冷痞十足,“化学老师也可以。”
没否认,只是轻飘飘一句,老师也可以。
他总是这样不容她拒绝,为她选择好了路。
脖颈红痕隐隐作痛,飘雪的天气里令沈囿感觉一切都是冷的,原本戏要播出的欣喜一瞬湮灭完全,她有些痛苦地掐着手腕,铁链很硌人:“那武林天骄呢,布景场地都拆了,剪辑配乐特效成片都出了,我的戏份也有一个多小时,要上线了,重新补拍根本来不及……”
沈囿还没说完,就被打断。
祁禹时满带戾气,“小成本网剧,审核不过就行,播不了就搁置,你操什么心。”
沈囿听见这回答,后面她没在剧里露真实面貌的话都不想再说,原来他的打算是这样,因为她一个人,这部剧要殉葬,不能播出,也没法换演员。
而柏翊一从始至终都对她那么好,他是新人导演,这是他的处女作,如果这部就这样,投资打水漂不说,后面他还有没有钱力财力继续拍戏都说不定,他的前途很有可能断送在她手中。
而照他说的做,一辈子当一名籍籍无名的化学老师,在京岭考不考得上编制还是未知数,就这样一眼望到头的人生,体面却低薪,靠他养她,永远见不得光一样做他金丝雀。
他可能是有点喜欢她,但这喜欢能维持多久,倦了腻了,一脚踢开,谁能去评判这场感情中的对错。
这样的人生,这样的一辈子,做自己不热爱的工作,依附他而生,这永远都不可能成为她的选择。
眼泪不自觉的往下掉,沈囿声音坚定,“祁禹时,我说过,你没有权力干涉我的人生。”
“你给的选择,我一个也不选。”
“武林天骄要照常播出,一念天地也不能换人,我会继续拍戏,我会一直在这条我擅长的路走下去,你要阻止我,没有可能。”
清冷狐狸眼眼尾微微上扬,瞳眸黑白分明,一缕黑色发丝轻轻贴在脸侧,皮肤有些苍白,挺翘鼻尖一尾黑色小痣,清冷艳绝的长相,眼底满是倔强坚决。
眉眼沉下来,祁禹时弯腰,抬手捏住她小巧白皙下巴,恶狠狠道:“你想死吗?”
沈囿咬着唇角,眼底盈着泪水,下巴被捏得生疼,她却一步不退让:“那你就弄死我吧。”
漆黑幽深瞳眸里碎光点点,男人肩背宽阔,虎口茧巴粗糙磨得人疼,眼底情绪深而不见底,压抑着愤怒,冷笑了声:“沈囿,你以为封杀你很难吗?”
眼眶瞬间就红了,沈囿想起六年前那场声势浩大的网暴,业内人人视她如洪水猛兽,流言蜚语,肮脏污蔑无处不在,她想过死,在出租屋里握着五厘米长的锋利刀片割手腕,是奶奶的电话让她回过神,松了刀片掉进下水道里。
那时候她躺在廉价床垫上,抬头看屋顶忽闪忽闪的吊灯,想的是作恶的人没死,他凭什么死。
后面遇见他,祁禹时收拾了那位业内有名的总导演,听说废了一只手,就是当时主动伸手摸她胸又在被沈囿扇耳光后让人压住她反手扇她耳光到耳鸣的那只右手,他旗下的娱乐公司全都破产,被遣送回老家种地,这辈子守着大山过。
知道结局的那天沈囿在房间里蒙着被子哭,最后主动走出房门,穿着长袖长裤,戴毛茸茸的兔子帽子,她伸手主动抱祁禹时腰,喃喃道:“谢谢哥哥。”@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眼泪大滴滚落,落在唇上,闲得发涩,泪水朦胧了眼,沈囿看向他,黑色大衣内是白衬衫和黑西装,领带工整,领口袖口是烟蓝色的泊石,西装领口下压有暗色绣纹,工艺繁琐,昂贵限量。
黑发梳向后,几缕碎发压住冷白额头,一双眼睛深邃漆黑,情绪如浸深海,冷得彻底,鼻梁高挺,薄唇如纸,优越骨相,沈囿没见过比他更好看的男人。
可也最薄情。
手指止不住颤抖,沈囿不敢相信封杀的话是从他口中说出来的。
眼泪掉个不停,她蜷缩下去,痛苦道:“那你就封杀我好了,我也不欠哥哥的了。”
“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我都不来见你。”
“做偏远小镇里的一颗石子,一株草,一粒灰尘,也绝不再来京岭。”
“祁禹时,我说到做到。”
玻璃窗外是雪色,松枝压雪,天空灰白一片,针尖闪着寒光,雪花纷纷而落,冷意弥漫,玻璃窗内是雾气,冰屑遇热化开,水珠从上往下掉,镜面映照出男人女人的影子。
女人身形纤细,红色呢子大衣内是红夹黑的毛衣裙,柔软蓬松黑发上别了一枚珍珠发夹,色泽温润,温和模样却长了一身刺。
男人脱掉黑色大衣,西装半敞,一手手肘撑着黄花梨木桌,桌面打蜡,光滑不易,雪茄燃过也没再抽,他一手搁桌上从烟盒里抽了支烟出来,一手拿了盒不知从哪儿搞的火柴,哗啦一下摩擦,小木棍上跃起一团火焰,映照着眸间窥不清的情绪,冷感无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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厨房内山药排骨汤已经煮好,烤虾牡蛎牛排也已经盛盘,飘散出香气,本该是温馨的氛围。
初雪落满庭院,房间里有地毯有暖气,有食物有温酒,爱人在身边,周遭都如冰冷水面,只有抱着他在她怀里才能一起渡过这结了薄冰的湖。
就那么一瞬间,想和他地老天荒。
室内安静了很久很久,沈囿看着他捏着火柴在指间,火光明明灭灭,一会儿亮一会儿暗,他没回应,气息和门外霜雪一样冷。
一盒火柴都要燃尽,地上一地火柴杆。
最后一根灭掉的时候,他眼底的情绪也再看不清。
抬手捞她入怀里,低头吻她,细密的吻,额头到鼻尖,唇角到下巴,锁骨至胸口,往下再不可及。
沈囿呼吸微微颤抖,变得急促,在他温热坚硬的怀里一会就出了身薄汗,灯光下眼睛亮晶晶的,眼角还有泪痕,沈囿问他,“你怎么想的?”
祁禹时咬住她耳垂,大手捏住一对,嗓音低沉,磁性,好听如大提琴最饱满的琴拉出琴音,“先不说这个。”
欢愉跃弄灯火,玻璃窗很快模糊,白茫茫的世界看不见了。
那晚谁也没再提及此事,亲昵抚摸,一起喝酒尝她做的菜,空荡别墅里也别有温情,驱散寒冬第一场雪。
沈囿以为赢得了世界,却没想到只是世界给她开了一个玩笑。
—
《武林天骄》正常播出,沈囿注册了微博,通过认证,开始正式和剧组主演一起跑商演宣传。
站在讲台上面临台下观看的是群众粉丝和请来的博主,不停地向主演提问,让男女主互动,以及说对这部戏的愿景。
吴旭沛有点不耐烦,挂着面子和尤可心互动,按照卡片念一些台词,念完再对视然后互相笑一下,台下的观众就开始尖叫,磕生磕死。
沈囿就站在旁边当背景板,全程保持微笑时不时点点头。
最后有娱记把话筒转向她问,“请问沈小姐,武林天骄剧组是刻意再制造反差吗,你本人这么美却出演丑女?”
沈囿组织了会语言,正准备回答,工作人员赶场的就来了,说时间到了轮到下一部戏宣传,那娱记也立刻抱着话筒和设备跑了,没一会就散场。
无人在意。
抿了抿唇角,沈囿跟随他们一起退场。
到后台,柏翊一过来,问她:“沈枝,这两天附近有个电影试戏,去看看?”
“导演很不错,本子也是磨了两年磨出来的,试的是配角,你现在多演配角拓宽点戏路,提高些知名度,以后片酬片约都会好很多。”
他提了提眼镜,仍有些腼腆,“沈枝别嫌我话多,我刚刚跟你说的这些本该是经纪人和公司要考虑的,你没签公司也没经纪人,我算你半个师兄,得替你多想想。”
沈囿有些感动,点点头,“嗯好,谢谢师兄。”
“有没有考虑签公司?”他问。
沈囿如实回答:“还没有,我怕限制太多。”
档期排满,那样她没时间回伽蓝园,没时间陪他了。
“行。”柏翊一耳朵红了点,提醒又不像提醒,“下次走商演,衣服妆容可以注意些,当然其实你不用怎么打扮都很漂亮,但这些放宣传上很有用的。”
外貌,姿态,年龄,这是女明星最容易被拿来讨论的东西,有的流量花买营销,小仙女小玉女,王祖贤李嘉欣年轻时候,神似xxx,小xxx,就这样一对比一拉踩,流量热度话题都来了,也能提高女明星商业价值。
毕竟这一行,被人嘲不是问题,糊才是,没讨论度没流量,新剧开播查无此人,资方也不会乐意捧这样的人。
沈囿懂他说的话,是想她在戏开播万一火了话,拿出去讨论可以和尤可心比一比,毕竟她演的角色很讨喜。
“我后天去试镜吧。”沈囿轻轻回。
“嗯”柏翊一对她笑笑,很阳光很奶,“沈枝,你先回去好好休息。”
—
沈囿回伽蓝园给他煮了几顿晚饭,早早的等在电视前,掐点就开始播放武林天骄。
演员都不出名,前期热度真的很低,弹幕也只有三三两两,沈囿出场在第三集,她特地冲了会员看。
看到那张脸的时候,捂脸有点羞愧,真的有点丑呀。
弹幕里也多了几天评价她的评论,“日哦,这人吓我一跳,真不是得了瘟疫时日无多吗,怎么这么丑。”
“看这么多年电视这个丑女是真丑,演员本人怎么样啊,晚上回去会不会做噩梦。”
“真的,这是我看的扮丑妆造最用心的剧组。”
“是不是不是扮啊,演员本来就这么丑。”
……
沈囿咬着苹果,腮帮子鼓鼓的,抱着抱枕一口气把更新的几集都看完,意犹未尽,节奏和画面,柏翊一都掌握的很好,他拍戏不是天赋就是下过苦功夫,毕竟编导专业都读到了博士。
赵弥和施秀云应该对他寄予了很大厚望。
连续两天沈囿都早早回家,想陪祁禹时一起过,而这两天他都回得很晚,话也少,一脸倦意,沐浴完抱着她就睡觉。
连沈囿都没找到机会问他要不要和她一起看她演的剧。
早出晚归,多余的话都没有。
沈囿去试镜那天微博多了个艾特提醒,手机消息一连进了几十条。
沈囿在商演后台撞见刚在台上和尤可心甜蜜互动完的吴旭沛抱着手机宝贝宝贝的哄女朋友。
有些尴尬,沈囿转了个身,点开微博,自己宣传武林天骄那条微博被一个红v转发了。
定睛一看,演员祝宁。
打车去试镜地点,她在出租车上接祝宁电话。
“沈囿,你搞什么!出去拍戏都不和我说,播出了我才知道,你还把不把我当朋友,哎哟我看了定妆照我眼前一黑,囿囿你就算不演绝世大美女也不能演丑女吧,化成那鬼样谁认识你!”
“还要拍戏吗,什么戏,进哪个组,在哪拍一点要告诉我!!!”
沈囿连声应好。
试戏地点在一栋写字楼里,排队都拍到楼梯那边。
沈囿去拿了张表填完,根据报名顺序,就在外面等着。
玻璃外面高楼林立,城市繁华无比,玻璃内都是年轻漂亮的女孩,怀揣着梦想,都想进入娱乐圈,想成名。
贪吃蛇玩了二十局,过了一个小时,排队才拍到一半。
沈囿听见一阵喧哗声,原本还在排队的女生们都站起来,探着头往那边看。
一群工作人员又拿水拿吃的拿鲜花跟着伺候。
被众星捧月的女人戴着墨镜,白裙温婉,外面套件羽绒服,高跟踩在楼噔噔作响。
她从队伍旁边走过,引起一阵小范围骚动。
“哇,江南意。”
“这部是和江南意对戏吗,女明星诶,她好漂亮。”
“保佑我一定要成功啊!”
“她会不会给我们签名?”问这个的女生把白色运动外套递过去。
江南意在她面前停下,取了墨镜,温柔笑了下,用马克笔在那女生的手臂上签上自己的名字。
余光一掠,淡淡和沈囿打了个照面。
那柔和目光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冷下去。
被签名的女生哇哇小幅度的尖叫。
排队排到腰酸背痛,直到一声,“沈枝!”
沈囿被提前叫进去,跟随工作人员入了一个隔间,里面是导演和摄影老师。
而江南意坐在白色椅子上,香奈儿包包放在旁边,仰躺着翘着腿,有个面容清秀的女生跪着给她捶腿。
导演也一直在关心她,问她还有什么需求。
沈囿站在旁边一句话也插不上,一直沉默着。
聊到什么,江南意突然开口说了句:“就让沈枝演林晴吧。”
导演怔了下,问:“江老师,你确定?”
林晴,剧中小三,有女主扇她耳光戏份。
沈囿淡淡看向她,“江小姐,我们这么熟吗?”
江南意柔和笑了声,“你该喊我一声姐姐才对,说不定以后是你嫂子。”
导演还有些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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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意笑意吟吟对他开口:“杨导,你还没认出来嘛?这是沈枝,你们这部戏投资人的女朋友。”
“给个角色,不过分吧。”
第 22 章
“我开玩笑的导演。”江南意温柔笑笑, 随手把橘子皮丢身前女孩身上,“沈枝是我好友。”
“杨导,你就卖我一个人情, 让她演我闺蜜, 以后我们合作机会还多得是。”
杨正义将信将疑地看着她, 又看了眼沈囿, 看她们一副不熟的样子。
“江老师,你说真的?”
江南意牵起沈囿的手,做姐妹情深,“我看上去不够真诚吗, 她入圈本来就是为了陪我。”
“杨导你答不答应, 给个准话。”
沈囿在旁边不动声色的看着, 她几乎都被江南意这变脸的速度给惊到了。
杨正义局促的笑,有些无奈:“你都有那位撑腰了, 我哪能不同意。”
就这样莫名其妙, 沈囿被江南意带进了她新参演电影的剧组,影片讲述的是被渣男伤害死过一次的女主复仇的故事, 是个爽片,但结尾升华,剧本结构和故事性都非常强,深刻又通俗的作品。
票房几乎能预估得到, 现代人太压抑,这种电影很卖座。
江南意顺带还带她上综艺,认识了一众圈子里的人。
那些人从上到下, 全身都在包装, 镜头前维持人设不倒,一个水枪互喷游戏都放不开。
沈囿第一次过去, 无人问津,那些人个个都面带笑脸迎向江南意,一会夸她皮肤一会夸她衣服一会夸眼睛,又说今年春季国剧盛典有几个奖项要颁布了,她今年拍了部正剧,肯定能获奖,最佳女演员奖,到时候再加上今年年尾拍的大女主收视火爆,肯定能跻身一线。
她今年二十八岁,已经要成为行业里的标杆。
温柔白月光外表下,江南意的野心却遮盖不住,一天最多跑五个片场,综艺杂志,广告代言接到手软,祁禹时给资源她就接下,还总能给人惊喜,反馈得到好成绩,商业价值水涨船高,走哪都有保镖护着,众星捧月,风声水起。
镜头下又是另一副面貌,吃饭不动手让人喂,捶腿揉肩脱袜子换鞋,跟她身边的助理弓腰伺候,像个丫鬟一样卑躬屈膝。
沈囿不止一次看见那位助手在后台捧着手机偷偷抹泪。
小姑娘穿一件大码的连帽卫衣,灰色牛仔裤,扎着土土的麻花辫,带眼镜,也不化妆,但底子其实很不错,清秀白净那一挂,应该是个小美人。
伸手揉眼睛,她捧着电话,“奕奕,抱抱。”
“我在这边一切都好呀。”
“我没成名,但是我会成名的,等着我哦奕奕。”
有时中午,江南意都要她在旁边揉肩,错过午饭时间也不让她去,只能饿肚子。@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拍戏时一股脑把水杯外套钥匙扣一股脑全往她脸上砸,眼角都砸得乌青,她也没一句抱怨。
沈囿看了几天看不下去,中午给她留饭,却被江南意身边的保镖直接倒掉。
下午收工她请她吃牛肉面,小姑娘感动得眼泪汪汪,一边吃面一边说:“我刚来这圈子是想做演员的,可是连面几次导演都失败,最后还好遇上了江小姐,她说演员不够格,助理倒还可以。”
“但我不好意思给我男朋友说我是助理,只能说我在演戏,跑龙套,小角色呀,我一定会成名的,攒够钱回老家买房子和他结婚。”
“这是我的梦想,姐姐你呢?”黎迁抬头看她,眼睛亮晶晶的。
沈囿怔了怔,这些天剧组人情冷暖待下来,她基本清楚这是个看人咖位下菜碟的地方。
每天下戏她会回伽蓝园,一周祁禹时回来三次左右,做饭做/爱,看书听磁带,她开始悄悄学英语。
布置温馨小家,寒冬枯萎的一切都在那家里鲜活起来。
祁禹时没再反对过她拍戏,偶尔也会应她要求,说给他看看她的戏。
看完他低头亲她,掐耳朵惩罚一样说,“囿囿不会拍吻戏的吧?”
沈囿听后咯咯的笑,说我只是个配角还没资格演吻戏。
神色疏冷,他沉默好久,最后开口:“我们养只阿拉斯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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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只黑白相间的小狗狗在周末加入了他们的家,沈囿欢欢喜喜的抱住它,给它洗澡驱虫剪指甲,带着去花园散步。
下戏回来后第一反应也是去喂它,看它有没有饿。
给它搭了温暖的小屋,就在他们主卧外面,天气好的时候一起去花园散步,天气差的时候托腮站在屋檐下看外面雨何时停,它总会蹭她头,毛很软,骨骼很硬,一缩就钻怀里去。
沈囿抱着它,靠近他怀里,眼底是对于未来的希冀,“给它取什么名字好呢?”
“叫芝麻好吗,黑白的,也很可爱。”
祁禹时抽了书本里的书签出来,捏着一枚硬币说,“叫0121。”
沈囿问什么意思。
他随口回:“来我们家的日子。”
沈囿抱着他说,“好呀,0121和芝麻。”
这段时间平和而幸福。
沈囿的心愿变得渺小,渺小到只能装满他和他们的一只小狗。
她望了望天,认真回,“我的愿望是,和他相守一生。”
黎迁泪点低,感动不行,抱住她,“枝枝,一定会的!”
…
就这样在剧组和江南意维持着表面上的情意,约莫她咖位实在太小,又凭借是她“好友”让所有人不来找不痛快。
加之苏思薇也进组,演的正是林晴,人人喊打的小三。
一到对戏,这两人气氛就剑拔弩张起来,温柔小白花也化身能吃人的恶虎,苏思薇则发挥她修炼到极致的绿茶本领,在剧组一茶到底,一边挑拨女主老公一边挑衅女主。
每天拍戏都看得人肾上腺素飙升。
终于到那场捉奸质问扇耳光的戏。
现场NG多次,苏思薇脸都被扇肿了,江南意仍旧不满意,温柔敛着笑意还对导演说,“这条我没发挥好,再来一次吧。”
苏思薇愤怒得浑身发抖,咬牙切齿,“你故意的?”
江南意准备好了巴掌,“开始了哦。”
第十三个耳光扇来,苏思薇脸偏半寸,眼底全是愤怒,接下戏去抓狂弄她头发,却被保安请出公司,她一边后退一边吼:“贱人!你仗着祁禹时捧你,你无法无天!”
“你知不知道我是拿了华策最佳女主角的人啊!”
“贱人,你这辈子一定毁容,舔别人臭脚舔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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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他的名字,沈囿怔怔的,一时发懵。
祁禹时,捧她?
一直以来给她资源的是祁禹时不是祁斯忆吗?
