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夏兰听得合不拢嘴:“少爷你和平安去了庆涛楼,还救了老侯爷!”
“嗯,所以才弄得灰扑扑的嘛,”楚含岫竖起一根手指在嘴边,“现在这件事只有侯爷,我,平安,还有你知道,先不要传出去,知道吗?”
“好的好的。”夏兰连连点头。
晚膳都还没吃,经历过末世和乱世,挨不得饿的楚含岫让夏兰不用在存曦堂的小厨房里做了,跟钱么么直接去侯府的大厨房端点现成的饭菜来。
“平安,”他们两人去大厨房了,坐在桌子旁边的楚含岫叫和以往一样站在门口的平安,“进来,我有些话想问问你。”
刚刚在另外一间厢房洗漱了的平安毫不迟疑地走进来,站在楚含岫面前。
楚含岫道:“你真正的主子是谁?”
平安一下子怔住,但是想想他这位主子做的那些事,又觉得在情理之中。
就像老侯爷出事这回,平安至今也想不通,楚含岫是怎么知道的。
那张羊皮谶语上只写了老侯爷会在京都东南方,带有涛字的地方有性命之忧,但是楚含岫带着他去庆涛楼的时候目标明确,直接往几座楼阁后边净手的屋子去。
平安不由得想起在慧音寺时亲眼看见的那几团无缘无故的火,片刻后道:“主子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楚含岫实话实说:“你身在侯府,但是没有一个家人,身上没有任何一点别人的痕迹,这固然跟你的性格有关,但却给我一种这里并不是你久留之地的感觉。”
“后来,让我确定你真正的主子非楚含云,而是另有其人的,是那次三皇子来拜访侯爷和侯夫人老侯爷,你问我,三皇子天潢贵胄,我为何不喜欢。”
“如果你只是楚含云身边的下人,那按照你表现出来的,你接触最多的,是楚含云,怎么会对一个突然出现的三皇子有这种反应。”
“要么,曾经有人,让你体会过这句话,要么,发生了什么事,让你有此疑问。”
“可你嘛,”楚含岫笑了笑,“还真不像有喜欢的人的模样,而我又恰好对我那个哥哥非常了解,所以更偏向第二个可能,便由此做了一个大胆的猜测,你的主子,我的大哥,在外边接触了人,而在侯府犹如无根浮萍的你,是那个人派进来的,那一切都说得通了。”
平安站着:“原来如此,含岫少爷观察入微。”
楚含岫摆摆手,“没有,要不是你贴身伺候我,整天在我面前,我也不会发现这些,所以,你会告诉我你真正的主子是谁吗?”
带着平安去庆涛楼救老侯爷,一是楚含岫身边没有合适的人,二是他感觉得到,平安不仅对楚含云没有多少忠心,对他原本的主子也一样。
平安拱手,脸上古井无波的神色终于有些许不一样的神色,“含岫少爷猜得对,小的并非您大哥楚含云身边的人,小的原本是三皇子身边的暗探,进侯府是借着楚含云的掩护,探查侯府的消息。”
“但是因为侯爷坠马后侯府戒严,三皇子担心我跟平成暴露,再也没有启用我们,之后,小的就被楚含云派遣到存曦堂,监视含岫少爷你。”
楚含岫知道楚含云在外边找了个身份不低的姘头,但听到是三皇子,哽了一下。
县衙后院一帮庶哥儿庶女,谁不知道嫡出的他眼光那叫一个高,从小就与赫连曜定下婚约,下巴都能扬到天上去。
那三皇子长得普普通通,还一看就不是个值得托付终生的人选,楚含云真就为了一个皇子的身份跟他搅和到一块儿去了???
楚含岫不懂,楚含岫有点震撼。
他看着平安:“那你还有家人在三皇子那里吗?”
平安浑身一怔,突然跪在楚含岫面前:“含岫少爷,小的是一些地方专门培养出来做暗探,又在五年前辗转到三皇子手下的。”
“像我们这样的人,在挑选的时候会特意挑选有家人牵绊的,一旦我们有二心,或者任务失败,家人也会受到牵连。”
“我的妹妹,就在三皇子手里,她自小就有不足之症,身体不好,三皇子府的人用她牵制我,但并没有给她找好大夫,用好药,或许再过三五年,她就油尽灯枯了。”也正因为如此,武艺高强的平安才会被派来楚含云这里,做相对其他暗探而言更不起眼的事。
他们这些暗探,在培养他们的时候,不会阻拦他们跟血亲相处,就是为了更好地牵制他们。
他妹妹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对他的钳制比以前弱,三皇子那边不会让他参与到重要的事情里边去。
而他在楚含云这里,只要待满一段时日,就会回到三皇子那边,所以他才会不做多余的事,也不像钱么么一样,事无巨细地跟回禀楚含云,楚含岫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平安道:“主子,若有一日小的能将妹妹从三皇子府救出来,求您看在今日与您一同搭救老侯爷的份上,为小的向侯爷请求,可否让邢大夫为小的妹妹诊治。”
邢大夫可是连濒死的武安侯都救回来的大夫,平安除了他,想不到谁还可以让妹妹多活几年。
若非今日跟楚含岫一起救了老侯爷,他一个随时就会死去的暗探,还是被安排进侯府,刺探侯府消息的暗探,都不敢生出这个念头。
楚含岫伸手,让他起来:“这事儿我一定记在心上。”
“多谢含岫少爷。”
楚含岫摆摆手,“楚含云那边你还是和一样,把我这边一些无伤大雅的消息传给他,等侯爷查到他做的事了,我给邢大夫留下一封书信,你妹妹治病的问题应该就无碍了。”
牵挂着的妹妹终于有了几分活路,平安一直以来没什么表情的脸上也露出几分轻松。
恰巧去大厨房的夏兰和钱么么回来了,把食盒里的饭菜摆到了桌子上:“少爷,来用膳了。”
“嗯好。”饿了的楚含岫那是半点都经不起诱惑,几步走到桌子前,沉浸到侯府的饭菜里。
第二天,哪怕在侯府,楚含岫也感觉到昨夜南城失火一事闹得有多大。
一大清早,就过去好几拨穿着甲胄的士兵,脚步声和甲胄摩擦的声音都传到了存曦堂。
因为解决了老侯爷遇险一事,睡了个好觉的楚含岫一大早就醒了,但是在床上躺着,足足瘫了半个时辰才捞开床帐,在夏兰的伺候下起床。
“今天天气还好,没昨天那么热,少爷,你还是去邢大夫那儿看医书吗?”夏兰展开衣裳,小心翼翼地把他受伤那只手臂穿到衣袖里道。
楚含岫道:“老侯爷还未醒,邢大夫肯定在颂和苑,我们直接去颂和苑看望老侯爷就好。”
“行,少爷休息一天也好。”
收拾好了,楚含岫依然带着夏兰和刚刚表明底细的平安,走出存曦堂的院门。
忽然,就在他们主仆三人往颂和苑走去的时候,旁边的落云轩也传出声音,是楚含云,正坐在肩辇上,由着仆人抬起他。
他微微颔首:“大哥。”
坐在肩辇上的楚含云这两天因为肚子里的小皇孙浑身不舒服,还不能表现出来,气色有些差,看见他也没力气刁难了,只是翻了个大大的白眼,靠在肩辇上从存曦堂院门前走过。
站在楚含岫身边的夏兰小声道:“含云少爷的脸色……瞧着有些难看……”
楚含岫也看到了,毕竟是身体构造跟男子更相似的哥儿,他们的身体素质比女娘要好。
刚才坐在肩辇上的楚含云,脸色有些苍白,有些蔫巴。
不过,上辈子被清算的时候,楚含岫也没听说他身体出什么问题。
楚含岫抬脚继续走,然后很快就发现楚含云跟他的目的地是一样的,楚含云也是来探望老侯爷的。
正被赵嬷嬷小心翼翼地搀扶着,从肩辇上下来的楚含云也发现了他,眉头狠狠一皱,看样子正要开口,金串儿从主屋走出来。
看到楚含岫的时候脸上露出笑容,但是楚含云在边上,按照规矩先给楚含云请安:“夫郎。”
然后才转向楚含岫:“含岫少爷。”
楚含云把手搭在赵嬷嬷手腕上:“父亲现在如何了,我今早才知道父亲受伤,特意赶来探望。”
金串儿面色微沉:“老侯爷还没醒,不过邢大夫诊断过,并无性命之虞。”
楚含云一听到邢大夫这三个字就烦,对金串儿道:“我进去看看父亲。”
金串儿退到一边,躬身行礼。
楚含岫走到金串儿跟前:“夫人怎么样,是不是一夜没睡,一直守着老侯爷?”
金串儿跟在他身后,和他一起往里走:“含岫少爷您是知道夫人的,自从跟老侯爷成亲,就没有见过老侯爷这副模样,担心得不行,昨天晚上侯爷来了一次,也没有劝住。”
“现在还没睡?”楚含岫微微皱眉。
“可不是。”金串儿无奈。
楚含岫步子迈得大了些,走近颂和苑主屋的卧房。
第52章
屋内,侯夫人坐在床前,端着药碗给老侯爷喂药,吴嬷嬷在一旁帮忙扶着老侯爷的头。
楚含云和楚含岫一前一后走进去,屋里都是浓郁的药味儿,怀有身孕,本来就不怎么舒服的楚含云根本不敢往前凑,楚含岫看了他一眼,走到侯夫人身边:“夫人老侯爷怎么样了?”
“含云含岫来了,”一晚上没睡的侯夫人脸色有些憔悴,但神情还算轻松,“邢大夫说,侯爷他现在只是因为迷药昏迷,再用两次药等他醒来就好。”
“那您怎么不休息休息,要是老侯爷醒来看到您这样,该心疼了。”
他这话有些没大没小的,但侯夫人听了,紧绷的心绪徒然一松:“什么心疼不心疼的,他个大老粗哪知道这些。”
楚含岫凑到他耳朵边嘀咕了几句,侯夫人瞅他一眼,脸颊突然红了红:“你哦,什么时候都能让我开心得起来。”
“听你的,等把药喂完,我就去睡一会儿,”侯夫人也看到了靠后一点的楚含云,发现他脸色不怎么好,关切地伸出手,“怎么瞧着脸色有些不好?”
被禁足的时候,楚含云就听说楚含岫笼络了侯夫人的心,现在看到他们两人靠近的模样,恨得牙痒痒。
但是他实在忍不了药味儿,侯夫人端过药碗的手一伸过来,他险些忍不住喉咙口翻滚的呕吐之意,连忙道:“今早我一起来就听说父亲出事,被吓到了。”
“母亲,父亲怎的会昏迷不醒?”
一提起这事,侯夫人缓和的脸色就严肃下来,刚要回答,几个健仆抬着赫连曜走进来,一屋子人连忙给他行礼。
“给侯爷请安。”
坐在肩辇上的赫连曜微微抬手,让健仆把他放到老侯爷床前,看了看后目光先落在侯夫人身上:“母亲,父亲的身体固然重要,你也是,要注意休息。”
侯夫人道:“刚刚含岫刚和你说了差不多的话,查清楚了吗,你父亲昨夜出事,是什么人下的手?”
