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盟的所有高级官员都在另外一幢办公楼里集中办公,有对外交流的需求时才会回到总部。


    这也是为什么柴薪跟时隙当了几年同事,却从来没听过这个人名的原因。


    之前出过几次恐怖袭击事件,联盟对高级官员的办公安全格外重视,办公楼也是隐蔽选址,除了联盟高层,根本无人知晓具体位置。


    商旻深突然想起来一个遗漏的线索,联盟秘书长丁滂。


    听到他的建交计划的那一秒,丁滂的脸上曾流露出一丝心虚。


    只是那时的商旻深根本没在意,现在想想,丁滂似乎是知道一些内幕:关于钟臻,关于卡俄斯星,也关于这个蹊跷的时隙教官。


    回到办公室,商旻深的脑袋里一团乱麻,只好从最好解决的地方入手。


    打通了时隙写在体检报告单上的电话,他开门见山,“您好,我是商旻深,我是钟臻的合法配偶。”


    对方明显慌了,一会儿问:“你怎么得到我的电话的?”,一会儿又问:“是钟臻联系我的?”


    最后干脆改口,“我根本不认识什么钟臻……”


    “好,我这边只有几个简单的问题,您认不认识钟臻都可以回答。我看到您在两年前和您的儿子做了骨髓配型,是这样的吗?”


    “是啊,怎么了?”时隙强装镇定,“我用自己的骨髓救儿子,有什么问题吗?”


    “所以,您也是因为这个才辞去了教官的工作的吧,毕竟术后需要静养,而学院的训练一天都不能停。”


    “是。你到底想干嘛?”


    “那以您的资历,又有个病弱的儿子需要照顾,是怎么在术后的一个月内就找到了联盟高级官员的工作,还完成了入职体检的呢?”


    商旻深步步紧逼,“我换个直接一点的问题,您在辞职前要忙着训练学员,辞职后要忙着照顾生病的儿子,哪来的时间应聘联盟的工作?您没有对外交流方面的经验,又是怎么一步登天,找到了头衔这么高的工作的?”


    “你到底想说什么?!”时隙一起加重,忍无可忍地问。


    “当年的东西是谁偷的?如果钟臻真的是个惯偷,他满可以脱了衣服再以透明体去行窃,为什么自从你走了以后,训练营就再也没有出过盗窃事件?”


    “年轻人,栽赃嫁祸也得有点实际依据,单靠主观臆断的话,我们每个人都可能是小偷。”


    “我有没有栽赃,从你接起电话,听到钟臻这个名字时昭然若揭了。我们确实没有证据,但我相信联盟是有的,否则不会以你为刀,把钟臻逼到花房,做着一份毫无威胁的工作。我只是想知道,联盟为什么会出手,这背后的原因跟我的爱人有什么关系?”


    “胡扯,”时隙也逐渐冷静,“我劝你最好不要在这件事情上浪费时间,你不会找到任何破绽。”


    “那你就尽快通过钟臻提出的建交申请。”


    嘟嘟嘟——对方切断,听筒里传出忙音。


    商旻深将电话狠狠丢在桌上,“操!”


    .


    距离下班还有一个小时时,联盟内网突然发布了一则视频,主人公是三位穿着统一制服的男性。


    其中的两名职员是alpha,一名是beta,没人手里举着一张写着“对不起”的纸,痛哭流涕地对钟臻表达歉意。


    “因为我们的骄傲自大,任性妄为,给钟臻,以及目前在联盟就职的众多外星同僚带来了伤害与阴影,我们在此向你们表达歉意,并愿意接受你们提出的合法合规的一切惩罚。希望能得到你们,尤其是钟臻的原谅。也希望大家今后能够多多监督我们,并且以为我们为戒,友善对待同事,平等对待他人。”


    不知道钟臻来没来得及看到这条视频,钟臻的花房工作其实并不轻松。


    下班后,商旻深先去花房找钟臻,钟臻正在给巨型盆栽擦拭叶片。


    见他来,钟臻朝着他挥了挥清洁布,“我看到视频了,谢谢。”


    “不用跟我道谢,我们早该这么做了。”商旻深抱歉地抠了抠脖子。


    “那也还是谢谢你,你是第一个这么做的人。”这句话大概是他笑着说的,商旻深轻松捕捉到他声音里感染着笑意的尾音。


    像支精致的钩子,商旻深的双耳是甘愿上钩的鱼。


    缓了缓,他从工作台下拉出张高脚凳,坐了上去,手指抚弄着鲜切玫瑰的花瓣。


    “钟臻,”商旻深缓缓张口,“你还记得你在联盟军训练营里遇到的教官吗?有个叫时隙的。”


    钟臻转过身,两只手下意识揉搓着清洁布,“记得,怎么了?”


