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
徐长甯接了过来, 顺手放到壁柜里。
马车摇摇晃晃的,看东西亏眼睛。等到了地方她再看。
如今需要确认的也就是青阳的来历是不是如他自己所言了。
还有舒王抢他夫人的事,是不是舒王入彀了。
毕竟, 万一是异族或者是仇视新朝的人故意要接近当朝太子, 做这么一个局并不难。
徐长甯瞅瞅要跟出城去泡温泉的老三。
是啊, 闲散算日子不会过么?
你又不是长子,不是非争不可、不争会死。而且不但是自己死, 儿子、孙子都要死的那种。
反正不管哪个哥哥当了皇帝,你都跑不掉一个亲王之位。
你也要争!
糟心!
淮王道:“小姨,你现在是不是很不待见我啊?”
“有点儿。你们就没想过, 你们这样你死我活的争那个位置,让姐姐在天之灵知道了, 得有多难受?”
淮王静默半晌后道:“人死如灯灭!母后如果不是逞能不让正常份额侍卫跟着。她自己不会死不活, 也许我们哥仨不至于到这个田地。可谁让她年纪轻轻就死了呢!”
说到这件事, 他还真有些怨愤。
仗着功夫好,不让足额的大内侍卫跟着。
搞得他半岁就丧母了。
听到这个话, 徐长甯顿时火了。
你爹和两个哥哥倒是有资格抱怨这么一句, 可老娘是为了替你挡刀死的!
她伸出手毫无章法、披头盖头的朝淮王脸上、身上打去。
淮王挨了几下,伸手遮挡着头脸道:“再打翻脸了啊!你还打上瘾了, 打了二哥又来打我。”
他这辈子还没被人这么打过呢。
徐长甯跪坐起来, 坐直了道:“你娘是替你挡刀才会死的。不然你以为那些人能害死她?”
淮王整个人愣住, “替、替我挡刀死的?”
徐长甯已经停手了,但他的两只手都忘了放下来。
徐长甯懒得理他,把头转向了一边。
这里头动静颇大,外头跟车的侍卫面面相觑。
好像, 打起来了?
他们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直接报了上去。
消息很快报到了太子那里, 小皇姨和淮王殿下好像打起来了。
太子脸色几番变化,匆匆下车过来。
这也算给了他一个上这辆车的名正言顺的由头。
徐长甯察觉车子停下。
然后车门被打开,太子站在外头盯着还举着双手、怔怔地楞在那里的淮王问道:“怎么回事?”
至于他娘,生气的把头转向另一边,看都不看老三。
这不用问就是老三把娘给惹毛了。
淮王这才醒过神来,他放下手,认真的盯着太子,“大哥,娘真的是为我挡刀死的么?”
太子点点头,“是。”
淮王道:“那为什么一直没有人告诉我?”
太子坐了上来挨着徐长甯,然后让小喜子示意车队继续前行。
等车门关上,他道:“你那会儿才半岁,怪你么?还是让你从小就背负着这件事?小时候爹为什么不想看到我们,他主要是不想看到你。我们哥仨加起来都比不过娘在他心中的分量。”
当年生死决战之际,爹只把娘哄到身边带走。他和老二都被留在了大本营。
万一那一次真的输了,爹是只打算带娘逃命的。
孩子再生就有了,而且逃命的时候带着是累赘。
当时的情形,再加上老三,也不会有什么改变。
徐长甯本来还在生气,听了这话道:“承儿,不是你想的这样。你们哥俩当时确实带不走,而对方抓到你们肯定也是拿来做人质换取好处。父母总得活着,才能有机会救你们。至于你们母亲被带走,那是因为她的功夫足以在乱军中自保。”
姬天御还真干出过这种事!
幸好那晚赢了,没用逃命。等她回去,两个儿子还并头在他们的大床上睡得好好儿的。
可这时候她只能这么说,不能让儿子为此记恨他们爹。
承儿这会儿把这件事说出来,没准心头其实一直耿耿于怀。也不晓得是谁说给他听的。
搞不好心头把这件事和汉高祖推鲁元公主和汉惠帝下车对比呢。
一定得把他对他老子的记恨化解了才好。
太子笑了笑,不置可否。
在爹心头,娘就是比他们哥仨都要重要。
淮王慢慢冷静了些,“那为什么爹对我一直挺好的?”
太子道:“你长得像娘嘛,而且怪你个奶娃娃说不过去。再说了,你可是娘用自己的命换回来的。不但爹,就是我也是这么想的。而且,爹肯定认为是他没有保护好娘。”
洛王看看太子,小时候好像确实很少见父皇。他都是跟着宫人还有两个哥哥长大的。
大哥确实一直待他极好。
太子没有对他打感情牌,只继续道:“所以,爹就找外人、找害了娘的人撒气去了。那两年,京城简直杀得人头滚滚,人人自危。然后他又奔关外去,继续杀北戎人。娘的死,北戎王后也脱不了干系。”
老头子‘人屠’之名不就是这么来的么。
有人说要是将因他而死的人名字写下来,罄竹难书!
太子对淮王道:“老三,你出去骑马,冷静一下。”
这件事他才不在意老三什么看法呢。已经瞒了他十五年,够可以的了。
而且,他肯定说了什么伤人的话,娘才会把这个事说出来的。
他现在在意的只有娘的想法。
徐长甯这会儿确实不太想见老三。而且骑骑马而已,不算什么。
外头还有那么多人可以看顾着他。
“是。”
淮王蔫头耷脑的就出去了。
今天知道的这个事太冲击他的认知。
娘竟然是为了给他挡刀死的。如果没有那回事,父皇不会年纪轻轻成了鳏夫,大哥、二哥也不会年幼丧母。
而幼时,他们都对他挺好的。
他凭什么怨愤娘啊?
太子把淮王赶下马车,把车门关上伸手搂住徐长甯的肩膀,“娘,他是个混人。您别跟他计较!”
徐长甯刚才气已经消得差不多了,“我跟他个不知情的孩子计较什么?”
“娘,你放心!我将来一定会留下两个弟弟,让他们给您彩衣娱亲。”
“好,我等着!”徐长甯放手摸了摸太子的头。
她把青阳道长的事告诉了太子,“这才建国多久,就又出了这样的事!不过,这也是他们的一面之词,到了地方咱们好好看看老三给的资料。但是,南司掌握在老三手里,这不太好啊。因为他如今也是局中人!不知道你爹是怎么想的?”
太子道:“估计他看走眼了。这个事儿,儿子也看走眼了。之前一直以为老三没想法呢。”
徐长甯摇头,“他就是看到老二跟你争,觉得自己又不差老二什么。你爹真的跟老二说过你身体不好,让他多努力啊?”
这话真的是太混账了!
太子迟疑了一下,“爹没认账。所以到底说没说,除了当事人,恐怕就在场的多总管清楚。但他的嘴巴也是撬不开的。”
徐长甯叹口气,“真是糟心啊!”
太子看徐长甯情绪不大好,到了地方就让她先安顿,他自己把关于青阳道长的资料拿去看了。
吴良媛有些狐疑,什么事让太子在小姨车上待了这么久啊?
一开始听说小皇姨和淮王在马车上打起来了,她还觉得好笑来着。
这两姨甥一个十七、一个十六,就这么在马车里打起来了。
太子下车过去给他们解决问题。
后来他把淮王赶下马车,淮王一路就蔫头耷脑的骑着马跟着车走。
她还跟他搭话,问他怎么回事。
结果淮王理都不理她,根本不把她这个小嫂当回事。
然后太子就陪了小姨一路,这城外的二十里路他一直就没下过后面的马车。
这会儿候着到了皇庄,她本来想去住景致最好、离太子住的正院最近的那个院子。
那儿从窗户能直接看到山上的小瀑布。
结果小喜子直接安排徐长甯住进去了。
她只能换到另一旁的院子去,景致就差了一些。
这让吴良媛很有些气闷。
安顿好后,她一个人吃午饭。忍不住问宫女,“太子是一个人用饭么?”
“良媛娘娘,太子进书房坐了会儿,然后出来叫上淮王,去小皇姨那里一起吃的。”
“之前是怎么回事打听到了么?”
宫女道:“咱们的人就听到淮王失魂落魄的念叨‘娘是为我挡刀死的’。好像他还被太子狠狠训斥了。想来是他说了先皇后什么不好的话,小皇姨才会暴起打人。”
吴良媛的眼瞪大,“原来先皇后是为海王挡刀死的啊!”
这会儿在徐长甯院子的膳堂,她用公筷给淮王夹了一筷子菜,“小姨之前有点冲动,你也不要太往心里去。当年的事肯定怪不得你!”
淮王其实已经锻炼得挺有城府的了。但母亲是为了救他而死这件事还是让他什么城府都抛在了脑后。
这会儿面对徐长甯的温言软语,他讪讪道:“小姨,是我错了。”
“没事、没事,不知者不罪!快吃吧——”
太子其实是不想搭理这小子的,也不想喊他一起来吃午饭。
但身为长兄,他就只有这么做。
这会儿便道:“知道错就行了,以后别再说那样伤人的话了。”
第 32 章
淮王小心翼翼的看着徐长甯和太子, “我还能做点儿什么吗?”
他这是要为‘亡母’做点什么,祈求宽恕他这些年的不忿。
所以太子也只是望向了徐长甯,这只能她发话。
徐长甯想了想, “你不是管着南司么。要不, 你想法子去把北戎王太后杀了吧。最好是不要露痕迹。”
当年的事, 这个女人绝对插了一脚,搞不好还是居中联系的主谋。
只不过她有代理人, 自己没有出面。
身为前朝末代的和亲公主,她做这些倒也是应当应分的。
所以徐长甯对她其实没有太多私仇。
但这个人不死,北戎和炎夏就很难有和平相处的一天。
太子眼睛一亮, 这确实是一个釜底抽薪的好办法。
北戎先王崩逝后,这个女人掌握了太多的权势。就算是如今的北戎王, 也受制于她。
再加上父皇几征北戎, 两边的血仇结得很深。
要化解仇恨实在是不容易。
但如果这个女人死了, 当年跟随她出塞和亲的那一批人也死得差不多了,倒是可以少一个死结。
如今父皇还心心念念的要再征北戎, 为此把老兄弟们贪墨的空饷都收集起来了。
还想在老二、老三以及朝中贪官污吏那里再榨一点出来。
各方凑一凑, 把出征的军资凑够。
剩下来就打到哪里、吃到哪里,自筹补给。
他计划等自己和老二大婚后一段时间, 也就是明年展开行动。
不然, 北戎人等到兵精粮足, 草木繁盛多半也是要主动南下的。
这之前如果杀了能压服北戎各派的王太后,好处是很明显的。
太子是不想打这一仗的。那打的都是军需粮草,是人命、是马命。总而言之,都是钱啊!
汉武帝那也是靠了祖上七十年的积累才一举打败匈奴的。
他希望能多谢时间休养生息, 为国库积累财富。
同时厉兵秣马!
当然,以攻代守也是必要的。但如果能把那个女人弄死, 让北戎内乱一阵自然是极好的。
当然,这个事情非常的不容易。
身为掌握实权的王太后,她又不像御心皇后出行不爱多带侍卫。
淮王自然也知道这个事的重大意义。
但是,“南司不是没有想法设法做成这件事。但是,已经两度失败,还搭上了好不容易埋下的许多人手。”
徐长甯正色道:“那你就专心做好南司的事,做好这件事。”
专心做这件事,兴许还有机会做成。总是分心他顾,那是不可能做成的。
“我”淮王张张嘴,没有说其他的。
徐长甯道:“你不是要向你母亲在天之灵忏悔么,难道只是说说而已?”
太子也道:“三弟,大哥其实一直很纳闷你干嘛也出头来争?是看到你二哥跟我争,你觉得他争得,所以你也争得么?这又不是抢玩具!”
