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住对门
脚跟落地, 夏槿晚低头看了眼时间,再抬头,差点撞上前方的行人, 她眼眸微张, 嗖的从旁边紧急绕过去, 同时身后传来一声:
“姑娘, 你钱给多了!”
司机手上拿着零钱, 人已经跑没影了。
偌大的机场,来往行人都有着各异的面孔, 短信上面没有详细的登机口和哪个航站楼,她只能盲目的去寻找,蹙眉左右张望,急匆匆的脚步没有停下来过。
室内的温度适合人体体温, 她却觉得一阵没由来的燥热, 手心出汗,不知走了多久,有些累了, 最后慢慢蹲在原地叹气。
这时,突然听到一声清脆的高亮。
“夏槿晚, 我在这里。”
夏槿晚猛然抬起头, 怔愣了一下,连忙站起身来, 大步迈向她, 一股怒火蹭的涌了上来, 偏偏当她伸开双手, 扑进她怀里的时候,语气又很温柔, “蒋小花,骗人的吧!”
“说了多少次别叫我全名。”
夏槿晚没理她,自顾自地问:“什么都不跟我说一声,一条短信发过来告诉我,你要出国?”
蒋小花目光往别处瞥,点头:“给你发短信了,怎么不算说了呢。”
夏槿晚被她气笑了,双手环在胸前,“行,理由,为什么会这么突然?”
蒋小花沉默了一会儿,随即笑出声,嘴角微翘,“出国留学不是很正常嘛,哪有什么突然做决定,无论教学资源还是师资力量,对于音乐生来说,美国才是最好的,加上美国那边有十几所著名的音乐学院,会更适合我追梦。”
说到这儿,蒋小花瞥了一眼夏槿晚。
夏槿晚抿唇,下意识说:“那你跟曲易池怎么办……”
蒋小花微怔,眼中闪过一丝隐晦的情绪,云淡风轻地说了一句:“你在胡说什么,跟他有什么关系,我单身。”
不知道为什么,夏槿晚望着蒋小花脸上毫无波澜的神情,却在心里泛起了阵阵心疼,想要好好地将她这一面保护下来,不允许被人打破。
“飞机什么时候起飞?”
蒋小花低头看了眼登机牌,正要开口,突然猝不及防地整个人被拥入一个怀抱里,耳边传来她温柔的声音,“你好好去追梦,不管开不开心都给我打个电话,我一定会接,还有落地平安。”
顿时,蒋小花不禁喉间泛酸,担心说话会暴露自己的情绪,只是淡淡地“嗯”了声。
叮一声,开始广播。
——前往美国的旅客注意:您乘坐的MU7721次航班现在开始登机。请带好您的随身物品,出示登机牌,由3号登机口上飞机。祝您旅途愉快。
蒋小花听到广播后,轻笑:“我还以为你不来送我呢,我故意掐准点给你发短信,幸好你赶得及,不然我早一步飞走了。”
夏槿晚埋怨的瞪着她,惹得她哈哈大笑,下一秒蒋小花不着痕迹地转身疾步离开,不知道怎的表情瞬间松动,眼里好像又泛起了泪光。
就这样,她望着蒋小花的背影消失在3号登机口里。
即使登机口已经关闭,夏槿晚还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半晌,她才迈步向出口走去。风吹来,扫过她的脸庞,冷不防打了个寒颤,连忙退到一根柱子后面,她低头扫一眼手机,却视野里出现一双黑色的皮鞋,她觉得眼熟,比起这双鞋,悠悠飘来的一阵洗衣粉气息,更加熟悉。
夏槿晚抬起眼睫,惊呼:“暮之越,你怎么在这里?”
面前的人低头看着她,似笑非笑地说:“这话应该我问你。”
一想到蒋小花,见到他原本好一些的心情又全回去了。
夏槿晚简单交代事情始末,说完抬头看他一眼,不知何时被他圈进怀里,暖意逐渐裹满全身,暮之越认真地听完她说的,偶尔指尖勾起她的发丝拢在耳后。
“手怎么受伤了?”他问。
她愣了下。
暮之越忽然牵起她的小手,指腹在创口贴上轻轻摩挲,“这是摔倒擦伤的?”
夏槿晚点头。
“你不像走路不注意的人,电话传来的叫声又是怎么回事?”
“有人跟可儿告白,那男生被拒绝后情绪不稳定,好像要对可儿动手,围观群众冲过去拦住他,可能没注意到我,站的人太多,路变窄了,直接把我挤到草丛里了。”
“嗬,又不是跟你告白,你不知道站远点。”
“不是,我没站在那……”夏槿晚顿了顿,忽然问,“你是在吃醋么?”
男人不动声色地睨着她,脱下外套,抬起她胳膊将外套穿在她身上,闲散道:“没有。”
夏槿晚踮起脚尖,双手搂着他的脖子,微微仰头,近乎轻不可闻,笑着说:“是跟可儿告白,不是我,就那一次之后,真的没有人再跟我告白了。”
生怕他还是不相信,一只手伸出三根手指,发誓状,“我可以发誓,因为我男朋友比我更容易招人喜欢。”
暮之越眼尾轻挑往上勾,轻嗤:“你搁这等我呢。”
于是伸手去挠她痒痒,平日里碰一下她敏感区就瑟缩身子,便知道她怕痒,夏槿晚在他怀里笑得乐开花,试图挣扎脱离这双魔爪,最后笑瘫在他身上。
然后,等夏槿晚缓了过来,暮之越牵着她的手,载她一起回学校。
此时的夏槿晚才想起来中途逃课这件事,哭丧着脸,其实大学逃课旷课是一件正常事,只要不被老师逮着基本算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偏偏她不仅当面逃课,还是周教授的课,周教授出了名只要不满意期末肯定不及格,非得让人补考才给过,看来语言学概论这门课期末能不能及格都是问题了。
“现在知道怕了?如果你后面还有课,赶紧叫你室友帮你请假,不然你想维持这个三好学生的形象就没了,可是啊,学长我还是有义务提醒你一句,旷课逃课要趁早,小心别后悔。”
“哪有学长教人旷课的,后面两节课她们都帮我请假了,怕我来不及赶回去。”夏槿晚抿了下唇,狠狠地瞥他一眼,“三好学生有奖学金拿,用途是养你。”
暮之越一听新鲜的,淡勾唇:“你现在说话都这么狂妄了?”
“对啊,你惯的。”
暮之越扬了下嘴角。
下一秒,夏槿晚眼角余光瞥向他,忽然偏头在他唇角亲了下,暮之越目光一晃,垂眼对上她的视线,似乎知道她有话要说。
夏槿晚犹豫了半响,试探地问:“曲易池是你兄弟,他有没有跟你说过?”
话音刚落。
不等暮之越开口,夏槿晚又摇摇头,若有所思,觉得蒋小花想说自然会告诉她,何必要问暮之越。
风换了方向吹,暮之越绕到夏槿晚的另一侧,挡住了侧边袭来的冷风,目光往远处瞥了眼,眉梢轻挑,排队等待出租车的男人,上了车。
他翘了翘嘴角,突然觉得很有意思。
夏槿晚忽然想起什么,想问问暮之越为什么不给她回电话,旷课这件事是逃不了的,不过课堂上连续被周教授抓到玩手机的小动作,主要原因是怪他,她抬眼,张了张嘴,来不及说话,恰好捕捉到他收回视线的动作,下意识顺着他的视线扫了眼。
那个身影——
是曲易池,他怎么也在机场?
夏槿晚还没想通,便跟暮之越过马路,径直走到停车场。
回学校第一件事,她立刻跑到办公室找周教授,拿出友好的态度道歉,又解释一番自己突然中途旷课的原因,周教授看她平时上课认真,如今态度不错的份上,姑且原谅她这一次,如果再有下次,期末倒是不好过,还给她打了个预防针。
一个星期后,她在暮之越那儿得知一件事,曲易池前往英国留学读研究生。
自从那天看见曲易池出现在机场,夏槿晚听到消息后,只是笑笑,说:“你兄弟不值得被爱。”
“嗯?”
暮之越眉毛一挑,这种话很难得在夏槿晚嘴里说出来,颇感兴趣地看着她,“何以判断?你都说是我兄弟了,还敢当面说,真不怕我生气啊。”
夏槿晚目光灼灼的盯着他,转瞬抬头,望着白茫茫的天花板。
没错。
其实她是局外人,不应该干涉别人的感情,偏偏那是蒋小花,她不可能不管,曲易池出现在机场的意义是什么?没有人知道,只有他自己知道,可是罗子璇是这样,蒋小花是这样,对于这个男人而言,几乎没有任何的影响,栽到他手上好像就是错的。
落地美国的第三天,蒋小花跟她打了一通国际长途电话,临挂断前,忽然用极其认真的语气说道:“阿槿,和喜欢的人长久稳定相处,直到走到尽头这件事很难,可是我觉得你跟暮之越可以——”
夏槿晚握着手机愣了下,一时之间不知道该用怎样的措辞回应她。
紧接着,那头蓦然笑了,又说:“人人都说,闺蜜劝分不劝和,他不是过了我这关,而是我想你幸福。”
夏槿晚咬了下唇,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又没出声。
被爱折磨过的人,都无法做到自救。
暗恋住对门
通话结束, 夏槿晚依旧握着手机放在耳边,敛下眼睫,思忖半响, 便跑到书房去, 站在门前顿了顿, 直接走上前捶了暮之越一拳, 但力度不重。
暮之越掀起眼皮, 他迅速抓住她的手,见她板着脸, 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吊儿郎当的挑眉道:“谁惹你了?”
夏槿晚抿唇,“反正不是你。”
暮之越闻言, 勾唇轻笑:“我可是无缘无故挨了你一拳, 打错人了,不打算帮我揉揉么?”
“我也没用力,都不疼的。”
夏槿晚眼睫抖了抖, 一不小心气上头了,捶了他才反应过来, 她微仰头, 这才发现男人领口扣子开了,领带的结扯松, 眼神里透着饶有兴味的玩味。
之前看惯了暮之越身穿校服的模样, 总是张扬的笑容, 略带稚气, 如今西装革履,是她从没想象过的画面, 像极了盛夏里的一场雪,有种很特别的味道,但不管变成什么样子,她只喜欢他。
夏槿晚突然伸手抱着他的腰,暮之越愣了下,弯腰双手轻轻托起她,人坐下去,后背往椅子上一靠,她整个人很自然蹭着他胸膛,攀爬到他的肩头。
胸前,毛茸茸的小脑袋贴着,又蹭了蹭。
暮之越低头看了两眼,又往别处瞥了眼,他喉结滑动了下,不动声色地调整呼吸,没说话。
可下一秒,趴在身上的人挪动身体,胸膛感受到触感的温热。
是她掌心的温度,正在揉着胸膛被她捶打的位置。
他无奈地闭了闭眼,暗哑道:“你抱都抱了,来索吻吧。”
“不要。”
夏槿晚浑然不知,再揉了两下才放下手,她扭头瞥了眼,担心脚上的拖鞋蹭到他的裤腿,晃了晃,啪嗒一下,拖鞋掉落地板上。
再抬眼,男人紧紧地盯着她,眼眸中透着某种危险。
每一下呼吸带有旖旎的情欲,夏槿晚怔愣了,一声“你”还没落下,暮之越微微起身,直接咬住她的嘴唇,一只手搭在她腰上,一只手扣住她的后脑勺,往自己这边压。
然后,在她腰间的手不知何时滑进衣服里面,手指肆无忌惮的游走,半秒后,便把手抽了出来,帮她盖好衣服。
这次真的过了界,暮之越看着她,眼神中有一层淡淡的欲色,分明在隐忍却又勾着人,最后把人放在椅子上,自己进了厕所里。
……
五月底,夏槿晚收到一封来自青丝文学的签约邀请,她颇感惊讶和意外,以前有过写日记的习惯,却因偏科想读理科的原因,便中途搁浅。平日里课程多,空闲时间也多,她再次捡起这个习惯,当时只是记录下自己的故事,同时随手发布在网络上,这才没过几天,收到了一些关注和留言,只觉得故事里引起大家青春的共鸣。
然而没想到有平台想要签下她的故事,可她没有立马作出决定,便把这件事告诉了暮之越。
暮之越静静地听她说着,嘴角微勾:“差一步都把我写出名了,我还有什么理由拒绝。”
夏槿晚仰头佯怒地说:“我很认真的跟你说。”
暮之越靠着沙发,看了她一会儿,搭在沙发背的手往下滑,直接揽着她的腰,往自己这边压过来,另一只手慢慢挑起她的手指,嘴角噙着浅笑,你有主见,我听你的。
夏槿晚微怔,深思熟虑过后,她委婉的拒绝了这个邀请,更没想到平台不舍得放弃,每隔一段时间就来询问她,差点走上了三顾茅庐,最终,她还是松口了。
一回到寝室,夏槿晚不是看书,就是窝在椅子上打字,林芝笑着调侃她,不像恋爱中的人,以为可以在寝室每天看到上演的腻腻歪歪。
楼可儿眨巴着眼睛,“暮学长平时来接小夏就很甜啊,你想看什么腻腻歪歪,非要在你面前打啵么?”