那每天下戏神秘等在面包车里的男人又是谁。
手指冰凉一片,沈囿感觉世界的杂音太多了,她几乎晕过去。
此后两天心底一直惴惴不安,神情恍惚。
刚好那两天他没回伽蓝园。
沈囿捧着手机,微博消息一条接一条进,微信消息却没有一个红点。
武林天骄成绩优于百分之九十九网剧,但也就只是个网剧,投资在那,上限在那,小范围的火了下,她演个人设好的配角也加了分。
播出半个多月以来沈囿涨了五万粉丝。
每天发私信留言,都在夸她,夸演技,夸姐姐漂亮,夸她一定会火。
心底很难过的时候,沈囿点开,一条一条翻评论,几百条都看完,心底也就好受一点。
睡前她给祁禹时发晚安,等很久依旧没有回应。
…
再次见到他是在剧组。
傍晚,刚下过一场雨,天已经完全漆黑,柏油路两旁只有路灯亮着微弱的黄光,飞蛾绕着灯罩扑腾,路旁的草茎倒伏下去,地上湿润,踩上去有浅浅的脚印。
刚下戏,同组演员在友好的说再见,都是些要风度不要温度的人,零下一两度的天气里也穿着裙子。
沈囿穿着一件米白色加绒长裤和同色羽绒服,戴帽子围巾,脸遮大半严严实实的,挎着包,兜里揣了暖宝宝,一出影棚就专注看路,打算走到影城门口去打车。
同组演员都坐上商务车离开,渐渐的人少了。
沈囿走了段下坡路,还在想剧本里的词。
迎面走来两个流里流气打扮的男人,故意或者有意撞了下她肩。
往后趔趄了下,右肩生疼,由着惯性兜里的手机一下子摔到地上,她弯下腰去捡,身后那两个男人嘲笑着走远。
手机屏幕碎了,手机壳沾上雨水,冰冷还夹着冰渣,泥水溅起,沈囿清理了好一会,手指冻得通红,捡起来。
听见一道熟悉的女声,“祁禹时。”
手指僵了一下,冷得木了,沈囿起身望向声音来处,柏油路左侧一条分叉小路,一辆黑色世爵停靠在路边,和江南意的银色SUV距离只隔三五米。
黑色毛衣短裙,女人身形纤细,一双修长双腿很特别的穿了渔网袜,大胆又勾人,同平常的温柔白月光模样一点不像。
而路灯下的男人,个子很高,肩宽腰窄,一身禁欲黑西装,黑色大衣半披着,侧脸轮廓锋利,单手插兜,低头咬着一支烟。
脖颈轮廓隐隐现出青黑色纹身,冷厉又痞气。
江南意踮脚给他点烟,一簇火苗跃动在指尖。
灯光下两道影子拉得很长,路边细小蚊虫飞舞,天上星一颗也看不见。
他们在那站了很久,应该一起说了很多话,隔着十几米,沈囿听不清楚。
只能感觉到,江南意似乎很开心,而他,聊这么久,居然也少见的没有不耐烦。
血液仿佛被冻结了一样,沈囿感受不到手指的温度了,咬着唇角,站在那条被撞倒的路上,看着他们很久。
直到江南意披了件绒毛外套,替他灭掉烟,踩着高跟回自己身后的保姆车。
黑色世爵车门阖上,引擎发动,轰隆一声,沿着漆黑湿润的柏油路,水珠飞溅,车辆疾驰而过。
沈囿抓着摔坏的手机,后知后觉般回过神来,她伸手撩了下脸庞的发丝,继续往前走。
坐出租车回市区,她找了家还在营业的手机店,进去修手机。
脸颊上沾上手机边的泥土,被店员好心提醒了一下,她对着镜子擦干。
卸了剧组角色的浓妆,镜子里的女人脸色苍白,唇微微抿起,清冷狐狸眼里一点光彩也见不到。
那晚上,沈囿不记得多晚拿到修好的手机,又多晚收到他回的消息了。
祁禹时:【今晚回来。】
心底突然涌起一股无力感,她想责问,可已经没了力气。
拿着身份证,她随便去附近找了家便捷酒店办理入住。
…
片酬和自己跑综艺挣的收入都存到一张卡上,他给的钱全都在另一张卡上,沈囿一分没动。
照常拍戏,照常回伽蓝园照看芝麻。
那晚之后他回来得也少了,除了做,没什么多余的话,沈囿静静想,应该也是倦了。
祝宁来剧组看望过她几次,每次来都声势浩大特别高调,带一堆吃的穿的保暖用品来,生怕苛待了她。
坐在化妆间的木椅上,沈囿和她聊天。
她总提到她男朋友,也爱问她,“你和祁禹时还好吗?”
沈囿点点头极淡的“嗯”了声。
“他收购了幻欣娱乐,江南意是他公司旗下艺人,那么好的资源现在全是他给的。”
沈囿眼底看不见波澜,只点点头。
“你生气了?”祝宁弯下腰来看她,她笑了下,“真难过了?别难过啊,这是祁斯忆要求的。”
沈囿抬了抬眼安静看她。
“祁斯忆要捧红她。”祝宁认认真真想了想开口,“就类似一种交易吧。”
“祁斯忆当祁家大公子,公司的事不插手,也没继承权,他又是个顶级恋爱脑,满脑子只有江南意,提出条件就是让祁禹时给资源捧他女友。”
正说着,后面化妆间一阵响动,屋里灯闪了一瞬,短暂的黑暗了一下。
沈囿和祝宁起身,掀开后面帘子。
一眼看见正和别人激吻的江南意,眼眸发红,嘴唇潋滟水光,而男人正是经常在保姆车上等她的,祁斯忆。
背影和祁禹时很像,但头发短些,皮肤也黑很多,有点糙,又匪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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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槽。”祝宁连忙拉她到旁边去,“你们这剧组太刺激了吧。”
帘子阖上,杂物间里的两人仍没分开。
沈囿脑袋一片茫然,越来越弄不懂江南意和他们的关系。
祝宁拉她到外面,蹲地上指着一株石缝里冒出来的小草芽,“诶,初春要来了。”
“一池冰得化掉。”
“下周除夕,过年了囿囿,提前新年快乐。”她抱她,唇角弯弯,笑得很好看。
心底极细微的动容了一下,沈囿回抱住她,“新年快乐,宁宁。”
那天他们一起聊了很多话,最后沈囿没忍住还是告诉了她那晚的事。
祝宁沉默很久,才回,“囿囿,你还爱他吗?”
眼睛瞬间就湿润了,有想哭的冲动,沈囿点头,“爱。”
“一时半会离不开他对吗?”她问。
轻抿唇角,沈囿回:“嗯。”
“那就做减法吧。”她笑笑,又特别好心的分析了下,“可能是误会,又可能是有什么原因,反正这么多年,我真的没见过祁禹时有过其他女人。”
眼睫轻颤,沈囿抓了把石缝上的雪,静静想,好吧,先度过这个新年。
坐出租车回伽蓝园,沈囿手机收到条消息。
他发的签证信息,补办/证明,要她签字。
祁禹时:【下周陪我飞欧洲。】
第 23 章
二月初。
春节前夕, 街上张灯结彩,城市笼罩在灯火中,气氛热闹而喜庆。
东直门过去, 沿着立交桥驶过去, 护城河面映照着繁华都市繁华, 街上川流不息, 车窗半降风偏冷。
“听说周家姑娘今年到你们家过年。”陆朝逸闲适靠在后座上,拨弄一个游戏机,打CSGO。
“去老爷子那儿能躲?二哥。”
后座男人垂着眉眼,手里玩弄一块银色魔方锁, 面都对齐整又打乱, 眸子深黑, 眼尾锐利,冷白耳骨上一粒黑痣, 冷感压迫, 他没回应。
狂按按钮,游戏里的人物还是被缴械死了, 陆朝逸把游戏机往地上一摔,少爷脾气来了,“我TM就说二哥你当初就不该捡她。”
“她是个什么人啊,能认清自己身份吗, 成天发脾气,还要你去哄?”
“除了脸一无是处,怎么那么作!”陆朝逸单臂撑着车窗, 毛有点炸, “就真像江南意说的那样,我一条都忍不下去, 那圈子里多脏,这么多年书白读了,还要去混。”
“听说在剧组还打着你的名号要角色,你这都能忍哥?”
陆朝逸靠座位上去,“周乔挺好的,是你妈那边的关系,斯坦福毕业,知根知底,门当户对,二哥你就娶了吧,什么时候过门?”
魔方咔嚓停了下,祁禹时掀了掀眼皮,淡淡道:“早晚的事儿。”
“你爸妈都在催你呢,沈囿这边你打算怎么解决。”陆朝逸问。
银戒微硌着铁魔方棱角,他只淡淡一句话,“她干净。”
陆朝逸真服,“不是她都去混娱乐圈了,以后谁知道她背着你干什么事,又不娶她花那么多心思在她身上干嘛,惹一身腥,以后腻了分都分不掉。”
银色魔方上刻黑色图案,对齐,轻轻咔的一声,男人嗓音轻蔑,散漫道:“我还没腻。”
“行,你牛逼二哥。”陆朝逸接到,“什么时候腻,兄弟替你踹开。”
“成。”
“现在她不回你消息,怎么弄?”
“晾着。”
汽车驶过老皇城,沿着胡同往里走,弯弯绕绕,过钟楼,到一处五进四合院前停下。
陆朝逸踩着车门下车,穿一件深咖皮夹克,插着兜,隔着车门看向他,“二哥,真去欧洲?”
“嗯。”长睫下在眼窝里铺出一圈阴影,他模样倦冷锋利,“那边销代出了点问题。”
“那边的妞都特别正,特别放得开。”陆朝逸顽劣道,“听说合法的,梁津要去一趟回不回得来是个问题。”
司机拉开车门,祁禹时迈开长腿下车,淡淡道:“他不是有女朋友。”
陆朝逸像听个笑话,“有女朋友又怎么了,过不了多久得分,不让他玩女人,不是让他比死还难受。”
他就一花花公子,高中,不对,初中到大学女朋友没断过,两周一换,浪得很,长得好看点的都泡个遍。
“而且这个女朋友也是娱乐圈的,一演员,给资源捧就行,估计各玩各的,爽就行呗。”
司机抱起一盆素冠荷鼎,站在四合院朱漆木门前,抬手敲了敲。
没一会儿,有人小跑着过来,打开门。
少女十五六岁,穿一件呢绒外衣,胸前有个兔子口袋,扎着马尾,眼睛亮晶晶的,娇俏可爱,她笑着开口:“奶奶,是二哥来啦!”@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二哥,哥哥,你怎么来这么晚啊?”祁宝珍过去,就想撒娇。
陆朝逸站旁边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二哥,失算了啊,你爸妈也在。”
老管家这会过来,礼貌的邀请,“陆小公子,也进来喝杯茶吧。”
抬手解了解袖扣,祁禹时抬步迈过台阶,司机师傅捧着盆栽紧跟在他身后,“进来吧。”@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陆朝逸笑了下,也不客气,跟着进去。
祁宝珍看见他还放得开些,笑着露出小虎牙,“陆哥哥,新年好呀。”
“你带新年礼物了吗?”她笑得俏皮。
陆朝逸无奈,摸出钱包,把里面的现金都抽出来,十几张百元大钞,“给钱行吧。”
祁宝珍欢欢喜喜接下,嘴上嫌弃:“行是行,太俗了,也太敷衍。”
“那这个火机给你,瑞士进口的。”陆朝逸被打劫一空,朝祁禹时挑眉,“以后,这些都让你二哥补给我。”
“小气!”祁宝珍嘟囔了下。
祁禹时懒得理他们,也不应声,任老管家带自己进去。
穿过座山影壁,游廊曲折往前,咿咿呀呀听见唱戏声,是京剧,霸王别姬。
庭院里热闹非凡。
付婉玉一袭绛紫旗袍,外搭雪帛披肩,满带笑意的看着他们,“禹时回来了。”
楼幽宛疼他,从紫檀木椅上站起来,“禹哥儿,来奶奶这儿,让奶奶好好看看。”
祁宝珍神神秘秘跑他身边去,“哥哥,今天可多人,还有个姐姐也来了,对我们特别好,听说从上海来的。”
檐上飞燕,雕梁画栋,透过平墙望过去,皇城故宫夜里灯火同名,一株石榴树栽种在野,枝叶摇曳。
夜晚送来丝丝清甜果香,夹杂着泥土青草气息,似乎已是早春。
炉火旺盛,暖意融融,一家人围坐在院子里,似乎毫无肮脏芥蒂。
祁禹时走过去,让司机把素冠荷鼎捧到老爷子面前去,他戴上眼镜,还穿着绿色军大衣,细细研究了会枝叶,最后才露出赞许神色,“你这从哪儿找来的宝贝儿?”
“费不少心力吧?”@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祁禹时半低头,耐心答,“您喜欢就行,没费什么心力。”
祁世年让人警卫员来把这盆盆栽抱进去,还念叨,“别冻着我的宝贝,放暖气最热的屋。”
“你知道,你妈他们在给你谈亲事吧?”祁世年有意问了嘴。
拉开椅子坐下,祁禹时单臂搭着大衣,黑发碎短:“嗯。”
“人姑娘就在那儿,不打个招呼?见一面?聊聊?”
抬了抬眼,祁禹时淡淡瞟了眼桌尾的女人,米白大衣,下面是长裙,长卷发,挺温柔,就是很刻意,她礼貌笑笑。
付婉玉开口,“这是周乔,我好友家的外侄女,从小受西式教育长大,也不爱管人,这会儿你没话可辩了?”
也不知怎的,祁禹时听到这声,犯了混,冷不丁呛她,“那就是能各玩儿各的?”
付婉玉脸色瞬间霎白,祁绍章在旁边打牌也出不下去,下一张都明牌了。
就祁斯忆在这边无聊得望天的时候,开始折领带,听见这声,咧个嘴乐呵,看好戏一样看着。
祁世年和楼幽宛都没做声。
付婉玉气到拍桌,“混账,怎么净跟你哥学坏!”
祁斯忆无端中了枪,也开始辩驳,“妈,怎么就是跟我学坏了,我这是专一啊,反正除了意意我谁都不娶!”
付婉玉转身拿了个白玉戒尺起来,气得不行,直接想打他,“谁都不娶是吧?等以后把你从族谱除名,赶明儿就给我睡桥洞去!”
“我可不,我这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再除我也是你儿子!”
“而且妈,你还多个女儿,意意不好吗,又美又有演技。”
“你简直荒唐!”付婉玉直接把戒尺朝他扔过去。
院里闹成一片,就这喧闹间,周乔扣了扣纽扣站起来,特别懂事着开口:“付阿姨,祁叔叔,你们不用为我抱不平了。”
她弱弱举手,“其实我特别赞成二哥的提议,结婚以后还是各自过各自的,都有私人空间挺好的,再说联姻也不就是这样吗,名义上我们是夫妻就行了,两家企业家族互相做背后靠山,一起合作共赢不好吗。”
周乔这一番话,都把现场的镇住了,缓了好一会,才有人开口,“行,乔乔,屋内饭好了,领你先去看看。”
掀了掀眼皮,祁禹时抬眸淡淡看向她,也是今晚第一次认真看这姑娘,灯光下,耳朵上一排洞,却没戴耳环。
看来也不是表面上这样乖。
转了转戒指,他不可置否,仰靠进木椅里,坐姿散漫,一手半遮眼睛。
祁宝珍不知从哪又跑过来,“二哥哥,梁姐姐在门口来看你,说新年快乐,她很想你,问你要不要出去玩儿?”
陆朝逸这会儿憋不住了,“不都拒了联姻了,梁思敏是真的太喜欢你了啊二哥,魅力太大,屋里一个屋外一个,你这福气真够好的。”
“滚。”
“都不管了,这是?”说笑着,祁禹时兴致缺缺,手机搁桌上,也没怎么看。
京城里,夜晚总看不见星星,京剧声,咿呀咿呀穿得很远。
祁禹时在那儿没待多久,就借口有事回了公司。
—
除夕。
沈囿用片酬购买了许多年货,给芝麻也置办了身新衣裳,别墅里外焕然一新,挂着红彩和彩色插画,墙纸风格也温馨不少。
给周妈发了新年红包,放她春假回家。
又在网上搜索,给男朋友送什么礼物好,筛选好多个回答,最后沈囿决定按照教程和视频学着给他织条围巾。
毛线选了质感最软,用起来最暖和的。
从剧组放假回去,她就开始着手学习织,织了五天,手上扎了不少伤口,破皮出血,围巾才织好五分之一。
除夕当天煮晚饭又继续在织,不知怎的,她现在有点胆怯给他发消息,也没抱希望他会回来。
晚饭冷了又热,她裹着米白毛衣衫,缩在沙发上织围巾,眼睛都酸痛。
十点过的时候,听见开门声。
立刻手忙脚乱暂停织围巾,手上缠了一团毛线球,弄好久才弄干净,她把毛线藏到自己侧卧里,出来端端正正的坐沙发上。
携了寒气进来,祁禹时单捞着大衣,眉眼有些倦怠,沿着长廊往里,到客厅,沙发上暖黄灯光下,一眼看见小松鼠一样,端坐着着的女人。
打扮休闲,毛衣长裤,发丝微卷散在肩后,颈部雪白,面容白皙又干净。
乖巧得那一瞬间他觉得,这一个月来她干的那些糟心事儿他都可以忘掉。
“不睡觉?”他随口问。
沈囿转了转眼珠,“除夕呀,要守岁。”
“哦”勾了勾唇角,他嗓音散漫,“等着我给你压岁钱。”
脸颊染上一丝薄红,沈囿否认,“才不是。”
不过他也是真给过,她刚搬来那两年,过年想奶奶想得不行,祁禹时没耐心也哄她,一边做着工作,一边吩咐助理给她包红包,“别想奶奶了,想哥哥行不行。”
“哥哥给你包红包,想多少次给多少。”
沈囿闭上眼睛,盘腿坐沙发上,认真想了半小时,等他从电脑前抬起头来,眨着眼睛认真道:“想你一万六千三百七十七次了。”
祁禹时挑了挑眉,“一秒钟想九次?”
沈囿摇摇头,“不止,比九次还多一点。”多得多的多。
清冷狐狸眼里狡黠天真,有小星星住里面。
祁禹时也是真惯她,那两年红包就给她发了十几万。
…
“在等我?”他弯腰坐下,随手扯了扯领带。
手背遒劲起青筋,骨感分明又修长。
沈囿咬了下唇角,抬手帮他解领带,“算是吧。”
“除夕,我以为你在你家过。”
“不在。”付婉玉宝贝周乔,早早的就收拾好了房间,让周乔搬进去,今年在他们家过年。
祁禹时弯腰亲她眉心,“想回来见你。”
耳廓一红,眼睫轻颤,沈囿抬头笨拙的回吻过去,“我也想着。”
芝麻趴在地上,睁着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安静地看着他们。
“头上怎么有毛。”祁禹时伸手从她发丝上捻下一团灰色的毛团。
沈囿窘,咬了咬唇角,眨眼乱编,“我不知道啊,可能是芝麻的毛。”
芝麻眨着无辜的大眼睛看他们,伸出粉红舌头舔了舔爪子。
沈囿栽他怀里,想起身,“饿了吧,男朋友,我去热饭。”
半搭着眼皮,祁禹时仰靠进沙发里,侧脸轮廓锋利,眉眼倦冷,长指插进她发丝里,淡淡的问:“嗯?”
沈囿探身,闭眼吻了他唇角,“我想好了。”
“想什么。”
眼睫轻轻扫过皮肤,鼻尖拂过淡淡的栀香,她声音又轻又软,氤氲在江南水波里的白雾一样。
“和你一起去欧洲。”
第 24 章
浓雾遮盖天空, 穿过积雨云,豆大的雨滴拍打在舷窗上,从玻璃内部往外看过去, 完全陷入模糊, 亮紫色闪电划过天际, 短暂明亮后, 世界漆黑一片。
东部时间晚上十点零七分。
飞机漂浮在浓雾和雨水中,此次飞行时间已经超过八小时,早已远离中国地界。
这场暴风雨来得毫无预兆。
“砰!”机舱里闪灯坏掉,有人惊呼有人尖叫, 女人和小孩的哭泣声蔓延开来。
隔绝不同等级的舱室帘子被掀开, 更清晰的哭声传过来。
晃动感强烈, 天昏地暗,有人打着手机手电筒颤巍巍的写遗书。
整个濒临失控的下架过程持续近两分钟。
从没有哪一刻, 沈囿如此清晰的意识到, 只有不可抗拒的自然灾难面前,才人人平等。
脸色惨白, 心跳得很快,沈囿指尖微微发抖,她伸手轻轻搭住他放在座椅上的手背,唇色苍白的望向他, 嗓音脆弱无助,“我们会死吗?”
操控室的器物碰撞声传来,飞机仍旧没有维/稳。
锋利轮廓半隐于暗, 英俊深邃眼底窥不见情绪, 他嗓音极低,淡笑了下:“怕什么, 一起。”
冰凉修长手指捻起她后颈垂落的一缕黑发,拉链棱角划过,轻轻一扯,扯断放进西装衣兜里,他微垂着眼眸,哄一样,“这样就好了,下辈子也找得到你。”
眼睛发酸,沈囿紧握住他的手,周遭惊慌声仿佛都消失得很远。
指间温度传递,他的手掌温暖干燥,腕骨处有结痂的疤痕,钻表表盘光滑,微微折射冷光。
警报声变得急促,下降的失重感攀升,乌云密布仿佛世界末日的世界中,她望进他眼睛,心脏在胸腔里跳动,振翅如一万只蝴蝶共鸣。
眼眶湿润,沈囿几乎要抑制不住的哭出来。
一生最后一次心动。
几乎做好了死的准备。
……
乘务员平和的声音响起,机舱里的哭声渐渐平息,飞机下降的速度变缓了,不再那么颠簸。
沈囿捂住耳朵的手渐渐松开,才发现自己侧身半靠近了他怀里,西装衣料柔软,被眼泪濡湿了一片。
乘务员用英文播报,飞机已经维持稳定,安全飞行,目前已经抵达荷兰阿姆斯特丹机场,紧急迫降成功,即将着陆,请乘客照看好行李物品,稍后在机场购买中转的机票。
眼里夹杂着泪水,沈囿眨了眨眼看他。
祁禹时伸手,拇指擦了擦她眼角,“眼睛这么红。”像只小兔子。
咬了咬唇角,沈囿嗓音带了鼻音,“怪你。”
忍住哽咽,她
依誮
开口:“没事了?男朋友,我们没死。”
祁禹时低笑了下,“嗯,好好的。”
雨下了一整夜,出机场有司机来送他们去酒店,沈囿和他一起在荷兰待了一晚。
港口外是一望无际的大西洋,雨水倾贯落下,水涨船高,海水浪潮一浪一浪拍打,淹没附近小岛。
唯有发电的风车在海岸两边伫立,扇叶旋转,仿佛一幅浓烈水彩画。
换了暖和衣服,沈囿坐在他身边翻一本书,而他抱着笔电低头处理文件。
沈囿随口问。
“我们去那不勒斯吗?”
