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岁安放好水,见其他书都捡起了,而祁不砚望着地上仅剩的一本书出神,她感到疑惑,抬步走过去,想问他怎么了。
房间四处都点了烛火,亮如白昼,贺岁安无意地扫了一眼他的书,刹那间震惊到瞪大眼。
祁不砚把这本书带来了?
不对。
他不像是会不声不响地将他人之物带走的人,应是哪里出了意外,她双脚如绑千斤石,每走一步都很难:“它……”为何在此。
祁不砚直起腰:“它就夹在我蛊书里,不是你放的?”
“怎么可能。”
贺岁安立刻脱口而出道。
他心不在焉似的将书捡起来,指骨轻轻压在扉页上:“那便是不小心掉进我蛊书里的。”
这个可能性最大,贺岁安也不相信是祁不砚特地从树屋拿走书的,她此刻想知道的是他会如何处理这本书,是留着,还是扔掉。
却见书被祁不砚放回蛊书的上面,当它是寻常书处理。
也就是没扔掉的想法。
这本书落在了祁不砚的蛊书里,理应由他处理。
不过,祁不砚现在好像没有想看这本书的念头,贺岁安努力令自己不要太在意此事,指向放有水盆的架子,说可以洗脸洗手了。
他外出回来习惯清理一番。
贺岁安也洗过一遍了。
她看到那本书后,又联想到之前发生过的一些事,顿觉脸有烧烫之意,走到窗前吹吹风。
宵禁已经开始,夜阑人静,长安街道除了有巡夜的夜巡兵和更夫外,并无其他百姓,显得很空荡,街上的灯熄灭了一大半。
望着深夜的长安,贺岁安心中又浮现出古怪的熟悉感。
难道她不是第一次来长安?
她太久没听见洗漱时会产生的水声,不免回头看。祁不砚不是在洗漱,而是将变松了点的蹀躞带扣好,平时睡觉前都要解开的。
他此举看着不像要休息,更像要外出办事,可现在是宵禁时间了,贺岁安不明所以。
“我们今晚要出去?”
贺岁安问了出口。
祁不砚肯定了她的猜测:“没错,去见想和我交易之人。”
离开苗疆天水寨前,祁不砚调查过拥有他想要之物的人,给对方送信,说他能圆对方一个心愿,前提是对方要付出相应的报酬。
当然,报酬由他定。
无论他定的报酬是什么,接受交易之人务必给予。
若是无法肯定自己能做到这个地步,可不用答应他提出的交易,交易是双方自愿定下的。
还有,一般都是别人主动去找祁不砚做交易的。
被他找的人寥寥无几。
千年红玉的主人算上一个。
早在几月前,千年红玉的主人回信到苗疆天水寨,表示双方可到长安一见,具体交易面议。
今天来到长安,祁不砚随手在
城门处留下一个记号,约了今晚。对方每天会派人到城门处查看,此刻想必该知道了,会赴约的。
倘若不能按时赴约,一概默认为想要中止这一桩交易。
他不与不守信之人做交易。
贺岁安自然是愿意跟祁不砚一起去赴约的,但长安宵禁森严,他能行动自如,她怕是不行。
躲避一批又一批巡逻长安街道的夜巡兵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被抓,轻则一顿板子,重则连小命都不保。
躲避巡逻的夜巡兵确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她会尽力而为的,总不能让他独自一人前往。
贺岁安用一条丝绦随便绑住散的头发,不花时间挽发髻了。
“走吧。”
走到房门,她又退了回去。
贺岁安打量着祁不砚垂到腰间的长发,他没束发的习惯,但一部分是辫子,一部分是散着的,辫子混在散发中,尾端皆有银饰。
她首次建议道:“你要不要也用丝绦绑一下头发,不然,待会儿l行动兴许不便。”
祁不砚没束发的习惯,自然不会有束发的东西。
她将自己的丝绦递过去:“你可以用我的丝绦,这条没用过几次。”其他都用过很多次了。
他却抽了另一条丝绦。
“可以。”
祁不砚抽的丝绦是青色的,被贺岁安用得微微褪色了,但与他所着衣衫倒是同色,确实更适合,于是她放下随手抽的紫色丝绦。
丝绦落在他指间,长长的两端垂下,像缚住人。
“我来帮你绑吧。”贺岁安快步走到祁不砚身后,拢起他的长发,然后接过丝绦,往青丝绕几圈,再打上牢牢的蝴蝶结。
她习惯打蝴蝶结了,但不习惯绑人扎发或编发,担心扎得难看:“你要不要去照照镜子?”
