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还在落雨,这细雨绵绵下了一天。
合着山里因为植被茂密而升腾的水汽_[,自己仿佛是变成了如同蛙类一般的两栖动物的错觉。
阿萍现在已经分不清自己湿漉漉的皮肤上,流下的是汗水还是雨水混合潮气形成的水滴。
她带着众人在山里赶了一天路,因为在大雾中分不清方向,她选择带着众人向高处爬,凭借着对海拔模糊的认知去认路。
只要上了山顶后再随意选择一个方向往低处走,这样做了怎么也能选择出一个离开的方向。
临近傍晚,森林中温度降低,阿萍看了眼众人脸上的疲惫,又看了眼他们脚下的鞋子,决定找处地方让队伍休息片刻。
现在有了这水雾掩护,他们赶路倒也不必过于拼命。
大雾使人视线模糊,哪怕阿萍现在是位修行者,她也得眯起眼睛仔细在雾里寻找,才能找到一个勉强能供人休息的场所。
一个大概是被熊之类的生物挖出来拱它休息或是冬眠的树洞。
这洞成为了阿萍他们暂时休息的落脚地。
阿萍提剑先进树洞探路,确定里面没有大型野兽在休息后,才招手让躲在她身后不远处的毓秀和孩子们过来。
空气里都是水汽,不好生火,阿萍就让毓秀和孩子们把鞋子脱了,让脚在空气中透下气。
她记得人如果在潮湿闷热的山林中走久了,需要时不时停下脱鞋让脚出来透气。不然人的脚就可能因为被主人的过度使用,而烂掉。
确定自己在现代学到的知识没错的阿萍:“毓秀,孩子们,你们坐下后把鞋子脱了,让脚出来透透气。我们要在这处休息吃饭要坐一会儿,不急着赶路。”
毓秀和孩子们不知道为什么阿萍让他们这么做,但在这一路上阿萍展露出的靠谱领导者风范,让他们下意识地就听从了她的话。
先前精神紧绷地赶路还不觉得有什么,等毓秀坐下脱了鞋子,忍不住呼痛一声:“嘶,我的脚!”
孩子们中除了最小的两个一路被阿萍和枭奴抱着走的明、慧两个,其余小子在脱了鞋都露出了愁眉苦脸的表情。
阿萍环视四周一圈后,她选择坐在了毓秀身边,她撩开袍子露出自己袍子下穿着裤子的大腿。接着她拍了自己的大腿一下,毫不嫌弃地招呼毓秀:“毓秀,把你脚搭上来我瞧瞧!”
“啊?这不好吧。”毓秀瞄了一眼阿萍干净的裤子“我脚脏得很,小心污了阿萍你的裤子。”
阿萍轻笑:“你说的什么话,我不止有这一条裤子。再说裤子只是布料,你却是活生生的血肉,它哪能和你相比。”
这话说得。。。。。。
毓秀不知道怎么想的,觉得自己脸上有些烫,心也跳得很快:“那、那我就搭上来了?”
阿萍:“你搭呗。”
一双纤细嫩藕段般的小腿从麻布裙里伸出,带着些轻颤搭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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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阿萍的腿上。
阿萍垂眼一看,心下暗道果然。
毓秀的脚背上还好,只是瞧着被水浸得更白更细嫩了些。脚底、脚指头等部位和她白皙的脚背对比起来更加显得惨不忍睹了。
脚指头被泡肿了不说,脚底所有的皮肤都被泡得泛白,出现了无数凹凸不平的褶皱。
这脚要是自己粗心大意了没管,怕是等到了夜里再看,得疼掉毓秀一层皮。
阿萍从百宝囊中取出一块干净的棉布,就帮毓秀擦起了脚。
毓秀来不及阻止阿萍的举动,只能小声尖叫:“你这瞎糟践好东西,这么好的布放在外面可以换半袋米了!”