“不去。”
“嗷。”
“你想去?”祁禹时眼皮都没掀,淡淡问。
“我喜欢这本书,书里主人公生活在那里。”沈囿弯唇把书封递给他看。
他没任何兴趣,否定道,“那里治安很差,没有必要。”
“噢,好吧。”沈囿叹了口气。
翌日,天晴。
他们乘坐私人飞机去的伦敦。
赶时间一般,下飞机祁禹时就有司机接送直奔霆越欧洲分部公司,而沈囿则被送回酒店。
阴天,二月份,伦敦气温只有三至五度,沈囿裹着毛线衣,在酒店里百无聊赖翻看剧本,手机里跳出好多条消息。
祝宁和沈莹莹发的新年好呀。
沈囿笑了下,给他们一人发了个红包过去,回复新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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伦敦街区清冷安静,西欧式建筑机具艺术气息,墙壁雕刻的浮世绘精美细致,天空飘着雨丝,路上行人形色匆匆。
没有一点新年的氛围。
祝宁很快回复:【亲爱的囿,谢谢你的红包,给你买了新年礼物记得查收哦~】
沈囿托腮:【我不在家,阿姨也放假了,可能来不及收,别浪费钱了吧。】
泠泠泠泠:【!!又去哪玩了!】
弯了弯唇角,沈囿回:【没玩儿,在伦敦陪他出差。】
【重色轻友的女人!】祝宁鄙视回。
【略略略略。】沈囿和她扮鬼脸。
就这么聊了会,沈莹莹也发了感谢信息,问她什么时候再回南川。
沈囿说再看看吧。
武林天骄后期播出成绩很不错,这种制作网剧里算top了,微博超话有热度,一些人说这是他们看的年度武侠之最,求着导演拍第二部。
尤可心和吴旭沛的cp粉也变多,视频软件里关于他们剪辑的视频也很多。
沈囿刷过去,看见了一个小愁和润之的cp剪辑。
她永远在追逐,爱意深埋心底,几乎不敢和他对视,最后被魔医杀死润之也不知晓分毫。
主角团路过十方碑下看着那副早已枯干焦黄的女尸,只有人说了一句,这是哪家的可怜姑娘。
他没认出她,将她遗忘得彻底。
视频最后独白是:我爱的人,少年恣意,轻裘走马,仗剑天涯,他眼底有风有月有雪,有他共甘苦的兄弟,有他深爱匹配的女孩儿,有众生悲苦,唯独没有我。
这是我的一生,乏善可陈,一株火苗燃过又熄灭。
底下评论很多,都是心疼小愁的人,好多人都在讨论,被爱的前提是漂亮吗。
很多女孩讲述自己因为外貌被拒绝的事,心酸的暗恋史,小心翼翼的试探对他好。
沈囿一条一条翻过,不知为何,她感觉自己在祁禹时那儿感受到的情绪与这些女孩的情绪都有共鸣,她也这样小心翼翼的爱他,怕一个动作就惹得他厌烦。
沈囿很想抱抱那些评论里的女孩,最后只能默默为那些评论点个赞。
武林天骄商演宣传还在继续,她推掉,剩下的人仍打成一团。
给柏翊一和易航都礼貌发了新年祝福,弄完这些,她就忍不住想他。
独自在酒店等了很久。
晚上他回来时神色冷淡,眼底含着戾气,沈囿提议去餐厅吃饭话都没说完,就被褪下衣服。
粗暴,发泄一般,沈囿闻到他身上的酒精气息,伸手够床柜的包装,没够到。
玻璃杯摔碎在地上,碎片散落一地。
关于那一周多的记忆大都是灰暗的。
天空阴沉,伦敦多雨,和他第一次做完沈囿生理期就来了,腰部酸痛,他不碰她,也变得冷淡很多。
沈囿忍着生理痛,辗转欧洲各地陪他奔波应酬,上流阶层的舞会,衣香鬓影,一室华贵。
沈囿脸色微微发白,有些局促的坐在角落,看他用流利的英文和同样西装革履的精英男人交流。
端起酒杯,沈囿微笑朝他敬酒。
一场应酬下来,有好几人都对她感兴趣,举着酒杯问,“Shiw,这位女士是你的lover吗?”
酒精气息令人微微眩晕,指尖接触杯壁,沈囿清清楚楚听见他说,friend。
不是lover,也不是girlfriend。
心底微微一沉,腹部酸痛好像更有实感了,沈囿明显感觉到下半场那位卷发英国男人对她态度热烈了些,临走还塞了名片在她口袋里。
头脑晕沉,沈囿靠在车后座,忍着疼痛,唇色发白。
祁禹时低头转了转银戒,耳骨冷白,侧脸锋利,淡淡看不清情绪。
沈囿有些发冷往他那边靠,轻轻开口:“我是你friend啊,祁禹时。”
卡片掉出来。
祁禹时神色寡淡,抬手一点一点撕碎,言简意赅,“Tinye在欧洲隶属我大伯管,刚刚那人是长期合作商。”
如果说了是女朋友,那他们家的人很快就会知晓。
沈囿心底有点难受,抿了抿唇角没说话,忍住滋生的小情绪。
第二天,或许是昨晚饮酒缘故,沈囿腹部疼痛厉害,痛经没完没了,她抱着一杯热水喝,嘴唇发白,轻轻开口:“阿禹,我今天不舒服,陪不了你。”
钻表环扣扣上,祁禹时抬手系领带,漆黑桃花眼底不见波澜,没有失望意味,本来这场也不打算带她。
灰棕条纹领带垂下,西装驳领半遮颈部纹身,祁禹时漫不经心道:“好好休息。”
司机等候在外,恭敬做了手势。
临走前,沈囿踮脚轻轻吻了下他唇角,柔声道:“别太累。”
“嗯。”寥淡一声,男人转身离开。
雨停又下,从酒店二楼往出去可以看见连绵雨幕,花园里水声涤荡,温泉池淡淡冒着白汽,各种绿植掩盖着,冷冷清清的,没一丝人声。
二楼阳台连接出去是一片青石板布置的连廊,匠心雕刻,设计得很精巧,茶花紫罗兰铃兰玫瑰都酝酿着花苞,生长出翠绿枝叶,浇灌在雨珠下,朦朦胧胧的,仿佛浮在云端。
沈囿没什么力气,喝完热水,让酒店客服送了个暖水袋,捂着裹着被子开始睡觉。
睡得迷迷糊糊,做了断断续续的梦,梦里雨很大,她在深巷里追逐他,始终看见的却只有背影。
醒了好几次,眼角有泪痕,皮肤紧绷,一看时间是下午,服务员送餐到客房。
她起身,勉强只啃了个三明治。
隐痛感缠绵,煨着热水袋,沈囿回床上,摸手机试探着给他发了条消息。
沈囿:【天有点冷。】
窗外街道清冷,大理石修筑的建筑,欧式尖顶,金发蓝瞳的白种人偶尔路过,电车平稳运行,一切都很安静。
等了很久,没有回复,沈囿眯着眼睛又睡了会儿。
醒来时额角有汗,似乎是冷汗,撑着起身沈囿去衣柜里找了件薄羊绒外套穿上,她握着手机想给他打电话,隐约听见车声响动,停车场里有人回来。
心底又涌现了点希望,沈囿走到阳台去看他,线绒拖鞋踩在石板上的雨珠,沈囿手机的拨号已经打过去,握手机的手腕纤细白皙,黑发披散在肩头,整个人苍白清瘦无比。
阳台往下,下过雨的柏油路街道有些湿意,城市里有雾,路边路灯有些已经亮起,天色阴沉晦暗。
沈囿一眼看见他,身形挺拔高挑,一身黑色西装,结实手臂半搭着外套,碎发漆黑,眼底神色淡然,一手夹着烟,指骨修长机具冷感。
身旁跟了个漂亮姑娘,雪肤黑眸,雪绒裙下是黑色长靴,她站在他身旁,身高差下显得无比匹配,似乎是一对璧人。
踮脚与他而亲昵耳语,女人弯唇,笑意如蜜,而祁禹时微低头,极浅淡的勾了下唇角。
电话嘟完最后一声挂掉,怔然愕然,心底好像有什么东西碎掉,扎得生疼。
指尖一松,手机的一声摔落在石板地上,沈囿下意识去捡,退后一步,却不慎踩滑跌倒,手腕右腿重重的撞在石板上,雨水把衣服浸湿透,那瞬间,一阵麻木,沈囿动弹不得。
脸上也有水,已经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缓了很久,手指稍稍能动弹的时候,她伸手去抓手机,手腕下,脚踝下抹在大理石石棱上割出伤口,鲜红血液渐渐流出来,染红雨水。
疼痛仿佛无形的巨手压着她,挣扎不能。
咬着唇角,沈囿无法起身,她想求救,张了张唇,想到他在外面,最后却只能无助的缩在雨水中。
手机屏幕熄灭,再也点不开。
后来送去当地的医院拍片检查,沈囿全程一句话也没说。
脚踝骨骨裂,有伤口在流血,包扎缠了很多纱布,很丑。
沈囿不看他,只是在病房里静静对护士说,“我回国去。”
那次事故,没有道别,沈囿才黑夜里坐着轮椅被推上飞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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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住了两周院,出院那天,祝宁翘剧组班来接她。
口罩墨镜全副武装,她穿件黑色大衣,里面是露腰运动装,站在门口,一会帮她收拾这儿一会帮她收拾那儿,喋喋不休,“下雨天也不小心一点,摔跤这么严重,还住院了,住院还不和我说,我还是像别人打听才知道的。”
“囿囿,你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她伸手抱她,伸手轻轻摸了摸她头发。
放下剧本,沈囿抿唇,低低回:“我已经好了,没事。”
“走吧,回家,去我那儿住几天。”祝宁牵她手,忍不住叹气,“你现在一点没棱角了,傲气都被磨光,告诉我,祁禹时他到底对你好不好?”
“明明我刚认识你的时候,你那么耀眼。”
一听到他名字,沈囿就觉得心上好像空了一块,她不回答这问题,只是静静道:“脚伤已经好了,伤口也没留疤,不疼,是我不小心摔的,没事。”
“过几天我要进剧组客串一个配角,就不去你那了。”
祝宁注视她好久,最后才伸手撩了撩她额发,“好吧,有什么困难一定告诉我。”
“送你回伽蓝园?”
“别”,沈囿下意识伸手挡她,“送到明康路吧,我在那租了间公寓。”
祝宁犟不过,只好同意。
扶她下楼时,沈囿尽量低调,衣领还遮住半张脸,掺着她往下走,“囿囿,你工作别这么拼了,自己身体最重要。”
从医院正门出去,沈囿带她上了附近停靠的一辆银色迈巴赫。
站在车门边的时候,沈囿停顿了下,隐隐约约看见驾驶座男人的侧脸,觉得熟悉。
祝宁催促她,“走了,囿囿。”
车门打开,弯腰坐进去,沈囿从后座往前看,看见男人手上熟悉的百达翡丽,才确认了,心底冷了一瞬。
祝宁跟她一起弯腰坐进去,取下帽子,伸手招了招前面的男人,带着笑意开口:“开车,司机。”
梁津吊儿郎当,咬了根棒棒糖,京腔混不吝,“遵命,公主。”
沈囿伸手握祝宁的手,嗓音都微微颤抖,“宁宁,他是?”
祝宁伸手弄他后颈,还忍不住笑,眉眼弯弯,“你闺蜜的司机啊。”
“想死啊,祝宁宁。”梁津嗓音不咸不淡。
“好好好。”祝宁无奈,叹气,“喏,我男朋友。”
登时,沈囿觉得有盆凉水浇来。
祝宁的男朋友是他,怎么会是他,怎么能是他。
梁津从后视镜里看她,也关切的问了句,“沈囿,伤好了没?”
咬了咬唇角,沈囿回:“好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若有所思嗯了声,最后开口,“二哥回来了。”
“知道了。”沈囿闭眸,心底蔓延出酸楚。
话题终结于此。
沈囿回家,想了很久才给祝宁发消息,【梁津不是良人,不值得你托付。】
【宁宁,不要投入过多,别让自己受伤害。】
过了很久,她约莫看见了,又或者说看见了没回复。
换了床新被褥,洗衣液的气息萦绕,夜晚沈囿谁在张小床上,第一次觉得一个人的生活很安心。
新进的剧组,是民国戏,在京岭外其他城市。
想念芝麻,沈囿进组前回了趟伽蓝园,喂芝麻冻干摸它头,和它一起在卧室里待了一上午,芝麻吐舌头一直舔她伤处,长大好多,已经到她膝盖那么高。
周妈局促站在一旁,有些嗫嚅道:“小姐你在,先生晚上下班会回来的,你就别走了。”
收拾好行李,沈囿平静回:“我要去工作,周妈,你照顾好芝麻。”
“他问我,你就这样说吧。”
第二天沈囿买了火车票坐火车过去。
拍摄了半个月后接到他的电话。
看着屏幕跳动的字眼,沈囿感觉自己所有情绪都由他牵引,一种平静的哀伤蔓延开来。
最后还是接了。
沉默很久,沈囿轻轻开口:“祁禹时。”
站在落地窗前,窗外是繁华城市夜景,他嗓音寥淡,只是问:“累吗?”
眼睛泛酸,沈囿望向远处荒凉布景,轻轻摇头,言不由衷:“不累。”
“回来,女朋友。”拨弄打火机,他点了一支烟。
低沉磁性嗓音,如揉过大提琴的琴弦。
第 25 章
无可避免, 不可否认的是,沈囿很想很想很想他。
一句话,就仿佛令她全线崩塌, 她告诉自己, 清醒之下, 沉沦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都在他身边那么多年了, 舍不得,总还爱他,对他抱有幻想。
抿了抿唇角,沈囿侧过身, 不站在风口, 看着花坛里的牵牛花轻轻点头, “好,我回来。”
月底杀青。
祁禹时让司机来接她回去, 收拾好行李, 沈囿坐上车后座。
手上是拍戏时摔的淤青,清冷漂亮狐狸眼眼底很淡漠, 她不知道自己走向的是什么宿命,但心一点点变冷。
上次在国外的事,她没心力再去问,只荒唐着骗自己想把这一页揭过, 心底潜意识她期望他能解释。
可是,没有。
这么久,一句话都没有。
司机半降车窗, 难得的说了句话, “沈小姐,先生他这些天来很累。”
“霆越高层施压, 大公子也在逼迫。”他在他身边看了这么久,也都摸清楚一些既定结局,叹了口气:“如果先生以后选择了一条路,那不会是自愿的,沈小姐你不要记恨他。”
抓紧手包,沈囿咬了咬唇角,“徐叔,你跟他多久了?”
徐克己回;“六年多,他从云南回来我就给他当司机。”
几乎是看着他怎么宠这个小姑娘,养着她,身边近身的女人也只有她,到最后离不离得开真的很难说。
“他太气人了。”沈囿眼睛发酸,蜷曲了下手指,“我保证不了。”
没那么高风亮节,她总该知道一种两败俱伤的结局,大不了就是分开,到那个时候,再痛也要下定决心。
“我知道了,小姐。”徐克己开车驶入国道。
沈囿点开电脑翻剧本,工作邮箱消息进来,《一念天地》已经剪辑完成,开始着手前期线上宣传工作。
因为影帝闻献,这部剧已经上过好几次热搜,有人顺着热搜摸到她微博关注,这些天陆陆续续粉丝又涨了十万,已经有二十万粉丝。
祝宁还经常转发她动态,也有挺多人顺着转发来看她。
沈囿微博大多发的是剧宣相关,这下按照易航的要求发了张李月白的宣传海报。
底下评论水涨船高,都在夸她。
姐姐太豁得出去了吧,这么漂亮,这么美,上部戏演那样的角色,我还以为是新人呢,气质真是娱乐圈独一份,感觉很清冷,书卷气浓,有种淡淡的哀伤感觉。
也有老粉丝说,是枝枝演李月白我就放心了,武林天骄里的小愁简直演技爆棚,短短十几分钟,我为她哭了好几次。
入股不亏啊入股不亏,路过的朋友多点点关注,等枝枝以后火了,我们就是老粉了。
邮箱里有些小商业代言广告来报价,提出让她当代言人。
几万块的小代言,但总比之前无人问津的模样好多了。这样日夜不休埋头工作,事业上总算有了点起色。
沈囿静静想,总有一天,她也可以与他并肩。
可她还是低估了,低估那那京圈里鄙视链存在废除的艰难性,低估了他们到底有多么重视门当户对的程度。
车从剧组所在城市开回京岭用了三个多小时。
汽车驶入伽蓝园,沈囿还没下车,芝麻一溜烟就从花园里跑过来,拼命摇着尾巴,吐露粉红舌头。
沈囿下车轻轻摸了摸它的头,又长大好多了小狗。
周妈上来帮她提行李。
三月初,春风和煦,气温回暖,沈囿就穿了一件简单的毛衣长裤,长发用发绳绑起来,素净温婉,皮肤白皙,漂亮得过分。
单肩挎着背包,沈囿跟着芝麻一起进别墅。
换下鞋子,她伸手一直挠阿拉斯加的下巴,轻轻道:“这些天有没有想我呀,芝麻。”
“0121”冷淡一声,男人嗓音磁性低沉。
芝麻立刻摇着尾巴,吐着舌头跑过去。
紧了紧挎包,沈囿抬眸,一眼看见走廊尽头的男人。
灰色毛衣,黑色长裤,身高很高,漆黑碎发下一双黑眸深瞳,情绪很难窥见,他单手插兜,闲散又锋芒毕露,举手投足见的优越傲慢,掌控从容。
沈囿握了握细带,抬步往前走。
芝麻绕爪子按住玩具球,咬得满嘴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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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囿进到客厅,把包放下,弯腰尝试去拿芝麻口中的玩具球。
祁禹时睨了她眼,淡淡道:“没分手?”@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鼻尖一酸,沈囿起身,站在他身前,问:“你想分吗?”
扯了扯唇角,祁禹时冷冷道:“拍戏这么拼命干什么?”
“不回来一次。”
“你工作很忙,我不能吗?”沈囿回答得平静。
舌尖顶了顶脸颊,祁禹时压住不悦,伸手捏她下巴,低头吻她,“爷养不起你吗?”
“需要你在外这样。”
舌尖一阵酥麻,凛冽气息侵入,烟草的浓烈和酒精气息,他侵占得很狠。
心底有气,沈囿咬他唇角,发泄一样咬到破皮流血,“你能娶我吗?”
手腕银链硌着骨骼,祁禹时咬住她唇,脖颈纹身往下,痞冷感无遗,他嗤笑了声,“你觉得呢,沈囿?”
心底一沉,换了个说法,沈囿问:“你爱我,喜欢我吗,在意我吗?”
她想抽身,祁禹时伸手揽住她腰,吻她,终于妥协,哄一样,“嗯,乖乖。”
心底柔软一瞬,眼睫轻颤,沈囿终究还是闭了眼,任他亲吻。
…
冷清的房子有了人声,周妈连日来心情都很好,脸上总带着笑,先生小姐的叫,芝麻喂养得很好,在阳光下给它洗澡,一身的沐浴露泡泡,还咧着嘴巴一脸微笑的傻样。
沈囿搬凳子坐在花园里剪玫瑰花枝,旁边蔷薇也长得很茂盛,她闲暇时又让人送了草莓苗过来,自己亲手挖坑栽种。
这些植株长势一天比一天好,似乎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祁禹时工作总是很忙,但每天都会准时回来,刚好是夕阳坠下的时候,他没之前那么不耐烦,会看她浇花杀虫喷药,也会陪她看他曾点评过的无聊至极的肥皂片。
在英国那件事谁也没有提起,照常亲密,仿佛没有隔阂。
只是沈囿偶尔也会接些小广告代言出去拍摄,她一直在看新剧本,想下部剧选一个离家近点的拍摄场地的剧组。
三月至四月初,都是这样平静温和的度过,无可避免的,沈囿几乎又在幻想着与他有未来。
有经纪公司邀约,祝宁主动联系她,说可以让她签她所在的公司,有好的资源会尽一切可能为她争取,会让她重新站到顶峰。
而关于梁津的事,她绝口不提,约莫还在谈。
沈囿拒绝了,自己做自己的经纪人,签合同文书,看法律条约,自学法条,申报税款也都一人揽下。
没进组的时候工作频率不高,但也会让自己保持有工作的状态,一周出去一次,或广告或写真宣传或者客串角色,做这些事的时候让她感觉到自己是在往前走,和之前完完全全依靠他当一朵菟丝花又不一样。
一天。
从故宫红墙到护城河外,沈囿一天辗转了四五个地方拍广告,坐上出租车回伽蓝园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过。
手机里没收到他的信息,别墅灯亮着,有闪烁的彩灯,有乐队演奏,气球糕点,鲜花热烈,氛围很轻松。
出租车在门口就停下,沈囿下车,刷了指纹进去,看见那边的景象一时还有些茫然。
土地微微湿润,被细雨洗涤过,高跟鞋踩上去有泥印往下陷,夜色漆黑,灯光照耀不到的地方很安静。
夜里温度十度左右,沈囿拢了拢西装外套,乌黑柔软长发垂在腰侧,手指纤细白皙有些发冷,中指上有一枚镌刻着蝴蝶的银戒。
是她前几周托人定制的,雕刻的花纹和图案都是她设计的,废稿摞了一叠,没有让他看见,都藏在她的侧卧里,戒指是一枚女士戒指和一枚男士宽戒,是情侣对戒。
给他的那枚,现在装在丝绒盒里,她放在手包里,这是她用自己的片酬够买的,也算给他的礼物。
凉风徐徐,空气里混杂着泥土和青草的气息,沈囿带着一身疲倦走近,掠过楼下草坪里三三两两的人,用钥匙开门,手不慎划了下,有个血口,微微刺痛感传来
乐队演奏着轻音乐,月光透过树枝缝隙洒下来,游泳池漾映着月光波光粼粼,花园里喷泉水声不竭,静谧而冷。
沈囿不知道他也会在家里办派对,因此没去人多的地方,径直沿着旋转楼梯上二楼。
踩着地毯,从琴房走到客厅外,放映设备似乎搬到外面去了,灯光亮一阵暗一阵,雪白瓷砖上堆着一排排酒瓶,气泡炸裂的微小声音清晰可闻,葡萄,金桔,水蜜桃和各种果味的气息盈满鼻腔。
沈囿站在门外,里面灯火璀璨,门半掩着没关,隐隐约约能看见里面的景象。
房间外是阳台,灯光绚烂,楼下乐队演奏,衣着光鲜男女摇着酒杯侃侃而谈,而屋内,他们聚一块儿打牌喝酒。
大都是些熟面孔,方哲喝到脸红,身旁女人有意往他那靠,他也一副没兴趣的模样,只想玩游戏赢。
陆朝逸转酒瓶,梁津风流不羁搂着个嫩模,领口半敞,浪荡没边儿,而傅青森倒是不融进去和林恪在一旁认真下一副象棋。
祁禹时坐沙发尾端,长腿交叠,挺括黑西装下,眉眼锋利压着淡淡戾气,一手捏着酒杯,色泽透亮,冰块撞击杯壁,泛着冷气。
皮肤冷白,他一直兴致缺缺,倒是手边手机屏幕一直在亮,他没理过。
方哲,“连着一个多月都回这儿,新开的场子都没去过,二哥真收心了啊。”
方块八出完,陆朝逸也愁,“她给你喝什么迷魂汤了,哥,唉。”
“玩玩得了。”
梁津笑,“玩出真心了?”