赫连曜道:“查到了一些,还需要审问一些人,母亲只要照顾好自己,照顾好父亲就行。”
“要告诉你祖父还有舅舅他们吗?”
“舅舅们昨天晚上就来了,但这件事恐不宜将安国公府牵扯进来,我让他们不要有所动作。”
“为防止背后的人狗急跳墙,最近这些日子,母亲和府上的人都不要出府。”
“好,”侯夫人望着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老侯爷,胸口的怒气就止不住地翻腾,对赫连曜道,“我倒要看看,是哪些人有这么恶毒的心思,你父亲他这么多年从不与人结党营私,给人下绊子,就这样,还是招了他们的眼!”
经过昨夜,亲眼看见楚含岫满身狼狈,跟小厮扶着父亲从火里把父亲救出来,对自己的心思更加明了,更加难以隐藏的赫连曜目光只在楚含岫身上逗留了一瞬,然后转向楚含云。
楚含云没想到老侯爷会出事,自从赫连曜双腿不能动之后,老侯爷就是侯府唯一的顶梁柱。
现在,这根顶梁柱出了事,让他心里有些发慌,又有些庆幸,还有点隐秘的自得。
幸好他聪明,没有在侯府这条快要沉了的船上等死,跟了三殿下,日后不管侯府怎么样,也牵连不到他。
而且其实楚含云对目前发生的事还有点高兴,侯府没落,以后他成了三殿下的人,侯府的人不是更不敢找他麻烦。
想到三殿下跟他一样,希望楚含岫早点怀上赫连曜的子嗣,他柔媚地道:“侯爷,父亲遇到危险一事你辛苦了,待会儿我亲手做些滋补的汤,您来落云轩用些吧。”
赫连曜收回目光:“不必。”
待办完父亲的事,他打算再与楚含云提出和离,左右楚含云还年轻,两人成亲的日子也不长,和离之后还能找到相携一辈子的人。
赫连曜才来一小会儿,看起来忙活了一晚上的青然大步走进来,将几页纸递给他,楚含岫等人便看到他神色更加冷肃,吩咐几句话之后便离开了。
计划又一次落空,楚含云胸口那口气都快憋不住了。
等离开颂和苑回到落云轩的时候,追问赵嬷嬷:“嬷嬷,现在怎么办,侯爷根本不让我近身!”
赵嬷嬷也知道三殿下同意他们的这个计划了,和他一样急,但好歹绷住了,沉吟着道:“含岫少爷进府快一个月,满打满算,才跟侯爷行房三次,怀不上也是正常的。”
“那我们就这样干等着?”
“我能等,我肚子里的小皇孙也不能等!”
“嬷嬷你也看到了,现在老侯爷躺在那儿什么也做不了,整个侯府也就表面光鲜,连个撑着的人都没有,我可不能把自己栓在这儿!”
“老奴知道,但夫郎你不能急,”赵嬷嬷想了想,道,“这样,夫郎你最近多在侯爷面前露露脸,看侯爷的态度。”
“要是侯爷还是不为所动,那我们就只能兵行险招了。”
说着,赵嬷嬷比划了一下。
对赫连曜还是有些害怕的楚含云怔了一下:“嬷嬷是说,给侯爷用……”
“是,其实那种药大家族里都有,专门用来给男主人助助兴的,对身体也没有坏处,咱们也不告诉含岫少爷,等他们圆房的时候悄悄用了便是。”
“再有个三四次,总能怀上的。”
那股怕劲儿过了之后,楚含云觉得赵嬷嬷出的这个主意真是好,对赵嬷嬷道,“好,我待会儿就去蘅霄院,给侯爷送补身的汤。”
他是脸色不好,说身体不适提前走的,楚含岫在颂和苑待到快中午才回存曦堂,一回来就听见钱么么说,楚含云去蘅霄院给赫连曜送补身的汤去了。
已经知道他跟三殿下有一腿的楚含岫:“???”
赫连曜坠马这么久,都不见他送补汤,突然献这么大个殷勤,干什么呢?
楚含岫没搭话,到了屋里小声对平安道:“他那边肯定又有什么小心思了,你能探查一下吗?”
平安被三殿下派来后一段时间,就被安排到楚含岫身边监视,只会三五不时地跟楚含云汇报一下楚含岫最近做的事,严防他跟侯府上的人透露两人替换圆房的事。
并不会特意探听楚含云其他的事。
平安道:“楚含云身边的平成,是跟小的一起被派来侯府的,他一直跟在楚含云身边,参与的事情比小的多,小的可以从他那里探听一二。”
楚含岫望着他:“有危险吗?”
“少爷放心,不会让他察觉。”
“好。”确定他不会有危险,楚含岫就放心了,随着剩下的时间越来越短,他也有些急迫了。
要是替楚含云圆房一事暴露,他还没有治好赫连曜,那就有他头疼的了。
还有,一想到乱世,楚含岫的危机感也越来越重。
他现在存的粮食看起来不少,够他们十几个人吃三五年,但上辈子乱世第七年,几方势力还是打得你死我活,分不出胜负,他势必还得再多买一些。
可买多了,首先运输是一个问题。
所以楚含岫琢磨着,多买一些靠得住的人手,到时候把他们分成小队,先在里边安插一些自己信得过的人观察一年半载,把风险降到最低。
而到了忻州之后,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现在还是洛将军,以后自立为王的洛王风评一直不错,只要自己在他的地盘上安分守己,想来也能过得下去。
另外一桩让楚含岫挂心的事,就是他的异能了。
上辈子眼睁睁看着弟弟和阿爹死在自己面前,自己却无能为力的那种感受,他只要一想到,就会窒息。
但是不止上辈子,早在末世,他觉醒了异能之后,就发现不管他怎么做,异能都不能变得更厉害。
就像一个固定的,装着治愈系异能的瓶子放在他身体里,瓶子里装着的异能用完了,那就要等着恢复。
在末世的时候,异能恢复的速度只需要一个半小时,但是在大越,用完之后完全恢复需要一天半,楚含岫就想,在乱世还没来之前,他怎么都要想办法试试能不能提高提高异能。
成功的话,就可以提高乱世里的生存率了。
夏兰和平安都没在屋里,钱么么更不可能独自一人待在他身边,楚含岫抬起左手,放到烧伤的右手臂上,稍微地治疗了一下,保证有点痛感,不会让自己在别人面前没有一点异样,又不会痛到火烧火燎的。
楚含岫拿出自己的那本小册子,把自己的计划用简笔字写上。
就在他写到一半的时候,外边突然传来声音,端着膳食的夏兰走进来,把小厨房做的膳食摆在桌上道:“少爷用膳吧。”
楚含岫把还没写完的一段写完,看了一眼他端过来的膳食:“都是我喜欢吃的。”
“对啊,不过少爷你手臂上还有伤,所以没有放花椒还有酱,要是留下疤痕可就不好了。”
楚含岫摸了摸鼻子,夏兰不知道,他手现在好了一大半了。
第53章
下午又去看了老侯爷一次,晚上,楚含岫正把小册子上写的东西结尾,平安几乎没有一点声音地走进来。
“含岫少爷,小的已经探查清楚了,楚含云已经怀上三殿下的子嗣,还将此事告知了三殿下。”
楚含岫手里的笔一歪,差点儿以为自己听错了。
楚含云居然已经怀了三皇子的孩子???
平安继续道:“前几天,楚含云出府那一次就是去见三殿下,平成从他和赵嬷嬷的谈话里,知道他是去三殿下,但两人见面后具体说了什么,平成并不知道。”
楚含岫放下笔,想到今天早上去颂和苑看望老侯爷,楚含云的脸色就不怎么好看。
现在看来,竟然是怀孕之后的反应。
侯府里那么多双眼睛,他自然得小心遮掩着,哪怕难受也只能忍着,不然……
突然,楚含岫想起什么,问平安:“他肚子的月份有多大了你从平成那里知道了吗?”
平安摇头:“平成亦不知,楚含云身边那个赵嬷嬷非常谨慎,心思缜密,要不是那天无意间让平成听到,平成也不会知道。”
“好的,我知道了,”楚含岫对平安道,“下去休息吧。”
“是。”
平安走了,楚含岫坐在桌子前,心想怪不得楚含云这么着急忙慌地要找人替他圆房,原来是跟三皇子珠胎暗结了。
怀孕这玩意儿可不比其他,月份一大,想要遮掩可不容易。
所以,今天中午那会儿,钱么么跟他说楚含云给赫连曜送补身的汤,应该也是为了在赫连曜那儿刷刷脸,然后让赫连曜跟自己行房,尽快怀上赫连曜的子嗣。
楚含岫起身,推开对着落云轩的窗户。
可是都这个时候了,落云轩那边还没有动静,看来赫连曜还是没去落云轩。
楚含岫抓抓脑袋,不明白这是怎么了,明明前几次行房都挺顺利的,虽然因为身体原因次数少了一点,但赫连曜并没有排斥。
难道,楚含岫生出一个念头。
是自己活儿差了?
楚含岫认真反思了一下,没有啊,虽然跟赫连曜圆房之前没有实战经验,但那么多年的小片片小漫画不是白看的,该有的流程还是有的。
至少按赫连曜那个身体,能有反应,已经很了不起了。
楚含岫把这个念头甩出脑袋。
现在最希望赫连曜能来落云轩的,除了楚含云和赵嬷嬷,就是他了!
——
而另一边,中午送汤过去,在赫连曜那里碰壁,只留下汤盅,没能让赫连曜来的楚含云跟赵嬷嬷面色一样难看。
楚含云对赵嬷嬷道:“看来,还是只有从侯夫人那里想法子。”
“嬷嬷,那药准备好了吧?”