淮王没吭声,他还没当面承认过自己也想争夺储位呢。
太子继续道:“老二跟我争,他确实有争赢的可能。因为武将大多支持他。更因为如果父皇真的旧伤复发有个好歹,那炎夏更需要的是一个能上马击狂胡、下马草军书的武皇帝。所以父皇也在他跟我之间犹豫。那么你打算拿什么来争?拿你通过南司、通过你的销金窟掌控的百官隐私?治天下更需要的是阳谋。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说完转向徐长甯,“小姨,我回自己书房召见那个青阳。他的事,你不用操心了。”
这个事淮王也是知道来龙去脉的,他道:“这个事大哥准备怎么处理?”
太子道:“舒王伯父欺男霸女、夺人之妻,这是确凿无疑的事。”
淮王道:“你要公开此事么?”
他原本以为大哥就算是因为青阳的医术要管,也只会是私下叫伯父放人。
毕竟,青阳确实是药王谷弟子,药王亲传。也确实是有过为类似情况的病人诊治的先例。
万万没想到他准备就为了这么一个人,要将一个双俸郡王做的事公之于众。
徐长甯道:“牧儿,你如果就这点格局,这储位你趁早别争了。新朝建立才不到二十年,皇亲国戚就这么无法无天了,正是该好好整顿的时候。如果只是让他把人放了,然后就这么算了,以后他会更猖狂的。而看到他这么做也没什么后果,其他人会不会有样学样?这不只是替青阳道长夫妻出头而已。你大哥作为储君,必须看到深远的结果。你不是受储君的教育长大的,没想到这么多也不奇怪。”
淮王道:“那伯父会怎样?”
这个伯父待他还是极好的。
太子道:“至少给他的双俸弄掉。如果不是有双俸,那郡王之位都可以降一级。”
这个后果其实也很严重了,舒王之前可是圣眷浓厚。
但太子估着舒王身上还有别的事,都一股脑儿的给他查出来。
到时候要发作到哪个地步,可以再根据大局斟酌。
他看向淮王,“老三,这是你分内该查的事。七日之后,孤要舒王所有与律法抵触之事的证据。”
淮王面现为难,又让他查!
得罪人的事儿都是他的。
太子道:“孤说了,这是你分内之事。如果你不想做这些,你把主管南司的位置争过去做什么?就为了公器私用么?那孤真的要怀疑你办公事的时候是不是竭尽全力了,又有没有私心。”
“皇兄,臣弟都是尽忠竭力的。”
“那好,那你把北戎王太后杀了,以证清白。于公于私这都是你该做的。要不然,你就主动把南司交出来吧。父皇当初就是认为你是表态没有夺嫡之心,又看你弄情报很有一套,这才会把南司交给你管。但做多了阴私之事,你以为还能做太子、做天子?父皇压根就没把你列入过储君人选。”
太子说着顿了顿,“就算你剑走偏锋,讨了父皇的欢心。满朝文武谁会支持你上位?这事儿也不是父皇一个人说了就算的。毕竟,孤何曾有过错?便是身体病弱,也是因为当年创业艰难,算是孤为了大业做出的牺牲。而且,孤何曾因为病弱误过事?只要我的身体能调理好,最高兴的应该就是父皇了,省得他面对三子相争的为难局面。”
淮王有些沉默地告辞离开了。太子去书房见青阳,顺便告知自己打算怎么处理。
那徐长甯就真的可以安心把这件事交给他了。
她径直去了院子后面靠山的温泉池子,穿着浴衣泡着。
承儿二十岁,确实是长大了!
待在他这里,她可以安心的休养。
晚上,太子吃过晚饭过来陪徐长甯散步。
告知自己为她准备了四个人手,东宫在宫外的人也尽可以归她调遣。
徐长甯道:“那可是太好了!”
太子道:“您如果不想住徐国公府也是可以的。儿子在京中皇家道观附近购置一个别苑安顿您。反正大舅也是个不掺和的态度,徐国公府于您只不过是个休息的地方。如果搬出来,那就更方便了。”
徐长甯道:“会不会太过了?”
太子道:“老二都跟商家放话,承包您在外头的一应开销了。”
徐长甯想了想,她寿元不知还剩多少的事还是得瞒着这个儿子。
于是摇摇头,“我又没打算在京城久待。而且我如今的身份住徐国公府天经地义,去住你的房子说不过去。”
理确实是这个理!
太子也只好道:“那好吧!”
顺便又道:“娘,孩儿下午让人陪青阳道长进城去舒王伯父的别苑要人去了。他要把人送到老家安顿好了再回来,路上大概需要十多天。”
徐长甯点头,“嗯,那没事。还有我呢,正好他回来的时候咱们也回京城了。”
这天下午,蔡权也进宫去见了皇上。
“臣参加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姬天御下来亲手将他扶起,“蔡卿快起来,赐座——”
蔡权谢过在太监搬的锦墩上坐下。
姬天御道:“你上的述职折子朕都看过了。这些年,辛苦你在北疆吃沙子了啊!”
蔡权道:“皇上又不是在享福。您还些年也多次出征,以攻代守。不然,臣等在北疆日子可不好过啊。”
两人说过公事,蔡权试探着道:“皇上就是召臣回来问这些的么?”
有老兄弟和他说,先皇后的亲妹妹从大荒山下来了。
据说和先皇后长得很像。
像到什么程度呢,柳木莲那丫头直说‘像极了’。
皇上更是因为人家长得跟先皇后太像不待见人家,还让人家戴上了面具,不能以真面目示人。
还有人揣测这时候急吼吼的把他叫回来,就是为了把这位小皇姨塞给他。
姬天御道:“不是,你也这么一把年纪了。虽然朕经常被三个兔崽子气得不行,但膝下空虚,那是要绝了传承和祖先祭祀的啊。”
蔡权心道:你能做得了你那小姨子的主?
别人可能你一句话就指婚了,可人家大荒山入了道的少掌门都被你勾搭走一个了,好不容易再培养一个,你还要借花献佛?
姬天御站起来继续道:“这不下半个月要选秀了么?让你回来一起瞅瞅,你看上哪个朕都给你指婚。”
既然小姨子是为太子的病体而来,那他就不能任性了。
不过,要让蔡权结束光棍生涯,还会缺了一个女的么。
要不然,他这么一直不婚娶,就在北疆守着,姬天御真的有些膈应。
我媳妇儿死了,我守着那叫鳏夫。你一直不成亲算怎么回事啊?
蔡权道:“臣实在无心于此。”
姬天御道:“不行不行,你的终身大事朕还是要关心的。或者,你是不想留个至亲人质在京城?”
四年前蔡权寡母就不在了。
话说到这份上,蔡权不能不应了。
“臣听皇上的。人选让臣自己挑是吧?”
“是!”姬天御大方地道。
既然蔡权应了,这件事就好说。
姬天御道:“你都这把年纪了,儿子别生多了。有一个出息的,能继承家业就足够了。”
要不然,儿子多了,而且是出息的儿子多了,个个都盯着你身下的位置。
愁啊!
他三个儿子其实都是有能力的。但就是因为都有能力,而且老大身体还不好,弄成了今天这副局面。
他忍不住和多年不见的蔡权吐了吐苦水,“朕这一世英名,弄得不好就要毁在这三个臭小子身上。太子的身体啊,要是太平年间都好说。但现在四夷不稳,还有前朝势力七翘八拱的。”
姬天御说着顿了顿,“朕真有些担心三个儿子不能全部保全,那到了下边见了他们的娘怎么交代?”
第 33 章
蔡权静默了一下, 然后道:“既然皇上对臣推心置腹。那臣也斗胆问一句,对三位皇子,皇上是如何打算的?”
太子这个储君之位, 其实是他年满五岁出阁受讲前先皇后给他争取到的。
那之前皇上就在犹豫。
是先皇后说储位不定, 不利于国家安定、群臣安心。
而且当时先皇后也邀请了她的大师兄一道为太子调理身体, 眼看着效果还不错。
皇上这才下定决心在他出阁受讲前封了太子。
这样,那些师傅才好针对性的教学。
储君和普通皇子要学的, 自然是不同的。就一个得以天下为己任,一个要作为辅弼良臣。
确实储位早定,能让朝臣更加的安心。
但后来太子的治疗中途戛然而止, 因为他二师伯半道被北戎派出的细作给废掉了。
洛王又在军中异军突起,四境不宁之下皇上显得也有些摇摆。
这就真的让下头的人有些无所适从了, 然后渐渐有人开始出于自身的目的选边站。
姬天御道:“朕当然是要把三个儿子都保全啊。朕现在就希望能在咱们这一代人手里把该打的仗都打完了。然后太子就可以与民休息, 慢慢的来恢复经济搞发展, 让老百姓都能够安居乐业。可是承儿他一口就咬定国库空虚,说是再支撑不起这么打仗了。那话里话外一点余地都没有!”
蔡权呼出一口气, 是这样就好!
如果真的易储, 皇上在的时候还好说。儿孙不会当他的面自相残杀,但他若龙龟大海, 废太子一脉可就悬了。
她的儿子当然是都得到保全最好。
“那皇上这个想法和太子说过没有?”
姬天御道:“还没来得及说, 他就一句国库空虚把朕的话全堵了。”
蔡权便明白了, 他还是心头有犹豫。这才没敢把话说得太死。
而且,一代人把仗给打完,这应该就是个美好的心愿而已。
哪有那么一劳永逸的?
就是你把外患都清除了,还有内忧呢。
而且, 内无法家拂士,外无敌国外患, 国恒亡!
不过,尽量给儿孙留下一个四夷都被打服了,相对和平的外部环境还是可以的。
只不过那时候已经被养大了野心的洛王能服膺么?
这样的道理皇上不可能不懂。只不过处在他如今的位置上确实有些难办。
所以蔡权也就没有赘述什么。
他问道:“皇上,听说小皇姨在太子名下的皇庄泡温泉。”
姬天御道:“嗯,她是大荒山少掌门,以后要入道接掌大荒山的人。你要是自己有本事说动她,那你就去。朕可不会为你跟大荒山对上。”
这种事,自己争取。
他当年费了多大的劲儿啊。
他顿了顿,“你若能说动她,等承儿这里无事了就把她带去边城。”
蔡权笑道:“您还真不待见人家啊?人小姑娘又没惹着你,还让人家戴上面具。”
姬天御没好气道;“那面具不是朕让她戴的。”
不过,确实是合了他的心思。
两人正说话间,外头太监进来禀告,“皇上,淮王殿下来了。”
姬天御道:“他不是跟出城泡温泉去了么?还以为他会吃过晚饭,等到城门下钥前才回城呢。”
这也就是明日要上早朝,不然老三那小子能在他大哥那里窝着,就跟他小姨玩儿。
之前暗卫报来的消息他听了都好笑,两姨甥在马车上打起来了。
虽然一个十六、一个小七,可也不是小孩子了啊。
真是的!
“让他进来吧,正好见见他蔡叔叔。”
淮王有些颓丧的进来给皇帝见礼,然后冲蔡权招呼了一声。
蔡权看到淮王微微有些愣怔,都忘了应对。
他已经数年不曾见到这位三皇子了。想不到他竟然越长越像先皇后。
姬天御对着蔡权轻咳了两声!
蔡权醒过神来,起身道:“淮王殿下真是越长越像娘娘了。”
淮王扯了扯嘴角,要开口说什么又有些犹豫。
姬天御道:“听说你和你小姨打起来了?”
淮王摇头,“不是的,是小姨单方面打儿臣。”
这下姬天御不乐意了,“朕的儿子她打了一个又一个,她当朕不存在啊?”
他的儿子再不肖,也轮不到别人来管教,尤其还动手。
淮王道:“不是,是儿子该挨打。儿子对母后口出怨言!小姨听不下去才动手的。爹,我娘真是为我挡刀而死的么?”