“早出晚归,这你也忍?”
“tmd,我一直就反对。”陆朝逸真服,头疼,“当初刚出道就被爆出过那种事,就不该捡,多一麻烦,还附带这么多麻烦。”
方哲特天真,“二哥也和她这么多年了,估计都不是炮/友,而且早都承认男女朋友关系,不会以后要为她对抗家族吧?”
“不会栽进去了吧。”
“真有这么喜欢,阿姨知道吗,你家里什么态度啊二哥?”梁津好奇得很,身边人递来的酒都没喝。
“坚决反对呗,就是架不住二哥喜欢她。”方哲嘴快接。
酒杯杯壁遇冷凝结成水珠往下掉,海棠花枝颤动。
沈囿捂住腹部,抬手正准备敲门。
冷调灯光下,男人西装挺括,碎发漆黑,英俊脸庞半隐于暗,手腕银色腕表微微折射冷光,一手把玩着透明酒杯,微微晃动,矜贵冷郁。
他轻嗤了声,“喜欢?”
眼皮都没掀,捏酒杯的手指指骨修长冷白,青筋脉络清晰,他漫不经心开口:
“她一戏子,我喜欢个什么劲儿。”
…
淡漠,嘲讽,高高在上,骨子里不屑一顾的傲慢。
抵靠着墙壁,瓷砖冰冷,沈囿手指都在发抖,心脏跳动得迟缓无比,走廊好像有风,不知不觉间浑身冰冷。
屋子里他们还说了什么,沈囿已经完全听不清了,声音很刺耳,世界里的一切都是杂音。
这些天的温情都是他装出来的,可是明明他亲口也说了喜欢,为什么要骗她。
血液仿佛被冻结,沈囿抓紧手包带子往回走,偌大别墅的走廊好像漫长无比,从二楼到一楼,穿过那些愉悦欢声笑语的人群,音乐也被抛诸脑后,木讷的,笨拙的,沈囿走近别墅最右侧的杂物房,在堆了一堆字画和礼包的旁边一米五的小床上蜷缩着睡觉。
被子有股潮湿发霉的气味,窗外是游泳池,蓝色的水在夜晚波光粼粼,月光惨白,窗户没关严,时不时有冷风吹进来。
沈囿抱紧自己,注视着墙角一块墨迹,视线渐渐模糊,脸上有冰凉的液体。
很冷,再怎么埋进被子里也冷得彻骨一般,沈囿伸手挡住脸,手上都是冰凉的液体,原来早已经泪流满面。
胃部一阵一阵痉挛,隐着疼痛。
闭上眼睛,沈囿感觉自己仿佛沉浸在雨水中,没有伞,周围一个人也没有,冰冷漆黑,没有人会来拯救她。
沈囿不记得自己躺在那儿多久,梦断断续续的,梦里全是他冰冷决绝,不带一丝感情的话,戏子。
她是个戏子,这辈子,他都不会喜欢这样的人。
浑身发冷,沈囿醒后,光着脚进浴室吐,跪在马桶边,胃里又空又难受,吐的都是酸水。
在家里清洁的阿姨听到动静过来看见她,惊讶了下,连忙送热水来,问她:“姑娘,你是刚刚派对没来得及走吗?”
胃里难受得厉害,沈囿摇头不说话,脸色苍白,没一点血色。
五分钟后,阿姨过来,唯唯诺诺站在祁禹时身后,“就是这位姑娘。”
黑色毛衣和长裤,男人很高,身姿挺拔落拓,皮肤冷白,单手插兜,高高在上,睥睨众生般。
女人身形纤细,光脚缩在冰冷地板上,发丝沾在脸侧,伶仃瘦弱。
抬手取下浴室的浴袍,祁禹时走近,弯下腰,把衣服搭在她瘦弱纤细的肩上,嗓音低沉:“怎么回来这么晚?”
沈囿闭眸,眼泪掉个不停。
他伸手给她擦眼泪,拇指指腹温暖粗粝,“胃不舒服?”
“还是喝酒了?”他有些无奈,低头吻她额头,疏离而温柔,“看看手机,我给你打了多少个电话,女朋友。”
眼泪断线一样,沈囿狼狈地俯身,心底仿佛麻木得不知道疼了,而可悲的是,她还忍不住沉溺在这种虚假的温柔里。
祁禹时从没那么哄过别人,第一次对她软成那样,拦腰抱起她往回走,他嘱咐阿姨送热水来。
擦脸清洗身体,祁禹时指尖很凉,捏她肩膀,偏执的占有欲显露,“以后这种广告不准再拍。”
“化妆师摄影师都是男的,他们碰你腿了,对吗?”
沈囿偏过头去,咬着唇角不说话。
“沈囿,你是老子的人。”眼底阴鸷,轻轻扯了一缕黑发,祁禹时嗓音冰冷,“下次会有惩罚。”
温凉的唇落下,凛冽的沉香气息,夹杂着淡淡的烟草味,冷感无遗。
心底好像有棵枯树,好不容易逢甘霖,却又被人连根拔起。
沈囿躺在他怀里,却觉得心底一片荒凉。@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一夜几乎没阖眼,窗外雨声淅沥,一阵一阵的,天色灰暗雾蒙蒙的。
沈囿早起不舒服,又去厕所吐了几次。
而祁禹时已经换好衣服,深灰色西装,领带偏棕色,头发往后梳,几缕碎发微遮眉眼,极棱角分明骨相优越一张脸,桃花眼眼底漆黑,情绪很淡。
沈囿强忍着不舒服,走上前去踮脚给他打领带,喉结往下,冷戾纹身蔓延在颈侧,蝮蛇危险冷漠。
照例分开,她轻轻吻了下他唇角,有些疲倦:“晚上见。”
轰隆一声,引擎发动,黑色越野驶出别墅区。
祁禹时抬手解腕表,眉眼疏冷淡漠。
徐克己恭敬报告,“沈小姐昨晚九点回来的。”
所以,知道了吗?
轻嗤了声,抬手玩弄一枚银质打火机,祁禹时眼底一片冷漠。
“这周沈小姐还有个小杂志采访。”
啪嗒一声,翻盖阖上,男人嗓音低沉,“让他们停刊。”
“一念天地已经开始宣传了。”
“买江南意的热搜。”
“光点那边审核已经通过了。”
“重审。”
…
祁禹时晚上回来时已过八点,从安乔苑到伽蓝园,开车四十分钟,车后座里有付婉玉塞的点心糕点,轩玉斋的螃蟹还有周乔包的饺子。
“先生,夫人让您尽早和她断了,董事会那边不等人。”徐克己握方向盘,倒车入库。
“或许没有缘分。”低低一声。
指骨用力,咔嚓声响,祁禹时散漫笑笑,“我妈急什么。”
“婚我会结,其余的事,也轮不到他们管。”
推开车门下车,月光寥淡,蔷薇花瓣阖上,叶尖水珠微坠,夜露深重,别墅里灯光弥漫。
推开房门,单臂捞着外套,祁禹时从玄关进去,裁剪得体的西裤下包裹着一双长腿,肩宽腰窄,气质矜贵而冷。
客厅里水晶吊灯明亮无比,有电视声音传来,芝麻摇着尾巴在地板上走来走去。
瓷砖上铺了地毯,茶几上的水还热着,白汽弥漫,玻璃窗上倒映着女人温柔的侧影。
沈囿盘腿坐在沙发上,蓬松长发散开,中指还带着那枚镌刻了蝴蝶的银戒,皮肤雪白,鼻尖挺翘,眼睛很漂亮,嘴唇也开始有一点血色。
她抱着小羊绒毯,搭在腹部,眉眼弯弯,眼底又有些憧憬和喜欢。
看见祁禹时进屋,西装挺括,眉眼冷淡英俊,抬手解领带的动作也很帅,她喜欢那么多年的男人。
沈囿微微仰起头,脸庞素净温柔,轻轻喊他:“祁禹时。”
“嗯?”他回了声。
“我怀孕了。”唇角弯弯,梨涡很浅,沈囿一手轻轻搭在腹部。
温驯柔软一声。
第 26 章
扯领带的动作一顿, 祁禹时低眸看她,“你说什么?”
沈囿把保存在一旁的验孕棒递过去给他看,上面有两条浅浅的红色, “我说我怀孕了。”
“我们要有孩子了, 禹时。”
她手指纤细白皙, 指甲偏粉, 弧心有月牙,盖着小毯子,芝麻躺在脚边,一旁小桌上还有喝了半碗的鱼汤, 奶油白色, 姜片半浮。
眼睫很长, 在眼窝里覆下一圈阴影,澄澈黑白分明的瞳眸里, 满满是期望和喜悦, 她期待着看向他。
掀了掀眼皮,扫了眼验孕棒, 长指松开领带,祁禹时转身弯腰坐下,黑衬衣领口纽扣解了两颗,喉结弧度锋利, 脸上窥不见情绪。
男人气质矜冷,碎发漆黑而短,指骨冷白有力, 长腿交叠, 摸了烟盒出来没点,金属制打火机机身折射冷光, 眉眼始终冷冽,极度冷静回,“这个概率不准。”
没有期待,甚至没有一点喜悦。
他疏冷抽离得仿佛在说与自己无关的事。
唇角笑意僵住,心底好像被刺了一下,碎裂的冰块曝晒在阳光下,雪水都化着冷意,手指僵冷,沈囿缓慢收回那支验孕棒,心底难受得厉害,声音都微微颤抖,“祁禹时,你不想要是吗?”
“不想和我有孩子。”
钻表磕在木质扶手上,祁禹时压抑着不耐烦,冷冷回:“沈囿,我没这么说。”
沈囿眼眶慢慢变红,隐隐有泪:“那你还有别的意思吗?”
他的嗓音如碎冰,沉冷磁性,“我们每次都做了措施。”这方面他很注意,主要是不喜欢弄出那一套狗血戏码,私生子,未婚先孕,以孩子逼迫争财产的把戏,犯这种错误很低级,也不能容忍。
瓷砖冰冷,窗台下一盆茉莉吐露了淡淡花苞,室内香薰气息很清淡,清幽冷沉。
沈囿抱着毯子仍觉得手冰,她望向男人的侧脸,骨相优越,棱角分明,半隐于暗。
“是吗?”沈囿维持着冷静,声音里有克制不住的颤抖,“你在欧洲那次,你没戴套忘了吗?”
去伦敦的第一天,和对家公司总裁应酬喝酒到很晚,那天两方关于市场份额的侵占和销售有很大矛盾,祁禹时耐着性子下通牒,对方却并不买账,并且还暗地里做了买股分散霆越权利的事。
那次他喝得的确有点多,克制着愤怒,酒精上头,的确也不清醒。
关于那次的记忆不甚清楚,祁禹时回想起来,脸色一点一点冷下去。
沈囿兀自开口,“那次,你很生气,发泄一样,弄得我很疼,我没有够到避/孕/套,那晚做了很久,你都记不清了吧,祁禹时。”
墙壁冰冷,客厅大理石桌到卧室,沈囿仿佛是一张脆弱的卡纸,被他肆意揉捏,没有一点爱惜。
眼泪流出,沈囿闭眸,“原来那次你不清醒,也一样一点不温柔。”
“别说了。”点燃烟,祁禹时又掐掉,手指用力到青筋绷起,皱了皱眉。
心底沉闷得厉害,沈囿情绪上来,泪水一直掉:“你也不知道,昨天和今天,我都吐得厉害,反胃,手冷,出冷汗。”
吐完胃都是空的,却想着为了他们的孩子,她要吃些东西,有营养的东西,让周妈煮汤,没胃口也喝了半碗,还吃了半个苹果。
“哥哥,我是你女朋友吗?”心底痛苦,沈囿从没看清过他,冷情薄幸,他像座冰川,永远不会融化。
“我才二十三岁。”无可救药的爱他这么多年,甚至还天真的想要生养一个和他的孩子。
她明明也怕的,可为什么祁禹时能那么冷漠,那么冷静,毫不犹豫的粉碎她的一点希望。
他对他们的未来没有期望。
说喜欢她,只是为了和她上床吗。
这些天发生的事此刻都尽数涌上心头,送她留学让她离开,接江南意下戏,在伦敦和陌生女人亲昵,她摔了一跤,整整两周他没有来看过她一眼,连问候也没。
他的兄弟可以轻视她蔑视她踩她,他永远无动于衷,甚至还称她为戏子。
无法言喻的痛苦蔓延,沈囿几乎觉得自己喘不过气来,哽咽着开口:“祁禹时,你是不是永远不会爱人。”
没有心。
撕碎烟丝,揉烂按进烟灰缸里,烟嘴爆珠被捏爆,冷冽的佛手柑橘调,心头烦躁,祁禹时擦她眼睛泪水的动作也不温柔,冷冷开口:“去医院。”
他一手捞着手机给林恪打电话,嗓音冷淡,气压极低的命令。
沈囿弯腰靠在沙发扶手上,一手挡着眼睛,情绪失控一样,克制不住的掉眼泪。
祁禹时挂了电话回头看她一眼,“哭够没?”
接着弯腰直接将懒腰抱起,长腿几步往外走,克制住愤怒,冷着脸一言不发。
沈囿还穿着绒毛拖鞋,毯子也要掉了,脸上都是泪痕,狼狈至极。
周妈在旁边局促的看着,看着先生的脸,冷峻阴沉,她做半天心里建设才敢上前去,帮沈囿掖了掖毯子,又加了件羊绒大衣给她披着,小心翼翼道:“先生,小姐怀孕前三个月胎不稳,小心些为好。”
祁禹时冷睨她一眼,“滚开。”
就这么抱她出了别墅,夜里温度低,沈囿裸露在外的脚踝很快冰凉。
咬着唇角,眼睫被泪水打湿,沈囿在他怀里看他,眼眶里盈满泪水。
祁禹时把大衣往下弄了点,垫她脚下踩着,“别哭,不知道哭对孩子不好?”
黑色宾利驶过露天草地,林恪下车拉开后座车门,站旁边挡风,让他们上去。
祁禹时先把她放进后座,随后自己长腿一跨上车,车门阖上,他坐沈囿身边,单手压着眉心,控制住情绪。
擦干眼泪,沈囿往车窗那边坐了坐,此后一直沉默着没说一句话。
车窗外,城市灯光璀璨,热闹繁华,护城河里倒映着波光,车辆川流不息,一切都像一场梦一样。
谁也没说话,汽车驶进一家私立医院停车场。
祁禹时把大衣披她身上,牵她下车,一路没让她冷着。
到三楼挂妇科,林恪忙前忙后挂号去。
祁禹时和她一起坐外面长椅上等,妇科靠近外面大厅,人来人往人很多。
他蹙眉偏过头,手背微挡眉心,忍着不耐烦,“还有哪儿不舒服?”
走廊里消毒水气息浓烈,一旁椅子上都是情侣陪着来做产检,气氛温馨,眼里都能看见对未来的憧憬,他们都爱他们的孩子。
鼻尖一酸,沈囿摇头:“没有。”
“嗯。”长指摸着银制打火机,有一下没一下的玩弄,眼皮耷下,他姿势散漫,眼底却冷淡一片。
沈囿清楚他,这是他烦躁不耐烦的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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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他从没想过会与她有个小孩。
抱着病历往来的医生,侧过身看了他一眼,想打招呼又没打。
“有什么想吃的?”祁禹时淡漠问。
沈囿摇头:“我喝点热水就可以。”
“品牌送的礼物在衣帽间,自己去选。”是巴黎时装秀春季限定,衣服包包裙子,高跟鞋也有不同款式的,都是限量。
沈囿闷闷的回了声,“好。”
“林恪怎么还不来?”舌尖顶了顶脸颊,喉骨动了下,祁禹时耐心要告罄了。
不能直接找医生,在这儿排队陪人产检,说实话,这辈子他没想过这样的事儿。
林恪终于来了,捧着一堆挂的号过来,只是在把号递过去看见祁禹时眼神有点变化。
“哪个医生?”祁禹时冷冷问。
林恪恍惚了下,回过神来后。
祁禹时看见他身后不远不近站着的女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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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一会,便有主任专家下来带沈囿进科室里去。
“祁先生,我们会为这位姑娘做一套全套完整的检查,请您放心。”
祁禹时低眸看了眼沈囿,抬手捏了捏她耳垂,安慰一样,“别怕。”
“我在外面。”
沈囿内心有难掩的紧张,因此刚刚进来时完全没注意身后不远处一直看他们的女人。
她抿了抿唇角,点点头:“嗯好,男朋友。”
她跟随医生进病房躺下。
而祁禹时转身出门,林恪小心翼翼道:“祁总,我在二楼遇见的周小姐。”
“她陪夫人来看头疼。”
扫了他一眼,祁禹时“嗯”了声,转身去一旁没人的走廊,咬着烟点燃。
单手插兜,男人西装革履,挺拔矜贵,掀了掀眸,他看向一直在后面跟着的女人。
粉白连衣裙,针织毛衣,长发编了辫子,一副温柔模样。
周乔走过去,轻轻叫他:“祁禹时,刚刚那是……”
“看见了?”舌尖顶了顶脸颊,他没耐心,痞坏又戾气十足,“接受不了,这婚别结。”
周乔稳了稳心神,“她怀孕了?”
眉眼低垂,祁禹时没说话,淡淡抽着烟。
“会有财产纠葛吗?”周乔克制住情绪,静静问。
“我很清楚我们是联姻,以后你在外怎样我不管,我只关心财产问题。”
颈部冷白皮肤往上是青黑色纹身,喉结微滚,吐了口烟,祁禹时冷笑了下,似警告:“她我养得起,别逾越。”
态度放这儿,霆越千亿家产,也与周家没关系
周乔了然,只是心里无可避免的有凄凉,垂眸看了下指尖,再抬头又是公事公办的语气,“下周订婚,记得来。”
“我下楼去陪阿姨。”周乔对他微笑,“祝贺你,即将成为父亲。”
说完这句话,周乔转身便离开。
捏破爆珠,冷冽柑橘气息溢开,手机屏幕来电,祁禹时没接。
检查做了一个小时,等结果陆陆续续也要几个小时。
沈囿出来时手脚冰冷,祁禹时为她披上衣服,低声问:“去附近酒店休息?”
沈囿摇摇头,“我就在这儿等吧,宝宝应该才两个月应该还很小,黄豆一样大吧。”
“嗯。”祁禹时捏了捏眉心,“家里燕窝在吃没?”
沈囿摇摇头:“没,我不爱吃那个。”
“那喜欢吃什么?”他问。
沈囿认真想了想,“鱼肉吧,我百度了说,吃这个对宝宝好。”
祁禹时抬手捏了捏她柔嫩耳骨,“吃自己喜欢的。”
或许是被周乔消磨了气性,后一程他倒一直很平静,在医院陪着她耐着性子等了两个小时。
各项检查结果陆陆续续出来。
沈囿有些忐忑的进去看医生,刚想问能看一下彩超照片吗。
医生就非常遗憾的告诉她,“沈小姐,你并没有怀孕。”
“应该是有轻微的胃炎和内分泌失调。”医生低头捏着钢笔写药单,“前几天是不是吃饭不规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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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赶拍摄进度,沈囿一整天只吃了个面包,回去听见他那样说,心底很难受,情绪更压抑,就去厕所吐了。
一场希望落空,沈囿手指微微颤抖,木讷的回医生的话,“我有时候工作没有按时吃饭,吐得厉害那天,心情很不好。”
“对,胃是情绪器官,一定要保持良好的心情才能养好。”医生一直在说注意事项,但后面说了什么沈囿已经听不清了。
出医院的时候手上提着一包药。
祁禹时面无表情,一言不发,送她上车。
沈囿有些无措的看他,“你还回去吗?”
微垂眉眼,祁禹时淡淡回:“不回。”
“公司有事,你好好休息,养病。”
男人站在路边,高瘦挺拔,肩背宽阔,侧身却很薄,山茶花树枝桠往下坠,垂在他短利的鬓发边,更衬出他皮肤冷白。
低头咬着烟在抽,锋利轮廓隐没入暗里,漆黑桃花眼里看不清情绪。
沈囿扒在车窗边,怔怔看他,眼眶慢慢湿润了,她问:“祁禹时,你刚刚是不是有一刻,也想要有这个孩子的?”