林芝凑到她桌前,笑得贱兮兮:“真的可以?”
“不可以。”夏槿晚瞥她。
寝室里的光亮全来自打开的窗户,太阳光斜斜地照进来,蔓延到桌子底下,偶尔带着风。
发丝贴着脸颊,夏槿晚微蹙眉,随手拿起手边的一枚发夹,把额角的发丝夹起来,楼可儿下意识地将注意力落到她发夹上,轻声问:“发夹上面雕刻的是什么花?我觉得很好看。”
“木槿花。”
同时两道声音重叠,夏槿晚抬眼看向蒋小花,蒋小花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她,再指向自己,下巴对着桌面上的发夹微微一抬,扬眉说:“槿,花,木槿花。”
她疑惑的眨眨眼,“是这样吗?”
当时舍不得戴的发夹,被蒋小花借住的时候发现了,不明所以的说她,随手把发夹扔在床上,一躺下去床硌得慌。加上她父亲闲来无事就在家里种植花花草草,蒋小花或多或少见过了,也懂一些花草植物的形状,不过夏槿晚还是半信半疑。
直到拿回木夕交代的纸箱子,夏槿晚借机问了暮之越,他眼底含着笑,眼尾上勾,揉揉她的头。
即使什么都没说,可是她懂得,槿花一日自为荣——
少年是她岁月里的秘密,叫她尽管走,无尽的浮生中向未来张望时光,朝着暮落,却迎来身后一片晴朗。
夏槿晚难掩上翘的嘴角,她抬手,不由自主地摸了摸发夹。
楼可儿若有所思的点头,“所以,你笔名叫槿荣由来是因为这个?”
夏槿晚收回视线,应了声。
指尖轻轻飞舞在键盘上,落下最后一个句号,之后学校开展了不少的大型活动,又被叫去当主持人,她瞬间觉得上课是汉语言,下课是播音主持,貌似在学两个专业似的。
周五晚上,礼堂正举行交响乐音乐会,即将升大四的学长学姐特意筹备的,同时也是献给离校前的自己,这个学期结束后便会各自就业或深造,甚至活跃在国内外荧屏之中。
夏槿晚本来跟着楼可儿她们进礼堂找座位坐的,却中途被荣竹逮住带到了后台,她一脸懵跟着走,回过神来才发现不太对,她既不用主持,又不是她们系的,为什么要进来啊?
她抿抿唇,正要跟荣竹说话,倏地,前方的拐角处传来一阵低沉的哀求声,其中夹杂着浅浅的呻.吟。
两人脚步顿住,相视一眼。
这声音有点耳熟。
那边,凤燕靠着墙壁,一只手抵着谈景奎拼命往前伸的脑袋,不到两秒,谈景奎抓住她碍事的手腕,拉到自己后颈,目光却在她身穿一件黑色低胸开叉长裙上,这种裙子不仅露胸又露腿,他眼眸微眯,愤怒大过于情欲,嘴唇紧抿,又怒又委屈地说:“姐姐,你真打算这样穿出去?”
“松手,我没时间跟你唠嗑。”
话音未落。
谈景奎忽然弯腰,嘴唇贴着她锁骨中间吸吮了一口,旋即出现了一个小红点,他这才掀起眼皮,乖张地笑着,“这样呢,还要去么。”
凤燕眉头微微皱起,冷冷地看着眼前的小崽子,慢慢垂下眼睫,分叉处的大腿位置也有一个红点,完全是想她换下这条裙子,不过交响乐音乐会快到点了,又将视线落到他脸上,想了想,还是决定先哄哄他,“靠近点。”
谈景奎一愣,眼睛发亮,自然地撅着嘴巴往前凑,甚至配合的闭上眼睛,期待软软的唇落下来。半晌,当蜻蜓点水的触感碰了下脸颊,他立刻睁开眼,只看见一抹黑色的裙摆飘过。
“就这?”
看着跑回更衣室的身影,他的手不经意摸着残留在脸上的余温,好不过瘾,下一秒又开始低头傻乐。
……
又回到礼堂,夏槿晚站在门口深吸气,一听到那道黏糊糊的声音,都知道是谈景奎又缠着凤燕了,没等荣竹开口,她连忙打了个招呼,便逃之夭夭。
燕子学姐应该很累人吧,有个这么缠人的小男友。
正想着,耳边突然传来暮之越的声音:“干嘛呢,守着门口在等我?”
夏槿晚愣了下,循声望去,男人双手抄在兜里,他低眸,眼睑的弧度阴柔,嘴角浅浅的梨涡微凹,一边隐于暗色,一边陷在灯光下。
“公司那边事情解决了?”
暮之越挑了挑眉,伸出手,自然而然掌心贴合,他紧握着,往礼堂里面走去,闲散道:“还没,不过燕子姐在校最后的小提琴演奏当然要回来看,还发来短信提醒。”
“可是——”夏槿晚看他。
“这里这里,小夏过来这里!!!”
第一排寝室三人跪在椅子上,同样向夏槿晚招手,暮之越见状,径直朝着那个方向走过去,让她坐下的同时,轻点了下头,回应她们的问好。
舞台上的幕布拉开,随着音乐声响起,交响乐音乐会正式开始了。
谈景奎回到座位上,大龙扭头跟他说话,开口就是一声“卧槽”,指了指说:“你脸上的口红印,是怎么回事?”
“噢,有吗?”
“这么大一个,你眼瞎啊。”
谈景奎微微侧着脸,用大龙的手机切换成自拍模式,一个完整的口红印落在左侧脸上,他怔愣住了,半秒后,蓦然笑出声,喃喃道:“燕子亲的。”
得嘞,暂时不能跟他说话。
大龙瞬间明白了,一手夺回自己的手机,懒得理谈景奎,斜斜地靠着椅子背,手肘搁在椅子扶手上,直接托着下巴看表演。
不同乐器的配合,音乐情绪变化多端。
然而,夏槿晚坐下后,视线就没离开过暮之越,舞台灯光柔和,照着他的侧脸轮廓,顿时,他眼睑微动,偏头对上她的视线,嘴角扬起恰到好处的弧度,手在她面前打了个响指。
“干嘛?”
暮之越用舌头轻轻顶了下上颚,发出弹舌的声音,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是你想干嘛,眼睛也不眨的盯这么紧。”说完,他嘴角勾起顽劣的笑,偷偷地凑在她耳边,“这里人很多,你忍忍,结束了我再给你。”
他的气息一下一下扑来,如同台上拉着小提琴的弦,轻缓的,不动声色缠绕着她。
“……人,……结,结束,给什么……”
闻言,夏槿晚瞬间语不成句,吓得差点压不住放声错愕,即使最后还是压住了,附近一小圈的人都听见了,十来双眼睛齐刷刷地朝她看去,而她正故作镇定地挺直腰杆,双手搭在大腿上,坐好。
不知道还以为在练习正确的坐姿。
“看到没?他们开始腻腻歪歪了,我觉得比台上的演奏好看。”
“没有吧,手都没牵一块。”
“哎哟,小情侣的把戏用不着牵手,还有别的。”
听到窸窸窣窣的说话声,夏槿晚有点无地自容,低下头,觉得耳朵烧烧的,然后另一边的男人似乎也听见了,低低地笑了两声,散漫又低沉的声音,似有若无地勾人,一点点钻入耳窝里。
她用余光瞥了他一眼,抿抿唇,真不应该心疼他。
一直到演奏结束都在气鼓鼓地。
暮之越提前一步勾着她脖子,把人带出礼堂外,穿过两条道,校园湖边有风吹来,径直走到最前方的亭子里,他斜斜地靠着柱子,低眸看她,手就被她拍开了。
他挑眉,夏槿晚往后退了一步,用他的话反问他,“你想干什么?就算结束了,我也给不了你。”
“嗬,学得挺快的。”
话落,他长手一伸,人便落到怀里,往前倾身,一点点亲她,从眉心到唇角,正哄着她,“确实还有别的。”
夏槿晚仰头,不满的瞪着他,怒道:“你还说!”
“再陪我磨蹭磨蹭,等宿舍关门了,你回家睡。”
“你睡沙发,我就考虑一下。”
“我不是一直都睡沙发么。”
“前两天你都上床了。”
其实平日里两人都没有长时间待在一处,多数都是她在学校,他在公司,虽然他时不时回来陪她,夏槿晚仍然有股流动不明的情绪,只要见到他才好很多。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夏槿晚察觉到暮之越情绪低落,就连天空像沉重的铁块,狠狠地往下压,有点喘不过气来。
突然想起了,那个红笔圈住的日子。
暗恋住对门
车子驶进墓园, 阳光耀眼,给这条道路铺上了一层金灿灿的光芒。
风吹来,树影婆娑, 投下了一地斑驳的影子, 漫走在平坦的道路上, 片刻后, 一束白玫瑰放在墓碑前, 徐玥臻蹲下身,用手帕轻轻擦拭墓碑上的照片。
“我又来看你了。”她说。
后面紧跟的两人走了过来, 夏槿晚把手上的黄菊花放在墓碑另一侧,听着徐玥臻独自跟暮礼说话,乖乖地站在旁边。
“这次还多了一个人陪我过来,是你儿子的女朋友, 我们的儿媳妇。”徐玥臻抬头, 笑着招招手,“小晚儿,来打招呼。”
夏槿晚走了两步, 蹲着身子,说:“暮叔, 我跟着臻姨来看您了, 您依旧这么年轻,甚至在臻姨的打理下又多了几分帅气。”
随后, 她用手挡住嘴巴, 压低声音:“偷偷告诉您, 见到您的第一眼, 我就觉得暮之越没有遗传到您的帅气,至今颜值上他还是打不过您, 不过您是父亲,他是儿子,您就让让他,我觉得暮之越帅。”
最后一句突然放开声,同时瞥了他一眼,暮之越低眸,轻哧一声,伸手把人拉起来,略微俯身,凑到她面前与她平视,淡勾唇:“真以为我听不到么。”
夏槿晚微怔,对上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她嘴巴翕动,耳边突然传来笑声,两人同时扭头望去,徐玥臻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眼神里透着“爱看”二字。
顿时,夏槿晚不动声色地退到徐玥臻另一边,觉得羞赧,头低低的,却红了脸。
“小晚儿你是不是要改口了?”
夏槿晚猛然抬起头,啊了一声。
徐玥臻笑笑:“说起来,我之前跟你妈妈聊过,想给你跟阿越订娃娃亲,结果你爸爸不知道躲在哪里偷听,蹭的一下子冲到我们面前,不让我抢他闺女,他应该没想到他闺女还是属于我们家的。”
夏槿晚怔愣的眨眨眼,这可是她第一次听说这件事,不过父亲的反应,确实很像他本人做得出来。
“趁热打铁,我不介意你现在就叫我一声妈。”
“……我,”夏槿晚有些不知所措,正巧,嗅到了香喷喷的煎饼果子的味道,话锋一转,道:“臻姨,您买来的煎饼果子真香,我明明吃了早餐,都觉得饿了。”
“这样啊,等会儿回去,我做给你吃,你别馋。”
“您亲手做的?”
“对啊,我一大清早问敬老院这边借了厨房,刚好赶在你们来接我之前做好。”
夏槿晚点头,放在墓碑前的两份煎饼果子份量很大,和外面的相比,包裹在里面的配料也很足,看得出徐玥臻的用心。
然后,在不经意间听到一道声音,轻到虚薄地发出,“暮礼很挑食,他只吃我亲手做的。”
郁郁葱葱的树影随风拂动,几片落叶吹到她们脚边,徐玥臻才发现少了一个人,夏槿晚伸手指了指,同时目光瞥向那一处。
温吞道:“他在打电话。”
不远处的树荫下,男人一手握着手机,一手插兜散漫的站着,刺眼的阳光斜斜地倾洒下来,他微眯着眼睛,清瘦的下巴仰着,脖颈线条流畅地延到衬衫领子,冒尖儿的喉结清晰可见。
徐玥臻的视线顺着她的手指望过去,两秒后,又将视线落到暮礼的照片上,叹气:“他平时都这么忙吗?”