姬天御的脸顿时沉了下去,就连蔡权的脸色都有些不好看起来。
那是他们都极力回避去想起的一幕。
半晌姬天御道:“没错。”
淮王在他面前跪下,“儿臣请旨,出塞主持暗杀北戎王太后一事。事若不成,儿臣便不还京。”
这件事不做成,他确实没脸跳出来和大哥、二哥去争。
姬天御蹙眉,“你这条命是你娘的命换来的,朕不愿意看到你有任何的闪失。”
淮王道:“大哥监国能将后方看顾得周周到到,源源不断给前线运送补给。二哥在战场拼杀也是为国杀敌、出力。只有儿臣无尺寸之功。”
“你不是刚额外上缴了四万两么,而且你那里正常缴纳的商税也不少。你就安心为国敛财,收集情报好了。”
淮王道:“父皇,儿臣既为南司主宰,也该有能让上上下下服膺之功。杀了北戎那个老妖婆,可以事半功倍、公私兼顾。父皇,您出征的时候大哥哪怕病中也勉力支撑,二哥更是能阵前给您挡刀。儿臣也想有所建树。”
姬天御道:“南司之主到底是做什么,你心头可有数?”
淮王道:“有数的。做多了阴私之事,大概一辈子都得在暗中。”
大哥说得对,他当初就是看二哥都起来争储位,觉得自己又不差什么。凭什么只能一辈子为臣。
但现在想想,他们各有拥趸,可自己在南司也很难做到令行禁止。
是该有所建树才是。
他当初想的就是剑走偏锋。
既然已经身在南司,在其位谋其政。而且,为母后报仇也是他应该做的。
至于将来,他得先彻底掌控了南司才能有自己真正的力量。
姬天御道:“朕本来寻思春暖花开的时候给你大哥办大婚典礼。等这个月赋税都入库就可以开始筹备。你二哥的就等到夏天再办,办完你大哥的婚礼再筹备都来得及。你若此时离开,年前能回得来么?”
男大当婚,有个健康的嫡长孙他心头、群臣心头都要踏实些。
太子的婚事用半年去筹备,洛王的就用三个月。
然后秋天他就可以继续带着老二北征了。有几个月的时间,洛王妃也该怀上了。
淮王道:“年前若回不来,那就争取大哥大婚前回来。若儿臣能毕其功于一役,杀了那老妖婆,父皇和二哥明年就不必北征了。让他们先内乱一阵,不然反倒是让北戎人一致对外。这样一来,太子担心的劳民伤财也就不会有了。儿子也才算对得起母后当年舍命相救。”
姬天御想了好一阵才道:“你把要带去的人拟个名单来老子看看。而且,你是亲去主持,不是亲自去刺杀。这个一定要搞清楚。就是为母报仇也别一冲动就自己跑去了。千金之子,坐不垂堂!”
“儿臣知道了。”
蔡权也赶紧道:“臣在北疆多年,回头到淮王府和殿下仔细说说北疆众人的习性、好恶等。”
“好,多谢蔡叔叔。那父皇您和蔡叔叔聊,儿臣先告退了。”
等人走了,姬天御道:“一个个的,就这么长大了。”
“儿行千里父亲也一样的担心。皇上暗中肯定会为淮王殿下派去最严密的保护的。”
姬天御道:“就是觉得那徐长甯有点多事。”
蔡权笑道:“您啊,不爱屋及乌不说,还处处不待见人家。”
他很快也起身告辞了。
伴君如伴虎啊,说着说着都说到自己至亲亡故,不成亲是不愿意留下一个人质在京的事了。
虽然是以玩笑的口吻说的,也不能不当回事啊。
他走了没多久,小多子把太子递上来的折子送来。
姬天御看到也有些怒了,“新朝建立才不到二十年,甚至可以说立足都还未稳。舒王兄竟然就敢干起这样的事了。回头一个个有样学样还得了?堡垒总是从内部让人给攻破的。”
小多子道:“太子已经派人陪那个叫青阳的道士去舒王府要人了。还让南司详查舒王还有哪些不法行径。”
“查得好!你告诉外头,舒王若是来了,给朕拦下。朕可不想再听他来表功、诉苦。”
“知道了。”
青阳道长临行前还来拜谢了太子和徐长甯。
“若非小皇姨引荐,贫道如何有机缘得见太子。若不是太子出头,贫道也很难找回妻子。此去快则半月,慢则二十日,贫道必返。还请太子殿下派人沿途保护。”
太子道:“孤之前没派人是担心道长认为孤派人护送是要监督于你。而且舒王伯父此时确实也腾不出手或者说不敢再找你们麻烦。既然道长觉得有必要,那就从东宫卫里拨出四人。回头道长带两人返京,另外两人就在道长老家保护尊夫人吧。”
青阳道长的妻子还真长的红颜娇媚,独自留在老家确实让人不放心。
回头别说郡王,乡绅不明底细说不定都敢打主意。
送走了青阳道长,太子有些踌躇。不知道该怎么和母亲说三弟这就要出塞主持刺杀北戎王太后一事。
他们本意其实只是让他在京城遥控,并没想让他去涉险。
太子还真没把如今的淮王当对手放在眼底。
第 34 章
但踌躇再三, 太子还是去告诉了徐长甯。
徐长甯正在翻看医书,太子把能找到的医书都让人整理好给她送来了。
听说了这件事,徐长甯确实有些担心。
去到北戎为了啥人家的掌权太后, 此行的艰难和危险是可想而知的。
“那小子还挺倔啊!”她思忖一番, “我去信让大荒山来四个人半道与他汇合, 协助他行动吧。”
这件事如果做成了确实是于大局有利的。
而且,北戎那个前朝末代和亲公主, 跟他们这一家子也确实是冤仇很深。
是该有个了结了!
这件事确实必须有个重量级的人物去掌控。
虽然这个真正掌控全局的人可能不是牧儿,但他能去跟着学一学也是好的。
看来他还是打算要彻底掌控南司的。
所以,虽然担心小儿子, 徐长甯还是没打算阻拦这件事。
太子点头,“嗯, 大荒山的人确实很适合一同行动。这样父皇与我也能少些担忧。娘, 你在想什么?”
徐长甯看看他, “我在想,需要找一个和你差不多情况的人来替你试药。你不但是我儿子, 还是太子。给你用药, 确实是要谨慎些。你派人出去找这样人吧,和对方说清楚。如果对方是穷苦人家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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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省去自己延医用药的开销。如果不是, 就得让人出于一片公心来做此事了。”
就算是富户, 能享受和一国太子同样的医疗条件也是极好的。
太子点头,“娘,东宫有现成的人选。不过,对方好得差不多了。”
之前太医就是找了人给他试药。但对方快养好了, 他还是老样子。
徐长甯皱眉道:“那看来真的是因为你这么操劳的缘故了。”
太子道:“那儿臣这次让他们扩大范围,多找几个程度才会擦不多的。”
“小心甄别, 你二师伯就是路见不平救了北戎的女细作。恩爱过一阵人就那么不见了,他数年以后再在半道看到,不受控的就追随而去。不然好好儿的怎么能让人引入彀中?”
太子点头,“确实无孔不入。”
“那你之前的试药人带来了么?带了叫来我见见。”
太子摊手,“他回家娶媳妇儿去了。”
“那就算了,也不一定是非要找他不可。我的药方也还需要斟酌,总之你尽快把程度相当的试药人找到吧。”
“好。娘你早点休息,看你为儿子劳心劳力的,儿子过意不去。”
徐长甯点头,“我给你师祖写封信就休息,你回头遣人快马加鞭的送去。”
虽然可以让牧儿之后拿着她的令牌去大荒山要人。
但提前有个准备,把合适的人手选出来。然后两边双向奔赴会省事许多。
徐长甯写了信,第二天又让太子派人把自己的令牌送去了淮王府。
正好洛王听说了淮王要去北戎的事处理完事务也在这里。
蔡权都要来淮王府介绍一下自己知道的北戎的情况,他这个当二哥的肯定不能袖手旁观啊。
更何况为母报仇他也有份的。
淮王接过令牌,“大荒山的轻功绝世,如能搭把手自然是极好的。本王这几天安排好了,再去谢过小姨。”
确实,给母后报仇大荒山肯定也会有力出力。
他之前就想过这茬了。
回头拟名单给老头子,又多几个让他放心的高手。
可惜,小姨得留在京城照料大哥。不然她若亲自前往,定然是事半功倍。
蔡权也在座,他看到那个令牌微微一愣。
怪不得皇上不甚待见小皇姨,确实是把先皇后的身份替代了大半。就连三个皇子都同她亲近得很。
他这心头也有点怪怪的。只不过他不好像皇上那样将自己的好恶表示得那么清楚。
正想着呢,柳木莲来了。带着她亲手做的桂花糕。
还热乎呢,于是洛王、淮王还有蔡权都趁热吃了两三个。
淮王笑道:“莲姨不必太担心,我一定会保重自身安危的。”
柳木莲点头,“我想皇上和姐姐的意思,都是不管事情成败与否,第一要务就是你的安全。”
说了几句她道:“听说有从太子皇庄来的人啊?让他帮我给太子和小皇姨再捎些桂花糕去,就省得我再另外派人跑一趟了。”
淮王点头,“来人下去喝茶、歇息了。行,让他帮莲姨你带出去。”
洛王几口吃完手里的,正准备伸手去另一个篮子里拿呢。他也是从小吃莲姨的桂花糕长大的,挺喜欢。
柳木莲没想到他和蔡权都在这里,所以没带多少过来。这是三个人把淮王那份吃完了。
这会儿正好是吃下午那道点心的时刻,估计吃了不用再另外吃点心了。
淮王还是光棍嘛,她只送了一份。
这也就吃个新鲜,又不是当饭吃的。
其实她还给洛王送了,不过是遣人送去他的府上。所以这份不是洛王的。
这种事肯定不能落下他们哥仨哪一个。宁可送了人不吃,不能不送。
洛王已经打开另一个篮子了,听说是给老大和小姨的,便把手缩了回来。
莲姨肯定给他也送了,他回去再吃就是。
不过,“莲姨,你给老大和小姨送的好多啊。”
两个两人份的都有了。老大好像吃这个顶多吃一个,吃多了不好消化。
合着小姨还是个吃货啊?
柳木莲哭笑不得,“你不是还要比一比吧?”
她其实就是做给小皇姨吃的。那天看她抬头盯着桂花树像是馋这口了。
有儿女缠身,柳木莲不能想去皇庄就去,就只好给做了送去。
又听程子杉说起太子派人到淮王府了,便一起送过来,想托人顺路带回去。
洛王笑道:“那倒不会。也别让人帮你带了,我正好找小姨有点事。我带去好了。你放心,我路上不会偷吃的。”
蔡权失笑,这两个皇子跟小木莲的关系倒是都挺不错。
柳木莲问道:“你去找小皇姨做什么啊?”
洛王道:“听说老大让小姨帮他择选太子妃,我也去找她帮我择选洛王妃。”
蔡权蹙眉,你们待这位小姨,是不是太亲近了?
太子和洛王,可不是容易和人亲近的人啊。
柳木莲道:“二爷,你是不是已经有目标人选,只是要让小皇姨替你出面啊?”
洛王笑道:“什么都瞒不过莲姨你。那不是小白一直担心自己的出身低微么,担心未来的王妃容不下她。我着人打听了一下,姚家嫡女性情温顺,过门后定不会与她为难。”
柳木莲道:“小皇姨可没有公开帮你皇兄择选太子妃。可你的王妃如果也找上她,如果将来有事岂不是黑锅哐当就落她头上了?你可真是会坑姨!”
等徐长甯吃到重新蒸热的桂花糕,盯着眼前的洛王道:“你当真看重她,为何不干脆请旨封她为王妃?是嫌她的家世帮不到你?那我如果出面把姚家姑娘弄进你的后院,岂不是坑了人家姚家姑娘。这事儿是你俩自己的问题,别拖我下水。这事儿我是不管的!”
嗯,对,小木莲那丫头做的桂花糕是一绝。为了适合她的口味一直不断的在调整。
她确实有些想吃了。
洛王一脸为难地道:“我这样的身份,父皇怎么会答应让我娶一个宫女做王妃?”