第 27 章
青白烟雾缭散, 银色打火机跃出火苗,亮了一瞬又熄灭,烟尾猩红一点, 呛人又辛烈。
喉骨微滚, 他眼神淡漠, 看向她, 对视只几秒,移开。扬了扬下巴,示意司机开车,全程他没再分一个眼神。
西装革履, 高瘦挺拔的站在路边, 后面转过身去, 抬步离开,渐渐只剩下一个背影。
决绝没有一丝眷恋。
这个问题他没有回答。
但沈囿后来想, 他约莫是如释重负。
独自坐车回了伽蓝园, 睡前吃很苦的中药,残余很久嘴里都是苦的, 沈囿撕了颗糖,苦涩与甘甜滋味混合,很腻,吃了一会沈囿还是把糖吐了。
抱着毯子入睡, 沈囿有几次觉得恍惚,今天经历太多事,给予希望又毫不犹豫碾碎, 她本来都决定了, 要当妈妈的。
可是结果却是一场空,而更可悲的是, 她知道了他的态度,他们没未来。
点开手机,沈囿叙述平常般平静地给他发:
【回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十一点,给芝麻喂了些熟牛肉,中药周妈帮我泡开,我都喝了,味道不是很好,但尚且可以忍受。】
【晚安,哥哥。】
发出第二条消息,沈囿关掉手机,侧过身闭眼睡觉。
睡得并不安稳,胃病吃了药没恶化,但也没有完全好,她也不会再吐。
《一念天地》宣发投入得似乎很多,不仅在微博,其他各大视频平台也已经有剪辑预告宣传,官博积攒了近三十万粉丝。
沈囿微博底下的评论最近又多了很多新粉丝,无非是夸赞表白,都说李月白演得很贴脸,演技也一绝,姐姐刚出道就这么厉害,未来可期。
有人自发成立了粉丝超话,主持人,大粉,都安排得井井有条的。
一天手机响几百遍,都是在艾特她,表白她。
沈囿没关通知,独自在家平静翻阅剧本的时候听到这些声音,心底也会更有力量一些,她会养好病,会过好自己的人生。
她也被那么多人喜爱,就算在他这儿一文不值。
那几天他极少回来,每天也几乎没什么消息,总是忙碌。
唯一一件或许与他有关的事就是易航来电说一念天地批示进入重审,又有个剧情卡了,明明之前都过了,问她有没有头绪。
沈囿心底明了,打电话过去。
第一次是助手接的,他没在公司,第二次挂断,第三次打通时已经是晚上。
那边背景音很嘈杂,似乎有音乐声,管弦乐队演奏般高雅。
接电话的是道女声,清越好听,“你找祁禹时吗?等一下,我把手机给他。”
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噔噔作响,听筒似乎被盖着,那边声音嘈杂,手机由一个人递给另一个。
隐隐约约沈囿听见陆朝逸的声音,在骂脏话。
室内到室外。
游泳池里倒进红酒,瞬间染红一整片,底下原先还在矜持的男女这会肆无忌惮起来。
有女人跪在瓷砖上,做乞求姿势求弄面前男人垂爱。
底下看热闹的纨绔们闲执酒杯,高傲蔑视当看客,起哄玩儿。
兴致不起则已,一起什么花样都想得出来,冰块塞进去,铁丝拉环拉易拉罐,荒谬到糜乱。
女孩脸庞清秀,皮肤白,长发有些毛糙,眼睛底下一圈淡淡的雀斑,看上去年纪很小,有点稚气,忍着疼痛,卖力讨好跪着上前去愉悦男人,做各种羞/耻姿势。
梁津在二楼握酒杯看,轻哂道:“这姑娘陆三新找的?他也真够不是人的。”
旁边人笑,“他在国外混过几年,玩的花样很多的,America嘛,自由万岁。”
“我记得二哥想送她去哪儿来着。”梁津随口一提,“英国,养绅士淑女的地方。”
陆朝逸冷冷道:“屁,不识抬举,去混娱乐圈,以后最多成妓/女。”
“你跟她有仇啊?”梁津乐。
“都他妈差点让二哥无痛当爸了,你说这女的毒不毒。”陆朝逸气愤,“我看她挺想要挟子上位的,没怀上还挺遗憾。”
“这几天二哥都不碰她。”
梁津朝走廊那边点了点下颌,“喏,正牌在这儿。”
陆朝逸语气好了些,给她指路:“嫂子,二哥在后面。”
周乔维持着礼貌的微笑走过去,手里电话还没挂。
梁津意味深长的看她离开的背影,饮了口酒,底下闹剧还在继续,他却觉得事情更有趣了点。
带未婚妻来这种场所,很难猜祁禹时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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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平时都不爱玩,痞坏却并不放荡,这会儿是提前给周乔留下一个浪荡坏得没底线的印象。
“二哥结婚,你送什么?”陆朝逸问。
黑色鳄鱼皮革制表带微微反光,梁津淡淡开口:“送他女朋友一部新剧投资怎么样?”
“你疯了梁三。”
“发什么神经。”陆朝逸没好气,“你扯她干嘛,你自己女朋友伺候过来没。”
梁津晃了晃酒杯,嗓音没什么波澜:“分了。”
陆朝逸一时语塞,半天没说句话。
不过也是,这群人本就没什么真心。
…
后院,傍山别墅建在山腰,背靠着香山,夏凉冬暖,秋日可以赏遍山红枫,连接天色,景致美极。
这栋别墅居所还有个有意境的名字,啼霜居,两年前一匿名神秘买家以5.7亿天价拍得。
连栋建筑后,露天阳台上布置得很古色古香,小紫檀桌椅,青花瓷茶具,楼下广袤地坪上有一池湖泊,种了莲荷,点点碧绿荷叶浮在水面,意趣也有了。
春赏樱花,夏赏莲荷,秋赏红枫,冬赏飞雪,每一季都是好风景。
西装革履的男人坐在乌木藤椅上,取了腕表,手边搁着银丝眼镜,茶叶浮在水面,英俊面容神色极淡,举手投足间是矜贵慵懒。
一手搁笔记本上,指骨修长,神色散漫而不经心。
周乔过去,把手机递放到他桌上,“有人找你,祁禹时。”
手机亮屏的界面是一串号码,联系人也没设置。
淡淡扫了一眼,眼眸里有一瞬不耐烦,祁禹时看着通话秒数增加,“知道了。”
周乔识趣的先离开。
“沈囿。”长指轻敲桌面。
压下心底苦涩,沈囿忽略那女人,平静问:“一念天地的审核过程是你做了阻拦吗?”
“质问我?”眼皮都没撩一下,祁禹时淡淡回。
眼睛发酸,捏手机壳的动作用力,沈囿静静开口:“我没有,只是如果是哥哥你干的话,我希望你不要这样做。”
“上次我们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演戏的事,你不管。”
“而且这部剧,我也不是主角。”
“爷看着烦。”冷笑了声,祁禹时嗓音里是鄙夷和厌恶,“轻贱自己?和剧里那男演员抱了多少次?”
“是不是还想拍吻戏?”
心底难受,沈囿平静叙述,“现在没有拍,但以后总会有的。”
“你找死是不是。”狠厉冰冷一声,祁禹时单手捏碎茶杯陶瓷把手。
“沈囿,你试一下,试了,老子废你一只手。”瓷片扎破手指皮肤,鲜血流出来,在冷白皮肚上分外显眼。
他说的话平静凶狠,沈囿却知道,他真的能干出来。
眼泪瞬间就掉了,沈囿强忍着委屈,“你当我是什么?哥哥?”
“左手还是右手,废我手,是不是也要打断我腿,让我当个废人,这辈子只能待在你织的笼子里生活。”
“我是你的玩物吗哥哥?六年,没有一丝感情。”浑身发抖,沈囿脸色苍白,气息都弱很多。
祁禹时冷笑,嗓音冷得逼人,“你以为你是什么?沈囿。”
眼睫轻颤,沈囿捧着手机,忽然不想再听下去了。
冰冷薄情,他气急反笑:“比不上我养的一条狗。”
“砰”的一声手机摔碎。
两败俱伤,无人幸免。
…
翌日。
沈囿作为嘉宾去一档大牌热播综艺里露个脸。
眼睛哭过,还有红肿,她化了浓妆,红裙雪肤,发丝卷成大波浪,眼尾上扬,鼻尖一粒痣,明艳张扬漂亮得动人心弦。
在后台遇见祝宁,她躲化妆间厕所里抽烟。
沈囿握着水杯,捏了个口香糖等着。
江南意远远过来,似乎也有些疲惫,脸上粉很厚,她状似好意的问了句:“他最近不回家吗?”
后背僵了下,沈囿抬头看她。
什么意思,祁禹时又在和她有联系吗,她来炫耀的吗?
江南意漫不经心接过助理递的粉扑,往脸上补妆扑,她身边助理点头哈腰的,换了个人,这个更朴实无华些,很普通,有点微胖。
“也是,他最近忙。”江南意淡淡开口:“他忙什么,你这个女朋友不知道吗?”
苏思薇摇曳着长裙,踩着高跟过来,老远就绿茶味浓,“都别想攀豪门,人瞧得上我们这些戏子吗,奔钱去就行,江姐姐你还能动真心不成?”
江南意脸上笑意僵了一瞬。
这圈子女明星忌讳谈年龄,女演员花期就那么几年,百度百科上报年龄都是往小了报,私下也除非特别亲近也绝不喜欢被人称姐,叫老了,年轻偶像剧资源也都叫跑了。
江南意冷笑了声,挺直纤背,蜜里藏刀:“苏妹妹今天状态这么好,鼻子里假体刚修复过?”
“隆胸别隆太大,穿衣显假。”她淡淡瞟了眼她。
随即由助理提着包往外间走。
这行业女明星第二个提不得的就是整容,但其实也挺普遍,差不多一年抛整容机构医美里的都得几千万。
但观众不买账,都爱自然美,也不愿信自己追捧的哥哥姐姐是个假人。
苏思薇被戳到痛处,气炸了,口不择言,“江南意,你真歹毒,心肠黑的吧你!怪不得名剧盛典人陆总没看上你,看上你助理了!现世报应!”@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铿锵有力一声,整个化妆间都回荡着她的回声。
江南意停下,抬手将手包递给助理,转身往回走几步,面对苏思薇,脸色都没变一下,抬手直接利落响亮的一个耳光。
啪!
世界安静了。
化妆间里几乎所有人都看向那边,不敢言语。
重重一下,苏思薇的半边脸瞬间肿起来,浓妆之下也掩盖不住,左半边脸大很多,显得分外滑稽。
她被扇蒙了,左脸火辣辣的疼,回过头来的时候她立刻去照镜子,刚准备发作,执行导演就跑过来,好说歹说求这祖先别发作,又连忙叫人拿冰块来给她敷脸。
一行工作人员手忙脚乱,前前后后伺候,还是有人忍不住焦虑,“羊儿导演,怎么办马上要上机了,苏老师脸这么肿起来还怎么拍?”
“我们家艺人是在你的综艺后台出了这样的事,导演你得给个说法。”苏思薇经纪人赶来,惹不起江南意就发难导演。
一行五六个人围在一起辩论诘问。
而江南意始终漠不关心,旁观一样坐旁边喝柠檬茶。
祝宁终于从厕所出来,眼神疲惫,化着淡妆,状态不是很好,刚抽完烟身上一股烟味。
沈囿把水杯递给她,“润润喉。”
祝宁捧了把水直接洗脸,妆掉了也不在意。
沈囿递给她口香糖:“清新薄荷味的。”
撕开糖纸,祝宁嚼了片,声音很轻的回,“谢谢你,囿囿。”
导演也赶忙让人递了水果过来,商量:“祝老师,江老师现在出了点问题,等会在台上我们多给你点镜头,你看能不能行?”
“今天有神秘嘉宾?”祝宁淡淡问,任一旁助理给自己描眉。
“是,他后半场来,他行程忙,现在还在另一个片场。”
苏思薇在那气得不行,“羊儿导演,这就是你的解决方法啊,我今天费一天劲,白来了这是。”
杨耳要给他们跪了,“真不是,今天这个综艺专场请的是你们《十二年冬》电影剧组的演员,都是为了宣传电影不是,我们宁宁老师也算是常驻嘉宾,多给点镜头说点话,也算救场。”
“苏老师,你这综艺费我们照给,宣传效果也起到了,两全其美……”
“我不接受。”祝宁冷不丁回。
苏思薇把抱枕一扔,“什么意思啊你祝宁!给脸不要脸,你以为你现在还能嚣张,不是早跟天逸娱乐太子爷分了吗!你拽什么拽!”
抬眼冷冷看她,祝宁手下一化妆盒差点就砸过去了,被杨耳眼疾手快拦住。
差点苏思薇脸上挂两道彩今天。
“各位姑奶奶,各位腕儿,别在这儿闹,私下恩怨咱私下解决。”导演当和事佬,在这挺卑微的哄。
江南意这会挺友善,淡淡提议:“那把多的戏份加给沈枝,她也是我们电影组的,在剧中我们就是好姐妹,到节目里,互相照顾是应该的。”
她把目光投向沈囿,“而且我闺蜜颜值演技都秒杀某人,之前不是她师妹来着,接她班不算过分。”
“羊儿导演,你看这样行不行?”
捂着冰块,苏思薇气得半边脸都抽搐了,愤愤地看向沈囿想骂被身边经纪人拦住,她心底恨极,最后只能咬牙切齿的说了句:“行,江贱人走着瞧。”
杨耳这会才得以把视线投向站在角落的沈囿,眼里忍不住有惊艳,最后笑着回,“行的,沈小姐真是一颗没被发现的明珠。”
什么艳压通稿也压不下去,偏还看不出整容痕迹。
“行,就这样。”
沈囿在后台读记了半个多小时台本,和祝宁一起出镜。
综艺偏旅游休闲游戏类,拍摄地点是一座古城。
有台本和流程引导,镜头下有自由发挥和真情流露,但都挺少的。
拍摄很顺利,沈囿第一次去,祝宁一路照顾她,江南意在镜头下也温柔可人,待她特别好,好得都不像演的。
沈囿是新人,又是漂亮惊艳人大美女那一挂,第一次参加这种综艺,懵懵懂懂,走的是笨蛋美女人设,上午一整期下来几乎有点团宠。
中午短暂休息,几人靠玩游戏挣的钱币去附近买午餐,每个人都得精确计算,把每一分钱花刀刃上。
不同组分配不同,但有一点考验数学能力。
而这圈子众所周知,大家学历都一般,出社会又早,就挺多嘉宾在这儿犯了难。
沈囿依靠学了这么多年理科的本能,精确计算和分配好每一个人的食谱,无一人疏漏,最后最先买到午餐。
又成了个高光点,镜头前大家都流露羡慕惊喜的目光。
于是沈囿人设又加上一个理科学霸,数学好呆萌的印象,又加一层分。
下午场神秘嘉宾现身,没一会古镇围的人就有原先三倍之多。
闻献在众人簇拥下前来,特温柔特低调,会扶粉丝让粉丝小心摔倒,会耐心签名合照,弯腰靠近听他们说话,一举一动苏感爆棚,又撩得要死。
基本上下午场他成了完全主角。
镜头后他本人也疏冷温柔,半开玩笑说,“沈枝,易航导演让我带了宣传任务。”
果真后半场,闻献总是有意无意cue她,还会给她准备糖水,高跟鞋磨脚给她换了崭新白色运动鞋,在她蒙着眼睛的时候弯腰帮她系鞋带。
导演都觉得有些暧昧,在那边磕糖停不下来。
祝宁揶揄,“囿囿,闻影帝莫不是对你有意思吧?”
沈囿否认:“我们有宣传任务,新剧要播了应该。”
“那行,到时候我喊我朋友都给你宣传,看看我的绝美白月光李月白。”祝宁笑着回。
就这么两期综艺拍下来,话题度和热搜都爆了,关于闻献的路透铺天盖地,营销号通稿发手软,连带着沈囿也跟着入镜。
一天下来,艾特她的人,沈囿已经数不清了,无奈只好关掉消息。
那天就有点端倪,沈囿没在意,等后面爆发时,才发现一切都有迹可循。
…
带着笑脸工作一天,沈囿回伽蓝园休息了几天。
这些天一直没看见他人,也没听说他消息,每次一想到那天他对自己说的话,沈囿就觉得心好像在滴血,难受得几乎呼吸不过来。
4月15日,沈囿永远记得那个日子。
综艺两期一起播出,效果反响热烈,沈枝和闻献这样的词条就挂在热搜上挂了四五个小时。
起先是苏思薇受伤没能参与,底下粉丝控评一样发安慰,随后是江南意新剧人设,温柔小白花复仇,每一part都踩爽感,她粉丝压人一头,位置也高多了。
后面就是闻献新剧,闻献综艺,谢琮李月白cp感,注定悲剧的阿琮月白,综艺里甜回来。
各种细节磕糖,对视词句,欲说又不说的暧昧,靠粉丝的想象磕生磕死。
连带着沈囿的过往电视剧被人挖出来,小愁,新电影女主闺蜜,甚至客串的民国戏一叶孤舟都被扒出来。
起先大多都是夸的,说内娱这么多年真很难见演技颜值都惊艳的小花了,而且李月白的海报和预告里吐血被一剑刺穿心脏的表演演技真的封神。
女粉涨不少,也有挺多男粉。
刷得沈囿微博都卡顿。
闻献还很善意的出来发了个微博,称呼沈枝为演员,说和她一起搭戏拍综艺都很开心,说她业务能力强,并且表示出下一部戏继续合作的愿望。
这条微博后舆论几乎被引爆,祝宁也点赞了,各家粉丝纷纷加入扒她。
一面夸赞,一面考古,事情开始朝着控制不了的方向发展。
起先是有人截出一张电影截图,配文:这位是不是很像现在挂热搜上那位小花,姓都一样。
那是沈囿十六岁主演的《踏雪》里面的截图。
青涩稚嫩,却连眼神里都是戏,一张图片就能感受到剧里的氛围情绪。
电影早被下架,却还有人存了网盘。
底下评论一路扒,纷纷附和,这就是沈囿吧,当初出道即巅峰,一举拿下金麟奖影后的天才女演员。
[当初她的颁奖嘉宾还是闻影帝呢,怪不得,这样一切就能说通了,这么好的仙侠本子,闻影帝带新人,原来不是带新人是带旧识。]
[这是什么剧本,你落魄我不离不弃,你重新归来我默默守候吗?闻献真是内娱独一份温柔,有修养,真诚不离不弃的好男人了。]
[之前还说一念天地一带二,是我大意了,原来是二带一,影帝影后一起带新人,多么可歌可泣的爱情(bushi]
[啊啊啊是沈囿啊,这么多年,真的除某些事之外,她演的电影再无代餐,真的有些人天生就是那么有灵气,天生就是要吃演员这碗饭,她拿影后时才十七岁,娱乐圈里少年成名第一人了。]
[终于回来演戏了,我哭了,但是感觉囿囿好像没之前那么明媚肆意了,屏幕后的这六年她经历了什么啊,哭。]
沈囿一条一条翻过去,心底也有些触动,原来还有人喜欢她,还有人记得她。
这条微博下的回复都很温和,并没激起多大的浪花,只是有影帝粉丝跟着发说一念天地导演你真是修来的福分,影帝影后一起合作扛剧,剧不爆天理难容。
直到,随后一条微博发出来,全网哗然。
截的图是马赛克,当年污蔑她性丑闻的同样照片,穿着单薄,谄笑着给某位导演递酒。
还有抽烟,纹身,p的裸体等模糊图片,以及当年她年轻气盛扇行业总导演一巴掌的视频也被消音放出来。
引导性的配文:难道大家这么快就忘了,当年沈囿是怎样隐匿,怎样被全民抵制的吗?靠睡得来的资源,在内娱还有死忠粉,吹颜值吹演技,无下限娱乐至死的年代是不是过于讽刺。
[她作为一位偶像,在被爆出这样恶劣的事件后不被封杀竟然还能复出,是不是想让现在初高中的弟弟妹妹跟着学,辍学进娱乐圈,出卖肉/体,再营销演技颜值就能火,是不是带坏小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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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女人就该永远钉在耻辱柱上,被所有人唾弃。]
[我之前看电影的时候就觉得她长得很有心机,电影里一副纯白可怜小白花模样,私下里烟酒都来脱衣舞娘中年油腻男人床上客,真恶心。]
[对啊,枉我在她刚出道那会还特别喜欢她,想着她是内娱希望呢,养成系一样买股,结果弄这么一出出来,我真的当时就决定再也不粉任何人了,沈囿,你真的让我很失望。]
那些曾经自称很喜欢她的粉丝,在她消失六年后又重新被钉在耻辱柱上后再次出来无止境的黑她,脱粉踩她。
沈囿微博底下也开始有粉丝评论。
[枝枝,你说句话啊,你不是沈囿对吧,她那么脏,而我们的小愁和李月白都是那么善良那么干净的人,尤其李月白,风霜高洁,白裙不染尘,至死她甚至没有牵过谢琮的手。]
[我真的要崩溃了,我是一念天地原著粉,本以为李月白选的角色很贴脸演技也好,本来满怀期待等着播出,结果最先塌的是她,她是我小说里最喜欢的角色啊。]
[枝枝姐,大姐,你说句话,真的,我好害怕这部剧播不了。]
[我真的不信姐姐是沈囿,发个辟谣声明吧求求了,有没有工作室啊,捞捞姐姐。]
评论如浪潮般袭来,每秒刷新增加几十条,没过一会沈囿最新微博下面就有五千多条评论了。
而热搜也爆了
#沈枝是沈囿#
#封杀沈枝#
#性丑闻#
#曾经影后疑似吸毒#
#改名复出#
#李月白脏了#
#心疼闻献#
#影帝被骗,瞎磕cp的都什么人啊#
#娱乐圈审查制度#
#娱乐圈需要整改#
词条热搜一眼拉不到头,几乎一瞬间全民都在骂她,无数私信涌过来,直白肮脏的骂她婊/子,让她去死,别毁了剧,别毁了李月白。
文字好像有声音,从四面八方涌过来骂她,千夫所指,不外如是。
沈囿指间发抖,脸色惨白,看着热搜界面飞快刷新的词条,讨论人数破十亿,言语辱骂不停歇。
原来经历了一次网暴后,再重现一次,还是令人感到心悸。甚至互联网比当时更发达,辱骂她的人更多。
网友从历史中得到的教训就是,网友从不吸取任何教训。
由着一点污蔑的由头,就发誓把人踩进深渊让人永远抬不起头。
那些铅字好像拿针往手指甲里扎,沈囿读得痛苦,气愤却一时茫然无措,她手抖着打字回复,打了好大一排又删掉。
资方,导演,制片人,甚至广告甲方都发消息打电话来问她,一个接一个的未接来电,手机卡到发烫,沈囿坐进沙发里,几乎有点眩晕。
而更疯狂的发展还在继续。
陆陆续续有帖子出来踩她,跟风黑,称曾是她初中同学高中同学,她从小就穷脾气差,身边基本上没朋友,甚至在学校还欺凌霸凌同学,就是个品德败坏,德行尽失的贱人。
nikimake哥谭小丑:还有人不知道吗,沈囿从小就是个爱勾搭人的狐狸精,据说初中高中那些男的被她迷得晕三倒四,吃的钱零食全都捧她面前去,后面去首都还骗了喜欢她的男的不少钱,就是个捞女骗子,这种人怎么还能演戏我想不通。
1L:[改名复出,又拿下一念天地这么好的剧本,应该又是走老本行潜规则上位吧。]
2L:[真脏啊她,也不怕得艾滋。]
3L:[心疼影帝,遇见这样的女演员倒了八辈子霉了,我甚至都怀疑当初她影后奖是不是也靠睡。]
4L:[这么快复出应该是傍了大佬吧,有没有人能扒出来是谁,看看谁这么眼瞎看上她啊。]
ip索引,层层剥茧,后面真有一位新注册账号发了张图片,是沈囿上祁禹时车的背影照。
拍的很模糊,但隐约能看见她侧脸,而祁禹时单手扶她腰,西装笔挺,凛冽气质冷冽。
底下评论:[我去她真牛啊,这位看上去金尊玉贵,车是幻影劳斯莱斯,背影也挺帅,这是哪位惹不得的京爷啊。]
葡萄不酸:[更离谱的是,沈囿这几年竟然在京岭读书,是所211,难道被这男人养着的?]
beya:[我靠,现实娱乐圈金丝雀文学吗,别太荒谬,沈囿勾引人本领是有一套,有人扒出男方是谁了吗?]