夏槿晚下意识应了声。
徐玥臻蓦然轻笑,只是嘴角稍显不自然的弧度,泄露了隐藏的思绪,云淡风轻地说:“我的儿子很像他爸爸。”
一下子,夏槿晚慌张地转过头,风吹拂她的发丝贴在脸颊上。
她不禁喉间泛酸,通透的瞳孔望着他,约莫感觉到一道灼热的视线落在身上,暮之越立刻偏头,两道视线在空中交汇,随即他嘴角勾了勾。
发丝迷着眼睛,她依旧看得清楚,宽松的短衬衫被风吹得空荡荡,勾勒出他瘦削的身躯,夏槿晚冲他笑了笑,心里却不知何滋味。
良久之后,他们才准备离开墓园,结果徐玥臻一步三回头,又重新站在墓碑前,用手抚摸着那张黑白照,眼眶慢慢湿润,扁扁嘴说:“你叮嘱我的话,我都记得,唯独让我另寻他人嫁了,我觉得暮礼你这样很不负责任,这种话太没良心了,你不在,我没有办法找你算账,所以我打算死守你——”
直到他的墓碑旁边,出现另一块墓碑的存在。
两份的煎饼果子,始终有人前来分享。
……
两人站在原地等徐玥臻,突然有一只蝴蝶从暮之越眼前飞过,他怔了怔,表情瞬间松动,只是无声扯了扯嘴角。
蝴蝶盘旋在墓园附近的空中,渐渐地缩小范围,最后停在墓碑之上。
暮之越微皱眉头,曲起指关节慢慢捏成拳的时候,有温热的东西塞进了掌心里,他偏头垂眸,夏槿晚紧紧握着他的手,抬头,看了他一眼,转瞬收回视线。
顿了顿,他轻笑了声,反握着转动手腕,换成十指交握。
回敬老院的路上,徐玥臻主动提出叫暮之越帮她办理退院手续,这个决定让前面的两人都很错愕,劝了很久的事情,终于松了口。
只不过办理要在一个星期后,徐玥臻想跟那班相处两年的老朋友好好打个招呼,暮之越对此倒是没有意见,始终尊重母亲的意愿。
车子停在单元楼附近,暮之越单手扶着方向盘,侧目:“你先上去。”
夏槿晚看了他一会儿,他很少会这么刻意让她先上楼,独自前往停车场,她踌躇了半响,还是点点头,推门下车,径直往单元楼走去。
脚步放慢,听见身后车子再次启动的声音,她回头,目送车尾在视野里消失,再继续往前走。
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
夏槿晚站在门和走廊过道之间,没有摁电子密码进门,而是抬脚走到了走廊的窗边,拨通蒋小花的号码,不一会儿,那头接通了。
“找我呢,我的宝贝儿。”
电话里头传来的声音,夏槿晚顿了顿,深吸气,声音有些许颤抖:“当他前途一片光明,偏偏无法带着梦想前行,我甚至没有想过他父亲突然离世,檀玲做的所有事情,对我造成的伤害我不能当作无心之举,可是现在,我真的原谅她不起来。”
自愿前往支教的那一年,她试图向前走,也不可否认和录音笔有关系,只不过比她更早承受痛苦的是暮之越。
如果她当年没有选择去山区支教。
他会不会少承担一些痛苦?
“我知道你在心疼他,而他怎么了,你可以不用跟我说,但是有一点我可以告诉你,那个檀什么玲的,我早就帮你教训过她了。”蒋小花语调带点笑意,“你别担心,你有我。”
消失的两秒的帖子楼主正是蒋小花,消息来源从曲易池那儿偷听来的,事情始末还包含了添盐加醋,又故意卡在两秒后删除帖子,引起大部分爱八卦的同学在校园讨论热议,正巧,知道檀玲是艺术生,同一栋楼好办事,偷偷放出主人公的关键消息,之后事情的发展,蒋小花当然不会理,因为欺负她闺蜜的人,必死——
拐角处传来电梯开门声,夏槿晚便把电话挂断,一转身,看着暮之越朝她这边走来,昏暗的灯光下,他的神情不太清晰。
“你站在这里干嘛,怎么不进去?”
他的声音清晰,在宽阔的楼梯间里响起,夏槿晚深吸一口气,让声音没那么颤,简洁地回答,“吹吹风。”
暮之越掀起眼皮,走廊的窗户紧闭,并没有打开,停顿一两秒,他没有直接拆穿,淡道:“过来,进屋里。”
天色逐渐昏沉,他进门后,径直走到沙发边缘,无力地靠着沙发背,一只胳膊压着眼睛,深深地呼吸。
依譁
夏槿晚顺手把门关上,她眼睫轻颤,静静地看着那一道躺在沙发上的身影,她趿拉着拖鞋走过去。
屋内静谧,除了呼吸,没有一点动静。
夏槿晚站在沙发边缘,犹豫着想跟他说些什么,又怕打扰到他休息,想了想,还是决定不出声,正要坐下的试试,暮之越坐了起来,把人拉到自己面前,他弓着背,双手握着她的小手,额头抵在自己手背上。
低沉的嗓音唤她:“夏槿晚。”
夏槿晚应了声,比平时的温柔多了一些心疼,她不自觉地抿着嘴唇,能够清楚感受到他的情绪变化,空出的一只手放在他的头顶上方,抚摸了下。
半晌,他抬起头,直直地望着她,却声音透出明显的哽咽。
“这些年,其实我过得不好。”
夏槿晚一瞬不瞬的盯着他,胸口像被细细密密的针扎着,话落的那一瞬间,她早就被击溃到难以呼吸,特别心疼他,没忍住抱了抱他的脑袋。
决定放弃他那天,她只希望他好好的。
他过得很好,比什么都重要,就算和檀玲在一起,她仍然一如既往的祝福他,所谓为情所困,就是未免小看它的魔力。
可是他说,他过得不好……
暗恋住对门
夏槿晚眼睫轻颤, 没给自己心里泛酸的时间,双手试图去捧他的脸,但不知是他故意不让她捧起来, 还是她自己的力度小, 到底是没成功, 只能又摸了摸他的脑袋。
柔声道:“给你一个抱抱, 这几天我都陪你歇息, 哪里都不去,我们要不要打扫家里的卫生——”
倏地, 暮之越把头低了低,声音低沉,“又一年了,从医生宣布死亡时间的那一刻, 我很清楚他再也回不来了, 可是我在替他惋惜,他还没过完他自己的一生,老天爷怎么就舍得让他走, 如果我往后的时间可以偷来分一点给他,结局是不是可以改写, 我不是没有陪伴过他, 只觉得对不起他,答应他的事情, 我好像都没做到……”
夏槿晚微微蹙眉, 旋即半跪在地板上, 仰头, 他眼眶浸湿,脸上划过两行泪水, 看得她一愣。
同时,暮之越撇开头,不敢跟她对视,哽咽到声音模糊,“说要接受的话,反反复复这两年里,依旧接受不了的不会是我,绝对是我妈,其实我也知道我妈当初为什么跟我提出入住敬老院,就刚刚,我知道他回来过。”
夏槿晚直起身伸手抱住他,下巴轻搭在他肩上,就这样,促使他隐忍的情绪终于一瞬间爆发,之前无论在ICU病房前还是追悼会,暮之越冷漠得像个机器人,此时此刻眼泪失控的流下来。
面对至亲的离世,如同困在潮湿中,却又想释怀的执念。
世间所有的生离死别,没有一个人能幸免,在今后的每一个瞬间,忍受而又孤单的成长着。
对于夏槿晚来说,有一种别样的难受滋味,无比心疼他,根本想象不到他怎么仅靠几颗糖撑过那段日子。
暮礼不是独生子女,还有个弟弟,家族企业向来立长不立幼,奈何他弟弟很喜欢做生意,有商业头脑,不像暮礼只会闷头画画。截然不同的两兄弟,家族企业自然会交到他弟弟手上,暮礼倒是无所谓,偏偏他弟弟在22岁那年,突然车祸离世,导致暮礼被迫从国外回来接手家族企业。
然而,同样的事情再次落到暮之越头上时,家族企业的叔叔伯伯只觉得他未成大器,可是这个摊子还是需要人接过。
最终,他还是走上了他父亲的那条路,放弃航空梦,接手了家族企业。
这都是从徐玥臻那儿得知的,也是夏槿晚一直想不通的问题,她才知道他这两年受尽了苦,为什么要在半年内修完所有学分,为什么每天西装革履,为什么出现在宜延大学……
她说:“暮之越,我知道暮叔叔在你心里的分量无人可替,但是死亡和离别是生命的一部分,即便没办法改变,还有很多爱你的人,他们还在,也许分量不及暮叔叔,只要你想他,我都陪你回去看看他。”
夏槿晚捧着他的脸,让他的眼睛对上她的视线,继续说:“还有,我不会再走了。”
男人目光一晃,静静地望着她,久久没出声。
“你有我,我们还有很多个四年,虽然其中有一年我不在,但是我仍然瞒着所有人在爱你。”她嘴角微扬,冲他笑,“我不相信近水楼台先得月,而我差点忘记了,后面那半句——”
向阳花木易为春。
即使命运对他不公平,他的人生依旧充满着阳光和鲜花,等待花儿开得轰烈,枝头长满新的嫩芽,那个春意昂扬的季节,便是我们的未来。
暮之越再次抱住她,把脸埋在她颈窝处,夏槿晚愣了下,听到一声低沉却又清晰的声音,“说好的,不准丢下我。”
窗外天色已经暗下来,轻飘飘的浮沉隐于夜色。
两人相拥相依对方的身体,不一会儿温度上升,被热出了汗。
夏槿晚在他怀里蹭了蹭,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以更紧密的方式抱住他,时不时摸摸他的头。
当身边人都觉得暮之越是子承父业,包括夏槿晚,曾经热爱自由的他,熬过无数个黑夜白昼而拿到的保送名额,说放弃就放弃,有人不理解,也有人说这个是错误的选择,而他只相信自己,竞赛不是他唯一的选择,奔向自由与梦想才是。
可是后来,夏槿晚才知道并非如此。
暮之越放弃保送名额,又以高考分数线把自己砸回宜延大学,那会儿,于时天还笑着调侃过他,好好的保送名额不要,非要浪费时间参加高考,然后重新选择回宜延大学,你是不是闲得慌,搁这玩呢。
他轻描淡写地说:“她一个人很孤单,我来陪她。”
从来都不是夏槿晚跟随他选择宜延大学,而是他想守着她来到宜延大学。
夏槿晚微微蹙眉,轻声道:“可是臻姨她说……”
“没有人知道,这个秘密。”暮之越嘴角两边梨涡荡漾起来,轻笑,“自由是自己给的,并不是梦想而定,其实是我想跟你同一所大学,没想到遇到我爸这件事,有些事好像就顺理成章了。”
夏槿晚努力扯了扯嘴角,问他:“后悔吗?”
她只觉得是暮之越嘴硬,明明天上飞更加适合他。
“后悔啊。”他想都没想回答。
夏槿晚心里一咯噔。
见她抿着唇,暮之越指尖摁住她嘴唇,轻轻摩挲了几下,不让她紧抿,目光灼灼的盯着她,“后悔没有早点抓住你,不在对方身边的那一年,我们都不应该拥有。”
片刻,夏槿晚主动向前倾身,扑进他的胸膛,紧紧搂住他。
原来相互的答案里,只有对方。
夏槿晚一觉睡醒后,天色还没亮,她看了眼闹钟,才四点多,居然就坐在地板上看着他睡觉,直到天亮,却发现高大的身影修长又慵懒地陷在被窝里,让人很心疼。
他睡觉的样子安静又温驯,偶尔不耐烦的皱着眉头,不知道梦见了什么,大概是不好的事情,她轻轻趴在床上,手指落在他眉心上,轻轻一扫便将其抚平,用手背垫着下巴,微微歪头。
看了好一会儿,她凑进他耳边,小声说——
好梦。
……
夏槿晚跟着暮之越去敬老院接徐玥臻回家,行李收拾到一半,就被徐玥臻挑出几件衣服,塞到另一个行李箱里面,还有其他杂七杂八的生活用品。
两人相视一眼,以为徐玥臻收拾行李有个特别的习惯,并没有继续理会,直到离开敬老院的时候,徐玥臻叫暮之越把她载到机场,这才反应过来。
这趟没有归期的旅行,是徐玥臻替暮礼看遍世界每一个角落,和他们的约定。
夏槿晚窝在椅子上看书,眼睛时不时瞥一眼手机,身后的林芝和阮乔乔为了一包薯片正在争吵,却丝毫没有影响到她的状态。
突然,放在桌上的手机震动了下。
夏槿晚立马把怀里的书本扔到一旁,下一秒手机刚亮屏,嗖的椅子上没了人影,此时还在争吵的两人面面相觑,同样朝着寝室门望去。
由于阮乔乔背对着门口,随后她懵懵然看着林芝,“什么玩意儿过去了?”
林芝摇摇头,想说我跟你吵架呢,谁有空留意这个。
随后,两人齐刷刷看向楼可儿。
楼可儿看了眼被吹翻页的书本,笑了笑:“看她这速度,是暮学长回来了。”
夏槿晚噔噔噔地往楼下跑去。
暑假结束后,夏槿晚已经有两个月多没见到暮之越了,因休息耽误了不少的工作,暮之越回到集团便开始连续不间断的出差行程,就连平日里打电话都要等暮之越忙完之后,有时候倒时差,暮之越担心影响到她睡觉或上课,会一整天都没有打过来。
好不容易把人盼回来了,夏槿晚一想到就要见到他,嘴角上翘,没忍住笑出声。
“暮之越——”
男人西装革履,略显散漫的站姿伫立在梧桐树下面,他微仰头,一手抄着兜,一手食指扣着领带的结扯松,扭开领口的扣子,冒尖儿的喉结瞬间露出,阳光斑驳地洒在他脸上。
然后他听见一道清脆且愉悦的声音,便循声望去。
夏槿晚一路小跑过去,就见暮之越嘴角挂着惯常的轻笑,她一双杏眸骨碌碌的转,狡黠心起,轻快地脚步随即越蹬越快,直直地往他怀里冲。
暮之越平静地挑眉,下意识的伸开双臂,接住了她。
夏槿晚笑笑:“反应真快,如果你没接住我,肯定就是虚了。”
“我单手把你拎起来都行。”
暮之越轻轻放下她,轻哧一声,“不过你从哪里学的,我虚?嗯?”