徐长甯把口中的桂花糕咽了下去,又喝了点八宝茶道:“你锅先不要乱甩。你都没试过怎么知道你父皇不会同意?没准他还会欣赏你用情专一,随了他呢。你试过不行,这锅才能扣他身上。我说你这孩子怎么回事,锅不是想给这个长辈,就是给那个长辈。你还要娶一个无辜的女子让人家搅和到你和小白中间。你真不厚道!”
一旁的太子道:“无非就是担心娶了宫女,或者说父皇答应了他娶个宫女,就是不看重他了。”
或者说把他排除在了即位人选之外。
他很快乐的当面给老二上眼药。
这桂花糕其实也就一般,主要是娘喜欢,莲姨又是真心疼爱他们兄弟。所以吃着才会觉得好吃。
徐长甯听了太子的话,嫌弃地看了洛王一眼。你这样还不如你哥只想当个治国工具人,和人搭伴过日子呢。
洛王看太子两眼,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稍后太子热切的留洛王吃过晚饭再回城,他也不应,只说有事就回城去了。
而洛王离开后,蔡权索性又到程府拜访。
程子杉在家呢,他下值了。只是出宫经过淮王府的时候看到东宫的人往淮王府去,顺口告诉了自家媳妇儿。
不过蔡权其实不是为了找他,他是要找机会问问柳木莲。
当着程子杉的面,也是避嫌的意思。
程子杉知道他们是故人,而且蔡权恋慕先皇后的事他也是知道的。
干脆道:“没事,你们有事直接说。我去吩咐人准备晚膳,蔡将军留下来我陪你喝几杯。”
蔡权冲他点点头,“好,有劳了!”
等人出去了他道:“木莲,怎么连你也对小皇姨那么上心?”
柳木莲道:“移情作用吧。”不管是不是,也不该由她说出去。
蔡权道:“你们这些人还不如皇上坚定呢!”
第 35 章
太子看到洛王骑马走了, 扭头问徐长甯,“父皇不可能同意这么荒唐的请求吧?”
徐长甯道:“比起活出丧,这有什么荒唐的?新朝建立才二十来年, 如今那些腐儒话语权极低。这都不敢尝试一下, 还要等几时?汉武帝敢把一个歌姬扶起来做了三十八年皇后!那会儿卫青都还只是刚崭露头角, 霍去病更是不知道在哪儿。还有汉武帝他娘,是在宫外嫁过人、生过女儿又和离了进宫的。”
太子道:“娘, 你也不喜欢那些文人、文臣啊?”
徐长甯道:“从个人感情上来说,不喜欢。打天下的时候没见到他们,坐天下的时候一个个全冒了出来要分享权利。当然, 马背上得天下,不能马背上治天下。治国确实得倚靠有学问的人。但是, 不能太过了!给他们太高的地位, 就等着他们处处规范你吧。他们同样会变本加厉、得寸进尺的。”
她顿了顿, “我让徐国公府的人给我查了下如今比较出风头的文官的来历。汇总后发现,他们大都是富家子!供一个读书人中进士, 这可是烧钱的事。尤其是江浙一带的大地主、大商人的家庭背景居多。天下文人半出江南嘛!这些人, 天然就要维护自己出身的群体的利益,和小民百姓其实是对立的立场。和朝廷的立场, 也未必就是一致的。这十几年轻徭薄赋, 二十税一, 甚至三十税一都有。老百姓只是稍得安稳,但他们的家庭都是占有广大田地的,得了真正的大好处。国库没肥、老百姓也没肥,肥了他们的私库。而且, 你爹一直想整顿的隐田也是在他们私人手里。这一部分是直接不交税的。至于被他们藏起来的隐户,倒是通过解放奴婢析出了很多。哼, 改朝换代的时候,这个群体就和世修降表的孔家差不多一个德行。”
太子听得有些心惊。
东宫的师傅们,还有那些文臣都是极力劝父皇薄赋的,说是与民休息。
这薄的其实是他们自家的赋税啊!
而父皇出行,其实连六匹同色的马都配不齐。他也从来没什么奢侈的爱好。
甚至父皇连后宫都不用花银子养。
他只是打仗比较费钱。但那些仗也是不得不打的,不然国家不会安稳。
这以前,太子真的没从这个角度想过。没想过那些文臣的家庭出身和他们提一些建议也是从自身的利益出发。
他真的当那些人都是以天下为己任,只想通过他实现自己的治国理想。
世人都是有来处的,这个来处就决定了他们的立场。
徐长甯道:“不过,他们如今接受了新朝,学成文武艺愿意卖与帝王家。治国确实是要靠他们,你稍微厚待一些也无妨。你爹也没拦着你!”
太子道:“娘,您这学的也是帝王术啊!”
徐长甯笑笑,“我一路参与立国的,话语权自然比后来的太子妃、皇后会强一些。对了,你的太子妃,我属意莫嫣。但要和太子妃过日子的是你,还是要你自己中意才行的。”
太子无所谓地道:“那就莫嫣吧。我又不像老二跟白侧妃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我心头没人。只要能做个称职的太子妃,谁都可以!”
洛王回到王府,对迎上来的白侧妃道:“小姨不答应!”
“嗯,一口回绝了?”
“是的。”
洛王没有把徐长甯的话转述给白侧妃知道,只问道:“小白,如果有机会,你想当本王的王妃么?”
白侧妃的眼神闪烁了几下,最后道:“妾身有自知之明。”
这话让她怎么回答?这肯定是‘诚所愿也,不敢请耳’啊。
洛王听出了她这个意思,“本王今晚睡书房。”
当晚他在书房里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第二天早起去上朝,他忍不住问了季长史一句,“你说我娘如果是歌姬、宫女这样的身份,父皇能这么爱重她,立她为后还空置后宫么?”
季长史道:“皇上立先皇后为后,不是因为徐家在前朝就是贵族。而是因为先皇后参与了他整个建国的过程。先皇后在朝中、军中故旧众多,在民间也非常的有威望。太子体弱,就是因为原本要破的城、破了会被屠城的地方,因为她挺着大肚子上城楼鼓励士卒才守下来的。她为人仁善,愿意给人留一线。关键她能劝得住皇上网开一面。而且她一贯善待阵亡将士的遗孀、遗孤。她为后,这是上上下下一致的心愿。她薨后,朝野、山林那是哭声相闻啊!那之后皇上就跟没了刀鞘的刀似的。先皇后之死,他杀了几千人啊!做到先皇后那份上,她是什么出身已经不重要了。本来就是改朝换代之际。”
他顿了顿,“您想为白侧妃争取正妃之位么?可她除了照顾王爷,还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么?别说旁人,老夫第一个不服。”
白侧妃就是一个孤女,完全没有娘家的助力。
她的作为离先皇后所为差了十万八千里。
他笑道:“可惜白侧妃没个得力的娘家兄弟和姨侄儿。要是有,也未尝不可的。”
要啥没啥,您的正妃之位明明可以用来笼络一个重臣及其背后的家族的。
就是为了白侧妃将来日子好过,想娶姚家性情温顺的嫡女进门,他们都不赞同。
何况是为白侧妃去争取正妃之位?
洛王道:“你说的也是啊。”
“是小皇姨这样建议的?”
白侧妃他知道,不敢生出这样的妄念。
她敢想一想的就是在那四个备选人里挑一个性情最和顺,最不会欺负她的姚家女。
到时候说不定就是她爬到人家头上去了。
那不是结亲而是结仇。
他本来是想谏阻此事的,想不到又有了新发展。
“不是,本王请小姨出面择定姚家女,她说她不会出面把一个原本无辜的人牵涉进来。还说本王如果真对白侧妃情深义重,就替她争取正妃之位去。”
季长史道:“王爷万万不可。太子妃必定是名门之女,洛王妃如果只是个没什么建树的宫女,您拿什么去跟太子争?而且,皇上可不会引您为同类。他和先皇后,那是势均力敌、互相成就的。我看小皇姨就是嘲讽您,不是真的那个意思。”
洛王道:“应该是你说的这样。”
季长史道:“王爷,属下可是言无不尽,一心为了您好。若将来白侧妃吹枕头风,您可得顾念属下几分。”
洛王伸手拍拍季长史的肩膀,“你把心放回肚子里。那照你的想法,孤娶谁做王妃最好?”
“姜家女。”
洛王蹙眉,“哪个姜家女?父皇给的四个备选没有姓姜的啊。”
季长史道:“属下说的是备为太子妃的那位。很多人都觉得太子会选中出自大儒之家、门生故吏遍布朝野的姜家嫡长女。但依属下看,小皇姨中意的可不是她。至于太子,他其实无所谓的。所以他听小皇姨建议的可能性很大。如果姜家女没能选上太子妃,您去捡个漏。那样洛王府文官一系的短板一下子就没有了。”
洛王迟疑了一下,“文官不是一向和咱们府里不对付么?”
“所以,您这次监国表现好点啊。而且,外头之前都猜太子妃会是姜家女,结果落选。甚至太子良娣都落选,这不啻于给了姜家一耳光啊。这时候您去雪中送炭不是正好么。对西陵使臣有不满,您也多少担待些,外交场合千万不要放纵。”
“知道了。”
徐长甯在皇庄,虽然药方没有最后拟定。但看着长子气色见好,心情也是放松了些。
只要承儿身体好,其实昀儿和牧儿就没有争的机会了。
太子这些天不用理政务,闲适得很。就每天陪着她骑马打猎、在附近游玩。
母子俩都很喜欢这样的休闲时光。
而且这么无所事事的玩乐,太子看起来状态更好了。
他还是五岁以前这么享乐过。
吴良娣看在眼底,呕在心底。在她面前端方得跟个假人似的,怎么到了小皇姨跟前笑容就那么多啊?
如此出色的少年男女,如果不知道他们的关系,看着可真是登对呢。
她心头微微一惊,终于发现不对的地方来。
谁家从前没见过面的姨甥,关系亲近成这样啊?
太子身上不能有污点啊。
而且,她也见不得对所有女人一视同仁的他如此。
又观察了三天,她终于在心头暗暗打定了主意。
不能让他们这样下去了。
徐长甯察觉了暗中注视他们的吴良媛,她轻咳两声,“你还是去陪陪吴良媛吧,她毕竟是你的女人。”
“女人怎么能跟娘比啊?”
徐长甯瞪他一眼,“你以后哦不,现在也已经勉强算是有了自己的家庭。七天后回宫不是还要从选秀的女子中择选太子妃么。大婚后就是真的成家了,还会有自己的孩儿。你别跟我这儿黏糊!”
“好吧。”
太子进到吴良媛的院子,她有些心虚。才刚遣了贴身婢女把信送到随行的吴家内应手上,预备送回宫交给父皇呢。
难道,被太子发现了?
不会的,那内应又没做过别的。只不过是父亲救过的人感恩,自愿成为她在东宫的耳目而已。
“殿下,您今天怎么舍得来看臣妾了?”
太子有些抱歉地道:“孤一直没什么和你成了一家子的真实感。这些天冷落你了!”
吴良媛瞪眼,“没有真实感是什么意思?”
“青柚,从小你就在宫里,孤其实拿你当个妹子。孤没有妹子嘛,所以还挺稀罕你。但如今改变了身份,一时半会儿调整不过来心态。你容孤一些时日!不管太子妃是谁,孤不会薄待了你的。”
吴良媛继续心虚,然后一想:我都是为了殿下的长远着想。慢慢的也就踏实下来。
她的信很快送到了姬天御手里。
姬天御倒也没觉得太奇怪。青柚从小在宫里长大的嘛,他也拿她当半个女儿看待。
以前在阵前,小丫头也经常打点了东西、信件随着送给养给他送来的。
所以,他直接就拆开来看了。
小多子看他看了信表情有些不对,“皇上,吴良媛可是跟太子吵架了?”
“就她一看到老大就犯迷糊那点出息,敢跟老大吵?”