吃瓜吃瓜瓜:[男主背影真的帅,蹲结果tt]
鄙人很才:[女明星被包养,真离谱,更离谱的还是当年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女明星。]
welcomerealworld:[沈囿除了颜值一无是处,能勾到这样的人物,估计那方面了得吧。]
十几分钟后,有人发了个霆越公司的标志,没过半分钟帖子全被删了。
然后祁禹时就变成他们网友口中提不得的那位,十传百百传千,那位捧着沈囿,她怕是凉不了,估计没多久热搜词条全得被炸光。
后来有人爆料。
xxxxlznb:沈囿哪有什么背景啊,我以前跟她一个剧组的,表面上演白月光正经得不得了,背地里导演制片人床上躺骚得不行,那点资源都靠睡,就一婊/子拜金女。
很快那篇微博下评论过万,差不多全是骂的。
沈囿仔细回想,透过他后面自爆的话语,差不多确定了这人就是吴卓。
人间欢嫖 ,香江游轮上说她坏话,造她黄谣的人。
易航发了语音过来,让她别承认别发声,等这件事先盖过去,先熄灭网友的怒火。
祝宁也打电话来安慰她,沈囿抿着唇角没说话,抱着个枕头,她絮叨安慰个不停,微博账号被助理改了密码,现在也没法帮她发声。
“囿囿,要不我从平津回来陪你。”
丢掉手机,沈囿蜷缩在沙发上,望着窗外阴沉灰暗的天空喃喃道:“不用了,宁宁。”
……
宴会场地,男女衣着光鲜,言笑晏晏。
堂厅内装潢得美轮美奂,珍馐佳肴一应俱全,远远望去,精美高雅,遥不可及般。
祁斯忆捏着酒杯走过去,对着身旁的男人淡淡开口:“弟弟,你比我狠。”
家产权力与自由,他总能做出最优解。
“订婚快乐。”
“谢了。”酒杯轻碰,祁禹时眼眸微调,散漫淡然,“大哥,别挣扎了。”
平静话语里却藏了锋,这是警告。
祁斯忆脸色垮了下来。
周乔由付婉玉挽着过来,穿了一件白色长纱裙改良的订婚服,腰带正红色,显出细腰,长发盘起,窈窕美丽。
眉眼里带着淡淡笑意,她望向一旁半靠着墙壁的男人。
黑色高定手工西装,袖口有暗色海浪纹,纽扣是深色黑曜石,领带松散垂下,英俊淡漠,收敛起痞坏,矜贵冷郁无比。
周乔看过那么多好看的男人却也不得不承认没人能把西装穿得像他这样帅。
“儿子,过来。”付婉玉温婉得体的笑,眼底都是笑意,嘴角没放下来过。
祁禹时往前走了步,低头看她,眼神一扫而过,浮浅的温柔到不了眼底。
“等会你周叔叔周阿姨要过来了,带乔乔一起过去给他们敬茶,多说几句好话,知道不?”
耐着性子,祁禹时淡淡应了声:“嗯。”
付婉玉一手搭披肩上,“啼霜居以后就做为你们的新房,我知道是禹时拍的,那边地段好,离公司也近,乔乔你第一年来京城,气候可能不适应,那边宜居,也能快点适应。”
周乔询问地看向祁禹时。
长指敲了敲玻璃杯,他无可置否,散淡回了句:“随你。”
“等会,我有礼物给你,二哥儿是个好孩子,年轻时不服我和他爸的管教,去边境野了两年,身上受了些伤,脖子的纹身是遮伤的,就是看着野,乔乔你也别怕。”
周乔捂嘴笑了下,眉目如星,“我觉得很帅啊,我不怕。”
性冷感又痞坏,按理说,这些年他身边一定不缺女人。
不过据周乔调查,竟然真的只有沈囿一个人,她还挺惊讶的。
祁斯忆在旁看不过,叫了声,“妈。”
付婉玉嗔了他眼,“没事别乱叫。”
挑了挑眉,祁斯忆喝完杯里的酒,半开玩笑开口:“妈,我跟江南意已经一个月没来往了。”
“赶明儿,你也替我找个门楣显赫得像我高攀一样的姑娘让我娶了行不行?”
周家和祁家是门当户对,甚至周家低一阶,祁斯忆这是明牌了,想找个更高的来压。
“你在这京岭去找,找到比我们家门楣高的也行。”付婉玉没好气,“家里公司都你弟弟在管,我看你别说高的,低也配不上人姑娘。”
祁斯忆维持着笑,“妈,你找不找?”
“要真改邪归正想娶,找也不是不行,从今以后别和那明星来往。”付婉玉下通牒。
祁斯忆没说话了,靠着墙壁,晃手里空酒杯。
陆朝逸和梁津他们过来,林恪兢兢业业站在厅外,看宴会里的男人淡漠地和面前女人交换戒指。
记者拍照采访,拍摄合照,气氛轻松而愉悦。
而热搜上已经扒到了祁禹时身份,林恪无奈,致电x娱a总,把有关他的词条全部清干净。
订婚宴仍在继续,凯乐汽车周氏集团和霆越集团联姻,商界新贵,科技名流都在场交谈,谈合作谈投资,谈以后京城的局势。
沪圈和京圈联姻,祁家从祁老司令那一辈打下来的荣耀,会继续延续下去,并且可以预见,以后京岭这边和上海那边,市场份额,科创私募投资领域,应该都是他们说了算。
攀附的人如过江之鲫,宴会热闹,经久不散。
当天霆越和凯乐股票直接涨停,热搜上的闹剧无人在意。
…
订婚宴结束时是下午,四月的天气里下了一场雷暴雨,来得突然,猝不及防,一道惊雷劈下,照亮了半边天。
沈囿从睡梦中惊醒,手脚冰凉,梦里全是辱骂声。
房间里很黑,她喊周妈没人应,下意识伸手去摸手机,屏幕亮起,一条推送进来。
瞳孔久处黑暗见到一点光就开始被刺痛,看清那行字时沈囿几乎感觉心碎掉。
指甲陷进床铺里,沈囿点进新闻。
霆越总裁与沪上周氏汽车集团公主订婚,不日将举行婚礼。
底下评论喧嚣甚上。
上午谁说沈囿金主是霆越总裁的,被打脸了吧,人家什么身份能看上她,这不就门当户对联姻了吗。
是啊,沈囿也配,如果非得是真的,那也太假了,她肯定是第三者,情妇。
指甲压在书页上,几乎折断,疼痛后知后觉的袭来。
下面那些骂她恐吓她的话沈囿已经不想再去看。
她登上自己的微博账号,所有红点一个也没去看,维持着理智,编辑了一句话发出去。
我是沈枝,也是沈囿,曾在六年前被编造莫须有的丑闻污蔑以至退圈,现在这样的事又重新发生一遍,我不会再退缩逃避。
发送那一瞬间,评论刷新成千条,沈囿没再去看。
她平静的不像话,心死一样,联系律师,找发第一篇帖子的人证据截图和ip,搜集所有辱骂羞辱污蔑她的言语,平静的回答律师的提问,冷静的回答。
做完这些用了一个小时,她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着这个他们曾经交欢共度无数个日夜的地方,心底荒芜一片。
她以为她能忍很久,卑微伏低到尘土里,还想和他能一起白头,慰寥所有冬日风雪,跌跌撞撞的长大,遍体鳞伤的同行,无论怎样也能被选择的老去。
她从前总安慰自己,他只有她不是吗,祁禹时只有过她一个人。
可现实如冰冷雪水,迎头浇来时,冻得人遍骨生寒,肌肉,骨骼,血液,所有能曾经为他喧嚣热烈悸动的分子,都被击碎,空剩一副躯壳,什么感情也没留。
沈囿记不得自己枯坐那多久,只记得是敲门声将她拉回现实,雨天竟然也有邮差。
风雨无阻。
家里订了报纸,他偶尔会看,没人取消。
沈囿趿着拖鞋,一件素白长裙,手臂纤细,手腕上的银链坠着,贴合着腕骨,冰冷沉重,脸色苍白到没有一点血色。
“是沈小姐?”邮差很年轻,也很热情,脸上带着阳光的笑,撑着伞衣服都被打湿大半,他对上沈囿的眼睛,一时有些怔然,“姑娘,你生病了吗?”
“这么冷的天,多穿些好。”
沈囿低头签字,握圆珠笔的指尖也白到没有一点颜色,她看见报纸版面的照片,轻轻回,“谢谢。”
“报纸多给我几份吧。”
小伙子很热情,说她是最后一家,把剩下的报纸都给了她。
关上门,沈囿捧着厚厚一叠报纸进房间去,摆在茶几上,她读了那条占据一整页头版的订婚新闻。
黑白照片里,男人依旧将西装穿得那样帅,英俊锋利,淡漠轻狂,身旁站着他的未婚妻,改良长裙,温柔娴静的气质,中指带了和他一对的银戒。
她莞尔,温和又漂亮,灯光下光彩夺目。
站在一起,全然一对璧人,媒体称他们为天作之合。
心脏迟缓跳动,疼得好像已经没有感觉了,她曾在梦中描绘过无数次的画面,终究是另一个人成了女主角。
拨下他的号码,沈囿看向窗台下一盆浸泡在水里的仙人掌。
根茎青绿,尖刺直立,明明没碰到,手指却好像已经有了痛感。
铃响第十三次,电话接通。
沈囿声音平静得听不出任何异样,“哥哥,回来吧。”
那边沉默了很久,最后嘟的一声,电话挂断。
把仙人掌盆里的水倒出,挪到屋檐下阳光房里,自己种的草莓已经结果了,在雨中被雨水冲洗得鲜红透亮,沈囿撑伞拿着一个刻有雕花的玻璃盆摘了一盆回来。
裙摆湿了,手上也是雨水,走到屋檐下时有闪电降下,划亮天际,轰隆一声,院里松树沉默伫立。
芝麻从它的小房子里跑出来,摇着尾巴跟沈囿一起进屋。
洗干净草莓,胃里有点空,沈囿去厨房给自己煲了一锅粥,没有芙蓉没有鸡丝,只是很简单小时候姚寄梅经常做给她吃的皮蛋瘦肉粥。
煲完粥,又给芝麻换水换粮,拆了个冻干罐头给它,一刻没停,后面她翻自己挎包,找出自己喜欢的飘,刚翻了两页。
就听见开门的声,皮鞋踩在地砖上,声音越来越近。
屋外带来了凉风,有些冷意,芝麻往沈囿的地方又趴近了些。
书页里的徽章掉出来,金色的星星和国徽,祁禹时二十一岁时送她的礼物。
屋里光线很暗,男人很高,携着冷气,凛冽冷调的木质气息,独属于他的。
随手将大衣挂在衣帽架上,祁禹时抬手扯领带,手背一道疤痕蜿蜒向腕骨,肌肉线条结实流畅,青筋毕露,阴郁而机具冷感。
茶几上放着报纸和书,沈囿直坐着,手搭在膝盖上,脸上没一点血色。
漂亮苍白,清冷得似朵百合。
他以为是求和。
皱了皱眉,祁禹时随意慵懒问:“热搜怎么回事,惹谁了。”
手平放在膝盖上,沈囿抬头看他,清凌凌眼底只剩平静,“哥哥,你要结婚了吗?”
扯领带的动作停了下,冷漠锋利脸庞没什么波澜,祁禹时抬手解开领带,点烟咬着,淡笑了声,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只是在明偏暗光影里,望向女人清冷柔弱眼底,最深处,有不屈的坚韧。
金色徽章贴在冰冷瓷砖上,没人拾它。
沈囿声音很轻很轻,却很清晰,坚定,
“我们分手吧。”
第 28 章
雨珠顺着玻璃往下滑落, 空气湿润,弥漫着冷意,草莓摆盘装在玻璃碗中, 晶莹的红, 叶蒂间缀着水珠, 厨房内粥煲好, 滴一声,停止沸腾,有香气溢散开来,与平常似乎没有什么不同。
阴雨天里, 室内光线很暗, 却又无端压抑低沉。
她的声音落入耳间, 轻轻一声。
男人脸上看不见波澜,轮廓深而锋利, 捏烟的手指顿了一下, 翘腿散漫往后靠,陷进沙发里, 掀眸看她,淡淡道:“理由。”
指间发冷,沈囿往向他,矜贵冷郁, 高高在上。
心底突然觉得可悲,明明初见时他也才是少年,对她那么好, 从淤泥里把她拉起来, 给她娃娃,很丑, 还让人送她喜欢的裙子,她想要什么,他都会给。
可六年时间,一切都改变了,他再也不会那样待她好,甚至可以毫不犹豫和另一个人结婚。
从香港到澳门,伦敦到京岭,这半年来,她早已习惯他的冷淡薄情,他眼底从来不曾有她,她以为自己可以忍,可是等来的却是他和别人订婚。
这么多年的坚持和爱慕都成了笑话,他从来不在意。
“还需要理由吗?”沈囿轻抿了抿唇角,苍白瘦弱,有些自嘲的笑:“祁禹时,你要结婚了。”
“那又怎样。”冷冷一声,带着戾气与淡漠。
他总归是要结婚的,总不能指望他娶一个戏子。
男人咬着烟,抬手倒了杯威士忌,指腹茧巴粗砺,长指轻叩玻璃杯,西装衬衫领口往上脖颈蔓延着青黑色纹身,眉眼冷淡又痞坏。
沈囿被他的态度刺痛,眼眶泛红不可置信的看着他,“那又怎样?你不知道自己要成为别人丈夫了吗?”
“祁禹时,你把我当什么?”
“分开吧,我会搬走。”闭了闭眼眸,沈囿阖上书页,细指盖在书封上,黑色发丝贴在脸颊,眼睫在眼窝里覆出一圈阴影。
扯了扯唇角,祁禹时冷冷道:“你敢出这门吗,还没长教训,沈囿?”
他说的是热搜上的事,六年前也是这样,被所有人孤立,甚至她现在出门被认出会被人指着鼻子骂。
想到那些恶毒诅咒言语,沈囿眼睫轻轻颤抖,凝视着面前茶几上一盆草莓,“我会自己解决,跟你没关系了。”
起身,沈囿放下书从桌旁走,要去房间里收拾行李。
指间猩红明灭,祁禹时瞥了眼,看见地上那枚金色勋章,眉眼一冷,抬手直接拽住她,站起身来,身高差压迫下,修长有力的手指捏住她下巴,他冷笑:“这些天当我死了,看不见你和那男的互动是吗。”
阴沉眉目间冷厉无比,他一只手就箍得她动弹不得,对准她柔软双唇直接咬下来。
这个吻,凶狠又猛烈,侵占领土,攻城略地,一指指腹压过唇,燃着的香烟咫尺之距,漆黑桃花眼眼底只剩冰冷,如鹰锋利。
唇舌碰撞,用力撕咬,沈囿发着狠,用力咬她,咬到两人口腔里都是腥甜的血腥味,铁锈一样。
他仍不分开,一手压扣着她后脑勺,指骨捏得下巴发麻,烟尾燃烧烫到指间也不松开,粗暴得一点也不温柔。
偏执占有得仿佛要把她吃净,他嗓音低沉阴冷,“再看那男的一眼,爷弄死你。”
被疼痛攫住,沈囿呼吸不畅,被吻得眼泪都掉下来,趁他不注意,狠狠咬他嘴唇,见了血,指尖一松,沈囿才挣开他,碰倒桌上的草莓,玻璃盆打碎,一地碎片。
几乎崩溃般吼:“祁禹时,你和别人订婚了,你要结婚,你以后是别人丈夫,别人的父亲,你有家庭,有妻子,那些人都不是我,你懂吗!”
“我是你女朋友,却成为不了你的妻子,我是喜欢你,可我没这么贱!”
祁禹时抬手,拇指擦了擦唇间的血,舌尖顶了顶了脸颊,冷冷道:“结婚是结婚,我们不会有什么改变,爷的事她没资格管。”
“你混蛋!”沈囿抬手给了他一巴掌,手在颤抖,眼泪掉个不停,“你想让我当情妇,小三被你包/养是吗。”
沈囿忽然觉得自己不认识他了,原来她一直爱的是个这样的人。
伸手抹泪,沈囿肩胛止不住颤抖,她转身回房间,弯腰一件一件收拾行李。
客厅里安静无比,冲动过后只留一地狼藉。
不知过了多久。
沈囿收拾好东西,他送的东西,她一件也没带。
扔掉之前要送给他的那枚情侣宽戒,日记也扔进垃圾桶,近两千天的爱慕,曾经一字一句记下来,她撕掉扉页里他的名字,觉得心底空了一块,漏着冷风。
再次下楼时看见他还没走,恢复理智和冷静,黑衬衫黑西裤,碎发漆黑压着眉眼,长身玉立,轮廓深而英俊,坐在沙发里,手里玩弄着那枚金色勋章。
地上狼藉被人清理好,仿佛什么也不曾发生。
除开他嘴角的伤口,和冷白皮肤上一个偏红的指印,冷败感无遗外,没什么特别。
心底一阵拗痛,沈囿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
她轻轻开口:“哥哥,之前你在我被所有人唾弃的时候拉我出深渊,我很感激你。”也种下爱慕的种子,日复一日,生根发芽,枝繁叶茂。
“不过,这是我最后一次这样叫你。”
“过来。”淡淡一手,食指往下压,徽章锋利棱角边缘割破手指皮肤,鲜血往下流。
他嗓音疏淡:“我不亏待别人,有要求,提。”
沈囿走近,弯腰坐下,轻轻开口:“没有。”
祁禹时淡漠的扫了她一眼,“再想想。”
“你早就决定要结婚了吗?”沈囿轻轻问。
“是。”他嗓音低淡,没什么情绪。
他们这样的人,婚姻掺杂太多利益,是两个家族的联合而非个人。
至于养情人,这样的事儿,很常见,基本不足为奇。
他能为她做到结婚后也不碰他妻子,这样是极限,也就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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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闷得快不能呼吸,沈囿继续问:“你有爱过我吗?”
有吗。
祁禹时自认感情淡薄,没什么值得喜欢的,更谈不上爱,于她更多是占有而非其他,他太骄傲,向来只有人爱他,而不是他弯腰去爱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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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
一块玻璃埋在心脏里碎开,鲜血淋漓,疼得几乎不能呼吸,得到这样的回答,沈囿抿唇笑了下,“好,我以后也不会再爱你。”
徽章尾端一块镀金被掰弯,成了一块劣质品。
疲倦,痛苦,交织,沈囿望向他,喃喃道:“分开好吗?”