“准备好了,只要不用太多,是察觉不出来的,到时,不管是侯爷,还是楚含岫,都只会以为是一时的意乱情迷。”
“好。”楚含云现在满脑子都是自己肚子里的小皇孙,和三殿下说的话,楚含岫什么时候怀上侯爷的子嗣,他就什么时候进三皇子的后院,一跃成为皇子的人。
楚含云深谙如何在长辈面前装乖讨巧,第二天一大早,天才蒙蒙亮,就一身素色衣裳,打扮得温温柔柔的,到颂和苑看望老侯爷。
这个时候守着老侯爷的都是老侯爷身边的下人和侍卫,侯夫人听了楚含岫和赫连曜的话,昨天晚上照顾老侯爷稍稍晚一些,便睡下了。
于是一醒来,就看到楚含云站在床前,关切地看着还未清醒的老侯爷。
侯夫人脚步一顿,看着楚含云,心里叹了一口气。
虽然含云的脾气有时候有点左,但归根结底还是个好孩子,曜儿……终究是亏欠了他。
这么想着,侯夫人望着楚含云的目光更加柔软,走过去轻声道:“含云,怎么这么早就来了,不多睡会儿。”
“邢大夫说了,老侯爷再过两天就会醒来,没得让你们跟着受累。”
“父亲他年岁已不小,一点小病小痛要是不注意,指不定会成大病,”楚含云一双眼睛里全是关切,站在侯夫人身边,“昨天半夜我从梦里惊醒,就想来看看父亲的,所以天不亮就来了。”
侯夫人的眉头皱起,觉得他这话说得有一点点道理。
但是邢大夫的医术她还是信得过的,安慰楚含云,也是安慰自己道:“别急,过两天再说。”
楚含云忧虑地点点头,突然,似是有些难为情地望着侯夫人,咬着唇道:“母亲……”
“我想问您一件事……”
“嗯?”侯夫人做到了床边,接过仆人手里的帕子,给老侯爷擦脸和手,闻言回望着楚含云,“说吧,咱们一家人,有什么不能说的。”
楚含云眼睫颤了颤,道:“侯爷是不是还因为我犯的错,对我……有什么意见。”
“我刚解除禁足那会儿,想和侯爷用晚膳,可侯爷坐一会儿就回去了,昨天中午我给侯爷送补身的汤去,侯爷把汤收下,也没跟我说两句话。”
侯夫人手里的帕子停住了,望着在为这件事苦恼的楚含云,想了想道:“曜儿那人,难得对人热情。”
“你们没成亲之前,他十四岁就去了霁州军营,连我和老侯爷一年都难得见他一面,跟你也没见过面。”
“成亲的时候,他拜了堂就走了,足足一年才回来,却又坠马受伤。”
“是我们侯府和他亏待了你,所以含云啊,你莫要有这些想法,等你和他相处时间长了,跟他走得近了就好。”
说着,侯夫人道:“不过你说的这两件事,是他做得不对,等过了这几天,他不忙了,我说说他。”
早就准备好说辞的楚含云听她说着说着,突然落了泪,然后赶紧背过身去,用手指揩了,强颜欢笑地道:“母亲您不知道,那天我去霓裳阁做衣裳,碰见一些嘴碎的,说我跟侯爷成亲这么久,肚子却一点动静都没有,嘲笑我和侯爷,说不是我不能孕育子嗣,就是侯爷……”
“要是说我便罢了,偏偏他们把侯爷牵扯进去,让我好生气恼,所以就想我什么时候才能有侯爷的子嗣,堵住那些人的嘴。”
爱子如命的侯夫人听到他这么说,一股怒气直冲而上:“谁说的,告诉我,看我不带人去堵他家门上!”
编造这些的楚含云自然说不出是谁说的,只是愈发委屈地道:“算了母亲,我没有怀上侯爷的子嗣,是事实,我不想再见到那些人。”
他望着侯夫人:“只是母亲,我和侯爷这般,什么时候才能有孩子呢。”
“……”从小被娇养着长大的侯夫人并不迟钝,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是想让自己说说曜儿,好让两人早些有子嗣。
但是……
当初曜儿提出要与含云和离,含云选择留下,两人圆房一事她就在曜儿耳边劝了又劝。
上一次,含云解除禁足,也是自己劝着曜儿去含云的院子里。
现在自己再插手……
侯夫人觉得有些不妥当,哪有当长辈的,管孩子的屋里事的,怕是越管越要出问题。
而且就曜儿那个脾性,根本不是快要管,服管的。
侯夫人只能对楚含云道:“曜儿来了我会说说他,含云,谁都知道子嗣一事怪不到你身上。”
“你要是可以怀上曜儿的子嗣,那自然是千好万好,但万一没有……”想到这个可能,侯夫人心里就难受,但坚定地对楚含云道,“你也是曜儿的夫郎,家业都是你们的。”
总算在她这里得到承诺的楚含云根本没听他后边说什么,往前走了两步,忍着屋子里的药味儿道:“嗯,我知道的母亲,”
耐着性子在颂和苑多待了一会儿,楚含云才离开。
在外边候着的赵嬷嬷小声道:“夫郎,如何?”
“放心吧嬷嬷,有侯夫人,侯爷会来的。”
“那就好。”
“是啊,可真是好。”楚含云边往落云轩走去,边想着,皇子府,应该比侯府修得还要好,到时,凭着自己肚子里的小皇孙,三殿下怎么都要给自己一个顶顶好的院子吧。
忽然,就在主仆两人回到落云轩的时候,早已等候多时的平成对他行礼:“夫郎,这么早去探望老侯爷,可是老侯爷有哪里不好。”
楚含云随口道:“好着呢,过两天就醒了。”
“是小的想岔了。”平成低着头。
楚含云看也未看他,对赵嬷嬷道:“起得太早,我再回去睡会儿,我不醒别吵醒我。”
怀着身孕的人可不就是这样,嗜睡,赵嬷嬷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平成也退下去,不多时,一只寻常的灰扑扑的麻雀飞进侯府,又飞出侯府。
这么一只麻雀随处可见,尤其最近是粮食挂浆结果实的季节,哪儿都是一群一群的,按理来说引不起任何人的注意。
然而侯府护卫都是千里挑一的好手,在霁州和永州历练过,侯爷下令,一只苍蝇都不许飞出侯府,他们自然严格遵从。
很快,就在这只麻雀快要飞出侯府的时候,被一名护卫用袖箭射了下来。
护卫本只是按例把麻雀上下翻看了一下,突然,护卫神色一变,看着藏在麻雀翅膀根部的东西,扯了下来往蘅霄院快步走去。
第54章
“侯爷,这是从府中传出的。”
护卫将从麻雀翅膀根部取下的东西放在桌案上,只见那是一枚不比绿豆大多少的蜡丸,要不是出现在麻雀身上,扔在其他地方都不会有其他人注意到。
但是赫连曜和护卫没少跟这些东西打交道,霁州和永州等地,与东来国和齐国接壤。
那里鱼龙混杂,双方的暗探每时每刻都在交锋,像这样的东西截获得很多。
赫连曜让青然取特制的药水来,滴一些在蜡丸上,几个呼吸的功夫,蜡丸融化,一张薄如蝉翼的纸张出现。
纸张纸上,写着一行米粒般的小字:
“靖国候无虞。”
“侯爷。”站在他身旁的青然亦看到了这张纸,面容已黑得能拧出墨汁来,侯府里竟然有其他势力的人,这对接受赫连曜吩咐的青然来说无疑是种挑衅。
赫连曜扬了扬手,对那个抓住麻雀的护卫道,“那只训练过的麻雀身上有没有被做过手脚,还活着吗。”
“没有,属下抓的时候特意把袖箭的箭头折了,还卸了一些力道,只是把它打晕了,弄点冷水沾一沾就醒了。”
“嗯,”赫连曜对他处理的手段点点头,把薄如蝉翼的纸条交给青然,“恢复原样,让那只信鸟送回去。”
查探了两天,赫连曜和青然发现了一些在这件事里有所牵扯的人,锁定了一部分。
但是很明显,那些人,远远不是设下他坠马那个局,还有想致靖国候于死地的主力军,这张密信不管是哪方势力传出去的,都值得好好挖掘一番。
青然明白他的意思,小心翼翼地把密信接过去:“小的一定做得天衣无缝。”
赫连曜望着他们道:“暗害老侯爷的人一旦知晓老侯爷无恙,一定会想尽办法,让老侯爷如他们预期那般出事,从现在起,府中各处外松内紧,再加一倍人手。”
“是!”
与此同时,当那只毫不起眼的麻雀飞到一处地方后,立即被一个看起来跟普通百姓没区别的中年男子抓住。
他用眼角余光确认没有任何异样后,取下麻雀翅根下边的绿豆大小的蜡丸,转身离开。
很快,蜡丸里薄如蝉翼的纸条出现在三皇子府中。
周滓启已经因为上面的内容六神无主,靖国候居然没事,一点事情都没有,那等他醒来,一定会告诉赫连曜那日到底发生了何事,有六成的可能会怀疑到他身上。
周滓启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刷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通过地道到了吏部尚书府下边的密室,拉动通知祖父郑德泽的暗线。
然后祖父郑德泽一来,就把自己得到的密信告诉他:“祖父,靖国候他没死!”
“他怎么会没有事?!那么大的火,就算没有被火烧死,也该被烟雾呛死了!”
薄如蝉翼的密信被郑德泽拿在手中,他眉头狠狠一皱:“殿下,你什么时候安排人在侯府里的?”
周滓启道:“孤搭上楚含云的时候就派过去的,有楚含云的身份做掩护,侯府里的人很难怀疑到他们身上。”
郑德泽看着他,不知道该用什么词形容他。
侯府是什么地方,是赫连曜的地盘,纵使赫连曜双腿残疾,办事不如以前方便,但仔细一排查,安排进去的人绝对暴露。
周滓启这个蠢货,居然还在这个节骨眼上让人传信回来,直接引火烧身。
郑德泽心念急转,已经打算抛弃这个蠢货外孙。
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人是他郑家的血脉固然好,但扶持其他人,一样有从龙之功。
最重要的,是郑家的根基不能出事,他自己不能出事。
郑德泽将密信点燃,确定不留有一丝痕迹后,神情还和从前一样,稳重儒雅地对周滓启道:“这条线不能再留,殿下回去之后立即把人处理干净了。”
“好,那靖国候呢,要不要——”周滓启慌张,杀心顿起,举起手掌,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
郑德泽愈发觉得他蠢笨如猪,除非调用禁军,或者大批量地往靖国候府用暗探。
但靖国候这么多年来一直没让人抓住尾巴,连上边那位都没有找到由头动他,不可能调动禁军包围侯府。
想捂住靖国候的嘴,几乎没有可能。
已然准备放弃他的郑德泽道:“殿下想做什么,放开手做便是。”
周滓启最崇拜的,除了赫连曜,就是祖父郑德泽了,见他也同意自己的这个做法,瞬间有了底气:“好,祖父你放心,我手里还有不少好手,哪怕他们全死绝了,只要能杀掉靖国候,就值得。”
已是七月中的季节,天气一早一晚已经没有六月那会儿热。
京都还是如往常那般热闹,东城权贵关着门过醉生梦死的奢靡日子,南城繁华依旧,北城和西城的普通百姓掰着手指头算家里的存量还够吃多久,要怎么才能过完下半年。
靖国候府中,暗处的护卫像篦子一般,把整个侯府篦了一遍又一遍,每个奴仆的来历,近些年的动向,全都整理在册,在几个护卫跟青然眼中过了一遍。
常年管理蘅霄院的青然就发现了不少问题。
比如厨房采买的人贪了银子,以次充好,冰库有人动手脚,把主子没用完的冰挪出去卖。
青然顺手记下来,放到一边,打算等这次事过后再处理。
很快,青然翻到了落云轩最近的用度,以及仆人的来历。
侯夫郎楚含云嫁进侯府时,陪嫁的除了赵嬷嬷,林么么,还有十个丫鬟,十个小厮,这些人是平阳县楚家的家生奴才,进入侯府后,自然算做侯府的,平时也专门负责侯夫郎楚含云的饮食起居。
除开他们,还有侯府配备的丫鬟小厮,算下来,楚含云的落云轩,前前后后加起来,快要有三十个奴仆。
但是……
青然的目光落在平安,平成这两个护卫上。
乾元四十三年三月初四,于人牙子……购。
那会儿,侯爷坠马两个月,身体虚弱不堪,侯夫郎怎么有心思在外购买护卫?
青然不是妄议主子,但侯府养在明面上的护卫不少,侯夫郎要是缺人,大可跟身边的嬷嬷说一声,自会给他们安排。
可……
那是侯夫郎……
就在青然手指悬在那页册子上,想要不要把这事禀报给赫连曜的时候,侯夫人身边的金串儿来了:“青管家。”
“金串儿,可是老侯爷侯夫人有什么事?”青然站起身。
金串儿望着堆在他面前的一大堆册子,笑着道:“是夫人,让奴婢来让侯爷去颂和苑一趟。”
青然:“现在?”