他看了信第一反应是不信,觉得青柚这孩子吃飞醋吃得没边了。
太子比他更没人味儿,还能干这样的糊涂事?
不过,如果两人真的行迹过于亲密都引起周遭人误解了也不行啊。
太子的言行,那些人都拿了卡尺在量呢。
左右无事,他去看看。
第 36 章
先到皇庄这里的是蔡权。
他到兵部述职之后, 就没什么公事了。
姬天御也说他多年戍边辛苦,让他休整一段时期。不用上朝也不用管事。
他家里父母都不在了,又没有娶妻生子。
一个人在家里无聊, 想了想便来给太子请安, 顺道拜访大荒山来的新任少掌门。
他亲自到访, 门房肯定是客气的请他到前院奉茶,并且上报给了太子。
太子便去告诉了在练习两手剑的徐长甯。
那不莫嫣以能左右两只手分别写不同字体闻名么, 她闲来无事想试试能不能两手试不同的剑法。
暂时还没有成功,两手还会互相扰乱。
太子道:“蔡将军来给我请安估计才是顺道为之。娘你见不见他,不见孩儿直接把他打发了。”
徐长甯收剑, “你先问问他的来意。”
别是真打算顺了姬天御的意,来找她做替身缅怀‘姐姐’的吧。
姬天御他真够多事的!
不管她是谁, 又没到他跟前晃悠, 凭什么就替他招来了这样的麻烦?
太子点头, “孩儿明白了。”
他顿了顿,“娘, 他如果就是想见见大荒山少掌门呢?”
“那你告诉他, 跟他有交情的人已经不在了。”
太子便往蔡权等着的花厅去。
他为人子的,自然也不乐见母亲的倾慕者上门来。可偏偏这个人还是他老子招来的。
有朝一日如果老头子知道了这个事儿, 会不会恨不得给自己两下?
太子过去, 蔡权恭敬起身行礼。
太子在主位坐下, “蔡将军不必多礼,请起吧。孤身体有所好转了,今年换季也没病倒。还劳你特地出城来探望。快入座——”
蔡权这才坐了下来,“殿下的身体康健是炎夏万民之福啊。听说, 是大荒山新任的少掌门在替您调理?”
“是的,小姨正是为了此事下山。至于其他的事和人, 她说统统与她无关。”
“这样啊。殿下,臣能否多话问一句,她能给您调理到什么程度?不论于公于私,臣都很关心太子殿下。”
太子想起幼时这位蔡叔叔抱他到马背上,牵着缰绳慢慢的走,满足他想骑马的心愿。
便也拿出了子侄的态度来,“蔡叔,小姨她也只是想尽人事而已。”
蔡权脸上不可避免的露出一抹失望。
也就是说,毫无把握了。
他是真心期盼太子这个故人之后身体好转,让夺嫡风波消弭于无形的。
后方安稳,他们在边关心头也要踏实许多。
他沉吟一番,“臣能见见这位少掌门么?”
太子有些犹豫。但蔡权并不是为了私事,而且根本没提过什么故人之情。
他断然拒绝不大合适。
于是他派了人去询问徐长甯。就说蔡将军可能是想问询一下她治疗的进程,以长辈的身份。
以他和父皇、母后的交情私下问问医者,又是在自己这里过了明路的。倒是说不上是窥视储君的身体状况了。
过了一阵,里头传出话来,让蔡权去后院校场一见。
太子道:“那蔡叔就去吧,孤遣人给你带路。”
自然是娘自己愿意见的,那他肯定不会拦着。
蔡权跟着人过去,老远就惊诧于那个练两手剑的人身形之眼熟。
怪不得小木莲要说‘像极了’啊。
越走越近,他也越来越疑惑。这也太像了吧!
徐长甯出声打发了带路的人,“你先下去吧。”
“是。”
蔡权一惊,就连声音都一模一样。
徐长甯转头看向他,“蔡将军,本来不想见你的。毕竟你又不是医者,跟你说没用啊。但想了想,以后也许用得着你。实在不好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
蔡权愣怔过后道:“太子的事是国事!如有所需,少掌门尽管吩咐就是了。”
他之前还不忿于连柳木莲都‘变节’,这会儿也能理解她的想法了。
虽然遮住了大半张脸,但真的就仿佛是先皇后重生啊。
徐长甯点头,“对了,皇上召见你,跟你说什么了?”
蔡权道:“皇上说我父母都不在了,不成亲他不放心。所以这次选秀要给我指婚。”
徐长甯听到前半截撇撇嘴,这么直白还真是姬天御说话的风格。
而且这么说真的让蔡权无从拒绝。
不过后半截还算中听,没她什么事。
“哦,那预祝蔡将军觅得良缘。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嘛。你也该为蔡家的香火想一想!家姐应该并不想你和她的名字被连在一起。”
蔡权点头,“我若成婚,一定会善待妻儿的。”
徐长甯便不再说什么,这是最好的淡化此事的做法。
“将军如此自然是极好的。”
蔡权道:“少掌门,太子的身体你们大荒山没有进一步的办法了么?”
徐长甯摇头,“这种得时常养护着的,而且最好别受累。”
蔡权叹口气,“太子这辈子特别的不容易。”
“是啊,”
两个人正说着,太子过来了。
他直接朝徐长甯道:“不知道为何,父皇忽然出宫奔这儿来了。要不,我们打猎去吧?”
左右你俩的衣服正合适。
一个在练剑,袖口都绑着呢。
一个武将出身穿的就是窄袖衣服。
这母子俩连同狐疑不已的蔡权便从侧门骑马出去了,带着打猎的家伙什。
徐长甯和太子之间就出去打过几次猎,这些都是现成的。
最后留在皇庄接驾的就只有吴良媛一人。
姬天御道:“打猎去了,蔡权跟他们一起去的?”
吴良媛点头,“是啊。”
姬天御道:“这下你不会再多疑了吧,又不是他们两个去,不带你。你好好想想,老大怎么就不带你去呢?”
吴良媛瘪瘪嘴,“太子哥哥说还没有跟青柚成为一家子的真实感。”
她打小其实就是这么称呼太子的,只是进了东宫后院才改的口。
姬天御摸摸下巴,这小丫头是他塞给太子的。太子只能说是不抵触,可能真没拿她当小媳妇看过。
他坐了下来,“这个,相处久了,自然就有真实感了。人家那盲婚哑嫁的多了,你们好歹还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嘛。不过,青柚,咱们先来说说你写的那封信。来,过来、过来——”
他朝吴良媛招手。
吴良媛自己搬了根锦墩坐到他跟前,眼巴巴道:“父皇请讲!”
姬天御道:“朕跟你呢一向也是比较的熟惯。你算是在朕膝下长大的。所以,你我公媳也较一般的公媳熟惯。如果因此就有人说咱们的坏话,你会不会生气?”
这也就是对着从小看着长大的小丫头,他还有几分循循善诱的耐心。
这份耐心就是三个儿子都很少享受到。
说起来,他三十七,青柚这丫头十七,还真是可以供人传流言蜚语的年纪呢。
“那当然会啊!我对父皇纯是孺慕之情。”吴良媛脱口道。
那时候她和继母不对付,爹又常年在军中,她在家里被软刀子捅得难受。
但偏偏自己都找不到继母什么把柄。
幸亏父皇接她进宫,让她享受了小公主一样的待遇。
后来她期期艾艾去找父皇,说自己喜欢太子哥哥,不想出宫待嫁。
父皇也成全了自己。
这世上,除了爹和过世的亲娘,父皇就是对她最好的人了。
姬天御道:“那不就结了。太子从小就很爱他的母亲!对于跟他记忆中的母亲长得一样的小姨,他有移情作用再正常不过了是吧?”
吴良媛点头,“您说得在理。”
姬天御道:“那你是看到他们有什么暧昧、苟且,还是就因为他们走得比较近啊?”
吴良媛静默了一会儿,“后者。我就是看不得他对所有女人都一视同仁的冷淡,但偏偏面对小皇姨就言笑晏晏的,发自内心的高兴。”
姬天御一脸的好笑,“父皇当初怎么问你的来着?我说承儿是太子,而且以他的性子,后院多一个人少一个人他根本不会太在意。是你说什么都不怕,就是要留在他身边。这太子妃还没进门,你倒是吃起他姨的醋来了?都说他是移情作用拿姨当母了,那他态度亲近些也正常啊。好了,这次的事朕会替你瞒下来,以后不要胡乱起疑心了。”
虽然他决定私下敲打一下太子,但对着这丫头肯定是这番说辞。
且不说承儿不可能是那样的糊涂人。就算他是,这件事也绝对不能坐实了。
吴良媛被姬天御一番话说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好像太子殿下对小皇姨虽然亲近,却真的没有半分暧昧,更没有苟且。
自己是心眼太小了!
“好了,你下去吧。下去好好想想,你成长为什么样子,你太子哥哥才会喜欢。你如果只是妹子,他对你只会包容。但你如果想做他身边的女人,他对你的要求肯定就高了。等这一次选出太子妃和太子良娣,朕再升你一级升到良娣。但你也得相应的成长,成为你太子哥哥的贤内助之一才行。”
“儿臣明白了。父皇就在此暂歇,晚上殿下和小皇姨还有蔡将军带着猎物回来,青柚好好给您炮制一番。”
“去吧。”
姬天御等人退下,让小多子分别叫了三个人进来,问询太子和徐长甯日常相处的情景。
第 37 章
皇帝在东宫自然是放了人的, 这三个里头有一个就是。
而且他也不怕太子知道这事儿。
据这三个人所言,太子虽然在小皇姨面前比较流露出人性化的一面,显得很亲近这位比自己还小些的长辈。
但两人的言行举止其实并无太出格之处。
姬天御就不再问和说什么了, 挥挥手让他们退下。
皇上来了, 皇庄留守的人自然是立即派人去通报出去打猎的太子。
这会儿只有他在营地里待着, 他不太能受累嘛。
所以出去树林里转悠了一圈就回来歇着了。
蔡权和徐长甯游猎还没有尽兴,并未回返。
太子点点头, “孤这就回去。”
他之前急匆匆把母亲带离皇庄,蔡叔应该已经生疑了。
他带母亲避开父亲,甚至不惜暴露自己在宫中安插了人手这个举动太让人匪夷所思了。
但当时也来不及把人支开。
没事, 母亲会让蔡叔三缄其口、守口如瓶的。包括他在父皇出宫不久就得到了消息的事。
此时蔡权和徐长甯其实在一处,各自的马背上都驮着几样猎物。
其实蔡权是故意来遇她的, 跟随的人都被他们甩开了。
他盯着徐长甯看了半晌, 然后还是选择了不说话。
于公, 她是君他是臣;于私,她如果不想讲, 他也不会盘问她。
最后他只是问道:“太子为什么会助你避开皇上?”
这事儿徐长甯在刚相认的时候就想过了。
“许是因为他幼时见到我因为那两个妃子入宫不太快乐。但是又因为他们三兄弟都还年幼, 只能留在了宫中。”
十五年前,姬天御连这两个女人一起杀了。
蔡权就没再问什么了, 她要不要回宫、今后有什么打算都轮不到他来问。
他只道:“若有差遣, 若无二话。”
徐长甯点头, “你回城去吧!”
蔡权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好!”
蔡权离开后,徐长甯也慢慢吞吞的回到营地。
留守的人赶紧把皇上来皇庄的事告诉了她。
徐长甯‘哦’了一声,然后吩咐收拾、收拾回去了。
她想过, 避是不可能避开的。
毕竟她想解决的可是三子夺嫡的事,这跟姬天御是分不开的。
承儿觉得他们三兄弟已经长大, 可以不用母亲回宫委曲求全,这是行不通的。
她没法一直避开姬天御。
如今不是孩子还小,而是他们为了那把椅子你争我抢,很可能会你死我活。
太子回到皇庄,姬天御在湖边凉亭里闲适地坐着赏景。
“父皇,儿臣不知父皇驾到,有失远迎!”太子过来行礼。
姬天御看看他身后,“你蔡叔和小姨呢?”