“嗯。”低低一声,眼睫半垂,男人散漫痞坏,微微慵懒。
沈囿望向他,一如高三那个夏天,在一堆枯燥的试卷中在素描纸上不自觉就画出他的侧脸,介于少年与男人之间的气质,去毒贩里混了一圈,阴沉狠厉,对她话不多,却总惯着。
他朋友面前她叫他哥哥,两个人相处时,却总私心一样叫他名字,祁禹时,祁禹时,祁禹时。
日记本上写过千百遍的名字。
蝉鸣不竭,粉笔头砸下来,沈囿飞快把素描纸藏在英语书背后,有窘迫,眉眼亮晶晶的,想的却仍是他,放学回家会见到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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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结束那天,也是他带他朋友来接她,环形教学楼里扔了一地的考试卷子和作业题集。
沈囿用大箱子装了好几箱书,祁禹时和傅青森来一人一箱子给她抬下去,放在崭新超跑赛车里,同学们都惊羡的看着她,交头接耳,耳语一阵,谁也不敢上前去要祁禹时联系方式。
最后有人问她,“沈囿,他是你哥哥吗。”
小心思作祟,沈囿挺了挺胸脯,摇头回:“不是。”
她会成为他的女朋友,会光明正大爱他,会和他在一起一辈子。
十八岁的沈囿,这样奢望却也大胆的想。
他和朋友喝酒,聊赛车,游戏扑克,到最后都喝醉了,沈囿弯腰偷亲了他,那是她的初吻,青涩笨拙,轻轻在柔软的唇上一贴,感受到独属于男人的凛冽气息,夹杂着淡淡酒精味。
沈囿趴在桌上,看他侧脸,锋利利落,比刚接她回来时好多了,没那么冷漠不近人情。
她静静想,哥哥,我会一直爱你的。
…
眼泪濡湿眼眶,沈囿低头扯手腕的银链,抿着唇角一言不发。
争吵过,对峙过,亲昵过,陌生过,六年光阴就像在指尖流逝,最后留下的只剩失望和伤心。
抬手揉了揉眉骨,他淡淡道:“房子留给你,热搜我让人撤。”
“不用。”心如死灰,沈囿认清了,她不想再想起和他的一切。
这半年来,几乎心已经死了,他身边总不缺女人。
“我自己解决,我们就这样吧,祁禹时。”
终究还是没有勇气祝他新婚快乐。
他没再说一句话,起身抬步离开,背影挺拔,轰隆一声,越野驶出伽蓝园,飞驰离开。
那天之后,他们再无联系。
找了酒店,沈囿先出去住,锅里的粥冷了,被倒掉,仙人掌浸水泡坏根部枯萎,花园里草莓结果熟红到腐败,再无人看管。
最后一次回伽蓝园,她只拿了自己的衣物,走时嘱托周妈把他送的礼物和那几本书烧掉,连带着日记一起扔火堆里。
用铁钳钳断手腕的银链,废了很大力,金属银很结实,怎么都弄不掉,最后她找人用刀和钳子一起磨,半小时才弄断,左手腕留下一条三厘米长的伤口,鲜血流下,浸入草地里。
删除拉黑,扔掉手机卡,她把他从自己的世界抹去,像这个人从来不曾存在。
白色别墅伫立在蓊蓊郁郁的桉树松树间,错落有致设计得极有格调,都没在阴天,云层压很低。
蔷薇花开败,已是晚春,空气中有泥土气息。
正好是她跟他的第六年。
第 29 章
热搜持续在微博上挂了好几天, 轰轰烈烈的,并没有因为沈囿一则自诉博文而消停,对于她的辱骂仍在继续, 只是话题始终牵扯不到他, 以及他的未婚妻。
沈囿疲惫的带着剩下的行李搬离伽蓝园, 阴雨天里, 独自入住酒店,不得已戴了口罩,身份证识别时前台服务员望向她的眼底带了惊讶以及不易察觉的鄙夷。
“沈囿小姐?”照例询问,却带着审视意味。
停顿了下, 沈囿回:“是。”
接过房卡, 戴上口罩, 一直在那样的打量目光里进电梯。
踩着凉拖,长裙拖地, 沈囿坐在床上看窗外风景, 有些木讷,想起离开时芝麻一直跟着她送她到门口。
周妈也只是谨慎局促的站在旁边, 她曾经也说过,祁禹时未必不会娶她。
手腕蜿蜒的伤口结痂,暗红色,在白皙肤色上很显眼。
很累很累, 脱掉鞋子,沈囿抱着被子睡了会,雪白床铺里有洗涤剂的气味, 周遭一切都阴冷暗沉。
梦里也并不安稳, 有人骂她,有人拖着她, 从四面八方来,在劫难逃,她下意识想在人群中找他,回头一看却发现他只是淡漠旁观,眉目如疏冷霜雪,身边跟着别的姑娘,牵着她手,看她的眼底只剩陌生。
他要结婚了。
醒来时天已经完全黑了,眼角湿湿的,沈囿摸了一下,冰凉的泪,胃空得要命,生理本能驱使她出门去找吃的,却在走了碰见一位迎面走来的服务生时就开始退缩。
她想起入住时那位前台看她的目光,直白的,厌恶的,鄙视的,好似她真是一位妓/女。
狼狈的关上门,后背抵靠着门,沈囿弯腰从行李箱里翻出一包泡面。
热水在透明玻璃水壶里沸腾,房间里只开着很暗的夜灯,暖黄色照亮了一块墙,余下大部分房间都陷入黑暗里。
只有玻璃窗外,城市夜色正浓,璀璨繁华,灯火通明,沈囿看着这座城市,曾陷入与他的爱恋,湮灭年轻的梦想。
最后,还要眼睁睁看着他娶别人。
好像玩游戏,一关一关关卡通过,打了小怪打首领,打了首领打boss,到最后,你满怀欣喜的推开那扇门,却发现后面什么也没有,没有奖励,没有幻想,只有一堵冰冷悬崖,跳下去,万劫不复。
正如爱他,一步一步沦陷,醒悟时已在深渊。
热水烧开,沸腾着,水泡炸开,水沿水壶盖漫出来,发出滋啦的声音。
抽回神,沈囿拔掉电插,水烫到指腹也没感觉。
书压在泡面盖上,沈囿点开手机,记不得换了几个屏幕了,还是三年前的款式,没什么娱乐软件,换了手机卡后也没再收到那些辱骂人肉信息,不看浏览器,不下微博,世界似乎又重归安静。
点开邮箱,有些小代言商发了邮件提出要解约,让她赔付违约金,或者提交法院处理纠纷。
易航因为光点审核和她的事忙得焦头烂额,给她发过好几个邮件问她接下来的打算,说现阶段最好的处理方式就是她别回应,一念天地应该要延后播出,言语间还旁敲侧击的问祁禹时会怎样处理这件事,会不会出面解决。
柏翊一写了很长一段文字安慰她,最后推荐了几位他信得过的律师,说如果实在忍受不了,可以联系他们。
唯独一个陌生邮箱也发了一封信,沈囿点开,发现是施秀云。
沈囿你好,我是你师娘。
这些天网络上关于你的讨伐声势浩大,尘嚣甚上,无数人批驳你,对你投之无可计数的恶意,他们夸大的抹黑贬低你,用尖厉刻薄的话语诅咒,希望你去死,希望你永远不能翻身。
你十六岁的电影作品,我和你赵弥师父都看了,天赋和灵气已经不足以形容,这是很优秀的艺术作品,答应我们,你要坚持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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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近一年来拍戏时的付出和努力,我们都看得见,我和翊一都相信,热搜上那些污蔑的肮脏事绝非你所做,如果压力太大承受不住,来京西路173号,来我和你师父家住一段时间也可以。
如果看见,请给我们回复。
你的师娘,施秀云。
眼眶渐渐湿润,沈囿打字回:谢谢师父师娘,还有翊一师兄,等我解决这些事端,我会来拜访你们。
沈囿敬上。
泡面太辣,沈囿吃了几口眼睛一直泛酸,最后手机收到一条熟悉的电话号码来电。
接通时沈囿手指都在微微颤抖。
姚寄梅的声音却很平静温和,她老了,也不识字,街坊邻里说她孙女不检点,当明星私生活混乱,现在人人喊打,所有人都在骂她咧。
姚寄梅枯木一样坐在座机旁,一遍一遍拨那个已经成空号的电话号码,拨了一整夜,坐在那面前一直守着,本来就白了一半头发的白发又白了许多。
第二天她杵着拐杖颤巍巍去沈慎朱璃的坟前,眼神苍凉,她烧纸给他们,一遍一遍让他们保佑自己的女儿,年老的她也开始害怕,死亡终有一天会缠上她,她死后,这世上还有谁能护她的孙女。
“慎娃子,璃妹儿,你们在这世上就剩这一个女儿,一定要保佑她平安,不当什么明星,不受那苦,当个普通人就行了。”
沈慎从小读书刻苦,是从农村走出去的,那个年代教育资源有限,他只考了个中专,毕业后在镇上小学教书,而朱璃是校副领导的女儿,娘亲早逝,只有个疼他的爸爸。
送女儿出嫁那天,在教职上严谨敬业一生的中年男人没忍住掉了泪,还哭了很久。
沈慎朱璃非常相爱,婚后一起在学校当老师,只生了沈囿一个女儿,沈慎怕朱璃有身子受不住主动结扎了,教学生教女儿,一家人生活得殷实快乐。
那时候,沈囿明明也被宠成小公主,父母外爷爷爷奶奶都爱她,想要什么,他们都会买给她,众星捧月,她是那个美满家庭里的宝贝。
却在她八岁时,父母工作外出时开的汽车与一辆大货车相撞,车毁人亡,死亡是瞬间产生的,他们死前都没能再看自己最爱的女儿一眼。
推进医院太平间,只剩下烧焦的皮肤和血淋淋的身躯,白布覆盖在上面,呼吸都没,在寂静的夜晚里同枕而眠。
年幼的沈囿还在幼儿园里和小朋友们一起玩扮演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的故事。
等到放学,来接她的人不是妈妈也不是爸爸,外公也没来,而是奶奶姚寄梅,风尘仆仆赶着三轮车从村里来镇上接她回去。
守灵三天,白绫翻飞,作白事的人吹喇叭,在院子里围绕着两副棺材一直走,哀乐响一整夜,来来往往的人都在哭泣掉泪。@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沈囿懵懵懂懂,跪在白团上,披着孝衣,手上还系了白色的带子,她问奶奶爸爸呢,妈妈呢,姚寄梅红着眼没掉泪,粗糙的手抚摸她柔顺的黑发,“爸爸妈妈一起去很远的地方了,以后奶奶带你。”
幼时对于死亡的概念总是模糊的,沈囿只知道,从那以后她再也没有爸爸妈妈了,成了童话故事里最令人不屑的灰姑娘。
而警局关于这场事故的定性也已经落幕,是意外,开货车的那人疲劳驾驶,忙着为患重病的妻子筹钱,通宵拉了三趟车,四十八小时没阖眼,在十字路口,刹车踩成油门,直直撞上沈慎开的轿车。
货车方负全责,但是货车司机也是当场死亡,他们家只剩下一名患了尿毒症的中年女人,在病榻上听闻噩耗形销骨立哭晕过去。
法院判处他们赔付,但女人治病的钱都是筹集借款的,拿不出一分钱,朱敖因独女女婿死去悲痛欲绝,身体情况急转直下,他让人去找过那女人一次。
还不起钱,女人也用不上药了,脸色惨白,油尽灯枯。
死前她拖着病躯来找朱敖,在他面前跪下,磕了重重三个响头,磕得头皮的血直往下流,她说这一切都是因为她,她是罪人,是最该死的那个,不是她,她丈夫不会拼命工作挣钱,也不会撞上他唯一的女儿和女婿的车。
她哭着忏悔,已经不请求原谅,瘦到手腕的皮肤凹陷下去,眼底绝望而痛苦,没有一丝光,形容枯槁而悲拗。
朱敖苦笑了下,最后挥手让她走了,也没再要那笔钱。
因为悲痛,朱敖身体也一年不如一年,头发几乎是一夜间白了,没过两年也因病去世。
这一切发生时,沈囿还不满十岁,她过上寄人篱下的生活,此后很长的人生里除了奶奶外,再没体会到温暖和爱。
姚寄梅一人撑起这个家,带着她,护着她,孤独的走过许多年。
从沈慎朱璃坟前回来,遇见陈渡,他才告诉她可以去营业厅查沈囿的电话。
捏着封皮都快掉了的户口本,姚寄梅杵着拐杖,戴着老花镜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念沈囿的身份证号。
拿到她的新号码,回了家都天黑,这才拨通打给她。
“乖幺儿,在听吗?”姚寄梅的嗓音沙哑得不行,“莫哭,奶奶在屋头,你回来。”
眼睛瞬间就酸了,沈囿忍着泪,“奶奶,我一切都好,你不用担心。”
“莫骗奶奶!”姚寄梅声音强硬,“你回来,网上那些人骂不倒你,奶奶在这儿。”
眼泪无声掉落,沈囿捏手机的手指用力,她怎么敢回去,让那些极端分子用送花圈送匕首送死老鼠辱骂她家人这一套去伤害他们。
沈囿下了决心,“我不回来奶奶,我会解决好这边的事,不要为我担心,不要因为我不好好吃饭,不要因为我不好好养身体,不要因为我又多长皱纹和白发,这些都会让我难过,让我忧心,让我觉得亏欠许多。”
姚寄梅听完后很久没说话,最后叹了口气,“累了就回来,囡囡。”
电话打完,泡面都冷了。
沈囿联系律师,安静的听取意见,在心底理清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和发展,想好接下来每一步该怎样走。
睡前她下了微博,点进去,她的名字还是在爆的热搜里。
辱骂狂欢仍在继续,而几天前爆料她在拍摄现场的吴卓现在已经积攒起了几十万粉丝,每天发微博,开了激励计划,光浏览量就能日入过千。
他现在在微博里充当起了爆料者角色,底下好多人喊他x哥,xxx人品怎么样啊,xxx有人说他谈过五六个女朋友是真的吗。
他一边装模作样的回,直播捞一波流量,第二天又例行起来发一条批判她多么不检点的微博,又拉一波流量。
甚至苏思薇手滑点赞了他骂沈囿的微博又上了次热搜,讨论拉踩更加肆无忌惮。
苏思薇茶言茶语发博:对不起啊,我太爱吃瓜了,点赞真的只是手滑,请大家不要做过多猜想。
底下立刻有人评,思薇算是沈囿师姐,以前在同一制片人那儿演过电影,师姐都这样说,可见沈囿真是个贱人,只有这样人品卑劣的人才会在原形毕露时众叛亲离。
附和声高涨,沈囿继续刷广场,千万条骂名罪状,却刷到了一条维护她的博文。
沈囿很好,她没有欺骗过任何人,在学校更没有欺凌过一位同学,漂亮肆意,所以才会有那么多男生喜欢她。后来她独自离开南川去京岭,走的是一条艰难遍布荆棘的路,她没有后退,依靠自己的努力闯出了一片天地,她是我见过最勇敢的女孩儿。她不该背负这么多骂名。
怔怔的看了这段话好多遍,看到眼眶湿润,沈囿才抱着手机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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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热搜第一的爆字样替换成了新话题:#沈囿报警#
被污蔑靠睡资源上位时,沈囿的年龄尚不满十八岁,处于未成年。
这些虚虚实实的图片和故事如果是真实但非自愿,就意味着那些被编撰的大佬制片人和导演犯了强/奸未成年罪。
就一张警情通报,几乎所有大V全都隐匿销声匿迹了,稍微懂点刑法的人都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
前些天骂的疯狂的人,这会也开始偃旗息鼓了。
回评论说:真的假的啊,就怀疑一下,劝沈囿改邪归正而已,她至于报警吗。
不吃橘子皮:强/奸未成年都来了,刑事犯罪三到十年吧,不会把内娱编剧抓光吧,我靠,那以后还有没有剧看了。
爱一个,塌一个:之前真有这种先例,有人现在还在里面踩缝纫机,沈囿她来真的啊?
tmd破班不上:好刚,蹲后续,在办公室摸鱼瞌睡都来了,这会看精神了,一直爆料那xxxznb怎么不出来对线了。
明酱走狗:朝阳公安局,我天有没有网友在那边,过去看看,好想知道结果,蹲蹲蹲。
献献是天仙儿:这是?澄清了?反转了我去!一念天地有救了,我的谢琮!哐哐哐为你撞大墙,真的如果能播,企鹅我买十个会员!
如斯安宁:相信宁宁,她昨晚就发博支持沈囿了,之前那些事肯定是有人故意在黑,还好我一直没骂过沈囿,我只舔颜,影后多少是有点颜值牛逼症在身上的。
crime:好像是真的诶,前几天那种照片都搜不到了,显示违法,那些营销号不会真的有事了吧。
…
而此刻调解室里堵了五六个人,都是很普通的中年男人,日常生活里没有人会把他们与键盘侠和营销号联系在一起的人。
穿着灰色印卡通图案体恤,发丝很油,带着眼镜,邋里邋遢的,忐忑的握着手里吃了一半的油条,豆汁在那发着酸馊味。
有警员过来,让路过保洁把这些东西丢垃圾桶仍了。
沈囿一袭深色牛仔裙,踩着平底鞋站在旁边,白皙漂亮的脸上有难掩的疲惫,眼睑下一圈淡淡的青色。
律师谢廷恩站在旁边,有条不理的把提交打印的证据以及跟微博后台取得的这些人的联系方式复印件递过去。
有人犯怂,求饶:“沈囿,我们发这些真不是故意的。”
“就开玩笑嘛,我们私了行不行,你别当真,我老婆还在家等我呢,她怀孕七八个月了。”
“开个屁玩笑。”祝宁取了墨镜,冷冷怼,“你这样的败类还配有老婆,一天在热搜上骂女人是婊/子荡/妇,传播P图恶意造谣,自己还快有孩子了,你是想让你女儿以后也被人这么中伤辱骂吗?”
沈囿没看他一眼,淡淡回:“我不接受和解。”
P图,裸体,传播基本上涉及到了传播淫/秽物品罪,而且他又引诱性的引导,就算不判刑事,惩罚也很难逃掉。
余下人都乖了,在那一个劲的认错,最后还是被判了拘留。
而谢廷恩保留了起初的博文里那个人发的模糊视频的原照和证据,准备起诉,按刑法判。
这些人都被要求道歉,道歉形式必须面向大众。
于是等沈囿祝宁和谢廷恩出去派出所时,那些人都乖乖蹲里面那手机编写道歉书。
谢廷恩:“其他省市的营销号处理起来可能有点麻烦,当事人不到场,只能经济赔偿或者口头书面道歉。”很难拘留了。
祝宁气愤填膺:“都在哪些省,反正我剧也不拍了,我挨个过去,让他们蹲看守所。”
沈囿感觉很累,“道歉吧,态度不好的再追究。”
谢廷恩:“剩下这位,刑事胜诉或者重判可能性很低,他没有真的大胆到p视频传播。”
祝宁:“那也得告,多少钱也行,我给,要让他付出代价,在牢里多蹲几个月。”
“沈小姐,你觉得呢,需要吗?”
沈囿点点头:“需要,钱我自己出。”
没有作恶不需要代价的事。
网络上倒戈很快,那些道歉信一发出,就有很多人开始纷纷改变态度,善意又仿佛源源不断朝她涌来。
那些曾骂她贱人的人现在反过来安慰她说姐姐别伤心,我们都相信你。
她的粉丝又开始期待,期待李月白,最美白月光,风霜高洁李月白!正道魁首谢琮为她倾身!
更多的一部分人跑出来说,还好我一直没骂过沈囿,我一直很吃她的颜和演技,期待着她能带给我们更好的作品吧,内娱有救了。
恭喜影后复出!姐姐最美,而且谁能想到姐姐才二十三,已经站到顶峰了。
这么一出网暴诋毁,反转站队,全程五六天在热搜上腥风血雨挂着,弄了一遭,沈囿粉丝暴增,涨了几百万。
现在微博底下的言论都是心疼她,期待她的新剧,还有佩服她,在名利场走一遭后还能回去静下心读书参加高考,高中一年的时间就补完两年的课程,户籍地高考大省也能考到首都城市的211。
她很厉害,值得他们学习,也可以成为他们的榜样。
沈囿看见那些言论,心底压了那么久的石头总算得以缓和一些,没那么压抑,但看多了,几乎已经麻木。
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
没什么是长久的。
她打电话给奶奶报了平安,回酒店的路上收到了一个好友申请,备注是闻献。
微微诧异,她点了通过。
还没等反应过来,闻献发了人间欢的地址,言简意赅:
吴卓在。
会意,沈囿第一次拨通了报警电话,看着那个距离她三环内租住的公寓那么近招牌却又毫不起眼的夜/总/会,匿名举报卖/淫涉黄。
没过多久,出租车绕了一圈过去,没听见警笛声,却有警车靠近。
警察冲进去的
弋㦊
时候亮起警笛声,周遭看热闹的人群越聚越多。
祝宁咂舌:“这谁呀?我的天,这是扫黄打非吧。”
她半夜从平津坐车回来,看见这一幕瞌睡都醒了,“谁这么大胆,大白天的也去嫖啊。”
沈囿淡淡看着那边由警察押解出来带着手铐的男男女女,神色淡然:“一个应该有这样结局的人。”
第二天热搜上xxxlznb嫖/娼被抓登上热搜。
他的演员身份也扒出来,演员吴卓,近些年一直当配角跑龙套,最近的角色是一念天地里的男配角。
易航都服了,打电话过来调侃她,“沈囿,这又是什么惊喜?”
“我们这剧还没播,就爆两次了,到时候播出的关注度还要怎么爆。”视频软件上预约人数都已经破了两百万。
这么两出流量热度都有了,变相宣传,宣传费都省了,其实也是好事。
沈囿捏着水杯轻轻喝了口,“易师兄,这样给剧带来的影响大吗,可以挽救吗?”
“不大。”易航慢悠悠喝了口茶,“删删减减,换人换ai,他戏份一共就十来分钟,不过也得是亏了你家那位祖宗,拦住审核,反正也得重审,也不算费事儿,宣传费省了,好事。”
指尖微微用力,沈囿静静回:“我和他没关系了,我们已经分手了。”
易航哽了半天没说出话,最后开口,“也好,你接下来什么打算,你现在有流量也算火,接戏接综艺宣传是最好的做法。”
这两天的确又陆陆续续剧本找上来,请她演主角。
垂了垂眼睫,沈囿淡淡道:“我不想接。”
她只想安静。
网上的热闹喧嚣没有一刻停止,现在吴卓成了被订在耻辱柱上的人,且再也翻不了身。
他在微博无能狂怒了几句,最后就被禁言,封禁账号,下架参演电视剧,官方通报,走流程一套下来,凉得彻底。
而沈囿选择在最鼎沸最红的时期冷静下来,独自买了去拉萨的火车票。
她没有去看过西北,没有见过雪山,没有在金顶下捧着书读,没有领略过这大好山河里那么多风景。
走时祝宁墨镜口罩依依不舍送她到火车站,一直握住她的手,还泪眼汪汪,“囿囿,你真的要走?”