“嗯,青管家,侯爷可是忙着?”
那不是忙,那是事儿一堆接着一堆,自从侯爷玉屏穴恢复一些,就把原本放下的一些事捡起来。
霁州和永州的密报,事涉侯爷坠马一事,以及暗害老侯爷一事的密报,比他桌子上的册子还要多。
但那可是侯夫人,青然道:“你在这里等着,我去问问侯爷。”
金串儿果然站在那儿,等着他的消息,对他桌上的册子也不多看:“谢谢青管家。”
青然点头,抬着脚步走进主屋。
他进去的时候,赫连曜半躺在宽大的椅子上,上半身的衣袍褪到腹部,天钥穴那儿扎着十几根金针,手里还拿着一封密报。
旁边的邢大夫耳观鼻,鼻关观心地熏着黑木莲。
青然垂着头,把金串儿来一事说了,“侯爷,您瞧这……”
赫连曜放下密报,对邢大夫道:“时辰差不多了,撤了金针,我去一趟颂和苑。”
确实到了拔针的时候,邢大夫放下黑木莲,把扎在他天钥穴附近的金针一根根取下,苍白的皮肉上针眼肉眼几乎见不到,只有黑木莲熏过的红痕。
赫连曜自己套上上半身的衣裳,青然走过去,扶着他一点腰,直到他双手撑着扶手坐起来,才下令让健仆进来,抬着赫连曜去颂和苑。
“母亲,”到颂和苑,赫连曜抬手,示意健仆把自己放下,望着坐在八仙桌旁边的侯夫人,“叫我来此,可是有什么急事。”
赫连曜一来,金串儿就说侯夫人在颂和苑前厅等他,而非老侯爷躺着的卧房,就知此事不关父亲身体一事,直接问道。
侯夫人瞧着他,张了张嘴,一时之间愣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让儿子跟他自己的鼓浪屿行房,怎么提都怪怪的。
但是答应了楚含云,她也不希望他们两夫夫有隔阂,以后过得不好,还是硬着头皮道:“曜儿,你父亲刚才已经动了动手指,想来真如邢大夫所说,明天或者后天就能醒了。”
赫连曜看出母亲想说的不是这件事,道:“母亲,我们母子之间,可以畅所欲言。”
被戳穿,侯夫人破罐子破摔了,用他们母子平常的语气,语重心长地道:“曜儿,含云他始终是你的夫郎,你该对他热络些。”
“那天他刚解了禁足,让你去落云轩用膳,你倒好,一会儿就走了,哥儿的脸皮哪比得上你们小子,他都觉得臊人了。”
第55章
“昨天,他巴巴地给你送补身的汤去,你把汤收下了,怎么也不去陪陪他。”
赫连曜望着侯夫人,若是他心知自己对楚含岫有意,却又不拒楚含云,那将楚含云看做什么。
“母亲,有件事我还未与您说过,”赫连曜道,“待手里的事告一段落,我想与他商量和离的事宜。”
“曜儿?!”侯夫人震惊地望着他,“你怎么又有这个想法?”
“母亲,我与含云并无夫夫之情,将他束缚在侯府,对他并不公平,我已经让青然准备了十万两银子,和一些我私库里的金银玉器,弥补他一二。”
“日后,我们和楚家还可以当成亲戚来走动,若有帮得上的,我也绝不推拒。”
对自家儿子性情十分了解的侯夫人听着他的话,知道赫连曜并不是突然之间兴起的念头,而是真的打算这么做,且一定会做。
她突然之间说不出什么话来了,上次赫连曜要和离,她劝住了。
这一次,她连口都不知道该怎么开。
她望着赫连曜,好一会儿叹口气道:“既然你已有这个打算,那就……随你的意思吧。”
“我再给含云添些东西,本就是我们侯府亏欠他,日后他与你和离了,多些银子傍身不是坏事。”
侯夫人顿了一下,观察着赫连曜的神情:“那日后,若是有合适的女娘或者哥儿,你——”
她话还没说完,赫连曜就道:“母亲,不会有的,我现在这副身体,无论谁成为我的妻子夫郎,都是拖累,我并不愿让其他人如含云那般。”
“你和父亲都不用再张罗。”
侯夫人浑身一怔,“那曜儿你要孤老一辈子吗,你还年轻,才二十四岁,没有一儿半女承欢膝下,你日后该怎么办?!”
赫连曜对她道:“府里还有泽哥儿,静哥儿他们,问他们谁有留在侯府,招赘上门的意愿,也算将靖国侯府的门楣顶起来了。”
侯夫人生下赫连曜久久不孕七年,让靖国侯后院的侍君和姨娘一人生了一个孩子。
但或许是老天爷的安排,这么多庶哥儿庶女,就是没有一个小子,还是只得赫连曜一个。
侯夫人瞧着他削瘦俊美的面容,坐在椅子上已经半年没有站起来过的腿,鼻子瞬间酸涩:“你主意正,当娘的说不过你,你想如何做,就如何做吧。”
“谢谢母亲,”赫连曜从少时就没怎么陪在她身边,看到她为自己伤怀,苍白的手伸过去,落在她的手背上,“母亲保重自身。”
赫连曜去看了看老侯爷,便从颂和苑回蘅霄院。
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健仆依旧和从前一样,不发一言地抬着肩辇。
而肩辇上的赫连曜精神有些不济,手肘放在扶手上,手指抵着额角,思索着最近收到的密信。
霁州军和永州军群龙无首,因着皇帝,几位皇子,以及朝堂几方势力的关系,到现在还没有确定主帅。
这对霁州军和永州军来说并非好事,时间一长,不仅军心动摇,还会给几方势力可乘之机。
所以这两天赫连曜计划,运作一二,将与东来国毗邻的霁州军交给洛钦宇。
洛钦宇出身于京都权贵之家,但在军营历练多年,心性,领兵的本事都是年轻一辈里的佼佼者,由他带领霁州军,赫连曜放心。
至于永州军……赫连曜暂且没找到合适的人选。
突然,就在赫连曜的肩辇转进通往蘅霄院的道时,前方走着的三人看见了他们,退到一旁躬身行礼。
“请哥夫安。”
清灵的声音传来,赫连曜的思绪瞬间收拢。
是楚含岫。
他今天穿了一件浅绿色的衣袍,头发亦用发带束起一半,他本就肤白,浅浅的绿色一衬,将他衬得更白,在阳光下,仿佛投下来的阳光幻化成了人。
赫连曜的心仿佛被一只手重重地攥着,等手里事情尘埃落定,他与楚含云和离,他也应该与楚含云回平阳县了。
或许,再也不会相见。
也不会有人知道,自己对他生出的那些心思。
赫连曜望着他,目光在他右手臂上看了一下,在肩辇之上微微颔首:“含岫去往何处。”
“回哥夫,医书上有个地方,我有些疑惑,想去问问邢大夫,”楚含岫抬头,少年气十足的眉眼望着他,觉得他最近的气色比自己刚来那会儿好多了,“哥夫去看望夫人和老侯爷来吗?”
赫连曜点头,看楚含岫的动作,手臂那处的伤应无大碍。
楚含岫道:“那哥夫忙,我不耽误哥夫了。”
“嗯。”赫连曜吧目光从楚含岫的手臂上收回,冷然地道,被健仆抬着先行一步。
楚含岫等他的肩辇进了蘅霄院里,一边往邢大夫的小院子走去,一边想道,现在看来,想靠楚含云那边用行房的机会治好赫连曜,实在是太慢了。
他得从其他地方先办法。
想来想去,只找到一个突破口,那就是邢大夫那儿。
邢大夫现在每天都要给赫连曜施针,如果自己能够说服邢大夫,让他施针后给自己一点时间接近赫连曜。
到时参考一下在温泉山庄那次,找个名头蒙住赫连曜的眼睛,就能找到机会给他治疗天钥穴了。
这么想着,楚含岫的脚步都轻快了不少,来到邢大夫的小院子直奔邢大夫经常待的药房:“邢大夫,我有处问题,想问问你。”
他一走进去,才看到邢大夫蹲在一个高高的书架前,蹲在那儿翻看着医书和一堆药草,身前身后堆得都是。
他蹲到邢大夫旁边:“您这是遇着什么难题了?”
邢大夫不拘小节地拍拍身边的空地方,一边拿着一根药草闻,一边问他:“说说,有什么不懂的。”
楚含岫把自己在医书里翻了几个时辰,才找到的一个地方说出来:“医书上说,武人引气入体,周而复始,年岁许,遂成内力。”
“由此可见,能够让气变成内力的玉屏穴和天钥穴重要无比,但是我翻遍几本医书,针对玉屏穴和天钥穴的方子寥寥无几,这是为何?”
“这个问题,”邢大夫一把将药草扔进盒子里,咔地一声关上盒盖,偏头望着楚含岫,“不用老夫,换任何一个治疗武人的大夫都能回答含岫少爷,因为玉屏穴和天钥穴一旦出问题,轻则走火入魔,重则一身修为付诸东流,从顶尖高手沦为普通人,甚至还会因体内暴动的内力,经脉寸断而亡。”
楚含岫睁着眼睛,坦坦荡荡地望着邢大夫,眉头微微皱起:“那哥夫,就是如此?纵使贵为侯爷,也治不好天钥穴。”
邢大夫点头:“对,原本按照老夫的推断,这会儿的侯爷应该会因体内内力的枯竭,以及玉屏穴和天钥穴的暴dong撕裂,身体虚弱不堪,连坐在椅子上都做不到。”
“但莫名其妙的,侯爷的玉屏穴恢复,一定程度地缓解了他体内暴虐的内力,让他能够像现在这般,尚有精神处理一些事情。”
楚含岫听着,心里动了一下。
其实他偶尔会想,自己做这些,真的会对未来发生的事有影响吗?
若是命运不可避免,赫连曜还是如上辈子一样在乱世来临之前去世,世道还是那个世道,那他做这些,岂不是无用功。
但是从躺在颂和苑的老侯爷,还有邢大夫的这些话里,他知道自己做的多少有些用处。
都说到这儿了,楚含岫抛出了自己的钩子:“邢大夫,我哥夫高热那次,我用烈酒为他按摩穴道,配合您开的方子,效果挺不错的。”
“那是不是也能按摩按摩天钥穴,加上木黑莲,说不定有些许效果。”
邢大夫瞧着他:“你这个想法,倒是不错。”
“我也是听您说这些话才生出这个念头,要是对哥夫有用,那就再好不过。”
施针好些天,依旧没有一点效果,也搞不明白赫连曜玉屏穴恢复原因的邢大夫沉吟了一下,道:“含岫少爷,我明天去跟侯爷说说,到时候我施针后,你接着按按,看看有没有效果。”
楚含岫心里高兴了一下,他看得出来,邢大夫是真把他当成了小辈,才会对他说的话这么上心。
他想着,待会儿回去把现代的一些浅显的急救方法写下来,交给邢大夫。
第56章
半个时辰很快过去,在外面平平无奇,看着与普通百姓没什么区别的侯府暗探回到了侯府,站在赫连曜面前:“侯爷,那只带有密信的麻雀,飞到了西城枣子巷一处百姓家中。”
“随即,一个四十四五岁,面部有络腮胡,身材中等的男子从那处房屋离开,期间密信转手了三次,最后送入了三皇子周滓启的府邸。”
当这个几次三番来府中探望他,现在却出现在这里,跟密信扯上关系的名字从暗探口中说出时,赫连曜的神情没有变化。
三皇子表面与他交好,他也没有阻拦三皇子的靠近,便是为了平衡。
但信与不信,显然易见。
青然在一旁道:“侯爷,三皇子参与了暗害老侯爷这件事,现在他得知老侯爷无事,会不会动手。”
赫连曜:“依他的性情,一定会,侯府的暗探之前有没有探查过他隐藏的人手和势力?”