尾音的嗯倒是挺有震慑力的,可是夏槿晚不会轻易供出友军,摇的像拨浪鼓似的。
与此同时。
寝室里响起一阵电话铃音,久久没停。
阮乔乔盘腿坐在床上看视频,大概被影响到了,从床上探出脑袋,问:“谁啊?谁手机响了?”
楼可儿顺着声源的方向寻找过去,此刻夏槿晚桌面的手机疯狂响得不停,她侧着身子,指了指说:“是小夏,她没有带手机出去。”
阮乔乔哦了声,又说:“她跑得这么急,不会是暮学长打来的吧?”
楼可儿耸耸肩,两手一摊。
林芝靠着椅子背,一边低头玩手机,一边说:“帮小夏接一下呗,都响了五四遍了,肯定有急事。”
话音刚落。
楼可儿和阮乔乔互相看了一眼,后者抬了抬下巴,指挥她去接。而楼可儿犹豫了下,她点头起身,夏槿晚的位置跟她是正对着,离得近,只需走两三步就可以,刚抬脚往前迈,手机铃声停止了。
她愣了下,看向阮乔乔,问:“那我还要打回去吗?”
“别管了,如果又打过来再说。”阮乔乔收回脑袋,继续自顾自地看视频。
午后的阳光和煦而慵懒,炽热的夏风吹来,树影晃动,伴随着沙沙作响,站在梧桐树下的两人,投下了斑驳的影子。
暮之越垂眸,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闲散道:“我虚不虚,你不是很清楚么。”
夏槿晚趴在他身上,仰头说:“你别整天说这些让人误会的话。”
暮之越吊着眉梢笑,勾唇:“今晚回家睡吧。”
正说着,夏槿晚的视线不经意落到他嘴角两边浅浅内陷的梨涡上,她伸出一根手指,真的想戳很久了,慢慢地向梨涡靠近,甚至还踮起脚尖。
暮之越眼尾微微上勾,顺势低下头吻住她的唇瓣。
等随着深吻的力度越来越缠绵,辗转吮吸间,她才找回了点意识,发现手指停留在半空中,便慢慢垂了下来。
就在这时,从她身后传来一道怒气冲冲的声音。
“夏槿晚——!!!”
暗恋住对门
空气中流动的微妙气氛, 夏槿晚两手揪着裤子,目光紧盯着正在屋内闲逛的人,她心里莫名有些心虚, 手心开始冒出汗。
随即她悄悄伸手扯了扯暮之越的衣袖, 小声说:“我们这算当场被抓包吗?”
暮之越侧目, 微俯身凑到她耳边, 嘴角挂着坏笑:“嗯, 下次我们得换地方了。”
夏槿晚羞赧的瞥他一眼,面红耳赤道:“你正经点!”
本来就紧张到神经紧绷, 说话都变得慢吞吞,这人居然还有空开玩笑。
话音刚落,旋即脚步声渐近,同时冲他们吼一句:
“干嘛呢干嘛呢!说了多少遍你们俩给我站远点, 你们又不是粘豆包!还敢当着我面交头接耳, 真的反了!!!”
夏辞南一个箭步冲到他们面前,瞪着双眼睛牢牢地在夏槿晚和暮之越身上打量,手指一伸, 指挥着夏槿晚往右边移动跨步,看着两人之间必须保持五米的距离。
紧跟着他眉头皱起, 冷声冷调地说:“我给你打了四五遍电话, 你没接,就是跟这臭小子待在一块, 对吧?”
夏槿晚抿抿唇, 想着措辞, 温吞道:“不是啊, 我手机没带在身上,这是情有可原的。”
“是不是这臭小子教你的?这种理由在我这里不管用。”夏辞南板着脸, 声音洪亮,直接打破屋内的寂静,“谁允许你们在一起了,你不回芜溪不接电话不想爸爸,怎么上大学还学坏了?!”
夏槿晚知道自己做错事,始终面带微笑的听着,蓦然一顿,她抬眼瞥了夏辞南一眼,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出什么来。
暮之越淡道:“这件事我有一半的责任,我不知道夏叔您来了,还把她叫出来,确实是我的问题,这个我得跟您道歉。”
“你别赶着上来找骂,以前补习的时候,我就觉得你小子居心不良。”
夏辞南冷哼一声,走到他面前,默默挺直了腰杆,似乎给自己增添点势气,继续说:“平时放假不出门,净给我闺女补习,嘿我说你别太明显……”
“爸爸。”
“大人说话,小孩子别插嘴。”
夏槿晚眨巴着眼睛,柔声道:“不是,其实我去暮之越家补习也没几次,多数都是你带着妈妈过二人世界,又担心我一个人待在家里不安全,叫我过去邻居家待会儿,虽然提议的是妈妈,但是你也没反对过。”
夏辞南身子一僵,转过头,不可置信地询问:“我没有反对?”
夏槿晚点点头。
一下子,屋内再次陷入了沉寂。
夏辞南虚握拳放在唇边,清咳一声,随即对上暮之越的视线,眼底却透着些许尴尬,觉得被女儿当场拆穿太丢人了,不能待在这里继续被拆台。
随后,他一抬手,指着暮之越,故作镇定道:“你!给我出来!”
“爸爸!”夏槿晚又喊。
暮之越偏头看了她一眼,嘴角微勾,冲她展露两边的小梨涡,这才跟着夏辞南往门外走去。
啪嗒——
夏槿晚嘴巴翕动,望着门关上后,她忙不迭地跑到门前,趴在门上偷听,静默几秒,奈何什么都听不到,视线便落到门把上。
可是门安装的是电子锁,开门关门都有声音响起,这样容易将自己暴露,她抿着唇,一个人站在门前干着急,生怕父亲对暮之越说些难听的话。旋即她长吁一口气,想着通过门缝尝试偷听,正准备趴下的时候,听见了外面有人摁密码,吓得她转身就跑,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背对着门口。
很快,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
夏槿晚默默地喘着气,回头看一眼,暮之越走在前头,她上下打量着他,似乎没有发生什么大事,便站起身来,迈步走向他,张嘴还没说话,就看见夏辞南嗖的一下,挡在了他们中间。
他沉声问:“你下午没课吗?”
“啊?”夏槿晚说,“有课。”
夏辞南:“那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走吧,我送你回学校。”
夏槿晚微微蹙眉,连忙说:“爸爸你等等,我想跟暮之越说两句。”
“你跟他有什么好说的,赶紧走。”
“……哦。”
夏槿晚抬头看着暮之越,他勾起的眉梢唇角仿佛在笑,偏偏前方有一道犀利的目光紧盯着她,她察觉到威慑力,低下头,不情不愿地迈出沉重的步伐。
经过暮之越旁边,手被他牢牢地握着,同时他清越的声音在她耳边,压低声音:“我没事,你先回去上课,晚点给你打电话。”
然而垂下的手只留下未散的余温,她偏了偏头,与他对视一眼,在夏辞南的催促中,这才加快了脚步。
“夏槿晚,你别以为读大学就没人管,好好给我呆在学校里,我每时每刻都盯着你,别指望偷偷找那臭小子。”
夏槿晚乖乖地点头,一开始以为父亲只是说这些话来吓她,结果是她想了——
楼道里人来人往,夏槿晚抱着书,踩着阶梯往上走,楼可儿侧目瞟了一眼,轻轻撞了下她的肩膀,小声问:“诶小夏,连续几天了,叔叔怎么还跟着我们来教室啊?”
“不知道。”夏槿晚叹气。
自那天之后,夏辞南拿了夏槿晚的课程表,每天准时把人接送到教室和宿舍,像是弥补高中没能接送上下学的遗憾,却让夏槿晚尴尬的要命,长这么大,都读大学了,还要被父亲接送上下课。
周教授见过几次,或许无法接受这件事,特意找夏槿晚说了句,夏槿晚同学,你是成年人,居然麻烦家长来接你,很不应该啊。
说到这儿,夏槿晚只能有苦说不出。
楼可儿又凑过来,说:“那叔叔这次过来,是要棒打鸳鸯吗?”
夏槿晚抿着唇,单手托着下巴,往教室窗户外看去。
其实她也不清楚,只知道和暮之越通过电话,他告诉她别想太多,都是没有的事,交给他就行了,可是她半信半疑,不是信不过暮之越,而是父亲这趟来势汹汹。
目前夏辞南正住在暮之越家中,因为暮之越在夏槿晚一家搬走后,将那套房子买了下来,甚至把夏槿晚的房间和他自己的房间打通,算起来客房是挺多的,用不着在外面住酒店。
不过这样一来,方便了夏辞南的行程,早上盯夏槿晚,晚上盯暮之越,两人完全没有见面的时间,直接拦截得死死的。
夏槿晚跟夏辞南挥挥手,转身回宿舍时,被夏辞南叫住了,她顿了顿,道:“怎么了,爸爸。”
夏辞南把拿了一路的书塞到她手上,突然变得严肃起来,对她说:“你读的汉语言专业,平时不是需要看很多书吗?这本课外书,爸爸特意给你买的,好好看,如果可以的话,写800字观后感给我。”
夏槿晚接过,瞥了眼——不要和异性单独待在一起。
“……”
看到书名的那一瞬间,她整个人都愣住了,这是一本儿童文学类图画书。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夏槿晚张了张口,却无声了一会儿,然后才说:“话说回来,爸爸你怎么无端端过来宜延市了?”
“出差。”
“出差?”夏槿晚惊呼,重复了一遍,不禁微微蹙眉,“那你天天跑来我学校,不会耽误工作吗?”
夏辞南应了声:“没事,就几分钟而已,耽误不了多久,你赶紧上去,我也要赶过去工作了。”
夏槿晚点头,看着父亲的身影消失在眼前。
倏地,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下。
“今晚,老地方见。”
是暮之越的短信。
夏槿晚神情平静,内心暗暗窃喜着,转身回寝室,换了一身新衣服,连忙把手机放在兜里,不能再次上演忘带手机的意外。
黄昏褪去,天色慢慢暗下来。
夏槿晚几乎是飞奔前往文娱部教室。
人站在门前,正要抬手敲门,教室门突然被人打开,从里面伸出一只胳膊圈住她手腕,拉了进去,等她反应过来,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
黑漆漆的环境,仅靠着走廊处有微弱的光照进来,她看不清,头仰起来,下巴抵在他胸膛上,轻声道:“你怎么有这里的钥匙?”
“问燕子拿的。”
“我就说嘛,老地方怎么改成文娱部了。”
“偷情嘛,家里现在不行,当然要找个四面有墙的地方。”
“……”
夏槿晚不太想理他,又想伸手捂他嘴,最后轻轻拍了他胸膛一下,“开灯,太黑了,我什么都看不到,这种感觉难受。”
下一秒,温热的掌心盖住她的眼睛,指缝间透着丝丝光亮,两秒后,他才松开手。
小姑娘眼眸微眨,伸出手捧着他的脸,左看看,右看看,松了一口气。随即他的大手覆上她的手,微俯身,轻轻吻着她的唇角。
“等等,你别亲,我还有话问你。”
她撇开头,避开他的吻,没想到顺着脸颊移动,落到耳朵上,清晰的呼吸如同砸了过来,顿时她咬了下唇,断断续续地问:“你不是说,我爸看你看得紧吗?你怎么逃出来的?”
男人低低的笑声传来,说话声和她耳朵之间,只有毫厘,“你忘了么,我的房间还有一扇门。”
此时她想起来了那扇打通的房门,下意识捂住自己的耳朵。
温吞道:“小心他查房。”
“嗬——”暮之越眉梢轻挑,“这倒不至于,不过他对我的态度差,大概是见面的时候,撞见我亲他女儿。”
夏槿晚抿唇,“那怎么办,其实你两个月出差回来,我们待在一起都不够12个小时,我爸又突然出现盯你,又盯我,跟你之前出差没两样,只能打打电话。”
“这么想我?”
夏槿晚瞥了他一眼。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我也能理解夏叔的想法,不过,你相信我吗?”
话音落下。
她猛然抬眼,直直地撞入一双桃花潋滟的眼眸里,眼尾上勾,噙着笑意却溢出一抹柔情。
当然相信他。
虽然不知道当时他们在走廊外,背着她说了什么,但是从那次密室逃脱的隔间里,一句别怕我在,勾了她一半的魂,而今后他真的都在她身边。
暗恋住对门
夏槿晚目光灼灼的仰头望着他, 微提的唇角明显是对此人的信任,噙着笑意。
暮之越低眸,眉梢轻挑, 看着小姑娘杏眸微弯, 眼底闪着点点细碎的光, 他俯下身, 用鼻尖蹭了蹭她的鼻尖, 淡勾唇:“要亲么。”
“好。”
顺着这声音,他随即弯腰, 呼吸喷在夏槿晚鼻息之间,突然嘴角两边被什么东西抵着,目光往下一扫,入目便是两根纤细的手指。
好像还不过瘾, 左右手同时伸出食指, 戳了又戳他的梨涡,力度很轻。
然后他听见小姑娘清脆且愉悦的声音。
“终于戳到了,好奇妙的手感。”
原本好好的气氛顿时索然无味, 暮之越直接被她气笑了,用舌尖轻轻顶了下腮帮, 轻哧一声:“看来你是对我的梨涡感兴趣, 而不是对我这个人感兴趣,都觊觎很久了吧。”
他又紧跟着说了句:“行, 你说说, 是什么手感呢?”