    “他……其实犯了个错,可能伤害了你。”


    愣了一阵,钟臻转回去,继续擦拭叶片,“都过去好久了,你要是不说,我就要把他忘了。”


    “不过,是什么错啊?”


    商旻深揉着脖子,反复咀嚼着等会儿要说的话,“时教官的儿子在两年前查出了急性白血病,这种病的发病期很长,需要很大的人力和资金投入。”


    “当时他只是一位小教官,工资收入不高,很难负担那么高额的医药费,所以,他就开始在学员宿舍里偷东西。”


    “最开始是现金,没人发现,于是他就开始偷一些值钱的物件,手表、手机、相机、项链……很多很多。后来警察来了,查了一圈发现是他,所以给了他处分。联盟军高层体谅他需要钱给儿子治病,不想给他的简历抹黑,就让他全部交赃后,以“主动离职”的理由开除了他。”


    钟臻的动作不停,擦完了棕榈树,又去擦龟背竹,“我知道啊,他就是小偷。”


    “啊?你怎么知道的?”


    “我们学员受训休息都在一起,肯定不可能是他们;那段时间时教官总是请假出营,还老愁眉不展的,我就猜他的家里估计出了什么事,”钟臻的语速很慢,并不纠结,也或许早就过了纠结和怨恨的那股劲儿了,心态已经释然,“我猜到是他,但是没有直接证据,说了也不会有人信。”


    “教官离营的那天,只有我去送他了。我一路把他送到了大门口,就是在等他回头,跟我说一句抱歉,哪怕只是拍拍我的肩膀,给我打打气也好,可是他没有。他看了我一眼,然后就上车走了。”


    一双胳膊忽然从后拥抱了他,钟臻淡然笑着,拍了拍商旻深的手,“叶子上的灰都要飞到你的衣服上啦。”


    商旻深一动不动,紧紧抱着他,“钟臻,你真的很好,很善良。”


    “你也很好。”钟臻的脸颊开始升温。


    商旻深把脸贴在钟臻的背上,声音闷闷的,“你是用什么表情说的这句话啊?笑着的,还是一脸惋惜的?”


    “有什么含义吗?”


    “当然啦,如果你是笑着的,代表你认为我这个人真的很不错;如果你一脸惋惜,代表你觉得我很好,但是没有那么好……”商旻深有些苦恼,“我看不到你,所以也看不到你的表情。”


    “你想看到我吗?”钟臻问。


    “当然!”商旻深答得不假思索。


    “好吧。”钟臻抓着商旻深的手腕,让他松开自己,然后一件一件地脱下自己的衣服。


    起初商旻深没反应过来,等真正意识到正在发生的事情的时候,钟臻身上的全部衣物已经被叠好放在桌子上了。


    钟臻……消失了。


    略感慌乱,商旻深懵懵问:“你在干嘛?”


    “我想让你看到我,看到我的全部……”


    这是什么意思?


    商旻深伸出手,晃动着身前的空气,“钟臻你在哪儿?你不用……”


    下一秒,在相隔大概一米的地方,倏然呈现出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影。


    渐渐,那人影透出白光,像一尊冰塑,内里填充着雾一样的白汽。


    几秒钟间,商旻深彻底看清了钟臻的样貌,长相和他的钟臻完全相同,温润含情的眼睛,弯的眉毛,挺拔的鼻梁,嘴唇不大不小,却柔软至极。


    此刻,白光点亮了他透明的长发,柔软盈润,在脑后松松扎了个小髻,盖住了后背,蔓延至臀间。


    窗外是夕阳缠绵挥洒,金色的光芒透过21层的窗口,照亮了靠窗摆放的盆栽。


    棕榈叶巨大的叶片与枝头盛放的红色花朵都映在钟臻半透明的身体上,暗绿与浅红,像神秘又妖冶的图腾。钟臻半阖着双眼,宛如神迹。


    阳光依旧能穿透他的身体。


    商旻深失言凝望,恰好一缕阳光透过钟臻的身体映在他的胸口。


    像一支箭矢穿透他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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