行李不多,沈囿就穿着一件普通连帽运动衣,白色运动鞋,人瘦,穿衣服都小小的,现在走路上会被人认出,她也戴了口罩,就是普通的蓝色医用外科口罩,头发绑成低马尾,像一位回家的大学生,在人群中并不显眼。
抿了抿唇角,沈囿回:“嗯,不想在这里了。”
这座城市,留下过与他太多的记忆,愉悦悲伤高兴,痛苦笑容泪水。
好像每经过一个地方都能回想起那些记忆,一遍一遍提醒她最后结局是多么不堪。
而且他要结婚了,总不至于在听闻他结婚的那天,还要她言不由衷的说恭喜吧。
“走了好。”祝宁心一横,摸她脸,“祁禹时他配不上你,再也被回头,他不值得你爱。”
“结婚就结婚吧,祝他以后婚姻不幸。”
沈囿笑了下,伸手堵住她嘴,“不说他,说说我们自己,你和梁津呢。”
祝宁嘴角压下去,“他不是个好人。”
“我也没我粉丝想得那么好。”她有五六个前男友,第一个这么不把她放眼里不把她当回事的只有梁津。
“上次分手,是他说他身边跟着的女人是他妹妹,真的很搞笑,他说是秘书我都会信一点。”
“应该是不合适,不过你放心好了,你闺蜜这么美哪愁找不到男朋友。”祝宁笑起来,伸手将她嘴必成笑脸,“你也不许哭了啊,不准再为祁禹时掉眼泪!”
“到西藏去,走遍那些寺庙,争取带个佛子男朋友回来给你闺蜜我看。”
沈囿没忍住笑了,“一天看的什么小说啊。”
列车到点,沈囿拉着行李上车,临走祝宁还拉着她手,给她包里揣了满满一包糖,两大袋吃的。
沈囿提着这些东西,鼻尖泛酸,吸了吸鼻子,眼睛红红的,像小兔子一样。
依依不舍分别,玻璃车窗映照着两人愈加远离的身影。
沈囿离开京岭那天是4月25号。
…
当日,北京飞西雅图的航班晚点,高铁驶出北京时刚好下了一场雨。
阴雨连绵雾蒙蒙的天气里,沈囿隔着车窗看外面飞快闪过的风景,心底平静如湖泊,只在微风吹拂的时候偶泛涟漪。
机场大厅人来人往,瓷砖冰冷,玻璃上水珠连成线往下掉。
贵宾候机室里横陈着灰色沙发,咖啡机自动运行,角落里书架摆放得整齐。
玻璃窗外雨水连绵,冲刷着这个世界,不止不休般。
沙发一角的男人一手搭放在笔记本上,侧脸线条轮廓锋利而深,黑西装冷沉,戴着一副银丝眼镜,长指敲键盘在工作,随意也显得矜贵。
空姐的声音在大厅里不停回响,念着航班号,催促乘客登机。
林恪抱着文件敲门从室外进来,走得急了,碰到小桌子上的一本书。
一枚银戒叮咚清脆落在地上,转了几个圈躺在角落。
林恪弯腰捡起,安放在手心里,看见侧面的蝴蝶,他不动声色夹进那本书里,继续汇报,“总裁,西雅图的行程已经安排好了。”
银丝眼镜下一双漆黑深眸淡漠,看不见情绪,男人半陷入阴影里,手旁搁着一块银色魔方和那本夹了戒指的书。
他不可置否,取下眼镜,伸手揉了揉眉心。
林恪低声汇报:“她乘坐G317次列车已经离开京岭。”
“一切顺利。”这么些天。
长睫在眼底覆出淡淡阴影,男人手骨上有伤,结了血痂,在冷白皮肤上,又显得几分痞冷。
眸里窥不清情绪。
林恪捉摸不透,继续问:“以后还需要继续吗?”
阖上笔记本,祁禹时起身,黑西装外是风衣,纽扣解开,微垂着眉眼,散淡锋利,他携着书把玩着那块银色魔方。
走出候机厅从快速通道过,手腕腕表微微折射冷光,从接机驳廊往里走,淡淡回:
“不用了。”
水珠积攒掉落到机翼下,积起一池凹凼。
第 30 章
山顶积雪不化, 云层压得很低,天空总是湛蓝,抬头望去, 仿佛触手可及。
五彩经幡悬挂在险崖边, 随风飘动, 按照这里的人习俗称, 每飘动一次这便是诵经一次,在不停的向神明传达自己的愿望。
捱过前几日的高反,沈囿已经能习惯这里的地形,不多时也有出去四处走走的意愿。
穿着薄绒衣外套, 里面是高领毛衣, 沈囿从扎达寺正门出去, 诵经声声,沉静无波, 她路过手持佛珠的僧人, 礼貌的朝他们点头问好。
积雪掩盖着石梯,蜿蜒着通向山脚小镇, 白土修筑的碉房错落有致的分布在山坡上,与荒凉萧瑟的山体融为一体,和谐又有种肃穆的美感。
走到山腰,还没下去就遇见几个穿着绿白校服脸蛋红扑扑的藏族小孩, 他们眼睛很大,很亮,看见沈囿反而不好意思起来, 你躲我藏的都害羞, 想说又不敢和她说话。
沈囿朝他们笑笑,轻声问:“小朋友, 你们来这里是有事吗?”
其中一位穿着曲巴装,年龄大些的小姑娘站出来回:“阿姐,我们要到山上去请主持给隆川哥哥超度。”
另一位男孩也用大眼睛看着她,不说话只是笑,眼里满满天真无邪。
沈囿侧身给他们让路,柔声嘱咐,“小心点,梯子坡度很陡。”
“我不怕。”那小男孩的普通话很不标准,有点藏腔。
沈囿笑笑,目光停留在他们没理好的衣领,伸手帮他们理了理。
“姐姐,你好美。”那位小姑娘眼眸亮晶晶的,真诚的看着她道。
其他的也跟着附和,“是呀,阿姐好美。”
有些男孩害羞,说着藏语,也在附和。
“卓玛。”藏语仙女的意思。
那小姑娘不上去了,伸手在旁边挽着沈囿的手,“阿姐,我带你去村子里。”
“你是前几天来的吗,他们说你是明星呀,英吉姆嘟(漂亮)。”
“真的是吗?”
抿了抿唇角,沈囿轻轻摸了摸他们的头,否认:“我不是什么明星,我是个普通人。”
“谢谢,你们也很美。”
“好耶。”女孩笑起来,拉她下山,她回头对那些男孩说了串藏语,那些人便继续依依不舍的往上走。
“阿姐,我叫格桑吉梅,你叫我吉梅就好了。”
“今晚是隆川哥哥的殡吉日,晚上村子里会燃篝火,也会准备宴席,姐姐你留下来和我们一起吧。”
吉梅很好客,极力邀请:“强巴村长前几天就听说姐姐你来,只是你一直在扎达寺里,我们怕惊扰喇嘛,也就一直不敢请你下山。”
沈囿回忆起刚来这的场景,实在是很狼狈。
从拉萨租野车过来,三百公里的路程到了林芝,后面一程路不好走,高反严重,呼吸不畅,头晕心悸,脸色惨白,沈囿几乎是靠着毅力撑着口气在走,晕过去前走到了这座僻静的村庄。
有好心村民过来帮她,送她去了山上的寺庙,热水糖点,她缓了两天才恢复过来。
“好,谢谢吉梅。”沈囿对她笑笑,沿路下山进到村子里。
村里的小学很简陋,里面的小孩听课听得异常认真,眼底都是对知识的渴望。
脸色黝黑有独有的高原红,纯真纯粹。
村里另一户院子里面围了一群喇嘛在绕着一具白布遮盖住的尸体走圈,诵经超度,和山顶上遥挂的五彩经幡相呼应,远远望去是一幅萧瑟又庄重的画面。
尸体旁边,有人掀开白布,似乎只为再看那已经死去的人一眼。
那位姑娘也穿着藏族特有的曲巴装,额前缀的流苏有绿松石和白松石,面庞年轻温柔,神色却很悲伤。
“那是嘉绒姐姐,死去的是她的爱人隆川哥哥。”吉梅叙述。
心好像轻轻被刺痛了一下,沈囿牵着吉梅的手往那边走,“那你记得安慰一下姐姐,让她别那么伤心。”
吉梅点了点头,最后回,“嘉绒姐姐不会,她很快会振作起来。”
“她的母亲另给她许了一门婚事。”
天葬师来到,有人把白布掀开,把那具年轻的尸体装敛入袋,男人身形很壮,似乎能看见肌肉,在黝黑的肤色上对比明显。
天葬师背起尸袋,沿着房子外围走,喇嘛的诵经声渐渐都远去。
他一步也不能回头,沿着小路朝另一座山峰缓步而去。
身后亲人都默默注视着他们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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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平静而哀伤。
二十多分钟后,天葬师背着尸体到了最近的天葬台,烧起浓烟,将尸体平放下来,褪去衣物,刀锋落在背上,先肢解再剖出内脏,没一会,成群秃鹫盘旋而下,落在高高的祭台之上飞快的吞食死肉。
整个过程持续十几二十分钟,最后连骨骼也被砸碎和以糌粑被秃鹫吃净。
隆川的母亲放下心来,双手合十,祈求佛祖保佑,隆川已登极乐,脱离凡苦。
目睹全程的沈囿心里闷闷的,晚上篝火燃起,不远处的湖泊映着篝火波光粼粼。
沈囿见到嘉绒,她虽然悲伤,但已经如吉梅所说振作起来,她告诉沈囿隆川是因为去雪山边赶羊出了意外,跌到谷里被岩石压死的。
是她和隆川妈妈找过去推着板车帮忙把尸体拉回来的,洗净血痕穿上干净的衣裳,联系天葬师天葬。
昔日爱人身上再也没有体温,被秃鹫分食不是厄运而是肉/体消亡,灵魂归于天国。
他不会再经受任何苦难,去往了极乐世界。
水面跳动着火苗,沈囿在火光中看向她的脸,轻轻问:“嘉绒,你很难过吗?”
嘉绒往火堆里放进一捆干柴,“我很难过,但是我还要过我的生活,不久后我就要嫁人了。”
“我想让隆川娶我,我向他提过很多次,他总是自卑说家里养的牛羊不够支付承担我们婚后的生活,他总是一拖再拖,他想要变得很富有再娶我。”
可意外来临总是猝不及防,他再也没有机会再娶她。
“没有机会了,活着的人还要继续往前走。”
水面波光粼粼,夜里风冷,离火远的那一面皮肤仍旧冰凉,沈囿静静的看向远处黑夜下的雪山,喃喃道:“是啊,过去已经过去了。”
嘉绒问:“姐姐,你有爱的人吗?”
泥土碾成沙粒,被风吹散。
沈囿回:“没有了。”
此后半年,沈囿入住扎达寺,随僧人一同修行,抄经听禅,诵经焚香,五彩经幡随风飘动,雪山尖顶积雪终年不化。
晚春到盛夏,盛夏至初冬,雪下了一场又一场,红砖寺庙外唯一不变的是那两株古松,沉默挺拔,针尖锋利,总缀着冰屑。
沈囿已经很少再想起他,关于他的记忆似乎成了模糊稀薄的雾,成不了形,也凝不出画面。
那些轰烈笃定的情感,恨海难填的翻涌,都仿佛消散在广袤天地下,经幡转动,而风不动。
她再不会贪慕爱恋他。
…
同年十一月,沈囿从林芝离开去往格尔木市,深入可可西里边境无人区,和柏翊一闻献共同参与拍摄偷猎禁猎野生动物保护题材电影《低吟》。
拍摄时长八个月,条件艰苦,困难重重,外界和网络上的风声寥寥,仿佛进入无人之境,他们痴人一样,共同打磨一部作品。
电影上映时已经是第二年的初春,沈囿在芝加哥旅居,偶尔会去附近的大学里旁听。
教室窗明几净,桌椅干净,沈囿习惯用纸质笔记本记笔记,握着钢笔低头思考一个有机物的手性。
因此被点到的时候,沈囿是有些茫然的,讲台上金发碧眼的年轻老师,友好的开口,用英语问她能否上台帮忙讲一下这道题里提及的有机物知识点。
他的嗓音有点伦敦腔,低沉质感,显得很绅士。
迟疑了下,沈囿点了点头,握着褐色牛批本上台,一袭雾霭蓝长裙,腰间系带繁复,长卷发用抓夹抓着,后背皮肤白皙而漂亮,比照书本的那只手手腕有一处黑色纹身,栖息着一只黑色蝴蝶。
明净漂亮的脸庞下又有利落偏野的气质,她思路明朗,英语流畅,从羧酸的衍生物讲到羧酸的氨解制法,逻辑清晰层次分明,丝毫没有怯场。
讲述完毕,台下迎来掌声,化学老师也一脸欣赏的看着她。
沈囿放下粉笔,从容下台。
放学时,化学老师叫住她,礼貌问:“你是沈囿?”
“囿于囹圄的囿?”他似乎和谁学过中文,还知晓这么生僻的成语。
沈囿回头对上他的蓝眼睛,湖水一般,她摇头回:“不是,是不囿于天地的囿。”
“我是亚瑟。”男人笑了下,唇角有酒窝,真诚夸赞:“很好的名字。”
“你是一位演员?”他问。
沈囿微微诧异,但也没表露。
“低吟,我观看过这部电影,我很喜欢你。”
合牛皮扣的动作滞了下,沈囿静静回,“这部电影目前还只是在我的国家上映。”
亚瑟有些不好意思,伸手挠了挠头,“我有位朋友提供给我的demo,他这两天也来芝加哥了,我想你们应该认识。”
“你在低吟里的演技是我见过的中国人中最好的。”他有些腼腆,“刚出场的风格很不像你真实的模样……”
沈囿对他笑笑,“谢谢喜欢,毕竟是表演,不像很正常。”
《低吟》主题是关于救赎,辍学堕落叛逆女孩林吟的救赎,也是被无数偷猎者无情残害生命只为贩卖昂贵羚羊角的藏羚羊的救赎,和无数生活在那片无人之地生命禁区的野生动物的救赎。
林吟十六岁从职高辍学,和混混男友住在十平不到的地下室,每天喝酒到烂醉,醒了就去夜场跳舞,纹身抽烟,打架骂人,烂到泥里扶不上墙。
怀孕,混混男友跑了,打胎流产,在泥水巷里一身的血无人在意。
林吟惨白着脸色强撑着回到地下室里,吞下半瓶安眠药自杀,从地下抬头往上看,像在一个漆黑的洞里,凝视不可及的光明。
自杀未遂,她自暴自弃般怀着死志踏上了去西北的路。
长发高跟,红色长裙在大腿根部开叉,眼底颓丧厌世,手和颈上都有纹身,就差在脸上刺青,美到极致也疯到极致。
电影开场的画面就是这样,越野,女人,暴露性/欲,戈壁,荒漠,野性狂奔。
枪声惊响时人的,回荡起动物的哀鸣,纯洁无暇的天空下,埋藏着肮脏血腥交易。
一个向死的人向生,无数条生命葬送在终年不化的冻土层里。
最后结局,闻献饰演的殷无释死在偷猎分子的枪下,以身死换正义,只剩下林吟活着。
走出无人区,走出尸横遍野,眼里流的泪成了血。
结尾的表演,沈囿演出了绝望也演出了新生,国内关于这部影片的讨论声很高,听说是喜欢她的表演。
沈囿没有过多去看反馈,只是在自己的世界里关于林吟的一生已经演绎完,因此遇见喜欢她的人也只是微微诧异。
亚瑟很执着,找话题和她聊,“沈小姐,请问你对于政府议员今日提议的禁枪令有什么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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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囿回头只看了他一眼,“持枪在我们国家是违法的。”
“我希望,它在世界上任何一个国家都是。”
从学校回家里,放下书本笔记,沈囿摊开笔记本电脑继续处理工作文件。
分针走了一整圈。
有敲门声响起,沈囿挪开电脑,长裙外就裹了件薄绒线衣,趿着拖鞋去开门。
门口没人,有本书,薄伽丘的《十日谈》放木架上,还有淡淡的铃兰香。
沈囿完整推开,入目先是那一捧洁白的铃兰,紫色的雪梨纸包裹,纯白漂亮。
闻献穿得休闲,咖色T恤和运动长裤,长深玉立,没带口罩,似笑非笑的看她。
“算惊喜吗?”
沈囿接过花和书,松了口气,笑笑,“算,你来芝加哥不事先告诉我。”
闻献看着门口的拖鞋看了会,问:“我穿哪双?”
沈囿把花放到茶几上,随手拿起挎包,“不用换鞋,我正好开车去超市买点食材。”
闻献有些好奇,“你不问我来这里干嘛?”
沈囿揶揄,“闻影帝日理万机,来这里干嘛?”
勾了下唇角,闻献靠着门框,嗓音低磁,“挺久没见了,专程来看你。”
“是吗?”沈囿问。
他回,有点漫不经心感,随手玩鞋柜上一串钥匙扣,“是啊,租在你隔壁了。”
“真的假的?”沈囿不信。
“密码0810。”
“我生日是后一天。”沈囿自然而然开口。
“好巧。”闻献低眸看她,唇边噙着笑。
反应过来,意识到什么,沈囿笑着开口,“那是真的诶,你成我邻居了,我们以后可以共用一个院子了。”
“你喜欢吃花生吗,我奶奶教了我怎么种好花生。”
“可是我之前的邻居在院子里偏偏种了一整花园的法兰西玫瑰。”
闻献揉了揉手指骨节,“那我把玫瑰拔了都给你种花生?”
“那,”沈囿眨了眨眼,笑意狡黠,“你自己说的。”
“沈囿,你是真不客气啊。”
“谢谢夸奖。”
一个剧组待八个月,还是无人区手机没信号的地方,沈囿跟那剧组里的一条狗都混得熟悉无比,更何况闻献。
两人早就是这种相处模式,她觉得舒服。
二楼下一楼,这里房子大都独栋house,沈囿租了和另一个house共用一个庭院的房子,车停草坪,平时出门都自己开车。
这会也不例外。
芝加哥繁华的地区很繁华,偏郊区和大学附近的地方就很地广人稀,公路旁多是独栋house,靠着海边,野跑和玩音乐的年轻人很多。
海风咸湿,车窗半降,拂得沈囿长发往后飘,她一手控着方向盘,一手撩了下耳畔黑发,明净肆意,没施脂粉也漂亮得过分。
闻献斜靠着车窗,戴着墨镜,松弛着,有一搭没一搭和她聊:“打算做什么吃的犒劳我?”
沈囿看向车后视镜,对前面一个开特慢的车鸣了鸣笛,“清水煮白面。”
“这样啊?”闻献饶有趣味,“我可是飞机餐都没吃,专程等你。”
“自己长了手不会做啊。”沈囿淡淡回。
“外边挺多餐馆。”
“西餐不好吃。”他回。
沈囿赞同,“我也觉得。”
打方向盘转弯,看见了些高大建筑的影子,沈囿随口道:“我在扎达寺吃过一种青稞面糊做的素菜包子,可好吃了。”
“有多好吃?”闻献盯着她白皙软嫩的耳骨。
“很多很多很多。”沈囿开电台挑了首音乐。
节奏很快,有点像世界足球杯开场曲。
闻献跟着节奏哼了几句,有点五音不全,不太能听。
沈囿鄙夷:“你唱得好难听。”
“就你听过。”他若无其事回。
“嘟~嘟~当当~by order of”
沈囿沉浸在音乐中,“shelbys!”
“停,音乐家。”汽车停靠在超市外停车场。
沈囿塞给闻献几个大购物袋。
进超市前看见门口停靠了几辆黑色皮卡,她没放心上,路边黑人玩嘻哈说rap很潮流,一群同年的跟那儿混。
沈囿走闻献身边,吓他一样开口,“这儿有人卖大/麻。”
闻献单手插兜,没忍住拽了下她马尾,“一天不着调,什么时候回国?”
还是没忍住问出来。
生鲜区逛到熟食区,一股脑拿了半车购物车的东西,沈囿扯东扯西不回答,“喏,你看海岸那边,威利斯大厦,最繁华的商圈金融中心,但我告诉你,你信不信在那里面办公的人也来逛过这家超市?”
闻献注视窗外一辆限量法拉利超跑,眼神变了下,回:“信。”
沈囿怔了下,拿起一袋水饺,乐,“你真信啊。”
灭火器拉开栓塞,滋啦的声音掩盖住炸弹走秒的声音,玻璃折射日光,明晃晃的,一切慢动作一样,隔着高高的货架,沈囿看见路边那几辆黑色面包车门被打开,跑出来一群人高马大的黑人,纹身染发,手持枪直接对外射击,惊慌声不竭,人群四处乱串。
枪击声砰砰的,震得鼓膜发疼,炸弹倒计时读秒。
闻献看向窗外某处地方,眼神一变,瞳孔骤缩放大了下,下一秒拉着沈囿扑出货架。
炸弹在身后不远处轰然爆炸,货架零食散落一地,房屋跟着震颤,地似乎都在摇晃,巨大轰鸣声传来。
沈囿感觉身后被空气热浪压力重重扇了一掌,头脑都发懵,扑倒在地。
警报声响起,声声刺耳,尖叫,嘶吼,似乎有人被货架压住,地上有炸开的残肢,血腥气息浓烈,枪声激烈刺耳。
恐/袭几乎只发生在一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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