夏槿晚笑了笑, “这个嘛, 戳起来软软的。”
很迷人的小梨涡,根本停不下来, 还有点好玩。
暮之越挑了挑眉,嘴角挂着坏笑,重复了一遍,“软么。”
夏槿晚微怔,从他的语气里读懂了什么,蓦然抬眼,又羞又恼的瞪着他,偏偏眼前这人那眼神吊儿郎当充满戏谑,就连指尖也陷入梨涡里。
她咬了咬下唇,正要收回手时,暮之越一手揽住她的后脑勺,往前一带,吻住她。
另一只手覆在她手背上,通过指缝慢慢十指交合。
……
下午四点半,教室里寥寥无几人。
夏槿晚还坐在椅子上,低头写着教授布置的作业,偶尔发出翻书的声音,旁边的楼可儿瞥了她一眼,把脸颊靠在她肩膀上,轻声问:“还不走吗?”
“几点了,我爸还没来呢。”
楼可儿伸手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回答道:“现在还差二三十分钟,快到五点了。”
“啊。”夏槿晚愣了下,“快五点了?”
她连忙掏出自己的手机看了看,还真是,不过这个点夏辞南一般都在教室门口守着了,又将视线转向教室外面,下意识的伸长脖子张望——
可是,爸爸他人呢?
此时手机响起来,她连看都没看一眼,放在耳边接听,结果手机那头的人没给她打招呼的时间,自顾自地问:“夏辞南他人现在还在宜延吗?”
夏槿晚对着空气点头,应了声。
木夕深吸气,似乎压抑胸中的怒火,又问:“你和暮之越谈恋爱被你爸发现了?”
这话一出,夏槿晚怔愣的张口:“啊?啊!”
“行了,我知道了。”
话落,快速挂断电话,便传来一阵忙音。
夏槿晚望着黑屏的界面,疑惑的眨眨眼,刚刚接收到的信息量使得她糊里糊涂。
楼可儿看了她一会儿,伸手在她面前挥了挥,“诶小夏,你没事吧,怎么突然被人点穴似的,一动不动了。”
半晌后,夏槿晚猛然站起身来,吓得楼可儿一激灵,她连忙转头看去,急匆匆地说:“我有事,现在要回家一趟,可儿你帮我把课本拿回寝室。”
楼可儿张了张嘴,就看见夏槿晚朝门口飞奔而去,嗖的跑没影了。
夏槿晚跑到楼下,速度太快一下子没刹住脚步,一头栽进别人怀里,她整个人也恍惚了一下,不到两秒,立刻往后退,连忙抬头,刚想道歉就对上暮之越的视线。
她一愣,瞬间松了口气,耳边传来一声轻笑:“你对我总是有投怀送抱的冲动。”
“……”
什么冲动,冲什么动,只是没有刹住脚步而已。
然而现在不是说这件事情的时候,夏槿晚仰着头,抿唇说:“我妈妈她好像来宜延市了,还有我们——”
不等她说完,暮之越点头,淡勾唇:“嗯,我知道,所以过来接你。”
夏槿晚微微蹙眉,她不太明白,到底是没有问下去,直接乖乖的跟着他走。
然后回家路上才知道,暮之越开车去机场把木夕接回家里,是徐玥臻给他发了短信,因为徐玥臻正在环游世界,招待好闺蜜这事只能交给自家儿子。
夏槿晚听完更懵了,紧拧眉头:“可是,这也太突然了。”
一时之间父母亲都在暮之越家里,而唯一的主人公在她身边,没有留在家里招呼她父母,而他当前是她男朋友。
这个局面好离谱啊。
夏槿晚斜睨他一眼,从鼻息叹气,摇摇头。
暮之越低头笑了下,伸手牵住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地吻一下,似是挑逗,又似安抚。
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
两人还没走出电梯,外面窸窸窣窣的吵闹声传来,听着很耳熟。顿时,夏槿晚和暮之越互相对视一眼,忙不迭地朝家门走去。
夏槿晚走在前头,不由得加快了脚步,一拐进转角,率先喊了声:“爸,妈……”
“老婆,疼疼疼,你给我轻一点,你这样子我可以告你家暴的。”
“呵,我正好有认识这方面的律师,我可以推给你,省得你到处找律师。”
此刻的夏辞南被木夕揪着一边的耳朵,似乎力度不轻,他整个人痛得满脸涨红,还龇牙咧嘴,夏槿晚张了口,卡了半天,尴尬的闭上嘴。
好像再叫第二遍,也不一定有人理她。
木夕怒意重了几分,说:“你说你出差四天,现在都几天了,你翘起尾巴我都知道你想干什么,现在赶紧跟我回芜溪。”
夏辞南一边忍着耳朵的疼痛,一边嚷嚷道:“不行,你闺蜜的儿子成天拐我家闺女,我要留下来看紧点。”
同时暮之越的脚步靠近,夏槿晚扭头看一眼,用口型无声地说,他们没事。
正巧夏辞南眼睛往夏槿晚这边瞥了眼,大喊着,“小晚你过来,赶紧把你妈拉开,我耳朵都快掉下来了。”
木夕闻言,转头看见两孩子站在拐角旁,这才松开手,跟他们说:“都回来了。”
她瞥了一眼在旁边捂着耳朵的夏辞南,微微一笑,“不用管我们,我是来逮你爸回家的。”
“妈妈,你不多留几天吗?”
“我只请了半天假,还有工作要处理。”
自从夏槿晚考上大学后,木夕心里一块石头终于落地,回到芜溪便考取律师资格证,目前在一家律师事务所里工作,做回当初的自己,每天处理大大小小的案件,能抽空过来一趟算不错了。
夏辞南去年检查出高血压,时常忘记吃降压药,医生提议食疗或者运动疗法,可能会逐渐恢复到健康,不过两三个月观察内,他并不是轻度高血压,而是中度高血压,必须按时吃降压药,饮食方面又要特别的注重,所以木夕管他管得比较严格,简直把督促夏槿晚学习那套方法套在夏辞南身上,最后受不了了,遇到上头派下来的出差任务,他二话不说的第一个举手表态,只是为了避避难。
更何况,当场揪到夏槿晚谈恋爱这件事,多了个理由可以拖延几天再回芜溪。
“……”
夏槿晚无奈地看着夏辞南。
怪不得这么用心监督她跟暮之越,原来是从母亲眼皮底下逃跑,而他们谈恋爱当场被抓包,反成了他的挡箭牌。
夏辞南试图挣扎一番,只不过在木夕面前都是徒劳,因为过几天要到医院复诊,不管怎么说,木夕今天一定会把人逮回去,就连最快一班航班机票都买好了。
机场门口人来人往,偶尔有风,夹杂一丝燥热。
夏辞南被木夕叫去买水,原地只留下母女俩,她们相视一眼,同样忍不住上扬嘴角。见人走远,木夕上下打量她,笑道:“你爸就是个榆木脑袋,这几天你们辛苦了,我刚刚一直没提,谈恋爱归谈恋爱,也不能落下学习,听到没有?他来接我的时候,跟他聊了两句,其实你们俩的事我都知道,你当初突然选理科,不就是为了他嘛,我不说并不代表我看不出来,他是个好孩子,我相信他会对你好。”
夏槿晚瞳孔微微震动。
此时暮之越单手抄着兜,另一只手的无名指勾着车钥匙,不紧不慢地朝这边走来,木夕瞥了一眼,又说:“你爸爸那边我帮你说两句,还有你今年回家过年别忘了,把他带上。”
话音刚落,听到身后传来了夏辞南的声音,木夕没再多说什么,揉揉她的脑袋,便转身走了进去。
夏槿晚眼睫轻颤,暗暗深吸气,直到看不到母亲的背影,眼眶涌上热度,她慌忙低头,那些年他独自守在家里,望着窗外一片片万家灯火,却身边无人陪伴,只有浓稠的黑暗,甚至承醉痛苦之中。
想想都觉得很心疼他。
本以为母亲也会像父亲那样,她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然而听到这番话,才知道被认同是一件无比开心的事情。
夏槿晚用双手捂住眼睛一会儿,很快松开手,她转身迈步,看着迎面走来的暮之越,伸手牵住他的手,笑了笑,“我们回家吧。”
暮之越挑眉,低头看看被牵住的手,又抬头看看机场门口少了她父母的身影,嘴角扬起恰到好处的弧度,任由她带领往前走。
回到家,天色愈见昏沉。
夏槿晚坐在沙发上,顺手捞过一个抱枕抱着,柔声道:“暮之越,我有话要跟你说。”
暮之越揉了揉脖子,拖鞋被他踩得趿拉响,人靠在沙发上,一把抢走她怀里的抱枕,直接扔到旁边,将人揽了过来。
清越的声音贴在她耳边,声音戏谑:“你吻我一下,我再听你说。”
夏槿晚愣了愣,耳朵瞬间热起来,正想拿着抱枕给他一下,结果怀里的武器被他夺走了,她抿了抿唇,侧着身子,双手抱着他的脖子,整个人贴上去,对上他的视线。
“那就一下。”
她的小脑袋凑在他眼前,胭脂色的唇一张一合,扑来的气息又轻又缓,痒痒的,暮之越目光一晃,半秒后,下意识舔了舔唇,他喉结微微滚动了下。
柔软的,正紧贴着胸前。
片刻,暮之越不动声色地撇开视线,全身脉里的血液都沸腾着,就连正常频率的心跳都忍不住砰砰砰加快,越澎湃越渴望。
夏槿晚眨巴着眼睛,问他,“你把头转过去干什么,这样让我怎么吻你啊?”
这话一出,本来压着重声的呼吸瞬间复燃,他闭了闭眼,慢慢将视线落到她脸上,同时蜻蜓点水般地浅吻,触碰了一下。
猝不及防地吻,让他呼吸一滞,仍然保持着这个姿势没动,却眼神透着意味不明的危险。
第一次有了冲动。
暗恋住对门
夏槿晚尚未反应过来, 从他的唇上离开,突然被一只大手扣住她后脑勺,唇瓣传来的痛感, 让她眼睫颤了颤。
此刻的暮之越低头咬住她, 揽着她的腰连同人一起压到沙发上, 更紧的贴合, 他稍重的喘气, 似乎成了催生情欲一声声笼罩着耳边。
她紧闭的眼睛抖了下,一丝促狭心起, 慢慢伸出小巧的舌尖去触摸他,却引来了狂风暴雨的深入,即使逼到她呜咽了声,还是反抗不了口腔中激烈的搅动, 重重的吸吮。
她无路可退, 只好攥紧暮之越的衬衫。
肆无忌惮的唇齿交缠,在静谧的屋内无限放大。
夏槿晚近乎窒息,暮之越才放过她。
他低眸, 眼睑的弧度温柔,望着她眼神迷离, 双颊因缺氧而泛红, 顿时,他嘴角扬起恰到好处的弧度, 浅浅凹陷的梨涡显出。
夏槿晚喘着气, 轻声道:“沙发太小了, 我腿展不开。”
暮之越眉梢轻挑, 便将视线挪到她腿上,一开始夏槿晚盘腿抱着枕头坐在沙发上, 现在被他压了下来,小腿弯曲置于大腿下,担心她腿压麻了,他坐直身子,把人拉得坐了起来,揽到自己腿上,手抚着她的小腿按摩了一下。
夏槿晚脑袋顺势靠在他胸膛上,微仰头,映入眼帘是他冒尖儿的喉结。
按摩完之后,暮之越手臂穿过她的双腿,一把横抱起来,径直朝房间走去。
夏槿晚人被放到床上,“你别走。”
听到这话,暮之越愣了下,哑然失笑道:“你还想干嘛,想说什么等会儿再说——”
他说完,身子一晃,整个人硬生生地仰躺着。
是夏槿晚突然抓住他的双手,往前一拽,自然的把人推翻在床上。等他反应过来,胯部多了些重量,夏槿晚翻身跨坐在上面,脸又红了,他唇线紧绷,暗哑道:“这都是谁教你的?”
身下燎原的火,还未彻底褪去。
夏槿晚抿抿唇,羞赧的摇了下头,“没谁。”
其实被夏辞南赶回学校那天,夏槿晚就跟蒋小花吐苦水,结果不小心说漏嘴,让蒋小花得知她暗恋暮之越这件事,甚至不停被追问详细过程,整得她挂电话不是,沉默寡言也不对,最后只能全盘托出。
蒋小花哼笑一声,“什么?你还暗恋他,岂不是以后都被他拿捏住了?”
“啊,没你说得这么严重,其实我们……”
“这样下去是不行的,阿槿你必须听我说,我教你一招,达到一招致命直接反手拿捏他。”
“什么?”