“有,只要不是极度隐蔽的,我们都有数。”
赫连曜点头:“从现在开始,密切注意那些势力的动向,一旦发现他们有集结之势,让他们以为,侯府现在有动作,不宜动手。”
青然有些不解:“侯爷,我们为何不抢先出手,端掉他们的老巢?”
赫连曜俊美削瘦的脸半隐在昏暗里,目光淬着寒光:“单凭他一人,不足以布下这个局,他身后,一定还有其他人。”
“从他身上,还可以深挖到更多的东西。”
“是,小的明白了。”
“记住,手脚干净自然些,不要让那边的人发现异常,以免打草惊蛇。”连着看了两天的密信,只有玉屏穴恢复,身体连寻常人都比不上的赫连曜处理完这件事,觉得困顿。
站在他身旁的青然看到了他脸上的疲乏之意,走过来道:“侯爷,这两天您一直没有好好休息,到床上躺下,休息一会儿吧。”
赫连曜抬手,拒绝了:“不用,让人过来点上安神香,为我按一按额头就好。”
青然胸口有些闷闷的,从前,他们侯爷骑马疾行几天几夜都还精神抖擞,现在……
青然招手让屋里伺候的健仆过来,按照赫连曜吩咐,燃上安神香,为他疏通头部经络,让他养一养精神。
本就安静的主屋一下安静下来,更加静谧,快到傍晚的几抹残阳透过窗户,照射在屋内。
不多会儿,疲乏,但是没睡着的赫连曜睁开眼睛,同样来到他跟前的青然把一个暗探带到他面前。
片刻后,赫连曜望着暗探:“查清楚了,那两个叫平安,平成的人,确有问题?”
“是的侯爷,小的查得清清楚楚,虽然背后的人做得干净,但还是有些许痕迹留下,这两人是被人故意放到人牙子里的,两天后,便被侯夫郎买进了府。”
事情到这里,终于有了眉目。
密信传到了三皇子的府邸,而落云轩的两个人,恰好被查出问题,所有的疑点自然全部汇聚在他们身上。
姑且不说密信与他们是否有关系,就凭他们身份存疑,就值得赫连曜对他们展开更严密的监视和调查。
还有,把他们买进府的楚含云……
赫连曜坐在椅子上,对青然道:“让府里的人看着那两个暗子,告知落云轩,今晚我将会去那里用膳。”
两个别处的暗子在府邸里待了三个月,他们竟然没有发觉,青然觉得是自己的失职。
是他们一时之间没有把目光放在侯夫郎身上,导致出现这样的意外。
青然神情严肃,道:“是。”
赫连曜要去落云轩的这个消息,很快送到了落云轩那边。
正因为找不到下手的机会,焦灼难安的心情一下子松了下来,赵嬷嬷把随身准备的赏银塞给前来通传的小厮:“小哥拿去喝些茶吧,劳烦跑这一趟了。”
小厮只是蘅霄院普通的下人,并不知道赫连曜和青然已经发生的事,对能来跑这趟腿十分高兴。
这种主子高兴的事儿,不仅不会挨白眼挨骂,得的赏银还多,他恨不得天天来呢。
小厮拿着赏银,高兴地道:“谢谢夫郎,谢谢夫郎。”
小厮一走,赵嬷嬷就走到楚含云面前:“夫郎,可以准备起来了。”
“快一些,那药要现调配的作用才够,千万不能出差池。”
“老奴做事夫郎您放心,不会出差池的。”赵嬷嬷深知现在已经到了最紧要的阶段,自己是否能够跟着楚含云一起去皇子府过点清静日子,就看最近了,所以也不敢掉链子。
赵嬷嬷还让平成去告诉楚含岫,赶紧准备着,今晚要和侯爷圆房。
刚从邢大夫那里回来,已经开始为明天的事儿做准备的楚含岫:“???”
这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好吧,多治一晚上好一晚上,而且他还不知道明天的事儿顺不顺利呢。
楚含岫对平成道:“好,我知道,你去回夫郎,我在存曦堂等他们的消息。”
要行房,事前的准备工作可不能马虎,依照赫连曜的身体,根本不可能如常人那般行房,马虎一点儿就会多很多麻烦,还可能导致圆房不成功。
楚含岫吩咐平安准备沐浴的热水,然后让夏兰取一罐油膏,还有玉势来。
——
夜幕降临,蘅霄院,落云轩,存曦堂……
府中各处逐渐挂上了灯笼,一盏盏地,将侯府照亮。
已经涂了满满一罐油膏,又用上玉势的楚含岫不敢正儿八经地坐在椅子上榻上,歪着半边身体,抱着一个软绵绵的枕头斜靠在榻上,两只耳朵注意着外边道上的动静。
忽然,他听到外边传来整齐,轻微的脚步声,伴随着的,还有光亮缓缓从右边移来的动静。
来了来了。
楚含岫趴在枕头上,觉得今晚上的事儿大概是成了,心里想,果然嘛,不是他技术的问题……
今天晚上,他一定多墨迹一会儿,借着按摩的名义好好疏通一下天钥穴。
天钥穴在他疏通玉屏穴的时候,用剩下的一小半异能疏通了一小半,这次应该就能搞定。
第57章
被健仆抬着的赫连曜从存曦堂前走过,到了落云轩院门前。
楚含云已经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站在院门那里等着他,昏黄的烛光将他映照得愈发美貌。
而在他身边,站着的除了赵嬷嬷,就是那个叫做平成的护卫。
赫连曜右手手指转动了一下左手拇指上的指环,对行礼的楚含云道:“进去吧。”
在他身后,跟着来的护卫在来之前已经收到吩咐,不动声色地整个落云轩扫了一遍,青然则注意着平成。
屋内的桌子上已经摆好了赫连曜爱吃的菜,楚含云亲手给赫连曜递上筷子:“侯爷能来,我高兴得不知该怎么才好,侯爷您尝尝,这些菜都是在落云轩的小厨房做的,做的时候我亲自盯着呢。”
他身边的平成有问题,赫连曜自然不会对落云轩内的东西毫不设防,左手接过筷子,换到右手上后端起碗。
赫连曜扫了眼左手拇指上的看起来平平无奇,实则对一切有毒的事物非常敏感,哪怕只是一点毒素都会变色的指环。
指环没有丝毫变化,证明桌上的饭菜没有问题。
赫连曜颔首,挑拣着让青然夹了一些菜,慢条斯理地吃着。
他很快发现,坐在对面的楚含云明显心不在焉。
他接过青然递过来的巾帕,擦了擦守,问楚含云:“可有什么事。”
赫连曜并不多疑,但是,楚含云身边有个平成,他对楚含云表现出来的异样都会注意到。
楚含云咬着嘴唇,对赫连曜道:“侯爷,我有些事,想单独跟你说说。”
青然一听到夫郎这话,眉头隐秘地皱了皱,若是从前,十个夫郎百个夫郎要跟侯爷单独说话,他盹儿都不打一下。
但是侯爷现在武功全失,自腰以下还不能动弹,夫郎身边的平成又还没有彻查清楚,不知夫郎有没有受到他的蛊惑或者危险,要是对侯爷不利,那可就不好了。
赫连曜抬手,止住青然快要说出口的话,望向楚含云:“好。”
青然把话吞了下去,只是弯着腰垂首道:“小的们就在门外,有什么事,侯爷支应一声便好。”
这话让楚含云有些不高兴,有些怨怒地道:“不过是想跟侯爷说些私房话,青管家这般说,倒显得我要对侯爷做什么不好的事一样。”
夫夫之间做那事,天经地义,虽然他找楚含岫替自己,但是楚含云可不觉得有什么,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青管家快领着人下去吧,别耽误了我与侯爷说事。”要不是他是赫连曜身边的人,楚含云可不会这么轻易地就放过他。
“是。”青然低着头,跟屋子里一众人退出去。
屋门并没有关上,从屋里往外看去,还能看到院里站着的仆人,以及打理得华贵精致的院子。
赫连曜望向楚含云,楚含云的心跳快了些许,低垂着头道:“侯爷,今天你能来,我非常地高兴,所以……做了一些准备。”
“您坐坐,我去内室拿些东西,马上就来。”楚含云说着,不待赫连曜应答,起身往内室走去。
外室和内室有一架六扇的屏风隔断,还垂得有珠帘和纱幔,一到内室,楚含云脸上就带着些许急切,在床头的多宝阁里找出来侯府后从没动用过的粗i情药。
这是他嫁到侯府之后,他阿爹想让他尽快俘获侯爷的心,特地为他找来的。
不用之前只是拇指大小的颗粒物,要用的时候用水化开,随意涂在身体某一处,散发出来的香气不仅宜人,还有强烈的粗i情效果。
瓶子里的,就是他刚才让赵嬷嬷化开了的。
赵嬷嬷说了,让他用手指头蘸一些,涂在手腕上就行。
楚含云瞧了瞧,觉得赵嬷嬷说的量太少了,先吃了一颗据说只有吸进粗i情药之前才能化解药效的解药,然后不仅在两只手的手腕上抹了一些,还在脖颈,耳后抹了些许,保证赫连曜一定能闻到。
快速地弄完,把瓷瓶扔回多宝阁,楚含云拉开一些领口,走了出去。
坐在外室的赫连曜听到他的脚步声,看到他的身影从屏风后走出来,突然,他清明的大脑似是被数知手攥住,不停地往下拽,而坠马受伤后只在几次行房时难得有一点反应的那物猛地悸动了一下。
他望着左手拇指上颜色微微变化的指环,看向楚含云,而这短短几个呼吸的功夫,他的呼吸中又多了几分那股甜腻的气息。
“别过来。”从身体剧烈的反应,赫连曜明白了自己中的绝对是粗i情药,还是十分烈性,一旦沾染就会被yinyu控制的烈性粗i情药。
他想过楚含云身边的平成会蛊惑楚含云,让楚含云做对自己,或者对母亲父亲不利的事情,在这枚巧夺天工的指环里,暗藏着牛毛粗细的毒针,只需要他动动手指,就能发射出去,瞬间要了对他不利的人的性命。
但是他没想到,楚含云会对自己下烈性粗i情药。
本来就为了这事的楚含云哪能听他的,径直向着他走过来。
瞬间,那股几乎要把人溺毙的香味笼罩了赫连曜,他放在腿上的手瞬间攥紧,苍白的面容染上了红色,凤眼中的凌厉之色被强行tui去,被qingyu缠绕得越来越深。
“侯爷,”看着他的模样,楚含云知道自己的事儿成了,对赫连曜道,“侯爷我让人扶您到床上去——”
“青然。”赫连曜眼前已经一片昏沉,要是他全盛之时,他还能把这股几乎要把他燃烧成灰的yuwang压一压,但是现在他身体虚弱,毫无抵抗之力。
一直密切注意着屋内动静的青然听到赫连曜明显不同以往的声音,立马快步走过来,一看到赫连曜仿佛醉酒了的面容,以及死死攥着腿上薄毯的手,瞬间失了从容:“侯爷!侯爷您怎么了!”