“他们二人打猎的兴致很好,还未回营地。孩儿半道感到有些体乏、担心今年好不容易避开的换季一病又找了上来,就先回营地休息了。然后得到父皇来此的消息,赶紧回来。”
姬天御点头,“不错,你今年确实还比较争气。是你小姨的功劳?”
太子点头,“是的。”
也许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吧,反正他在皇庄里有母亲陪着一处疗养,感觉还不错。
姬天御道:“那你怎么还留他们两个在外头呢?蔡权见到你小姨什么反应?”
太子道:“惊呆了!”这不是你特地叫回来的人么,怎么怪我头上了?
“那就是了,不该放任他和你小姨独处的。赶紧让人去把他们叫回来。哼,朕可只答应了在秀女里选一个好的指婚给他,你小姨不在这个范畴内的。”
“儿臣已经在营地留话,等他们回来就会告知他们父皇来了的消息。那他们肯定第一时间就会回来。”
姬天御点头,那还行。以后得让人注意着点,不能给蔡权和小姨子独处的机会了。
说到这茬他又道:“承儿,朕能明白你是移情作用,心底无私。你小姨应该也是如此。但流言毁人啊!你今年二十,你小姨十七,还是要避讳着点的。”
太子惊愕不已,然后点头,“儿臣知道了,以后会注意的。”
他和娘相处的时候已经很注意避开父皇放在东宫的耳目了,这谁给送的消息?
东宫还有吃里扒外的人?
姬天御看他震惊的样子放柔了语气道:“朕知道你们都是好孩子,不过是因为你们年纪太过接近有所担心,白嘱咐一句。”
本来还想让他平常对青柚好点的。但这会儿提出来不就等于卖了那丫头么,于是按下不提。
至于说都是好孩子,小姨子才十七,在他眼底那自然也是个孩子。
长姐如母嘛,那长姐夫自然如父。
“儿臣知道父皇都是一片爱护之心。”
姬天御点头,也没再继续纠缠这个话题。
“听说你收获不小。青柚那丫头说今晚要好好做一回庖厨。朕就等着儿子、儿媳妇的孝敬了。”
太子道:“父皇肯留下用晚饭,自然是再好没有的。”
他估着父皇不会主动召见小姨,看到小姨就好像会刺痛他一般。
之前担心的是父皇不打招呼出宫,也不打招呼就去了校场。
他总不可能半道去拦截,显得早就知道父皇出宫来这里了,又或者是害怕父皇看到小姨。
如今错开了,父皇肯定不会再提召见小姨那茬了。
果然,一直到用晚饭,姬天御也没提起要见一见徐长甯,或者请她一起用晚饭的事。
他对这个小姨子就是这副敬而远之的态度。
但有事找他帮忙,肯定是义不容辞的。
太子和吴良媛陪侍在他左右,姬天御还喝了两杯。
他看着他们道:“嗯,等太子妃入宫、生下嫡长孙,你们也早早开枝散叶。还有,太子妃的人选,承儿你想好了么?”
太子道:“儿臣中意莫将军之女。”
姬天御惊讶的看他一眼,“还以为你会选那大儒家的闺女呢。那良娣是她么?”
太子摇头,“读书人清高,给他们次一等的位置还不如不给。儿臣并不想后院乱套。”
给个良娣之位,说不得还会被读书人认为是羞辱呢。
而且,他们也有政治上的诉求的。不满意次一等的位置,说不得就会想把已经失了军权的莫将军之女拉下来。
后宫的争斗有时候也是很残忍的。
而且,娘说的事真的让他有触目惊心之感,他得好好的、全盘的审视一下自己亲近、抬高读书人的做派了。
有些事还是要做,但不能过了。
对文臣武将,和对待后院的女人一样,也要讲究好平衡的。
他们写文章,不是也时常把自己比做妾妇,把君王比做丈夫么。
那他完全可以遵循他们最崇敬的孔老夫子的话来看待他们:唯女子与小人唯难养也!远之则怨、近之则不逊。
嗯,不只是读书人,对待任何人都应该保持这样不远不近的心态。
这是人性,概莫能外。
他这么一番侃侃而谈,姬天御倒是很有几分惊喜。
“你能想明白这点就对了!哪有真的大公无私啊?有也只是个别,不会是一整个群体。你是怎么想通的?”
太子道:“儿臣了解了一下这些文臣的籍贯、来历。发现这十几年朝廷薄的赋都进他们各家的私库去了。”
姬天御看看吴良媛,喜动颜色道:“倒酒、倒酒。”
他这趟出来能听到这番话,是真的挺高兴的。
他不满意太子的地方就两点:第一身体不够强壮。当下国家还在动荡,万一他突然旧伤复发、撒手人寰,怕太子的身体支撑不住;第二就是太过看重文官了,好像跟着他们读了十几年的书读迂腐了一般。
这两条其实都怪他,第一条是当时实力还不足,以至于差点让人偷袭了大本营,置他们母子于险地。
第二条是昭昭死后,他完全不想看到跟她长得相似程度不等的三个儿子。
然后又常年在外征战。
这个聪慧的长子就有些被那些腐儒给教歪了,拿他们都当国士看待。
承儿如今能跳出这个认知,他实在是欣慰啊。
“你是怎么想起去了解国库减少的赋税都入了那些大地主私库的?”
太子道:“儿臣就是觉得这十几年恢复生产、解放奴婢,哪怕父皇你打仗用了不少军需。国库也不该空虚至此,差点连儿臣和二弟大婚的影子都拿不出来。”
他说完,忽然听到母亲的声音好像在耳边响起一样,“承儿,留你爹在庄子上过夜。”
大哥说得没错,这件事的关键在姬天御身上。
他的身体状况才是决定一切的关键。
在皇宫里,她多少要顾忌一些。但如果在皇庄,她要潜入探探他的脉应该要简单些。
太子惊讶之余,看父亲的酒杯空了,便示意吴良媛继续给他倒酒。
反正不是老二监国么,那父皇在这里留宿一晚应该也不会耽误事儿。
姬天御道:“倒也不用因为这件事就否决了他们。这些文官大多还是有以天下为己任的胸怀的,至少入仕之初都怀有此心。那些圣人文章,把他们这些圣人门徒也忽悠了。”
很快太子就发现其实不用他劝酒的。
老天爷替他们母子留人,下大雨了!
一时心喜之下多喝了几杯有些上头。再加上这场大雨,太子和吴良媛又恳求相留,姬天御便留了下来。
安顿好父亲,太子急匆匆去问徐长甯,“娘,你想做什么?”
应该不会是要对他爹下手哦,怎么说也是他们三兄弟的亲爹。
反正肯定不会是要他们爹的命。那他就豁出去配合一下了。
徐长甯道:“我想探探你爹的脉,那表面脉案我是不信的。”
她之前在驿馆就偷偷取出来看过来了。不知道是不是用暗语写的,反正她没看出什么来。
如果真是暗语写的,那诊脉开方的还真是一个能人。
因为,那就是脉案和药方啊。里头居然还能掺上暗语,相当厉害!
而且她想了这么多天,都没能解密。
太子听了她说的,“娘,给我爹诊脉开方的是太医正。但他应该是没有这样的歪才的。之前我爹很信任一个六品的小太医。老三去查,暂时还没查出什么不对来。但太医正诊脉开方,他作为徒弟是在旁边打下手的。这个我会好好查一查。”
当晚二更,姬天御睡得正香,屋里值夜的太监、宫女也有点打瞌睡了。
徐长甯一身暗色衣服,悄无声息出现在暗处。然后靠近点住了太监、宫女的睡穴。
她是从暗道进来的,避开了外头巡视的大内侍卫。
徐长甯靠近床边,盯着姬天御看了看,然后伸手去探他的脉搏。
说时迟那时快,眼前寒光一闪,一柄半臂长的匕首就从枕头底下被陡然睁眼的姬天御抽出。
徐长甯身体反应后仰避过,手以不可思议的角度伸到他脖颈上掐住。
然后醒过神来收回手。
姬天御的匕首慢一步也顺势放到了她肩颈处。
借着月光看清她脸上的面具,他道:“小姨子?你要给朕诊脉,就不能好好儿的说么?害朕误会了是太子要做什么”
话没说完,他的眼神陡然变了,匕首铿然落地。
第 38 章
匕首落地的声音响起, 姬天御下意识低头看了看。然后顺便看了下徐长甯脚下。
嗯,有影子的!
而徐长甯随着他低头也看到了他寝衣领口内露出的暗金色。
原来穿着金丝软甲啊!
她方才隔空点穴可是没有漏掉他的。看来他这件金丝软甲除了能防刀兵,还能让点穴落空啊。
不过, 睡觉都穿着这个, 枕头底下还有匕首。
这是被行刺多了养成的习惯吧。
外面巡视的禁军也听到声音了。
为首者示意身后的人噤声, 分散把守好各处门户,并且都把系在脖子上的哨子凑近了嘴巴。
然后才靠近窗户低声询问道:“皇上?”
姬天御压抑住激动道:“朕没事, 有东西从床上掉下去了。”
“哦。”
他打发走了禁军,也顾不得理会徐长甯从哪里冒出来的,双臂一张就喜笑颜开的抱了过去。
“昭昭——”
可惜抱了个空, 徐昭甯看到他手动就转身往临床的大炕走去了。
入秋了,但这里靠近温泉, 所以天气说不上冷。就连太子屋里都还没有烧炕。
徐长甯随意在炕桌旁坐下, 冷月清辉照在身上。
她整个人如同泛着淡淡光华的冷玉一般。
姬天御跟了过去, 本来想挨着她坐一起。
结果徐昭甯指了指对面。
确凿无疑了,这世上还有哪个女人敢对他这样?
他坐了过去, 然后道:“什么情况啊这是?”
徐长甯道:“上个月我醒来, 大师兄告诉我已经过去了十五年。然后我又多方打听到三个儿子争夺储位,兄不兄、弟不弟的。甚至你们父子之间也彼此相疑。”
姬天御立马就知道这就是他现在吃了冷脸, 也抱不到人的缘故了。
可能她到了京城也不来见自己, 还自称是徐长甯也是因为这个缘故。
他忙道:“他们是在争, 毕竟承儿身体不是太好。而且天家兄弟之间原本就逃不开这个魔咒。但父子相疑是绝没有的!”
徐长甯冷笑一声,“刚才看到我第一眼,你说什么了?说我直接来摸你的脉,你会怀疑是太子想做什么。你既然没有被我点中穴道, 那刚才听到我靠近,你躺那不动的时候难道不是在想这是不是承儿的安排?怀疑他要刺杀你?”
姬天御没吭声。
他会这么想也正常啊。这儿是太子的地方, 半夜有人突然冒出来,避开了外头巡视的禁军。
还点了值夜的宫女、太监和他的穴道。
他不往太子身上想才奇怪呢。
不过此时他没有出声。
徐长甯指了指衣柜道:“那里有一道暗门,是很古早的。我就是想探探你的脉,没想做什么。”
姬天御道:“我之前不知道是你嘛。知道是你怎么还会想别的?”他说着笑了两声,“那你坐床边盯着我看,还满意么?”
他这些年远离女色,一直都在征战杀伐,功夫从来没落下过。保养得还不错,瞧着跟而立之年差不多。
徐长甯无语的看他一眼,这种时候你还有心思说这个?
姬天御身子又往前倾了倾,“昭昭,原来你们大荒山真的是在修仙啊。你别光一个人去修炼当神仙,你教教我啊!这样我们才能天长地久嘛。”
徐长甯道:“我为什么会醒,我自己都说不清原理。就连师傅也只说了两个字:奇迹。如果你感兴趣,大荒山秘术我可以传你。”
姬天御干脆把面前碍事的炕桌抽掉放到了身后,然后就朝徐长甯那边挪了过去,硬是和她挤做了一堆。
“昭昭,我终于又见到你了。上天不负苦心人!”