阿萍混不在意地摇头:“现在又不能出去大山,它再值钱也花不出去,给你擦脚正当用。”
“东西用到合适的位置,当即起了它的作用,就不算浪费。”
阿萍是知道在古代布匹可以当钱币使用的。
但那又怎样?在她眼里看来东西不分贵贱,只看它有没有用,在恰当的时机得不得用就好了。
人是比物贵重的,这个道理起码在她心里是这样的道理。
毓秀第二次在别人这儿体会到被珍视的感觉,她鼻子一酸,赶忙扭头看向别处,免得自己在阿萍面前落下泪来。
自从。。。以后,她是最明白眼泪在这世上是最无用之物。
流泪这个行为只会让自己和关心自己的人更难过而已。
阿萍给毓秀擦干了脚,就招呼正坐在孩子堆里的枭奴过来:“枭奴,你过来,我给你秀姨捏脚缓解一下。你来看着学学,等会儿你与贵郎、诚郎他们两个互相捏捏。”
“这套按摩手法,虽然痛了一些,但你们的腿就不容易坏了。”
枭奴听了阿萍的招呼,立刻就穿上鞋走了过来:“嗯,好,我学。”
看他过来站着了,阿萍转头对毓秀说了句忍着,就动手给她按了起来。
毓秀痛得龇牙咧嘴,眼角都渗出了些泪水。可等阿萍给她按完了一会儿后,她的确觉得自己的腿轻松了很多。
按完了毓秀的脚,阿萍又去看枭奴和贵郎、诚郎他们三个互相按脚,言语指点了些他们力道的不对,等他们改正后,阿萍又坐回了毓秀身边。
她又从百宝囊内掏出了一双麂皮靴:“毓秀,我脚比你大一些,你穿上我这双鞋时,用麻绳在外绑紧些,我想这么做了应当是不妨碍走路的。”
毓秀推辞道:“这么好的鞋子,你自己留着穿吧。”
阿萍低头瞟了一眼地上她那双湿透的布鞋,再开口时语气里带着几分不容人拒绝的霸道:“给你穿你就穿,你是个配得上用好东西的姑娘。”
这一路上,她算是看出来了毓秀行动上是第一个走出匪窝的姑娘,但她的心却是在所有姑娘中唯一还留在匪窝里的。
这样可不行,阿萍想毓秀以后自己决定了是要再嫁,选择对象还是不爱的偏僻村落里的农夫,她可不能还是现在这个性子。
敏感脆弱,外面瞧着是干练泼辣,内里却过于善解人意,还被养成了觉得自己配不上好东西的‘节省’性格。
这可不行,这样的性格太吃亏了,以后毓秀在村里的生活,阿萍简直不敢去细想!
归隐田园是不错,是自古以来肚皮吃饱的人们心中美好的幻想。
但幻想中的乡村和现实的乡村并不一样。
而且男性眼里的田园生活和女性眼中的田园生活难度系数差别很大。
常人都嫌弃村妇泼辣野蛮,殊不知在乡下农村,妇女们要不这样,是很难在家吃口饭,在村里说出的话被人听入耳。
阿萍现在的实力还不允许她带上弱者同行,所以她在遇到弱者时就尽力想要把自己脑中关于怎样生存才能更好的知识,传授于他们。
哪怕贫苦的人们现在不懂什么是红星的救赎,但阿萍也想努力让他们活久一点。
。。。争取能活到看到黑夜里出现红光的那天。
就靠言语、靠行动告诉毓秀值得吧!她想自己是作为拯救者这个身份出现在毓秀眼中的,想必她说出的话是对她很有用。
这样让毓秀记住自己和她相处时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等以后她吃了亏就不会想到自己不配,而是记得曾经有人对她说过的话:
“姐妹,你值得去拥有一切美好的事物!”
阿萍看着毓秀脸上出现动容的神色,知道自己没白费劲这就够了。
哪怕自己现在的力量连火苗都不是,只能算个火星子,她也要让接触到她的苦命人们感觉到一点热度。
能感觉到冷暖,就能在一定程度上唤起人们的求生欲。
忙完了毓秀的事情,她才去关照孩子们。
阿萍可不会因为要养育孩子们就给自己超级加辈成妈妈。
她只是把握着一个合适的度去教养眼前这群特殊的孩子,他们异于常人的出身经历,注定了阿萍对待他们的方式多是恩威并施。
他们虽然也是受害者,但他们有着这世界上天然的‘高人一等’的男性身份,这点时时刻刻警醒着阿萍,她对待他们可以好些,但不能过度宽裕。
他们苦,是这个世界欠他们的,是他们作恶多端的父亲欠他们的,阿萍可一点也不欠着他们,所以她才让这群孩子叫她姨,而不是妈妈。
亲近,但彼此保持一段距离,是阿萍和这群特殊的孩子相处融洽的秘诀。
阿萍嘱咐毓秀与枭奴看好孩子们,就提剑向草丛走去,没一会她就左右手抱着两大捆牛筋草,走回了树洞。
阿萍把草放在了枭奴身边,坐在他身边问:“孩子,你会编草鞋吗?”