赫连曜还有最后一点理智,在他快要跨步进来的时候道:“别进来,有粗i情药的气息。”
“让……邢大夫来。”
青然刷地看向楚含云,不敢置信:“夫郎您怎可对侯爷——”
光是站在门口,嗅到一丁点气味的青然都察觉到了自己身体的不对劲,更加心急地,立马转身吩咐人:“去叫邢大夫来。”
跟三皇子周滓启做过那档子事,对男人那时候什么模样心里有数的楚含云也觉得赫连曜现在的模样有些不对劲,他想到赵嬷嬷对自己千叮咛万嘱咐,只能在手腕上蘸一点的话,有些慌了神。
一听到青然叫人去喊邢大夫,道:“叫邢大夫做什么,把侯爷扶到床上便是了。”
护主心切的青然压根没听他的,语气有些冷地道:“夫郎,不管如何,您不该作践侯爷的身体。”
屋里全是那个味儿,哪怕青然等人屏住了呼吸,那个味儿也能影响到他们些许,青然只能焦急地等着邢大夫来。
被着急忙慌叫来的邢大夫一进院门,眉头就皱了一下,从腰间的荷包里摸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粒药丸吃下去。
眼看着侯爷的模样越来越不好,终于见到他来的青然跑到他面前:“邢大夫,您快去看看侯爷!”
邢大夫把瓷瓶递给他:“院子里的人,一人吃一粒。”
“怎么会有这么浓重的极乐散的味道?”
青然道:“侯爷来落云轩与夫郎用膳,着了道。”
邢大夫皱着眉,“夫郎用的药?怎能干出这种糊涂事?”他没来京都之前医术就名满天下,除了对赫连曜客气,在其他人面前可没这么多顾忌。
然而当他看见椅子上坐着的赫连曜,心里还是沉了一下,赶紧对青然道:“将刚才瓷瓶里的药取出五粒,化成水,立即给侯爷服下。”
青然攥着瓷瓶:“是。”
邢大夫走进屋里,看也未看楚含云一眼,刷地铺开收纳金针的柔软皮革,拉起赫连曜的双手,在十个指头的指尖上扎了一下,挤出血。
只见指尖上挤出来的血已经不是鲜红色,而是浓郁的暗红色。
手被他拉着的赫连曜浑身颤着,额头,脖颈上全是一层层细密的汗。
青然端着碗走进来,叫着赫连曜:“侯爷,请喝药。”
“没用的,”邢大夫面容严肃地道,“侯爷神智已经模糊,已经深陷极乐散,你直接喂下去。”
青然只能扶着赫连曜滚烫的侧脸,将药水喂进去,“邢大夫,侯爷要什么时候才能恢复?”
挤出十根指头的指尖血,邢大夫让青然拉开赫连曜的衣裳,接连在腹部扎了十几根金针,道:“极乐散乃是前朝一个心术不正,但医术极高的大夫捣鼓出来的,一旦中此药,就会被此药控制,直到泄完精元为止。”
“侯爷中的量大,虽然我的药可以解极乐散的药性,但是侯爷身体还是会受到些许影响,必须得行房,泄出部分精元才能彻底缓解。”
“否则侯爷本就虚弱的身体会更加糟糕。”
邢大夫望着没有受此极乐散影响的楚含云,知道他肯定事先服用了解药,极乐散就是如此,提前服用解药不会受到任何影响,但吸入之后便会只知道交合,直到身体受不住。
青然亦望着楚含云。
心里第一次对楚含云这个侯夫郎生出几分不喜。
但是,他们侯爷就只有他一个夫郎,连个侍君姨娘都没有,没成亲之前更是从不沾染哥儿女娘半分。
现在,侯爷必须得与人行房才可解极乐散的药性,这个人选,只能是侯夫郎。
第58章
邢大夫道:“需得尽快,侯爷的身体拖不得。”
“是,”青然这会儿仅仅只能维持着面上对楚含云的恭敬,抬手让健仆们进来,“来人,伺候侯爷安置。”
然后转头,望着楚含云:“夫郎,请您尽快将侯爷的极乐散药效解了吧。”
“你们两个,先去卧房,里里外外搜查一遍,任何有可能伤害到侯爷的物件全部拿出来。”他指着蘅霄院的两个护卫,吩咐道。
有平成这个身份不明的暗子,又出了侯爷重要一事,青然绝不可能对楚含云这个侯夫郎没有一丝防备。
性情高傲,向来用鼻孔看人的楚含云听出青然语气里对自己的不满,心里的怒火噌噌噌地往上冒。
但是一来他想到自己的目的终究还是达成了,二来赫连曜现在的模样有些失控,把嘴巴边的呵斥吞了下去。
他扬着下巴对青然道:“院子里不必留这么多人,把侯爷安置好之后,让他们退下去。”
青然现在一切以侯爷的安危为重,根本不同意他的做法,语气有些冷地道:“恕小的不能从命。”
楚含云憋不住怒火了,指着青然:“青然,你一个下人,是谁给你的胆子质疑主子的命令!”
“小的是蘅霄院的下人,纵使有错,也要等侯爷醒来亲自处置,还请夫郎尽快为侯爷解极乐散药效。”
“你!”楚含云手指都气得颤抖,愤怒地一甩衣袖,只能退而求其次,“那叫他们退到院子里,别让他们在门口杵着,还有,让赵嬷嬷进来,没有他伺候我不习惯。”
青然看他一眼,“是,夫郎尽快洗漱。”
除了楚含云,其他人都退了下去,赵嬷嬷被叫进来之后就被楚含云拉到净室里,焦急地询问:“嬷嬷,现在怎么办,院子里全是蘅霄院的人,叫也叫不出去,怎么让楚含岫过来?!”
刚才在院子里的赵嬷嬷看到青然着急忙慌地吩咐人,又看到邢大夫来,心里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这会儿恨不得把蠢笨的楚含云踢回平阳县去,恨铁不成钢地小声道:“夫郎,你是不是又把老奴的话当成耳旁风,用多了那个药。”
楚含云一愣:“哎呀嬷嬷你就别说这些了,快想想法子怎么把楚含岫弄过来吧。”
赵嬷嬷面上一派麻木,“如今院子里那么多的蘅霄院的下人,老奴有什么法子。”
“含岫少爷要是来不了,夫郎你是侯爷的正室夫郎,与侯爷行房,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楚含云双眼瞪大,不敢相信一直为自己的赵嬷嬷会说出这番话:“我已经有了三殿下的孩子,怎可——”
“那夫郎你说怎么办?”
突然,就在主仆两人气氛僵硬的时候,净室的窗柩发出细微,几乎听不见的声音。
要不是他们挨得近,还以为是风吹的树叶,落在上边。
赵嬷嬷神情一动,轻轻打开净室窗户,楚含岫抬手,让平安放慢动作,把自己举起来,一只脚踩着桌案,另一只脚移进来,进到净室。
一直在存曦堂等着的楚含岫一直不见赵嬷嬷的身影,又见青然他们没有出院子,觉得应该和第二次行房那回差不多,他们要在门那儿守着,怕赫连曜身体出问题。
所以让平安带着自己,从落云轩后边绕了一圈,确定没人盯着他们后翻墙进来。
赵嬷嬷这会儿有些恍惚,心里冒出一个念头。
但凡夫郎能像含岫少爷这般,她得少操多少心。
她贴在楚含岫耳朵边,小声道:“侯爷已经在床上安置了,含岫少爷等个一刻钟,装作夫郎洗漱好了就可以过去了。”
而楚含云,看见楚含岫来了心里舒坦了,小心翼翼地退到一旁。
净室里一阵哗哗的水声过后,楚含岫在昏暗的烛光里,如同前几次一样走向躺在床上的赫连曜。
然而当他站在床边后,很快发现赫连曜的异常。
赫连曜的呼吸没有节奏,垂下来的床帐偶尔被后边的手狠狠拽一下,然后皱巴巴地松开。
他这是怎么了?
楚含岫回头看了一眼净室,捞起一边床帐跨腿上去,突然,一只手紧紧扣住了他的撑在床上的手腕:“……”
楚含岫被烫得一哆嗦,有些不敢置信地摸了摸,他这只手刚一伸过去,也被另外一只手拽住。
发生什么事了?
难道赫连曜病了吗?
可是青然随身伺候他,要是他不舒服,肯定早就回蘅霄院了,哪可能在这里躺着。
一下子,楚含岫想到了今天的几处异常。
为什么那些抬赫连曜的健仆没有离开落云轩,为什么赵嬷嬷抽不出手来通知自己,合着是出了问题。
而且这个问题还出在赫连曜的身上。
楚含岫挣脱赫连曜的手,异能探入赫连曜的身体,就发现赫连曜的气息地往xiafu部涌去。
用异能多年,熟知人体状态的楚含岫:“……”
赫连曜这是……中了什么不好的药?!
楚含岫的手下意识往下一滑,脑子里一排的感叹号全冒了出来。!!!
好家伙好家伙,合着之前连一半都没到,现在这玩意儿……
前几次就有一点点勉强,每次过后都要涂些药膏的楚含岫觉得,今儿这事不行,他惜命。
“出……”去,头靠在枕头上,只有上半身能动,xia半身不能动弹的赫连曜大脑犹如被放进滚烫的汤锅里,无数根棍子在里边搅和,让他脑子愈发昏沉。
仅剩的为数不多的清明,让他知道会在这个时候靠近自己的,除了楚含云不会是其他人。
本就打算与楚含云和离,又被楚含云下药的赫连曜拦住他的手,出声让他出去。
可是他嗓子实在干涩,神智也混乱的他连说出口的话都不完全。
已经确定他中药的楚含岫面色沉下来,异能在他身体里游走,想让他尽快恢复。
下一秒,楚含岫的眉头狠狠皱紧。
他不知道赫连曜中了什么药,但是这药太霸道了,发不出去的那股气不止让赫连曜情动,还勾动他体内才恢复一点点的内力,狂暴地冲击着玉屏穴。
再这么下去,才恢复没多久的玉屏穴恐怕会有再度受伤的风险,天钥穴的情况也更糟糕。
楚含岫望着靠在枕头上,苍白削瘦的手拽着薄被的赫连曜,摸了摸鼻子,没多做思考……
一开始那会儿还会想着什么时候才能给赫连曜治疗的念头,如今早已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脑袋里只有一个念头,好了吗,可以了吧……
他好累,也好困……
两个时辰后,都已经晕乎的楚含岫迷迷糊糊地维持着一个姿势缓了好一会儿,才看了一眼终于歇停下来,气息也有了节奏的赫连曜,一点一点挪到床沿,套上鞋子下了床。
艹!!!