“趁他毫无防备的时候,扑倒他,坐在他上面,居高临下地盯着他,看谁忍耐的够久,不到几秒,肯定乖乖听你的话。”
夏槿晚觉得这个方法有点荒谬,但还是照做了,只是现在暮之越眉间紧皱,目光往别处瞥了眼,似乎在转移注意力,转瞬又落到她身上。
他深深闭上眼睛,艰难的开口:“乖,别闹,你赶紧起来。”
“我不要。”
下颚骨骼发出声响,大概是用力咬紧牙关而传出的声音。
夏槿晚顿了顿,犹豫着要不要就此收手。
看得出他忍得很辛苦,她准备起身时,正巧他额角滑过一滴汗,呼吸逐渐加重,她下意识伸出手去解开他衬衫的扣子,一颗两颗……
倏地,暮之越猛地睁开眼,忙不迭地抓住她的手,无奈地笑了一下,同时一个翻身将她压倒在床上,沉沉的嗓音在她耳边,“是你不走,那我就来了。”
只要从她身边人简单的筛检,能教她这些并且还听从去做的,八九不离十是她的姐妹花,不过现在没空闲管这些,如今眼前的人比较重要。
话音落下,暮之越往前压身,毫无温柔可言的吻住她,狠狠地,似乎在报复她一样,就连交缠融和,也似有若无的撩拨她,恣肆时溢出嘴角。
夏槿晚再次呜咽变得模糊不清,腰间感觉丝丝凉意袭来,不由自主地浑身一抖,她抵在他胸膛的手蜷缩起来,却呼吸灼热的刺激她的毛孔。
像极了冰火两重天。
离开她的唇瓣,暮之越随即星星点点的吻落到她脖颈间,指尖还在肆无忌惮地游走,而夏槿晚张着口呼吸,本以为像沙发那样简短的结束,偏偏长指的一下下,使得她无声的摇头,忍不住低声嘤咛,“你……别……”
夏槿晚迷迷蒙蒙,无意识的看着他。
暮之越抬头看了她一眼,抬了抬眉骨,低声:“怎么,不喜欢?”
夏槿晚抿唇:“不是,你别这样摸,太痒了,我很想挠。”
“行,听你的。”
男人又埋头在她脖颈间,声音变了味,带着一点点欲。
温热的手顺着她的腰摩挲往上走,夏槿晚怔愣了,浑身细细的打颤,但没有制止暮之越手上的动作,任由他去。
可是,暮之越不动声色地注视着她,眼尾上勾,然后停下手,翻身坐在床边去。
夏槿晚懵懵然的抬眼看向他,轻声问:“怎么停了?”
衣服接近于褪去了一半,差点擦枪走火了。
暮之越舔了舔唇,长吁一口气,身下熄不下去的火,让他脑袋涨疼的要命,竟没想到蒋小花的招式是主动送上门,他调整呼吸,揉揉她的脑袋,低哑道:“你别急,这事再等等吧,等你毕业之后。”
不等她说话,他站起身,径直走了出去。
再回到房间内,夏槿晚靠着床头,合上眼睛,像小鸡啄米似的一下一下,浅碰辄止,并没有发现有人进来了。
暮之越皱着眉,大步走过去。
他单膝跪在床面,想调整她的睡姿,就在这时,夏槿晚啄得一下,蓦然清醒过来,对上他的视线,慢悠悠地开口:“你怎么这么久,我在等你呢。”
他俯身亲了下她的眼睛。
要把叫嚣的火消灭,不然连厕所门都出不来。
“好好睡觉,等明天再跟我说。”
“可是……”
暮之越躺在床上,一把将人揽进怀里,像哄小朋友似的轻拍她的后背。
不一会儿,怀里的人打了个哈欠,没有坚持就熟睡过去。
可能第一次以这种方式入睡,夏槿晚这一觉睡得特别沉,隐隐嗅着熟悉的气息,气味像杂糅微弱的花香,团团包裹在她的周遭。
夏槿晚醒来的时候,身旁的男人正在沉睡,他呼吸均匀,温热。
她视线扫过他眉眼到嘴唇,蓦然一愣,他不笑的时候梨涡好像不明显,便伸手去尝试能不能戳中梨涡的位置,轻轻触碰了下,马上收回手,同时抬头偷瞟了一眼他的反应,生怕把人吵醒了。
暮之越闭着眼,但将她搂得更紧,没说话。
“你醒了?”
他的下巴正抵在她的发顶,夏槿晚贴到他的胸口,下意识蹭着他的胸膛的衣服。
暮之越刚睡醒的声音很慵懒,带着些许睡意的鼻音,“嗯。”
他又紧跟着说了句,“几点了?我陪你吃早餐,再送你回学校。”
夏槿晚乖乖地躺在他怀里,他身上很香,跟梦中记忆的香气一模一样,忍不住抱着他的腰,应声,“还早,你还可以睡,我早上的课不多。”
知道他不可能这么快睡着,于是她说,“暮之越。”
头顶上方低嗯了声传来,伴随一个吻落下。
夏槿晚不知怎的,觉得有一种不真实感袭来,只是掩不住嘴角上翘,泄露了愉悦的情绪,她深吸气,声音轻柔:“我妈妈说,叫我过年带你回家。”
下一秒,暮之越低眸,眼底都是笑,眼尾微微勾起。
漫不经心地说:“原来我有名分了。”
……
十二月底的时候,宜延连续下了三天的大雪,大街上空无一人,几乎都在家里待着,正好下雪那天是周末,夏槿晚没在寝室,也不用麻烦暮之越来接她。
夏槿晚正窝在沙发上,跟寝室三人在群里聊天,阮乔乔哭唧唧说着,家近在咫尺,但不能回,要不是家里人禁止她在家少吃零食,她高低都要回一趟家躺平,做一条只吃零食的咸鱼。
她笑了,无意间抬头扫一眼,窗外大雪已经停了,她猛然坐起来,静静看了几秒,眼睛发亮,便冲书房大喊:“暮之越,我们下楼玩雪吧。”
于是趿拉的拖鞋声由远及近,直至延伸在她身后。
“行啊,穿厚点再下去。”
夏槿晚回头瞥他一眼,犹豫半响,她重新躺回沙发上,直言:“不不不,我不去了。”
每次都这样,虽然他口头上答应了,行动也很利落,只是遭殃的是她,一遇到这种天气都将她裹成粽子,别说弯腰,连走路都跟企鹅似的,慢吞吞的一摇一摆,倒不如说她成了他的变装人偶。
被拒绝后,暮之越嘴角噙着坏笑。
下了车,机场门口人满为患。
暮之越两只手拖着行李箱,夏槿晚揪着他的衣角,紧跟着他身后,不过室内来往人数是平时的两倍多,他担心她不小心被挤走,时不时都回头看一眼。
夏槿晚目光灼灼的回应他。
坐在飞机舷窗旁望向窗外,天很蓝,连一点浮絮都没有,夏槿晚眼角余光瞥向身旁的男人,光线淡薄的打在他侧脸轮廓上,她嘴角微翘,就连妄想都不敢妄成这样。
居然可以和暮之越一起回芜溪过年。
暗恋住对门
门铃响了。
一阵趿拉的拖鞋声由远及近, 慢慢延伸到门后,夏槿晚看了眼紧闭的门,侧过身子看向他, 人靠着墙壁, 手揉了揉脖子, 闭着眼微微仰头。
她朝他迈了一步, 温吞道:“累么, 我在飞机上挺安分的,没折腾你。”
暮之越掀起眼皮, 神色散漫,轻哧了声,“胳膊都被你压麻了。”
夏槿晚抿唇,两只手攀上他的胳膊, 仰头说:“那我给你按按。”
见她乖巧的模样, 暮之越吊着眉梢笑了,然后“不用”二字还没脱口而出,门打开了, 劈头盖脸的声音传来:
“你小子怎么在这里!”
两人同时停止对话,齐刷刷地循声望去, 夏辞南正板着脸站在门口。
夏辞南原本一起床打算去机场接夏槿晚回家, 还没出门,就被木夕告知飞机已经落地, 应该往家的方向赶了, 他只好在家里等着, 听到门铃的响声后, 迫不及待地走向玄关,给夏槿晚开门。
门开的那一瞬间, 夏辞南瞬间敛下笑容,看见不知好歹的臭小子缠着他的宝贝闺女,蹭的一下,火气就上来了。
暮之越点头跟夏辞南致意,身体站直,微微向下倾,恭敬礼貌开口:“夏叔,我来打扰您了。”
夏辞南皱着眉打量他,从鼻腔里发出一声极为不屑的轻哼,然后走上前,一手拖着行李,一手拉着夏槿晚,通通塞进屋内,便回头说了句:“谢谢你送我女儿回来,这里没有你的事了,你可以走了。”
“爸爸。”夏槿晚连忙喊,“哪有你这样对待客人的?”
夏辞南双手环胸,瞥了他一眼,说:“他哪门子像客人啊。”
话音刚落。
同时,“啪”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也伴随着暮之越礼貌打招呼。
夏辞南无声地张了张口,他吃痛地捂着后脑勺,猛然回头看了一眼,木夕站在他身后,怒瞪着他,“有你这样做长辈的吗?不把人招呼进来坐一会儿,开口就赶人走,幼不幼稚啊你。”
“我……”
没给夏辞南说话的机会,木夕接着说:“他是我邀请来的客人,要走也是你走,轮不到他。”又将视线落到暮之越身上,笑了笑,“进来吧,别管你夏叔,整天都一个劲折腾。”
众人进了门,夏辞南走在最后面,才知道暮之越跟过来是木夕发话,他暗暗斜睨暮之越,胸中的怒火憋得难受,这小子拐不成他女儿,竟然缠上了,果然心眼子真多。
木夕看了眼暮之越问:“你妈妈还在到处飞?真不打算落地,回来过年吗?”
暮之越愣了下,嘴角稍显不自然的扬起一抹弧度,淡道:“可能赶不回来了,她现在在飞往冰岛的飞机上,要去看极光,因为之前跟我爸说好的。”
这会儿,木夕默不作声,心情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形容,情绪有些许波动。当时拿到律师资格证,她第一时间告诉了徐玥臻,而不是夏辞南,即使分隔两地,不像之前一出门就能碰头那样的方便,还是会偶尔打视频,只是后面工作繁忙,便逐渐减少了。
有些事情看破不说破,她明白了大概,或许因执念一生,徐玥臻依赖着最后仅存的约定而拼命的活下去。
等夏槿晚和暮之越休息一会儿之后,一行人再起身驾车前往农村老家。
是夏槿晚她爷爷家,每年都是一个大家庭聚在一起过年,今年也不例外。驾车只需要一两个小时,由于遇上春运,交通堵塞,夏辞南大摇大摆的坐在副驾驶上,看看路况,又看看暮之越,像交警似的抬手指挥着。
“你往前开,听不到后面的车在按喇叭吗?”
夏槿晚闻声回头,后面的车一点点慢慢紧跟,也没有听到按喇叭的声音,正想开口说话,直直对上后视镜那双眼睛,暮之越抬了抬眉骨,瞳仁中溢出一抹柔和,透着无所谓的态度。
她怔愣了,听话的没出声。
塞车塞了半个小时,抵达后,正是饭点时间。
然后桌上的人都齐刷刷地朝某个方向看过去,约莫十几双眼睛同时落到她身上,让夏槿晚坐立不安,忍不住用余光瞟了眼暮之越。
紧接着有人率先开口:“小晚,你别不说话啊,介绍一下呗。”
木夕从厨房走出来,把筷子分给桌上的人,直言:“这很明显啊,她男朋友。”
坐在对面的小女孩很机灵,立马喊人:“表姐夫好!”
夏辞南听完,立刻吹胡子瞪眼,但这种场合不好发作,只好忍了忍,沉声道:“蓓蓓,这不能乱喊。”
看着落坐在身边的木夕,往她跟前凑了凑,压低声音,“你这话可不兴说,简直是瞎说一通。”
木夕懒得理他,自顾自地吃饭。
虽然夏辞南吃了瘪,但没打算就此罢休,吃完饭,他没有停止自个儿指挥家的潜能,只要一看到夏槿晚和暮之越靠近一点说话,一句“你小子”就把人叫去别处干活。
夏槿晚叹气,乖乖地陪着爷爷说话,可是视线不经意跟随暮之越的身影挪动,直到等到他忙完后,便起身去找他。
于是众目睽睽之下,她把他拉到外面院子,嘴巴翕动,还未出声,两人互相看了一眼。
同样听见夏辞南的声音传来,“你小子,我们去耕田了。”
“……”
“……”
夏槿晚气结,以前怎么不知道父亲这么爱干活,不仅把碗筷全洗了,还跑到家里的几块地上面耕田,然而大部分的活都是暮之越做的,并不是他,他妥妥的监督者,从宜延监督到芜溪了,还没够啊?
甚至还开口闭口“你小子”“你小子”的喊。
顿了顿,她气冲冲跑去田地找父亲,却只看到暮之越拿着锄头,踩在田里中间松土,看了一会儿,她双手呈喇叭状叫喊着,“我爸呢?”
暮之越抬头,勾了勾嘴角,大步走向她,“他陪你爷爷下象棋去了。”
“什么?”