边讲话她眼睛边瞟向几个孩子从脚上脱下放在一旁的草鞋。
看着看着,阿萍禁不住又在心里对着之前被她宰掉的水匪们骂脏话。
能让他们快活的女人就穿布鞋,对自己的种却抠门得让他们不是光脚就是草鞋?呵,到底是一堆人头畜鸣的杂碎,不通人性!
枭奴从草堆里抽出一束草,用手试了试其韧性,才回话:“萍姨不用担心,我和贵、诚他们脚上的鞋子都是自己编的,我们可以自己编新鞋。”
阿萍嗯了一声,说:“嗯,枭奴真能干,你萍姨可不会编草鞋。眼下只好辛苦你带着两个弟弟编些新草鞋穿了。”
顿了顿,她又说:“给明、慧他们两个也编双鞋,后面说不定他们也会下地走动,要是光着脚走路,容易受伤。”
枭奴听了这话,抬头看了一眼阿萍脸上的表情后,他才低头说好。
阿萍坐了一会儿,看孩子们上手动作很快,也就起身准备离开他们这边:“我去和你们秀姨准备吃的了,待会儿喊了,你们就过来吃。”
孩子们都应了一声后,阿萍分别揉了揉不知道什么时候蹿到她身旁的明朗、慧朗的小脑袋,就笑着转身回去找毓秀。
原地被她揉了脑袋的明、慧两个小家伙快活地摸着自己的头顶摇晃脑袋:
“萍姨,摸我头了!”
“萍姨也摸我头了!”
“她身上香香的,是仙女娘娘!”
“那我是仙女娘娘手下的童子!”
“哈哈哈哈!”
“嘿嘿嘿嘿嘿!”
两个最小的乐作一团,编着草鞋的哥哥们脸上也跟着露出了微笑。
三个年纪大一些的男孩中只有贵郎一个人在不服气地望了大人们待着的另一边:“切!”
不仅他嘴上怪怪地发出一个短小的气音,他还用眼神去示意枭奴和诚郎去看毓秀膝盖上发着的崭新皮靴子。
忙着手上编鞋子正事的枭奴,被他那眼神敲得烦了。
于是枭奴脸上冷笑一下后,就侧过身挡住些大人们可能看过来的方向,紧接着他就毫不留情伸手一拳,揍在了贵郎的肚子上。
贵郎被他揍得想要痛呼,嘴巴却被坐在身边、在兄弟里存在感不高的诚郎给死死捂住了嘴,让他把叫声自个咽了下去。
枭奴靠近贵郎耳边警告:“你别太贪了,贵郎你个蠢蛋!”
性格沉默寡言的诚郎,这个时候也难得地说了一句有些长的话:“东西是萍姨自己的,她想给谁就给谁,和我们没关系。”
贵郎被兄弟们的话气得憋红了脸,他望了一眼傻乐的两个小的,又瞧了一眼这两个凶的打的。最终他咬牙丢开诚郎捂在他脸上的手,说:“行,我、知、道、了。”
诚郎以为贵郎是明白道理了,嘿嘿一笑:“那就好,我们要老实过日子啊,兄弟。”
枭奴紧盯住贵郎看了好一会儿,仿佛是在把此刻他脸上不服气的表情记在心里:
“希望你是真的明白了。”
他说完话,手臂装作不小心的样子带了腰间的匕首一下,让它带着寒光的外表在贵郎面前晃了一瞬。
贵郎瞟见枭奴腰上的匕首,脸上表情唰地一白后,低下头,说:“我记住了就是,哥哥别记恨我。”
枭奴不喜欢废话,他嗯了一声后就继续忙着编草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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