酸疼的双腿刚一站起来,就跌坐下去,“嘶——”
楚含岫忍不住发出声音,还没憋住,忘了装楚含云的语气。
他赶紧看了赫连曜一眼,看到他一副昏睡过去的模样,放下心来深吸了好几口气,重新缓了一会儿后才一步一步地挪到净室里。
在净室里也等了这么久的楚含云还有赵嬷嬷看见他终于来了,同时松了一口气,当两人一看见他的模样,又都怔了一下。
只见平日里不管做什么,都精气神十足的楚含岫头发凌乱,被汗水浸湿后贴在额头,脖颈,还有肩背上。
他少年气十足的眉眼倦怠极了,脸颊上却又散着累重的红晕,漂亮得惊人,也让人一眼就能看出来,他是因为什么变得如此。
楚含岫连看他们两人的力气都没了,脑子里就一个念头,回去睡觉,他要回去睡觉。
他手指轻轻戳了一下净室窗户的纸,在窗边候着的平安打开窗子,看到他的模样后,愣了愣,然后和平时一样冷冷的木木地,手一撑进来,抓着他的腰把他带出去。
从窗外涌进来的冷风一下子把赵嬷嬷吹醒了,赶紧让楚含云脱了衣裳,弄出一副事后洗漱的模样。
然后走出去,对青然行了一个礼:“青管家,侯爷已经无碍了,夫郎正在洗漱。”
焦急地在外等了两个时辰的青然一听到他这么说,立即带着健仆和邢大夫走进来,挽起床帐。
一下子明亮许多的屋子里,平躺在床上的赫连曜没了暗色的遮挡,露出比之前更加苍白,且带着诡异暗红的脸。
他像是睡着了,气息跟睡着时一样平稳,但是更弱,更细微。
青然让邢大夫到前边:“邢大夫,您快瞧瞧侯爷,是否已经可以带回蘅霄院,另行修养诊治。”
邢大夫沉吟着,拿起赫连曜的手把脉,按邢大夫的猜测,就算解了极乐散的药性,赫连曜的身体还是会受到影响,而这个影响只会重不会轻。
但是……
邢大夫的手指一搭到赫连曜的手腕上,惊奇地发现:“侯爷的脉搏,还算平稳,竟然除了有些虚弱外,没有大碍。”
青然猛地松了一口气:“那就是说,侯爷没事了?”
邢大夫不可思议地望着赫连曜:“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没有受到损害……”
青然只要知道侯爷没事就行了,他不想把侯爷留在落云轩,招手让健仆过来,把侯爷连着薄被一起扶起来,扶到肩辇上:“回蘅霄院。”
一行人眼里,就好似没有看见那凌乱的床铺,以及上边可疑的水渍……
第59章
被平安半扶着的楚含岫,回到存曦堂后连根指头都不想动了,趴在床上眼睛都睁不开。
夏兰从来没看到自家少爷这么疲累过,焦急地跑过去:“少爷,您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他年龄还没楚含岫大,又还没有嫁人,根本不知道自家少爷为什么会这样,还以为出了什么坏事,急得团团转。
楚含岫脑子晕乎,声音干涩地道:“我先躺一会儿,两刻钟后叫我起来沐浴。”
“好。”夏兰不敢再吵闹他,轻轻给他盖上被子,皱着眉准备出去。
看到还杵在那儿的钱么么,他道:“少爷都要休息了,么么也出去吧。”
“是。”钱么么瞧着楚含岫,对他这副模样有些咋舌。
侯爷腰下边都不行了,竟然还能把含岫少爷折腾成这样呢?
夏兰听到他的声音,安心了一些:“少爷您真没事吗?”
“没事……”上上下下四个小时,两条腿还有腰都快废了的楚含岫现在一想到脐橙这个姿势脑瓜子都嗡嗡的。
尤其是赫连曜的那玩意儿跟自己手腕差不多粗,满打满算足足有二十二三厘米长,那滋味,甭提了。
他情不自禁地把手搭在屁股上,闭着眼睛昏睡过去。
而另一边,被抬回蘅霄院的赫连曜依然昏迷着,脸上的红色褪去,愈发显得气色灰败。
没有他的准许,青然不敢让这件事传到侯夫人的颂和苑,严令蘅霄院的所有下人闭紧嘴巴。
邢大夫对赫连曜的身体状况依然好奇无比,拉着赫连曜的手把了数次脉,还是不怎么相信自己摸到的脉象。
就赫连曜这个破败身体,对寻常人而言轻微的风吹日晒,都会让他生病,或者更加严重。
但是极乐散那么凶猛的烈性春药,竟然没有给赫连曜的身体造成多少损伤,修养一些时日,又跟没中过极乐散差不多了。
这是邢大夫第二次在赫连曜身上发现这样的奇迹了,上一次,是赫连曜玉屏穴恢复。
难道赫连曜筋骨跟旁人有什么不同?
邢大夫一晚上都待在蘅霄院,开了一个方子,让下人煎好了喂赫连曜喝下,一整夜,蘅霄院的下人都没有入睡,时刻注意着赫连曜的情形。
赫连曜醒来的时候只觉得浑身上下绵软,思绪还昏沉。
下一秒,他皱着眉峰,“青然。”
一直待在屋内,哪儿都没去的青然一听到床帐里传出的声音,立马走过去,麻溜地将两边床帐挽起来:“侯爷,您醒了。”
青然吩咐站在屏风外边的下人:“去叫邢大夫来,侯爷醒了。”
赫连曜记得清清楚楚,昨天他去落云轩用膳,被楚含云用了烈性春药一事。
他对自己被药性迷了神智后发生的事只记得些许,那会儿他躺在床上,楚含云靠近他……
这一刻,赫连曜不仅眉峰比刚才皱得要紧,面色比平时更冷。
他对楚含云给自己下药,让自己失去神智,不能自控地跟楚含云行房一事十分不郁。
而且……
赫连曜想到昨晚xing房结束,他神智恢复些许,但身体过于虚弱,几乎要昏迷的时候,听到的声音。
跟他行房的是楚含云,那个时候,他脑子里一闪而过的,竟然是楚含岫灿烂若骄阳的面容。
这比被楚含云下药,跟楚含云行房更让赫连曜不能接受。
他有意地疏远楚含岫,决定与楚含云和离之后再也不见楚含岫,就是不想让楚含岫日后沾染上半分wuhui,可他自己却在那个时候想起了楚含岫。
赫连曜薄唇紧抿,问青然:“昨夜我在落云轩中药一事,颂和苑是否已经知晓。”
“侯爷放心,小的没有让人泄露一分半点,不过侯爷,侯夫郎那里……”青然垂着的脸上露出几分难色。
赫连曜语气冷然:“严查落云轩所有人,但凡有问题的,全都抓起来。”
“那个平成,也抓了,楚含云犯下此事,抓他天经地义,亦不会打草惊蛇。”
“侯夫郎,”赫连曜道,“削减落云轩的一应用度,禁足。”
若非手上事务繁多,这时候与他和离他和楚家可能会被人当作筏子,牵制自己和侯府,赫连曜此时便会与他和离。
青然垂首:“是。”
赫连曜望着窗外明亮的天光手臂撑着身体,慢慢靠到了专为他做的靠枕上,“昨夜周滓启那边是否有异动?”
“回侯爷,果真被您料到了,昨夜三皇子暗处的人手调动,被侯府的暗探发现后,立即按照您说的散布了一些消息,所以三皇子不得不把人散了。”
赫连曜道:“老侯爷一日不醒,他就不会放弃这个念头。”
“逼得他狗急跳墙了,才可能露出更大的破绽,为我们寻到那些隐藏在暗处的人。”
“吩咐下边的人,继续盯着。”
“是。”
赫连曜正与青然说着话,天亮才睡的邢大夫精神抖擞地走进来,一看到醒来的赫连曜就问:“侯爷,您修习内力之时,可觉得自己与旁人有什么不同?”
一晚上,邢大夫还是弄不明白赫连曜身体的特殊之处,本就是个医痴的他忍不住开口问。
赫连曜有些莫名,道:“并无不同之处,邢大夫因何有此疑问。”
邢大夫将他身体的异样告诉他,赫连曜看了看自己的手掌。
他武学天赋高,根骨好,幼时修习内力功法,轻而易举,但要说什么异处,的确没有。
医术第一人的邢大夫自己都搞不明白的,他也只是看到赫连曜忍不住问一问罢了,没有得到答案也在意料之中。
侯夫郎又被禁足了。
当蘅霄院的人抓了好几个落云轩的奴仆,并且从外关上落云轩大门的时候,这个消息犹如长了翅膀,飞快地在侯府里传开。
奴仆们暗地里猜测,侯夫郎这次又做了什么事,竟然让侯爷下了禁足令,还削减了用度。
府中各处相通,住在颂和苑的侯夫人也很快听到了这个消息。
心头震了一下的同时,不禁有些头痛,实在是不知道楚含云又在什么地方做了不合时宜的事。
站在她身边的吴嬷嬷忧虑地道:“夫人,您别担心,侯爷有分寸。”
“是啊,他有分寸,一向奖罚分明,含云这才解除禁足多少天,怎么又被他下了禁足令,还削减了用度,岂不是明明白白地告诉侯府中人,他们两夫夫的情分快没了。”
已经知道赫连曜准备和离的侯夫人有些难受,一边是自己的儿子,一边是有愧的孩子,哪边受了委屈她都难受。
吴嬷嬷道:“那要不要让侯爷过来,跟您说说话。”
侯夫人望着还在昏迷的老侯爷:“不用了,他自会过来跟我明说的。”
——
楚含岫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经过一夜的发酵,昨天夜里就支撑不住的腰腿更加酸疼。
他眨了眨眼睛,忘记形势严峻的屁股,往旁边翻了下身体。
下一秒,他就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捂着屁股嘶了好大一声。
正端着他很爱吃的杏仁甜酪走进来的夏兰吓了一跳,飞快地走进来:“少爷!?”
“您是不是扯着后边了?”
“嗯嗯。”楚含岫闭着嘴巴哼哼。
就昨天晚上那个情况,要是赫连曜身体没问题,够他从现在怀到进棺材板儿了。
夏兰心疼坏了,“少爷您pa着,我再给您抹点莲清膏。”
“嗯,多抹一点。”楚含岫非常自觉,找了一个最方便的姿势。
没办法,谁叫他昨天晚上把异能都用来疏导赫连曜体内的药力,保住他的玉屏穴和天钥穴了,现在体内的体能只有一丁点,用在那里也没多大用处。
这个莲清膏好歹是大越的哥儿专门用在那处的,效果还是挺不错的。
浅绿色的莲清膏抹进去,楚含岫舒服了不少,扭头望着自己褪到大腿的kuzi,露出来的肉乎乎的屁股,问夏兰:“看着怎么样,有没有明显的伤?”
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的夏兰已经顾不上羞涩了,心疼地用手指扣了一大坨莲清膏,轻轻地抹到艳红肿胀的jin窄细缝里:“少爷来侯府,真是受了大罪了。”
“都怪含云少爷,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让少爷吃这样的苦。”
“哼,今早蘅霄院那边的人来带走好些奴仆,我可开心了!”???
一醒来就有瓜吃,楚含岫问夏兰:“落云轩那边又出事儿了?”