“外面风大,你赶紧回去,别在这里站着。”
“那你跟我走,大冬天的松什么土啊。”
夏槿晚牵着暮之越的手,带到她房间里,然后出去倒了杯热水进来,递给他喝暖暖身。
暮之越接过,环顾了一下四周,轻笑了声,“这是你房间?”
夏槿晚轻点头。
暮之越眉梢轻佻,抿了一口水,就把杯子放在桌上,半个臀部倚着桌沿,人往后仰,拉伸一下颈椎,又揉了揉脖子,他长腿随意踩在地上,嘴角挂着一抹似笑非笑的笑意。
声音戏谑:“天还没黑,现在是不是早了点?”
夏槿晚愣了愣,接着知道他是什么意思,耳朵瞬间烧起来,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那你继续回去田里松土吧。”
暮之越低低笑了声。
倏地,小小的房间里,传来小姑娘轻柔的声音:“暮之越,我想要抱抱。”
“不行,我衣服脏。”
暮之越懒洋洋说道。
可下一秒,温热的小小身躯贴了过来,他顺势张开双臂抱着她,下巴抵在她发顶上,夏槿晚蹭了蹭他胸膛,叹了口气,“我爸居然扔下你一个人跑回家,果然,我妈说得没错,他很幼稚。”
她微微仰头,“下次他再喊你干活,你别理他,分明就是故意的。”
暮之越低眸,唇角浅浅勾起,“我知道。”
“你知道?”她惊呼。
暮之越漫不经心地嗯了声,往前倾身,轻啄了下她的唇瓣,闲散道:“顺着你爸的意没有错,我知道他不喜欢我。”
夏槿晚眼睫轻颤,虽然之前木夕说会帮她说两句,但是现在的结果而言,明显是不成功的,她没有继续这个话题,笑了笑,“我待会带你上天台放烟花,这是宜延体验不了的快乐。”
暮之越淡勾唇:“好。”
……
阳光只会明媚到七点左右,天色沉下来之后,远处亮灯的房屋如同点点碎碎的星光。
推开天台门,冷风迎面吹来,夏槿晚缩了缩脖子,发丝在风中扬起,突然一片黑暗挡住她的眼睛,外套帽子被人从后面拎起,向前盖过她头顶。
随后,暮之越揉揉她的头,“戴着帽子,不然把你吹傻了。”
夏槿晚应了声。
“姐姐,好大风,能点燃烟花吗?”
堂妹站在夏槿晚旁边,把裹在脖子上的围巾,连脑袋也裹了起来,然后绕着天台撒欢跑。
“应该能吧……”
夏槿晚话还没说完,就看见堂妹从眼前冲了出去,自顾自地玩儿得不亦乐乎,她愣了下,忽然笑出声来。
长大的自由不及这一份简单纯粹,真让人羡慕。
紧接着,夏槿晚环顾了一圈,角落里放了些烟花和仙女棒,这都是爷爷特意为她准备的,因为支教那年第一次没有回老家过年,没有动过的烟花堆积至现在。
她走过去,蹲下身子,拿起两根仙女棒,地上出现了一个黑影站在旁边,随后她抬起眼睫,伸手进口袋摸出一个火柴盒放在暮之越手上,笑道:“帮我划一下。”
暮之越接过,从盒里抖出一根火柴,划过火柴盒的侧面,“擦”的一下,火柴头燃起了火焰,夏槿晚见状,配合的把仙女棒递出去。
火焰和仙女棒只差毫厘,结果冷风呼啸,直接把火熄灭了。
夏槿晚啊了声,“又熄灭了,这怎么办?”
暮之越晃了晃火柴盒,瞥了一眼,淡勾唇:“没事,还有一根火柴,你往我这边站一点点,挨着我。”
两人额头相抵,把火柴围在怀里,火光将他们的眼眸点亮。
偏偏冷风往里吹,火柴再次熄灭。
沉默半响,夏槿晚和暮之越互相看了一眼,同时低头看着满地的火柴,蓦然笑了。
夏槿晚摇了下头,无奈道:“这下连最后一根火柴都牺牲了,可是仙女棒还没点成。”
暮之越勾了勾嘴角说:“其实拿进屋里点着,就不会被风吹灭。”
夏槿晚瞪着他,一脸“你不早点说”的样子。
暮之越哑然失笑,用两只手包裹住她的手,帮她暖暖手,然后转身下楼。
天边挂着一轮明月,清澈淡薄的月色倾洒下来。
夏槿晚手肘撑在护栏上,抬头望着天空,脚步声渐近。
她转头,“找到打火机?”
暮之越目光眺望了远方一处,漫不经心地低头嗯了声。
夏槿晚微微蹙眉,能清晰地感觉到他情绪变化,但不清楚他发生什么事。
暮之越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但脑海里却是听到的那句话。
——“长得帅靠不靠谱,我不知道,但是那小子肯定靠谱,并且对我女儿也很好。”
暗恋住对门
“你怎么了?”
夏槿晚眨巴着眼睛, 凑到他面前。
暮之越舔了舔唇,长臂一伸将人揽进怀里,云淡风轻地说:“你爸爸他……”
不知是停顿太长, 还是雷达启动, 夏槿晚仰头看着他, 连忙说:“我爸又欺负你了?”
暮之越愣了一下之后低眸, 眼睑微动, 唇角浅浅勾起。
一下楼就看见木夕从他眼前经过,便走上前问了下打火机放在哪里, 他径直走到偏厅,按着木夕指示的位置,找到了打火机,穿过走廊上天台, 忽然之间, 听见正厅响起了窸窸窣窣的说话声。
他无意间偏头扫了一眼,一块大屏风阻挡住视线,隐隐只看到里面坐着两个人影, 并没有理会,而是加快脚步离开。
“丫头带回来的男朋友长得太帅, 一看就不靠谱, 你是怎么想的?”
“爸,你说暮之越?”
“我才不管他叫啥, 问你话呢。”
夏辞南观察着棋盘局面, 食指推了下象棋兵, 轻轻往前移动一步, 回答道:“这话说得,我觉得不能以貌取人。”
啪——
夏辞南的象棋兵被夏爷爷吃掉了, 后者瞥了他一眼,不急不慢地抿了口茶。
其实通过听声音可以辨别出来,屏风后面两人是谁,即使话题提到他,暮之越并没有打算停下脚步,只是踩到第一阶阶梯时,他顿住了。
“虽然这小子二十出头,但言行举止都比同龄人成熟很多,暂且不说他妈妈跟小夕是闺蜜,之前在宜延同他们家做了两年半的邻居,也有过几天的朝夕相处,其实接近于知根知底,他的样貌是他父母给的,不代表这个人就不坦诚。”
前阵子出差那几天,夏辞南住进暮之越家里,原本订了酒店,好巧不巧抓到夏槿晚谈恋爱,同时暮之越开口叫他留宿,主动送上门的盯梢机会,简直不要白不要。
尽管话是这么说,但是在入住的第一天,他发现暮之越早出晚归是常态,本该享受大学生活的少年,提早一步逼迫自己成长。
夏辞南用食指推动另一个棋子,说:“谈恋爱是他们俩的事情,小晚看人的眼光不会差,可能还用不着我来把关。”
夏爷爷哼唧一声:“那你今天还一个劲叫他干活。”
“嘿!他拐走我闺女,我怎么就不能叫他干活了?这可是我女儿的男朋友。”
说到这儿,夏辞南一点就炸毛,视线仍然没有离开棋盘,正巧,又轮到他了,食指推动象棋马,占领了对方将军的位置,扬眉:“爸,你输了。”
声音渐行渐远,暮之越踩在台阶的脚步愈发沉重。
都说孩子在父亲臂弯里长大,可他总是独立独行走进风雨中冒险,没想过父亲时常悄悄为他挡雨,因为有了坚定被爱的底气,才有了他后来的一往无前。
然而,夏辞南的那番话,以及对他的态度,让他不禁想到了暮礼,这份特殊的爱很难形容,但是夏辞南认可他,是真的。
见他不说话,夏槿晚一转身,朝着天台门口冲过去,刚迈出一步,就被暮之越伸手挡住她的去路,重新揽回怀中。
头顶上方传来他低沉的嗓音:“干嘛去?在你印象中我这么脆弱吗?”
夏槿晚啊了声,“不是。”
“那不就得了。”暮之越嘴角挂着惯常的轻笑,“你不能为了我,找你爸吵架,或许处处护着你的人有很多,可是毫无怨言护你周全的一定是你爸爸,还是会第一个冲出来的。”
夏槿晚瞥他,“那你呢?”
暮之越勾了勾唇角,“我要比你爸跑得快才行。”
夏槿晚若有所思地点头:“有点困难,听我妈说我爸小时候很调皮,天天被我爷爷用长树枝追着鞭打,跑步可快了,每年运动会跑步第一名。”
“为什么是树枝?”
“树枝随地就可以捡,如果回家拿皮带或鸡毛掸子,一来一回不就浪费时间了。”
“你爷爷还挺会算数的。”
“那当然。”
“不过你怎么没有遗传到。”
夏槿晚先是一愣,继而明白他话里的意思,脸颊逐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就朝他胳膊拍了一下。
力度不痛不痒,暮之越眉梢轻挑,把人抱得更紧,挡住了背后袭来的冷风。
夏槿晚抿抿唇。
数学水平跟遗传基因并没有因果关系,再说她现在不怎么偏科了,甚至还记得高中所有的数学公式。
她靠着他胸膛,轻声问:“你下楼找打火机找了挺久的,我还以为你上不来呢。”
暮之越低眸,用手背蹭了蹭她脸蛋儿,滑溜溜的,“打火机不好找,所以花了点时间。”
冷风消停,树影婆娑。
“你妹妹呢?”
夏槿晚递了一根仙女棒给暮之越点燃,头也没抬,看着修长的手指滑动打火机,应声:“我不知道她跑哪去了,不过把仙女棒点燃,她应该会自动出现。”
火焰接触的瞬间,仙女棒燃起的小火花,伴随着噼噼啪啪的声音。
一簇花火劈开黑暗,绽放而耀眼。
夏槿晚忍不住上扬嘴角,突然感觉被人拉了一下衣角,她低头,堂妹一脸可怜巴巴地看着她,嚷嚷道:“姐姐,我要玩,我也要玩。”
于是她便将手上的仙女棒给了小堂妹,还叮嘱别用手碰上面,以及离远点。
堂妹点头如啄米,举着仙女棒,绕着天台跑了一圈,然后停在护栏边,冲下面大喊:“妈妈,你看,是烟花。”
夏槿晚笑了笑,“蓓蓓,你弟弟呢?”
堂妹回头看了她一眼,随即眼睛向上看,想了想才说:“在楼下玩积木。”
夏槿晚点头,见堂妹手上的仙女棒快燃尽了,笑道:“过来,再给你一根仙女棒。”
堂妹左右手都拿了一根仙女棒,然后哒哒哒的跑下楼。
夏槿晚盯着堂妹的背影,直到消失在门口,才收回视线,暮之越重新点燃一根递给她,她接过仙女棒,轻轻挥动着,等待他点燃自己手上那根仙女棒。
烟花转瞬燃起,火光点亮双眸。
“终于玩上仙女棒了,我觉得刚刚那阵风很像我的名字。”她说。
暮之越偏头看她,挑了挑眉,从鼻腔出声,“嗯?”
夏槿晚抬起眼睫,月光温柔倾洒在他头发上,嘴角微翘:“用火柴盒点不燃仙女棒,因为风在阻扰,我们换成打火机,风也停了,就像生活中的某些际遇,虽然会晚来,但不会迟到——”
“比如你。”
暮之越轻笑一声,深邃的眼眸中倒映着她有些错愕的脸。
以前高中的时候,他曾露出过相同的眼神,夏槿晚只会默不作声地避开,害怕自己在无人的夜里过度分解千万遍,后来她才发现,他看她,才会有那样的眼神。
而现在,她眼眸中闪着点点细碎的光,直直地映进他的眼眸。
夏槿晚垂下眼睫,手上仙女棒即将燃烧殆尽,柔声道:“要没了。”
话音刚落。
她的腰在暮之越的掌控下,往前倾身,先是短促的,蜻蜓点水的吻。
她来不及说话,然后他捏住她下颌,碰不到唇的深吻,夏槿晚下意识地踮起脚尖,一手拿着燃尽的仙女棒,一手揪着他的衣服。
如此纠缠几圈,吓得她心惊胆战,生怕堂妹又跑上天台。
她断断续续的吐字,“不行……你还想……被抓包第二次吗……”
暮之越不仅没回答,还冲她下唇咬了一下,随后呜咽一声响彻天台每个角落。
“刺激不?”
夏槿晚佯怒的瞪着他,“一般,有种你当着我爸面前吻我啊。”
暮之越嘴角噙着恶劣的笑,“吻过了。”
“……”
对哦,差点忘了,别人被家长抓包是谈恋爱,而他们是谈恋爱,以及在校园里拥吻。
一提起,她就觉得尴尬。
燃尽的仙女棒被暮之越抽走,她的手塞进一根新的仙女棒,挥动了两下,忽然想到了什么,转头,好奇地发问:“你说,仙女棒能许愿吗?”
“烟花都可以,仙女棒为什么不能?”