贺岁安抬头看祁不砚。
总是看祁不砚披着发的模样,偶然见他束发,耳目一新般。
少年眉眼如画,五官深邃,额间戴的抹额垂银夹有靛青色璎珞,小银铃铛从衣衫领口开始蔓延,有几分专属于苗疆的异域风情。
他腰间的蹀躞带也挂满了银饰,银饰尾端悬着靛青色流苏,将一截腰掩盖得彻底,却又能勾勒出腰的轮廓,手腕垂在腰侧。
蝴蝶银链隐约可见。
他今天也没怎么戴过护腕。
即使将他发梢缀有银饰的长发简单束起来,也不掩异域之色,反而将那张脸更清晰呈现出来。
贺岁安不禁多看几眼。
祁不砚没有去照镜子,说了一句不用便往外走。
她刚想提醒他小心身上的银饰,却发现祁不砚在走路时能控制银饰是否发出声音。
只要他不动武,以及不动手杀人,银饰声音是可以被控制的,放轻脚步即可,在于祁不砚想不想控制罢了。
贺岁安放心了。
能在长安城里当巡逻夜巡兵,他们的敏锐度定然不低。
她吹灭房间的灯,营造他们休息入睡的假象,再走出去,既然长安实行不可违的宵禁,那么不能叫人知道他们在夜里外出。
贺岁安跟在祁不砚身后,没弄出什么动静,避开客栈的人,到长安的街上,夜晚的风很大,却不冷,这股风带了点初夏的热气。
前方有一队夜巡兵。
他们身穿着沉重却极具有防护性的盔甲,腰配长刀,行走间发出金属咔哒哒哒的碰撞声。
夜巡兵凌厉的目光仿佛要扫过街上的每一处,贺岁安与祁不砚贴在一堵墙的后面,心跳如擂鼓,一出客栈就遇到夜巡兵了。
这一队夜巡兵还是由都尉领着的,观察更仔细。
她靠听声音确认人是否在。
金属碰撞声渐行渐远。
贺岁安这才探脑袋出去看,夜巡兵往另一条街去了,她牵着祁不砚走回街上,不忘时刻关注周围:“你们约定的地方在何处?”
祁不砚拿出一张长安地图,指尖点在东市布局图的一个小地方:“长安东市一处名唤‘奇宫’的楼阁,我们会在此见面。”
有钱能使鬼推磨,长安大致布局地图不难得到。
难得到的是军事布防图。
祁不砚要的不是军事布防图,自然能轻松地用银子买到了。他也不需要军事布防图,只想知道长安方位,方便他找人做交易。
长安虽大,但有了地图,还是能在短时间内找到目的地的。
贺岁安也看向长安地图。
地点在东市。
居住在东市的大部分人是公卿显贵,代表拥有千年红玉的人是公卿显贵,不然不会在东市拥有一座面积并不算小的楼阁。
她抬眼辨别方向。
他们如今正身处西市的大街,离东市还远着呢。
贺岁安记下要走的路线,径直往东市走,夜巡兵刚巡过这条街,暂时不会再折回来,长街上只有他们二人,月光拉长身影。
祁不砚垂眸望了一眼时而交叠在一起,时而错开的两道人影,他们的衣衫被风吹得晃动,纤长的影子也跟着动了起来。
走了一炷香时间,他们到了东市地界,此处的夜巡兵更多。
毕竟东市住的是公卿显贵。
更夫敲锣喊声骤起:“子时三更,平安无事。”
打更的时辰不同,喊的内容也会有所不同,夜间打更的更夫有两个,一个敲锣,一个打鼓。
他们差点与更夫对上。
贺岁安想往后退,找地躲。
倒霉的是,夜巡兵过来了,前方有两个更夫,后方有巡逻的夜巡兵,而周围无处可躲,全是宅院的高院墙、铺着琉璃瓦的屋顶。
祁不砚拉过贺岁安的手,放到自己腰间。