“不知道何事,反正落云轩被带走好几个奴仆,那会儿少爷您睡得沉,没听到动静,可热闹了。”
夏兰自小在楚含岫身边伺候,对楚含云这个经常找他们麻烦的嫡出少爷没有对少好感,凑到楚含岫耳朵边道:“在存曦堂里,我和平安都听到旁边的声音了,含云少爷发了脾气,砸了好些东西,还说要见侯夫人和侯爷,但蘅霄院那边的人才不管他,把人带走就把门锁了。”
“听说,还削减了落云轩的用度,现在下边的人都猜他是不是做了什么不好的事。”
第60章
夏兰的话让楚含岫怔了怔,他一下子想到昨天晚上赫连曜中春药那事。
难道说这事儿是楚含云干的?
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楚含岫就知道自己的这个想法肯定是对的,他大哥那个性子,只要是对自己有利的,什么都干得出来。
他现在真是庆幸自己没有把宝全压在楚含云那儿,从邢大夫那里撬开了一条口子,能够找到机会接触赫连曜。
不然按照赫连曜的性子和楚含云这次做的事情,想再次借着行房给赫连曜治疗,难于登天。
昨天晚上累了几个小时,又睡了很长时间的楚含岫饿了。
等后边擦好了莲清膏,直接让夏兰把擦脸的帕子递过来,漱了个口,趴在床上吃夏兰端来的东西。
——
同一时间,体力恢复一些,面色看起来也不再那么难看的赫连曜去到颂和苑。
老侯爷还是跟前两天一样,躺在床上没有醒来。
但是面色红润,让人一看就知道他身体没问题,也许过不久就会醒来。
赫连曜的目光从老侯爷身上移到明显有些心力交瘁的侯夫人脸上:“母亲,府中一应事宜有我,您无需忧虑。”
从听到他又把楚含云禁足的消息,连午膳都没吃的侯夫人看着他:“曜儿,你和含云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是说要与他和离了吗,怎么连这最后的体面都不给他,等到你跟他和离,要是旁人说些风言风语怎么办。”
已经猜到她一定会问这件事的赫连曜手从腿上抬起,搭在扶手上,俊美削瘦的眉眼冷厉意味十足,没有丝毫隐瞒地道:“母亲,昨日手底下的暗探探查到,他今年三月买的两个护卫来路不正,是不知名势力的暗子。”
“我便与青然他们去落云轩,想一探究竟,他是我的夫郎,若是那两人胁迫他,危及他性命,青然他们自会将人制住。”
“可两个暗子没有异动,他先在自己身上抹了极乐散,致使我中了此邪药。”
“什么?!”侯夫人满脸震惊,眼中全是不敢置信和惊诧。
极乐散是yin邪之药,但京都里一些家风不正的权贵,也用此药助兴。
侯夫人生在京都长在京都,自然知道极乐散是什么东西,一旦用量过多,可是会废掉男子身体的。
一向惹人疼,懂事孝顺的楚含云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侯夫人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而赫连曜说的都是在梦里听到的梦话。
跟赫连曜一起来的青然道:“夫人,侯爷所说之事属实,侯爷中极乐散的时候,小的就在院子里,邢大夫一去,就闻出了侯爷中的是极乐散,当即给小的们服了解药,又为侯爷诊治。”
“后来呢?”侯夫人面色急切,忧心忡忡地望着赫连曜。
自家儿子的身体她怎么不知道,自从坠马之后就虚弱不堪,被下了极乐散,其能有好!
侯夫人刷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拉着赫连曜的手紧张地望着。
赫连曜道:“邢大夫给我用了解药,又……”与楚含云再次行房,还是在自己被下了药,神智不清的时候,赫连曜眸色暗了暗道,“又与他行了房,方解此药性。”
“母亲莫要担心,邢大夫已跟我说过,这次运气好,我身体无大碍。”
侯夫人手颤抖着,在听到他说自己身体无大碍的时候,肩膀一下子垮下来,“他怎么如此糊涂!!!”
侯夫人自责不已:“那日他与我说在霓裳阁的时候遭到人耻笑,说进门多日,与你还无子嗣,遭到人耻笑,所以想与你尽快有个子嗣。”
“后来你来的时候我本想劝劝你,好好跟他过日子,就算与他没有子嗣,也万万不能亏待了他,出去走动的时候也说非他不能生育,是我们侯府对不起他,可是后来你说你要与他和离,这些话我就没告诉你。”
“可我怎么也想不到,他会把主意打在极乐散上。”侯夫人后悔极了,要是自己那会儿察觉到含云的心思,劝一劝他,他是不是就不会有这种念头了。
还有曜儿,要是自己把含云说的话告诉他,他是不是也不会有这一遭。
屋里这会儿只有赫连曜,侯夫人,青然,其他的一干人等全部退了下去。
青然听到侯爷前几日就已经打算跟侯夫郎楚含云和离,松了一口气,经过侯爷中极乐散一事,他对侯夫郎楚含云再也尊敬不起来。
赫连曜望着为楚含云伤神难受的母亲,道:“如今我已将他禁足,削减了用度,直到手里的事告一段落,便会与他和离,母亲,若是他遣人到您这里求情,您万不可因一时恻隐之心,许他出落云轩。”
侯夫人是真心把楚含云当自己孩子来疼,眼泪一下子落下来,“怎么就成这样了,曜儿,含云他怎么如此行事……”
赫连曜见过许多人,在霁州,永州,为了银子,为了权势,种种层出不穷的手段和心思从未有一刻断绝。
他没有说话,静静地陪侯夫人坐了一会儿,才从颂和苑出来,回到蘅霄院。
用了三罐莲清膏,再加上躺了一个白天加黑夜,第二天,楚含岫总算觉得自己活过来了。
呜呜呜呜呜
为了尽快治好赫连曜,楚含岫都没在腰腿上用异能,只节约地用些在houbian。
今天下午他打算去邢大夫院儿里,跟着邢大夫一起去给赫连曜施针,看看能不能找到机会给他按摩,到时候用到的异能可多,自己能省点就省点吧。
腰腿还酸疼,楚含岫带着夏兰和平安,脚步缓慢地来到邢大夫的小院子。
“邢大夫,什么时候去给我哥夫施针啊?”一进门,楚含岫脸上带着笑容,哥夫这个称呼叫得可顺溜。
正在写方子的邢大夫看到他来,一眼就看出他走路姿势有问题:“怎么了?跌了?”
楚含岫嘶嘶地抽着气,故意夸张地一瘸一拐地走过去:“在院儿里蹦跶了一会儿,就这样了。”
“这腿脚还不如老头子我呢,上山下山什么事都没有。”
“那是,邢大夫您一手医术天下无双,腿脚功夫自然也一样厉害。”
邢大夫瞅他一眼,突然静默了,嘟囔道:“谁说老夫医术天下第一了,侯爷身体的异样我就弄不明白。”
赫连曜身体有异样?
楚含岫急急急,什么异样?
昨天晚上他不是用异能给赫连曜梳理药效了吗,难道赫连曜回去又出了什么岔子?
他面上没有露出异样:“哥夫身体有什么异样,连邢大夫你都弄不明白?”
邢大夫:“以侯爷的身体,中了极乐散,一定会受到重创,可昨天老夫为侯爷把脉,侯爷的脉象还算平稳,与没中极乐散之前差不多。”
楚含岫:“……”
他很想告诉邢大夫,看看我看看我,在这儿。
他望着医术一道上很较真儿的邢大夫,道:“世间万事万物皆有奇迹,邢大夫不必在意。”
可奇迹一连两次都落在一个人身上,那也太不可思议了吧,邢大夫望着他,“你这个时间来,是准备跟我去蘅霄院为侯爷施针,然后按摩的吧。”
楚含岫嗯嗯点头。
邢大夫道:“那行,咱们走吧,正好我路上跟你说说几种常见病症的施针方法。”
“邢大夫您可真好!”楚含岫这句话,说得那叫一个真心实意。
邢大夫翘了翘胡子,面上似是没有被这句话打动,但是楚含岫发现,他的脚步放慢了,在照顾着他这个“蹦跳”过度的伤残人士呢~
楚含岫嘴角扬了扬。
“含岫少爷,邢大夫。”蘅霄院的下人看见两人来了,躬身行礼,然后带两人进去。
很快,楚含岫就看到主屋里,坐在椅子上看着似乎是信件的东西的赫连曜。
猛地,他明明已经好了的屁股狠狠抽了一下,回忆起了前天晚上的那些事。
他忍住了想捂屁股的那只手,规规矩矩地颔首:“哥夫。”
赫连曜拿着密信的手微不可见地顿了一下,当楚含岫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的时候,难以言明的心绪瞬间包裹了他。
他脑海里想到蹴鞠场上的楚含岫,彻夜照顾自己的楚含岫,在温泉庄子上的楚含岫,在慧音寺后山的楚含岫,以及,前夜自己在床底之间脑海离浮现的楚含岫。
最后,只剩下眼前会笑会动,仿佛只要一伸手,就能触碰到的楚含岫。
他一双凤眼冷厉如初,落在楚含岫身上:“含岫来此有何事。”
楚含岫老老实实地道:“前几日我突然想到,之前哥夫高热时用的按摩的手法,或可与邢大夫的施针配合,所以今日跟邢大夫一起来了。”
他一说,赫连曜就回忆起那次在邢大夫的院子,他给邢大夫打下手,拿着木黑莲,半倾着身体在他腰腹处熏的样子。
赫连曜拿着密信的手放在桌子上,默默用了几分力气:“不用,施针本就是我与邢大夫商定的,试一试对天钥穴有无作用,再行按摩之法,只怕也无甚效果。”
“你回去吧。”
时至今日,赫连曜还能想起楚含岫为自己熏木黑莲时他白皙侧脸上的细汗,他眼睫扇动的模样。
更别说让他赤手在自己腰腹处按摩,那……
说着,赫连曜让健仆把自己抬起来,去平时施针的小花园。
被回绝了的楚含岫一脑袋问号,脚步一转跟在赫连曜的肩辇旁边:“哥夫,为什么不可以啊?”
“那次我用这个按摩手法让你退了高热,这次说不定也能起一点效果呢?”楚含岫抬着眼睛,望着肩辇上的赫连曜,少年气十足的眼睛里带着不解和急切。
他是真的急啊,要是这条路子也走不通怎么办,那他就接触不到赫连曜了,治不好赫连曜了。
楚含岫抬头望着他,脚下还跟着肩辇一起走,突然,他走到廊下的时候步子一下子迈大了,牵扯到了酸疼的腰和腿,脚下一崴。
身体瞬间失去平衡,“砰”地一下,楚含岫磕在廊下的柱子上,发出好大的声音。
“嘶——”痛痛痛!!!
楚含岫捂着额头,痛得眼冒金星。
坐在肩辇上的赫连曜在他身体失去平衡的时候一下子伸出手臂,可是他身体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楚含岫撞在柱子上。
他正想开口让下人们去看楚含岫,突然听到捂着额头的楚含岫发出的声音。
他俊美削瘦的面容怔住,凌厉的凤眼紧紧盯着捂着额头的楚含岫。
这个声音,跟他前夜在落云轩卧房的床上,从夫郎楚含云嘴里听到的吸气声,一模一样。
从声音的起势,到尾音,严丝合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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