“可是,这样看起来应该很傻吧。”
“没事,傻也是傻九秒。”
夏槿晚眨巴着眼睛,其实她知道仙女棒不具有许愿的功能,不像烟花,至少有民间传说的说法,然而听到暮之越说的话,她觉得很有道理,反正这里又没有其他人看见。
忽然,风起了。
风吹拂她的发丝,她闭上眼,双手握着仙女棒,火光不断往下走,要在燃尽前九秒许下愿望。
此时,周遭没有声音了,夏槿晚悄咪咪地睁开一只眼睛,本以为撞上暮之越的视线,却没想到他像她一样双手合十,对着仙女棒许愿,他合上眼睛,没有尘埃的睫毛,落在下眼睑一层阴影,看得她愣了一会儿,不禁眼眶涌上热度。
约莫感受到对面有一道灼热的视线,他抬眼,与夏槿晚对上目光。
夏槿晚清澈的眼眸中透着几分慌张和无措,不知道该往哪里看。
片刻后,两人心照不宣地撇开头,唇角都缓缓勾起一个弧度,笑出了声。
一人一根的仙女棒,小火花点亮星空,说傻九秒的那个人,也在陪她犯傻。
暗恋住对门
年刚过, 正月未了。
暮之越马不停蹄地赶回宜延,之前早早陪夏槿晚回芜溪过年,其实停下手里不少的工作, 也是接手家族企业以来, 唯一一次最长假期, 夏槿晚自然而然跟着他一起回去。
夏辞南一听完, 又开始抱怨夏槿晚不在家留多几天陪他, 继而一个劲给暮之越找茬,暮之越倒是见惯不惯, 接过茬还给他举一反三,整得夏辞南都懵了。
出租车停在门口,暮之越往后备箱搬行李箱,期间木夕走过来, 把夏槿晚叫到房间里, 让她顺手把门关上。
木夕说:“你现在是大学生,我也不打算管你,知道你回宜延肯定住在他家, 你要懂得分寸,过夜可以, 同居可以, 不过有些方面你们要注意一下,而且你们还这么小。”
听到这儿, 夏槿晚红了脸, 羞赧地点点头, 却透着几分心虚。
“你这是什么表情, 该不会——”
“没有没有。”
夏槿晚慌张的摆摆手,哪敢说听了蒋小花的话, 二话不说的把自己送上门,只是差点就成了,她视线瞥了母亲一眼,转瞬敛下眼睫,不敢对视太久。
木夕看了她一会儿,有些无奈的扬了扬眉,揉揉她的头,柔声道:“行吧,你们路上平安,落地后跟我说一声。”
夏槿晚应了声。
返程路上,夏槿晚眼角余光总是不自觉的瞟向旁边的人,又一次的时候,四目相对,吓得她故作淡定的移开视线,仿佛没有看到他眼神似的。
暮之越挑眉,哧地笑出声,淡勾唇:“不是看我么。”
夏槿晚抿着唇,望着车窗外掠过的一排排梧桐树,天空被灰色的云层笼罩着,当年第一次来到宜延也是同样的阴沉,只是现在有一点不同。
她转头,“你别看我。”
暮之越轻哧一声,“我在等你回答。”
夏槿晚收回视线,继续望向窗外,温吞道:“哦,我没有看你。”
暮之越直接被她气笑了,长臂一伸将人捞过来,随后夏槿晚身体不由自主地左右晃动,试图避开那双手,可是她银铃般的笑声,咯咯的响彻整个车厢。
前排司机瞥了眼后视镜,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一对小情侣的欢乐,似乎萦绕着车厢里。
……
开学没过多久,夏槿晚收到一份来自冰岛的包裹,还有几张印着冰川的明信片,她看着明信片上熟悉的笔迹,唇角微翘,便朝着书房走去。
“明信片寄来了。”她放在他面前。
暮之越头也没抬,淡勾唇:“上面写什么了?”
夏槿晚笑了笑:“说了几句家常话,最后那句依旧是一切都好。”
暮之越掀起眼皮,把手上的文件放到一旁,人往后一靠,懒洋洋地靠着椅背,拿起桌面的明信片,轻笑:“这次还有笑脸,想必她看到极光了。”
夏槿晚点头:“不过臻姨没说,下一个会去哪个地方旅游。”
徐玥臻每到一个地方旅游结束,都会往宜延寄明信片回来,像按时按点打卡一样,怎么说,宜延这边也有她挂念的人。
于是夏槿晚把明信片放到客厅的展示架上,一片墙的展示架都是徐玥臻这些年寄回国的明信片,满满当当,全是各国明信片中的风景。
她看了几眼,又走到书房前,扒着门框探着脑袋往里看,轻声说:“你不用送我,我跟你说一声,我要回学校了。”
没给暮之越说话的机会,夏槿晚转身就走。
刚回到宿舍,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两下,这是一分钟之内的第三次,夏槿晚伸手进口袋摸出手机,随意扫一眼,以为是什么垃圾短信,同时径直走向自己的位置。
啊——
她慢慢停下脚步,盯着界面的信息内容,好半晌都没有动。
楼可儿坐在椅子上伸懒腰,双手向后伸展时,手碰到了人立即缩回,她侧过身子,就看见夏槿晚站在原地,额前几绺稀疏的刘海,挡不住她惊呆的神情。
楼可儿颇为好奇,悄悄凑过去看了眼,她眼眸微微瞪大了点,惊呼道:“新书发布会?可是你的书还没出版啊。”
夏槿晚慢慢转头看向她,一脸茫然无措,直言:“嗯,你说得没错。”
话音刚落。
引来的另外两人,同样低头又看了眼信息内容,再抬头,这次四个人互相看了一眼。
沉默了片刻,耳边传来了几道异口同音的声响:“小夏,恭喜你啊。”
夏槿晚怔愣着,整个人有点恍惚,但不忘点头说谢谢。
之前青丝文学把她签下后,《喜欢那个夏天,和你》这个故事由平台推送,由于以第一人称叙述,对于平台的大部分读者而言,第一人称写法感兴趣的不多,相较于更喜欢第三人称,连载期间只有当初追连载的读者支持,然而热度随之下降。
因此青丝文学的编辑雾橙问过她,可不可以第一人称改为第三人称重写这个故事,可是夏槿晚二话不说的拒绝这个提议,故事中那个少年永远是朦胧的存在,看不清楚,偏偏就是喜欢,倾诉在故事的字字句句,是她当初不敢推开的门,所以夏槿晚依旧坚持这个写法。
她知道平台看重这本书带来的流量,而不是故事本身,这就是她接二连三拒绝的理由,即使后来和青丝平台签约,过了新人版块,再没有版块推她,也不妨碍她收获一小批读者的喜爱。
《喜欢那个夏天,和你》是出名还是扑到无人知晓,夏槿晚并不在乎,对她而言,只是平常写日记一个道理。如今出版这个消息摆在眼前,她花了一些时间去消化,但觉得告知和落定是两回事,甚至是个未知数,便没有告诉暮之越。
有读者喜欢这个故事,她已经很满足了,好像被更多人认可这份恋情似的。
新书发布会那天,大三课程不多。
主持人喊了一声,夏槿晚从侧面的舞台上去,底下的读者一阵比一阵高的呼声,她迈上两节台阶的脚步,微微颤抖,暗暗深吸气。
她眼眸中流动着不明的情绪,掩不住嘴角的弧度。
随后,读者们手上拿着她的新书,轮流上台让她签名,同时她也会跟读者互动,句句回应提出的问题,或一些关心的话语。
夏槿晚冲着下台的读者挥挥手,就在此时,一道高大的身影走上台,引起了不少的轰动,她浑然不觉,将书本翻到签名页,无意间抬头扫一眼,直直地对上了那双深邃的黑瞳。
她怔了怔,眼神也在无措间软下去,夹杂着惊讶。
等她回过神来,夏槿晚微低头,认真地一笔一划签名,还画了个爱心在后缀。
男人神情未改,一手抄着兜,一手拿着书本,转身,没有一秒停留,坐在椅子上的夏槿晚,望着男人背影清瘦,走路生风,毫无征兆地映进她的眼眸。
直到耳边听见一个特别灵性的问题,夏槿晚抬起眼眸,眼角余光瞄着那个背影,逐渐消失在视野里,她再低头签名,只是笑笑。
新书发布会刚结束,手机弹出一条短信。
“我在停车场等你。”
夏槿晚匆匆跑到停车场,胸腔微微起伏,向四周张望。
角落里,暮之越臀部倚着车头,一手扯松领带结,听见有脚步声传来,他偏头,掀起眼皮看过去,轻哧一声:“结束了?”
夏槿晚径直走到他跟前站定,能看出是有些怒气的,抿着唇说:“对,结束了,你怎么找到我的?”
“很难么?”
暮之越扯了扯嘴角,盯着她的脸,声音还是透着温柔,“我来做你的读者。”
夏槿晚再次愣住了。
这段时间她都忙着跟青丝文学那边沟通出版事宜和新书发布会的时间,而暮之越从早到晚都在解决年后堆积的工作,偶尔飞往国外,虽然两人各忙各的,还是会留时间给对方。
因为是人生第一次出版实体书,夏槿晚什么都不懂,也害怕中途夭折,所以盯得特别紧,以至于她忙得都忘了告诉暮之越这件事,竟没想到他不仅知道,甚至还出现在现场。
想到这儿,她眼里情绪暗流涌动,看着暮之越,犹豫了半晌,温吞道:“我不是故意不告诉你,是真的忘记了,等我想起来的时候,就看到你拿着书站在我面前,你现在知道了,但是我还是要跟你道个歉。”
她咬了咬下唇,忽然又想到了什么,“话说回来,你过来找我,是工作都忙完了?”
暮之越眉梢轻挑,似笑非笑地睨着她,勾了勾嘴角:“还没,这不是急着过来接你吗?我送你回学校,再去机场,后面有一段时间都要出差,可能比较久。”
夏槿晚本来有些心虚,听完后,反而内疚起来了,觉得自己耽误了他的工作。
看到她表情细微的变化,暮之越嘴角噙着促狭的笑意,眼尾微微上勾。
其实这话不假,他尽量减少出差,不用到处飞来飞去,也用不着这么累,只是近期开发了一个新项目,需要飞到国外洽谈,但是时间未定。
然而夏槿晚哪天有什么课程,他是知道的,想着直接去学校接她吃饭。到了女生公寓附近,暮之越给夏槿晚发短信,等了好一会儿,聊天对话框并没有弹出回复信息,他皱着眉,手指滑动界面两下,等了又等,还是只有他那条信息的时间点,对面久久都没有回复,很少出现这种情况。
暮之越啧了声,翻出谈景奎的对话框,“喂,奎狗你在?”
“?”
一个问号出现,暮之越挑了挑眉,再次打开和夏槿晚的聊天界面,又发了一条信息出去。
结果手机连续叮叮叮地响。
“你他妈的,放你的屁话啊。”
“发信息过来又不说话,搁这吊我胃口吗?”
“操!人呢?”
暮之越扫了一眼,没有理会谈景奎的信息,顿了顿,他不自觉地握紧手机,突然想到高中那会儿,夏槿晚在巷子遇到地痞流氓的那件事,他当即冷下神情,生怕她出了事。
他准备开车去找人的时候,手机响了一下,夏瑾晚更新了动态。
停车场的风掠过耳边,空气里流动着尴尬的微妙气氛,似有若无在蔓延着。
“啊?”夏槿晚抿抿唇,“我刚刚都跟你道歉了。”
暮之越被她气笑了,那会儿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他长吁一口气,沉声道:“这是两回事,没有下次了。”
夏槿晚咬着牙低头思忖状,听到这话,猛然抬起头。
“那你不生气了?”
“当然生气,我劝你以后别再这样做。”
夏槿晚狠狠地点头,双手张开,仰头看着暮之越,后者眉梢轻挑,长臂一伸将她揽进怀里,半晌后,低沉的嗓音贴着她耳边,“抱够没,上车吧。”
道路上,风吹树影在晃动。
车里并不安静,正播放着电台的音乐,清耳悦心。
“槿荣大大,我想问问,故事的主角既是你,喜欢的那个少年最后答应你了吗?结局主角转身哭了,但是给我的感觉不像是没有在一起。”
夏槿晚忽然想起那位读者提出的问题,她顿了顿,侧目看向一旁的暮之越,他握着方向盘,衣袖堆叠在小臂,青色的脉络很明显。
黄昏的阳光斜斜打进来,他侧脸的轮廓在道路行驶时,被阳光照亮。
眉骨明显,线条流畅,往下看,衬衫最上面扣子解开,露出冒着尖儿的喉结。
夏槿晚唇角缓缓勾起一个弧度,这么好看的人,竟然也会喜欢她。
所以为什么会哭呢……
信号灯由绿转红,她一抬眼,就看见暮之越正一脸闲散地看着她,桃花眼微勾,莫名痞。
暮之越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嗯?”
夏槿晚只是笑笑,然后摇摇头,嘴角微翘,再将视线移回前方的路面。
迎着黄昏的光刷暖路面,她瞳孔的颜色被余晖拉扯着视网膜,有一瞬间的恍惚,少年清越的声音像风吹到耳边,很难掩饰自己的情绪。
——“最怕你的遗憾和我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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