她掌心突然多了一截就算被躞蹀带束着、也能被感知到是韧性极好的腰,下意识想抽回来,被他按住,大手压住了小手。
祁不砚与她四目相对。
贺岁安反应过来
了。
这是让她抱紧他(),然后跃上旁边一处宅院屋顶。
贺岁安没矫情?,张开手,紧紧地搂住祁不砚的腰,双手食指交叠握住,锁住了他的腰似的。
因为要抱住祁不砚,贺岁安的脸不可避免地贴着他的胸膛,少年的心跳声很有力。
祁不砚踩着墙,翻上去。
银饰轻晃。
贺岁安臂弯压紧祁不砚的腰,希望能减少他腰间的银饰晃动,她抱得太紧,给人一种将要嵌入他体内的错觉,祁不砚眼睫微动。
在夜巡兵和更夫走到他们所处的位置的前一瞬,他们有惊无险地落到了宅院的屋顶上。
祁不砚身上的银饰还有轻微的响声,贺岁安屏住呼吸。
屋檐下,更夫给夜巡兵让路。
夜巡兵却停下了。
走在前面的一名夜巡兵转头问旁边的夜巡兵,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另一名夜巡兵看向他们的盔甲:“我们身上的声音。”
问人的夜巡兵:“……”
他们的盔甲声的确有点大。
话虽如此,他们还是认真地查看附近,见没人才去往他处。
屋顶上,贺岁安此刻还保持着拥抱祁不砚的姿势,他腰间的银饰被她压着,不受他们的控制,她一松手,定会产生声音的。
由于身高差异,贺岁安的发顶恰好抵在了祁不砚的下颌。
他炽热的呼吸渗进她发间。
贺岁安抬了抬眼。
夜巡兵和更夫都走远了,贺岁安马上松开祁不砚的腰。
月色下,少年的银饰闪烁着微弱又神秘的光芒,衣衫的刺绣乍看千变万化,能形成千万幅不同的图腾,定睛一看又跟往常一样。
令贺岁安有点移不开眼。
人总是会对神秘的东西产生好奇,她也不例外。
贺岁安意识到她看祁不砚的时间略长了些,暗道自己被美色乱了眼,转头看四周。
如果他们接下来要在屋顶上行走,那么得重新规划一下路线,贺岁安回忆长安地图的布局,从东市街道分支去分辨、规划。
毕竟在平地里走和在屋顶上走,遇到的障碍物会有所不同。
她从前好像也经常这样做。
记东西,不停地运用。
她向这处宅院屋顶的东南方向走了一步:“走这边更近。”
祁不砚听取贺岁安的意见。
他刚刚也将一整张长安地图记住了,听完贺岁安说的路线,发现他们想的路线完全一致。
正欲照贺岁安说的路线走,祁不砚的手腕被人轻轻拉住,回眸一看,贺岁安的脸映入他眼底。
她的手下滑,牵住了他。
“走吧。”
祁不砚的目光在贺岁安脸上缓慢转过:“好。”
这处宅院距离奇宫不远了,贺岁安算过时间,他们保持这个速度在屋顶上行走,还要走半柱香的时间就能到达奇宫楼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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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岁安没试过在屋顶走那么长时间,走路不敢太快,以小心安全为上,怕踩掉琉璃瓦,惊动他人不说,自己怕是也会摔掉下去。
半柱香后,她。