姬天御实在是激动不已,一把把人抱住,诉说衷肠。
徐长甯被箍在怀里,脖颈间被他的几滴热泪烫了一下。
她有些震动,最后只是任由他抱着,没有挣脱。
直到察觉他有进一步的打算才推开了他,然后伸手搭上他的脉。
姬天御下意识想缩回去,徐长甯沉声道:“别动!”
三十息后她松开了手,皱眉。
从当年打天下就留下来的旧伤,更严重了。
看来这十几年他又伤过数回。
姬天御道:“没事、没事,咱不是都要当神仙了么。”
徐长甯看着他,“你比大荒山这千年以来其他专心修炼秘术的人都厉害不成?而且,不是当神仙。大限到了我就会”
话没说完就被姬天御捂住了嘴巴,拒绝再听到那个字。
徐长甯看他眼中闪过的一抹惊惶,软下了心肠,没在这个话题上继续打转。
但她接下来说的事同样令姬天御头疼不已。
“三个儿子如今这样,你打算怎么处理?”
他说得没错,哪怕太子身体很好、哪怕他这个当爹的一直循循善诱,天家兄弟之间也避免不了这种争夺。
所以,这十五年缺席了的徐长甯觉得自己也没有立场指责他。
说到这茬,姬天御也叹口气,“我也拿不定主意呢,总得选一个最合适的交付。昭昭,这件事咱们一起来面对,找一个合适的解决办法吧。”
徐长甯蹙眉,“所以你的打算是继续拖着?拖到几时?”
姬天御道:“如果承儿身体能有根本性的好转,我就让昀儿去南边震慑南越。咱们别光说他们了,你这些年难道就不想我的么?”
他伸手拉住了徐长甯的手,有些委屈地道。
他这些年可想她了,想得后宫再没进过新人。
徐长甯看着他,“那十五年里,我连意识都没有。而且,十五年前,我就不想和你过了。”
姬天御脸上一僵,“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不会”
当时刚刚立国,前朝贵族还有些小股的义军势力纷纷臣服,并且进献了各色美女。
他一时有些昏头,也起了采撷群芳的心思。
但她们不过是一时的玩物,绝动摇不了她和她所出儿子的地位的。
他根本不会给她们生养的机会。
可谁知道就是他这种浅尝辄止的心态,让人看到皇后不除,任何人都没有出头之日。许多股势力合力谋杀了她。
徐长甯抽回了自己的手,“我为你死过一次了,这一次我只是为了三个儿子而来。你早点休息吧,我走了!以后,我是徐长甯,你最好还是继续拿之前的态度对待我。”
对她来说,她对姬天御的心态其实停留在十五年前他收了两个美人入宫为妃,还打算让后宫继续添人那阵。
当年是三个儿子都年幼,但如今最小的都十六岁了。
她自然不愿意再回宫。
姬天御起身挡住她往衣柜走的路,“怎么可能?我之前不知道是你也就罢了。如今知道了,还怎么拿你当小姨子看待啊?昭昭,你没消气,或者因为三个儿子的事又添了新气都是我该受着的。可是,你不能不要我!”
徐长甯道:“就因为你是皇上啊?”
她抬掌在他肩头一劈,直接放倒了他,扔到床上,然后原路返回。
第二天早上,姬天御睡到了天光大白才醒。
多总管看到了立即上前来,“皇上,您醒了。在这皇庄上休养,您休息得可比平日好多了。”
这儿估计真挺好睡的,昨晚他坐着都睡过去了。
姬天御坐起来道:“昭太子呢?”
“太子在庄子上一贯是睡到自然醒的,这会儿还没起呢。”
多总管倒也不觉得奇怪,不上朝了嘛。平常遇上休沐,太子也是这么过日子的。
他得养足精神呢。
而皇上往日也从来没提过要让太子早起来给自己请安这等事。
所以,他肯定不会去扰了太子的清梦。
姬天御冷笑,那臭小子怕是认出他娘来了。
就说他那样外热内冷的性子,怎么一下子就对个从未蒙面的小姨那么亲近了。
他还真以为只是移情作用呢。
他看向多总管,“你没认出来?”
多总管一头雾水,“认出什么来?”
姬天御点头,小多子估计是真没认出来,只是觉得小皇姨酷似先皇后。
他还一心想撮合,促使小皇姨进宫呢。
“小皇姨还在庄上么?”
多总管点头,“没人离开啊。”
姬天御洗漱后,站在衣柜前拉开了柜门,“这有条暗道,给朕找找机关。”
他大喇喇的过去,昭昭肯定不会见他。
而且闹开了也不大好。
刚才洗漱的时候他已经想过了,为了她的‘死’他直接杀了几百人,还有几千人被流放在关外。
现在已经死了十五年的先皇后忽然又冒出来说不过去。
她给自己安排的身份还不错,皇上的小姨子嘛。
他再迎小姨子入宫为继后,这是合乎所有人认为应该有的发展的。
所以,她的身份不用再安排了。
现在的麻烦就是要得到她的原谅。
他大清早去小姨子那里,不妥。
怎么也得安排一场在皇庄的偶遇,他惊见小皇姨和昭昭长得一模一样,或者就只对外说酷似也行。
一时疑为故人重来,然后千方百计要迎她入宫。
至于现在,这条暗道是个好东西。
小多子看看柜子,暗道?
他赶紧把浮尘搭在臂间,到处摸索起来。
姬天御道:“你先出去传话,让太子起来后立即来见朕。”
啧,如今那小子有靠山了,他也不能太过了。
第 39 章
小多子出去吩咐了一声, 进来看到姬天御已经撸起袖子自己在柜子里一寸一寸的摸索了。
小多子心头纳闷极了,这是要做什么?
还有,没认出谁来?他该认出谁来?
还问小皇姨走了没有。
他走了几步猛地顿住, 不是他想的那样吧?
而且, 几时见过啊?不是一直不待见, 见了都觉得伤眼睛么。
暗道,从暗道过来的?
这下他知道今早这一切所为何来了?没弄错?
“看什么, 还不快过来帮忙?”姬天御听到他进来的脚步声了,半天没动静便扭头道。
“哦,来了、来了。”小多子这回直接把浮尘放到了一旁, 两只手一起在里头帮着摸索起来。
一刻钟后,主仆二人终于放弃了。这柜子里头一切正常, 看来暗道的出口在里头。
单向的, 这边过不去。
姬天御道:“算了, 就算是双向的,多半那边也被堵死了。她住哪来着?”
小多子道:“奴才再去问。”
这皇庄也挺大的。小皇姨住得离这里应该也庭院。毕竟都知道皇上不待见她嘛, 安排得时候肯定不会安排近了。
而且, 为了安全起见,皇上住的院子四周本来就没有安排住人。
这屋子里禁军统领也是进来细细检查过的。
“别急吼吼的, 先捋一下。回头替朕和她安排一场巧遇。”
小多子点头, “是。”
顿了顿没忍住, “皇上,您的意思小皇姨就是御心皇后?可是”当初真的落气了啊。
姬天御道:“什么怪事发生在她们大荒山也就不稀奇了。”
小多子甩甩头。算了,他何必去深究?
不管是御心皇后还是小皇姨,他只需要知道是主子的心上人, 是自己的女主人就行。
要真是御心皇后,那就更好了。
“那皇上, 要不您先传膳?要做什么先把早膳用了再说。吴良媛一早就亲自去厨房张罗了。”
姬天御点头,“好。”
这会儿她应该起了吧?
吴良媛亲自带着人送早膳进来的,“父皇昨晚睡得好么?”
姬天御点头,“好!”都被人打晕了,他睡得能不好么?一夜无梦到天明。
说起来还真的好就没这么深的入睡过了。
这会儿精力都要比往日好不少。
吴良媛又说了几句,发觉他有点心不在焉的,便也不再多说什么。
“那父皇用膳吧,儿臣先退下了。”
如果是往常,姬天御会问一下她和太子难道不是一起就寝的,让她这时候该早点去关心下太子的起居。
但这会儿他没这个心思,只点了点头,“嗯。”
太子也起了,他就是睡到自然醒也比要上朝时晚不了多少。
他正准备洗漱好、用过早膳去问问他娘昨晚的情况就收到消息,父皇让他起来就过去。
小喜子道:“殿下先垫个底再去吧。皇上待您一向宽容,而且都能容得您自己睡醒,应该也不是什么急事。”
太子摸摸下巴,急吼吼的一大清早找他,这怕是出事了。
不过,他确实得垫个底。不然回头久了吃不上早饭,没准就是一阵天旋地转。
他抓紧时间洗漱、用早膳。
然后就去姬天御昨晚歇息的院子了。
见礼过后,歪在大椅子上的姬天御就一直盯着他看。
太子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大清早找他来,又不说话。
盯得他都有些懵了,姬天御才开口道:“几时认出你娘来的?”
太子有些惊喜地道:“她、她真的我娘啊?爹,你确定么?”说着还情不自禁的往前走了两步。
娘露馅了?
他这个反应让姬天御有脾气都发不出来。
这小子第一天就跑回来告诉过他,说小姨长得跟娘一模一样。
但他只以为臭小子那时候小,记忆模糊了。看到长得有七八分像的小姨就说跟他娘长得一样。
好嘛,这是提前打了个伏笔啊。
他点头,“老子确定啊,再确定没有了。”
太子不说话了,说得多错得多啊。就喜得原地踱步、搓手,“那、那我们现在去找娘吧?”
姬天御道:“也难怪你高兴,终于又能过上有爹、有娘的好日子了。不过承儿,你娘还有些生爹的气。你从中帮着转圜、转圜?”
太子停下脚步,一副陷入回忆的样子。
半晌道:“对,娘那时候在宫里好像并不怎么高兴的。”
姬天御忙问道:“她跟你说什么了?”
太子道:“儿臣当时才是一个四五岁的孩子,她能跟我说什么啊?”
父子俩正说着,小多子进来禀告道:“皇上,小皇姨遣人来传话,让您和太子去山脚下泡药浴。”
父子俩对视一眼,姬天御起身道:“走——”
不用他安排什么巧遇了。
太子就跟在他身后,跟了一段发现老头子越走越快,自己正常走是跟不上了。
慢吞吞的,这不符合自己刚得知小姨就是娘的心态啊。
只得小跑起来,然后喊道:“爹,您等等儿子!"
姬天御回头看看,“你怎么这么慢啊?”
“儿臣刚吃了早饭。”
姬天御看着他,好像看到当年也是慢悠悠跟不上的那个小短腿。
当时他把小家伙甩掉了,回头就被昭昭臭骂了一顿。
也不能用轻功带他跑快点,回头颠着了或者是吃了冷风都要出状况。
这么说来,这小子这些年其实也养好了不少啊。
他慢下脚步来。
嗯,昨晚来探了他的脉,今早就给他调配了药浴。
她还是关心他的。
不过,她的性子想让她回头也确实是不容易啊。
现在把他们绑在一起的就是三个儿子了。偏生三个都到了已经分出去单过,马上要大婚的年岁。
这会儿跟她讲儿女情长的事估计是没什么用的。
两父子一起走到山脚那边的温泉池子。
姬天御对小多子道:“你们都留在外面吧。”
这边是一眼、一眼的小泉,一个坑泡一个人刚刚好。
太子表现得有点激动,“小姨,哦不,娘,你真的是我娘啊?”
徐长甯‘嗯’了一声,“吃过饭有一刻钟了没有?”