楼阁飞檐翘角,雕有狮子观海,高耸入云,内含池馆水榭,旁有绿树掩映,假山奇石罗列。
还有建于水池中的亭台,贺岁安亲自来到此地才能真正感受到拥有它的人是多么的有钱有势,应该不是普通的公卿显贵。
贺岁安又抱住祁不砚的腰。
他们从屋顶下去。
楼阁在东市占地面积广,周围的宅院似乎都没人。贺岁安忍不住猜测,楼阁的主人为方便,把楼阁附近的宅院也买了下来。
有薄纱遮住的亭台里点着烛火,映出两道身影,一道身影是站着的,一道身影是坐着的,面前摆放着一把古琴,指尖落琴弦间。
琴音缓缓传出亭台。
清脆悠扬,极为细腻。
附近的宅院无人,琴声又不是特别大,不会传得很远。
贺岁安看了看祁不砚,见他走上通往亭台的曲廊,她紧随其后,忽听得琴弦发出“铮”一声,弹琴之人很叛逆地乱弹一通。
原本很是好听悦耳的琴音变成催命的魂曲似的,从侧面反映出弹琴之人的随心所欲。
站在弹琴之人身侧的女子想抬手捂住耳朵,又忍住了。
一曲终。
弹琴之人抬眼往外看。
亭台的薄纱不仅挡住了贺岁安和祁不砚的视线,也挡住了里面的人的视线,弹琴之人不拘小节地挥了挥手,让人去掀开纱帘。
纱帘被掀开,贺岁安视线就顿在了坐在古琴前的女子身上。
女子不是别人。
正是今晚见过的落颜公主。
落颜公主自是没有见过贺岁安的,但贺岁安见过她。
祁不砚没走进亭台里,停在离亭台还有两步距离的地方,这是他防止他人暗算的距离,也是他遇到危险时合适动手杀人的距离。
可他唇角挂着柔和的淡笑,不会令人往那些方面想,只会以为这位小公子知礼,留有距离。
落颜公主站起来。
她打了个响指:“你们便是要同我做交易的苗疆炼蛊人?”
知墨拉下她打响指的手,身为公主要时刻牢记着端庄,一旦养成坏习惯,容易叫人诟病。
落颜公主也随她。
祁不砚道:“是。”
落颜公主颔首,眼神无心扫过祁不砚束长发的丝绦,又扫过贺岁安发间的丝绦,微妙地眨眨眼,这两条丝绦是同一款的。
她笑着,直来直去道:“你们苗疆炼蛊人都长那么好看?”
贺岁安盯着落颜公主看。
落颜公主换了一套干净整洁的衣裙,缀着金线边的宫裙绣着一只凤凰,此前因打人而乱了的发髻被重新挽过,云鬓斜插珠钗。
从落颜公主只带了一名贴身侍女来
楼阁赴约来看,她胆识不小,也对自己的实力很有信心。
贺岁安有些羡慕。
落颜公主打人打得干脆利落,她也想学,让自己变强一点。
祁不砚笑意不减,单刀直入道:“你不是说想见我一面,再决定是否做交易,时隔几个月,我来了,所以,你的答案是什么。”
“够爽快。”
落颜公主轻挑眉梢:“我喜欢。”
她公主走到了命人准备的酒席前坐下:“我看你们面相极好,我愿意跟你们做交易。来,请坐,这是我特地为你们安排的。”
知墨觉得她家公主做事太草率了,怎能见他们长得好,连要付给人家的报酬也不问清楚。
祁不砚没坐过去。
他也没看那一桌酒席:“既然你要跟我做交易,那么你想要达成的心愿是什么。”
落颜公主的笑淡了一分。
想达成的心愿么。
“明天吧,你们明天的这个时辰再来此,到时我会跟你们说出我想要达成的心愿。自然,我也会给予你们想要的报酬。”
知墨扯了一下落颜公主的袖摆,压低声音道:“您不问一下他们想要的报酬是什么?”
“不问。”
落颜公主随性道:“他们要的,肯定是我有的东西。既然他们能助我达成心愿,要什么,我便给他们什么,以后再说也不迟。”
若能达成所愿,即使要她的命,她也会给对方。
知墨拿她没办法。
贺岁安亦被落颜公主的爽快惊到,寻常人多多少少会犹豫一下,她却完全无所谓。
刚二十出头的落颜公主注意到她的目光,调戏道:“你怎么总是看着我啊,喜欢我呀。”
祁不砚闻声看贺岁安。
她摆手:“不,我……”
落颜公主很快又做出伤心的表情:“什么?你不喜欢我?为什么呀,我长得不丑吧,他们都说我长了一张讨人喜欢的脸呢。”
知墨都要听不下去了。
贺岁安连忙道:“没有,我并没有不喜欢您。”
落颜公主噗哧一笑,托着下巴,看着她:“真好玩,没想到你长得好看,人还那么好玩。”
这个小姑娘都不知道自己看人发呆时的样子有多讨喜。
贺岁安脸一红。
祁不砚的表情没变化。
落颜公主一向对漂亮、稀有的首饰情有独钟,忽扫见祁不砚手腕戴着的蝴蝶银链,觉得很精巧又美观,不由得心生喜欢。
“你的蝴蝶银链哪买的?”她问,“我也想买一样的。”
“你买不到一样的。”
祁不砚道。
苗疆天水寨的人,一生只会拥有四条蝴蝶银链。
因为铸造蝴蝶银链的东西很特殊,首先要用的银便与普通银不一样,但若想找这种银还是能找到的,难的是要得到心头血。
制作蝴蝶银链时,需要即将佩戴这
些银链的婴儿l的心头血。
铸银链的心头血还必须得是婴儿l刚出生第一天便取下来的心头血,多一天也不行。
若非是婴儿l刚出生第一天便取下来的心头血,是无法铸造出能遏制苗疆天水寨人体内天生自带的蛇毒的蝴蝶银链,要来也无用。
刚出生的婴儿l脆弱,第一天只能取四滴心头血。
取多了,婴儿l会死。
苗疆天水寨人铸造蝴蝶银链的目的就是想自己的孩子平安活着,自然只会取婴儿l的四滴血。
一滴心头血仅够注入一条蝴蝶银链中,能铸造四条,也只能铸造银链,类似镯子的银器需要的血太多,毕竟要铸造能戴在他们双手腕和双脚踝这四个的地方的银器。
缺一不可。
之所以说刚出生的孩子得在百日内戴上有母亲制好的蝴蝶银链,是因为婴儿l在没银链的情况下,只能活百日,百日后必死。
而得到婴儿l本人的心头血后,可保存百日,在此期间,铸造蝴蝶银链还需要另外添加母亲的四滴心头血,一般由母亲亲手铸造。
每个苗疆天水寨的人因此都拥有自己独一无二的蝴蝶银链。
别人用不了你的。
你也用不了别人的。
一生只能有四条蝴蝶银链,是他们之命脉所在。
无法换,也无法修补,蝴蝶银链里不可注入那些不含有本人刚出生第一天的心头血的新银。
断其一者,亡。
祁不砚身上的这四条蝴蝶银链刚跟够他十八年。
落颜公主听他说无法买到一样的蝴蝶银链,也没深究原因,她只是喜欢,又不一定要:“好吧。你们怎么还不坐下吃饭?”
谈好了交易,应该要吃一席来表示双方的诚意。
这是长安人的习俗。
她是土生土长的长安人。
贺岁安解释:“抱歉,我们来前吃过了,实在吃不下了。”
落颜公主不为难人,举起酒杯:“吃不了,喝一杯便算你们吃过我命人准备的酒席了。”
她顿了顿道:“慢着,你们两个会喝酒的吧?”
贺岁安上前喝了杯酒。
祁不砚也过去拿一杯酒,仰首喝掉,微笑道:“那我们先走了,明晚此时,我们会再来。”
落颜公主一干而尽。
“好。”
他们转身离开,按照来时的路线避开夜巡兵,回客栈。
客栈跟他们离开前差不多,依然是静悄悄的,上楼时,贺岁安不想发出脚步声,踮着脚尖走路,等到他们的房间才松口气。
她关上门,想再去洗脸刷牙,去掉口中的酒香。
贺岁安叫祁不砚和她一起。
叫了几声,都没得到回应,她望向祁不砚,发现他坐在床上,眼神似乎有点涣散,贺岁安走过去,奇怪道:“你,怎么了?”
她弯下腰。
少年仰头,无声吻住了她。
贺岁安脑海里闪过一个强烈的念头,祁不砚一杯就醉了,原来他是一杯倒,有点不可思议。
正当她惊讶着,听到了祁不砚解蹀躞带扣子的咔哒声。
贺岁安心尖莫名一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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