太子点头,“有了。”
“那你脱得只留一条亵裤进右边这眼温泉。”
“好!”太子眼中满是孺慕,乖乖的伸手解衣带。
姬天御不需要招呼,已经开始宽衣解带了。明显左边这个药泉就是他的了。
也没问里头黑漆漆的是什么,直接也是脱到只剩下亵裤,垮了进去。
太子脱衣服的时候时不时看徐长甯两眼,反倒比他还慢些。
徐长甯道:“药性比较温和,泡到这水都变清亮就可以起来了。”
她已经让人把出水口和进水口都堵住了。这就是一眼比较恒温的药浴泉。
至于说药材,太子的地方没有齐全而丰富的药材才怪了。
她今日本来就要给大儿子泡药浴,现在就加上姬天御。
太子跟着下了水,不过他比起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姬天御,那就是真的有些瘦了。
常年喝药的人,胃口通常都不会太好。
他趴在池边道:“娘,你是怎么活下来的?为什么不早点回来找我们?”
徐长甯看着自己演得起劲儿的承儿微笑了一下,“我是上个月才醒的。至于我怎么活下来的,一句、两句也说不清楚。你若能把大荒山秘书练到破茧成蝶的地步,应该也能有机会改善体质、知道更多的。感觉怎么样?”
“有点麻麻痒痒的。”
“忍着些。”
“嗯。”太子点头,一副好乖、好乖的样子。
过了会儿,姬天御问已经坐在旁边榻上看书的徐长甯道:“昭昭,你怎么不问问我感觉如何?”
徐长甯翻了一页书,“你皮糙肉厚的,那点程度对你不算什么。”
太子这会儿也不好表现得太雀跃了。于是问道:“娘,孩儿是身子弱需要泡药浴,那爹又是为何啊?”
“他有许多旧伤,从前在战场上没有得到很好的治疗。”
太子看看他老子,然后道:“娘,那您好好给爹调理一下。爹的身体状况不能外泄,不然就让他留在这里?”
姬天御知道,让徐长甯不管儿子跟着他进宫给他调理身体是不可能的。
所以,承儿所言就是最好的发展了。
还算这小子有点用处。
徐长甯点头,“嗯,第一个疗程就到选秀前吧。”
姬天御道:“我这十五年的选秀都是走过场,看到有好的基本都指给那些光棍了。这次则是给老大、老二选媳妇儿。哦,还要给蔡权也挑一个。你也一起进宫来看吧。”
“好!”这会儿太阳在慢慢起来了。徐长甯被晒得有点犯困,干脆躺了下去,把书盖在脸上。
懒得看承儿演戏,也不想听姬天御叨叨。
这卧榻是带着一定坡度的,并不是躺平了。
剩下那父子俩对视了一眼,继续泡着。
过了一会儿,太子道:“爹,你的水好像淡得要快点。”
之前明明爹那边颜色要深不少,现在都快差不多了。
徐长甯取下书,探头看了一眼,“承儿你对药物的吸收能力要稍微弱一点。没事,放轻松。“
太子‘哦’了一声。
姬天御一直看着徐长甯,这药浴他确实没太大的感觉。
应该是要循序渐进的吧。
嗯,看来她一早就准备留他在这里泡药浴的了。
第 40 章
姬天御的水很快就变得很淡了。他扬声道:“昭昭, 你看这样可以了么?”
徐长甯道:“你还是叫我长甯吧,或者小姨子也成。回头当着人也叫出来了,麻烦。”
直说她就不乐意听他这么叫, 怕这人的逆反心理一上来又耍横。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她现在关注的就是如何化解三个儿子之间, 以及他们与他之间的矛盾。
其他的都不想沾染。
姬天御蹙眉, 有些不乐意的道:“长甯——”
徐长甯探头看了一眼,“可以, 你起来吧。小多子——”
小多子听到这声,忙拿了替换的衣物进来。
姬天御自去一旁屏风后面换了。
小多子知道这种贴身之事,久在行伍的皇上都是自己打理的。
便也没有跟进去。只是忍不住看向徐长甯,公众号梦白推文台 “娘娘?”有点激动的样子。
“小皇姨——”徐长甯慢悠悠翻了一页书。
小多子这下还有什么怀疑的?他是睁眼瞎啊,除了皇后娘娘, 谁敢当众把洛王当球踢?
就是亲小姨, 底气也不能那么足啊!
他还觉得这姐俩脾气德性真挺像的。
看徐长甯要拿水果, 小多子赶紧挪了过去。殷勤的把果盘端到她手边,省得她还得起身够一下。
“这些年后宫无主, 奴才真是想娘娘啊。”
徐长甯道:“你一个宦官, 你想我做甚?”
姬天御正好穿好衣服,边系衣带边从屏风后出来, “嗯?”
太子低头闷笑, 他今天情绪忍不住的外放。
小多子脸色顿变, “娘娘,不兴这么开玩笑的。奴才想您,那是作为奴才想念女主人在的时候的好光景啊。那时候皇上的脾气可比如今好多了。不但奴才,满朝文武谁不想念您在的那会儿啊?”
徐长甯咬了一口果子, “嗯,知道了。”
姬天御朝小多子挥挥手, 让他退了出去。他在另一张空着的榻上坐下。
他倒是想就在徐长甯脚边坐下,但她直接给他指了个地儿。
于是太子已经加冠了,还享受了一把父母一起陪着泡澡。
他有些赧然,又有点小窃喜。
摸摸鼻子道:“爹,娘,儿子庄子上的人都知道分寸,不敢对外乱传的。吴良媛那里,儿子也会让她三缄其口。”
娘还活着的事不好对外公布。但她作为小姨子坐在旁边看着父皇泡药浴,传出去了肯定不妥。
徐长甯道:“我对你御下的能力还是信得过的。”
姬天御闷声道:“所以,如果走漏了风声,都是我的缘故,是这个意思吧?”
徐长甯来了个默认。因为你有故意走漏消息的动机。
姬天御有些不高兴地道:“我怎么可能做让你名声受损的事?之前我就叮嘱过小多子了。不过,青柚那里确实要打好招呼。她之前,一度怀疑你们母子有暧昧。”
如果只是误会,这件事他就拦在肚子里不提了。但既然这是昭昭,肯定不能让青柚继续误会下去。
太子恍然大悟道:“哦,原来是她把父皇招来的啊。”
他就说老头子怎么跑他这儿来了。如今还顺势打着关心他身体的旗号留下。
“你别为这事儿说她。我原本说了会替她保密的,也教训过她了。”
太子道:“父皇,她让您给宠得天真不知世事啊。”
这等性情,说不得以后得他时常收拾烂摊子啊。老头子倒是省事,受不住人哭求,直接就塞给他了。
“所以才要让她先做一段时间良媛,等太子妃和太子良娣进东宫后,再升她做良娣啊。不然她还不得仗着资历欺压另一个良娣。”
太子鞠了一捧水到脸上,难得您居然知道自己宠出了个刁蛮、天真,其实不适合以当前身份生活在宫中的小丫头啊。
原本她在宫里,因为没有公主,甚至两位伯父那里连郡主都很少,备受宠爱的过了十年。
嫁出宫去,别人因为她是皇上义女又从小在宫里长大,多少得哄着些的。
偏要留在宫里,做东宫后院的女眷之一。
徐长甯一边观察着药泉,一边问道:“牧儿几时去北疆啊?”
大儿子身体弱些,她多偏疼一点。但昀儿和牧儿也是她十月怀胎,身上掉下来的肉。
姬天御道:“他这会儿在收拾行囊,做临行的准备。七天后选秀,那之后就打发他出京。”
上手收拾东西,肯定是不用淮王亲自上了。
但此行要刺杀北戎临朝称制的王太后,要准备的人财物自然少不了。
徐长甯颔首表示知道了。
她当然不想牧儿去涉险。但他既然是皇子,也有需要承担的责任。
姬天御是想一直在这里陪着的。
结果皇庄来了不速之客:舒王妃!
太子这几日命有司的人在查舒王,整个舒王府的日子都不太好过。
舒王自己还拉不下脸来求情,或者说是派舒王妃先来打个前站。
还偏偏是挑了姬天御出宫到太子名下皇庄来的时候。
姬天御蹙眉。他小时候有一阵日子过得艰难。这位隔房的长嫂待他不错,接他到自家吃住。
所以拒之门外有些说不过去。
他嘟囔道:“太子妃真得赶紧选出来,这宫里连个高位女眷都没有。”
有了太子妃,去应对他这位从一品郡王妃的堂嫂,从地位上来说还高一等呢。
而且在后位空悬的情况下,太子妃就是后宫的当家人。
哪怕是晚辈,人家也不敢跟她太过摆谱。
吴青柚品级不够!
至于徐长甯,她肯定是不打算出面的。不然顶个外戚的身份,虽然没有品级,但大家都是平辈呢。
她玩笑得对姬天御道:“确实如此!反正我是不想干活了,哪怕你封个国夫人给我也一样。”
姬天御看她两眼。
他脑子进水才封她当国夫人,那就是认真当她是小姨子对待了。
他起身出去准备应对堂嫂的哭求或者胡搅蛮缠了。
当然,他也不是什么好性子的人。
之前舒王妃其实就来了。他只吩咐好生伺候着,就说他在泡药浴。
同时让人飞鹰传书,让南司的人把舒王世子弄到这里来。
堂嫂要是真仗着自己是女人胡搅蛮缠,他就收拾侄儿给她看。
堂堂的郡王妃来了,只有下人伺候肯定是不够的。
这会儿确实是吴良媛在出面陪客。
虽然她只是良媛,但她从小在宫里长大又得宠,也算是舒王妃看着长大的。
自然也不好看不上她如今的位分,比郡王妃还低一级呢。
但吴良媛这会儿脑子里真乱糟糟的,也就极力不失礼数而已。
好在她的礼数真的是由后宫女官精心调|教过的,就算是本能发挥也还是过得去的。
只是显得没平常热情而已。
女官们当初也以为她会被封个郡主,然后外嫁。
还真没人教过她宫斗的手段。
她的身份做个诰命夫人那是立于不败之地的。
如今想恶补也有些来不及了,只得在一旁日常提点着。
至于舒王妃,她只以为是还有七天就要选秀定下太子妃和太子良娣了,这位良媛娘娘情绪不好也比较正常。
只要没慢待自己,自然不会冲吴良媛个晚辈怎样。
谁让自己来得不巧,赶上皇上和太子都在泡药浴呢。
不过她也不想和吴良媛多说,只道:“听说小皇姨也在皇庄上。”
她还是找个平辈先聊着吧。
大荒山来的,又是徐家嫡女,至少该是少年老成之辈,比吴良媛像样些。
吴良媛道:“就是小皇姨给父皇还有太子殿下配的药浴,她正在盯着他们泡呢。”
她今天神不守舍的缘故就是这个。
也、也太亲密了吧!为什么连父皇都这么轻易就接纳了小皇姨?
他之前不是不待见这个小姨子么?
舒王妃道:“哦,原来如此啊。”
说完看吴良媛的表情有些不对便道:“大荒山的医术确是有独到之处的。”
她肯定不会以为徐长甯是毫无阻隔的盯着。至少是中间摆了座屏风,然后药浴里什么情况也有人传话。
就是吴良媛也是这么想的。
昭甯从前就说过的,真正的医者眼中不分男女。
她也是做到了的,必要的时候哪怕是救助战场上浴血的士兵也是十分卖力。
当时人手不够,舒王妃都跟着冲上去打杂了。
不然,不赶紧止血、救治,难道活生生看着士兵痛死?
她们都是有儿子的人呢。幼吾幼以及人之幼!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对吴良媛道:“御心皇后是个很爽利的人。良媛你该跟她学着些,这样太子才会更喜欢你。徐长甯既然是大荒山少掌门,你就该信她心底无私。”
想来清风道长也不会干砸自家招牌的事。
吴良媛道:“原来舒王伯母和母后的关系这么好啊!”
她打小就是这么称呼人的,她是皇上的义女嘛。
所以如今还是这么叫的。
舒王妃点头,“是啊。不过”
不过徐昭甯外圆内方,自家王爷犯的事就是跟她求情也是没用的。
如今太子一副要动真格的样子,也不知道舒王府能不能过得了眼下这关。
太子这几年在朝中可是积威甚重啊。
而且皇上也从来不没有公开驳过他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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